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我的黑洞太子妃 作者:款多糖 穆家小姐命犯太岁,从小祸事不断,刚出生就克死了亲娘,没多久穆家的高堂也相继去世。不但如此,穆小姐会走路以后更是三天一小祸,七天一大祸,身上总是旧伤未愈新伤不断。好在穆老爷平时乐善好施做了不少好事,才勉强保住了她的性命。而今大小姐到了适婚的年纪,却无人上门提亲。也难怪,江南人一听到她的名字就闻风丧胆,谁敢娶她,在声声叹息中,穆小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 ☆、1.第一章 奇怪的老女人 在薄昭皇帝的统治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尤其在帝都,天子脚下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除了被侍卫团团围住的一人,她的脸比包公还要黑。 周围不断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还大声议论,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到她的耳朵里。心眼比针还小的她脸色更加难看了。而周围的侍卫像是并没有感受到他们女主人冲天的怨气,依然迈着相同的步伐,警惕的看着周围。 她小声的对最前面的侍卫长说,“老爷让你们来保护我,不是来惹我生气的。”这是借保护之名给她难堪。 侍卫长听到老爷二个字后,双手抱拳,恭敬的开口,“回夫人,老爷有令绝对不能离开您半步。” 被称为夫人的女人带着怒火低下头,四周的侍卫真的离她只有半步。她和薄弈做了二十年夫妻,却换来如斯下场,她现在和囚犯有什么区别。 “哎。”夫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也罢,“回宫。”本来是抱着参观江湖的心态来,现在她到成了被参观的人。 “是,夫人。”侍卫长对其他人使了一个眼色,大部队又调头离开。 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一阵喧闹声引起了她的兴致,她飞快的转动脑袋看到一个瘦弱的素衣小姑娘正在和一个强健的大男人对峙,不知道是好奇心油然而发还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她控制不住脚步走了过去。 地上是琳琅满目的饰品,摔成两半的桌子挡在路中央。 “啊!”伴随着大汉一声惨叫,清脆的骨头响声也通过空气传了过来,看起来瘦弱的素衣女子单手将壮汉摁在桌子上,美目一横,“知不知道错了!” 大汉识相的求饶,“我错了,姑娘饶命。”他感觉到自己的左手渐渐使不上力气,虫蚀般的痛苦从手臂传遍全身。 而素衣女子并没有放开,反而更加用力,大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良久,素衣女子觉得解气了差松开他的手臂,大气磅礴的对他宣告,“小姐我不是好欺负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安静了。 从古至今女子地位一向低于男子。 这番话对他们而言是第一次听,也是第一次碰触到的话题。许多人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不予苟同的神情,但是碍于素衣女子的拳头,还是保持缄默。 自古人们对女子的定义便是,温婉隐忍。 而她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并不是维护自己的权益,而是在撒泼的悍妇。 “啪啪啪……说得好!”本来打算回宫的夫人激动拍手,打破了一片宁静,她拨开侍卫站到女子身边。称赞,“姑娘这番话太有见地了。”她虽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然说着这么理直气壮,她真的太喜欢了,不管是性格还是这身本事。 素衣姑娘也是第一次碰到认同她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夫人过奖了。” 打架结束了,周围的人群也散开了,被打趴下的大汉也被人抬走了,只有保护夫人的一众侍卫留了下来。 良久,这位夫人还在打量她,眼神就像看到了闪闪发光的宝物,一动不动。 被她盯得头皮发麻的穆晓晓,有些尴尬的退开一步。心里默想,还以为找到了知音,没想到是个疯老太婆。 “夫人,我家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看姑娘的装扮应该还没有成亲吧?”未婚的女子不盘发。穆晓晓齐腰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淌在腰间,而已成亲的她则是将乌黑的秀发盘起。 穆晓晓并不喜欢别人问她私事,可还是如实相告。 “至今未有良人。”平静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那姑娘如今多大了?”此时的夫人正在兴头上,也未深究那抹异色。 尽管穆晓晓现在特别想扭头就走,碍于这位夫人身后的带刀侍卫个个面色凝重,她还是忍一下吧,“今年十六了。” 夫人激动的捂住嘴巴,笑的下巴都要掉了,“姑娘,跟我走,我为你做媒。” “……”都说了姑娘我是好欺负的,不理会林云瑶癫痫式的笑容,穆晓晓扭头就走。 眼明手快的夫人作势要拉她。 穆晓晓本能的将她的手反扣。 这下可把人弄伤了,夫人失声大叫,“痛!” 等穆晓晓反应过来,六把刀已经架在她脖子上了。 她识相的松手。 吃痛的夫人扭动手腕,侍卫长情急之下,并没有喊她夫人,而是直呼其称谓,“皇后娘娘,你没事吧。”侍卫长紧张的冷汗都冒出来了,皇后有什么闪失,他们所有人都活不了。 “皇后……”穆晓晓的眼神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几分澄净。面前的人看她穿戴就知道不是寻常人,没想到竟然是皇后。 她摊上大事了,看来就算离开江南,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倒霉。 见嘴笨的侍卫长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夫人说话的口吻也庄重了起来,“本宫要你做太子妃,你可愿意?”她的语气是询问的,手上却自然地接过来侍卫递来的刀架在穆晓晓脖子上。 好汉不吃眼前亏。 穆晓晓深深把那句‘不愿’咽了下去。 狗腿的微笑点头。 夫人满意的昂起下巴,“把她给本宫带回去。” 一行人正式回宫。 ———————————————————— 御书房: 威严的薄昭帝坐在全力象征的最高点,岁月在他脸上并没有留下太大的痕迹,反而多了一份成熟的魅力和自信。 案板的对面站着他的胞弟,薄情王爷,两人的相貌并无太大区别,可薄情王爷给人的感觉是温暖。 薄昭帝更多的是距离感,帝王的威严。 两人的话刚说到一般,御书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一身平民装扮的皇后硬生生的将薄情忽略了,笔直走到薄昭帝身旁,开始在堆满奏折的桌子上看。“薄弈,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手突然伸向檀木桌子。 薄昭帝自然的钳住她的双手,语气充满了无奈,“云瑶,你又要做什么?”刚刚还是威风八面的他,一下子也乱了方寸。 “玉玺呢?”她倒是诚实。 对面的薄情吓得差点跪在地上,她的皇嫂就是上天派来跟皇兄作对的! 薄昭帝的脸色也是一阵青一阵白,“胡闹!”他大手一拍,整张桌子都在震。 换做别人早就吓得跪下求饶了,可林云瑶是什么人啊!趁薄昭帝松开她手的机会,她马上蹲下翻柜子。 心思缜密的王爷看得出皇兄是在做戏给他看,索性背过身不看了。如此丧权辱国的一幕,不看也罢。 不久,就听到林云瑶开心的笑声大概是找到玉玺了。 她飞快的在圣旨上写了几笔,然后驾轻就熟的盖上玉玺。 动作如此快,薄情不得不怀疑她的皇嫂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这不是薄情吗?”了却心愿的林云瑶终于发现了御书房里的第三个人。 薄情转过身,笑着说,“皇嫂好记性。” 林云瑶摆出一副‘你们慢慢聊’的表情,又走了。 留下不停叹息的薄昭帝,“二十年了,她还是老样子。” 深知圣意的薄情含笑说,“皇兄,谁让你的后宫只有一位皇后。”相信历史上只有他一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 薄昭帝不语,只是默默的继续刚刚的话题。 —————————————————————— 被几个彪形侍卫团团困住的穆晓晓只能面露难色的站在宫门口,不安的把玩腰间的玉佩,顺便想想应该怎么逃跑。 直到红色的宫门再次打开,林云瑶提着裙摆风姿绰约的走出来,穆晓晓才意识到民不与官斗的真谛。 换了一身衣服的林云瑶看起来真的有国母的风范,尤其是后面这么一长排的宫女。 年长的老公公卷开圣旨,声如洪钟,“穆晓晓接旨。” 看到周围的侍卫跪下后,呆若木鸡的穆晓晓才缓缓的跪下,唇齿微张,“民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穆晓晓为太子妃,择日成婚。钦此。”老公公不由分说的将圣旨塞到穆晓晓的手里。 第一轮打击刚过,林云瑶就宣布,“来人啊,去通知太子,今日成婚。” 穆晓晓只觉得眼前一黑,她才刚刚逃出家门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2.第二章 国婚 不一会儿,太子大婚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每户人家的门前都挂起了红灯笼,将整片天空染红,延绵的道路两边每十步就有重兵把守,一点也不像是匆忙下决定的婚礼。 喧闹的孩童在父母的带领下去城门口接受发放的口粮和衣物,部分犯人也一同被赦免,京城一派祥和普天同庆的模样。 翻过重重宫闱。 一席红嫁衣的穆晓晓站在镜子面前,红艳的唇娇艳欲滴,她平日里并不喜欢穿过于花哨的衣服,以至于对镜子里的自己又陌生又熟悉。 宫里派来的老嬷嬷却在边上感叹,“太子妃打扮起来一定也不比皇后年轻的时候差!”如果说林云瑶的美丽是妖艳的玫瑰,那么穆晓晓的漂亮则是清纯,如同山边的野百合,不躁不馁,清新淡雅又别有一番风味。 穆晓晓原本放空的眼神有了焦点。 很奇怪,原来百般不愿出嫁的她在听到太子妃三个字以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说呢,本来是千百个不愿意做太子妃。可是一听这个称呼,感觉也不差。 权利果然是个好东西。 穆晓晓在江南的时候诸事不顺,她刚出生娘亲就去世了,后来穆家的高堂都接二连三的过世了,穆老爷伤心之余请了一位大师来做法,没想到大师一见还没学会走路穆晓晓就说,此女乃天煞孤星,命中注定多灾,老爷必要悉心照顾。本来穆老爷也没放在心上,随着穆晓晓长大,大师的话竟灵验了。她从小三天一小灾,七天一大灾。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可怜穆老爷就她一个女儿,只好多做好事为女祈福。久而久之,穆小姐是天煞孤星的事情也就传开了,周围的人都不敢接近,怕染上晦气。不吹嘘,以幕府为圆心,百步之内了无人烟。 穆老爷看着身边员外的女儿们都出嫁了,他家晓晓还待字闺中,他那个急呀,恨不得花毕生积蓄买个女婿,最后竟然随便带了男人人回府,还安排穆晓晓和他订婚。 向来自由惯了的穆晓晓自然不乐意,一气之下拿了银子离家出走。 可惜,她刚到京城没多久又要被人逼着成婚。看来,她是始终逃不过这凤冠霞帔,好在相公的地位从地上变成天上。 身边的老嬷嬷见她晃神,以为是在再为今后的日子犯愁,便安慰说,“太子妃放心,我们太子可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穆晓晓牵强的微笑。 美男子?当她傻,如果真是美男子皇后需要上街顺便拉个人回来成亲。 可是还不等穆晓晓开口,心急的老嬷嬷就将红色的喜帕盖在她的头上。 被红布挡住眼睛的穆晓晓只能任由别人搀扶着走。 没说出的话也只好作罢。 也罢,反正她从不相信爱情。 ———————————————————— 宴会 大殿中央正上演着一场场好戏,众大臣都按照等级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最中心的第一排坐着的当然是当朝最有权利的四人。 从左往右数来。 穿戴整齐的皇太后头微侧同边上的皇后窃窃私语,“云瑶,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明明是教训人的话她却笑着说。可能是碍于今天人太多,她不想让别人看热闹,或者是不想尽早与林云瑶撕破脸皮,原因可能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一身珠光宝气的皇后用指尖扶了扶头顶的桂冠,吐气如兰,“太后明鉴,云瑶也是顺着儿子的意思。”这是她惯用的把戏,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而太后又偏偏吃这招谁叫给云瑶做挡箭牌的是自己的孙子呢。 她只好深深叹一口气,然后用严厉的口吻提醒,“这件事情就算了,可是你记住了皇后只能是我们林家的人。”语毕,虚伪的跟着众人一起拍手叫好。 “知道了,姑妈。”一声姑妈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刚刚针锋相对的氛围也统统化解。 林云瑶挺直腰板跟着拍手叫好,余光看向后排两位苦笑的女子。 她们就是太后口中的林家人,也是林云瑶嫡亲姐姐和礼部尚书李达的女儿,李悠然、李微然。 两人无论是样貌、才气还是出生都属上乘。可惜一个太狠,一个太笨。林云瑶不露痕迹的收回视线,又将注意力放在大殿中央,戏正好演到三英战吕布。 林云瑶勾起嘴角微笑,这是她最喜欢看的了,好戏终于开始了。 坐在右侧的老狐狸薄昭帝不露声色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后又默默的把头转回去。 “皇上!”跟随多年的刘公公突然来到他身侧叫唤。 薄昭帝凌厉的目光扫过他,示意他说下去。 刘公公虽然在薄昭帝身边侍奉了近三十年,还是不太习惯他摄人的目光,悻悻的低下头,“太子有些醉了,要不先让人带回府上?” 醉了?薄昭帝有些怀疑的看向边上的薄泽玉,原本红润脸色变得涨红和身上的一身喜服成了一色,颓废的躺在椅子上,慵懒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睛四周打上一层薄薄的阴影,轮廓分明的下巴高高挑起,手上还拿着盛酒的杯子。看样子醉的不轻。 “送太子回府。”争得薄昭帝的同意后,三个小太监悄悄将烂醉如泥的太子抬了出去。可还是惊动了一旁的林云瑶。 她怨念的看着薄昭帝,好像在说,你明明知道他没醉。 薄昭帝瞥了她一眼,告诉她别过分了,儿子已经够配合了。 接收到讯号的林云瑶也没有胡搅蛮缠,安安静静的看戏。做皇后就要见好就收。 —————————————————————————— 另一边在太子府的穆晓晓饿得快断气了。她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空荡荡的房间就听见她肚子叫的声音。 “受不了。”等了两个时辰的穆晓晓最后还是把千叮咛万嘱咐要盖好的盖头给掀了。 她本来想去外面找点吃的,没想到,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房间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食物,大鸡腿!!花生米!!就连她最不喜欢的莲子看起来都好好吃。 穆晓晓将沉重的头冠放在床上,乌黑的发如同瀑布一般泻下,迈着轻快的步子坐在凳子上吃饭。 刚开始还顾忌比城墙还厚的妆容,后来连筷子都扔了,直接用手抓,袖子管被她撩得老高,手上还有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痕。 完整的鸡被她整个扯开,一手一个大鸡腿,穆晓晓还不忘把脚盘在座椅上,开心的抖动。 “哦,怎么办?”鲜美的肉汁竟然顺着她的手臂划了下去,眼看就要滴到最新拉到的口子上,穆晓晓既舍不得放下手里的鸡腿,又怕疼。急忙伸舌头去添滴下来的肉汁。 ☆、3.第三章 偷人的太子妃 “咯。”太子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和外面的喜庆不同,里面与往日一样,除了大厅贴了一个喜字,就连送薄泽玉回来的三个小太监迟疑了一秒,怀疑是不是送错府邸了,直到府上的人帮忙搀扶,他们才反应过来,这场大婚太子是不乐意,然后马不停蹄的回去复命,自然也不会把太子府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在皇家要想活命,就要学会审时度势。 “咯。”沉重的大门再次缓缓合上。 随着大门关上,闭着眼睛的薄泽玉也慢慢睁开眼,眸子中里面别说醉意,连一丝迷茫都没有。空虚的步伐也稳健多了,撇开扶着他走的人下令,“都下去吧!”空气中虽然弥漫着酒气,可他的声音一点也没有喝醉的样子,反而比往日更加冷淡。 府上的下人对太子极大反差的性子早已经也见怪不怪了,听话的跪安离开。 外面还能听到爆竹声,而办喜事的太子府却安静的不像话。 薄泽玉迈着步子往里屋走,一边走还一边把身上的喜服脱下扔在地上,黑暗中映着他健硕的体格,他的样貌比起薄昭帝更像林云瑶,而性子则是像极了薄昭帝。 平时在深宫里林云瑶也没什么事情做,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儿子发火的样子,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薄泽玉发火的机会就越发少,而林云瑶也越发变本加厉。 这次大婚,应该算是近几年来,薄泽玉最恼火的一次。他是一国太子,将来的九五之尊竟然把平民女子塞给他,不自觉手臂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手扶住拱门。等脾气压下去后,才继续往前走。 那夜的月色极美,如果是平时薄泽玉应该会停下看几眼,如今他却提不起兴致。 走到院子中唯一亮起的房门口,他立马大手一推,动作一气呵成。 让他瞧瞧母后给他挑的太子妃究竟有长什么样子。 “咯吱……”大门毫无预兆的被打开,正在添汁水的穆晓晓抬头往声源处看去,盘着的腿还不忘抖两下。 满桌疮痍,还有她不忍直视的花妆。 仅对视一秒薄泽玉就关上门,里面的东西他多看一眼就会多崩溃一点,薄泽玉这次的怒火完全下不去,他黑着脸离开。 里屋的穆晓晓则是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心想:刚刚发生了什么?因为太快了,她还来不及看清楚。 迷茫了一会儿,肚子开始吵闹,穆晓晓暂时把这件事给忘了,又开始吃东西。 最后,她当然没有等到太子,应该说是她认为自己没有等到太子,而后的日子里她也没有见过太子,她都要怀疑太子府里有没有太子了!或者这里是太子的别院。好在她每天可以借着太子妃的名号在外为非作歹,不然她又要离家出走了。 七日后, “来人啊,你们主子我快渴死了,上茶!”刚从外面回来的穆晓晓还没走进大堂就开始扯着嗓子叫唤。 大门到大厅有一段很长的小路,每次穆晓晓走过心里都在想:太子喜欢气派,不懂生活。 她的脚还没有跨进大厅,就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矗立在当中,头发全被扎在脑后高高梳起,光看背影就知道又是一位大人物。 穆晓晓像往常一样礼貌的劝客,“今日太子不在府上,请大人明日再来。”这些天宫里的大官她几乎都见过了,说的话也都是千篇一律。 看他还是不动,自认为尽到责任的穆晓晓耸肩往里屋走。他高兴等就等呗。 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脚步声,穆晓晓还来不及回头,手腕就被人握住,整个人旋转了180度,她眼前的景象从白色的墙壁变成了紫色的外衣。 一身素衣的穆晓晓有些怨念的抬头往上看,男子也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星星点点的落在地上,偶尔有些调皮的光芒会跳进屋内。 男子浓密的眉峰呈剑型微微上扬,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疏远、冷漠还有丝丝缕缕的邪气,他的鼻子很挺,看上去孤傲的很,弧度优美而又轮廓到位的嘴唇散发着几许酷酷的邪佞之气。 穆晓晓看的眼睛都直了,江南男子多数是属于阴柔之美,而京城男子则有君临天下的气概,更有安全感,这样想着,她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 因为她不矜持的举动,男子平静的脸色多了一份厌恶,良久薄唇微启,“我不找太子,找你。” 失了魂的穆晓晓睁着圆圆的眼睛自报家门,“我叫穆晓晓。” “我知道。”男子的口吻多了几分不耐。 穆晓晓语塞,她的脸都快烧起来了,第一次和爹爹以外的男子长得这么近还握着手,抑制不住的喜悦像是蚂蚁爬上心头似的,奇痒难忍。 不对!!她现在是太子妃,回过神的穆晓晓睁开男子的手,适时的退后好几步,强装镇定的提醒,“大人请注意分寸。”她特别着重分寸两个字。 男子挑眉,估计是对穆晓晓突然的改变感到奇怪,可是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往穆晓晓的方向又走了几步。 面对再次逼近的男子,穆晓晓可以清楚听到自己脑袋里绷紧的线断裂的声音,“啪嗒!” 不会吧!这难道是表白,虽然她长得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可毕竟是有妇之夫啊!男子的脚步越来越近了,穆晓晓的心更加荡漾了,嘴角都忍不住绽开笑容。 不可以,穆晓晓你不能这么没有出息,她又往后退了几步,伸手阻止男子靠近,“大人,请自重。”她还不想被人拖去浸猪笼。 男子有些不悦的蹙眉,可是看到穆晓晓坚持的眼神还是妥协了,冷冷的瞥了一眼,“本太……” 还没说完,穆晓晓就害怕的捂住耳朵,“不!我不要听。”她好不容易才忍下冲动,绝不能因为一些甜言蜜语就红杏出墙,绝对不可以。 可男子的暴脾气也上来了,完全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强制性的把手从她的耳朵上扯下来,“穆晓晓,你给我听好了。” “不行!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的。”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之际,碗碟摔碎的声音打破了局面,穆晓晓赶紧回头,只见一个小丫鬟吃惊的看着他们两个,地上破碎的杯子里渗出水渍。 穆晓晓急忙甩开拉着自己手的男子,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啊!”腿脚不灵活的小丫鬟一群一拐的往外面跑了出去,嘴里还喊着,“太子回来啦!太子回来啦!” 听到这个消息的穆晓晓毫无征兆的跌坐在地上,“完蛋了,太子回来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看刚刚的死丫头那么兴奋,一定是去告状了,她会不会被拉去浸猪笼啊! 在穆晓晓心如死灰之际,突然想到身边的男子才是罪魁祸首,她越想越来气,猛地站起,在男子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用手肘狠狠给他一击。 薄泽玉自然没有想到他的太子妃会对他动粗,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能感受到疼痛。 他面目狰狞捂着胸口。 “你……”他脸色铁青的看着穆晓晓,暗暗发誓一定要杀了她。 而穆晓晓而是一脸‘你不服气来打我’的表情。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一会儿大厅里就站满了人。 穆晓晓的脸整个涨红,从此她的人生就会别人挂上dang妇的名声,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只是一个被她拒绝的男子,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家里最大的嬷嬷带着全府的人往前走了一步,穆晓晓的心凉了半截,她毁了,认命的闭上眼睛。 而后听见统一的磕头声,还有请安:“参见太子。” “都起来吧!”站在穆晓晓身后的男子越过她,发号施令。 穆晓晓猛地睁开眼睛,脸色比刚刚更差了,连说话都磕磕绊绊:“你……你是……太子。”她不死心的问。 站在前面的薄泽玉并没有搭理她,要知道这辈子还没有人敢打他。 “全部给我退下。”太子一向自制力很好,可是今天瞎子都看得出,他在生气。所以他的这道命令比赏赐银子更让人开心。 不一会儿,家里的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识时务的穆晓晓也想趁乱逃走,可惜薄泽玉没有给她机会,一双嗜血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好像在说你敢跨出一步,我就打死你。 穆晓晓吓得浑身一颤,眼睛往边上看,一副不管我事的表情,发抖的双腿却深深地出卖了她。 滑稽的身体动作并没有取悦薄泽玉。 没多久,大厅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薄泽玉不说话,只是用眼神瞪着她。自认理亏的穆晓晓总是撇开视线,偶尔,非常偶尔才会往薄泽玉的方向看去,估计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消气。可每次对上视线,都会被薄泽玉瞪回去,而穆晓晓则是气短的低下头,好几次她差点没站稳跌倒在地。 最后快要被这种气氛压得透不过的穆晓晓还是决定抱着坦白从宽的良好心态先开口。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太子恕罪。”不管怎么说先认错总归是对的。 薄泽玉冷哼一声,坐在大厅中央。 穆晓晓思考了一下,和命比起来尊严又算什么,她像是作出了重大的决定,缓缓的跪在薄泽玉面前,这是她第二次跪活人,第一次是接圣旨,第二次就是现在。 虽然她人是跪着的,可是薄泽玉可以感觉到她身上的怨念,“怎么?你还委屈了。” 穆晓晓不语,她不想呈口舌之快受皮肉之苦。 咄咄逼人的薄泽玉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太子妃刚刚不是很横的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穆晓晓大口的喘气声惊动了高高在上的太子。 “怎么,还想动手。”薄泽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此时,乖乖跪着的穆晓晓噌得站起来,双手叉腰,一副街头泼妇的的架势,“打你是我的错,谁让你不说你是太子。” 她不说还好,一说薄泽玉气就不打一处来,冲着穆晓晓嚎:“你给我机会了吗?”第一次遇到比母后更不讲道理的女人,好歹她母后只是嘴巴毒没有动手的习惯,太子妃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穆晓晓冷哼两声,“我不给你机会你就不说啦!没听过机会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吗?” 薄泽玉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抓起桌子上的茶壶一饮而尽,调整好心态继续开口,“好!这件事就算过了,我们谈谈别的。”说起太子妃的罪行,真是一天一夜都不够,要不是府里快要被她弄得鸡飞狗跳了,他还真的不想要回来。一想到大婚那天她的吃相,薄泽玉就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看到她穿戴正常了,还和自己犟嘴。 这个太子妃就是要帮着母后来气死他。 薄泽玉再次坐在大厅最中心的位置,紧蹙眉头,有种审犯人的架势,“听说你最近经常进出赌坊,还输了一屁股债!” 穆晓晓想了想,又跪下了,最近她的膝盖越来越不值钱了,她清了清嗓子,学着老嬷嬷叫她的模样,毕恭毕敬的开口,“回禀太子,臣妾做错了,这些钱我会尽快还给你的。” 在江南的时候,穆晓晓就喜欢偷偷出去赌钱,虽然她本身就比较倒霉,好在家里比较有钱,所以一直输也没有多大感觉,还以为太子府会比自己家更有钱,没想到太子会因为这些小钱和她斤斤计较。 放下茶杯的薄泽玉突然狐疑的看着穆晓晓,将她从上都下的打量了一遍,不可置信的问,“你可知,你欠我多少钱?”他不相信如此没有修养的女子有那么多钱。 依然跪在地上的穆晓晓识相的摇头,“臣妾不知,不过太子放心这些钱他日我必定相还。”毕竟她爹也是江南的大户人家,她穆晓晓也算是书本网。 “哦?”从薄泽玉的语调不难听出他的不信任,“本太子拭目以待。” 撂下这句话,他便离开了。 跪在地上的穆晓晓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跪拜,“恭送太子。” 确定他离开以后,穆晓晓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踮着脚尖站起来,小脸纠结成一团,手不停捶打着小腿。以前在宫外还听别人说太子是国之栋梁,帮着皇上解决了很多棘手的问题。哼,传闻都是骗人的,太子根本就是邪恶的化身,小肚鸡肠的典范,抠门持家的例子。等他做了皇帝,国家的期数也尽了。 穆晓晓十六年来第一次为国担忧。 ☆、4.第四章 非人哉太子也 昨天刚刚被太子训了一顿的穆晓晓竟然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出现在街头,白净的脸上依然充满好奇,她来了京城有一段时间了,对于这边的了解还是翎毛凤角。 原本宽敞的道路两侧被许多小贩霸占着,陈列了各种饰品。多走几步就会出现几家露天面店。走进小胡同就是孩童游戏的天堂。 “驾!”显眼的黄色马车驶入喧闹的街头,不少人都往两边避开。穆晓晓也随大流躲到一旁。 身边的老百姓站在边上小声议论。 “黄色马车不是皇家才能用的吗?” “是啊!我也纳闷呢,哪个皇亲国戚会来我们这个小地方。” 站在后面的穆晓晓将他们的话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皇家?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珠子看着黄马车从自己面前呼啸而去。 马车刚走,两侧的百姓又围了上去,大家站着说笑了几句,就散开了。 满面愁容的穆晓晓站在原地,她总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黄色马车里的人会不会是……太子? 应该不会吧……太子昨天刚回过府。 可是马车的方向分明是太子府啊! 还是先回府看看吧!穆晓晓紧蹙着眉头大步向前走。 刚走到转弯口,就看到府上的丫鬟神色匆忙的往外跑,模样机灵的丫鬟看到她以后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我的姑奶奶啊!可算找到您了。快跟我走吧,太子回来了。” “他又回来了?”穆晓晓有些不悦的问。 小丫头没有回答,拉着踱步的穆晓晓极速快跑。 走过太子府的门口,眼尖的穆晓晓看到了一辆黄色的马车停在门口。 得。她就知道坐着黄色马车嚣张走过闹市的人是太子。 刚走进大堂,就感觉寒气逼人。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太子回府,家里的家丁丫鬟总是跪成一团,气氛也比平时压抑。 貌似机灵的丫鬟把穆晓晓带到薄泽玉面前后,乖乖的跪在老嬷嬷边上,刚刚还累的直喘气,现在一点声息也没有,可见太子爷有多可怕。 身为家中女主人的穆晓晓站在太子正前方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眼神犀利的薄泽玉握着茶杯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穆晓晓,“太子妃去哪了?” “我……” 穆晓晓刚刚张口,薄泽玉就将手上的茶杯摔到她的脚边,白色的瓷杯碎了一地,穆晓晓本能的跳开,幸好,滚烫的热水没有伤到她,还没等她缓过气,太子爷黑着脸走到她身边,质问。 “你还知道你是太子妃!” 没等穆晓晓反应过来,身后的众人高呼,“太子息怒。” “太子息怒。”反应慢了一拍的穆晓晓紧跟着补一句。 腿没有了力气,身子往,扑通跪在地上。 看到身边碎了一地的白玉茶杯,穆晓晓打颤的小眼神不自觉四处飘,细想自己是否又做错了什么?她好像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回来了啊!难道是她偷跑出去了。 不对啊! 昨日她也出去了,太子也没说什么?今天为何发癫。 居高临下的薄泽玉退开一步,低沉的声音比大雪还冰冷,“如果下次我回府的时候没有看到你,绝不会像今天这么容易放过你。”说罢,大手一挥走了出去。 还不等穆晓晓松口气,跪在老嬷嬷边上的聪颖丫鬟就凑到她面前,提醒说,“太子妃,您赶紧跟上啊,太子说今天要带您出去。快别跪着,不然太子又该生气。” !!!!跟薄泽玉出去,她还有命回来吗? “……”老嬷嬷看她不动,黑着脸补充道,“太子喜欢聪明人。” 被吓破胆的穆晓晓和老嬷嬷对视一眼,悻悻的站了起来,好吧!嬷嬷和太子相处的时间久,听她的不会有错。 带着勇气迈着步子跑了出去。 果不其然,骄傲的黄色轿子还停在门口。 太子殿下果然 心口不一。 随行的侍卫看到她出来以后,各个面色都从凝重变轻松,有几个胆子大的还裂开了嘴角,殊不知穆晓晓的心在滴血。 大家的幸福都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 穆晓晓苦着脸走到轿子边上,还在犹豫该怎么开口。 边上的轿夫就出卖了她,“太子妃,快请进。”还故意把太子妃三个字念得特别大声。穆晓晓纠结着小脸,使劲掐说话轿夫的手臂。竟然把她推进火坑。 被殴打的轿夫怕影响太子的心情一声不吭,默默憋气,直到脸变成猪肝红。 “太子妃,别让太子久等了。”终于受不了的他主动帮穆晓晓打开了门。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一股阴气飘了出来,缠绕在穆晓晓的身边,她飞快的收回掐轿夫的手。 里面的薄泽玉眼神漆黑,是穆晓晓见过最深沉的眼神。 她一只脚刚踏上去,太子的神色就更加黑一层。她开始怀疑老嬷嬷是不是在骗她。 太子好可怕!穆晓晓哭丧着脸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等烦的薄泽玉剑眉一横,这下穆晓晓更不知所措了,两条腿害怕得直哆嗦。 所有人都在暗示她,太子希望她上马车。可是太子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都是让她滚蛋。在双重压力下,穆晓晓果断的坐在车夫的边上。 就在她为自己的机智点赞时,她听到了后座太子爷冷哼的声音,还有边上众多人压抑的笑声。 车夫有些为难的转过头看向太子。 接收到车夫眼神讯号的薄泽玉抿嘴端坐。 僵持了一会儿。 他不以为然的点头。 车夫这才敢驾马向前。 就这样无声的走了一段,嘴巴闲不下来的穆晓晓便开始和马夫闲聊,“大叔,我们是要去哪里?” 听太子妃叫的如此亲昵,车夫心中当然是千万般的受不起,可是她叫的这么自然,他也就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太子妃人挺好相处。还和穆晓晓一搭一唱的聊了起来。“您不知道吗?每月十五太子都会给贫民村送些吃的用的。” “啊?”穆晓晓不敢相信的捂着嘴巴,天啊!这不像太子会做的事情啊! 车夫看到穆晓晓的反应,不禁为太子帮腔,“我们太子还会亲自帮那些孩子上课,也会给那些有能力的年轻人自食其力的机会。”其实太子府部分的下人都是从贫民村出来的,普通的人家不敢用贫民村的人,可是太子带头以后,许多大户人家都开始招收村里的人,现在几乎每户人家都有一两个贫民村出来的下人。 “他有这么好吗?”穆晓晓压着嗓子小声嘀咕。 原本,她还以为太子只会滥用权力,欺负无辜百姓。没想到豺狼也有善良的一面。 那他对别人这么好,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凶残。 太子的心思真难琢磨。 “嘶~~~”马匹突然不受控制的叫唤,两条腿还不停的抬起,踏地,不间断重复。 惊慌马夫奋力抓紧缰绳,并没有注意到边上的太子妃以圆润的方式离开了自己的身边。 没有抓任何东西的穆晓晓随着第二声嘶叫滚进了轿子里。 抓着边缘的薄泽玉看到穆晓晓滚了进来,立马侧身,让她不要撞到自己。 就这样穆晓晓的脑袋光荣的撞到了木头上。 等车夫安抚了马儿,薄泽玉看穆晓晓还是保持刚刚的动作,忍不住用脚踢踢她,声音带着一贯的嘲讽,“还没死?” 眼冒金星的穆晓晓扶着摇晃的小脑袋慢慢抬头。 本来双手环胸的薄泽玉看着她缓缓站立,笑容也渐渐僵硬。 “滴答!”红色的液体顺着穆晓晓的侧脸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红点。 她拍着温热的半边脸,后知后觉的说,“我流血了。” “穆晓晓……”薄泽玉也没有想到她会受伤,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羞愧之色。其实他可以接住她,而他没有这么做。出于自责,他关心的问:“你还好吧。” “没事。”处之泰然的穆晓晓不紧不慢的用手摁住伤口,从衣袖中掏出各种金创药和一大团白纱,驾轻就熟的为自己包扎。 薄泽玉有些讶异的问:“这些东西你都随身带着?”十几瓶跌打药按照大小依次排列在他面前。 开始用白纱包扎的穆晓晓诚实的点头,“嗯。”她可是出了名的倒霉,这些都是基本中的基本。 “你……”薄泽玉话还没有说完,安抚完马车的马夫慌张的打开门。 他看到地上的血滴,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跪在地上,大喊:“太子爷饶命,太子爷饶命。” “我……”薄泽玉刚张嘴,包扎完毕的穆晓晓走出马车,不打紧的摇手,“这不怪你,是我自己倒霉。” “谢太子妃饶命。”逃过一劫的车夫没完没了的给她磕头。 “大叔,你别这样,快起来吧。”说罢,穆晓晓还想伸手去拉他。 手还伸在半空中,人就被拉回了轿子里。 薄泽玉死死的拽着她的手掌,冰冷的声线毫无感情,让听的人身如冰窖。“算了,上路。”他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让自己的夫人抢了话语权。 几个侍卫听后,纷纷上马。 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坐在轿子里的穆晓晓并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连马车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覆在自己手掌上的手,她可以听到自己击鼓般的心跳,还有心中疯狂蔓延的树藤。 现在的每一个画面如同断片的慢镜头,不连贯、不清晰、不真实。 “喂,穆晓晓!”薄泽玉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 身体严重倾斜的穆晓晓猛地抬眼,“啊?”对上了一双琥珀般澄清的眼眸。 “把衣服脱了。” “哦!”穆晓晓抬手,等等,飘走的思绪瞬间回来了。她双手抱胸,一脸警惕的看着薄泽玉,“你想干嘛?” 看她一脸防范的表情,薄泽玉就气不打一处来,“呀!”他猛地将穆晓晓推到最边上,另一只手把衣服丢在她的脸上,怒气冲冲的指着她的衣领,“你身上有血。” 血?穆晓晓低下脑袋一看,果真有一片红色的污渍染在她的白衣上。她还以为……是她多想了。 薄泽玉适时的冷哼。 “你有话就直说,哼来哼去算什么?”受伤我最大,穆晓晓不怕死的回呛他。 遭人反抗的薄泽玉凶狠的白了她一眼。 “看什么?我要换衣服了,你背过身去。” 这次,薄泽玉没有冷哼也没有瞪她,反而是开心的笑了。 这抹笑容在穆晓晓看来很碍眼,恨不得狠狠撕碎。 “穆晓晓,我看过的女人里面就你姿色最平庸。”他停顿了一下,又说,“浑身上下都平。” 气急了的穆晓晓把头探出窗外深呼吸,胡说!!!她长得比府上的老嬷嬷好看多了。 就在两个人僵持的时候,马车停了。 外面传来低沉的男声,“启禀太子,到了。” 薄泽玉弓着背走下马车,又回过身隔着一层布对里面的人说,“换好了出来。” 他刚说完穆晓晓就把头探了出去,正好和没有回头的薄泽玉四目相对。两个人近距离的看了对方一会儿,红着脸的穆晓晓率先把头伸了回去。 莽撞的穆晓晓回到轿子里,尽量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颤抖的音色还是出卖了她,“我头疼的话可以不下来吗?” “不行!”薄泽玉声线冷淡,宛如平常。 穆晓晓隔着黄布往外看,想瞧瞧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可是除了黑影,一无所获。 太子爷在轿门口稍作停留就带着大部队走了。 愁容满面的穆晓晓陷入了沉思,太子除了脸赞毫无可取之处。 这身衣服本来就是给灾民的,做工和样式都不怎么好,而且还是男款。好在穆晓晓高,穿起来还有几分挺拔。 她将几根发带都扯了下来,高高的扎成一束,十六岁本就是未展开的年纪,加上她这身装扮,还挺像个长相清秀的男子。 刚下马车就看到一片荒城,四处飘着尸体腐烂的味道,穆晓晓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原来这就是贫民村。 周围不知道会不会有野兽,还是想去找太子吧。穆晓晓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太子……”每走几步她就会呼唤一声,可是无人回应。她只能继续往里面走。 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看到人。 穆晓晓像是得到了鼓励,开心的小跑过去。 “哎呀!”脚底一滑,摔在泥土里,不过没关系,没有血,就是有点疼,她忍得住。 因为太子济民,村里所有的人都出来了,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全在排队。 穆晓晓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补丁衣服,许多人都是面黄肌瘦,尤其是小孩子连头发都是黄的,啧啧,可怜。 咦!她怎么觉得大家也在看她啊,不会是觉得她和漂亮吧!也是,她好歹顿顿吃饱,精神好好。额,大家看她的眼神好像不太友善! “喂!”一个矮小的青年正义凛然的站了出来,指着穆晓晓责问,“你怎么不排队?” “我!”穆晓晓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茫然。 “当然是你!”继矮小青年的出声后,更多的人站了出去,谴责穆晓晓‘插队’的行为。 穆晓晓连忙甩手,“你们误会了,我是来找太子的。” “这里每个人都是来找太子的,大伙儿对不对?” “对!!”声音洪亮且有力。 “你们误会了,我是和太子一起来的。”穆晓晓急忙解释。 可是全村的人都拿你骗鬼的表情看她。 一个稚嫩的孩童奶声奶气的开口,“你骗人,看你穿得比我还破,头上还有伤。” 我哪有!穆晓晓低头,果然麻布色的衣服沾满了烂泥。 “那是因为我摔了两跤。”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因为大家都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她是村里的傻姑。 气绝的穆晓晓捂着脸走到了队伍最后面,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探头往前看,根本看不到头。 薄泽玉一定会骂死她。 欲哭无泪的穆晓晓只能祈求薄泽玉会派人去轿子里找她,然后让她名正言顺的‘插队’。 闲暇时,穆晓晓深深的检讨自己。 她真的长得这么像贫民村的人吗?难怪太子说她是自己见过最平庸的女人,原来不是在说谎。 等了又等,太阳缓缓下落,她的影子拉成了长长的一道。终于可以看到先前部队了。 穆晓晓急得直跳脚,不断挥手,希望薄泽玉等人可以看到自己。 没良心的王八蛋,都不会派人去轿子里找我吗?万一我被野兽叼走了怎么办? ☆、5.第五章 贫民村 一望无际的黄沙和遥远的天际连成一线,人走过的地方会留下一个小脚印,然后被沙尘覆盖,很快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在门匾的后方有一棵小树,它长得很矮,树枝也十分纤细。 可是, 就是黄土高坡中那么一点绿,点缀了毫无生机的贫民村。 几年前,薄泽玉第一次来到了这里,那时候他还住在皇宫,也不是太子。 严苛的薄昭帝让他整顿贫民村,还拨了一笔资金给他。 饱读圣贤书的薄泽玉和历年的官员做的一样,带了水和许多赈灾物资来发放。 可是,没有人上前认领。 他们闭着眼睛坐成一团。 年少轻狂的薄泽玉觉得这群人不知好歹。 碍于是薄昭帝给的第一个任务,他还是连着好几天都赶来赈灾。 直到有一天,一个啼哭的女孩走到了他的身边。 小姑娘看起来只有三岁的模样,脸是凹的,面色深黄,应该是饿的没力气,脸上只有泪水却没有哭声。 她撑着一口气把话完整的说出来,“哥哥,你可不可以救救我妈妈。” 薄泽玉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民间疾苦。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伸手把孩子脸上的泪水擦去。 孩子在哭,他的子民在哭。 鹰眼环顾四周,蜷缩在一起的人有些已经没有了气息,活着的人在等死。 贫民村的人不想活了,他们是对这个国家绝望。 几天来毫无作为的薄泽玉把宫里的太医全部找了过来,将活着的人和没有气息的人分开。 装死的人开始强烈的反抗。 “别把我们分开!”许多人抱着亲人的尸体不愿离开。 他们背负着下等人的身份出生,背负着下等人的身份死去。他们是世人眼中的瘟疫,毒疮。既然没有人期待,既然被世俗所厌恶,那么尘归尘,土归土,就让贫民村消失吧。 不知所措的侍卫只好向薄泽玉请命,“皇子,这可如何是好?”贫民村的人根本不让他们靠近,更别说将尸体和活人分离。 还很稚嫩的皇子薄泽玉抬眸,在太阳光下,他的眼底流过一丝溢彩,略有几分薄昭帝的模样,“你们想抱着死人的尸体过一辈子也行。”抑扬顿挫的声音充满了王者的气魄,让人臣服。“可是你们没有权利剥夺别人活下去的权利。”薄泽玉伸手把早上向他哭诉的小女孩抱了起来,“来人啊,把所有孩子给我带走。” 此话一出,顿时哀嚎声一片。 人们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还要保护亲人的尸体,根本顾不上孩子。 很快所有的孩子都被薄泽玉一行人带走了。 临走前,他对着没力的人群说,“如果要孩子就来皇宫。”然后指了指赈灾物资示意他们吃。 三天过去了,皇宫一如既往的冷清。 薄泽玉的寝宫倒是热闹了很多。 贫民村出来的孩子对宫里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开始还会因为害羞不敢造次。现在,他们已经要把寝宫的屋顶给拆了。 我们喜欢安静的薄泽玉每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坐下!”“下来!”“别动!” 实在受不了了,就把这群孩子送到书院,让太傅教他们读书写字。 说来也怪,平时一刻不停的孩子到了课堂都变得听话安分,可能上学堂是他们做梦都想不敢想的事情,所以才会珍惜当下。 身为太傅得意门生的薄泽玉也为他们上过一课。 “自处超然,处人蔼然,无事澄然,有事崭然,得意淡然,失意泰然。所有汉字里我最喜欢‘然’字,它既有转折的意思,也有承上启下的作用。”几个孩子瞪着大大的眼睛似懂非懂的看着他。 年少的薄泽玉叹气,“这群孩子真笨。”教了一遍他就没有耐心了,让小孩自学。 站在后面的太傅只能默默擦汗,皇子自小天资过人。没有兄弟姐妹的他当然不会知道一般孩童都做不到过目不忘,一讲就通。 就在大家各有所思时,大门被猛地推开。 身穿华服的美艳贵妇闯了进来。 太傅立马向她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匆忙赶来的皇后直接越过他,美目一横,责难问,“你父皇让你去赈灾,你怎么让他们找上门来,这要是被你父皇知道了,肯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林云瑶的话,薄泽玉不慌不忙的放下手中书,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随意敷衍了云瑶两句,“我现在就去处理。” 林云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白眼狼,好心好意给你通风报信都不叫母后。你老子看了我都要三跪九叩。” 太傅听了此话,腿一软直接跪下。早就听闻圣上对皇后宠爱有加,只是不知已经到了如斯地步。 “母后。” 得偿所愿的林云瑶展露笑颜,“乖孩子。” 薄泽玉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声线比往常更冷清,还有几分尖锐,“无论你和父皇谁坐怀天下,我都是皇子。”说罢,带着书院的孩子出去了。 留下气得跺脚的林云瑶,这混账竟然暗指她干政。“你……”她怒转身,对着太傅撒气,“今天所闻所见,不得透露半分。” “请皇后放心,臣切记。”吓得太傅说话都在抖。 林云瑶谅他不敢乱说也就走了。 确定没人了,太傅才松了一口气,他只是一个教书的,不想涉足宫廷。 皇宫外,许多人围着。 贫民村的人是来讨孩子,而其他人是来围观贫民村的人。 许多普通百姓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还叫嚣着要他们滚。 贫民村的人各个面露难色。 这个状况维持到薄泽玉出来。 跟在薄泽玉后面的还有十几个小孩儿。 他们飞扑到自己父母的怀里。 每一对父母都会仔细打量自己的孩子,看他们有没有受伤。最后都会发现自己的孩子比以前气色好了,还长胖了。 其中一个孩子还向父母展示自己学的诗词,开始只有一个人念,后来是十几个小孩跟着一起念,“自处超然,处人蔼然,无事澄然,有事崭然,得意淡然,失意泰然。” 这些他们并不是句句都能听懂,只是稍微能听懂一点。 小孩子活跃的表现让父母感动。却使周遭的人群暴动起来,“贫民村的人没资格读书!” “为什么?”一直安静看的薄泽玉终于开口了。 反动派看他矮小也不当回事,可他一身黄袍一看就知道是皇族,也就不敢造次,胆大的人混在人群里发声,“他们是下等人不配读书。” 薄泽玉迈步走到正当中,指着皇宫说,“那当今圣上算什么人?” 此话一出,跪倒一片人。 薄泽玉不理,继续说,“我不知道阶级制度是从哪个朝代开始的,也不知道他的愿意为何?可是对于当今圣上而言,这个制度是以互帮互助为目。当官的要维护百姓的权益,皇上为了子民的福祉白日上朝,晚上批奏折。他们的等级比你们高,所以要帮助你们。贫民村的人等级不如你们,你们不但不帮助他们还落井下石。莫说,官欺民。你们也是如此,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 在场的人眈眈相视,无言以对,默默低下头。 他的话在情在理。 饱受冷眼的村民不禁红了眼眶, 他们哭了,他们的眼里好像重拾了希望。 薄泽玉心里清楚,道理他们算是明白了,对于村民的生活却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为了此事,他去找了薄昭帝。 “皇子平时不喜说话,说起道理来字字珠玑。”薄昭帝看到儿子来了,惹不住上前表扬一番。 精益求精的薄泽玉还不是很满意,“村民只得到了慰藉,并没有实质上的改变。” 薄昭帝看儿子如此忧国忧民,心里不是滋味。孩子长大了父母理应开心,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忙于政务,疏于对孩子的管教。林云瑶一直说,他是个好皇帝,好夫君,却不是好父亲。还以为泽玉还小,今后陪他的时间多的是。 如今一看,那时缠着他的小娃娃早就不需要他了。 薄昭帝带着复杂的心情坐回了龙椅,声音如同一杯苦茶,苦涩过后回味不穷,“你心中已有答案,不是吗?” “知子莫若父!”薄泽玉双手作揖。 “你母后该伤心了。”一想到林云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他就头痛。 薄泽玉抬头看到薄昭帝蹙眉,不慎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既然烦,何必理她。”说完,他和薄昭帝都愣住了。 “儿臣告退。”不等薄昭帝回答,他人就先走了。 没过几天。 薄昭帝就宣布立皇子薄泽玉为太子,还将城外的大宅送给他做府邸。 走的当天,林云瑶是哭着帮他收拾行李,还不断求薄昭帝让她跟着一起去。 当时的太子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做母亲的当然会舍不得。 等薄泽玉上了马车,林云瑶还在哭,却不忘向老嬷嬷交代儿子的生活习惯。 听着琐碎的小事,期待离家的薄泽玉也心生不舍,给林云瑶递去纸巾,“母后,儿子会经常回来看您和父皇。” 这些话让林云瑶哭得更厉害,“一定要保重!不要生病,不要一个人,不要……走!”马车伴随着林云瑶的哭声渐行渐远。 薄昭帝拍拍她的肩膀,比肩而站。开始他并不喜欢有人夹入自己和云瑶之间,就算是自己的儿子都不喜欢。记得薄泽玉出生的时候,他也没有初为人父的喜悦。 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随着泽玉长大,父子间的血脉之情越发浓厚,他时常会向别人询问他的学业,他的状况。 渐渐地,他喜欢这个儿子,如果当时自己不是透过第三者去了解他,现在也不会如此……遗憾。 离开皇宫的薄泽玉并没有急着去住所,而是去了贫民村。 村民老远看到他就开始欢呼,对于他们而言,这位小太子是救世主般的存在。 薄泽玉下了马车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他私下询问后才知道是大家在焚烧亲人尸首。 “这不是他们生命的终点,而是起点。”然后,命人在此种了一棵小树苗。“你们可愿意跟我回太子府做下人。” 村民跪地感谢,“谢太子。谢太子……” 就这样过了五年以太子为例,大臣为次,贫民村大部分人都可以靠自己自食其力,只留下一些身残青年还儿童老人。 这五年,薄泽玉坚持每月十五都给他们发放口粮。 “太子!”边上的侍卫询问,“要不要去把太子妃请过来?”因为太子府一般的人都是贫民村出来的,所以太子娶妻的消息也就不胫而走,几天前,他们就闹着要看太子妃,薄泽玉也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穆晓晓的脸一闪而过,薄泽玉打饭的手停顿住。想到她满头是血的模样真挺可怜,也罢。 “不用了。”他继续手上的动作,殊不知受伤的太子妃正在排队见他。 夕阳爬下天空,地面的一切都罩在一片模糊的玫瑰色之中。 闲着无聊的穆晓晓边排队边听老人们说太子是如何救了整个村庄的故事。 不知不觉她已经来到了薄泽玉的面前。 去稚嫩的太子爷做着和五年前一样的事情。 好神奇,她认知的太子爷抠门爱发脾气,喜欢别人下跪,横竖看都不像好人。 “……”是巧合,薄泽玉在人群中认出了发呆的穆晓晓,他脸色一变,把碗给了边上的人,径直走去。 陷入沉思的穆晓晓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靠近。 “穆晓晓,你可以告诉我,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吗?” “想太子是不是有病。一会儿好……”她匆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个熟悉的声音。她机械的转动小脑袋,直到看到薄泽玉黑着脸瞪她。穆晓晓欲哭无泪,太子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比起她不规矩的话,薄泽玉更生气的是…… “你怎么又把新衣服弄脏了。” 穆晓晓委屈的撩起袖管,“你怎么看不见我受伤了。” “你不是有药吗?”薄泽玉恨铁不成钢的推了她一把。 出于惯性,穆晓晓往边上挪了两步。 前面的婆婆听到吵闹声,回过头,看到薄泽玉一脸怒气。便笑脸盈盈的问,“谁惹太子爷生气了?” 穆晓晓一脸愁容的准备开口。 抢先一步的薄泽玉把她摁在胸口,还用力的掐她的脸蛋,笑着介绍,“婆婆。这是我刚过门的媳妇儿。” 穆晓晓头一次知道一个人的脸上可以有这么多表情,老婆婆从惊讶到不相信,再到悔恨,现在好像是歧视。 歧视…… “不是!”穆晓晓摇头挥手,“婆婆,我是女的。”说着,还把发绳扯了下来,一头乌黑的秀发像瀑布一样散开,衬得穆晓晓的脸更加苍白。 “那就好!”婆婆踱步转身走。 婆婆一转头,薄泽玉就推开穆晓晓,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穆晓晓怨念的瞪他。 “太子妃来了!”老婆婆走的慢,嗓子可不小,震得穆晓晓头都晕了。 后来一大批老婆婆将她团团围住,识时务的薄泽玉抽身离去。 乖巧的穆晓晓把所有婆婆都叫了一个遍,她们像是参观大熊猫一样,围着她团团转。 穆晓晓在心中咆哮,我情愿流血流到死,都不想做太子妃。 后来天暗了,薄泽玉才从各位婆婆手里把穆晓晓抢了回来。 上了轿子,穆晓晓还对刚刚那幕心有余悸。 “太子,我以后可不可以不……”穆晓晓哭丧着脸喊他。 薄泽玉不耐烦的看着她。 可怜的太子妃只能硬生生的话吞了回去。 婆婆们还说她好福气可以嫁给太子爷,她哪里有好福气,她是靠倒霉出名的,好吗!!! 呜呜呜。到了府上,薄泽玉把穆晓晓放下,自己又走了。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穆晓晓!” 还没跨进大门的晓晓听到喊声,马上小步跑了过去,乖巧的站在轿边听候发落。 “你别乱跑,下次回府,我要看你站在门口迎接我,听到没有。” 在太子爷凶狠的恐吓下,穆晓晓拼命点头。 薄泽玉这才满意的离开。 等她走远了,穆晓晓不屑的摆手,“我又不是狗,凭什么呆在门口。” 好在之后的几天,太子再次人间蒸发。穆晓晓刚刚打算出去转一圈,又有一位大人物大驾光临,令太子府蓬荜生辉。 穆晓晓欲哭无泪。 ☆、6.第六章 为太子选美人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动作,同样是两个人。 本以为苦尽甘来的穆晓晓再次跪在大厅中央,而座位上的人从太子变成了当今皇后,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看到圣颜了。 一身贵妇装扮的林云瑶高贵的拿起茶杯,浅酌一口,声音像是苦茶一般,涩涩的:“本宫听说太子已经多日不回府。” 不得不说,皇后的消息很灵通,穆晓晓佯装乖巧的回答,“回娘娘的话,太子已经有七日没有回府了。”其实大半个月过去了她都没有和太子坐下吃过饭。 “你可知太子现在人在何方。”林云瑶问。 穆晓晓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一圈,如实回答,“回娘娘的话,我不知道。” “你……”林云瑶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会看眼色的穆晓晓马上低头,抢先发问,“娘娘一定知道太子身在何方,晓晓求娘娘指点。”还毕恭毕敬的磕头。 本来要发火的林云瑶看她也没有笨到家,便把火气压了下去,声音也低了不少,“要我给你指点也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本宫一个条件。” 低头的穆晓晓撅起嘴巴,心想,明明是想借着她的手把太子召回来,得了便宜卖乖。她抬头时又换上另一副嘴脸,假惺惺的说,“请娘娘吩咐。” 得逞的林云瑶勾起嘴角,眼角的细纹浅浅,“本宫要你发誓,有你在一天,李悠然、李微然不得嫁入太子府。” 李悠然?李微然?都是谁啊? 算了,反正她最擅长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穆晓晓对着林云瑶微微一笑,竖起三根手指头,虔诚的发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在我穆晓晓有生之年不会让李悠然、李微然嫁入太子府,有违此誓必定不得好死。” 看到媳妇儿如此听话,林云瑶笑得乐不可支,还亲自将她扶起来,“乖孩子,真讨人喜欢。” 穆晓晓皮笑肉不笑,“都是皇额娘指导有方。” 听了这话,林云瑶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她没有看错,穆晓晓绝对是个聪明人,她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了。 “来,额娘告诉你太子在哪里?”她勾勾手,示意穆晓晓把头凑过来。 穆晓晓听话的凑过去。 “万花楼。”林云瑶小声嘀咕。 万花楼?穆晓晓的脑袋飞快运转,不是花楼吗?诶,不可能?穆晓晓不相信的说,“娘娘别开玩笑了。” 而此时林云瑶的脸上早就没有刚刚的笑容,穆晓晓的心也跟着一紧,难道是真的,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她悻悻低下头,没想到太子竟然是这种人。 “下面的事情就不需要本宫多说了吧,太子妃。”林云瑶将一身黄色的男装递给了不语的穆晓晓。 穆晓晓不自觉牵动嘴角,这是要她去花楼啊!可是,望向皇后纯良的笑容,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娘娘放心,晓晓一定将太子找回来。” 万花楼外面也是蓬荜生辉,除了彩旗飘飘还有不少达官贵人的轿子停满了门口,第一次来到花楼的穆晓晓忍不住多看几眼,许多年轻的姑娘在外面揽客人,其中有貌美如花,也有其丑无比。 男装的穆晓晓多了几分江南男子的阴柔之美,长扇显得她更加翩翩潇洒。她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好不容易从姑娘堆里逃出来。 没走几步,一个守卫就直勾勾的盯着她。 穆晓晓还以为对方发现自己是女的,吓得手心的直冒汗,好在对方看了几眼后就离开了。 顺利进入大堂的穆晓晓看到很懂伤风败俗的场景,她尽量不去看,认真找太子,可惜她兜了一个遍都没有看到薄泽玉。 此时,一个浑身是肉的土财主闯进了她的视线,他嘴边带着油脂就去亲吻边上的姑娘,情到深处,土财主便和姑娘说说笑笑的往楼上走。 有一瞬间,穆晓晓把土财主的脸看成了薄泽玉。她生气的把头扭到一边,男人都一个德行,家里的比不上外面的,她好歹也是明媒正娶,哪里不如这些风尘女子。 生气之余,她还是把视线转移到了二楼,她思量着太子肯定在楼上的某一间。视线固定在通往二楼的长楼梯上。穆晓晓不由自主的打冷颤,她从小和楼梯八字不合,只要她踏过的楼梯一定会倒塌,而且屡试不爽。 为了生命安全,穆晓晓决定不上去了。 突然,一阵锣鼓喧鸣。 人群朝着中间涌去,二楼不少人听到喧闹声后都走了出来,趁这个机会,穆晓晓盯着每一扇将打开的门,结果都让她失望。 一楼的人都往一个方向涌去,她也被挤了进去。 由于周围都是陌生男人,穆晓晓只能缩着身体希望人群快点散开。 台上的老妈妈挥着手帕,笑着开场,“相信各位爷今天来都是为了澜桑姑娘。”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就像疯了似的呼喊,“澜桑,澜桑,澜桑……” 老妈妈后来说的话穆晓晓一个字也没听见。想她一辈子都没被人追捧过,世人都瞧不起烟花女子,而没有无知的男人却把她们当做宝贝捧着手心,比如太子。 想到太子,穆晓晓又敬业的扬起小脸往二楼看,环顾一圈还是一无所获。神出鬼没都快成太子的标签了。 穆晓晓刚低下头,头顶就突然暗了下来,她和其他人一样仰起脸往上看。 一条粉色的丝带飞过,牢牢的缠在对面栏杆上。 无知的男人更加疯狂的呼唤,“澜桑,澜桑,澜桑……” 尽管穆晓晓堵住耳朵,可惜作用还是不大。 亮丽的琴声徐徐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每一处空间,如水的琴声悠然响起,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 琴声响起后,大家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穆晓晓也得救了,使劲搓揉饱受摧、残的耳朵。 穆晓晓猜弹琴的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澜桑姑娘,不得不说,她的琴艺十分精湛。小时候她也学过古琴,所以她知道可以弹得如斯境地,除了要有天赋还要不眠不休的练习。 如果澜桑不是花楼女子,她还真的要和她好好讨教讨教。 随着清瘦的女子从丝带上飘下来,众人的声音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澜桑,澜桑,澜桑……” 迟了一步堵耳朵的穆晓晓被震得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澜桑抱着古琴正襟危坐在中央,脸部被遮得只留下眼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让她多了一层朦胧美。同样是女人,为何差别这么多。 有些想要一亲芳泽的人试图爬上大堂,都被守卫拦了下来,可见澜桑姑娘的魅力有多大。 看到场面混乱的老妈妈,马上出来打圆场,“各位爷莫急,我们澜桑姑娘是新晋花魁,也有不少达官贵人想要一亲芳泽都被我挡了回去,就是为了今天,老规矩,价高者得。” 话音刚落,一声声的叫价呐喊此起彼伏。 不一会儿,就从一百两炒到了一千两。 穆晓晓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有钱人基本上都在二楼,过了五百两以后基本上一楼就没有人敢叫价了。 这么想着,价格就达到了三千两。 二楼一个左拥右抱的花花公子,突然喊价一下子就把价钱提到了五千两。 老妈妈笑得花枝乱颤,急忙叫价,“五千两一次,五千两两次……” 穆晓晓估计也就这个价了。 突然二楼正当中的门被猛地推开,一股强劲的风迎面而来,很多人都不适应的闭上眼睛,穆晓晓则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心想,好熟悉的感觉。 “一万两。”走出来的男子慵懒的将双手放在栏杆上,他俯视众生,理所当然的接受大家的注视。 要不是刚刚出五千两的公子生气的把门关上,估计老妈妈都被金额吓得不敢叫价了。她发出颤抖的声音,应该是第一次碰到有人讲价钱提到一万两,“一万两一次。” 穆晓晓怨念的盯着二楼刚走出来的男子,她赌钱就要训半天,他花一万两买个姑娘就是理所当然! “一万两两次。” 好!薄泽玉,你钱多是吧!那就多花点。 “我比你多一两。”一脸不满的穆晓晓悠悠开口,声音还带着女子特有的嗲。 周围的人用看疯子的眼神看她,原本拥挤的地方变得宽敞多了。 薄泽玉很容易就找到她,清冷的眼眸泛着寒光,似乎是认出她了。 此刻,穆晓晓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缠绕,凝结。 被他看的发颤的穆晓晓依然死死的瞪着他,连眼睛都不敢眨,好像眨眼就输了。 “叫价啊!”经由穆晓晓提醒。 老妈妈才反应过来,“一万零一两一次,一万零一两两次……” 许多人又将视线固定在二楼的薄泽玉身上,他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子民失望,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掷地有声,“两万两。” 老妈妈吓得都跌坐在地上了,嘴巴一颤一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在场的人不由自主为他鼓掌。 穆晓晓咬牙切齿,为了一个风尘女子,你竟然出两万两。 她想都不想就开口呛声,“我还比你多一两。”穆晓晓将扇子直指二楼的薄泽玉,眼睛都要喷出火了。 穆晓晓幼稚的行为吸引了和薄泽玉一起来的李泰然,他敞开上衣,露出精壮的肌肉,自然的晃出来,一只手撑在栏杆上,看着一楼盛气凌人的穆晓晓。 还在和薄泽玉斗气的她余光不小心撇到男子敞开的上半身,立马收回视线,脸噌的一下子红了。 察觉到她的异常后,薄泽玉疑惑的转过头,看到李泰然衣冠不整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看她斗气时连眼神都不肯输半分的架势,还以为她天不怕地不怕,原来还知道害羞。 心情愉悦的薄泽玉也懒得和她一般见识,反正不管他们谁拍下都是他出钱。他只需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即可,“看来,公子是势在必得,我就不与公子相争,这样吧,两万两就有在下为你出了。”说罢,看了李泰然一眼,示意他下去付钱。 一楼的穆晓晓听到他的好心后,又狠狠的瞪去一眼,余光再次撇到男子的上身,再次悻悻低头。 看到这幕的李泰然笑着说,“原来太子好这口,难怪那么多美女你都看不上眼。” “少废话。”接收到薄泽玉骇人的眼神后,李泰然识趣的耸肩撇嘴离开。 老妈妈开心的命人把穆晓晓接到大堂,不断挥动手绢,给她抛媚眼,“恭喜这位公子,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穆……”差点爆出真名的穆晓晓戛然而止,黑白分明的眸子转了一圈,吐气如兰,“穆肖。” 老妈妈并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反而亲昵的揽着她的手臂,“恭喜穆公子成为澜桑姑娘的入幕之宾,来人啊,送入洞房。” “又洞房!”穆晓晓不经大脑把心里想的直接说出来了,搞得全场鸦雀无声。 二楼的薄泽玉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整张脸涨红的穆晓晓拉起澜桑的手往后院走。 眼明手快的老妈妈猛地拉住她,“穆公子走错了,喜房在二楼。” “二楼?”穆晓晓扭动小巧的脖子,将视线固定在楼梯上,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被悄然出现的李泰然吓了回去。 “快去,本大爷都付好钱了。”本来想讨好太子,没想到便宜了这个小子。 穆晓晓不敢往下面看,只能涨红脸抬头。 “你小子长得倒是不错。”李泰然突然伸手比了比她的身高,“就是矮了点。” 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的穆晓晓拉着澜桑大步走上楼梯,每走一步她的心急不安分的跳动,生怕楼梯会坍塌。 和她十指相扣的澜桑可以感觉到穆晓晓不断冒冷汗的手心。 靠在栏杆上的薄泽玉看出了她的反常。 感觉到视线的穆晓晓抬眸正好撞上了薄泽玉似笑非笑的脸,害怕被他看到自己的恐惧,穆晓晓飞快的移开视线。 小脑袋刚刚转到一半,整个楼梯垮了下来。 “啊!”两道惨叫声划破天际。 眼明手快的薄泽玉拉住澜桑出场用的丝带,整个人飞了过去,像是天神降临一般。 看得人都吓出了一声冷汗,尤其是知晓他身份的李泰然,整颗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满屋尽是楼梯断裂倒塌的声音和四处乱飞的灰尘。 “愣着干嘛?快去救人啊!”紧张的老妈妈催促身边的人上前,要知道一个是她的头牌,一个是随时可以拿出两万两的贵公子,少了哪个她都心疼。 待烟雾散尽后,一道挺拔的身影怀抱人儿矗立在满目疮痍的木板上,他看起来并无大碍。 “啊!痛!”随着一阵喘息声,眉毛打结的穆晓晓坚强的从废墟中站了起来,对上薄泽玉摄人的眼神后,她马上装作一副没有什么大碍的表情,其实她身上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现在让她吐血都是时间问题。 薄泽玉小心的把澜桑放下,问,“你没事吧。”眼睛虽然看着穆晓晓,声音却像是在问澜桑。 “谢谢公子出手相救。”澜桑湖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薄泽玉,可人家看都不看一眼。澜桑识趣的闭嘴,只是伸出一只手拉着他的袖子管。 老妈妈则是来到穆晓晓身边,关心的问,“穆公子没事吧!”看他一身灰头土脸还好心的用手帕给她擦脸。 “没事,你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输人不输仗势,穆晓晓大手一挥,相当潇洒。 眼尖的老妈妈大叫起来,“手臂流血了。” 穆晓晓这才撇开和薄泽玉互呛的视线,抬起手臂,果然有一道长长的口子,还在不断往外渗血,“这点小伤算什么?”仅一秒惊讶,她又变得风轻云淡。本来是不疼的,可是一经提醒,好像越来越痛了。 “快去拿纱布和药膏。”老妈妈举起穆晓晓的手臂。 “啊!”可能是扭到了筋骨,被人一碰,她不由自主的喊出声。老妈妈吓得不敢碰她。 另一边的薄泽玉见她喊痛,气得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原本在空中的时候,他都抓到她了。可是穆晓晓宁死不从,硬是挣开了他的手。后来他才接住慢一步掉下里的澜桑。 穆晓晓,让你服软有这么难吗?他生气的迈开步子走向穆晓晓。 突然失去支撑点的澜桑差点跌倒在地上,幸好薄泽玉及时扶住她。冷淡的声音听不出一声感情,“姑娘,你怎么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澜桑也看不穿他的想法,只好实话实说,“我的脚好像受伤了。” 薄泽玉侧头看了一眼,估计是扭伤了,他不再多说什么,站得笔挺,好让澜桑扶着自己。视线又回到穆晓晓身上。 而她正在用不常用的左手为右手上药,缠纱布。动作十分熟稔。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不知何时碎发落了下来,而认真上药的穆晓晓并没有发现。 反而是在边上一直看着她的老妈妈起了疑心,原本以为他还小没有发育才没有喉结,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老妈妈伸手打算扯下穆晓晓梳起的发带。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薄泽玉的眼睛,他表面不露声色,实际上,在紧张。他第一次为了别人紧张,他都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李泰然适时的出现了。 薄泽玉二话不说,就将身边的澜桑推到李泰然怀里。 美女在怀的李泰然眼睁睁看着薄泽玉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在老妈妈碰到穆晓晓发带之前,一道黑影抢先一步抱住了她,由于速度太快,两人直接撞到了后面的墙上,薄泽玉害怕弄伤她,用手臂挡在穆晓晓背后,缓冲了不少撞击力。 “咚!”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穆晓晓耳边响起,她整个人被带离了废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心跳,好像还不是她自己的。 穆晓晓有些不安分的攥着来人的衣襟。 “太子?”穆晓晓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受伤的手高高举起。应该是害怕二次受伤。 回应她的是薄泽玉咬牙切齿的声音,“穆晓晓,你胆子很大啊!”穆晓晓甩开他手后的每一幕都如同慢镜头在他脑海子回放,那一刻他好像害怕了。 害怕…… 不由自主的收紧了手臂,听到穆晓晓吃痛的哼声,他才放开手。 穆晓晓红着脸用另一只手推开他。 被拒绝的薄泽玉铁青着脸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穆晓晓也不笨,知道不能出卖皇后,就胡诌一个理由,“我来看看澜桑姑娘,顺便为太子挑选美人。” “哼”薄泽玉勾起嘴角,“你觉得我会信?” “我……”穆晓晓抬眸刚想解释些什么,可一对上薄泽玉深不见底的黑眸就败下阵来。 哎,太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她只能低着头逞强,“万花楼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来自然能来。” “穆晓晓,你可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她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耍赖,“为何你能来,我不能来。” “好,是否本太子不来,你也不来。”估计老妈妈已经看出穆晓晓的身份,如果有下次,凭她的脑子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事实证明,穆晓晓在斗气的时候还是很有脑子的,比如现在,“启禀太子,男女有别。恕臣妾不能从命。” 穆晓晓原以为薄泽玉会被气得七窍生烟,没想到他比想象中淡定多了。这不像太子啊!她有些害怕得缩了缩脖子。莫名其妙觉得空气都变冷了。 薄泽玉伸出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穆晓晓,以后我们都来不了了。” “我……”不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太子堵住了嘴巴。 身后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大家都不知道穆晓晓的真实性别。只知道两位有钱的公子哥在接吻。 本来薄泽玉只是想吓吓她,可是渐渐的他开始享受她的柔软,温柔的含住她的上嘴唇,发出口水啪嗒的声音,穆晓晓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可是薄泽玉还是怕她突然乱动,就钳住了她受伤的手臂。 也是这个动作,让穆晓晓清醒很多,她抵触的推开薄泽玉。 失态的太子分开前还不忘浅啄一下。 好不容易分开,穆晓晓就兴师问罪,“你……你占我便宜。”她使劲的擦嘴,两条眉毛都快拧成麻花,嘴上的皮都要快擦破。看不下去的薄泽玉所幸把她另一只手也钳住了。 及时赶来的李泰然制止了要吵架的两人,“太子我们还是先走吧。”眼神不断扫过穆晓晓。 薄泽玉不动声色的将穆晓晓的头摁在胸前,另一只手举着她受伤的手。跟在李泰然后面走出了万花楼。 身后叫嚣的声音此起彼伏,穆晓晓心想,她这辈子真的来不了了。 太子技艺高深,她甘拜下风。 ☆、7.第七章 无用的太子妃 李泰然已经架着马车到了门口,可是看热闹的人太多了,而穆晓晓的手臂又受了伤,两人不好脱身,薄泽玉为了快点上马车就把她扛到了肩膀上。 双脚腾空的穆晓晓吓得脸色泛白,手牢牢的抓住薄泽玉后背的衣服。 两个男子如此亲密的动作引来后面人窃窃私语。 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血液逆流,穆晓晓整张脸都变成猪肝红。 好不容易到了马车上,穆晓晓飞快的蹬了几下脚,逃似的缩在最里面的角落,小眼神故意往边上瞥。 看到她不自然的表情,薄泽玉忍不住勾起嘴角。他故意坐在穆晓晓边上,腿有意无意的蹭着她。 穆晓晓浑身一震,肢体僵硬。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又将身体往里面挪。心里不断咆哮,太子疯了!!!还是他被自己的美貌吸引了?穆晓晓偷偷移动小脑袋,想从太子的脸上看出些所以然。 不巧,被薄泽玉逮了个正着。 穆晓晓顿时心脏漏跳了几拍,她马上佯装打哈欠,又把小脑袋转了回来。 看她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薄泽玉心情大好,忍不住继续逗她,“太子妃可是有话要说。” “没有。”穆晓晓默默低下头,一副自我检讨的模样。她知道太子最喜欢秋后算账了。 薄泽玉起身坐到她的对面,悠闲的翘着二郎腿,不再说话。 气氛变得尴尬,穆晓晓突然想到,她和太子第一次见面时,两人也是这样。 看来,他们的关系还是老样子根本没有变化。太子根本不可能被她吸引。 至于 吻…… 就在穆晓晓陷入回忆的时候,薄泽玉不冷不热的声音传了过来,“本太子记得太子妃以前认错很有诚意,近日是否恃宠生娇?” 得!太子用事实给了她响亮的一巴掌。 穆晓晓只好在摇晃的马车中跪下。她真的发现,膝盖越来越不值钱了,而且现在让她磕头都是小意思。 见她机灵,薄泽玉也不再多言。 到了府邸就把她赶了下去,穆晓晓还没有站稳,太子就下令离开。 “喂!”穆晓晓想到皇后要自己把太子留在府邸,急忙伸手拦车,都忘了自己的手上有伤,把她疼得呲牙咧嘴。 听到声音的薄泽玉从马车里探出头看到穆晓晓受伤的手臂渗出星星点点红色,转头严厉的对门口的侍卫说,“来人啊!把太子妃给我带进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府。”平日里他对穆晓晓过于放纵,她才会天不怕地不怕。 “是,太子。”几个人匆忙的架起穆晓晓。而赶车的李泰然也回过头,心想,她是女人,还是太子妃的。再仔细一看,骨架细小,眉目间是有几分妩媚,却不算美女,比平日看到的女人差多了。 一听到自由身被剥夺,穆晓晓也来不及顾忌旁人目光,垂丧着脸哀求,“太子!有话事好商量!”本来想劝他去上朝,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穆晓晓还在考虑要不要再跪一次,太子又发话,“你们都给我小心点,她的胳膊受伤了。” 虽说太子是个面瘫,可从他的只言片语里不能听出对自己的关系。穆晓晓也就仗着太子这份心,开始胡闹,她故意吃痛的叫,“啊,放手。” 两边的侍卫纷纷放手。 得到自由的穆晓晓刚打算逃跑,就被眼尖的薄泽玉拎了回来,他黑着脸说,“来人啊,给太子妃上脚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拿下来。”说完把穆晓晓推到了侍卫堆里。 自己驾车扬长而去。 穆晓晓跟在后面怒吼,“薄泽玉,你给我回来!我和你势不两立。”要不是有人拦着,她肯定冲上去和他决一死战,“他以为自己是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而后的日子穆晓晓终日守在太子府与脚链为伴。她这个太子妃过的太窝囊了。 “雯雯,上茶!”百般无聊的日子,她只好靠奴役身边的人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一个瘸腿的丫鬟,一拐一拐的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热水,“茶来了,太子妃。” 穆晓晓嘟着嘴站了起来,“死丫头,动作这么慢,想渴死我啊!”嘴上很凶狠,手上却抢过了丫鬟手中的茶壶,自己倒入茶杯中。 名叫雯雯的丫鬟本没有把穆晓晓的话放在心上,同样的话她每天都要听上好几遍,可她知道太子妃比谁都善良。要不是太子妃收了自己做丫鬟,她现在早就被逐出太子府,流落街头。 “死丫头,你还笑!下次动作还这么慢,我就把你卖了。”说完,恶狠狠的把空茶壶送到雯雯手上。 识趣的丫鬟马上下去。 门刚关上,又被打开了。 穆晓晓不耐烦的从椅子上蹦起来,“你又来干嘛?” 雯雯哆嗦着腿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喊,“回太子妃,太子回府了。” “不早说。”穆晓晓的眼睛闪着光,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太好了,终于可以告别脚链了。 到大厅的时候,太子正在喝茶,顾不得整理仪表她就进去了。 扑通一下就跪在大厅中央,悲痛万分的捂着胸口,“太子,我知道错了,你快叫人把脚链卸了吧。”她也想通了和太子作对就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如服个软来的舒坦。 薄泽玉被穆晓晓凌乱的发型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哪里跑来的疯婆子,真不知道母后看上她哪点。 也罢,看她做戏还挺真的,胳膊应该没有大碍了。他把茶杯放回桌子上,让两边的人先下去。 得到命令的护卫下人齐刷刷的退下。 诺大的大厅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趁此机会穆晓晓稍微理了一下头发,整个人看起来也精神多了。 薄泽玉从位置上走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晓晓的脚链,心里有说不出的满意,他一直觉得穆晓晓缺少规矩,太过自由散漫,现在总算找到治她的方法了。 穆晓晓看太子一直看着自己的脚链,也适合时宜的将话挑明,“太子,你罚也罚了,气也该消了。就别和我计较了。”穆晓晓睁着圆圆的眼睛,讨好的拉着他的裤脚管。 可惜,她的花言巧语对薄泽玉并不管用,他往前走两步挣开穆晓晓的手,站在门栏前仰望天空,双手放背后,声音透着一股空灵感,“在本太子眼里世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听我话的人,另一种是与我做对之人。前者本太子自会好好利用,后者诛之。不知太子妃是那种人?” 穆晓晓狗腿的回答,“晓晓愿听太子差遣。” 黑心的薄泽玉在听到穆晓晓的回答后,转过身,又道,“前几日我在太子府门口听到一阵喧闹声。” “不知所谓何事,晓晓愿意为太子分忧。”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好的感觉作祟。 “本太子听到有人说,薄泽玉,你给我回来!我和你势不两立。”说完,穆晓晓的脸色整个都变了,薄泽玉不理,自顾自的说,“我近日都无法安然入睡,估计是被此人吓得不轻。” 吓得不轻?穆晓晓抬头和他对视,明明生龙活虎,完全没有被吓的样子。 早就知道太子小肚鸡肠,没想到还会翻旧账。穆晓晓现在也只能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她安分的向太子所在的方向磕头,小脸写满了委屈,“回禀太子,是小人的错,我不该口不择言,相信太子此次回来定时有事交代,晓晓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太子贵人事多,才不会没事找她聊家常。 话说到这个份上,薄泽玉也不为难她了,伸手把她拉了起来,穆晓晓也有骨气,刚站起来就甩开他的手,薄泽玉也不恼,“父皇下令要南巡,特别命我把你也带去。” “南巡?”穆晓晓开心的音调都变了,南巡!去江南,那不是可以回家了吗?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到了江南她还需要看别人的眼色,笑话!!! 薄泽玉看她那么高兴,忍不住打击她,“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不然……” 话没有说完,穆晓晓就给他作保证,发誓一定会乖乖听话,还让他放一万个心。 “最好如此。你好好准备一下,明日启程。” “太子,脚链的事情……”穆晓晓看他要走了,忍不住提醒。 薄泽玉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说,“我倒是觉得蛮适合你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穆晓晓一个人气到心梗。 晚上太子也没有留在府邸,第二天倒是一大早就回来了,还让一帮子下人把安睡的穆晓晓拖了起来,好好打扮了一番。 最后睡意惺忪的穆晓晓在众星捧月下来到大厅。 早就梳洗好的薄泽玉往她方向走去,以她为中心来回踱步,愁容不展。原本还觉得他家太子妃只是不爱打扮才略显庸俗,现在看来可能是天生如此。 同样的,穆晓晓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太子。 换上官府的薄泽玉比平日更多了一份稳重和潇洒,看着他,穆晓晓顿时睡意全无,能多看一眼就绝不放过。 薄泽玉嫌弃的推了一把犯花痴的穆晓晓,有些生气的说,“来人啊,把太子妃的脚铐打开。” 不知所以然的穆晓晓受了委屈也不好发作,只能祈求快点到江南。 两人很快就上了马车准备入宫。 薄泽玉虽然不喜穆晓晓,可该注意的地方还是一点不落的告诉她,最后还不忘提醒她,除了请安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明显感觉到被嫌弃的穆晓晓一直乖乖点头,她终于要见皇上了,一半激动一半紧张。 马车停,薄泽玉先起身下马而后伸手把穆晓晓拽了下来,由于动作过分粗鲁,害得穆晓晓差点叫出声,幸好他先一步堵住了她的嘴。后来低头的穆晓晓顶着太子寒冷的视线来到了御书房。 门口的公公通报后带着两人进去,期间穆晓晓好奇的抬起头,又马上被薄泽玉摁了下去。她只好收起好奇心,乖乖低头觐见。“臣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薄昭帝见穆晓晓一直低着头,声音都沙哑着,琢磨着刚刚应该被儿子训斥了一顿。看来儿子挺有本事的,管老婆方面有空可以切磋切磋。 “起来。”薄昭帝心思山路十八拐,却并未表露分毫。 得到特赦的穆晓晓站了起来退到薄泽玉身边,还是不死心的想要看看皇上的样貌,却被突然窜出来的薄泽玉挡得死死的。 “父皇,时间也不早了,我带晓晓去和母后请安。” 薄昭帝点头,“去吧,你母后此刻该在慈宁宫陪太后聊天。”说完,又开始看奏折。 就这样,穆晓晓连圣颜都没见到就被拖了出来。 再往慈宁宫的路上,两人都不说话,偶尔看到行礼的小宫女才会敷衍几句。话说皇宫真的好大,走了进半柱香才从御书房到慈宁宫。 两边的氛围完全不一样,御书房像是奔丧,慈宁宫却歌舞升平。 周围一众宫女都躲在四周说说笑笑,正当中有一位妙龄女子在翩翩起舞,动作流畅到位,神形兼备,不由让人想要一睹芳容。 这么想着,穆晓晓的脑袋又慢慢探了出去,结果当然是被无情的太子爷摁了回去。 穆晓晓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跟在他屁股后面。 离太后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皇后林云瑶就注意到他们了,笑脸盈盈的对身边的太后说,“姑妈,你看是谁来了?” 专心看舞的太后挪动高贵的脖子,眼如水波,凝望过去,是她的孙儿,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两边的细纹都明显了很多。走近后,才发现矮小的穆晓晓也在后面,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没过多久又挂上了公式化的笑容。 “太子近来可好?来人看座。”一句话,直接把穆晓晓给无视了。 早就将太后那抹异色收入眼底的穆晓晓只能尴尬的站在太子边上,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得罪太后,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就给她摆谱。 几个小太监把椅子搬来后,薄泽玉也不着急坐下,反而是将身后的‘影子’穆晓晓推了出来,“皇祖母,这是孙儿的新媳妇儿。”与早上的冷面太子不同,现在的他简直可以用如沐春风来形容,连说话的声音都像唱歌一样。 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带个了穆晓晓不少勇气,她也笑着和太后打招呼,“孙媳给皇祖母请安。” “嗯。”太后匆匆扫了她一眼,冷艳的将视线转开。 嗯?嗯算什么意思?难得她主动示好,四边都是看好戏的宫女,穆晓晓觉得自己的脸都被丢光了。 薄泽玉挺着身板站在穆晓晓边上,心里也不是味道。在他看来穆晓晓是他的人,驳穆晓晓的面子等同于不给他面子,就算是皇祖母也不行。普天之下只有他可以欺负她。 上一秒还是如沐春风的太子一下子拉长了脸,薄泽玉压了一把穆晓晓的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 这下她又招来了太后不悦的一瞥,穆晓晓不断在心里喊冤,是太子强迫我的。 情况不妙,林云瑶马上出来打圆场,“太子真会心疼人,来人啊,再搬一把椅子上来。” 直到薄泽玉坐下以后,压抑的气氛才消散。 没等穆晓晓喘口气,太后又从椅子上站了起立,还笑盈盈的走过来,手上还牵着刚刚跳舞的女子。 看到太后站起来,薄泽玉和林云瑶也不约而同的起立,依样画葫芦的穆晓晓也跟着起立。 太后再次无视她,走到薄泽玉面前,“听说太子近日鲜少回府,一定是新媳妇儿不合心意,你看皇祖母给你介绍的丫头如何?” 什么?穆晓晓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眉飞色舞的太后。有没有搞错,当着她的面说她坏话。还给她的男人介绍女人。 不过没关系,太子眼光很高,一般的女子入不了他的法眼。 穆晓晓晃动脑袋打量太后牵着的女子。 媚眼如丝,玲珑有致的身段,黑亮的长发,白皙的皮肤,再加上高雅的气质,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年纪,却在各方面都比她强上一点点。 就在穆晓晓失落的时候,薄泽玉伸手将她捞到自己身侧,笑着说,“皇祖母多虑了,我和太子妃新婚燕尔,感情很好。” 穆晓晓心里一颤,今天太子很反常啊,一直帮自己讲话。干笑的穆晓晓悄悄抬眸,薄泽玉的笑容晃到了她,眼眸中还带着流光溢彩一转一转,闪耀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而被两次拒绝的太后脸色极其难看。 顾忌其心情的薄泽玉话锋一转,视线也落在太后身边女子的身上,夸赞道,“这不是李微然表妹吗?几年不见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 太后见事有转机,便对李微然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回答。 接收到讯号的李微然冲着薄泽玉嫣然一笑,吐气如丝,“太子过奖。微然哪里比的上太子妃天生丽质。” 瞎子都看的出来谁漂亮。穆晓晓只能尴尬的笑着。心里却对此女子起了敌意,记得当初在太子府,皇后曾逼她发誓,有她在一天,李悠然、李微然不得嫁入太子府。 想到这里,穆晓晓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向皇后看去。 果不其然,喝茶的林云瑶对她点头,示意此女子便是她口中的李微然。 刚收回视线,身后的太监就报告太后,南巡的马车就来了。 在太后的撮合下太子和李微然势必要在同一马车内,而身为太子妃的她当然也要跟着太子。最后,一个冷清的姑娘也在太后的催促下进了马车。 她的样貌和李微然有几分相像,眼神却毫无朝气,看着更像是修行的出家人。一身白色的素衣更加衬得她不食人间烟火。 照理说,今天是南巡第一天,每个人都该打扮的花枝招展,她却穿戴最普通的服饰,连宫女都比她艳丽。 有心插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朴素的她倒是成了今天最靓丽的一道风景。 真该死啊!早知道就穿平日的衣服来了。百花齐发倒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穆晓晓扯了扯薄泽玉的袖子,小声问,“她是谁?” 薄泽玉不语,拉过穆晓晓的手,摊开她的手心,在上面写了三个字。 李悠然。 穆晓晓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最该堤防的两个人都在这里。 四个人度过了万分无聊的一天,只有李微然偶尔会和薄泽玉说两句话,而穆晓晓一整天都在装哑巴,有事也会跟着他们笑几声,而那个李悠然根本就是哑巴。 到了当地官吏安排的住处,穆晓晓才觉得自己得到了解放。 她浑身无力的倒在床上,坐车也好累,不说话更累。 还没有想完今天受到的苦痛,她就感觉身边一沉,整个人都在往边上滑,穆晓晓下意识转头。 薄泽玉正捧着书卷坐在床边。 “太子,你怎么在这里?”穆晓晓吓得花容失色,抱着被子滚到了最里面。 手长的薄泽玉抓着被角将她整个人都拎了过来,眼睛去还盯着书看,“这是本太子的房间。” 经由他提醒穆晓晓才想起来,他们是夫妻。有名无实的夫妻。自从她进太子府以后,薄泽玉一次都没有在府上过夜。现在房间是地方官吏安排,他们自然不会将他们的房间分开,那今晚…… 穆晓晓的脸一下子红了,成婚当日宫里的嬷嬷也跟她说了不少关于男女之事,后来她和薄泽玉也没有见面,久而久之她也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你又在想什么?”薄泽玉看她脸红成这样也猜到了几分。 “啊?”被他用书拍了一下,穆晓晓才回过神。 夜已深沉,房间里的灯忽明忽暗,映得两人的脸都红彤彤,气氛刚刚好。 薄泽玉冷着脸将穆晓晓扔下床,还不忘撩起掉在地上的被子,“别想了,本太子对你没兴趣。” 屁股上还传来阵痛的穆晓晓气急败坏的指着他鼻子骂,“姓薄的,你少自以为是,我对你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反倒是你,口是心非。” 薄泽玉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穆晓晓也是真摔痛了,口不择言,“上次在花楼,你亲我。”说完她就后悔了,毕竟这也不是光彩的事。 薄泽玉也愣了一会儿,估计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去拉穆晓晓,可惜被她躲过了,“你做什么?” “我让你亲还?”他认真的表情更让人上火。 穆晓晓生气的坐到圆椅上,决定不和他说话了。 得到床的薄泽玉悠闲的舒展筋骨,他发现他家太子妃气鼓鼓的模样还有几分可爱。 “穆晓晓,熄灯。” “……”带着怒气饿穆晓晓对着蜡烛吐口水。 房间整个暗了下来。 好在天气不算冷,睡一晚应该没事。她闭眼趴在桌子上准备睡了。 模糊间,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然后光芒再次充满了整个房间,穆晓晓有些不适应的睁眼。 不知何时,太子双手抱胸坐在她边上。 穆晓晓不悦的蹙眉,“太子爷,又怎么了?” 薄泽玉不语,只是伸手摸了一下穆晓晓略凉的手背。 不等穆晓晓抽回手,他就松开了,黑色的眼眸好像多了一丝愧疚,“你去睡床吧。” “真的?”穆晓晓看他一脸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薄泽玉点头,“快去。” 得到确切命令的穆晓晓乐呵呵的爬上了床,还忍不住翻滚了两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可能是因为薄泽玉刚刚睡过,被子中还有一股淡淡的男子特有的味道。她探出头,说,“太子,今天我睡床,明天让你睡。” 薄泽玉闭着的眼并没有睁开,而在穆晓晓看不到的一边却勾起嘴角。 见她没有声响,穆晓晓还以为他睡了,也不再多言,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薄泽玉对她只有笑容,薄泽玉还总是跪在她面前磕头。 而现实中,薄泽玉却在帮睡相不好的太子妃盖被子。 ☆、8.第八章 然而……非也…… 经过一夜的休息,穆晓晓越发精神,反观薄泽玉倒是有几分疲倦。 早上吃饭的时候,林皇后还特地让厨房将当地进贡给薄昭帝的野味做成粥给了气色不好的太子爷,不知她是故意还是无心,在宫女把粥送上来后,金口一开,“新婚燕尔,还望太子节制。” 原本有说有笑的早餐时间一下子寂静。 要是现在有一个洞,穆晓晓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她尴尬的用手扶着额头,嚼着毫无味道的山珍。 在场用膳的除了跟着一起下江南的贵族还有为了讨好薄昭帝一清早就来请安的外籍大臣。 林皇后在这么多人面前驳太子爷的面子。 薄泽玉自然不会乖乖受辱。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太子爷从来都不吃亏。 薄泽玉淡然一笑,将粥中的野味挑到穆晓晓的勺子里,声音绵绵,像是爱护妻子的好丈夫,可是穆晓晓的直觉告诉她,两虎争斗必有炮灰,果不其然,太子笑着将她送入地狱:“多吃点,以后还指望你振兴后宫。” “啪”。 寂静的空气中多了一个声音,也多了一层硝烟。 林皇后气的筷子都折断了。 她的儿子竟然在众人面前说她无能,没有管理好后宫。 众所周知,薄昭帝的后宫里只有她一个皇后,外面说她是妖后的人络绎不绝。薄泽玉倒好,直接罪名扣在她身上。白眼狼!!! 更让她生气的是,白眼狼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 呼!林皇后深深吐气,将视线集中到穆晓晓的碗中。 眼神凌厉。 另一侧,薄泽玉还在用好丈夫的眼神看着她,等她吃下去。 其他人表面没有看她,实际上也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绝望的穆晓晓假意嚼着嘴里快烂掉的山珍,回敬太子爷一个微笑,小心翼翼的问:“我……”能不能不吃? 薄泽玉眨眼,在那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穆晓晓看到了他眼中熊熊火焰。 气短的穆晓晓放下筷子,在皇后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缓缓拿起陶瓷勺,头微侧,正对着林皇后骇人的目光,摆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希望皇后看在她刚进门的份上能够放过她。 幻想总是美好,现实总是残酷。 林皇后眼神中的杀气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心灰意冷的穆晓晓呆滞的看向前方,小手轻轻颤抖,嘴巴张了又阖,阖了又张开。 碗筷轻触桌面的声音,像是有了魔力般,让人心生敬畏。 众人的目光从穆晓晓身上移开。 是薄昭帝。 他像是故意为穆晓晓解围一般吸引了众人的视线,阻止了这场闹剧。 如获新生的穆晓晓崇拜的看着薄昭帝。难怪大家都说皇恩浩荡,薄昭帝简直是古往今来最体恤老百姓的好皇帝。 同样的,穆晓晓心中的好皇帝正用不悦的眼神看她,低沉的音色包裹着不易发觉的火气,蔓延开。“把佛经抄一百遍。”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佛经……抄一百遍……谁啊?? 过了很久,穆晓晓才消化这个事实。 用完早膳后,穆晓晓跟着薄泽玉往外走,一只手突然阻隔了他们两人。穆晓晓被迫停下,薄泽玉依然大步往前走,没一会儿就消失了。 被甩掉的穆晓晓转头看向罪魁祸首,正好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凶狠的表情还来得及表现出来就怂了。 身穿绸缎的老宫女正是皇后身边的巧儿姑姑。 “不知姑姑有何吩咐。”打狗也要看主人,她也发现了,在这里,太子妃的头衔没用,因为就算她死了,太子爷都不会眨一下眼睛。早知今日,就不该偷跑出来。 巧儿姑姑也没有为难晓晓,毕竟刚刚的事情她也看见了,小姑娘没后台撑腰被太子、皇后、皇上轮番污蔑的感觉她也尝过,更甚的她也试过。 “哎!”巧儿姑姑心疼的拍着穆晓晓,“皇后说了,那经文就交给你了。” “什么?”穆晓晓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巧儿姑姑,您再说一遍。”一定是我听错了,穆晓晓安慰自己,巧儿姑姑却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苍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穆晓晓哭丧着脸,讨饶似得小声音带着哭腔,手还攥着巧儿姑姑的衣袖,“姑姑,您也看到了刚刚是太子爷和皇后吵得,我什么也没做。” “孩子。”巧儿姑姑一根根掰开穆晓晓的手指,也看着穆晓晓的神情越来越沮丧,“你还不明白吗?在皇上眼里,太子和皇后。手心手背都是肉。” 后来委屈的穆晓晓只能跟着巧儿姑姑去了佛堂。 “太子妃,皇后说了,没抄完不能吃饭睡觉。”临走前,她才将这个噩耗告诉晓晓。 身心俱疲的穆晓晓无力抵抗,连惊讶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门大开,罪女穆晓晓乖乖进去。巧儿姑姑留了两个丫鬟守门,赶回去和林皇后复命。 大堂内金身观音佛光普照,虽说来这里是千百个不愿,可该守的礼仪一个也不能少,穆晓晓尽量保持平常心,对佛像三跪九叩。 最后抬头时,恍惚间想到了小时候。 “晓晓,你坐在这里不要动,爹和徐婆婆有话说。”然后跟着徐婆婆到屋外。由于她从小容易受伤,穆老爷就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就算谈生意,也会给她搬一把小椅子让她拉着自己的小手指,很少会把她一个人留下。 扎着两个可爱发髻的穆晓晓调皮的跟在穆老爷后面偷听。 “穆员外,我这次给你介绍的姑娘那是倾国倾城,世间罕见的大美人儿……”就在徐婆婆说得唾沫横飞时,穆老爷摆手打断了她。 “不必了,我不打算续弦。”十几年前的穆老爷一表人才,虽然丧妻拖女,还是有不少姑娘趋之若鹜,毕竟在江南穆家也算是富甲一方。 听了这话,徐婆婆可急了,要知道给大户人家介绍婚事能拿到一大笔可观的银子,尤其是穆老爷这样的好男人,为妻守灵三年,至今全府上下还不许穿鲜艳的衣服,在江南说道穆老爷大家都是赞不绝口,多少姑娘将他视为心中如意郎君,这块大肥肉徐婆婆自然不愿放过。她劝道,“穆员外,我知道你和亡妻情比金坚,可人死不能复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是时候开始新生活了。再说孩子还小,需要娘。” “孩子。”穆老爷的脑中闪过女儿可爱的小脸,不禁勾起嘴角。 徐婆婆看他笑了,更加卖力的说服,“是啊,晓晓一出生就没有娘的疼爱。爹虽好,毕竟不像娘细心,以后晓晓长大了,也会有自己的心事,总不能都和您一个大老爷们说吧。” “徐婆婆。”穆老爷看向祠堂,露出温柔的神情,一开口都是幸福的回忆,“很可惜,晓晓没有见过慕颜。还好我见过,和她相处的那些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徐婆婆顺着穆老爷的视线看去,大堂正当中的灵牌刻着“爱妻穆氏庄慕颜”。再看看穆老爷,他眼中的光芒那么耀眼,似乎永远不会泯灭。 “我会带着对慕颜的回忆,用慕颜的方式养大晓晓……她是我和慕颜的孩子。”往事慢慢涌上心头,一颦一笑历历在目。 徐婆婆若有所思,穆老爷是个好男人,应该幸福。她坚持的说,却为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就不如最初那么坚定,“世上之人千千万万,必有比穆夫人更好的女子。” 穆员外只是笑,在他眼里这个家处处都有爱妻的影子,闭上眼睛睁开眼睛,她都在那里,苦涩如声,淡然有味,他扶着爱妻扶过的栏杆,同样的位子,说同样的话,“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再好若不是慕颜的他也不要,再差若是慕颜的他也喜欢。 “穆老爷是痴情人,那我也不再相逼。”有些爱情你没有见过,却觉得美好。徐婆婆看穆老爷深陷回忆,轻轻离开,转身时正好看到穆晓晓躲在门边。 整个人为之一振,穆小姐是天煞孤星的事情她早有耳闻。今天一看不就是一个普通女娃娃。徐婆婆不受控制的走到她身边,蹲下,牵起穆晓晓的手,轻声问她,“小姐,我们刚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恩。”稚气的穆晓晓用力点头,头发的发髻微颤,认真的模样和穆老爷有几分相像,“婆婆,晓晓有娘疼。”小肉球笑着跑向沉思的穆老爷,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响亮的哭声把陷入回忆的穆老爷拉了回来,他抱起摔在地上的穆晓晓,轻声哄骗,“晓晓乖,爹带你去擦药。”折起袖子的一角把她的眼泪鼻涕都擦掉。然后头也不回的往祠堂方向走。 那天阳光很好,打在穆老爷和晓晓身上,像有一个温柔的手臂抱着他们。 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 “嘀嗒!”水渍把刚用墨水写上去的灭字上化开。 褪去稚嫩的穆晓晓拿起有水的一页纸匀速煽动,希望水渍快点干。煽着煽着,她的眼神失去了交点。二八年华,初次离家,总有千般不舍,尤其在受委屈的时候。 不知道爹爹在干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会不会为了找她没日没夜的不睡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需要牵着爹爹的小手指头?开始向往外面的世界,自由的生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是在她知道自己是天煞孤星以后吧。 然而,时光倒退,她愿意做跟在爹爹身边的天煞孤星。 非也,她要长大,成为爹爹的依靠。 “嘎吱”关着的门缓缓打开。 穆晓晓闻声抬头,一袭绸缎的巧儿姑姑蹑手蹑脚的走进来。 “巧……” “嘘!”巧儿姑姑着急的用食指抵着嘴唇,穆晓晓心领神会,马上闭嘴。 见她机灵,巧儿姑姑眨着眼睛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五根蜡烛。 穆晓晓这才注意到天色以黑,佛经才抄了三分之一,不禁有些气馁。 动作迅速的巧儿姑姑点好蜡烛以后,自发帮穆晓晓磨墨。 “别把抄佛经当成惩罚,身在帝王家,有几个能做到清心寡欲。偶尔抄送佛经可以帮你想清楚很多事情。”说完对着穆晓晓慈爱的微笑,还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去。好声好气的问,“你刚刚想到了什么才会流眼泪?” 唠话长式的聊天,让远离家乡的穆晓晓倍感亲切,巧儿姑姑真的是好人,她抿着嘴低下头,甜甜的回答,“想到幸福的事情。” “那就好。”巧儿姑姑把晓晓落在额前的碎发离到脑后,“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晚点再来给你送饭。”放下手中的磨块,她又蹑手蹑脚的走了。 ☆、9.第九章 被罚 华灯初上,空气中开始透着寒气。夜未央,蓬勃少年在热闹的街头川流不息,一辆木质轿子正进入人群。 “太子。”李微然一席黄色绫罗衬她肌肤如雪,白色外套将娇小的她裹在里面,小声说话的模样更是惹人疼爱。 被太后以体恤民情为由赶出来的太子爷心情似乎不太还,并没有搭理她。 李微然有些尴尬的将椅子上的衣服递了过去,依然不死心的搭话,“天冷了,多穿一点。”她现在的口气像极了为丈夫身体担心的妻子。 然而,薄泽玉别没有给她机会,身子往轿子里侧身,避开李微然苍白的手。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再受打击的李微然鼓起腮帮子,双手握拳死死拽着外套,眼神中透着怒火。 坐在另一侧的李泰然看自家妹妹受辱,挑眉。太子爷个性冷清,喜怒不于色,今天怎么了,直接把不开心写在脸上。 为了避免不懂事的李微然踩入雷区,他笑着抢过外套,披在自己身上,爽朗的笑声打破僵硬的气氛,“好了,太子不冷就给我。”套上后还问一言不发的李悠然,“怎么样,还不错吧。” “好看。”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李悠然对自己哥哥倒是格外给面子。平时就算太后和她说话,她都是点点头而已。 假寐的薄泽玉听到她冷清的声色,轻轻翻起一个眼皮。 李悠然面无表情的在帮李泰然整理衣领,场面异常温馨。 一个急促的音节打断了此场景。 “停车!”薄泽玉单手挑开帘子,跳下马车。 李泰然也跟着去,头还没有探出去,就被外力推回轿内,不偏不倚的倒在正中央。 骨骼分明,经络清晰的手再次挑开红色帘子。 薄泽玉俊朗的脸在灯光下忽明忽暗,邪气勾起嘴角,“你们三兄妹好好享受天伦,我不打扰。”撩起帘子的手消失,邪气的笑容被红布遮挡。 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李微然吃惊张着嘴巴,李悠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倒是坐在地上的李泰然猖獗的笑着,笑完了也不站起来,坐在地上手撑起下巴,自言自语,“不愿被束缚的太子会去哪里呢?”说完,拍拍身上的灰尘,往中间坐下。 “现在怎么办?”李微然的贤妻良母是彻底装不下去了,气的直跺脚,“我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太后,哼!”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 与焦躁的李小姐不同,李公子不慌不忙的发号施令,“车夫继续往前。”他不急,风水轮流转。 喜新厌旧是太子的本性,以前在宫里,薄泽玉就没有长久的朋友,就连对皇后的态度也是忽冷忽热。对于太子来说世上没有绝对能困住他的人,只有短时间对他来说有意思的人。 薄泽玉所在之处,总是有大把人群包围着,他需要的从来不是感情,是新鲜感。 往两侧看看,李微然美貌愚钝。李悠然凄美文静。 不知何时这份新鲜感会轮到她们。 他相信世上绝对没有能够套住薄泽玉的女人。 佛堂内,穆晓晓吹灭快燃尽的灯烛,换上新的红烛,昏暗的房间一下子明亮了。 她接着提笔抄写经文。 ——时彼人者闻斯偈已。白世尊言。佛法大将舍利弗比丘智慧第一者。 写到后面她的手不断颤抖,不知是抄累了还是…… 不行!!穆晓晓放下笔,蹙眉吐气。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而一切的幕后黑手正坐在她前方吃烤鸡。 “你不能去别的地方吗?”穆晓晓生气的拍桌子。半个时辰前,薄泽玉只身来到佛堂,穆晓晓还以为他良心发现来替她抄佛经。没想到这厮竟然在烤鸡!!烤得满屋子都是鸡香,要知道她一天就吃了一顿早饭。太子爷心肠歹毒,为人阴险,做出来的事情匪夷所思,让人不寒而栗。 心情格外好的薄泽玉不与她一般计较,撕下一块肉慢条斯理的放入口中,引来阵阵口水声。余光撇着穆晓晓生动的表情。侧身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李家三兄妹加起来还没有一个太子妃好玩。 玩心大起的薄泽玉又撕下一块鸡肉,丢向穆晓晓。 很遗憾,忙着抄经文的晓晓并没有看到太子的“一片心里”,眼睁睁的看着鸡肉和自己失之交臂,然后落在抄好的经文上,流油的肉片,一下子浸透了半张纸。 穆晓晓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用刀划,她恶狠狠地瞪着薄泽玉。 太子爷不躲不藏,正面接受她仇视的目光。 最后,穆晓晓自认倒霉,把抄了一大页的经文丢弃。 该死的薄泽玉,比鬼魂还要缠人。 “喂!”不知何时太子爷飘到了她的面前,一把抓住她想要扔掉经文的手。眼神凌厉,从她的指尖看向她澄清眼睛。“经文不能乱扔。” 四目相接,穆晓晓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尤其被薄泽玉抓着手,他的体温很热,温度一点一点传给了她。 “那……那怎么办?”穆晓晓侧着身,有些抵触的把手抽了出来。 薄泽玉表面上由着她,背过身,看向大堂的观音像,命令式的口吻有不可抗拒的魔力,那口气和薄昭帝有几分相像,让人心悦诚服。“去把这页经文从头到尾向观音念一遍。” “恩。”此刻的薄泽玉比平时骇人,识相的穆晓晓没有和他顶嘴。 她虚着步子踱到观音佛像前,诵读经文。 “大声点!”等听到她响亮的声音,薄泽玉甩开袖子走到案桌前。 手挥,研磨,提笔,撰写。 高挺的身姿,俊朗的剑眉,端正的五官,刚劲有力的笔迹。 “……诸法因缘生,我说是因缘。因缘尽故灭,我作如是说。”穆晓晓刚第一遍。 后面就响起一个声音,“再念。” “哎……”一声叹气道出她心中百般不愿。抄佛经是我,念佛经的也是我!你们只要指挥,我就赴汤蹈火。 “穆晓晓!”薄泽玉不耐烦的喊她。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肚子好饿!!穆晓晓在心中咆哮。 这样念到了第三遍。 穆晓晓悻悻停下,身后并没有声音让她再念。 “太子。”时间久了,她的声音都比之前沙哑,“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没有声音。 没有人吗? 穆晓晓两只手指打圈伸着脖子往后转,好像是没有人。 她迈着步子往里面走,发现里窗是开着的,屋里还有阵阵鸡肉香,闻着味道又往里面走了几步。 看到烤好的鸡肉用树枝插在窗口的花草中。 穆晓晓仰着脸,笑着伸手把鸡肉拿了进来,趴在窗口,四下张望,确认没有人才把窗关上。 肉虽然冷了,可她不挑食。味道也一般,没关系,她不嫌弃。 穆晓晓吃了大半个鸡才想到还有经文没有抄完。 随便摸了一下嘴巴,走到案桌边上。 蜡烛正好灭了,天色一黑,屋里一片漆黑。 她抹黑在桌子上面找巧儿姑姑带来的蜡烛。 “奇怪,怎么都没有了?”难道都被太子用完了。不会吧!他拿蜡烛点灯还是吃下肚。刚刚对他的一丢丢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咯吱。”在穆晓晓着急的时候,一个的身影趁着月色进来了。鬼祟的步子迈得很慢,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穆晓晓紧张的捂住嘴巴。拿起一叠厚厚的经书躲在案桌下面,她紧张直冒冷汗,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黑影关上门,在黑暗中,发出细小的声音,“太子妃,您在哪里?” 咦!这个声音好熟悉,穆晓晓歪着脖子,大脑飞速运转。 啊!是巧儿姑姑。她一骨碌站起来,完全忘了自己躲在案桌下面。 巨大的冲击将她撞得眼冒金星,人往后倒,昏了过去。 “太子妃!”巧儿姑姑听到巨响,着急的走到案桌前,带来的饭菜撒了一地。她快速点上灯。四下查找,终于在案桌下看到了昏死过去的穆晓晓。 “来人啊,快传太医。”在看到她额头的血后,巧儿姑姑叫的更是卖力。 门外打盹的几个丫鬟闻声进屋。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满头是血的太子妃一动不动倒在满手是血的巧儿姑姑怀里。 “别愣着,快去传太医。” 被吼后,两丫头才打起精神,惊呼着往外跑,“太医!快传太医。” “不好了,太子妃流血了。” 吓坏的丫头跑出去找人,巧儿姑姑牢牢抱住穆晓瘦弱的肩膀。嘴里振振有词,不知道是安慰昏厥的穆晓晓,还是自己。 “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 “……” “你一定会没事的。” ☆、10.第十章 王侯将相之风 安静的夜晚因为穆晓晓受伤炸开了锅。 已经睡下的李微然被明亮的灯火和脚步声吵醒,不满的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厚实的棉衣走出寝室。不抹水粉的她比平时少了一份水灵,气色都没有平时饱满。 一府上的人都出动了,李微然将衣服披在头上,挡住不施粉黛的脸。 然后拉住从门口匆忙走过的丫鬟,晚上空气冷,她说话的时候还冒白烟,“大晚上的你们在忙什么?” 匆忙的丫鬟看了一眼寝屋,迅速回答,“回李小姐,太子妃受伤,流了好多血。府上的人都是来帮忙的。” “受伤了?”得意的李微然抑制不住开心,笑了出来。碍于旁人,她马上又哭丧着脸,“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匆忙的丫鬟没有多做停留跑走了。 回到里屋的李微然颤抖着肩膀,捂着嘴偷笑。 和我抢太子,根本就是找死。 看这阵仗,臭丫头是活不过今晚了。 李微然挺直腰板,黑夜中她的眼眸闪着别样的光彩。 哼,天助我也。 她走到梳妆台前,仔细打扮。 出门前脱下厚实的棉衣换上单薄的外套。 然后混入人群,来到了太子的寝宫。 早上还朝气蓬勃的穆晓晓正一动不动的当在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头上包着厚厚的白纱。 环顾并未发现薄泽玉的身影,李微然嘲讽的笑着,看来太子妃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受宠。 临走时,她发现了站在前面的林皇后。 刚刚还笑着的李微然脸色一变,焦虑的冲到了前面,一副害怕的脸孔,颤抖着肩膀,无助的问林云瑶,“姑妈,这是怎么回事?” 烦躁的林皇后瞄了自作聪明的侄女,手臂用力将她拉到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话,“李微然你有空打扮,没空找件厚衣服?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滚回去。”说完,松开手,亲自拉拢她单薄的外套,招呼手下的丫鬟,“来人啊,李小姐受惊了,带她回厢房。” 林皇后语气温婉,眼神依旧凌厉。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消停,没脑子也要有限度。 被看穿的李微然眨着零星落泪的眼睛,任人遣送。 不知情的人都以为她和太子妃关系斐然,不少人觉得李小姐真是菩萨心肠。 赶走李微然以后,林皇后做到穆晓晓床边,询问太医,“太子妃没大碍吧?” 老太医鞠躬作揖,“回皇后的话,施救及时已经没大碍了。” “那就好。”林皇后深深送口气,伸手握住穆晓晓温软的小手。真怕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美目抬,四除扫视,“太子还没来?” 巧儿姑姑上前,对着她皱眉摆手。 林皇后低下眼帘,面无表情,琢磨不透。 她又坐了一会儿,穆晓晓被她握着的手有些凉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体贴的林皇后掀起杯子的一角,把她的手放回温暖的被窝。 “好了,所有人都退下吧!”再折腾下去,天都要亮了。林皇后吩咐巧儿姑姑带着几个丫鬟守夜,这才讪讪离开。 心疼晓晓的巧儿姑姑在帮她擦身后,带着丫鬟们守在门外。 所有人都走了,房间里就留着穆晓晓平缓浅浅的呼吸声。 其实,有一个人趁大家跑进跑出的时候躲在屋里。 黑色的鞋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挺拔的身影笼罩着穆晓晓纤瘦的身体。 此人正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太子爷。 薄泽玉一脸嫌弃看着穆晓晓,伸出一根手指头推她的肩膀。 她不动。 再推。 依然不动。 确定她还在昏迷,薄泽玉才露出担心的神色,撩动衣摆坐在穆晓晓身边。他托着穆晓晓的肩膀让她挺起上身,环着她的腰身,让她把头靠在自己胸膛。再从腰间拿出一小罐瓶子,倒出一粒小药丸,让穆晓晓服下。 怕她咽不下去,薄泽玉扶着她的背,轻轻拍打。 不知不觉天亮了。 趁着光,薄泽玉才看清楚了穆晓晓现在的模样。 她的脸色竟然和纱布一样苍白,一定流了很多血。他不应该先走的,薄泽玉心底竟起了几分愧疚,抱着穆晓晓往后仰,靠在床沿上。 太子妃,是母后硬塞给他的女人。是新婚不久便败了太子府一半家财的罪人。是不听话到处乱跑的麻烦精。是走哪儿摔哪儿的倒霉蛋。是不听话跟着他去花楼的麻烦制造者。是再怎么打扮也很普通的女子。 想要掐死她的心有多少次,就……关注她多少次。 薄泽玉将头靠在穆晓晓头顶,闭眼沉思。 恍惚间,他猛地睁开眼睛,侧头。 视线固定在穆晓晓颤抖的手指上。 那微微的颤动,如同一块石头砸入平静的湖水,然后接连不断的水波一层一层呈圆弧状划开。 “穆晓晓。”薄泽玉轻声呼唤,声音里是平日所没有的开心、期待。 在她睁眼的瞬间,阳光普照,大地回春。有些湿冷的空气变得温暖。 睫毛扑闪扑闪几次后,彻底睁开。 是薄泽玉所熟悉的澄清眼眸。 “晓晓。”害怕她的头疼的薄泽玉抽身坐到她对面,用两个枕头固定她挺直的背。“好点了吗?” 用手撑着头的穆晓晓痛苦的皱眉,还是勉强自己说好。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紧张的瞪大眼睛,慌张的扯着被单,“怎么办?我佛经还没有抄完!” 佛经?薄泽玉不可思议的挑眉,恢复冷淡的模样,试探的问,“你昨天没看案桌。” “没!”穆晓晓扶着脑袋回忆,一想事情就头疼,“昨天蜡烛用完了,我没来得及看。” 竟然没看。薄泽玉有些恼火的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独饮。 屁股还没有坐热,穆晓晓软绵绵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太子,我口渴,麻烦你叫人来。” “我不是人?”薄泽玉呛她。 口干舌燥的穆晓晓讨好的问,“麻烦太子……” “知道麻烦就别说。” 穆晓晓语塞,她就不该指望太子爷干活。 好渴。 昨天念了好几遍经文,喉咙也疼。 穆晓晓挣扎着掀开被子。一条腿刚落地。 “别动。”听到声响的薄泽玉百般不愿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晃步走到她面前,不耐烦的掐着穆晓晓的脸颊,期间穆晓晓强烈防抗,薄泽玉用被子把她圈住,剥夺了她的战斗能力。 最后,穆晓晓没有血色的脸,一下子“容光焕发”,太子爷这才满意的点头。 “太子……”穆晓晓用软绵绵的声音进行抗议,“我是病人。” 顾着打闹的薄泽玉这才发现,穆晓晓额头的白纱竟然渗出点点红星,他收起笑容,将穆晓晓打横抱起放在椅子上。 凌空而起的穆晓晓压着嗓子惊呼,这一声公鸭嗓,把外面守门的人都吵醒了。 反应最快的巧儿姑姑一把推开门。 还在喝水的穆晓晓睁着茫然的眼睛看着她。 巧儿姑姑自顾自的开心,“太子妃,您可算醒了,皇后娘娘可担心你了。” “皇后娘娘来过了?”穆晓晓有些不敢相信的问,虽然她受伤,大部分责任都是拜他们母子所赐,皇后来看她也是理所当然。可晓晓印象中的皇后哪会管她的死活。 看出了她眼里的犹豫,巧儿姑姑坐在穆晓晓对面,帮林皇后解释道,“太子妃,人分很多种,有的人口蜜腹剑,有的人口硬心软。你不要看他们说了什么,要看他们做了什么。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听了巧儿姑姑的话,穆晓晓是懂非懂的点头。 “你们打算聊多久?”躺在床上的薄泽玉翻身坐起。 “太子!!”看到薄泽玉不耐烦的脸,巧儿姑姑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奇怪,她守了一个晚上,眼睛都不敢闭,太子是怎么进来的。 薄泽玉冷笑问,“怎么,我回自己的房间还要向你报告。” “我不是这个意思。”面对薄泽玉咄咄逼人的攻势,巧儿姑姑无力反击。 穆晓晓夹在当中做和事佬,“太子还没有睡饱,巧儿姑姑您先下去吧,让他再睡一会儿。” 得到特赦的巧儿姑姑不敢多作停留,逃似的离开房间。 人都走光了,穆晓晓转过去问他,“巧儿姑姑人很好啊!你干嘛针对她。” 薄泽玉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直言不讳,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开始讲心里话告诉穆晓晓,“再好也是皇后的人。” 看来太子和皇后的关系并不好,看薄泽玉心情不错,穆晓晓小心的提问,“你和皇后关系不好吗?” 躺在床上的薄泽玉有些倦了,还是抵抗睡意回答她的问题,“母后不愿意接受儿子已经长大了,绞尽脑汁想要证明我还是逃不出她手掌心的毛孩。” “那你和皇上的关系好吗?”穆晓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薄泽玉很少会跟自己将这些,机会难得,她洗耳恭听。 倦意越来越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很忙没空管我……”声音越来越轻,到了后面就没声了。 还没意识到的穆晓晓捧着茶杯,讲起自己的故事,“我没有娘,也不知道有娘是什么感觉。每次看到你和皇后斗嘴,我觉得很温馨,很羡慕。”穆晓晓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没过多久又满血复活,眼里闪着希望的光芒,“不过还好爹爹很疼我,他为了我至今未娶……” 一串低沉的呼吸声打断了穆晓晓的回忆,她有些不满的看去,什么嘛!难道想和他说自己的事情。仔细想来薄泽玉都不知道她的身世背景。他们从陌生人变成了夫妻只用了一天。 穆晓晓解开身上的被子,盖在薄泽玉身上。 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打上一层黑色的阴影,薄唇红润,五官立体。每次看到他都觉得很干净,无关相貌,气质使然也。 那应该就是书里说的王侯将相之风吧。 开始她还以为太子其丑无比或者四肢残缺,皇后才会逼她下嫁。 后来才发现,她想错了,太子除了性格上有些缺陷,其他方面都胜人一筹。 看着看着穆晓晓也倦了,她坐在床上,靠着边缘沉沉睡去。 两个人安静不说话的时候,气氛如此安逸和谐。 ☆、11.第十一章 何必押韵 过了很久,睡饱的穆晓晓掀被子,迷离睁眼,她扶着受伤的脑袋摇晃着坐起。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四处张望。 她明明是靠床睡,什么时候到床上,还盖着被子。 脑袋一片空白的穆晓晓用手腕敲到脑袋,想要借此想起些什么。 对了! 她惊讶的张大嘴。 是太子!!! ——“穆晓晓。” ——“晓晓。” ——“你昨天没看案桌。” ——“我不是人?” ——“知道麻烦就别说。” ——“别动。” 所有的事情像走马灯在脑海中闪过,拼奏出完整的画面。 四周空空如也,太子应该早就走了。 穆晓晓扶着边缘站起来,刚开始头有点晕,多走几步就好多了。 她换上屏风上的外衣,走出房间。 外面阳光正好,没有很热,暖暖的很舒服。 树木花草的香味更是清新,穆晓晓不自觉得咧开嘴角。 活动活动筋骨比躺在床上舒服多了。 ——你昨天没有看桌案 不知道为什么,太子的话一直在耳边回荡。 难道佛堂里有太子留下的东西。 穆晓晓黑白分明的眼眸往下扫,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去。她受了伤不适宜走那么多路,可是……她好想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这么想着,脚步开始往前挪动,她还是决定忠于自己。 府邸的风景很好,路两边的树木茁壮成长,相互交错,树叶密密麻麻挡住阳光,地上撒着零星的光圈,数之不尽。 路的另一头,一把写着字的扇子翩翩而来。 穆晓晓停下步伐,看字。上面写着,“处之泰然。” 刚看到字,扇子就被合上,“李泰然参见太子妃。” 光顾着看字的穆晓晓这才发现扇子的主人双手抱拳,请安。 “李公子好。”身为太子妃她本该骄傲的越过,然后潇洒的甩头。残酷的是,大家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除了太子府的人对她敬畏三分,宫里的人基本上都把她当成背景直接无视。能遇到和她打招呼的人是少之又少,更别说请安的人。 话说,这位公子好眼熟。穆晓晓侧头思考,这分明是认识的脸啊。 李泰然坦荡的直视太子妃疑惑眼神。心想:太子妃的眼睛会说话,随便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等穆晓晓发问,他就自发回答,“李微然、李悠然乃家妹。” “哦!”穆晓晓马上恍然大悟,难怪觉得这张副嘴脸似曾相识。一想到李微然,穆晓晓的脸色瞬间变差,警惕的往后退,厌恶的看着面前高挺的男子。 “对了。”李泰然不怀好意的弯下身子,扫视四下,确定没人后,小声对穆晓晓念叨,“穆肖兄,可还记得万花楼的桑澜姑娘。” “……”穆晓晓厥倒,她彻底想起来了,这厮是和薄泽玉一起逛花楼敞开上身的公子。一想去那天的画面,穆晓晓的脸蹭一下子红了。 旁观的李泰然低头看她不断变脸,真难得,可以在那么短时间内看到那么多表情。 “太子妃要去哪里?”看她害羞的脸都要炸开了,李泰然很自然的给她台阶下。 穆晓晓艰难的咽下口水,低着嗓子回应,“我去佛堂。” “哦。”李泰然张开扇子,极具风度的煽动,“我也是奉太后之命,检查太子妃是否抄了一百遍佛经。” “什么?”穆晓晓蹙眉,太后是疯了吧!!穆晓晓指着缠着白纱的额头,据理力争,“我昨天受伤昏迷,哪有时间抄佛经。” 听完她的解释,事不关己的李泰然无奈耸肩,“奉命而为,详细的情况请太子妃自行解释。不过,那是皇上亲自下令让您抄的,如果没有完成是欺君之罪啊!”李泰然装出一副害怕的表情,“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你……”穆晓晓气的血气倒流,李家全是小人。不仅是相貌,品行都是一样,全是腐烂的人生。 不理会穆晓晓想要杀人的眼神,李泰然让开一小步,对穆晓晓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快要吐血的穆晓晓敲打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气,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李泰然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还好,他习惯了。 在李泰然的监视下,穆晓晓龟速前进。 可惜,世上没有走不完的路,不知不觉,他们还是来到了佛堂前。 死定了,穆晓晓百般不愿的推开门。 多希望时间可以静止,现今走得每一步,都像是生命倒计时。 其实太后看她不顺眼,穆晓晓早就感觉到了。没想到竟然用卑鄙的手段逼她就范。真不知道她太后的位子是用多少人的血泪换来。 可惜,她年纪轻轻。 她也忘了自己抄了多少份,或许正好有一百份呢! 穆晓晓对着观音像虔诚祷告,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名女穆晓晓一定多做善事,您一定要保佑我化险为夷。 哎呀!早知道沾满鸡汁的抄文就不扔了。五官纠结的穆晓晓懊恼甩手。 笨蛋啊! 在她拖延时间之际,李泰然越过她。 穆晓晓没来得及挡住他,就捂住自己的眼睛,掩耳盗铃。 李泰然无视她一系列肢体搞笑,走向里屋的案桌。 拿起佛经后, 脸上似有若无的笑容僵住。 这是……太子的笔迹。 穆晓晓竟然骗他,做出一副没抄完的表情。早就该猜到,太子妃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角色。 “太子妃好演技。”李泰然将经文放回桌面上,对放手遮住眼睛的穆晓晓露出鄙夷的笑容。 不习惯被人这么看的穆晓晓不满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泰然不说话,还是鄙夷的看她,“没什么,是李某人太笨。”被一个小娃娃耍得团团转,他扭过头不去看还在扮无辜的穆晓晓。 不明所以的穆晓晓也跟着走到案桌旁,伸脖子看李泰然放下的经文。 “这不是我的字。”脑子一团乱的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端详。字体灵活舒展,遒劲有力,笔锋有如行云流水。 正当穆晓晓欣赏书法之际,李泰然冷嘲热讽的声音传入耳中,“别装了,我知道你想炫耀太子帮你抄经文。你们情比金坚。”说完,大步走开。 大堂中就留下震惊的穆晓晓。 ——你昨天没有看桌案 仔细想来,薄泽玉今早说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总是怪太子爷,冷漠无情。 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太子表面对她很凶,却比谁都照顾她。 薄泽玉,是在她受伤弄脏衣服后给她新衣服的人。是在她被太后羞辱后给她争面子的人。是在她饿肚子时给她吃烤鸡的人。是在她被皇上罚抄经文时帮忙的人。 其实, 真正看不清的是她自己。 “太子妃。”小宫女抱怨的看着她,“可算找到你了,我们都快把府上翻个底朝天了。”不规律的喘气声,无声的抗议。 穆晓晓攥着太子撰写的佛经藏在袖口中,慌张的问,“怎么了?” “没时间和你解释了。”小宫女拉着她就往外跑,“太子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穆晓晓不解的问。 “还不是因为您受伤了还乱跑。” “……哦”害羞。 穆晓晓发誓,她刚刚真的很感动,感动得恨不得马上看到薄泽玉表达自己的感激之前。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 变态残忍的薄泽玉竟然为了满足自己的报复心,让她一个千疮百孔的病人跪在冰冷的地面。 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觉得太子爷很照顾自己。 “穆晓晓,你可有不服?”薄泽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下跪如同吃饭般随意的穆晓晓早就舍弃自尊,一本正经的说瞎话,“不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太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恩。”经过他非人哉的调教,穆晓晓说的话已经有那么一丁点动听了。“起来吧!”薄泽玉大发善心,给她重新改过的机会。 穆晓晓一骨碌爬起来,飞快的跟到薄泽玉身边,忠心耿耿任凭差遣的模样。 “好了,你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你就回太子府。”薄泽玉看她负伤也没有过多为难她。 “回太子府?”晴天霹雳,穆晓晓差点倒在地上,“为什么?不是要下江南嘛!” 薄泽玉指着她额头的伤,“你头部受了重击需要静养。” 穆晓晓伸手摸自己的额头,连忙摆手,“不碍事,我可以。” “得了吧,你还是乖乖呆在王府比较安全。”穆晓晓的惊人之举太多,他可没工夫一一解决。 “不行!我要去!”她要回家。 “你怎么了?”一反常态的穆晓晓终于引起了薄泽玉的怀疑。 着急的穆晓晓拽着他的袖子管,轻轻的晃动,声音如同哽咽,“太子,我真的很想看看江南风景。我求你了,带我去吧。” 薄泽玉看她眉头紧锁,声线带着哭腔,依然不为所动,“回去养伤。” “我真的没事。”穆晓晓为了证明自己没事,原地跳了三下。 “我很好奇。”薄泽玉从椅子上站起来,细长的丹凤眼锁定穆晓晓,深不见底的眼眸,比黑暗更容易迷失自我,“你为什么想去江南?” 上一秒还在叽叽喳喳的穆晓晓,没有回答。她想回家,她想离开这里,回穆府。 她本可以随便编一个谎言骗薄泽玉。 可是, 那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一夜,她辗转反侧,彻夜未眠。 薄泽玉坐在椅子上,听着她翻身的声音,也度过了一夜。 翌日,穆晓晓坐上了回太子府的轿子。 这一路上,她苦着脸,一言不发。 薄泽玉看着她上轿,安慰道,“下次再带你去江南。” 江南。 听到这两个字,穆晓晓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稍纵即逝。 轿子走了。 穆晓晓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表情还是深深刺痛了薄泽玉,应该这么做,对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要去想了,这都是为她好。 趁太后还没有对她下手前,把她送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穆晓晓坐的轿子走了一段,薄泽玉回头,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 高高在上的太子。 寻常人家的女儿。 不般配。 又怎样, 何必押韵。 ☆、12.第十二章 阳奉阴违 送走了穆晓晓以后,薄昭帝一行人又大张旗鼓的上路。 “太子,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啊!”不懂察言观色的李微然听说穆晓晓被遣送回府,一上车就往薄泽玉身上贴,完全没有感觉到太子脸上的不悦。 不爱说话的李悠然还是一袭白衣坐在马车一侧,冷眼旁观。 “走开!”简短的两个字倒出他满腹不满,薄泽玉视线冰冷,眼神中透露出的寒气,让人从脚底寒到头顶。 缺心眼的李微然僵硬的身体一点点移开,她眼神中除了害怕还有不可思议,从小到大她习惯别人捧在手心,而大家都将她视为太子妃,未来皇后,不敢对她有半分不敬。这样的耻辱她从来没有受过,可是,她更明白,离了薄泽玉,她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识趣离开的李微然做到了李悠然身边,不敢造次。 外面阳光普照,里面冰冻三尺。 另一面,以回家静养为理由,遣送回府的穆晓晓也是一言不发。 难道真的就这么回去了。 平日里笑嘻嘻的穆晓晓露出悲伤地神情,低迷不笑。 其实回去也好,她可以找机会溜出去,自己回江南。 然后做她的穆家大小姐。 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然后……他们再不相见。 就在穆晓晓为自己在做打算的时候,轿子突然往一侧倾斜。 倒霉的她难得把住栏杆,没有跌倒。 一张写满字的纸头,从她袖口飞出。 等轿子平稳后,穆晓晓才把它从轿地捡起。 这是,薄泽玉帮她抄写的经文。 一笔一字刚劲有力。 比她写的好看多了。 在江南的时候,教她写字的师父说过,要写一手好看的字,首先要注意握笔姿势,其次就是多练习。写字就像练功,一日不练三日空,三日不练一身空。 想必薄泽玉是天天‘练功’吧。 想到他,穆晓晓就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然后又被巨大的空虚笼罩,一下子难过起来。 她好不容易才了解了他一点,马上又要分开。 真不知道,他们是有缘,还是无缘。 穆晓晓自嘲的笑,她果然是天煞孤星。 轿夫不合时宜的叫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太子妃……” “没事,继续启程。”性格好的穆晓晓以为轿夫是为了马车倾斜一事来道歉,并没有为难他。 “不是!”轿夫看太子妃为人大度,说话的声音陡然变小,帮腔提醒,“是皇后身边的巧儿姑姑来了。” “巧儿姑姑!”穆晓晓不敢相信的撩开轿帘,果然是巧儿姑姑,她看到穆晓晓探出头,还笑着对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看到熟人的穆晓晓赶紧小跑过去,“巧儿姑姑,你是来送我的吗?”好感动,是谁说帝王家无情,看,知道她要走了,巧儿姑姑还特地赶来送她。 “不是的,晓晓。”被曲解的巧儿姑姑面露难色,有口难开。 心领神会的穆晓晓马上安慰,说道,“我知道了,你也是被遣送回府。” 巧儿姑姑并没有露出穆晓晓期待的表情,还是一脸苦瓜相,她权衡再三,艰难的开口,她反手覆在穆晓晓光嫩的手背,“晓晓啊!我知道你受了伤想回去静养。可是,皇后有令,要你回去,不能让李家姐妹有机可乘。” “啊?”事情发展的太突然,穆晓晓有些难以接受。 巧儿姑姑以为她不愿意,一个劲安慰她,“晓晓,你想开点,皇后也是为了你好。你不在的时候,太子一定孤寂万分,若是让李家姐妹得到恩宠,那岂不是威胁到你的地位。” 穆晓晓心想:姑姑,你有所不知,我也没有得到恩宠。 后来,在巧儿姑姑“有道理”的分析下,穆晓晓又踏上归家的征程。 看来,她和薄泽玉缘分未尽。 她们加紧马步,终于在夜色降临前赶上了薄昭帝的部队。 “巧儿姑姑,太子看到我会气死的。”越是接近,穆晓晓就越是不安。她求了薄泽玉一个晚上还是被遣送回去,现在让他看到自己,那不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嘛! “言之有理。”巧儿姑姑赞同点头,太子的脾气她也是知道的,虽然不喜欢说话,却非常记仇,报复心极重。“晓晓,那你说该怎么办?” 穆晓晓想了想,“姑姑,皇后娘娘要我回去就是阻止李家姐妹靠近太子。我不妨扮成太子的贴身太监,暗中跟着他。” “不行!”巧儿姑姑一口否决,“万一你被太子认出来怎么办?” “诶!”穆晓晓挥手,信心十足的回答,“姑姑,你有所不知,太子不喜欢别人跟着他,我们以前在寝的时候,四周都没有宫女太监。太子下令,所有人都要离他十丈远。” “……”巧儿姑姑深思,她是不愿意冒险,可是也不想穆晓晓被被太子骂,只能折中,“先依你,待我回去问娘娘意见如何。” 穆晓晓点头,“多谢姑姑。”她放心的吐气,终于省了一顿骂。 在巧儿姑姑的安排下,穆晓晓很快就混入了保护太子的太监行列。 太监的帽子正好挡掉了她额头的伤口,省了她不少麻烦。 就在穆晓晓为自己的机智拍手叫绝的时候,她的第一个困难出现了。 就是住宿问题。 这次薄昭帝暂住的官员府邸有点小。 所有人都是挤在一起睡觉。 虽说,太监不算是男人,和他们睡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可她毕竟是个大姑娘,就算和薄泽玉,也是发乎情止于礼。 “熄灯了,都躺下。”管事公公中性的声音压下所有吵闹的声音。 穆晓晓硬着头破,挤到了靠墙的位子,她里侧贴着墙,尽量不和别人接触。 夜里,林皇后趁薄昭帝睡着了,赶紧出来询问情况。 巧儿姑姑把事情一五一十,一字不漏告诉她。 林皇后本来就对穆晓晓心存愧疚,也就没有多做要求,就问了一句,“那丫头年纪虽小,毕竟是女儿身,穿太监服不会穿帮吗?” “娘娘放心,很多太监都是幼年时进宫,没有喉结是正常的。” 林皇后白了她一眼,嘲讽道,“我会不知。我是问你,她穿太监的衣服胸口会不会太紧。” 巧儿姑姑想了一想,如实回答,“娘娘放一百个心。” 不知道该不该开心,林皇后牵动嘴角,她是不是给儿子找错媳妇儿了。 “阿嚏!”谁再说我坏话,穆晓晓揉揉鼻子,抢一把被子,接着睡觉。 翌日 公鸡叫的同时,穆晓晓跟着屋里的太监一起起床,她揉着惺忪的眼睛,恋恋不舍的抛开被子。 边上的小太监对着她望了一会儿,露出鄙夷的嘴脸,“跟娘们似得。” “……”穆晓晓黑着脸受着!!没错,她就是娘们儿!那你算什么? 管事公公摇着门口的铃催促大家,“快点起来,给主子们准备早饭。” 洗漱完毕,大部分太监宫女都去了自己主子那儿,没有分配主子的就去厨房帮忙。 拖巧儿姑姑的福,穆晓晓跟着其他人去了薄泽玉寝宫。 到了十丈远,大家就开始原地休息。 虽然都是以前都是服侍自己的人,可是穆晓晓一点都不怕大家认识她。 其一是,这些人根本没有靠近她的机会。其二,穆晓晓虽然贵为太子妃,却没权没势,大家自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平时的琐事都是她亲力亲为。 “哎,新来的,你是什么来头?”一个阴柔的小太监怪声怪气的问话,总所周知,太子不喜欢别人跟着,也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所以伺候太子是最舒服的差事,人人都争着服侍他。这小子以前倒是没见过,不知道是靠着谁谋得好差事。 被盘问的穆晓晓有计划的瞎诌,“我本来是洗衣房的,后来太子妃见我机灵,把我掉了过来。” “你是太子妃调过来的?”此话一出,她瞬间成为了大家的焦点。 一个比较机灵的小宫女问,“太子妃怎么可能调人?估计她连管事的姑姑都不认识。” 另一个附和,“是啊!她不过是一介平民。” “……”关于太子妃身份低微的问题不绝于耳。 “可是我听说,太子妃人很好啊,都不使唤下人。”听不下去的穆晓晓为自己开脱。 看起来有点权势的太监,挥着手杖扫过穆晓晓的肩膀,“你傻呀,那是她不受宠。” “我觉得太子和太子妃关系挺好的呀!”继续力挺自己。 “关系好会被送回去?那还不是太子觉得她碍眼。” “哈哈哈。”几个人围在一起笑成一团。 穆晓晓撇嘴,人善被人欺!!给你们脸不要脸,对你们客气当福气。真恨不得把你们大笑的嘴都缝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闲的发慌,一直在说太子妃不受宠的事情。 穆晓晓听得牙痒痒。巧儿姑姑不是说过,宫人们不得私下讨论主子的私事,看看这些长舌妇,说了三天了!还没有说够。 她侧头看向薄泽玉所在的寝宫,这几天只有宫人进去送饭,他都没有出来过。是不是身体不适。 “别看了!今天轮到你送饭。”小宫女把餐盘交给穆晓晓,跑去一边乘凉。 其实吧,穆晓晓也挺想看看他的,都过去三天了,就算她现在出现在他面前,薄泽玉也不能把她怎样。 这样想着,穆晓晓也放松了不少。 她想要不直接向他请罪,省的回去和那么多人挤一间房。 就这么办,穆晓晓鼓起勇气敲门,“太子……” “等一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双手接过穆晓晓手上的餐盘,“你退下吧,我去给太子。” 不明所以的穆晓晓转过去,看来人。 正好对上李微然小人得志的眼睛。 吓破胆的穆晓晓转身就跑。 “站住!”李微然疑惑的追上去,这人分明见过。 穆晓晓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完蛋了!被李微然发现她这身打扮,一定会去太后那里告状,到时候,她又要吃不了兜着走。 救命啊!!! 李微然的脚步越来越近,穆晓晓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快而急促。 ☆、13.第十三章 太子沐浴 ‘嘎吱’屋内站着很久没有晒过阳光的薄泽玉,他不自然的眯起眼睛。 听到开门声,李微然也没空管穆晓晓扮的太监,娇嗔着喊,“太子表哥,我看你很久没有去大堂吃饭了,特地给你带了些饭菜。”边说便往里面走,“你快点来吃。” 逮到机会的穆晓晓拔腿就跑,可惜造化弄人,没跑几步就被石头绊倒了,她忍着疼,咬牙一瘸一拐的往前跑。 站在门口的薄泽玉将一切尽收眼底,这场景似曾相识。 以前在太子府,总能看到穆晓晓摔几次,然后从身上摸出好几瓶药膏抹。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有一个人融入了自己的生活。不自觉笑了出来。 李微然还以为太子被自己感动了,又呼唤他来吃饭。 “饭留下,你走吧。”薄泽玉收起笑容,依旧冷酷的下逐客令。 还没有坐下的李微然有些伤心的问,“表哥,是微然做错什么了吗?”一口一个表哥,叫的多亲切。 可惜,太子不吃这套,“有外人在,我吃不下。”直接打消了李微然套近乎的念头。 “哼。”李微然一跺脚,虎着脸走了,估计是去给太后告状了。 送走穆晓晓的薄泽玉已没有后顾之忧,谅太后也拿他没辙。 千算万算,都少算了穆晓晓已经回来了。 跑了十丈外的穆晓晓拿出各种药膏开始给自己擦药,作孽啊!幸好没让人认出来,不然依着李微然的性子,一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还来不及为自己逃过一劫沾沾自喜,又有事情来了。 “那边几个,都过来!”管事公公召集了几个太监宫女去偏厅。 太子身边的人向来清闲,所以大部分人都被调走了,包括穆晓晓。 一路上她四处望,仔细看看,这家府邸的风景倒也不差,四季如春。听说薄昭帝选这里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一带最为出名天然温泉。府邸建造之初偶然发现了这口温泉,建工师傅说过,这里原是火山,后来被夷平,底下的熔浆也没了,整座城池只有这块土地还留有死火山,所以在这里的温泉功效极佳,四季常温。 穆晓晓等人被叫来打扫浴池,让主子们可以随时来用。 刚到浴室边,几个仗着资历高的宫女太监就把重担交给了新来的穆晓晓和另两个宫女。 他们三个敢怒不敢言,只能自认倒霉。 商量着一个打扫两个,规划完毕后。 各自干活。 穆晓晓提了一桶清水放在浴池边,撩起袖管仔仔细细的檫,其实温泉本来就是珍贵之物,自然有人日夜打扫,也没有多脏,只要把角落里的灰尘打扫干净就好了。 折腾了半个时辰,穆晓晓就完工了。 其他两个小宫女可不像她那么随便,她们都是本本分分一砖一瓦的擦。 穆晓晓也不妨碍她们干活,在自己分配到的浴池内休息。 忙了这么久,她早就大汗淋漓。 晚上也不能和太监一起洗澡,她的身上已经有了酸味,再过不久,就该长虱子了。 穆晓晓不满的撅嘴,早知道就去和太子坦白,说不定她就不需要受苦了,还能在这里美美泡个澡。 ——美美的泡个澡。 一下子这个念头占据了穆晓晓这个大脑。 现在也没有人来,说不定是泡澡的好机会。 不行,万一有人来了,她不就完蛋了。 穆晓晓开始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如果她再不洗澡一样会被人看不起,然后大家就会逼着她洗澡,她的身份一定会曝光。 如果在这里偷偷的洗,说不定不会被人抓到,还能好好享受一番。 权衡再三。 穆晓晓开始脱衣。 为了防止有人进来,她还裹了长毛巾。 穆晓晓用手试了试水温,正好。 然后弓着身子,慢慢往下,做了那么久的苦力,终于有机会享受享受了。 当整身体沉入水中时。 “恩。”她舒服的哼出声。 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吸,好像是要满足的涨开来。 穆晓晓沉下身子,让头皮也感受水的温度。 温泉的热度像是有人再给你的每寸肌肤做按摩。 “好舒服。”穆晓晓游了一圈靠在岸上,闭着眼睛享受。 “有多舒服。” “说不出来,你自己试试。”穆晓晓从来不介意和别人分享,爹爹以前就教过她,好东西要和大家分享。 “那你起来帮我宽衣。” “宽衣?”穆晓晓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一本正经:“我是不是泡昏头了,好像听到太子的声音。” “你没有听错。”薄泽玉跳到池边,侧着身体躺在大理石上,和穆晓晓对视,明亮的眼神在温泉的热气中,显得更加闪烁。较好的面容透着邪气的笑容。 大脑暂时短路的穆晓晓,惊讶的张大嘴巴。 “啊!”穆晓晓一手扯着布挡住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挡住薄泽玉的眼睛。 “别叫。”薄泽玉迅速捂住穆晓晓的嘴巴。“你应该庆幸来的是我,不是别人。” 确定穆晓晓冷静下下来,薄泽玉稍微松开一点缝隙,没有声音,他才放手。 害怕的穆晓晓依然挡着薄泽玉的的眼睛,恼羞成怒的问他,“你站了多久,干嘛不说话?” 薄泽玉双手交叉,摇晃着双腿,玩世不恭的告诉她,“从你脱衣服开始。” 那一刹那,穆晓晓体会到了五雷轰顶的感觉。 边上的薄泽玉都可以听到她倒抽一口气,还有心碎的声音。 其实,他根本什么也没有看到,来的时候,穆晓晓就贴在边上神游。 只是,听到她吵闹的声音,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不得不承认,穆晓晓不在的日子里,他的确省心了不少,连每天该做的事情都懒得做了,每天就想见到她。 以前,他最看不惯吵闹的人。 蒙着眼睛的薄泽玉坏笑着伸手乱摸,还装无辜问,“穆晓晓,你在哪里?” “喂!”他的惊人之举吓坏的穆晓晓脸色刷白,一个劲求饶,“你别乱摸,不要碰啊!!!别动了,我求你住手啊!不要啊!” “那你给我宽衣。”他发现,吵闹的人还是很有趣。 “我宽,我宽。”穆晓晓抹去一把辛酸泪,现在薄泽玉让她去死都可以。 “哈哈哈。”得逞的薄泽玉笑着站起来,趾高气扬的走到门外,临走前还加了一句,“我就在门外,你穿好了就出来。” 穆晓晓伸出小脑袋拼命点头。 害怕薄泽玉再进来,穆晓晓用光速冲到屏风处,飞快的换好衣服。将湿漉漉的头发一把扎在脑后,露出干净的脸蛋。 不死心的寻找其他出路。可惜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难道真的要给太子宽衣。 门外的薄泽玉明显不耐烦了,用手掌打门,“你好了没有?” “等一下。”穆晓晓推脱。 “等不及了。”薄泽玉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把推开门。看到穿戴整齐的穆晓晓,他一定也不吃惊,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与穆晓晓的窘迫不同,他步步紧逼,将脸涨红的穆晓晓逼到墙角,张开手臂,等待宽衣。 “太子……”穆晓晓侧开头,避开他的呼吸。 “怎么?”薄泽玉双手撑在墙上,将她圈在自己的怀里,让他呼出来的空气散在穆晓晓的脖颈间。 穆晓晓的心跟着一颤,她脸皮薄,一下子整张脸就红了。 薄泽玉接着威胁,“穆晓晓,你是想给我宽衣,还是将你这三日的奇遇记原原本本的说一百遍。” 理亏的穆晓晓,举手投降,“我给你宽衣。” 薄泽玉这才满意的往后退,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此时,穆晓晓才觉得她可以呼吸了,和太子靠的太近,压迫感太强。 薄泽玉这身绫罗绸缎价值不菲,摸摸料子就知道。穆晓晓先把他腰间的玉佩解下,随便研究一下成色,啧啧啧,都是上好的和田玉。 “穆晓晓,你知道怎么宽衣吗?”薄泽玉漆黑的眸子先是往上看,说完后才低头和她对视。 见她两眼澄清无辜,答案不言而喻,他家太子妃傻的可以,哪有人宽衣解玉佩。 “笨蛋。”薄泽玉不给她反抗机会,抓着穆晓晓的手往腰间伸。 他的声音低浅,像是从地狱之巅爬出来勾引人的魔鬼,被蛊惑的人对他言听计从,“就像这样。” 薄泽玉用力一抓,穆晓晓整个人压上来,贴在他的胸膛,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穆晓晓在薄泽玉的牵引下,触碰到了腰带扣子。 “啪嗒。”穆晓晓听到扣子解开的声音。还有自己脑子中绷紧的弦断开的声音。 她真的受不了了,穆晓晓缓缓抬头,看到薄泽玉眼里的放肆的笑意。切!就知道是在逗她,谁让她就吃这套。 “我们继续。”薄泽玉抓着她的手往下…… “太子息怒。”穆晓晓吓得腿一软,习惯性下跪,“晓晓一定把这三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 “哦?”薄泽玉这才满意的松开她,自行宽衣,顺便将白色的里衬盖在穆晓晓的脑袋上。 等穆晓晓黑着脸把里衬拿走,薄泽玉早就自得其然的享受温泉。 “太子妃,可以开始了。” 穆晓晓不满的努嘴,太子性格偏激,想做的事情没有得不到的,她望尘莫及。 “那天分开后,巧儿姑姑来找我了,她让我回来,好生照顾太子。”实事与她说的大同小异,不让李氏姐妹进府祸害太子,也算是功德一件。 薄泽玉在宫里生活了那么多年,许多事情耳濡目染。 就像巧儿姑姑来找穆晓晓,那一定是皇额娘的意思。至于穆晓晓的好生照顾也是另有所指。 “太子妃,既然额娘让你照顾我,那么……”薄泽玉抬起湿漉漉的手臂,结实的臂弯靠在浴池边的大理石上。“帮我按摩。” “啊?”穆晓晓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她又给自己挖坑跳。 ☆、14.第十四章 太子沐浴(二) “太子!”穆晓晓带着哭腔询问,“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晓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我问你。”短暂的停顿后,薄泽玉背对着她,提问,“你是皇后的人还是我的人?” “重要吗?”穆晓晓真的不明白,太子是皇上唯一的皇子,未来的大好河山都是他的。皇后也是她的生母,都说虎毒不食子。没错,林皇后平时是喜欢胡闹,但那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太子何必斤斤计较。在穆晓晓看来,他们依然是完整的大家庭。 其实不然,平静的海面暗藏波涛汹涌。 穆晓晓不懂帝王家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和谐。 林皇后生有一子,虽是亲生儿子,却不姓林,姓薄。 林氏一族权倾三朝,这股势力根深蒂固。 有太后、皇后撑腰,自然不可小觑。 薄泽玉有一个理想,要将朝中的一股势力压制,培养另一个势力,然后让他们互相牵制。 如果一味的让一方独大,那么久而久之,他们的野心就会膨胀,争取更大的权力。 现今,朝野之上唯一能牵着林氏一族的只有薄昭帝。 这些事情,薄泽玉也不打算告诉穆晓晓,他希望她能永远像现在这样。 保留眼底的那一片澄清。 “也罢!你快给我按按肩膀。” 穆晓晓在他身后猛翻白眼,心里怒骂他。 青葱的小手百般不愿搭在薄泽玉光洁的手臂。 “重一点!” “……”太子看起来很瘦,身上的肉可结实了。以前在太子府,他们一前一后走,薄泽玉有时候会停下来和府上的人说话,她来不及停下就会撞在他身上。然后浑身的骨头都疼,薄泽玉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接着说话,有时候她真的怀疑太子是不是铁打的。 “你有没有用力!”太子已改平日喜怒无常的性子,咬着牙问她。让穆晓晓捏背,她像在弹棉花。 “我有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薄泽玉大怒,“你有没有吃饭。” “我没有。” “……”能言善辩的太子第一次无言以对。“你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 有些怨念的穆晓晓,开始猛捶薄泽玉的背,“你也没有好好吃。”去送饭的宫女都说太子的饭菜几乎是原分不动的送出来,穆晓晓听了心里总会有点不舒坦,搞得自己也吃不下饭。 “穆晓晓,我是男人。我能做的事情你不必学。”薄泽玉怪她不好好吃饭,训斥,“让你回太子府你不听。” “哎呦!”穆晓晓不耐烦的皱眉,太子最喜欢翻旧账,这件事情不知道要被他说多久。“我回来你不开心吗?”她假意抛出橄榄枝,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薄泽玉眼睛看着远方,吐气如丝,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扼杀了穆晓晓心中的一点希望,“不开心。”他不会用穆晓晓的性命去赌暂时的快乐,他是心怀天下的男人,懂得忍耐。 刚刚还在用力捶背的穆晓晓突然停住了,身体的某一个角落一点点被抽离,那是什么感觉。她好像很难过。穆晓晓用手攥着胸口,一股苦涩直逼眉睫,酸入骨髓。 “穆晓晓。”洞察力惊人的薄泽玉似乎发现了她的异样,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穆晓晓毕竟是个姑娘,看起来有些男孩子气,实际上特别扭捏。“我们去吃饭。”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或者说,薄泽玉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她送回太子府。 受挫的穆晓晓摇头拒绝,“太子,我头痛,先回去了。” 薄泽玉侧头,用余光瞟她的额头,“还没有好。” “恩。头很痛。”穆晓晓攥着心口衣物回答。 见她言不由衷,薄泽玉也没有苦苦相逼,露赤上半身从温泉里出来,音色从容,“那你回去休息吧。” “谢太子。”穆晓晓从始至今都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但是,不用看也知道,她备受打击。 穆晓晓拖着步子走出浴池,和管事公公打过招呼要先离开。 “公公,我有点不舒服,想先回去。”不知是故意装病还是真的不舒服,穆晓晓表现得相当逼真,就是眼神空洞。 娘娘腔扬起骄傲的小下巴,打量她。看起来的确像是生病了,“你怎么了?” 穆晓晓伸出一个手指,点点额头还未痊愈的伤口,“头痛。” “哎呦呦,还没做什么就满身创伤,没用的东西,下去吧。”娘娘腔鄙夷的推开她,连多看一眼的意愿都没有。 这一把推得不重,穆晓晓虚着步子往前走了一步。眼中的一湖澄清泛起了涟漪。恍惚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自己从来没有为太子做过什么,却总做无理的要求。 薄泽玉对她从来都是问心无愧,那她呢,她又做过什么? 一直以来穆晓晓都把自己想要的强加到薄泽玉身上。 从来没有顾忌过他的感受。 这样的她,连自己都觉得厌恶。 难怪薄泽玉想要赶她走。 穆晓晓性子好,与世无争,换一句话就是不适宜进入帝王家。 她再三思量,太子妃的位子果然还是不适合她。应该早点和皇后说清楚,让太子另觅佳人。 跟在薄泽玉身边的这几个月,她虽不是有意,却看到了薄泽玉心怀大志,非寻常人家女子可高攀,他应该有更好的人来陪。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住宿的地方。 穆晓晓昏昏沉沉的坐在靠墙的床上,紧闭双唇。 她总是在等,一直在等薄泽玉来找她。等得久了,就觉得自己好有毅力,一直在等一个男人。然后感动了自己。 可是,薄泽玉需要的不是一个等待的女人,而是一个可以站在他身边,为他宏图伟业助一臂之力的女人,以后可以母仪天下的女人做他的皇后。 李悠然。 不知为什么,这个名字就是闪入了穆晓晓的脑海中。 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开始,穆晓晓就觉得她恬静的性子和薄泽玉很相像,如果没有她的介入,李悠然应该是最适合薄泽玉的人。 “一直以来,你就睡这里。”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打断了穆晓晓所有思绪。 穆晓晓闻声看去,“太子!!”她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跟着她过来的。 薄泽玉撩起床上的被子,闻味道。然后愤怒的甩在地上。 “穆晓晓。”他咬着牙喊她的名字。 被他气势吓到的穆晓晓贴在墙上气短的喃喃,“干嘛?”她又做错了什么。 “你和别的男人同眠。”这些床都连在一起,而穆晓晓盖的被子上除了她的味道还有另一个人的体味。一想到有别的人和她共用一条被子,薄泽玉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扯着穆晓晓的手腕,逼她和自己对视,眼冒火焰,“那男人是谁?” “什么男人?是太监。”穆晓晓知道太子介意所在,模糊解释。 薄泽玉不听,用力一拉,又将她锁在身边,一字一句,清晰冷淡,“你找死。”这几个月,他都没有碰过她,根本别说躺在一起睡觉。薄泽玉有一种自己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穆晓晓!听到这个名字就能让他背脊一凉,火气上升。 被薄泽玉眼中怒火吞噬的穆晓晓想了一想,弯着膝盖打算下跪。 又被手快的薄泽玉用蛮力提起,他伏在穆晓晓的耳边,压着火气,尽量平静的叙述,“这次可没有下跪那么简单。” 穆晓晓不懂,她只能看着薄泽玉的脸,企图从他眼里找到答案。 却看着他的眼眸越来越深邃,迷上了一层平日所没有的雾气。 不经人事的穆晓晓并不懂那层雾气背后的欲望。 眼底还是一如既往的澄清。 那一抹澄清原是薄泽玉奋力守护的动力,现在他多么想亲自将它撕成一片片。 钳着她手腕的手掌顺着穆晓晓未发育成熟的腰间曲线往下,扣在背后,来回摩擦。另一只手捂住她想要尖叫的嘴。 两个人亲密无间,穆晓晓可以感受到太子偏高的体温。 成亲前,宫里的老嬷嬷曾和她说过男女之事,后来进了太子府,她见不到太子,久而久之也就将这些事情抛诸脑后。 现在,事情好像就往老嬷嬷说得方向发展。 她都听见耳边传来衣服撕裂的声音,尽管穆晓晓胆战心惊,还在考虑要不要从了薄泽玉,还是反抗一下。 就在她犹豫之际,薄泽玉的气息仓促起来,穆晓晓害怕的用手横在两人中间,颤抖着。 可能是鉴于穆晓晓反映良好,薄泽玉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 可以呼吸的穆晓晓侧开头,大口吸气。差点断气了。 下一秒,又被薄泽玉钳住下巴,被迫对视。 靠着墙壁的穆晓晓突然想到了此情此景时曾相识。 上次在万花楼,他们也是这样的位子。 然后……穆晓晓无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但在薄泽玉看来,她是在发出邀请。 那么,却之不恭。 薄泽玉低下头,收紧抱着穆晓晓后背的手臂。 ☆、15.第十五章 太子私访记 “今天真累啊!” 另一个声音搭腔,“可不是。” 此番动静惊扰了屋内的二人。 首先反应过来的穆晓晓侧开脑袋往门外看去,抵在胸口的手,拍打结实的胸膛,颤抖着声音,“怎么办,有人来了。” 穆晓晓不合时宜错开的脸,让薄泽玉扑了一个空,心底愤愤然,“那又如何?”嘴上说不在意,脚步却开始往后退,与穆晓晓保持一定距离。 “你躲起来,我去开门。”穆晓晓推开薄泽玉往外跑。 没跑几步又被拽了回来。 “干嘛?”穆晓晓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她刚刚进来的时候忘记锁门了,如果不快点把他们打发走,薄泽玉在这里的事情就解释不清楚了。 “穆晓晓,注意你的态度。”面对她仇视的眼神,薄泽玉以暴制暴。 穆晓晓心塞语塞。“是。”换上僵硬的微笑。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穆晓晓试着从薄泽玉手里逃脱,着急的直跺脚,“太子,晓晓等下再给你赔不是,被人看到不好。” “你现在这个样子被人看到就好了吗?”薄泽玉挑眉,拉起她一个袖子管。 穆晓晓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额…… 袖口已经被拉得支离破碎,再往身上看看,外衣都呈条形状。刚刚的确是有听到布料拉扯的声音,就是没想到太子撕得那么碎。 穆晓晓心如死灰,“太子,何必呢?” “情到浓时难自控。”薄泽玉一句话,又把穆晓晓打败了。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穆晓晓急的四处乱窜。 反观薄泽玉,气定神闲,他挥手指,“怕什么,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一切都有我。” 乱窜的穆晓晓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看着薄泽玉,着急的脸上慢慢平静,又忽然带上一丝迟疑,最后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她说的很小声,但也足够让人听清楚,“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找回属于我的位置。”她不想再做让薄泽玉为难的太子妃,她也想让自己变得更好,更有用。 站在一旁的薄泽玉始终淡淡的看着她,浅浅的笑容。“那你试试看吧。”他也很想看看,他家太子妃能有多大能耐。 穆晓晓摇头,一切也已经来不及了。 门外已经传来开门声。 “咔擦”一声。 “咔擦”两声。 “……”持续。 “奇怪门打不开。”外面的人进不来。 “是不是被人锁了,你敲门试试看。”另一个出谋划策。 “恩。”门响。 穆晓晓死心的脸突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转瞬,“怎么回事?” “随手关门。”听到他的答案,穆晓晓才想起来,最后一个进来的是他。 她捂着嘴偷着乐,没开心多久又苦着脸,“我的衣服怎么办?” 薄泽玉拿起身边的被子披在穆晓晓身上,然后朝后面使眼色,手还在她肩膀上轻轻拍打,“去吧!” “恩,那你怎么办?”穆晓晓担心的问。 “我躲在门后,等他们进来了,我就出去。”安排就绪的薄泽玉阔步往前,“再晚一点,我会让人送衣服过来。”说罢,他过去开锁。 “等一下……”穆晓晓心急的摁住他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有动静,更加拼命的敲门,“开门啊!我听到声音了。” 薄泽玉挑眉询问,“怎么?” “没事。”穆晓晓倔强的松开抓紧的手。她要怎么开口,这份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薄泽玉低下身子,两人平视,“我问你最后一遍,要不要跟我走。” 恩。我想跟你走。 可是薄泽玉的话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 ——我回来你不开心吗? ——不开心。 “不用了。”穆晓晓笑着摇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有一天我会成为让你开心的存在。 薄泽玉不强求,他想穆晓晓若一直如此,他就做她的保护伞。若有一天,她想靠自己的力量成长,那他就会放手。 开锁,门一点点打开。薄泽玉躲在门后的脸也跟着消失。 “你小子耳朵聋啦,我的手都要敲断了。”两个人一进来,就像穆晓晓发难。 理亏的晓晓只好赔笑道歉,“不好意思,我睡得太熟了。” “里面就你一个人。”另一个太监狐疑的四处看。 “当然。”穆晓晓拍胸脯保证。 “那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听到还有一个人在说话。” 穆晓晓的心咯噔了一下,马上恢复原来的模样,“你听错了,对了,你们是来干什么的?”穆晓晓转移话题。 效果显著,两个人马上去里屋拿东西,穆晓晓也跟着一起进去。 薄泽玉也趁这个机会溜走了。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没过多久,薄泽玉就宫女把衣服送了过来,穆晓晓换上以后,再无顾忌。 一切都很顺利的进行着。 内室殿,薄昭帝等人准备用膳。 到了饭点许久未出现的薄泽玉也露面。 心疼孙子的太后特别吩咐厨房多做些甜品,记得以前她的孙儿最喜欢吃甜点。 薄泽玉站起,恭谢,“有劳皇奶奶费心了,孙儿一定多吃。” “好好。”太后和蔼的笑着,此刻的她就是寻常人家疼爱孙子的老奶奶。 一顿饭下来,气氛温馨,很少有笑容的薄昭帝也是一副开怀的表情。 另一桌的李微然时不时往太子那桌扫去,想要试图听写什么。 薄泽玉放下手中的筷子,随口说,“我想去体察民情,不知父王母后意下如何?” “自然是好。”薄昭帝爽快答应,这次下江南做大的目的就是让太子见识民间疾苦,本来害怕林云瑶不舍得,既然他自己提出来,那是再好不过。 “你多带几个人一起出去。”林皇后看木已成舟,就开始为儿子的安全做打算。 太后指着隔壁桌的人说,“要不把李微然带上吧?。” “皇奶奶,孙儿此番前去,凶吉难测,不敢多带人手。”巧妙地推脱后,又装作为难的模样,“这样吧,我带一个贴身太监前往。” “贴身太监?”林皇后是聪明人,很多事情一点就通。“明日一早,我会让巧儿带人跟你一起上路。” 薄泽玉拱手,“多谢额娘。” 母子在饭桌上交换眼神,心领神会。 看他们和睦相处,最开心的莫过于薄昭帝。 好久没看到他们齐心协力。这感觉真不错。 唯有太后不声不响,默作打算,重整旗鼓。 第二天天未亮,穆晓晓就被巧儿姑姑派来的人带去了马房。 被冷风吹醒的穆晓晓再无睡意,在风中瑟瑟发抖,咬着牙齿颤抖这声音问,“这位姐姐,不知有何吩咐?” 身穿厚棉衣的宫女音色平淡,娓娓道来,“太子要体察民情,姑姑让你陪着去。后面是外出的衣物,你去换上。记住这次是私访切不可招摇。” 穆晓晓抱拳应答,“是。我一定注意。”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昨天她夸下海口说要找回自己的位置,晚上辗转反侧想了很久,她一温婉江南女子怎么可能斗得过名门之后,还是找个机会开溜比较好。本打算不再和太子碰面,没想到她下这个决定还没有满一个晚上就破灭了。 她的嘴角挂上无奈的笑容,然后躲到轿子里换衣服去了。 天很冷,所以穆晓晓动作很快,年纪尚小的她换上男装,性别变得模糊不清,看起来倒真的有几分俊朗。 “姐姐,我好了。”穆晓晓掀开帘子,踏出一步,蹲在马车边打算往下跳。 一只干净的手恰好伸过来。 穆晓晓想都没想就握住,接着别人手的力量往下跳。 “慢一点!”手的主人看她毛躁,就横出一只脚挡住她不受控制往前倾的身体。 通过手传来的体温,好熟悉。穆晓晓抬头看,薄泽玉仰着脸用鼻孔看他,眼中还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嫌弃。 穆晓晓也对着他瞪眼。 两个人‘深情’对视了一会儿。 薄泽玉率先动手,轻轻地往她的肩膀推了一把。 穆晓晓的身体轻轻倾斜,很快又站稳了,然后更加卖力的瞪他。 “别看了,死太监。”冷笑一声,掰开石化的穆晓晓坐到马车里面,还不忘发号施令,“上路了,死太监。” 被两声连续死太监激怒的穆晓晓转过身,指着轿子,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只好气愤的将换好的太监服扔在地上。哼,就会欺负我,等我走了,看你找谁撒气。 “你还走不走了!”薄泽玉不耐烦的探出头问,言语间充满了不耐烦。 穆晓晓拿着马鞭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他,良久才蹦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不会驾马车。” 差点吐血的薄泽玉,伸手将她领上马车。 穆晓晓脚刚刚着地,薄泽玉就开始数落她,“我养你干什么?” “你也没养多久?”穆晓晓低着头,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换来薄泽玉阵阵白眼。 气短的穆晓晓连连摇头,矢口否认,“我什么也没说。” 其实,她刚刚说的话,不会想也知道,薄泽玉看她有些害怕,就没有继续讲,给她一条活路,“最好没什么?”说完,他从腰间拿出一枚银色小石头,对着它吹,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只听到轿外传来脚步声,一道黑影在微亮的外面一闪而过。 穆晓晓有些害怕的靠在薄泽玉身边,却被薄泽玉嫌弃的推开,放下口哨的他,悠悠问,“刚刚和我吹胡子瞪眼睛的穆晓晓哪去了?” 吃瘪的穆晓晓只好乖乖不动,太子果然爱记仇。 轿子外的声音停止了,换来一个低沉的男生,不仔细听倒是和太子爷的嗓子有几分相像,“请太子吩咐。” “驾马向东行。”坐在轿内的薄泽玉下命令,外面的男子马上照做。 知道驾马的人是自己人以后,穆晓晓又活跃起来,问东问西,“太子,他是什么人,我以前在太子府没有见过他啊,对了,刚刚巧儿姑姑派来的宫女说,这次私访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嘴巴够严实吗?” “肯定比死太监严实。” “……”穆晓晓愤愤瞪他。开口闭口就是死太监,做太监很丢人吗?穆晓晓转过头,不去看他。 ☆、16.第十六章 林云瑶和薄昭帝 在林云瑶的印象里,皇后就是掌管后宫的霸主,是权力的象征,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狠角色!可是,这个国家怎么搞的,为什么她这个一朝之母,连一个倒水的丫鬟都没有啊!还要被贵妃欺负!没天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好吧!本宫告诉你们,其实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别人斗!你们全部都给我等着!! 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一场战争,看皇后娘娘怎么斗智斗勇……斗爱…… 朕的拜金皇后。试读。 一身米色的服装包裹住她娇嫩的肌肤,腰间别着一个红色的腰鼓,她一个人站在御书房门口,气势如虹。 林云瑶你不是好心要就巧儿,你是因为想吃她做的饭,知道吗?这是你最后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她坚定地告诉自己。 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劲的敲着腰间的鼓。 书房里的薄弈皱起了眉头,“谁在外面?” “是皇后娘娘!”一个小太监往门外瞥了一眼。 皇后?薄弈立马想到那个穿着太监服爬到树上的场景,冰冷的唇微启,“叫她离开!” “喳!”小太监走到门口,刚把门打开,就被一股力量推倒了地上。 接下来是一声怒吼,“薄弈!”云瑶把鼓丢在大殿上。 “大胆,朕的姓名岂是你叫的?”这个女人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切,名字还不是人叫的,既然不喜欢人家叫,你取名字干什么啊!林云瑶努努嘴,‘扑通’跪在了地上,本本分分的喊着,“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两只手跟得了软骨病一样的乱甩,头都不碰地板。 薄弈却没有为她着不像样的叩拜生气,反而觉得很可爱,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凶一点,“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把奏章往边上放,两只眼睛如深邃的黑洞看着她。 “击鼓鸣冤!”古时候不是都流行这个的吗?她指了指地上的腰鼓。 薄弈突然发现他的皇后不是一般的有病,强忍杀人的冲动,幽幽开口:“你有什么冤屈?” 身边的小太监疑惑的看了皇上一眼,他跟在薄弈身边十几年了,从没有听过薄弈用这种口气说话,真是奇怪。 “我没有冤屈!”事实上,她是来帮别人伸冤的。 “没有?你击什么鼓啊?”真是鸡同鸭讲!“来人啊!把皇后拉出去。”这个女人天生就有把人逼疯的本领,还是和她少接触为妙。 “喳!”小太监走到云瑶身边,客客气气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云瑶皱眉,“别过来,不然我踹死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太监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薄弈把埋入公文的脸再次抬了起来,这次多了一份不耐烦,“你又想怎么样?” 云瑶黑白分明的眼眸转了一圈,然后学着梅贵妃的声音嘟囔着,“你从臣妾这里带走了一个丫鬟,可不可以还给臣妾啊!”说完还色迷迷的对他做了一个飞眼。 一边的太监下巴都要掉了,谁可以想象上一秒还对你说踹死你的女人,下一秒就变得温柔妩媚了。 薄弈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皱着的眉头更加紧了,眼前的人真的是他的皇后吗? 云瑶见薄弈没有任何反应,以为他不肯放人。 自说自话的站了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喂,你有必要这么小气嘛!不就是射一个箭吗,有必要把人都抓起来吗?你这是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逼得她露出本性。 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薄弈有些迷惑了,第一次有人挑战他的威严了。 一边的小太监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娘娘说的可是,巧儿姑娘。”前几天那个差点射中皇上的丫鬟。 薄弈也像是联想到了什么,紧缩的眉头跟着放松了。 “没错!”悍妇林云瑶甩了一下头。“她是我的人,你们最好给我放了。”痞子一般的表情,“不然……”她的十指开始咯啦咯啦作响。 “不然你就这样!”薄弈倒是要看看,她能奈他何,剑眉高高挑起。 “不怎么样!和你们打官司呗。”她可是很讲文明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款款而谈。 “打官司?”这是什么意思,薄弈从来没有听过。 哦,那个时候还没有打官司这么一说,她修改了一下语句,“就是见官。” 薄弈笑而不语,一口洁白的牙齿闪闪发亮,“可是哪有比我还大的官啊!”他真为她的智力感到悲哀。 “不是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吗?”眼神一扫,“还是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大胆!”一旁的小太监按耐不住上前指责。 “哼!”云瑶才不管那个气得连发红的小太监。 “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薄弈的笑脸再听到她的这番话以后,一下子乌云密布。 云瑶不卑不亢的往前走了几步,吐气如兰:“我要的是公平。”此时,只有她知道自己的手心在冒汗,此言不慎是要人命的。 见薄弈不语,云瑶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 不得不说,现在的林云瑶真的很难让人移开视线,不是因为她过人的美貌,是她的个性算是这个时代的一颗奇葩。 鉴于尊重这款奇葩的心情,薄弈勉强留下了她的性命。 妖娆的声调传入云瑶的耳中,“你觉得朕为什么要放过她?”其实那天就算那根箭是冲着他来的也伤不到他,只是那些随从大惊小怪,偏要说有刺客,不过说是在的,每次有刺客都会和这位皇后有关,到底是偶然巧合,还是事出有因,他也应该要查查了。 “因为你没死啊!没死就够不成犯罪啊!”林云瑶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肯定语气的,就像是在说地球会转这个自然规律一样的。 “那万一是谋杀未遂呢?”他轻轻地抿了一下嘴唇,动作很是高贵。 死了才好呢!云瑶在心里补了一句。 努努嘴,“不会的,那个丫头没有这个胆子的。”借她十个胆,她都不会弑君的,而且肯定会哭着跑回来。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呢?” “这样吧,你把我和巧儿逐出皇宫,这样不就好了吗?”随便让她闯荡一下江湖,那个时候她和巧儿要组一个团队,一起行侠仗义。 薄弈妖孽的脸突然抬起,那次她也是想要出宫,这次她还是想要出宫,为什么她就这么想要出宫呢?到底宫外有什么好的呢!不过既然她这么想要出宫,他就偏偏不称她的心,不如她的意。 “来人啊!把巧儿放了。” 云瑶觉得希望就在眼前,“那什么时候出宫啊?”她的小脸写满了开心。 薄弈放下笔,用手托着下巴,语气温柔:“我什么时候答应你出宫了?” 云瑶一脸疑惑的侧头,恩?什么意思?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你要是鲜花,牛都不敢拉粪了。薄弈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娘娘,谁惹你生气了?”自从知道是娘娘亲自去求皇上放人以后,巧儿对云瑶就更是死心塌地了,真难想象如果有一天,巧儿知道那一箭是云瑶射的,她还会不会死心塌地了? 林云瑶嘴一撇,眼一横,气鼓鼓的吐出了两个字,“薄弈。” 巧儿也垮着脸,“娘娘事情都过去七天了,您就别生气了。”惹天热地,不要惹女人,她们心眼最小了,如果你不幸惹了她们,不要考虑了,马上去道歉。 看林云瑶还是闷闷不乐,巧儿就赔笑的说:“虽然皇上的脾气不是很讨人喜欢……”在云瑶的注视下,巧儿改了改修辞方式,“额!是非常不讨人喜欢……”看云瑶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她继续,“可是皇上长得很不错。”这是巧儿的心里话,只要被皇上看着,就会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 “呸!见过丑的,没见过这么丑的。乍一看挺丑,仔细一看更丑!”长得帅有什么用,能当饭吃。 巧儿语塞,“娘娘,您也不用这么贬低皇上吧!怎么说你们也是夫妻啊!” “哈哈哈!”云瑶仰天长啸三声,然后拉着脸,瞪着巧儿,“他光着身子追我两公里,我回一次头都算我是流氓!” “……”巧儿不话可说。 “怎么,你不服啊!”看着巧儿语言又何止的样子,她更气了,“你也不想想是谁把你打入打牢的,是谁千辛万苦把你就回来的,白眼狼。”一口一个皇上的,到是谁对你好啊!她就知道应该坚守原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现在倒好,给薄弈找了个终生粉丝。 “娘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巧儿也是有口难辩,她希望娘娘通过这次和皇上和好,然后稳稳当当的坐上皇后的宝座,如果可诞下龙子就更好了,不过看现在的样子,他们两个不拿刀互砍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好了,你不要说了,去给我做饭,我要吃松茸燕窝。”推开门往外面走去。 巧儿跟了几步,“娘娘,你要去哪里啊?”看外面乌云密布的像是要下雨了。 “去一个没有薄弈的地方。” “娘娘……”看着雨中渐行渐远的人影,巧儿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真是笨,老是惹娘娘生气。 没走多远,天空已经下着小雨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留下了灰色的阴影,她随手拿起一片荷叶挡在头顶。 云瑶不喜欢下小雨,她觉得这样不舒服,还不如大雨来得痛快呢! 不一会儿,风起云涌,雨点激起了千层波浪。 靠!这就是传说中的,狂风骤雨。 云瑶怒努嘴,她还是喜欢小雨,因为不太容易湿。 跑了几步,鞋上都沾满了淤泥,云瑶就来到了一座亭子避雨。 ☆、17.第十七章 太子私访记(二) 原本闭着眼睛的薄泽玉抬起一只眼睛,淡淡看着气鼓鼓的穆晓晓,然后伸手扯着她脸上的肉捏。小样,敢跟他生气。 吃痛穆晓晓抓着薄泽玉不安分的手摇晃,“你干嘛?很痛。” 玩兴大起的太子爷并不打算放开她,又捏了一会儿,才忍着笑跟她摊牌,“以后还敢不敢给本太子脸色看。”要是换了别人,他肯定黑着脸下狠手。对象若是穆晓晓,他倒觉得有几分有趣。 理亏的穆晓晓举起手指做发誓状,一脸虔诚,“我以后不敢了。” 他这才满意的放手,横躺在轿内,沉思过后,问,“本太子近来一定是对你太好了,所以你才会变得如此嚣张跋扈,看来日后我要严加管教。” 话应刚落,识趣的穆晓晓马上跪在他面前。 呵呵,她还天真的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飞跃性的进步。哼,是她想太多了。 明明就和以前一样。 如果现在穆晓晓肯抬头的话,她就会发现相似的场景,薄泽玉的眼神却已经变了,再也不是一开始的冷漠,更多的是温暖。 到了热闹的集市,原先驾马的人就消失了。 跪得腿麻的穆晓晓在薄泽玉的搀扶下,勉强下车。 走过的人都会对着两人多看几眼。 也难怪,谁见过公子扶侍从下马的。 逮到机会的薄泽玉自然毫不犹豫的将罪责都推到穆晓晓身上,洋装气愤的骂她,“你不是说出来前,有人嘱咐你不要太过招摇吗?”身着绫罗的薄泽玉一手扶着腿没力的穆晓晓,一手牵着马车往马厩走。 穆晓晓是有口难开,当初是谁威逼她下跪,后来干脆在马车上睡下了,残忍的让她跪了一路。现在还是她的不是,算了,和太子理论简直是对牛弹琴,她只能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还要好声好气的赔罪,“有劳太子。” 薄泽玉松开手,确定穆晓晓可以站稳再开口,“我把马车安置好再来找你。” “恩。”穆晓晓连连点头。 不放心的薄泽玉走前又看了她一眼,穆晓晓对他露出笑容。薄泽玉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吼!”穆晓晓立即感到心气不顺,拍着胸口大喘气。他那是什么表情!!自己也是活该,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驾,让开!”策马声不间断接踵而至。 穆晓晓顺着声音看去,一批棕色骏马飞速前进,不少商贩的摊头都被他踢坏了,穆晓晓尽量快速移动脚步,走到最边上,开始观察马上人,身上的料子是少见的金丝边,那是宫中才有的特殊材料,一般只赏赐给一品官员,或是为国捐躯的良将之后,不管怎么说此人绝非常人。 “我的药。”没等穆晓晓看清楚其他细节,身边的老奶奶扶着拐杖直直往前走。 “别去!”穆晓晓想也没想就伸手拦她,不料扑了一个空。 老奶奶满头白发,动作倒是轻快。正当她得偿所愿拿到了药,策马之人也来到了跟前。眼看就要撞上了,老奶奶倒是吓得不敢动了。 旁观的穆晓晓心想,奶奶活了那么久也该够了。她还年轻,过去救人,说不定马上就变成死人。 穆晓晓考虑周到。 脚却不听使唤,早就到了危险范围,她一把抓住老奶奶的手,将她护在身后,低头半跪在地面上。 分毫之差。 马蹄与她擦肩而过。 就在众人为她松口气之际,策马人的马鞭落应声落下,角度正好是穆晓晓的头。 这次看来是在劫难逃了,众人纷纷捂住眼睛。 感觉到有危险的穆晓晓用手臂挡了一下,瞬间皮开肉绽。 “嘶!”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 等她反应过来就只剩下火辣辣的疼痛。 “小伙子你还好吧!”被护在怀里的老奶奶颤抖着手查看她的伤口,摸上去光滑的肌肤还有几处伤疤。 “我没事。”穆晓晓从腰间拿出金疮药和白纱,自动包扎。还利用牙齿给自己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暂停不动的人流,看到穆晓晓无大碍后,涌动,只有老奶奶提着药陪在旁边。 “婆婆。我没事,您……”话音未落。 “喂。”一只手横在穆晓晓肩膀上,熟悉的语调起了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想死?” 街上的声音太过嘈杂,穆晓晓并未察觉话语中那丝颤抖,用劫后余生的口气和他攀谈,“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惊险。幸好只是破了一点皮肉。” “恩。”薄泽玉少见没有和她呛声,应声附和,“你记住,你死了我要一城人陪葬。”薄泽玉语气平平,像是诉说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刚刚他转头时,正好看到最惊险的一幕,马蹄和她擦肩而过,如果当时穆晓晓没有低头…… “穆晓晓。”低声呼唤。 “恩。”她用鼻音回答。当时并未将薄泽玉的话放在心上,她总觉得太子只是说说而已,哪里会为了她屠城。 处理好伤口后,穆晓晓送走别老奶奶。 还从奶奶的口中得知,刚刚驾马的人是安国公之子,祁赫。 她小跑到薄泽玉身边,打小报告,“太……” 接收到薄泽玉骇人的眼神,她马上捂住嘴巴,改口,“薄公子……” 薄泽玉又是一记白眼,薄是国姓。喊他薄公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皇室中人,凭穆晓晓这脑子怎么会活到现在还没被他处死。 看来他的容忍能力提高了不少。 “大王?”薄泽玉心一横,不再去看她。 穆晓晓看他没有反应以为是认可了,接着叙述,“大王,刚刚欺负小人的是安国公公子祁赫。” “祁赫?”薄泽玉脸色一沉,易欣公主的儿子。算辈分是他姑妈的儿子。 薄泽玉斜眼看到穆晓晓,她眼中正闪着报仇的快感。 “大王,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动手。”穆晓晓用手对着自己脖子比了一个杀的动作。 薄泽玉伸手推她,“少做梦了。谁有空管你的破事?” 倾斜身体的穆晓晓很快晃回原地,默默低下头。还以为给太子当跟班很威风,没想到太子那么无情。 “肚子饿不饿?”薄泽玉看她心情低落,难得照顾一下她的情绪。 穆晓晓点头。 二人便来到了路边餐馆,穆晓晓驾轻就熟的坐在椅子上,薄泽玉像个木头竖在一旁。 “怎么不坐!”穆晓晓看了对面的椅子一眼,示意他坐下。 “你过去,我坐你这边。” “……”有什么区别?难道是她这里风水好。穆晓晓板着脸换到另一边。 薄泽玉这才坐下,脸上还是露出不悦。这桌子也不干净。 在他嫌弃的时候,穆晓晓点了两碗面,“大王,你有没有吃过阳春面。” 薄泽玉蹙眉摇头,“低档次的东西我不吃。” “是是是!”穆晓晓点头,“多谢大王陪我吃面。小的感激不尽。” 看她说的那么轻巧,毫无诚意,薄泽玉就没去理她。 “二位爷久等了,你们的阳春面到了。”老板面相和善,穆晓晓忍不住和他多说几句。 “老板,你可认识刚刚那位安国公公子。” 本来满面笑容的老板马上板上面口,将手上的毛巾往后一甩,“不瞒二位爷,他可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小霸王,仗着有娘亲是公主,每天招摇过市,作威作福。” “那……”穆晓晓本来还想问下去,却来了两个客人,老板有熟络的走开了。 失去消息源的穆晓晓愤愤往碗里戳,小声嘀咕,“姓薄的没一个好人。” “穆晓晓。”薄泽玉看着她伸手。 “……大王。我知道错了。”薄泽玉那是什么耳朵,街上那么吵杂还能听到她说话的声音。穆晓晓一脸可怜的看着他,希望求的原谅。 “知道错就好。”其实太子真的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看她心虚就知道肯定在说自己坏话。一把抢过穆晓晓手上的筷子和勺子,还义正言辞的说:“惩罚你,不许用筷子吃面。”其实就是嫌弃自己的筷子脏,他看到穆晓晓用过后就抢过来自己用。 “哦!”不知情的穆晓晓还觉得自己赚到了,太子都没有骂她,就满心欢喜的拿起薄泽玉的勺子吃。 薄泽玉吃了两口,面条细长,口感清爽,汤汁也是十分可口。皇宫里的东西一直是稀罕之物,像这样的面条他从没见过,粗俗之物也有其可取之处。 穆晓晓在他身边久了,有稍微会看一点脸色,见薄泽玉心情极好,看样子是合他胃口了,便微笑着低头吃面。寻常人吃腻味的东西,对于太子来说都是新鲜玩意儿。 “唔,带完,我们系不系扣扣那下只的本金。”穆晓晓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嘴里塞满了面条还拼命说话。 薄泽玉举起一只手挡在两人中间,“你吃完再说。” 穆晓晓使劲捶胸,将一口面吞了下去。 对面的薄泽玉默默放下碗筷,他吃不下了。发誓以后再也不和穆晓晓同桌吃饭。 脸色涨红的穆晓晓有重复了一边,“大王,我们是不是查查那个人的背景。” “你刚刚不是都问过了吗?”薄泽玉见招拆招。 穆晓晓不服气的撩起自己的袖子,给他看刚刚包扎的伤口,“那你说怎么办?”也不是穆晓晓小气,喜欢找别人晦气,只是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期的有所不同,应该是太子嘴上喊着分分钟钟将弄伤他的人千刀万剐,然后穆晓晓从旁阻挠,现在这样子,他一定都不在意自己,这一点让穆晓晓很不服气。 薄泽玉抬眸,看着穆晓晓眼里的神情,然后坦然叙述,“有仇报仇,以鞭还鞭。” 那天阳光特别好,打在薄泽玉身上有一层光圈,他本来就长得好看,现在更像置身于风景中。 “老板,钱放这里了。”薄泽玉站起,本来被他挡住的阳光,一下子照到穆晓晓脸上,她本能用手挡住。那一瞬间,她真的感觉到,没有太子的庇护,她什么也不是。 ☆、18.第十八章 太子私访记(三) “大王。”穆晓晓起身站在他边上,释怀的摆手,“其实我受的都是小伤,没大碍。”如果太子真和自己的姑妈杠上了,她可担不起这个责任,不知道到时候皇上又要想什么法子折腾她。 薄泽玉侧头瞄了她一眼,立马就明白她心中所想,“哼。穆晓晓,你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啊?”还沉浸在在太子为自己复仇和姑妈争吵幻想里的穆晓晓疑惑的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一触到薄泽玉鄙夷的目光,她就知道自己又想多了。 果不其然,太子爷落井下石,“我是来体察民情的,看见有人欺压百姓不该管吗?”还举起穆晓晓受伤的手臂,“你啊!就是顺便。” 顺便!顺便你天天带在身边。穆晓晓别开脸不去看他。 “怎么?又何本大王置气。”潜移默化,薄泽玉接受了大王的称呼。 穆晓晓黑白分明的珠子转了一下,觉得吧,有时候骨气和原则就是摆设,她转头换上自以为明媚的笑容,笑呵呵的问,“岂敢,大王,咱们现在去哪儿?” 薄泽玉松松筋骨,“去见见我姑妈和表哥。” “得了。”穆晓晓一副忠心侍主的小人脸,心里却极其不屑,姓薄的都不是好东西,姓薄的生出来的也不是好东西。 “喂。”薄泽玉站在她面前,忍不住告诉她,“你的表情太过于坦诚,我很难当做没看到。”开始薄泽玉是不屑管她,相处久了,他是觉得穆晓晓还小,很多东西多多历练就会了,现在想想为了避免以后出去丢人,他还是好好调教吧。 被揭穿的穆晓晓立刻捂上嘴,露出一双惶恐的眼睛。 薄‘大王’好心帮她把手拿到了眼睛上,再次提醒,“以后记得找对地方。”嘴巴能透露什么?总有一天他要把穆晓晓的脑袋劈开,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没走几步,忘记被训的穆晓晓就冲到薄泽玉前面拽着他的袖口摇晃,“大王,你看那边有人在比武,上面还写了字。”什么字?穆晓晓一心急就把手搭在薄泽玉肩膀上,然后借他的身高往上跳。 “看到了?” “还没有。我在努力。”穆晓晓坚持的往上跳,无奈薄泽玉太高了。 “哦,上面写着,比武获胜者可得白银一千两。” “是吗!”穆晓晓气喘吁吁地靠在一旁。 薄泽玉跟着她走到一边,用平静的语气叙述骇人的事实,“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我刚刚在看字。”刚说完,穆晓晓就意识到为了看字她压着太子的肩膀,捂着嘴不可思议的反问,“是我做的吗?” 他点头,碾碎了穆晓晓最后的一点点希望。 “大王!”穆晓晓哭丧着脸,双手在胸口合十祈求原谅,“我知道错了。”突然,穆晓晓眼睛放光,打商量的问他,“我去帮你把一千两白银赢回来好不好?” 没等薄泽玉点头答应,穆晓晓就自说自话的跑了出去。 “你的手……”薄泽玉开了头没说完,穆晓晓就没影了。他自认倒霉追了过去。 等一下就把她的脑子剖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跟在她后面走到擂台外。 一位维持秩序的小兄弟出手挡着他,上下打量,制止,“这位公子看起来是练家子。” 薄泽玉不予理会,想要越过他。 “诶~~~~”尖嘴猴腮的小兄弟往后一步,又拦住他,好声好气的阻挠,“公子,我们爷只接受小个子挑战。”说完,还指着身后一批人选。 果然都是瘦弱年长之辈,跟他们相比,穆晓晓还算强壮。 说起穆晓晓她还真不怕死,现在还在和他招手。 蓦地想到了她曾经说过的话。 ——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找回我的位置。 薄泽玉垂眸,抿嘴思量。比江湖更凶险的地方是皇宫,比野兽更残忍的是人。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少能耐。 “爷。”小兄弟小声提醒,“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请你往后一步。” 薄泽玉斜眼看他,眼神凌厉,让人不寒而栗,语气生分,“你敢命令我?” 小兄弟虽然不知他是何人,却为他的气势所逼,赔笑离开。 站在擂台上的穆晓晓一直看着他所处方向,将一切尽收眼底,喃喃自语,“他这样怎么能了解民间疾苦。”明明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子民。 自从做了太子妃穆晓晓每天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国家会亡在薄泽玉手上,她呢,也会跟着被后人唾弃。 “咚!”一阵响亮的锣鼓声,将穆晓晓敲回了现实。她捂着耳朵咬牙切齿,王八蛋,都不说一声。 台下的薄泽玉觉得他看着她出糗,觉得自己做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对穆晓晓抱有希望。 突然,空中下起了大片花瓣。 还没从耳朵阵痛中缓过来的穆晓晓闻到花香开始打喷嚏,连忙捂住口鼻。她天生过花粉过敏,闻多了脸上还会发红疹。 “啊哈哈哈哈!”伴随着一阵笑声,一群身穿红衣的轿夫抬着木质轿子走来。 到了擂台前,马上散开,一个身着红衣裳的男子从里面钻出来,满面油光,傲人的发髻线直逼头顶,高低的不平的肩膀还有标志性的猥琐笑容。 光看衣物,真不知是比武还是娶亲。 “哇塞!”穆晓晓往前一步,更仔细的看,此人定是猪转世,要不然就是除人与动物外存在于世间的第三种类别。 猪身男特别骄傲的走过薄泽玉身边,还对他不屑的甩头,彰显他荆州第一美男子的不凡。 穆晓晓在心中为他鼓掌,竟然如此自信。她要好好学学。 猪身男子特别费劲的翻进擂台,正对观众。 台下自发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看来这位猪身男还是很受欢迎,看来人不可貌相。 不像某些人,相貌堂堂,手段非常。余光瞟过台下某人。 某人接受到讯号,也看过去。 穆晓晓悻悻收回视线。 “擂台比武,现在开始。”又是一声锣响。 拦着他们的红绳刚撤下,几个年岁大的爷爷就跑出去,和他拼命。 不清楚状况的穆晓晓看着四周的人都涌了过去,还呆在原地。 擂台不是一对一? 他们怎么人多欺负人少。 强烈的正义感让她差点忘了自己是哪一边的人。 此时,一个爷爷被打飞出来,让她恢复了意识。 啊?穆晓晓赶紧用没受伤的手扶起倒地的爷爷,关切的问,“您没事吧!”老人家身体再硬朗也经不起这么折腾,连话都来不及说就昏厥了。穆晓晓试了试他的鼻息,还好有气。 她站起来,发现一地都是被猪身男打趴下的老人。 “喂,你是不是人啊!他们的岁数都可以做你爷爷了,你怎么还下重手。”穆晓晓为其愤愤不平。 猪身男大喘气,狰狞大笑,脸上层层褶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他们贪心。不,是你们贪心。”手坏了还想争银子。 “全是歪理。”穆晓晓个子矮小还伤了一只手臂,却一身正气。 台下的薄泽玉蹙眉,以前怎么没发现太子妃三观端正。 猪身男猛地扑向穆晓晓。 灵活的穆晓晓侧身躲过,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用力踹他大腿。 猪身男一直欺负老弱妇孺,根本没有任何实战经验。 被穆晓晓一踹,直接单膝跪地。吃痛的嚎叫。 “少爷!”几个家丁少上前将他扶起。 猪身男不顾身体上的疼痛,手指穆晓晓,“给我打!” 家丁马上将穆晓晓团团围住。 被打趴下的猪身男死死盯着穆晓晓,眼里都要喷出火了,“给我往死里打。” 所有家丁在猪身男命令下,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穆晓晓等他们靠近后,压低身子,扫腿。 原地转了一圈,他们全趴地上了。 “喂!”越过一帮子家丁,穆晓晓走到猪身男身边。 失势的他害怕的抱住头。 “别怕嘛!”穆晓晓掀开他的手,好声好气的问,“架也打了,胜负嘛,也不好说,要不你起来,我们再来。” “不用了。”猪身男浑身颤抖,指着边上的盒子,“大侠都拿去。” “那我就却之不恭。”得逞的穆晓晓欢乐的跑到一边,蹲下身拿锦盒,打开。哇!好闪哦,穆晓晓还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嘴里咬。 全然不知后面的危机。 装柔弱扮失败的猪身男随手拿起一根棍子,跟在穆晓晓后面,找准时机狠狠往下打。 场下观战的薄泽玉一看不妙,踢动地上的石子,正好打在猪身男手腕处。 “啊!”他和棍子一起倒下。 迟了一步的穆晓晓方才转身,看到地上的棍子,幡然大悟,“你还想对我下毒手。”气愤的穆晓晓往他身上使劲踹。 猪身男和他的家丁纷纷求饶,“少侠饶命,少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家公子……” “好了。”薄泽玉晃动身子走到擂台前方,制止晓晓。“见好就收。” 穆晓晓虽不甘心,还是听他所言住手。 得到大赦的猪身男再三道谢后,被家丁抬走。 “大王。”穆晓晓走到薄泽玉跟前,指着一地伤员询问,“他们怎么处置?” 薄泽玉未作思考就将穆晓晓手上的盒子推上擂台,浩气凌然,“各位将这些银子分了,好好回家养病。” 话说也奇怪,刚刚还趴在地上不动的老人家全都原地复活,开始抢钱。 ☆、19.第十九章 太子私访记(四) 话说也奇怪,刚刚还趴在地上不动的老人家全都原地复活,开始抢钱。 “别动,那是我的!”到手的鸭子飞了,穆晓晓自然不肯罢休。 薄泽玉反手扣住她,“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那就快问!”穆晓晓眼睛始终盯着锦盒,她的心在滴血,银子都快被拿走了。 “你的武功是谁教的?”今天他还真是大开眼界,穆晓晓看上去平平无奇,动起手来快准狠。倒不是说她武艺高超,就是有几分小聪明,会使巧劲。 穆晓晓疑惑的看着他,“我哪里会武功啊,这都是小时候和别人打架时学的。”在江南她天煞孤星的名号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都知道,大家一看到她就是拳脚相向,久而久之,她就回了一些防身的技巧,爹爹也想请师父来教她,可是没有人愿意让她拜入门下,应该是觉得晦气吧。 见她诚恳,薄泽玉也没有怀疑。太子妃本来就是皇后从街上捡回来的女子,经过薄泽玉多日的观察,发现穆晓晓品性良好,背诗识字,待人和善应该生在大户人家,后来估计是家道中落才会被人欺负。这些伤心事,他也不好再提,省的穆晓晓伤心。 重获自由的穆晓晓打算让老头们把银子都还来。 薄泽玉又制止,“我还有一问?” “大王,您一次说不好吗?”穆晓晓焦急反问。 “你有我一个财主还不够吗?” “不……”接收到薄泽玉的白眼后,穆晓晓不得不改口,“不可能不够。” “那走吧!”薄泽玉迈开步子往前。 “去哪里啊?”都走了一天了,蓦地,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去找你姑妈和表哥?”穆晓晓好奇地问,八卦的本能让她都忘了一千两白银。估计等会儿想起来会恨死自己吧。 “天色已晚,先找家客栈住下,明日再去。” 看来今天是看不到薄家人吵架了,穆晓晓颓废的走在薄泽玉后面走。 好可惜啊,她还想在两个人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跳出来嘲笑他们呢? 台词都想好了。 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 “大王,你和姑妈感情好吗?”穆晓晓好奇地问。 薄泽玉思考了一番,当姑妈还在皇城时,关系算不错。后来朝野中开始谋划造反,姑父不想趟浑水,就举家南迁。于仁义,她没有将消息通报皇家,于道义,她没有帮朝臣争取皇位。有一段时间他们家成了众矢之的。后来叛臣都被父王处死,她和辅佐父王的薄情王爷成了鲜少活下来的皇族,之后地位才渐渐得到提高。对他而言,这位姑妈的远见及手段可敬可佩。“尚可。” 穆晓晓看他眼神百转千回,最后也只是淡淡留下二字。太子待人冷淡,就连自己的生身父母都是可见可不见。对姑妈倒是留了一份‘尚可’的感情。 “大王,如果以后,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晓晓不能侍奉在大王身侧了……” 穆晓晓所说的如果,引起薄泽玉斜眼。 还想继续问下去的穆晓晓,双手合十,讨好的看着他,“说了如果。”穆晓晓看着眼色继续说,“你会和旁人如何说起我。”太子生性薄凉,无大喜无大悲,目空一切,对她倒还算不错。 “我不会说起你。”薄泽玉看着身边跳动的小脑袋淡淡的叙述,。 穆晓晓有些失望,过了一会儿也想通了,其实很早她就知道了,自己不过是薄泽玉漫长一生中短暂的过客,如果,她是说如果,多年后,太子能够想起她,那该有多好啊。 “好无情。”穆晓晓抑制心中的难过,表现得和平时一样。跟在薄泽玉身后,慢慢走。也许有一天她回到了江南,一定也不会和别人提起这段奇遇,可是她会记得太子殿下、皇后娘娘、皇上、李家兄弟姐妹还有吓人的太后。想想这些人的头衔,她还真的是做了一个了不起的梦。 走在前面的薄泽玉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身影竖立在喧闹的街角仅有几分孤独,配上他低沉嗓音,相得益彰,“谈论你是后人该做的事情,我能做的就是教好你。” 站在后面的穆晓晓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谁在乎后人怎么想,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想、怎么评论。 后来,他们也没有更多交流。偶尔穆晓晓会买点小玩意儿求着薄泽玉付钱。 到了客栈,薄泽玉订了一间最好的房间。 穆晓晓不依,以前在众人眼皮底下讨生活,他们不得已住在一起,现在又没有人管他们,当然是一人一间。“不行,我们主仆有别,小二再给我订一间最便宜的房间。”再说,最近他们的关系突然暧昧起来,这点最不让她放心。 薄泽玉一把拉过她,睁眼瞎说,“身上盘缠不够,我就委屈一夜。” “不用担心。”穆晓晓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擂台比武时,她曾拿一锭银子咬,试真假,后来出了点小状况,她来不及放回去。还好她平时喜欢乱放东西,穆晓晓第一次觉得,她的缺点如此可爱。 店小二接过银子,准备安排客房。 “既然如此。”黑心薄泽玉收回原先放下的银子,“那就用你的钱。” “额……”状况外的穆晓晓呆滞站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又被太子耍了,不仅被骗财还有被骗色的可能性。 “两位爷,到底怎么样?”被忽悠了好几遍的店小二搔头询问。 “你说!”薄泽玉靠在柜台,气定神闲的看着她。一副你做主的表情。 穆晓晓在他看似民主的背后嗅到了独裁主义的味道,被迫屈服,“听我们大王的。要一间。”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就不把银子拿出来了,穆晓晓的心在滴血。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客房。 穆晓晓还没看客厅装潢,直冲里屋。 呵,冷笑。她就知道只有一张床。 穆晓晓勘查完就丧气走到客厅。 薄泽玉坐在大厅悠闲喝茶,心情不错的他还给穆晓晓倒了一杯。 识趣的穆晓晓坐到位子上,一饮而尽。 “咳咳!”一杯下肚,她开始剧烈咳嗽。蹙眉讨公道,“这不是茶?” “我何时说过这是茶。”薄泽玉摇晃酒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下肚。 “等一下。”穆晓晓拦住他倒酒的手,不自觉抿嘴,“大王,饮酒伤身。别喝了。” “哦?”他意味深长的拖尾音,将头靠近穆晓晓,吐出来的气息全数喷在她脸上,轻声问,“你是怕我饮酒伤身还是酒后乱来。”最后两个字他特意说得很慢。 慢得穆晓晓心跳加速,完蛋了,她现在觉得太子好帅气,还希望他多喝点。难道今天注定是犯错误的夜晚。 穆晓晓咽口水,不行,她若是从了,薄泽玉以后肯定会拿这件事情笑话她。 她把心一横,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一饮而尽。有些事情还是迷糊点好。 “穆晓晓。”等薄泽玉反应过来抢下酒壶的时候,她已经喝了一大半。 薄泽玉心里暗叫不好,这丫头平时睡相就不好,喝醉肯定更加难缠。他本来就想逗逗她,没想到把她逼急了。 “穆晓晓。”薄泽玉拉着她的手摇晃。 已经开始头晕的穆晓晓听到有人叫她,却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四下张望,眼睛睁了又闭,看到的东西还是模模糊糊。“都不要转了。”屋里所有东西都歪七扭八。 薄泽玉无奈的将她打横抱起,“笨蛋。”忍不住骂她,“我有哪次真的对你下手?” “薄泽玉。”怀里的穆晓晓突然怒吼他的大名,“你呀!”穆晓晓突然揪住他的衣领,紧紧攥着。为了听她的下文,一朝太子竟然站着任她胡闹。过了好久,薄泽玉看她没动静,以为是要睡了,就往前走了两步。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啊!”穆晓晓脸红红的,眼睛湿润。平时受了伤也不哭闹的穆晓晓,竟然湿了眼眶。 “穆晓晓。”薄泽玉又喊了她一声,看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就让她一吐为快。“哪里烦?” “总是把我的心拿起又放下……”简短的停顿,又控诉,“喜欢欺负我。” 薄泽玉无奈的笑,将她平放在床上,抓着她的手,看她安静的睡颜。穆晓晓不说话的时候还算过得去,毕竟年纪还小看着有几分可爱。 想到她刚刚的控告,薄泽玉忍不住笑,“笨蛋,哪有欺负你?”将她的头发撩到耳后,看她浅浅呼吸,薄泽玉竟敢到幸福。 她小脸微红,嘴唇红润,气氛旖旎。 薄泽玉轻轻俯下身,背微微弯曲。 “呀!薄泽玉,给我跪下。”穆晓晓嘈杂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听她大逆不道的话就知道她梦到了什么?薄泽玉怒视她,愤怒的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恨不得把她踹下去。 “来人啊!把他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穆晓晓乐的不可开交,拍手大笑。 薄泽玉黑着脸,将她连人带被子扔下床。 裹着被子摔下去的穆晓晓并没有弄痛,继续不知死活的继续美梦,“去倒茶。” “给我捶背捏脚。” “啊!乖的话给你吃肉肉,不乖的话打你的肉肉。” 听不下去的薄泽玉扔了一个枕头到她脸上。 被惹恼的穆晓晓蹭的做起来,大喊,“为何不跪?” “穆晓晓!”薄泽玉气的从床上爬起来,对着她喊。 “你爱不爱我!” “我爱你!” ☆、20.第二十章 太子私访记(五) “各位大哥大姐,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街上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清晨未过,穆晓晓呈大字型倒在床上。外面嘈杂的声音让她不自觉皱眉。阳光透过窗户散在房间每一个角落。穆晓晓不太习惯的睁开眼睛,很快又用手挡着,阳光太好,她的眼睛都快照瞎了。 第一反应就是摸衣服,确认一切安好后,松了一口气。 又折腾了一会儿,她才撑着床沿爬起来,被子从她肩上滑落,一丝凉意闪过,穆晓晓顿时觉得清醒不少。因为昨夜喝了半壶酒,她到现在头还是昏昏沉沉。 全是乏力的穆晓晓把头靠在床栏上,轻轻敲。 她依稀记得,昨天太子很生气。一阵阵怒吼还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黑白分明的眼眸低垂,幽静空灵。 蓬头垢脸的她呆呆坐在床上,像是失了魂。 有些事情好像发生过,又好像是她在做梦,算了,不想也罢。 她看到房间里正好有水,就接过洗脸。水很凉,令她更加清醒。 房间里充满了酒味,尤其是身上穿着昨天的衣服,闻着酒味更浓厚。 穆晓晓从带来的行李里,又拿了一件衣服换上,打开窗,散味。 走到镜子前看,衣服大小合适,就是她的头发太乱了。 额前的碎发纠结成一块一块,穆晓晓花了很久时间才把它疏通,扎成一束。 梳妆完毕后,还给自己的手臂换了药。 “大王,去哪里了呀!”穆晓晓等了一会儿还没看到薄泽玉回来,便想出去寻找他。 刚出门正好遇到了店里的小二。 她问,“你有看见我家公子吗?” “哦,在一楼吃早点。”小二对他们影响深刻,毫不犹豫的说出薄泽玉所在。 “谢了!”穆晓晓学江湖人抱拳离开。 迈着轻快地步伐下楼。 早上店里的生意很好,几乎坐满了。 只有一处。 就是薄泽玉所处的位置,四周都没有人坐。 穆晓晓踱步走去,走进了才发现,太子身上充满了杀人的骇气,难怪人家都离他那么远。不过,她是自己人,坐下应该没问题吧。 这么想着,穆晓晓跨过繁华区,走入了薄泽玉领域。 领域被侵犯的薄泽玉,抬眼。 穆晓晓挥挥手,笑着坐下,“大王,早上好。” “你才是大王。”薄泽玉难得开玩笑,却把周边的气氛调冷了几分。 不寒而栗的穆晓晓赔笑,“大王,晓晓昨天喝多了,多有得罪,您不要和我一般计较。”这样看来,昨天一定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哦!”他挑高音调,撩起蓝色的袖管,把手臂露在外面。“你叫本大王怎么能不计较?” 穆晓晓惊讶的捂住嘴巴,天啊,太子的手臂上都是爪印,看起来还是新伤。穆晓晓的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她低着身子小声问,“大王,都是我做的吗?” 薄泽玉含笑点头,薄唇轻启:“还不止。” 一股凉意从她的脚趾直冲天灵盖,她昨天都干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原来那些零碎的记忆不是她做梦,都是真的。 坐在一侧的薄泽玉看她吓得一言不发,默默放下衣袖,将自己面前的酒酿小圆子推到穆晓晓跟前,故作麻烦,“快吃吧,昨天不是吵着要喝嘛!”还拖着他去无人的街上转了三圈,最后他忍无可忍,把她连拖带拽拉回来,期间她就把他的手抓开。 “小圆子?”穆晓晓惊慌的表情变得温婉,在江南的时候她几乎每隔几天就要喝爹爹做的酒酿小圆子,穆晓晓喝了一口,微微摇头,然后侧头对薄泽玉念叨往事,“我们家里酒都是我爹爹自己酿的,以前只要爹爹有空就会给我做酒酿小圆子。”我们家的酒味醇飘香,喝惯了自家的,再也看不上别家的了。 薄泽玉看着陷入回忆的穆晓晓,一言不发。 “客官,你们的醒酒汤。”小二放下后跑去招呼别桌。 “太好了!”穆晓晓拿起一碗,对着薄泽玉说,“我正好头有点晕。”她拿着勺子舀着喝。 不带表情的薄泽玉拿起另一碗,仰头一饮下肚。 “大王,你干嘛喝醒酒汤。”穆晓晓好奇地问,昨天他又没有喝多。 薄泽玉看着她澄清且琥珀色的眸子,平静叙述,“我昨天喝醉了。” 对,喝醉了,才会乱说话。 ——你爱不爱我! ——我爱你。 酒后胡言。 还好,穆晓晓似乎不记得。 她侧着脑袋思考,“有吗?”她明明记得太子陪着他乱跑,完全没有喝醉的模样。 “有。”他一定是喝多了。 看他笃定,穆晓晓就没有继续纠缠。拿起面前的油条,肆无忌惮的咬。 薄泽玉偷偷瞥她,内心负责,穆晓晓吃相简直不堪入目。 肉足饭饱后,薄泽玉立刻带着穆晓晓上街。 “大王,今天去哪儿?”穆晓晓也猜到了几分,就是闲暇无事,想听听他的声音。 “去见我姑妈。” 薄泽玉开口,穆晓晓就打开话匣子,唧唧歪歪,“你会帮我报仇吗?”还举起受伤的手在他面前晃。 “碍眼。”薄泽玉瞪眼,穆晓晓马上安分。 心里嘀咕,每次都用同一招,也不腻味。 好不容易安分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和他讲话,“大王,我们就这么空手去不太好吧。” “我人去了就是对他们家最大的赏赐。”他贵为太子,多少人想用八抬大轿求他去府上坐。 自恋,穆晓晓趁他不注意,默默翻白眼,“人家说不定都不知道你是谁?” “你说什么!”薄泽玉停下步伐,专心瞪她。 穆晓晓连忙解释,“我是说,姑妈在荆州带了好多年,肯定不知道大王您越长越英俊,越长越高大。说不定一时间认不出尊贵的你。”看到薄泽玉目光变和善,穆晓晓深深吐气,太好了逃过一劫。 “放心吧。她在宫里必定有耳目。”这么多年来,皇宫里的一举一动,相比姑妈都了然于心。皇宫里最可怕的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 “好可怕。”穆晓晓纠结着小脸跟在他后面。都离开皇宫十几年还掌控情报。 薄泽玉侧头,此话必是说给她听的,“这不算什么,天涯海角,只要是我想知道的,全都逃不过。” 原本活蹦乱跳的穆晓晓脸色一变,步伐都慢了。那岂不是回到江南还会被抓回来。她都忘了薄泽玉是太子,爹爹再有钱也不能一手遮天。她回家无望了吗? 穆晓晓失魂的模样尽收他眼底。薄泽玉那时候就隐隐觉得穆晓晓有事情瞒着他,本来想问,转念一想,问了岂不是说明他在意。 也罢,只要将穆晓晓留在身边,那么长的一生,总有一天会知道。 两人各怀心思走到了安国公府。 穆晓晓身为侍从,尽责的上前敲门。 “你是是来干嘛的?”开门的家丁警戒的看着他们。也难怪,荆州有权有势的人他都见过,穆晓晓和薄泽玉看着眼生,他断不敢贸然放人进府。 仗着有薄泽玉撑腰,穆晓晓也不怕他,清清嗓子,大声嚷嚷,“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那是谁?”穆晓晓自然地让开一点,让家丁看到薄泽玉的脸,接着继续狐假虎威,“他可是当朝太子爷。” 此话一出,不仅是家丁连身边路过的人群都停下脚步看热闹。 不嫌事大的穆晓晓一脸得意的抖脚,感觉世界就在脚下,有太子当靠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后面的薄泽玉黑着脸,在她身后,小声提醒,“你还记得自己说过太子私访不可招摇这件事吗?” “额?”穆晓晓得意的嘴脸瞬间垮了,周边早已围起不少人,对他们指指点点。 府上的管家闻声赶来,看到薄泽玉的脸后,好声好气将他们请入府,还不停道歉,“让太子爷见笑了,家里的下人不懂规矩。” 薄泽玉帮忙解释,“不认识是正常的,安国公不问朝政,又怎会知我是太子。” 他话里有话,连穆晓晓都知道,是在指桑骂槐,说安国公府上的人并不像外界所说的不问世事。难怪太子会说易欣公主在宫中有耳目。 见多识广的管家并没有因为太子的三言两语乱了正脚,依然忠心护主,“我家夫人一直惦记着皇上,画了很多皇上的画像,老奴曾有幸看过几张。今日在门口看到太子气宇轩昂,也当今圣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走在最后的穆晓晓在心中为他鼓掌,这谎还真被他圆回去了。 同样不屑一顾的薄泽玉也没有揭穿,反而有风度的问,“王管家可知姑父姑妈在哪儿?” 一直笑眯眯的管家听到太子喊出他姓氏的时候不免惊讶,很快又笑起来,掩饰一时尴尬,“安国公带着两位公子去街上分发口粮,夫人在厅里写字,您随我去便可。” 捕捉到他一瞬尴尬的薄泽玉坦然微笑。“有劳王管家。” 走过满园景色,一行人来到了大厅。 厅里挂了不少罕见字画,每一幅都价值不菲。 正中间站着一美人,身着艳色绫罗,眉如黛,肌肤如雪,低着头认真写字,一笔一画刚劲有力。 王管家身子前倾,小声通报,“夫人,太子来了。” ☆、21.第二十一章 易欣公主 美人抬眸微笑,眼角泛起细纹,她随意将毛笔放下,不卑不亢的看着薄泽玉,简短而谈,“玉儿,多年不见,你长大不少。”易欣公主摆袖走来,皇家气度风范俱全。 “哇!”穆晓晓不由感叹,世间女子皆会老,若能像她这般优雅老去,也算沧桑了岁月不白活。 “闭上嘴!”薄泽玉压着怒火,尽量保持平静和她说。 穆晓晓这才发现,她很不礼貌的看着易欣公主。都快忘了她是男儿装扮,万一被人认为对公主不轨就糟了。 “道歉。”看她还以呆呆站着,火气上来的薄泽玉横眉,将她往前推。 推到了易欣公主面前,穆晓晓毕恭毕敬的弯腰下跪。“奴才知错,请公主责罚。” 易欣公主站着,脸上挂着漠然的笑容。这样看来,性子和薄泽玉倒是有几分相似。 看她不为所动,薄泽玉帮腔,“家奴失礼,让姑妈见笑了。” “没事。”看到薄泽玉出面,易欣公主才欣然接受穆晓晓的道歉。 “好了,没你什么事了,去外面侯着。”薄泽玉生怕穆晓晓又犯错,就把她撵出去。 自知理亏,穆晓晓只能低着头悻悻离开。 王管家也跟着出来,顺便把门带上。 穆晓晓便跟着王管家往外走。 没走几步,王管家转过身,严厉斥责她,“你家主子让你等在门口,你听见没有?跟着我作甚。”说完,还白了穆晓晓一眼。 “你……”本想发作的穆晓晓转念一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薄泽玉刚刚还训过她。“王管家教训的是。我知道错了。”先服个软,之后再去和太子告状。 王管家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在大厅看到太子对下属并无关爱之意就对穆晓晓态度不善。 而他的女主人却不这么认为。 “玉儿,快坐下。”易欣公主还亲自给他倒茶。 薄泽玉再三谢过。 放下器皿的易欣公主又提起刚刚那幕。“你带来的侍从可是李家人?” 薄泽玉仔细考量,觉得穆晓晓的脑子做下人一定会被拖下去乱棍打死,就顺着易欣公主的提问,直截了当,“他是李泰然。”提高身份对她总归是一件好事。 易欣公主有些讶异,喝口茶,拆穿,“那孩子年纪虽小,性别模糊。可走路习惯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本来还以为是李微然或李悠然中的一个。没想到太子报的说李家公子名讳,一向冷漠的太子还为她撒谎,这姑娘不管是谁,将来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谎言被拆穿的薄泽玉无奈微笑毫不窘迫,如实招来,“想必我娶亲的事情姑妈一定知道。” 聪明人只需点到为止。 易欣公主自然明白,只是难免有些好奇,太子妃为何如此打扮混入府中,“你的事情,姑妈略知一二。不知那孩子叫什么?” “姓穆,名晓晓。”薄泽玉如实回答。 “哦?”这次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吃惊,深入问,“我还以为你会娶李家人做太子妃。”的确,她是安插了眼线在宫里,也知道太子成亲的事情,不过太子妃的人选倒是一无所知,按照惯例,太后和林云瑶应该会让自己的侄女做上太子妃的位子。怎么回事让没背景的女娃娃做天子妃。 薄泽玉转动茶杯,声线低沉,“是母后安排。”以前他也以为母后会让自己娶李家姐妹,后来他长大了,母后不仅没有让他娶还一直帮他搪塞太后。后来实在挡不住了,她就到街上拉了个姑娘做太子妃。不过,这点正合他意,林家实力雄厚,若是立他们家人为太子妃,以后更加权倾朝野,此非他所望。 “没想到林云瑶最后还是选择了皇兄。”易欣公主难得露出真心笑容,“不枉皇兄为她遣散后宫。”这些可都是她的真心话,本来还以为皇兄受了她的蛊惑,现在看来,似乎不是。 “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薄泽玉不以为然,他的眼里透着野兽般的幽光,母后做事匪夷所思,虽然很多时候会得罪太后,可两个人的关系并没有越来越紧张,反而隔段时间就是和好如初,要是她真心要帮父皇匡扶朝政就该坚定立场,不是左右摇摆。 易欣公主看薄泽玉年纪轻轻,处事格外冷静老练,变他甚为欣赏,“你和你父王很像,为达目的,舍弃亲情。”对自己的生母心存芥蒂,还对自己的兄弟姐妹痛下杀手,一想到这点,易欣公主握杯子的手不由重了几分。 这写薄泽玉都看在眼里,也听出她的画外音,为其父开脱道,“据我所知,是众叔父先起了谋反之心。” 撮到痛处的易欣公主眼神犀利,横眉竖眼,气焰逼人。 话尽至此,再说下去就该撕破脸了。薄泽玉决定换个方式问,“姑妈,我昨日在街上见过二位表哥。” 听到自己儿子,易欣公主的眼神又缓和了不少,顺着往下接,语气蔼蔼:“我怎么没听他们提起你?” “那是因为那并不愉快。”薄泽玉短暂停歇,看到易欣公主询问的眼神再继续说。“祁赫表哥在闹市骑马打伤了太子妃。祁荣表哥在街上欺负老弱,被太子妃制止后,令家丁围攻她。” “此话当真。”易欣公主紧张的站起,儿子们在她面前都是谦逊有礼,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千真万确。”薄泽玉肯定的回答,破碎了她最后一点希望。 迟些,她才开始关心穆晓晓,“太子妃没事吧?” “如您所见,她伤了手,还能跪拜。” 易欣公主一时无言以对。薄泽玉和她一样爱记仇,那一跪本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没想到是给自己挖坑跳。 是她有错在先,如今也只能认栽。好声好气的说:“等会儿我自当给她赔礼道歉。”一朝公主竟如此窝囊,傲气环身的易欣公主气的手抖。 “姑妈如何变得如此不干脆。”薄泽玉步步紧逼。 “啪!”激怒的易欣公主将手掌拍在桌子上,怒视。 薄泽玉不为所动,淡然喝茶。 “来人啊!” 站在门口的穆晓晓赶紧进去,生怕又做错什么惹两位不高兴。 “公主有何吩咐?”穆晓晓弓着背听后差遣。 火冒三丈的易欣公主看着她,苦笑弯腰请罪,“听说我儿惹怒了太子妃,我在这里代替小孩子给您赔罪。” 穆晓晓一脸受宠若惊,无奈只能看太子求助。 收到讯号的薄泽玉对她点点头,别的提示都没有。 不是!她的身份暴露了。太子怎么都不着急啊。穆晓晓不知所措,只能扶起易欣公主,好言相对,“不碍事。”剩下的走一步算一步。 “太子妃果然大度。”易欣公主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和薄泽玉截然不同,看来还没有习惯皇家的生活模式。 穆晓晓抿嘴走到薄泽玉身边,挠挠头,不敢揽功,“都是太子教导有方。” 在两个女人的注视下,薄泽玉不客气的点头。 穆晓晓尴尬的苦笑,她客气客气。他当福气。 “既然二位来了,就在府上住一段时间吧。”易欣公主好心提议,“也好让我儿好好和太子妃道歉。” 不敢造次的穆晓晓摆手推脱,“不用了,我真的没事。” 薄泽玉眼明手快抓住她受伤的手,往后掰。 穆晓晓马上痛的呲牙咧嘴,“你想死啊!很痛诶。”疼痛让她口不择言,等反应过来,薄泽玉依然只是不悦蹙眉,没有更偏激的行为。 他还破天荒拍拍穆晓晓的肩膀以表歉意,说话间不留情面,对着易欣公主做戏,“你的手受了伤,不住在这里,难道是本太子亲自照料你?” 跟薄泽玉久了,穆晓晓也猜到了几分他的意思,马上顺着他的心意,接话,“是晓晓考虑不周,让太子为难了。” “恩。”薄泽玉看她机灵,便转身对易欣公主道谢,“那这几日有劳姑妈。” 看了一出戏的易欣公主只是笑。 “对了。”薄泽玉再次开口,“晓晓的身份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希望姑妈保守秘密。”万一她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传到了太后耳中,结果可想而知。就算父皇知道也并非他所愿。 心存疑惑的易欣公主,漂亮的眼睛盯着穆晓晓看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问,一口答应,“姑妈自有分寸,你放心吧。” “多谢姑妈。”男声刚落。 在薄泽玉‘关切’的眼神中,穆晓晓也弯腰道谢,“有劳姑妈。” 两人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易欣公主的眼睛,她踏着优雅的步子,一边走一边想。太子像她狠心的皇兄,不喜与人打交道,为了这才貌不惊的女娃娃倒是做了不少平时不做之事。 到了门口,伸手一推,大门打开,几个侍女纷纷下跪,听后差遣。 “你们带太子去西厢房,李少爷的房间就安排在太子对面。” “奴婢遵命。” 然后,府上的女婢将薄泽玉和穆晓晓带到各自厢房。 路上穆晓晓伏在薄泽玉耳边,小声问,“为什么姑妈叫我李公子。” “我起先和她说,你是李泰然。”薄泽玉话锋一转,“后来被揭穿了。” “啊!!!” ☆、22.第二十二章 穆晓晓危机 这是什么好事呀!疯癫大笑的穆晓晓在房子里绕来绕去,后来倦了,笑着躺在床上,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仔细想想,离开太子府有一段日子了,她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房间了。 穆晓晓翻身再翻身,心里不由感叹,哇!这床好大啊!再转。 玩累了,她就直接趴在上面睡觉。 眼睛刚刚闭上,门就被推开。 女儿身的她警惕的从床上爬起来,撩开帘子,穿鞋往外走,声音还带着想睡觉的叠音,“谁?” 她走到外面,空无一人。穆晓晓侧头思考,是不是她太敏感了。 眼前忽然一暗,黑影一跃而过。 刚刚安心的穆晓晓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她按着胸口慢慢转身。 高挺蓝色绸缎男子,目光深邃,眉长眼细,容貌偏女性柔媚,性子透着骨子里的倔强。他像是来到了自己房间,不客气的为自己倒茶。 站在他对面的穆晓晓,慌神。 这是一份什么样的感觉。 刚开始还以为是陌生人闯入了她的房间。 看到是他以后,莫名其妙的安心。 从第一次到每一次,他总是有意无意破坏她早已规划好的计划。 时间久了,她接受他给的安排。 笑容浅浅,低头兮兮。 穆晓晓不自觉往前走几步,眼里竟是一片温柔,“太子……” “太子……”另一个声音盖过她的低吟。 穆晓晓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黑衣服的男子跪拜在太子面前。 “你是谁?”房间里出现了外人,受到惊吓的穆晓晓本能跑到薄泽玉身边,牢牢抓着他的袖子管,不自然的颤抖。 “你怕什么?”在外人面前薄泽玉尽量保持高傲的模样,狠心推开穆晓晓紧拽他的手,“他是我的死士。上次驾马的也是他。” 想保持威严的薄泽玉并没有注意到,他甩开穆晓晓的时候,晓晓失落的表情。 等他发觉不对劲的时候,穆晓晓早就换上无所谓的笑容。 “太子,他的声音和你好像,不知道脸是不是也很像。”穆晓晓好奇的往前走。 死士感觉到穆晓晓在靠近,用拇指抵开剑鞘,白光一闪。 一瞬间,穆晓晓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住手!”薄泽玉扔下手中的茶杯,迅速来到穆晓晓身前,将死士拔出一半的剑打回去。 薄泽玉心有余悸的回头看穆晓晓,果然她吓得瑟瑟发抖,杀气冲冲的看着毫无表情的死士,震怒,“你可知道她是太子妃?” 没有表情的死士毫不惧怕发火的薄泽玉,直言不讳,“皇上说过,任何人不能知道我的存在。” “啪!”薄泽玉反手打他。 死士头微侧,一股血从嘴角流下。 薄泽玉再问,“你可知她是太子妃。”最近的确感觉到有股冲着穆晓晓来的杀气,原来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亲信。当初父皇将哨子交予他,的确说过死士的存在不得让任何人知晓。是他大意了,不该在穆晓晓面前唤出死士,害她招来杀身之祸。 面对薄泽玉的威逼,死士眼睛连都不眨一下,用和薄泽玉相似的音色判穆晓晓死刑,“一个不留。” “你……”被愤怒冲昏头的薄泽玉拔出死士腰间的剑,欲砍。 “别!”穆晓晓抓着太子的手不放,艰难的吞口水,尽量表现得风轻云淡,“太子,他……他也是说笑罢了。” “只要我活着,就会手刃你。”他的决定并没有因为穆晓晓为他求情而改变。 “让开。”薄泽玉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竟比平时更冷漠。 其实,穆晓晓比任何人都想死士这样的定时炸弹消失,但是她知道,死士是为了薄泽玉可以做任何事的人,少了他,薄泽玉就少了一份保障。 正如死士下定决心要杀掉穆晓晓。 她也下定决心要保死士一命,穆晓晓半跪在地上,抓着死士的手架在自己脖子上,以命相胁,“太子,请您三思。” 两个大男人都没有没有猜到穆晓晓竟出此下策,都愣住了。 死士的手稍微用力,薄泽玉的刀便在他脖子上加深一层。 “咳咳!”穆晓晓心气不顺,拍打钳住自己的手掌,挣扎着说话,“万事都有两全之策,公子可否听晓晓一言。” 从未心软的死士见穆晓晓行为怪异,想给她一个机会,让她死得其所。 薄泽玉都惊讶了,率性而为的死士竟然听了穆晓晓的话,松开手。 长时间的缺氧,让穆晓晓的脸涨红,好不容易可以正常呼吸,她用手拍胸口,不敢有丝毫懈怠,她知道接下来说的话很有可能会成为她的遗言,慎重再慎重,“如果你杀了我,太子也会杀了你。这样太子就是失去两位忠心耿耿的下属。我不是怕死,是不想和你同归于尽。”穆晓晓的手攀上薄泽玉的腿,“至少要和太子的敌人一起死。” 自白结束,害怕的穆晓晓眨了几次眼睛。 “咻”薄泽玉将剑丢回死士的剑鞘。 盘地而坐,一把将穆晓晓抱在怀里。 剑归鞘,死士眼神一变,剑抵穆晓晓心口,眼神凌厉。 趁他还没有动手,薄泽玉先声夺人,他声音低沉,就像他平时所钟爱的苦茶涩涩的,回味过后有一股甘甜,“世界上有几个女人敢这样。” 从五岁开始,穆晓晓就忘了流眼泪是什么感觉了。 现在,她好像慢慢回忆起来了。 穆晓晓的手换上薄泽玉后背,抑制住阔别的感觉,侃侃而谈,“你要……好好的。”明明有很多话想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黑影一闪。留下最后的忠告,“妄太子妃自重。” “太子。”没有了危险,穆晓晓竟然更想哭,她死死拉着薄泽玉的衣袖,不让眼泪流下来。 “你怕?” “恩。”穆晓晓委屈。 薄泽玉将俩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手轻轻摸着穆晓晓的脸。摸着摸着就开始扯,这下真的把她疼得眼泪直流,“太子,你干什么?”她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还以为万事大吉,没想到还是在薄泽玉这里翻了跟斗。 薄泽玉黑这脸,不说话。 穆晓晓只能不停讨饶。 好半天,他才松开,讲解原因,“你怕还让他掐你脖子?”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好!”一直忍辱负重的穆晓晓,这次再也忍不住,据理力争。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穆晓晓。”薄泽玉卸下所有表情,遵从自己,真情实露,“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一切的一切都交给他,放心交给他就好。薄泽玉挺起身板,站直,可靠的告诉她,“我会保护你。”保护你眼里的澄清。 “恩!”穆晓晓微笑点头,她相信太子说的话。 阳光从缝隙倾泻进来,照在穆晓晓的脸上,绚烂。 薄泽玉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紧紧抱住,“此生只许你一人。” 穆晓晓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觉得这一切就和做梦一样。 以上都是后人对此事件的见解,其中不乏美化了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 可是据穆晓晓回忆。 当时的真实情况是这样的。 笑容浅浅,低头兮兮。 穆晓晓不自觉往前走几步,眼里竟是一片温柔,“太子……” “太子……”另一个声音盖过她的低吟。 穆晓晓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黑衣服的男子跪拜在太子面前。 “你是谁?”房间里出现了外人,受到惊吓的穆晓晓本能跑到薄泽玉身边,牢牢抓着他的袖子管,不自然的颤抖。 “你怕什么?”在外人面前薄泽玉尽量保持高傲的模样,狠心推开穆晓晓紧拽他的手,“他是我的死士。上次驾马的也是他。” 想保持威严的薄泽玉并没有注意到,他甩开穆晓晓的时候,晓晓失落的表情。 等他发觉不对劲的时候,穆晓晓早就换上无所谓的笑容。 “太子,他的声音和你好像,不知道脸是不是也很像。”穆晓晓好奇的往前走。 死士感觉到穆晓晓在靠近,用拇指抵开剑鞘,白光一闪。 “这位兄台,你有话好说!”紧张的穆晓晓轻轻移开抵在胸口的,“刀剑无眼。” 剑心微动,死士轻轻一移,又架到穆晓晓的脖子上。 穆晓晓吓得脸上色发白,她转动暂时还在的脑袋,求助看向太子。 发射‘救我’信号。 无奈的薄泽玉放下手中茶杯,耸肩,“死士是父王的人,他的所作所为就代表了父王,我无权过问。” 求助失败。死士更加肆无忌惮,穆晓晓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剑碰到她肌肤的冰凉感,“等一下!!”瞪大眼睛,一副有冤要诉的表情。 死士在薄泽玉的许可下,停手。 穆晓晓收起害怕的嘴脸,换上忠心事主的表情,大言不惭,“你是皇上安排在太子身边的死士!我是皇后安插在太子身边的死士。” “哦?”薄泽玉挑眉,对她的话表示有兴趣,“接着说。”本来就是吓吓她,让她不要把看到死士的事情说出去,她倒是实在,还供出了母后。 对薄泽玉而言这就是三言两语,可是这对穆晓晓来说却是攸关性命的大事。她咽口口水,证明自己的价值,“我可以帮太子传宗接代。”说完,她就恨不得咬舌自尽,她是不是疯啦!瞎说些什么啊? “好了!你下去吧!”薄泽玉抢过死士的剑,手肘用力,剑归鞘。 “是,太子。”黑影一闪而过。 她好像逃过一劫,穆晓晓吓得瘫倒在地上,看来害怕瞎说的话并没有惹怒薄泽玉,好像还救了自己一命。 薄泽玉站起来往外走,在门口处停留,侧头脸忽明忽暗,“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穆晓晓勉强自己行跪拜之礼,谨言慎行,“晓晓什么都没有看到。” “恩!”薄泽玉满意的离开。 毫无力气的穆晓晓又瘫坐在地上。 越是了解太子就越容易招来杀身之祸。皇宫里的人都是洪水猛兽,她一定要离开这里。 ☆、23.第二十三章 安国公回府 “来人啊。去把安国公叫回来,和他说太子来了。”易欣公主站在昏暗的角落,脸上始终挂着一层黑色阴影,从声音上来判断,她似乎有几分不悦。 “女婢这就去。”贴身丫鬟深知主子心情不舒坦,逮到机会就开溜。 等到房间空无一人,易欣公主又拿起笔杆,龙飞凤舞写了“穆”字。 她拿起墨迹未干的纸张,一脸忧愁。 喃喃自语,“林云瑶,你意为何?” 越过阴暗的小屋,在外的安国府百花齐放, 受惊过后的穆晓晓一个人走在林间小道,手上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才回来的树枝乱打小草,嘴里还嘟囔着,“薄泽玉没人性……” 打累了她就坐在林子里的石头上,听着水流声,满心烦躁。 要到哪里才不会觉得烦。 “切~”烦躁的穆晓晓用脚一阵乱踢,还是泄不了心中的恨。 太子最讨厌。 一会儿对人好,一会儿对人坏。 还有你呀!穆晓晓。一点骨气都没有,你不是天煞孤星嘛!怎么还没有把可恶的薄泽玉给克死啊?总是说要离开,真的有机会走了,还是心心念念希望他来把你接回去,现在好了,被羞辱了吧!开心了吧!活该。 一阵风吹过,男装的穆晓晓背过身,避免正面迎风。 “是你!”看到熟人的她跳下石头,手里拿着树枝当剑摆架势,装作凶恶模样,底气十足的问,“你还想杀我灭口?”她观察四周,糟糕啊,走到了没有的地方。就算死了也不知道是谁做的,要不要趁现在没有人刻下他的名字啊!哎呀!他叫什么我都不知道,那我岂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死士没有理睬穆晓晓的威胁,径直往前走。 “等一下。”穆晓晓收起架势,一手挡在前面,视死如归,“要杀我先报上名来,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死士面无表情,冷峻的脸配上常年的黑衣,总有种莫名的忧伤。他看向远方,呼唤陌生的名字,“戵璞。” “曲谱?”穆晓晓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努努嘴,“真名!!!”怎么谁都要糊弄她。 “戵璞。” “真名?”穆晓晓无聊的坐在石头上和他呛声。 “戵璞。” “呀!”穆晓晓有些不耐烦了,“真名。” “戵璞。” “……”算你恨,“曲谱,你好。曲谱,再见。”穆晓晓嘴边挂着灿烂的笑容,脚底抹油。 没逃几步就被戵璞追上了,他习惯性用带鞘的剑挡住穆晓晓的去路。 一看到剑,穆晓晓就害怕的蒙住自己的眼睛,求饶,“曲大哥饶命啊,我爹爹就我一个女儿。你就放过我吧。” “穆姑娘,你误会了。”戵璞见她害怕收起剑,放在腰间,“太子有令,我不得伤害你。” 听了这话,穆晓晓才放下手,长长舒气,好奇的问,“那你还当着太子的命想取我性命。”跟太子久了,她也喜欢秋后算账。 戵璞先抱拳道歉,再解释,“戵璞是配合太子演戏。” “演什么戏?”穆晓晓一头雾水。 “让穆姑娘闭口不提在下之事。”戵璞如实告之。 留穆晓晓一人在风中凌乱。好你个薄泽玉,诚心想吓我。早知道我就拿刀抹了自己。我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仔细想来,他和皇后真的是母子。都喜欢威逼利诱别人发誓。 “你都告诉我没有关系吗?”穆晓晓不确定的问。 戵璞想了一下,回答,“太子并没有说不能告诉穆姑娘。” 这个不用说也该知道不能告诉别人吧。站了一会,穆晓晓才缓过神,好声好气的提问,“曲大哥,为何而来?”只要不是取她性命什么都好商量。 戵璞虽然一直没有表情,可是穆晓晓觉得气氛骤然下降。 她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事情。 穆晓晓看着他的脸色,想要说些别的,缓和气氛。人家好心告诉她太子的阴谋诡计,她还去气别人,这样不好。万一以后不告诉她情报了,怎么办? 就在穆晓晓左右为难的时候,戵璞点头,用和太子相近的音色开口,“除了太子之外,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别人了。所以,我想向穆姑娘打听一个人。” 戵璞平淡叙述,穆晓晓听得却很伤感。“曲大哥请说。”见不得人比不招人待见更惨。 “……”戵璞欲言又止,两次三番后,还是未说出口,用手在空气中划了几笔,后退抱拳:“有劳穆姑娘。” “什么东西?”她什么都没有听到,干嘛要有劳她。 戵璞也不绕弯子,“穆姑娘刚刚坐的石头上写的名字就是我要打听的人。” “是谁?”穆晓晓好奇的转头。 刚转到一边,戵璞急促的喊停,“穆姑娘且慢。” 满怀好奇的穆晓晓迫于‘曲谱’的武功还是暂时忍耐,“又怎么了?” 戵璞理由充分,“穆姑娘与她还没有过多的交际,希望过一阵子再来回答我,她的近况。” 穆晓晓黑白分明的眼眸往左边慢慢移动,思考过后,直视点头。“你放心。” “戵某谢过穆姑娘。”他再次对穆晓晓抱拳感谢。 穆晓晓含笑点头,“曲大哥,你为什么叫我穆姑娘?”从刚才开始她就很好奇,平日里大家都喊她太子妃。好久都没有喊她穆姑娘了。 戵璞面无表情,坦言,“我每日都跟在太子身旁,未见他与穆姑娘行夫妻之礼。所以……妄穆姑娘见谅。” 穆晓晓人也不笨,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承认自己是太子妃。不过,她和太子的确没有逾越礼制。 她面露难色,戵璞又补了一句,“穆姑娘放心,太子对穆姑娘有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心思被看穿的穆晓晓赶紧摆手,“你说什么呀,我和太子这样挺好的。”不管怎么说,她以后也是要改嫁的人,这样,很好,很好。穆晓晓安慰自己。 “既然如此,臣告退。”戵璞告别穆晓晓,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穆晓晓跟着他的步子走了几步,不由感叹,“好厉害。”太子的武功和他比谁好。 怎么又想到他了,穆晓晓用手敲头,以示警戒。“管好你自己。” 然后,别过脸看身后的石子。 穆晓晓瞪大眼睛,用手捂着嘴巴,不敢相信的念石上的名字,“李悠然。”脑海里出现一席白衣不爱说话文件坐在马车上的淡雅小姑娘。 原来,曲谱好这口。穆晓晓低头阴险的笑,“嘿嘿。”世上又多了一对痴男怨女。 看完,她就往回走,很多事情她懒得去想,走一步算一步吧。 等她走了一段距离。 一阵风将石上的字吹走。 顺着小路走回大道,照例说穆晓晓是原路返回,却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安国府正厅前。 “我是不是走错了?”就在她怀疑自己的时候,一群人冲了进来,直接把她带到了厅里。 几个人统一下跪。 云里雾里的穆晓晓打算趁乱逃走。 不知谁在外面喊了一声,“安国公回来了?”她被身后的人狠狠的推了一把,大力跪在地上,“哇!”好痛啊!她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几个没有人性的丫鬟还用嫌弃的表情看她。 看什么看,真的很痛啊! 她来不及找人算账。 安国公就跨过门槛,直逼而来。 ☆、24.第二十四章 我是李泰然 安国公气宇轩昂,难怪易欣公主会和他一起远走皇城,来到荆州。他步子走得快,边走边脱衣,随手将衣服交给边上的人,撩起袖管,横坐在最当中,来不及喝热茶,就询问府上的众人,“发生了什么事,公主人呢?” “我在这里。”易欣公主撩开帘子从侧厅走出来,摆弄头上的花式。看到公主出来,穆晓晓赶紧低下头免得被认出来。 安国公这才空喝茶,可能是茶烫嘴,他小嘬一口,愁眉苦脸放下,推开茶杯,看向坐在身侧的易欣公主,“太子来干嘛?想问你当年的事。” “等一下!”易欣公主眼睛一瓢,示意这里人多。 安国公心领神会,将脚放下,端坐,“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是。”穆晓晓跟着府里的人一起走。 好在安国公和公主有要事相谈,双双转身往内厅。并没有看到多出来的下人。 到了外面,穆晓晓看人群散开,她也回自己房间。 一路上她都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太子。 左思右想,太子对她不好。可是她穆晓晓绝对不能无情无义。 这么想着,她直奔太子房间。 在转弯的地方和另一个人不期而遇,撞个正着。 来人身强体壮,她的手还受了伤,穆晓晓扶着红色栏杆,死死瞪着来人,“你走路都不用眼睛看吗?”她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撞出来了。 和她的对撞的人一身骑马装,浑身都有钢板护体,自然没有半点损伤,就是苦了穆晓晓的血肉之躯。 “你是谁?”对撞的公子隔开一段距离开始大量突然冒出来的穆晓晓,“从未见过你,你是哪里来的?”这厮看得眼生,还不认识他,应该不是府上人。 揉着肩膀的穆晓晓瞪大眼睛,毫不退让,“我是太子的人。”每次出了什么事,她就喜欢搬出薄泽玉,用他的名号吓吓别人。时间久了,她用得越来越习惯了。 本以为,撞她的人听到太子的名号会吓得跪地求饶,没想到他还站的笔直,嘴上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 “太子是太子,你是谁?”他横出一只手臂拦住穆晓晓的去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不习惯和男人亲近的穆晓晓克制的往后仰,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瞪着他,漂亮的眼眸左右看。记得太子说过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的身份,突然想起太子向易欣公主介绍自己叫做……“我是李泰然。” 撞他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疑问,挡住的手慢慢放下,“你就是李泰然。”李家和当今太后、皇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母亲也曾说过,李泰然年满十八必定会入朝做官,巩固后宫在朝中的势力。 穆晓晓看眼前人的眼神从戏谑慢慢转换成冷漠,可能是她多心了,觉得还有深深的恨。穆晓晓努努嘴,“你是何人?”看他的装扮和作风不像是府里的下人。难道是王府公子。 果然,撞他的人和她料想的一样。 “我是……”他的手在空中划了半个圈,“安国公府大公子祁赫。” “你就是祁赫!”穆晓晓生气的用手指着他,开始算账,“我问你,昨日你是不是骑马上街了?” 他打开穆晓晓不礼貌的手,“确有此事。” “你……”穆晓晓举起袖子,露出一条长长的血印子。因为穆晓晓所用的金疮药特别有效,才一日就已经揭盖。“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死在你的鞭下。” 祁赫先声夺人,“传闻李公子武功了得,怎么会被鄙人的鞭子所伤,实在是匪夷所思。”他还装作忧愁的思考,心里也暗自后悔,早知道就用力点,打死他算了。 安国公府和李家都是皇亲国戚。一脉承皇上。一脉承皇后。 虽皇上与皇后琴瑟和鸣,他们两家却势同水火。 穆晓晓停顿了一下,她印象中的李泰然的确有点武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我当时是为了救路中间的老奶奶,你仗着自己是安国公公子在外横行霸道。这件事情,我已经告诉太子了,你就等着被骂吧!哼。”穆晓晓抬高下巴,眼睛不再看他,笔直越过祁赫往里屋走。 祁赫慢慢转过头,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传闻李家公子武功一般,才智了得。今日一见,那有传言说得厉害。行为举止怪异,还爱打小报告。“像个女人。” 走廊的尽头走来一个扎着发髻的小姑娘,脸蛋红彤彤样子着实可爱,这姑娘年纪小,说话还带着奶气,“大哥,娘叫你。”这样看来和祁赫是有几分相像,浓眉大眼,相貌干净。 “大哥正打算去。”像寻常人家的大哥哥,祁赫十分疼爱自己唯一的妹妹。 小丫头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问,“大哥,你有帮我带冰糖葫芦吗?” 祁赫伸手摸她的小脑袋,咧嘴微笑,“当然,你去找福德要,大哥去找娘。” 机灵的小丫头使劲点点头,穿过草坪,从小路跑去。 等看不到她的背影,祁赫才疾步走去大厅里屋。 “爹娘。”安国公和易欣公主横眉,祁赫突然想到刚刚遇到的李泰然,事情的经过他也猜了个大概。估计是他和太子打了小报告以后,太子来府上兴师问罪。他往前走,才看到祁荣也跪在地上,这着实让他讶异。“二弟,你怎么跪在这里?” 祁荣只得叹气,不敢说话。 眼神凌厉的安国公大手一拍,桌子晃动。他性子急,容易发火,还没说话,就向上手打人。“你也跪下。” 性子倔的祁赫碍于父亲的威严,作揖,并没有下跪。“父亲,儿子当时并不是故意要伤李泰然,事出有因。” “牛头不对马嘴,你伤的岂是李……”易欣公主看安国公在气头上,怕他把事情说出来,马上跳出啦制止。 “好了!”然后对安国公试了一个眼色,“先听孩子说。”然后靠近安国公,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太子说了,太子妃的身份不得泄露。” 安国公听后,也无多想。只是对儿子的太子缓和了不少。看样子太子也不像把这件事情搞大,不免松了一口气。继续问儿子,“你倒是说说,为何在大街上骑马。” 祁赫理直气壮,“是因为有人偷钱包,我是去帮讨回公道。” “那你可曾想过,受你恩惠的只有一人,而被你的马惊吓到的可是一街的百姓。”安国公分析的头头是道。 要强的祁赫一时语塞,仔细一想,的确是自己处理不当。便和祁荣一起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我知道你们本性都不坏。赫儿是为了他人。荣儿是想发泄心中的不快才回到街上找人搏斗。”安国公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好言相劝,“凡事三思而后行。” “儿子知错。”两人双双磕头。 安国公这才满意的点头,转头问易欣公主,“夫人可还有什么话要嘱咐?” “的确有一句。”她也走到两个人面前,摇曳生姿,将两人都扶起来,吐气如兰,“太子会在我们府上住一段时间,你们切不可和他产生争执,还有对他身边的李泰然客气点。他是太子身边的红人。” “儿子知道。”祁赫点头。 祁荣也跟着大哥点头。 易欣公主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好了,让你们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一定累了吧,去换身舒服的衣服准备吃饭。” 祁赫祁荣点头离开。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两夫妻。 在外人面前不能提的事情,安国公终于可以放心说了,“你说太子来我们府上,是放松心情还是想问你当年造反之事。” 易欣公主面露难色,抿嘴摇头,“我也不清楚。造反的事情皇兄也问过我很多次,我都没有说,不过那时候我们就两个人,没有牵挂。现在孩子都大了,我怕他们会从赫儿,荣儿,浅儿身上下手。” “不会的。”安国公笃定的说,“你现在是薄昭帝唯一的妹妹。我朝仅有的公主。他不会乱来。” 易欣公主眼神空洞,咬牙切齿,“那又如何,其他的公主不都是死在他手上。” “易欣,别胡思乱想。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应该放弃了。眼下我最担心的是太子。”安国公站在窗子下,忽明忽暗,“他对当年的事了解多少。他来我们府上又想知道多少?” “有没有可能是皇兄让他来的?”易欣公主提出假设。 安国公背对她,挥手,“不会。这件事情是皇族丑闻。皇上一定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包括自己的儿子在内。” ☆、25.第二十五章 表扬 举头向天边望去,山顶上云层的一个窟窿里发出了一团刺眼的光芒,犹如一块熠熠生辉的黄宝石,渐渐地黄宝石消失了,包裹着它的朵云忽然慢慢地消逝了,于是这时的太阳透过云层的缝隙,像一团燃烧的火一样往山的后面躲藏着。 不会不觉天暗了,残光下升起一枚新月。 穆晓晓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她眼里流露出少有的少女情怀,一波碧池在她眼底起了波澜。 记不清楚她在这里站了多久,本来是想把安国公和易欣公主说的话告诉他。可是她却没有勇气进去,我们之间明明就隔得一扇门,为什么在我看来却是千山万水。她多希望自己能有透视眼,看到薄泽玉在干什么。 可能穆晓晓做梦也想不到,她看不透的薄泽玉也和她一样。站在门内差不多的位置,看她的影子。太子眉头不展,认识穆晓晓以后他就变得焦躁,每天都有一通气没地方发。肩膀微微耸动,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放下,轻轻震动,缓缓举起,凭空抚摸她的轮廓。世间比穆晓晓好看的女子多如繁星,比她贤惠的女子更是数不胜数,才情、气度和见识她都不出色。只是特别。特别到举世无双,至少在他看来,穆晓晓举世无双的倒霉。想到她动不动就受伤,还有滑稽的擦药动作,他便舒展眉宇,摇头微笑,太子妃实在是荒唐至极。 天色已暮。穆晓晓还在门口徘徊,她咬着自己的指甲,犹豫了一会儿,冲上前,告诉自己,她不是为了太子,是想严惩打伤她的人。穆晓晓自我肯定的点头,“太子……”过了自己那关,她就没有犹豫,使劲敲门。 被声响吓到的薄泽玉抬头,等了一段时间,才开门。慵懒的躺在门口,假装打哈欠,一脸不爽的瞪着穆晓晓,恼火的问,“什么事情?” 穆晓晓害怕的缩脑袋,以为打扰太子清修。一想到太子让人对她刀剑相向,她就心有余悸。 “穆晓晓?”薄泽玉喊她,这丫头总这样,把他叫出来,然后自己开始发呆想事情。 “啊?”还来不及收拾表情的穆晓晓,一脸惶恐的看着薄泽玉,往后倒退,手紧张的握拳,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我刚刚在大厅听到……” “晓晓啊!”薄泽玉看穆晓晓这么害怕,心里并不好受。他的本意是让穆晓晓不敢把看到戵璞的事情说出去,这么看来,他似乎用错了方式。“刚才的事情是我和死士串通吓吓你。”太子难得和她解释。 穆晓晓尴尬的露出笑容,她知道曲谱就在附近看着他们,也就不敢把他招供出来。假意附和,“原来是这样啊!” 她脸上是笑着,心里还是很难过。太子你我虽无夫妻之实,却又夫妻之名,你何必不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啊! “对了,我有事情要告诉你。”穆晓晓向前一步,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才在他耳边嘀咕,“安国公回来了,他对易欣公主说,太子来干嘛,难道是想问你当年的事情。” 薄泽玉连连点头,可是穆晓晓却戛然而止。他便问,“就这样。” “对啊!”穆晓晓小鸡啄米似得点头。 这些事情不用她说,他都猜得到。薄泽玉一想到一个下午都和穆晓晓耗在这里,就悔恨的闭眼,往另一边叹气。他就知道穆晓晓的情报没有价值。再转过身,看着毫不知情的穆晓晓闪亮的眼睛,也不便打击她。随便夸她几句,“你帮了本太子大忙。”这话言之过实。 不过穆晓晓也没有在意,反而真的相信了。害羞的捂脸,谦虚道,“可以帮到太子,我也很开心,本来还以为是无关紧要的话。”要不是看到安国公和易欣公主着急的把下人都赶走。她才不会急冲冲的来找太子。爹爹还一直说她不懂得看眼色,出来历练的一段时间。她早就脱胎换骨了,下次爹爹看到她一定会说,我家闺女终于长大了。 薄泽玉一脸无奈的看着自信爆棚的穆晓晓,算了,偶尔对她好一点。省的她和宫里的女人一样缩头缩尾。 自认为干了大事的穆晓晓,拉着薄泽玉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又一遍…… 薄泽玉刚开始还愿意附和她,“恩,不错。” “……”第三遍开始,他就失去了作为听书的兴趣。他暗暗下决心,以后都不能夸奖穆晓晓。 两个人本来是面对面站着。后来坐在阶梯上,薄泽玉撑着脑袋看她能讲多久。穆晓晓指手画脚声情并茂的演说。 “啊!”穆晓晓懊恼的拍手,一本正经的看着薄泽玉。“你瞧我都忘了告诉你,昨天在街上用鞭子打我的祁赫回来了。” “那还等什么?”逮到机会的薄泽玉一跃而起,拉着穆晓晓就走,“找他算账,本太子给你做主。” “额?”穆晓晓茫然地跟在后面,太子不是很讨厌我打着他的名号在外面为虎作伥嘛?今天怎么回事?吃错药了? 她不知道,再听下去薄泽玉会忍不住掐死她,耳朵都要生老茧了,穆晓晓的嗓子不难受吗,连一口水都不用喝。 “太子!太子!”难得安静走路的穆晓晓突然暴动,不停打着薄泽玉钳住她的手臂。 ☆、26.第二十六章 祁浅 “你干嘛?”吃痛的薄泽玉松开穆晓晓的手臂,这丫头胆子不小,敢对他痛下毒手。 刚被甩开,穆晓晓又贴上去,指着远处一个女娃娃。“你看啊!她手上拿的是糖人。”穆晓晓眼里流露出各种羡慕嫉妒恨。从小她就最喜欢吃糖人,做了太子妃以后一次都没有吃过。现在看到了,把她肚子里的馋虫都引出来了。 薄泽玉看穆晓晓开心的直跺脚,便问,“你想吃?” “想啊!”穆晓晓开心的点头,缠着薄泽玉不肯歇手,“太子我们也去买吧!” “不用。”他一挥手,穆晓晓的脸就垮了。 薄泽玉不想看她失望,解释,“马上就有了。”然后笔直走到女娃娃面前,和她说了几句。女娃娃似乎不高兴,还指着薄泽玉脖子骂。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简直大快人心,她好生敬佩。 没等穆晓晓膜拜多久,女娃娃就哭了。 “我没有看错吧!”穆晓晓使劲揉揉眼睛,薄泽玉正拿着从女娃娃手上抢过来的糖人走来。穆晓晓嘴巴大的可以装下一个拳头,天啊!心怀天下的太子竟然抢了小孩儿的东西。 “这个味道还不错。”在穆晓晓惊讶的注视下,他还品尝了一口。 三观尽毁的穆晓晓好意提醒,“太子,抢小孩儿的东西不好吧。” 薄泽玉不耐烦的看着她,把糖人塞到她手里,大声斥责:“这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啊!”听他这么说,穆晓晓到有几分高兴,虽然对不起女娃娃,不过为了太子牺牲一下又有什么关心呢。穆晓晓舔了糖人一口,啧啧称赞,“好甜啊!” “这是自然。”没吃过糖人的薄泽玉问她,“这东西贵吗?”皇宫里都没见过,必定是稀罕之物。 穆晓晓坦然摇头,“不贵。谁都买得起。” 本来和颜悦色的薄泽玉挺起身板,鄙夷的看着穆晓晓,“你就这点出息。” “我……”穆晓晓无言以对。你刚刚明明也说味道不错啊!!!她也就在心里想想敢怒不敢言。 薄泽玉看穆晓晓气鼓鼓的小脸红彤彤,小舌头一伸一伸像极了小青蛙,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本太子帮你讨回公道,你还不开心。” 他这次也没有用力,就是假装捏捏。 穆晓晓还是哀怨的看着他,声音里还透着委屈,“多谢太子为民女主持公道,可是害我受伤的犯人在哪里?” “马上就来了。”薄泽玉松手,拍拍她的脸。 穆晓晓瞬间就变脸,当她是猪肉吗,乱拍。 两个人在路上吵闹拌嘴了好一会儿。 被抢糖的小丫头才回来,还拉着一个大男人。咦,好像有点眼熟,穆晓晓舔着糖人往前走,眯着眼睛看,“呀!这不是安国公大公子祁赫吗?” “你认识他?”薄泽玉从后跟上,记得昨天穆晓晓还和他念叨没有看到打他的人的脸。 穆晓晓背着他,一边舔糖人一边回答他,“今天遇到的,我没有告诉她我是太子妃。” “恩。”薄泽玉赞赏的看她,没想到穆晓晓还有些脑子,动动脚指头猜测,“你说你是李泰然。” 穆晓晓嘴边还有红色的糖人残咋,瞪大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猜不透你,我就不要做太子了。”祁赫快要走来了,薄泽玉才开始整理衣袖,漫不经心的说。 穆晓晓站在他旁边,嘟嘴。 远远走来的祁赫看到他们如此亲昵的表现,不免有所疑问。难道太子喜好男风? 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疑虑。太子不久前刚刚娶了太子妃,应该没有问题。倒是这个李泰然,不男不女,行为怪异。 “大哥就是他!”女娃娃松开祁赫的手上前讨公道。 穆晓晓也不输,指着祁赫喊,“太子就是他。” 女娃娃怨念的看着穆晓晓伸手要去打她,没跑多远就被祁赫拦腰抱起,好生劝导,“浅儿,不得无礼。叫太子表哥。” “太子表哥。”小丫头睁着圆圆的眼珠子是懂非懂的看着薄泽玉,她似乎不太懂太子的意思。可是表哥不就是很亲近的哥哥吗?那干嘛要抢我的糖人,伤心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薄泽玉拉过丢人的穆晓晓坦然站着,微颔首。 祁赫抱着女娃娃行礼,“参见太子。”太子相貌出众,可惜相貌太于阴柔,没有大将之风。 两个大男人在短短就秒的对视中,仔细观察对方,寻找突破口。 一向独善其身的薄泽玉难得挑起话题,“表哥可知昨日在街上差点要了李公子的命?” 被推倒风口浪尖的穆晓晓举着‘赃物’帮腔,“昨日之事,我到现在还难以释怀。”手还放在胸口拍,装作呼吸困难的样子,跟太子久了她自然知道演戏要演全套。 女娃娃扑闪着大眼睛问祁赫,“大哥,你要杀人吗?” 小姑娘眼里的纯真和薄泽玉眼里的狡黠形成鲜明的对比。 祁赫这才看透太子阴柔面具背后的面具。估计有多人和他一样,都低估了太子,吃了大亏。 “李公子没事,大哥会和她好好说,你去找福德,让他去街上给你买糖人。”然后放下女娃娃让她走。 “大哥!”女娃娃似乎不想走,手拉着祁赫的裤脚管,样子像极了无家可归的小狗。 祁赫摸摸她的头,“去吧。” 女娃娃这才恋恋不舍得走开。 等看不到她的影子,祁赫才抱拳和穆晓晓请罪,“昨日都是在下的错,请李公子原谅。” 穆晓晓先看薄泽玉的眼色,她点头,两人串通一气。穆晓晓假大方,“祁公子哪里的话,区区小伤李某人不会放在心上。”这话说得她也心虚。从受伤以后,她可是不断在念叨这件事。 本来气氛还算缓和。 薄泽玉的一句话,又掀起万丈狂澜,“你的事情就算了,把祁荣叫过来,昨日他吩咐手下围攻李泰然,被打败后还心怀不轨想从后偷袭,被我阻止。这笔账我要找他讨回来。” 此话一出,穆晓晓和祁赫都愣住了。 祁赫是第一次听说祁荣被罚的完整事件,他天性纯良的弟弟怎么会做这种事。 而穆晓晓则是有些怀疑,哪有那么巧,一天两次碰得到的恶徒都是安国公公子。难道这些都是太子计划好的吗?一直上当的她第一次对薄泽玉所作所为产生了疑虑。 太子看起来与整件事情毫无瓜葛,可是仔细想来,当时是他去马厩留她一人在街上。打擂台的时候,也是太子带的路,给她念的字。 一股寒意从穆晓晓的脚底凉到心口。 太子,深谋远虑。 可是,从头到尾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27.第二十七章 有利用价值的人 “不会的。”考虑再三祁赫还是不相信性本纯良的弟弟会做出欺压百姓的事情。 口才了得的薄泽玉上前一步,挑衅的冷哼,“你真的了解自己的弟弟吗?” 祁赫为了掩饰自己内心对祁荣的不信任,对太子大声嚷嚷,“他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我看着他长大,他的为人我比你清楚。” “你比我清楚,就该知道他在这个家有多卑微。”薄泽玉安然叙述。 祁赫越愈发奔溃,“他是堂堂安国公二公子!身份尊贵。” “那又如何?从小就有优秀的哥哥挡在自己面前。后来又有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妹妹。你是他,会开心吗?会觉得自己尊贵吗?”薄泽玉说的话有理有据。 祁赫竟无法反驳,良久才憋出一句话,“可是,我们对他很好。”细细想来,有了祁浅以后,他对弟弟的关心便少了很多。总觉得祁荣长大了,妹妹还小,应该要好生爱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了解祁荣在想些什么。 薄泽玉看他想事情出神,也猜到了几分他的想法,继续乘胜追击,“你应该不是故意伤害李泰然。可是祁荣偷袭不成是事实。”安国公家的公子被人打倒,的确是个笑话。如果换个方式,安国公家的公子偷袭别人,那就是丑闻。 “太子想如何处置家弟。”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祁荣犯了错,当哥哥的也不能一昧袒护他。他咬咬牙,决定随太子去向祁荣问罪。 一切都按照他预料的发展,薄泽玉站在一侧,暗暗点头,声音低沉浑厚,“祁荣也是我表哥,可是我也不能让李公子白受委屈。”薄泽玉做出一副很难抉择的样子。 又一次被薄泽玉推到风口浪尖的穆晓晓只能扮黑脸,在太子身边叫嚣,“太子,此等小人绝对不能姑息。” 两人一搭一唱,好不和谐。 祁赫也不笨,鞠躬作揖,“太子有何吩咐,不妨直说。”仔细想来祁荣变成现在这样,他这个做大哥的也不是全然无责,如果当初对祁荣多点关心,事情可能就会不同。 “好,爽快!”薄泽玉越过还在做戏的穆晓晓,一脸赞赏,“我想表哥帮我打听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普天之下竟然还有太子求而不知的事情。 无视祁赫的讶异,薄泽玉尽量避开穆晓晓,小声同祁赫叮咛,“我想知道当初其他亲王公主造反之时,易欣公主和安国公为什么要远离皇城?” 祁赫蹙眉,造反的事情母亲和父亲不许任何人提起,“太子,当年父母亲远走他乡就是不愿意身涉其中,再说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就不能酌情处理吗?”他所知道的都是从民间听来,等一下,祁赫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颤抖的声音问,“太子是打算秋后算账。” 看他的模样似乎真的一无所知,眉宇间透着邪气的薄泽玉挑眉,将头往前,声音除了平时的低沉,还有少见的邪魅,“你觉得呢?” 本来意气风发的祁赫和太子交谈了几句后吓得脸色发白。 达到目的的薄泽玉拍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口气,“安国公府风景美,可惜,可惜。”走过几步,侧头看,看着祁赫两腿颤抖,他才满意的走。 演完戏的穆晓晓面色凝重,跟在太子身后,走起起伏伏的小路。 尽管他一身男装,走路比以前轻快。可还是敌不过太子大步流星。没多久,她连太子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穆晓晓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利用完后,抛弃的棋子。 她开始觉得太子带她来是舍不得和她分开,那个时候穆晓晓在想以后要是回到了江南,太子会不会把所有城池翻个底朝天。 现在想想,她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太子只会在需要人作诱饵的时候会想到她。 难道我的死活你真的不在乎吗? “呼。”穆晓晓在停在路中间,长长舒气。 两人相处的一幕幕像是走马灯在脑海里盘旋。 我们是夫妻,是背道相驰,想要分开的新婚燕尔。 穆晓晓告诉自己,她没有资格去怪太子。 她自己对这段感情也没有期待。 从头到尾,她都不想做太子妃。 就算现在,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想回江南,做她的穆家大小姐。 “穆晓晓。”从前听他喊自己的名字,虽然一声声不带感情,可是她就是觉得好听。现在她不想听。 一双白色的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薄泽玉浅浅的呼吸喷在穆晓晓的头顶,让她薄凉的心死灰复燃。 穆晓晓,你不争气。 “穆晓晓。”薄泽玉看她低头不说话,伸手推了她一把也算是怪她走得慢。 他的力气不重,穆晓晓却连连后退。 薄泽玉这才发现了她的反常,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穆晓晓抬起头,眼神里没有往日的光芒。她不断告诫自己,你没有和太子怄气的权利。 隐忍。这不是穆晓晓该有的行为。薄泽玉伸手捏捏她的脸,放慢语速,宠溺的和她说,“撒泼惹祸的穆晓晓去哪儿了?” 沉寂的她眼底闪过一丝动荡,泛起一湖涟漪。穆晓晓幽怨的看着他,声色没有往日的活跃,多了几份凄惨,“你是不是设计我?” 她的话没有多难理解。薄泽玉动动脑子,转个弯就知道她所指的是祁赫祁荣两兄弟的事情。 “你放心,戵璞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薄泽玉难得拍拍穆晓晓肩膀让她安心。 他的解释并没有让穆晓晓释怀。穆晓晓垂眉,似乎对他的解释并不满意。 “穆晓晓。”薄泽玉很难理解她的想法。有人一直保护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个你带着。”薄泽玉拿出藏在胸口的口哨塞在穆晓晓手里,直视她不解的目光,“戵璞会保护哨子的主人,你以后遇到任何困难,吹哨子他就会出现。” 太子的好意并没有很好的传达给穆晓晓。 不懂太子心意的穆晓晓认为,太子给她哨子是希望自己没有后顾之忧的为他办事。换一句话说,就是她的危险还会继续。 ☆、28.第二十八章 太子面面俱到 受到薄泽玉恐吓的祁赫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易欣公主和安国公。 大受打击的易欣公主瘫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嘴里振振有词,“该来的还是来了。” 相对比较镇定的安国公吩咐儿子,不要和任何人提及此事。然后让他先退下,自己要好好想办法。 等祁赫走了。 安国公愁眉不展,“奇怪,皇上不可能把事情透露给太子。” 没错,关于当年造反一事,薄昭帝和林云瑶都没有对儿子透露半句。 可是,他们千算万算还是漏了一个人,当今太后。 多年前的造反一事牵连甚广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薄家人要反自家人薄弈(如今的薄昭帝)而去支持一个身份不明的外人。 最后,大部分造反的人都被杀了。 事后,薄昭帝才发现,此次造反事件死的大部分都是薄家人,而幕后黑手他一无所知。 顿时有了被利用的感觉。 之后私下去找易欣公主很多次,都被她搪塞回来。 也正是因为薄昭帝去的次数多了,太后从中察觉到了他的用意,并告诉了搬出皇宫的太子薄泽玉。 才会有了现在的一幕幕。 于太子而言这片大好山河以后都是他的,消灭觊觎江山的人,他责无旁贷。 自觉大祸临头的易欣公主扶着椅子边缘,问丈夫,“看来太子比皇兄心狠手辣,我们应该怎么办?” 安国公撩起袖子,露出半截手臂,“夫人,我们提心吊胆了半辈子,不如就把当初的事情都说出来,求个安稳。” 易欣公主垂眉摇头,“哥哥姐姐们誓死也不能说的秘密,我又怎么说得出口?”她也有她的顾虑。 安国公站在她边上,难得搂着她的肩膀,给她力量,如话家常,“易欣,都听你的。大不了我们一家人死在一起。” “祁赫,荣儿,浅儿。”兄长姐妹要保守的秘密固然重要,可是她的孩子……孩子们是无辜的。一张张可爱的笑容,只要他们一家健康的活下去,她能想象到的画面除了美好绝无其他。 易欣公主把头埋在安国公腰间,小声抽泣,“帮我研磨。” 夫妻十几年,安国公自然知道公主要做什么,他轻轻拍着瘦弱的肩膀,安慰,“难为你了!” 另一面,夫妻几月的太子太子妃依然心有千千结。 “太子,这是皇上给你的死士,晓晓不能收。”倔强的穆晓晓坚持把哨子还给薄泽玉。 平日精明的薄泽玉从她怪异的行为中嗅到了一点原因,他解下脖子上的琥珀项链将哨子穿在上面,强硬的给穆晓晓带上,末了在她耳边说,“你肯动脑子思考问题是好事。接下来你就要学会分清楚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穆晓晓终于长心眼了,这是好事。薄泽玉再次告诉自己。可是,心里为什么难受。 没有消化太子的言外之意,穆晓晓只能笔直的站着,看着项链和哨子挂在自己的脖颈。肌肤透过的凉意让她清醒了几分,仔细推敲,太子应该是说他对自己好。 什么都能忍,这怎么能忍,太子颠倒是非!他从来都只会欺负自己。穆晓晓打算和他据理力争,“你那里对我好了?老是欺负我。”穆晓晓嘟起嘴委屈的看着他。 “哦?”薄泽玉简短的疑问,“你倒是说说本太子哪里欺负你?” “你……”一时间她也说不出哪里欺负她。虽然太子处处打压她的确不假,可是细细想来也没有特别对不起她的事情。 还在等她开口的薄泽玉,挺直腰板站在她面前,漂亮的薄唇勾起微笑的弧度。他家太子妃吃瘪的表情特别好笑。 又等了一会儿,想不出理由的穆晓晓垂头。 薄泽玉这次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本太子做事面面俱到。” 穆晓晓拼命点头,明明觉得自己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太子在如此不利的条件下,让她挑不出毛病,果然是面面俱到。 “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觉得做的不够到位。”薄泽玉假装烦恼的样子。 “什么?”穆晓晓眼里露出闪烁的光芒,哈哈哈,太子竟然自掘坟墓。 后来,穆晓晓才发现是她太天真了。 薄泽玉在穆晓晓的注视下,脸不红心不跳,直言不讳,“这几个月,我都没有尽做丈夫的责任,让太子妃夜夜独守空房。啧啧啧。”说完,还一脸愧疚的拉起穆晓晓拨凉拨凉的手,一本正经的说,“天色已晚,我们回房吧。” 太子果然面面俱到。穆晓晓哭丧着脸想要甩开他的手,几次三番都不成,只好诚心求饶,“太子,是我错了。您对我特别好,我没有什么不满的了。”她以后再也不敢和太子讨论对她好不好这个问题了。 “不行,太子妃暗示得够明显了,本王一定要好好表现。”薄泽玉更用力的拉她走。 穆晓晓站着不动,还是被他拉的拖行。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有几个安国公府的人躲在一旁看好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要打架呢。 周围有了人,薄泽玉才恢复平时道貌岸然的模样,松开穆晓晓的手。咳嗽几声,“好了,你先回去吧,等等我来你房里找你。” “别来!”得到自由的穆晓晓撒腿就跑。 太大意了!竟然让太子有机可乘。 ☆、29.第二十九章 皇上驾到 天放晴了,从窗口望出去,一块透明的蓝天,像一张丝手帕,蓝天上停留着一些细碎而洁白的云块,像是纱巾上的花朵。 穆晓晓洗漱完毕,顶着大大的黑圆圈往外走。 同一时间,神清气爽的太子从她对面的房间出来。 把她当透明的,直接掉头走。 “你……”一股怨气没出发的穆晓晓伸手指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久久说不出完整的话。 昨夜回到房间后,她立刻把所有有分量的东西都拿去挡门了,搬了近一个时辰。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穆晓晓一个晚上都没有睡,一直在等着太子来。 等得天都亮了,这混蛋都没有来!害她白白浪费了一个晚上。 还有啊!为了出来,她又花了一个时辰把东西搬回原地。 太子摆明就是在耍她! 不解气的穆晓晓小跑跟在薄泽玉后面,和他吵架,“你昨天去哪儿了?”很有妻子逼问晚回丈夫的气势。 薄泽玉听到她的脚步声,就停下转身,看到穆晓晓的鬼脸着实吓了一跳,“你去哪儿了?” “我去哪儿了?!”穆晓晓气愤的指着自己的眼袋,“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哦。”薄泽玉音调往上,听得穆晓晓汗毛竖起,一边太子这么说话,都没有好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薄泽玉拉住穆晓晓的手腕,眼睛眯成一条线,看看天空,“天色已亮。”他用力一拉,穆晓晓整个人就和他贴在一起,薄泽玉的气息都撒在她脸上,穆晓晓赶紧低头,薄泽玉也由着她,继续在她耳边小声说,“如果夫人需要,天亮了又如何?” “你放开我!”穆晓晓甩着一只自由的手臂。 他一定是故意的,知道自己沉住气会来逼问他,穆晓晓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打打闹闹间,又吸引了几个路过的下人。 好面子的薄泽玉为了避免别人怀疑他有断臂之袖,又放开了穆晓晓,一本正经的告诉她,“好了,笨蛋。”伸手打了穆晓晓脖子上的口哨,“我疯了,当着别人的面做戏。” 对哦!曲谱一直在附近保护他们,如果他们有亲密的举动曲谱肯定都看得到。她真是太笨了,怎么没想到这点。 看她懊恼够了,薄泽玉反手背后,严肃的说:“闹够了就去吃饭。”语气听起来很凶,像是狠狠地教训过她,可是步子却走得格外的慢,像是等着她追上来。他记得昨天穆晓晓跟在他后面,走着走着就不见了。 穆晓晓手握口哨,嘟着嘴不满的站在原地。还说自己面面俱到,现在不就是欺负我嘛! 一个人走了几步,薄泽玉突然回头。看到穆晓晓还站在原地不动,他的头就好痛。“李泰然!”他伸手示意她过去。 穆晓晓知道他在叫自己,心里十分不愿意过去。但碍于太子的威严,她还是拖着脚步蹭过去。 走近了,薄泽玉狠狠瞪她,“没听到我叫你去吃早饭吗?” “有吗?”她刚刚太沉浸自己的世界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太子在说什么。 “你别说话,跟我走。”薄泽玉压着火气带她去前厅吃早饭,顺便听听姑妈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两个人前后脚进了大堂。 “儿子。”看到的竟然不是安国公府的人,而是一身寻常百姓家衣着的林皇后。她对着薄泽玉挤眉弄眼,示意要小心身后的人。得到讯号的薄泽玉小心的往林皇后挤眉弄眼的方向看过去,刚刚看到衣服的边角,穆晓晓响亮的声音就打断了他。 “皇后,您怎么来了?”遇到熟人穆晓晓赶紧冲上去打招呼。 林云瑶看到穆晓晓差点气的背过气!这丫头的脑子是摆设吗? “朕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一个低沉的男生亮起。 薄泽玉听到声音,马上蹙眉,然后跪地。 不明情况的穆晓晓还愣着不动。 林皇后看她愚笨,侧开身子。 让站在自己身后的薄昭帝露出脸。 “啊!”看到薄昭帝,穆晓晓才后知后觉的跪在地上,她的手紧张握拳。太子曾把她遣送回府,她本是不该出现的人。 穆晓晓不安的咽口水,不敢抬起头,心里却担心,是不是拖累太子了。 时间过去了好一会儿。 布衣人家装扮的林皇后头间只是简单的插了一根发簪,淡雅的妆容,让她比平日看起来更加年轻。薄昭帝久久都不让他们起来想必是真的动气了。这太子也真是的!不知道易欣是皇家最后一位公主了吗,薄弈把她看的重是理所当然,昨天夜里他们收到了易欣公主的来信,说是太子想要灭府。她当然不相信,为了保卫儿子的身家清白,她也跟着过来,也想着,要把林云瑶没有回太子府的事情给压下来。 可这丫头太不机灵了,害的太子和她一起罚跪。 看不下去的林云瑶转身也跪在地上,向薄昭帝自首,“人是我带回来的,你有什么不满就怪我吧。”她自然知道薄昭帝不会为了小小的太子妃惩罚儿子。也知道她这么做是在让薄昭帝为难。 慈母多败儿的道理她岂会不懂。可是薄泽玉毕竟是她唯一的儿子。 薄昭帝平日里就宠着林皇后,又怎么忍心让她跪着,便发话,“都起来吧。” “儿子!”林皇后一站起来,就摸着宝贝儿子的脸,眼里竟是不舍。 薄泽玉微颔首,“谢父皇。” 穆晓晓也跟着叩谢,“谢皇上。” 母子刚团聚,薄昭帝又下口谕,“云瑶,你带太子妃出去,我和太子有话说。” ☆、30.第三十章 庐湖山水 婆媳两人一走到外面就开始赏花,王府里的各色的花都开得缤纷绚灿,好像天上降下了一道彩云,又好像展开了几幅油画。池塘里一两棵盛开的水红色的荷花,像是一个个少女含羞地露出她的红艳艳的面孔,笑脸迎人。 正笑容满面的林皇后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她还饶有兴致的和穆晓晓聊起了以前的,“我和薄昭帝曾经在山下度过一段平凡日子,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穆晓晓饶有兴致的看着陷入回忆的林皇后。此刻她的脸上竟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林皇后的手攀上花枝,轻轻颤动。“饿了他就去抓鱼,我一路跟着他采野菜。每次看到开得漂亮的花他都会摘下戴在我头上。”林皇后手腕转动,为自己带上一朵月季花。吐气如兰,“我们一起看日出日落,赏细水长流。” “想想就很美。”穆晓晓不知薄昭帝竟也有浪漫的时候。 林云瑶微笑的脸慢慢僵住,低头冥想,问她:“世人皆说薄昭帝爱我,为我遣散后宫。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却用来纵容我放肆。你说,坐拥一切,我为什么不开心?”多想回到山谷,与他携手相守。 “晓晓不知。”穆晓晓无法回答,光靠想象,她并不能了解林皇后有何不满意。 “你不知?”林云瑶话锋一转,将头上的月季花扔在地上,美目一横,杀机汹涌,“还不是你们总有无聊的事情困住他!” 穆晓晓被林皇后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也把一直躲在她们后面的易欣公主轰了出来,一席皇冠风衣彰显她皇室公主的风采,“林云瑶,你不用指桑骂槐。”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皇后一身素衣,却不想让,“易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对着林云瑶和穆晓晓大笑。过一会儿把眼泪也笑出来,“林云瑶,你真该去问问你的好儿子和你的好媳妇儿!他们是怎么和赫儿说的。” “你别乱说!太子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怎么会来找你们麻烦!”林云瑶和薄弈守口如瓶,她绝对不相信薄泽玉会无缘无故来找易欣公主的麻烦。 “你不相信?好,那就来问问她。”易欣公主一把拉过浑身冒虚汗的穆晓晓,逼问,“你自己说!” 穆晓晓反常的样子引起了林皇后的怀疑,“她说的是真的?” 太子虽然没有亲口和她说过,可是所有的事情的确是他一手策划。 “我不知道!”穆晓晓不想供出薄泽玉。 林皇后不笨,从她的表情看出了端倪,手不自觉攥成拳。 脑子里只能想到一个人,太后。 外面的紧张一触即发,大厅里面两个人也是互不相让。 薄昭帝高高在上,赶走了林皇后以后,薄泽玉又被罚跪在地上。 过去了一个时辰。 “朕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否真的想杀易欣一家?”岁月让薄昭帝越发薄凉,气势却越发威严。 在他的威严下,薄泽玉不慌,反问,“父皇觉得你还能保他们一家多久?” “朕在位,你别想。”薄昭帝的声音不比刚才,竟有一丝慌张的意味。 心细的薄泽玉并没有错过,锲而不舍,“儿臣不急。” 薄昭帝明白,太子年轻,他想做的自己已经拦不住了。不过…… “泽玉人活着就会有弱点。你自以为刀枪不入,其实只是时候未到。”薄昭帝也是狠角色。 “我的弱点和父皇一样。母后和太后。”薄泽玉四两拨千斤,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薄昭帝手握拳,又松开。他的弱点还有一个,就是面前跪着的人。 “你跪着,想清楚了再起来。”当初就不该听林云瑶的就生一个,说什么优生优育!这儿子就是来讨债的。悔不当初。 火冒三丈的薄昭帝开门出去。 没多久,门又开了。 一个与薄昭帝截然不同的步伐。 他很熟悉。 “太子。”穆晓晓跟着跪在他边上。 薄泽玉闭眼不说话。 长长的睫毛在鼻翼处打下一层阴影,薄唇红润,侧面更加轮廓分明。 穆晓晓看他不说话,以为是被薄昭帝训惨了,也就安分起来。 时间久了,薄泽玉有些不习惯。 他睁开眼睛,本能的去看穆晓晓。 发现,她也睁着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泽玉人活着就会有弱点。你自以为刀枪不入,其实只是时候未到。 薄昭帝的话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不要再去看她。 薄泽玉告诉自己。 我没有弱点!! 却收不回视线。 “穆晓晓。”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终于等到太子开口,憋坏了的穆晓晓赶紧把刚刚在花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说道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往下,“我一直不肯说,皇后才会罚我跟你一起跪。” 薄泽玉跪的笔直,居高临下的看她,语气充满了无奈:“笨蛋。照实说不就好了。”母后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再加上据理力争的易欣公主,他想赖都赖不掉。 “那怎么可以!三从四德我还是懂得。”穆晓晓有些不满的看着他,似乎是以为太子看轻自己而感到委屈。 对于穆晓晓跨越性的思维薄泽玉也习惯了。他随便敷衍了两句,“我是教你深宫生存之道。”他不需要穆晓晓的保护,相反,她只要保护好自己,本太子就谢天谢地了。 穆晓晓期期艾艾,“太子,你喜欢权倾朝野,还是在普通人家庐湖山水。” 薄泽玉本来是想说她,有没有好好听他刚刚说了些什么。 可是,看到穆晓晓一脸真诚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暂压。 “我没得选。”他生来坐拥天下,权倾朝野。 穆晓晓用不断点头来涣散眼里的失落。 薄昭帝一国之君都带着皇后去山里体验生活。 你一预备储君天天累死累活,多没意思。 穆晓晓心情不佳,两个人也就没有更加交流。 直到她的脚完全失去知觉。 “太子,我们还要跪多久?” “我不知道。” 咦!这不是易欣公主和林皇后问话时,她一直说的话吗! 原来听上去真的很不舒服,难怪让她来罚跪! 好,我穆晓晓认了。 ☆、31.第三十一章 独生子女 笔挺的白色身影屹立在树下,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威严被疲倦代替。 “皇上。”林云瑶苦着脸站在他身后。 薄弈坚挺的声身影微微动了一下。 林云瑶这才继续往下说,“玉儿那边我会好好和他说。两孩子都跪了一天了。”天色已暮,林皇后实在是于心不忍。 薄昭帝叹气,音色浅浅,好似回甘苦茶,他看着前方:“云瑶,你好多年没有叫过我皇上了。”都想不起上次她喊自己皇上是什么时候了。薄昭帝慢慢转过身,低头拉起林云瑶的手,娓娓道来,“我当年没有相信你的话,误会你杀了三妃,害你蒙受不白之冤。后来你没事,我告诉自己,以后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信。”包括只要一个孩子,此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 往事如烟,这些回忆从薄昭帝嘴里说出来,林云瑶却感觉格外真实。 不自觉红了眼眶,她的视线从相握的手转到薄昭帝的脸上。 做回薄昭帝熟悉的模样。“薄弈,我们都老了。”以前威风凛凛的他都有白头发了,岁月不饶人。 “恩。”他又叹气,“当初就不该听你的只生一个。”当时对她心存愧疚,他真的做了不少荒唐事。 有一点没有变,他说话总会坏气氛。 沉浸在回忆中的林云瑶,脸一板,赶紧把手抽回来,据理力争,“我们就生一个,就会把所有的心血注入他的身上,这样有什么不好?”当初他也是极为赞同。 “就因为我只有他一个子嗣,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以前他专心江山社稷,对薄泽玉的了解都是从旁人听取来的。太子师说他聪明伶俐,林云瑶说他性子和自己极为相似。宫里人人人对太子都赞不绝口。后来让他处理贫民村一事也是极其出色。薄昭帝自认为儿子已经够资格继承皇位。可是今日的交谈,让他对太子有了新的看法,薄泽玉性子孤僻冷漠,目空一切。他以后也许会是好皇帝,但他不会是仁慈的君主,忤逆他的人全都不得善终,最后他的一生就会在无尽的忏悔中度过。 林云瑶赞同薄昭帝所想,独生子女的确有很多问题。 可是,脑海中出现更可怕的想法。 “肆无忌惮总比弑兄杀弟好。”林云瑶情愿守着肆无忌惮的儿子,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手足相残。 一向口才了得的薄昭帝无法反驳,他就是最好的例子,现在的所有的皇位就是从兄弟们的尸体上踏过来。而历史上为了皇位手足相残的皇子绝对不止他一个。 他细想,也罢。 凡是都有它的两面性。他虽然只有一个继承人,却不用担心自己死后孩子们互相残杀,还有云瑶以后为这些事所累。 “薄弈。”林云瑶看出他眼中的温柔,便伸手环着他的腰身,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眼睛有些湿润,哑哑的问,“你希望我以后和太后一样吗?”看着自己的孩子互相残杀,然后从一枝山花笑烂漫的女人变成狠毒之人。 薄昭帝沉默了一会儿,缓缓举起手,回抱她的后背轻轻拍,毋庸置疑,“我一向把你看得比江山重。”如果要问他做皇帝有什么好的,那应该就是可以更好地爱一个人,保护她,纵容她。 林云瑶得了便宜就卖乖,“那你让他们起来好不好?” 饶了这么一圈,她还是想着儿子。 好气氛都被她破坏了,薄昭帝却无可奈何,这都是他惯出来的。“等下你带他们去和易欣道歉。” “谢主隆恩~~~~” 在大堂跪了一整天的穆晓晓还不知道林皇后已经帮他们讨到恩典,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叫起来,“咕噜。” 引来太子一阵白眼。 穆晓晓委屈的看着他,“这不能怪我。”都一天没有吃饭了。 跪着的薄泽玉扫腿,盘膝而坐,手撑膝盖看她,“去把供奉神明的水果拿过来。” “什么?”穆晓晓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在她惊讶下,薄泽玉再次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穆晓晓更加吃惊的张大嘴巴,“太子,你不好好跪着就算了,还要吃祭品?!”这是大不敬。 “废什么话?”薄泽玉扯着穆晓晓麻掉的腿。 “啊!”她痛得哇哇大叫,眼神冒火,“薄泽玉!!!”痛得她直呼太子全名。 第一次被穆晓晓喊全名,薄泽玉明显愣了一会儿。然后更加卖力的扯她的腿,还是难消他的心头之恨,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心死的穆晓晓只能等腿不麻了。她刚刚自己也吓了一跳,竟然直呼太子名讳。 “去拿!”看她好像习惯了,薄泽玉就松开手,指使她做坏事。 穆晓晓纵使千般不愿,还是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 一边拿一边和神明道歉,我是被逼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有什么不满意去报复太子,不要来找我。 拿好以后,她吓得连滚带爬来到薄泽玉身边,还不忘再三确认,“太子,您真的要吃吗?” 薄泽玉没有睬她,挑了一个鲜艳的苹果,一口咬下去,嘚瑟的和她说,“我吃的是你给我的水果。”在穆晓晓愤怒的注视下,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谁像你这么大胆子,在神明面前偷祭祀品?” “你……”被下套的穆晓晓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能怨念的看着薄泽玉吃。 好处都给你,坏人全是我! 我爹把我生下来是为了继承家业,不是做小偷挡箭牌的。 穆晓晓越想越来气,恨不得把所有水果都塞到他的嘴里。 “穆晓晓!”薄泽玉放下手中的苹果,再次提醒她,“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的表情过于坦诚,我很难当做没看到。” “有!”知错的穆晓晓收回眼神,软弱的点头。 薄泽玉看她一脸吃瘪,就随手拿了一颗小水果塞到她嘴里,装作好心提醒她,“东西都是你偷的,总不能都让我吃。” “偷!!!”干嘛说得那么难听。 被薄泽玉说得穆晓晓的脸色更加难看。 ☆、32.第三十二章 来自婆婆的恐吓 穆晓晓年纪和薄泽玉相仿,同龄人之间话题本来就多,再加上穆晓晓性子软弱,好说话,薄泽玉又是男权主义,喜欢控制别人。两个人也算以形补形。 带着特赦急匆匆赶来的林皇后一打开门,就看到两个人头靠在一起贴着墙壁睡着了,边上还有吃剩下的水果壳。 她的嘴角不自觉抽动,薄昭帝说得没错,太子过于肆无忌惮。 门被打开,光线透进来,薄泽玉不自然的伸手挡住光,还下意识的用身体帮穆晓晓挡光。 林皇后看到他们夫妻和睦并没有为他们感到开心,反而更加火大!我为了你求了一整天,你不好好跪着也就算了,还学人家谈情说爱。 虽然薄泽玉已经尽力帮穆晓晓遮光线,她还是不舒服的咿咿呀呀叫,小腿乱蹬。 当时薄泽玉还没有睡醒,他也没想太多,伸手抱住穆晓晓的肩膀,将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口,将所有光线和她的眼睛阻绝。 林皇后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椅子过来,大力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上面,等着他们两个醒过来。 心里不断咆哮:呀!薄泽玉,你对父母都没有这么好过。 先被椅子震醒过来的竟然是穆晓晓,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薄泽玉放大版的脸,吓得连连后退。手不小心摸到了林皇后的腿。穆晓晓本能回头看,看到林云瑶不苟言笑的苦瓜脸,“啊!”这次直接把穆晓晓吓得从地上站起来。 林云瑶黑着脸,眼神锁定她!怕什么?她长得很吓人吗? 穆晓晓比薄泽玉更会惹人生气。 “好了!”她阻止了穆晓晓没完没了的叫声,摸摸被震痛的耳膜。 惊魂未定的穆晓晓一身虚汗,瘫软在地上。 一定是偷吃了祭品,做贼心虚了。 林皇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踏着优雅的步子越过穆晓晓,停在眼神明亮的薄泽玉面前,调侃道,“你父王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好好跪着。”她妩媚的抚摸头发的发簪,风轻云淡的把问题抛给他,“你说我该怎么想他禀报。”说话间踩碎了水果壳。 在母子边上的穆晓晓刚刚调整好情绪又被林皇后吓得腿发抖。她调整方向,对着林皇后屈膝下跪,声音都在发抖,“皇后,太子是您的嫡亲骨肉,请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她和薄昭帝见过几面,然后抄了一百份经文。回想起来就觉得好痛苦。 穆晓晓看得出,皇后很心疼太子。早上薄昭帝罚太子跪了几个时辰,皇后娘娘当时还为他求情,眼神中的泪水不假。 停在薄泽玉面前的林皇后并没有仔细听穆晓晓在说什么,反正她的目标从来不是自己的儿子…… “穆晓晓,你自身难保就不要说好听的话来蛊惑太子。” “蛊惑?!”穆晓晓不敢相信的把林皇后的话重复,仔细推敲。难道皇后想要把事情都推到她的头上。穆晓晓顿时觉得浑身无力。 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把责任推倒她身上。 林皇后背对着她,只能听声音判断穆晓晓此刻的心情。 估摸着也快奔溃了。 薄泽玉移开和林皇后四面相对的眼神,在黑暗中圈住手扶着椅子的穆晓晓,心情有些复杂。 此情此景,反反复复。 第一次,薄昭帝为了抚平他和母后之间的矛盾,罚穆晓晓去佛堂抄经文。 第二次,他为了让易欣公主乖乖就范,以穆晓晓为诱饵害她受了皮鞭之苦。 现在,母后为了和父皇交差,又把所有事情推到穆晓晓身上。 “母后……”薄泽玉刚睡醒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儿子。”林皇后抢走了话语权,好心提醒,“你应该懂什么叫明哲保身?” 听到皇后的威胁,穆晓晓眼里的希望之光再次破灭。 太子从来不管她的死活,穆晓晓,你就不要有所期待了。大不了再抄一百遍佛经。 她眼中稍转即逝的光芒看的薄泽玉有些为难。 他揉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 既然母后能进来一定是父皇首肯让他们起来。她现在来刁难他们估计也是做做样子。 只要他不管穆晓晓的死活,母后也就没得威胁他,自然就没事了。 不过穆晓晓这个笨蛋一定会胡思乱想,她最近的想法已经有些极端。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穆晓晓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 薄泽玉再三衡量,还是觉得帮一下太子妃比较好,进近来她的确受了些苦。 长腿收起,眼神凌厉往上看,与林皇后僵持不下,“母后,太子妃还小,你别吓她。” 听到不如意的话,林云瑶收起看好戏的笑容,瞬间变脸。 苦着脸的穆晓晓倒是露出了笑容。 吃瘪的林云瑶恨得牙痒痒,我的好儿子!你现在是把媳妇看的比娘重。 “哼!”她怨念的转过身,往外走,和穆晓晓擦肩而过之际,停顿了一下。一脚踹开了穆晓晓靠着的椅子。 “哎呀!”没有一点防备的穆晓晓整个人趴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林皇后心里才有几分舒坦。 而在两个女人后面看着的薄泽玉满脸鄙夷的望着倒地的穆晓晓,好不容易想为她出头,自己不争气。以后穆晓晓的事情他都不想管了。 却未曾想过,凡是有一必有二。 “你们两个等等去给易欣公主道歉,不然皇上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整条走廊都晃荡着林皇后走路的声音。 身坚智残的穆晓晓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薄泽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窜到她的后面,帮着她一起拍,免不了对她一阵责骂,“看你和祁荣打架的时候很有危机意识。母后要踹你椅子,你会不知道?” 穆晓晓垂下双手,抬头看着外面的月色,呢喃软语:“爹爹和我说过后发可制先。你为了我,和皇后结下梁子……”后面的话她是在说不出口,这能看着太子,希望他能懂,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薄泽玉静静地看着她目光炯炯,在黑夜中明亮动人。晃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穆晓晓。”他的声音低沉如琴。 跟着他说话的穆晓晓声音也不自己低了几分,“怎么?”大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薄泽玉不禁躬下身子,拉近两人的距离。 ☆、33.第三十三章 靠近 四周黑漆漆,薄泽玉又突然不说话了,穆晓晓本来在夜里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一下子安静下来,她不免有些害怕。 伸出两只手四处乱摸,“太子,你在不在?”恍惚间,她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哎呦,她的手好像有点痛。 “恩。”男子刻意低沉的声线。 还沉浸在温馨气氛里的薄泽玉没想到穆晓晓会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手打他。 “太子?”听到太子声音的穆晓晓明显比刚刚开心多了,她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刚刚打到了人。 薄泽玉忍着胸口的痛把灯点上,然后坐在椅子上愤怒的看着穆晓晓。 一丝光芒在黑暗中跳跃,瞬间光明照亮了整间房子。 还未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穆晓晓伸手挡了一会儿。等习惯了,她才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太子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怨气,再看他的眼神估计自己有做错事情了。 看来她这一天下跪的次数还不够。 蜡烛忽明忽暗,但一点也不影响太子对太子妃的教育。 以前穆晓晓对太子的评价是性子冷淡,不问世事。最近她觉得太子有点……唔。话多,啰嗦。 训够了,薄泽玉翘起二郎腿,再次问,“同样的事情,本太子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穆晓晓像只小狗一向,拉耸这耳朵,垂着的头上下晃动。 薄泽玉拿出一只手撑着脑袋,漆黑的双眸印着蜡烛光,眼眸中不断流转溢彩。 从以前开始,所有的事情就在他的掌握中,只要是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这一切在穆晓晓出现以后就改变了,很多他可以掌握的事情,偏离轨道,走向彻底破碎的方向发展。 尽管如此。 “穆晓晓。”薄泽玉的声音不似刚刚那么急躁,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温雅磁性。 最近他喊穆晓晓的次数比说过得话还多。 听出太子好像不太生气了,穆晓晓垂着的小脑袋,一下子抬起来,眼里又充满了希望。如泣如诉。 “太子原谅我了吗,我可以起来了吗?膝盖都跪青了。” 薄泽玉安静的看着她眼里的光芒,是他来不及抗拒的星辰。 他拍拍边上的椅子,示意她坐过来。 穆晓晓笑着点点头,坐到他边上,眼里依然闪着星辰点点。 看着她微笑,薄泽玉难得也跟着她一起勾起嘴角,细长的丹凤眼不同于往日的冷漠,而是有些温暖。 痴痴看着他的穆晓晓僵住笑容,眨眨眼,先看看他的左眼,再看看他的右眼。太子今天好奇怪,上一秒还训人,下一秒就含情脉脉。 薄泽玉放下撑着脑子的手去拉穆晓晓有些冰冷的手,用力攥住,给他取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他还觉得停不好意思的。他低头咧嘴笑,心里竟然有些激动。他深深叹一口气,抬头时不见了毛糙的冲动,更多的是男人的责任。 认识太子几个月来,第一次看他露出这么多表情。穆晓晓侧着身子和他保持同一水平面,仔细观察他的每一个动作,声音婉转悠扬,特别动听,“太子,你怎么了?” 薄泽玉不语,弓着身体向前倾,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不少,穆晓晓有些不习惯的往后仰,无奈双手被薄泽玉抓着,根本逃不到掉。 在灯光的照耀下,她好似明白了什么。 看太子这样子是想耍浪漫啊! 后知后觉的穆晓晓终于发现了他的企图。 可是怎么想都觉得,太子和她…… 明显是太子比较吃亏啊! 也不是穆晓晓妄自菲薄,可事实就摆在那里,太子身边的所有人,论相貌除了老嬷嬷,就是她最次,就连许多宫女都比她漂亮。 而太子呢,是扔到沙漠里都会发光的存在。 太子平日精得像鬼,今天怎么忽然转性了。 薄泽玉靠的越来越近,而穆晓晓仍在思考吃亏问题。 直到两个人的膝盖碰到了一起,薄泽玉的身体停在穆晓晓一个指腹距离处。 轻轻的撞击,让她的七魂三魄都回来了。 穆晓晓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之间的距离什么时候变近的。 太子!!!你真的不介意吃亏吗?这是她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穆晓晓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眼眸,都快看成斗鸡眼了。 本来觉得气氛微妙的薄泽玉跟着黑脸,这丫头肯定是故意的,每次感情到位了,她就开始搞破坏。 薄泽玉无声叹息,紧拉她的手一点点松开。 穆晓晓的身子本能往后挪。 两个人的距离从一个指腹变成三个指腹……甚至,更甚。 距离刚好一个手掌。 看着她的脸越来越远,也从不清晰到明朗。 薄泽玉又开始后悔了,他拽住穆晓晓的袖子管。 一狠心一咬牙。 今天不管怎么样,都要把这事儿给办了,从现在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要按照他的想法来。 好不容易解脱的穆晓晓笑容还没有绽开,突然又被钳住,她定定的看着薄泽玉,还没来得及想办法逃脱。 就被一股怪力拉了过去。 穆晓晓小小的惊呼一声,一股风吹过。 薄泽玉的脸无限放大,从清晰到模糊。 ☆、34.第三十四章 我们在变 穆晓晓稍微侧开头,直接撞在薄泽玉的左肩上。因为速度太快,撞在一起两个人都发出痛苦的哼声。 尤其是薄泽玉,他愤怒的推开穆晓晓,眼睛里的火焰都快要把她烧成灰烬。 同样的事情多少次才是头。 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穆晓晓,只能眨着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声音软软的,低声下气,“太子,我不是故意的。”其实也不能怪她,她当时很害怕。太子好多次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也不说要做什么,看得她头皮发麻,当然会逃! 薄泽玉明亮的眼眸与忽明忽暗的蜡烛相互呼应,然后他眼中的怒火越烧越旺,咬牙切齿想问,“第一次我可以当做你是无心,第二次我可以当做你不习惯,第三次我只能认为你造反。”何况他们不止三次。 造反?听到这两个字,穆晓晓的眼睛猛地睁大,这也是杀头的罪名,她可承担不起。想要解释些什么?可她最终只是掀了掀嘴皮子,没有吐出一个音节。 薄泽玉看出她害怕,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他用手撑着自己的头,静静地看着她,眼里的怒气慢慢消散。“穆晓晓。”不知为何突然喊出她的名字,明明他没有话想说,只是不受控制,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反观穆晓晓倒是比刚刚镇定了不少,还敢用询问的眼神看他。在她看来太子说话了事情就有转机。 “你很怕我?”他随便问了一个话题。 穆晓晓迅速点头。怕!太子喜怒无常。常常给她一个枣,马上又给她一记耳光。 她平日里不记仇,就算别人惹她,她也很快就会忘记。可是这不代表,她没有脑子,正如太子本人说的,第一次我可以当做你是无心,第二次我可以当做你不习惯,第三次我只能认为你‘造反’。 这么一想,太子对她不好,很不好。 穆晓晓无念想的眼神突然起了一丝哀愁。 不等薄泽玉问为什么,她便自答起来,“你变脸比变天还快,一会儿一个样。”说着说着,小眼神往上瞟,不再看他的脸色,“还有,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同样的事情,你每次的态度都不一样。生气的点也一直在变。”穆晓晓看着天花板把自己想说的不敢说的话一次性都说了,她深深吐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太子的毛病她早就想说了,就是害怕他生气一直憋着不敢说,今天他起了头,她就忍不住都说了。 在一旁静静听她说完的薄泽玉倒也没说什么,就是有些震惊。 他随便说的话题,倒是让穆晓晓倒出了所有不满。 不过,对于这些控诉,他也有话要说。 薄泽玉调整坐姿,伸手夹住穆晓晓的脸,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刚刚还对他大吐口水的穆晓晓和自己对视以后,整个人就弱掉了。 她害怕太子对自己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就用手把着太子的手腕,脸上写满了,我错了,放过我。 薄泽玉看出了她的心虚,轻轻笑出声,用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穆晓晓,我是人不是神,有很多东西我也在学习。” 额?穆晓晓有些不理解的看着他。大脑飞速运转,听太子的口气,不像是在怪她。然后,她回忆起太子所说的话,好像是在和自己解释什么。穆晓晓认真地看着他,心里渐渐期待他接下来说的话。 感觉到她静下心听自己讲话,薄泽玉的神情更加从容,“不同身份的人我就会用不同的态度来对待他。” 这句话穆晓晓赞同,弱肉强食。她理解的点头。 “不过太子妃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去相处,连这三个字都觉得很陌生。” 穆晓晓再次赞同点头。她也一样不知道怎么和太子相处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配得上太子妃的头衔。 她还在想事情,就听到太子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开始,我把你当成家里的丫鬟。” 丫鬟?!穆晓晓有些不悦的嘟嘴。 薄泽玉更用力的夹她的脸,斥责,“可是你连丫鬟都不如,天天拿府上的钱去赌博,还输得精光。”说到这个,他就生气,穆晓晓完全没有为人妻子的觉悟,当天他回来兴师问罪,她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要不是念在她年纪小,早就一顿暴打。 面对太子的指责的事实,穆晓晓也没有办法反抗,只能后悔!嘟着嘴振振有词,“都说了我会还。” 薄泽玉白了她一眼,不理会继续说,“后来,我觉得你特别倒霉。”摔跤就算了,跨楼梯都碰上了,穆晓晓还真不是一般的衰星。 关于这一点,穆晓晓也是无力反驳。只能在心里嘀咕,我倒霉碍到你了吗? 薄泽玉不知她所想,怜悯的看着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看你一直受伤流血,我总不能一直袖手旁观。”应该就是从哪个时候开始,他渐渐关心穆晓晓的一切。 “这个,我记得。”穆晓晓插话,小眼神充满了感激,“我受伤的时候你都有陪着我。” “算你有良心。”薄泽玉松开手,还不忘捏捏她的脸,告诉她,“所以,不是我在变。是我们在变。” “我们?”面露难色的穆晓晓用手指着自己,再指指薄泽玉。太子的话,她好似明白了几分,有好像更加糊涂了。 今天难得讲了这么多,可她看起来还是很茫然。 薄泽玉不打算再说下去,就定神看着她。 告诉自己。 没关系,穆晓晓只是比普通人笨一点。 多给她一点时间,她会明白的。 ☆、35.第三十五章 任务 “太子?!”穆晓晓突然抓着他的袖子,一脸慌张的看着他。 相比,薄泽玉就镇定很多,语气平平,“怎么了?” “皇后让我们去给易欣公主道歉啊!”也不知道他们聊了多久,公主会不会已经睡下了。穆晓晓站起来看看外面的月亮已经挂上枝头,心里暗叫不好。 薄泽玉不慌不忙的跟着她站起来,悠闲的整理衣冠,和她说:“放心吧,事情没有解决,她是绝对睡不着的。” 穆晓晓怨念的回过头看他,赌气的问:“为什么你总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有时候,太子莫名其妙的相信看得她很倒胃口。 “没有,几乎每天都有不如意的事情。”尤其是遇到穆晓晓以后。 “哪有!”他无心的表情引来穆晓晓的反驳。 话音刚落,就被薄泽玉抓着手腕,扯到了面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缩短到一个指腹。 穆晓晓后怕的转过脑袋!太子今天太不正常了,一个晚上都抓着她。 薄泽玉伸手摆正她的脸孔,说出来的气息全数喷子穆晓晓的脸上,让她感觉飘飘然,“我有一件事情想了很久,今天一定要把它办了。”真的很久。 他捧着穆晓晓的脸,让她往前。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进,穆晓晓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马上就要跳出来了。 她咽了口口水。 “太子,你是不是疯了?”穆晓晓小心翼翼的问。 薄泽玉黑着脸,暂停不动。他在思考,是亲上去还是把穆晓晓打一顿。 趁他晃神的时候,穆晓晓逃出魔爪,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和他谈判。 “太子,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知道你很生气。”她简单的停顿了一下,还是如实禀告,“其实我是故意的。” 果然她的坦白引来了薄泽玉愤怒的眼神。他往前几步要去抓她。 逃命的穆晓晓围着桌子绕,嘴里一直咿咿呀呀乱叫。 跑了几圈薄泽玉也没有抓到她,就隔着桌子伸手抓她。 穆晓晓往后仰,躲开他的手。 还不忘和太子解释,“您不要生气啊!先听我说嘛!” 薄泽玉不听,往前倾,捞到她的袖子。 “呀!”穆晓晓害怕也没有顾忌那么多,用另一手打他。 打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一个是没想到会被打。 一个是没有想到会打人 这次倒是穆晓晓率先反应过来,她伸出一只手,言语诚恳,“大王请打。” 一报还一报。 薄泽玉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拽着穆晓晓伸过来的手臂,往自己这边拉。 开始,穆晓晓还能用力气和他拼一下。 时间久了,她就撑不下去了。毕竟男女有别。 后来,她整个人涨红着脸被薄泽玉拖到了桌子上。 “太子,我错了!”穆晓晓害羞到无地自容,她不停讨饶。 薄泽玉充耳不闻,两只手按在她的手腕处,严厉呵斥,“你现在胆子大了。还有什么话要说?” “太子,我刚刚不是故意打你的。让你打还。”手臂被控制的穆晓晓现在只能捣腾两条腿。 薄泽玉和她的脸是反正的,所以穆晓晓现在完全看不透他的表情。 以前她还能根据太子的脸部表情来判断太子的心情如何,今天她攒下看脸色的功夫毫无用武之地,只能任人宰割。 其实穆晓晓那一下不痛不痒的,他根本不在意。不过她自己都用了‘打’这个字眼,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 薄泽玉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慢慢松开穆晓晓被困住的手臂。 得出升天的穆晓晓红着脸从桌子上爬下来,安分的跪在地上,忠心耿耿的看着太子。 “你去把易欣公主叫过来。”薄泽玉撂下话便就近坐在椅子上磨指甲。 穆晓晓闪着大眼睛看他,眨了很久才消化了这句话。 她马上哭丧着一张脸,抱着薄泽玉的大腿,求饶,“太子,你不要为难我嘛!我们理亏,她不会过来的啦~~~”穆晓晓特别讨厌对着男人撒娇的女孩儿,她觉得这样的女孩儿没有尊严。可是太子的任务太过艰巨,她只能牺牲‘色相’来博取同情。 还好太子吃她这套,伸手轻轻抚摸穆晓晓的肩膀,然后大力的!!!狠狠的!!!往边上推。 “好好说话会不会?”薄泽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厌恶的看着一脸受挫的穆晓晓。 坚强的穆晓晓自己站起来,虎着脸看他,得出一个结论,太子不懂怜香惜玉。 她转头大步往外走,心里默默发誓,以后就算死也不要向男人发嗲了。 “穆晓晓。”薄泽玉恼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穆晓晓不理,加快脚步,一路小跑穿过黑漆漆的走廊。 跟出来的薄泽玉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停下脚步,身子倚在门上。 心里却有几分不安,他也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为难她,毕竟易欣公主不好惹。 可又转念一想,这也许是训练穆晓晓的机会,让她试试也不妨。 时间越久,他越觉得自己了不起。 竟然容忍了穆晓晓这么久。 以后母后想要他发脾气就更不容易了。 ☆、36.第三十六章 冷夜 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无,而看来只觉得天上热闹。一梳月亮悬挂在天空,光明和轮廓都清新刻露,渐渐可烘衬夜景。小园草地里的小虫琐琐屑屑地在夜谈。几星萤火优游来去,不象飞行,象在厚密的空气里漂浮,月光不到的阴黑处,一点萤火忽明,象夏夜的一只微绿的小眼睛。是半夜,不应当那么吵闹,便仍然闭着那小小眼儿安睡了。 打破这片宁静的是一阵伧俗的脚步声,一道黑影闯进了画面中。 气喘吁吁地穆晓晓手扶着柱子,良久,抬起迷茫的双眸,小声嘀咕,“这里是哪里?”光顾着甩掉太子她都没有好好看路,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天色黑,她又看不清楚。 无所适从的穆晓晓眯起眼睛看四周,试了几次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无计可施,她摸着栏杆坐下。 耳边充斥着各种动物的叫声。 叽叽喳喳,听得心烦。 穆晓晓就近坐在栏椅上,收脚抱腿,身子缩成一团。 更深雾重,跑起来的时候还不觉得,停下来就觉得身子骨很冷。穆晓晓吸吸鼻子,侧着头看向远处。 不知道太子会不会来找她? 穆晓晓原本闭着的嘴不自觉得微张,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沉思。 如果太子等久了,去找易欣公主应该会发现自己不见了吧!说不定到时候就会发动全府上下的人来找她。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打断自己。 太子心高气傲肯定不会去找易欣公主,说不定还会认为自己逃跑了,第二天免不了被他责备。 想着穆晓晓就一阵哆嗦。她更紧的抱住自己,然后出声安慰自己,“我身体好,在外呆一夜不成问题。” 可是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往远处看,依然希望在某个街角,太子会出现。 等着等着,她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太子……”喊着薄泽玉的穆晓晓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躲在房顶上的黑影一跃而下,站在熟睡的穆晓晓面前,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手上拿着剑靠在柱子的另一侧保护她。 蓦地,一只手攥住他的衣袖,像是小猫咪一样的力气拉扯。 他淡然回头看。 是睡着的穆晓晓的手。 他愣了一下,确定穆晓晓没有醒来。 抽出她手中的衣袖。 戵璞蹙眉,他是死士,没有主人的吩咐不能随意出现。现在他在做多余的事情,趁她没醒还是尽早离开。 这么想着伸手去拿盖子穆晓晓身上的衣服。 一靠近就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戵璞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衣服回到屋顶。 本来是看她睡着了,怕她感冒才出手相助。可是穆晓晓似乎睡得不熟,万一醒了他就暴露。不习惯为善被人知的戵璞还是躲起来默默保护她。如果实在不行,他再出来也不迟。 穆晓晓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探出小脑袋,马上被冷风吹得缩成一团。她冷的牙齿都在打颤,睡了一一会儿起来,她觉得更冷了。 她觉得还是运动一下比较好。 穆晓晓顶着呼啸而来的冷风往前走,嘴唇已经冻得发紫。手脚都快冷的失去知觉了。 她把手放在嘴巴附近哈气,两腿交替蹦跶,想要借此取暖。 府上的灯光都没有了,只有萤火虫发出星星闪闪的光芒。 “笨蛋。” 听到声音,穆晓晓蓦地抬起头,转头往四周看,好像是太子的声音。 可惜夜黑,她看不清楚四周的情况。 只是,属于太子专属的气息,她感觉到了。 穆晓晓缩着身子,眼神空洞,轻声细语,“是太子吗?” 周围的空气更冷了几分,久久得不到回应的穆晓晓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继续蹦跶哈气取暖。 直到一声沉重的叹气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穆晓晓开始相信刚刚不是幻觉,她伸手四下摸。 在手臂一尺远的地方摸到了一具很硬的‘干尸’。 就像在太子府一直撞到的‘干尸’。 她抓着‘干尸’的袖子管,往他身上靠。 薄泽玉任由她抓着,丝毫不介意穆晓晓用他挡风。 低头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到了晚上穆晓晓和瞎子无异。 又叹气。 不满的薄泽玉伸手推推她,也不用力,充其量就是点点她的肩膀,责备,“看你去了那么久,还以为你搞不定易欣公主,害我亲自跑了一趟。” 穆晓晓歪了歪身子,竖起耳朵认真听。 薄泽玉楸了她一眼,用手搓她的肩膀帮她取暖。“她说你没有来过,我就去房间看你也不在。我当你在和我赌气,就回房了。” 戛然而止。 “然后呢?”穆晓晓打颤问他,她还以为太子一定不会去找易欣公主,看来是她想错了。 薄泽玉看着她不说话,用暖和的手捂着她通红的耳朵。 轻声细语,“我哪里也没有去,一直在找你。”他知道穆晓晓胆子小不会违背他的命令,就算被易欣公主欺负赶走,她也会回来和自己禀告然后求着自己去给她报仇。 被堵住耳朵的穆晓晓听得不真切,断断续续也就听到了几个字。 好奇心重的她扯着薄泽玉捂住自己耳朵的手,闷声闷气地问,“你刚刚说什么?”直觉告诉自己,她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 “说你很笨。”薄泽玉说瞎话信手拈来。 瞎说!!穆晓晓不开心的嘟嘴。 薄泽玉看到她冷得瑟瑟发抖还跟他生气,忍不住牵起嘴角。 “穆晓晓要冻死了。”打趣说着,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头搁在她的头顶。 后知后觉得穆晓晓不太习惯的用手隔在两个人中间,一点点推开太子。 空洞的眼神有了焦点。 她好像能看到太子的脸了。 他们是不是靠的很近。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穆晓晓伸出一只手去摸。 果然,在很近的地方摸到了太子的脸。 唔……太子好像在动,他好像在往前。 那他们是不是快要碰到了。 ☆、37.第三十七章 林皇后的嗜好 晴天的午后,夏日的阳光如水般音符一样灿烂的流动,湿澈了不同的妩媚的忧伤。天那么蓝,连一丝浮絮都没有,像被过滤了一切杂色,瑰丽地熠熠发光。只有几片薄薄的白云,像被阳光晒化了似的,随风缓缓浮游着。阳光带着清醒的空气飞来。 冷清的街道口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匹被缰绳牵住的骏马后面跟着两辆马车,两侧寥寥站着几人。几对相貌出色的男女站着府门口攀谈构成一道风景线。 微笑的谈话间偶尔可以闻到一丝火药味。 “易欣公主好福气,王府建造的比皇宫还气派。”林云瑶笑得花枝乱颤我见犹怜,说出来的话却是口蜜腹剑。 本来就是被安国公拖出来送客的易欣公主马上收起虚假的笑容摆脸色,回击她,“易欣惭愧,听闻皇兄的后宫却只有皇嫂一个女人,相必皇嫂一定十分寂寞,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如我替皇兄物色一批美人,如何?” 面对来势汹汹的易欣公主,林云瑶有些慌了阵脚,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态。 平日里最讨厌别人说,薄昭帝的后宫只有她一个皇后! 说起比这句话更讨厌的,莫过于是要给薄昭帝填充后宫。 “易欣,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安国公不也只有你一个夫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 尤其是易欣公主本来还以为自己选了一个不错的话题反击,没想到被林云瑶倒打一耙,她是悔得肠子也青了,愤愤别过头,无意看到了自己的三个孩子。 跌落谷底的心情瞬间扶摇直上,含笑看着得意的林云瑶,作揖答谢,“多谢皇嫂关心,易欣和安国公已有三个孩子,此生足矣。” 场面顿时翻转,易欣公主一言将林云瑶压得死死的。 古代最看重的就是香火继承!! 虽说林云瑶为薄昭帝育有一子,可在每家每户生一窝的情况来看,她的确是少了点底气。 站在边上的薄昭帝装作无心瞥了林云瑶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她眼中燃烧的熊熊烈火。此火焰不是怨恨,是棋逢对手的兴奋。他记得从以前开始林云瑶就喜欢找别人吵架。而且一直没有输过。 林皇后厌烦得扶着头上的发簪,勾起一边的嘴角,不卑不亢,“世人皆愚笨,没想到公主也想不穿。”无视易欣公主想要杀人的眼神,林云瑶自顾自说下去,“不管我生几个,将来都是国之栋梁,位高权重。少几个人来管你们不好吗?”谁都别想在她嘴巴上讨到好处。 她说的有理有据,在情在理! 站在后面的穆晓晓都要忍不住给她鼓掌了,没想到爱摆谱的易欣公主会落得惨淡收场的地步,林皇后果然不是窝里横。 易欣公主自然接不下去,若是硬要说下去,她便是自讨没趣。 最后在安国公的再三情求下,薄昭帝才带着战斗力十足的林云瑶和小辈一起离开。 大家走得快,只有穆晓晓一一鞠躬告别。 薄泽玉铁青着脸背对着她走得很慢,感觉她跟上来了,才换成了平时的步调。 两个人都不说话,很沉闷。 被薄昭帝拉着走的林云瑶回过头,看到两人不自然的气场,感到奇怪。 “他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昨天看起来还挺要好的。 “你别插手。”薄昭帝劝她死了这条心。 林云瑶无心的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 起先,穆晓晓是跟着太子一起走在后面。两个人中间隔了很长的距离,平行而行。 上马车前,林云瑶突然冲过来拉起穆晓晓的手,率先走上了第一辆马车,大力的关上门。 本来想要上马车的薄昭帝皱眉,停顿了一会儿,走向了第二辆。 薄泽玉也识趣,跟着一起走去第二辆。 照例说林云瑶打了漂亮的翻身仗,应该心情很好,可是她黑着一张脸,愤愤然看着穆晓晓。 被她盯得头皮发麻的穆晓晓心虚低着头,无辜的大眼睛不停地转悠。 完蛋了,皇后一定是发现她打了太子! 这也不能怪她,昨天晚上,她感觉太子要靠近她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给了他一拳,明明她不想啊!不过,她从小都这样,手比脑子快。 哎,最可悲的是,她打的是太子的脸!是脸啊! 别人一看就看到了。 本来还期待着今天是个阴天,撑着伞隔着黑大家都不会注意太子脸上的伤,可是天不从人愿,偏偏是个大晴天,太阳照的她直晃眼。 她还在想怎么解释,林皇后就按不住性子发问。 “快说,太子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林皇后护犊子,远近闻名。以前在宫里薄泽玉犯了错误被薄昭帝知道了,她就会信誓旦旦的和薄昭帝保证一定会好好教育他,如今想来,说不定是她剥夺了他们父子相处的机会。 做错事情的穆晓晓愧疚的跪下。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她每次坐马车都要下跪或者被摔伤。 “都是我的错。”她坦白。 沉浸在深深自责里的林皇后闻声看向她,并没有听到她刚刚说了什么,“你跪下干嘛?不是你的错。”她伸手把穆晓晓拉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好生安慰,“你无需自责,我知道一定是易欣动的手!她以为自己是公主就很了不起吗?”林云瑶愤慨的拍穆晓晓大腿,疼得她眼泪水都要出来了,又不好意思叫只能忍着。 “目中无人。”林云瑶知道自己拍错了腿,故作生气的扭过头。 穆晓晓虽然腿疼,心里却长长舒了一口气。 早上她还在纳闷为什么易欣公主没有说太子和她昨夜并没有去向她请罪。 估计是看到了太子脸上的瘀伤,以为是皇上打的,她心里舒坦就没有和他们计较。 这么想着,穆晓晓举起自己犯罪的左手。 小声嘀咕,“我是不是打对了!?” “你说什么?”林皇后转过头问她。 穆晓晓收起手掌交叠在腿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矢声否认,“没什么。” 有蹊跷,林云瑶明媚的眼眸细细打量她。 淡淡开口,“本宫有一事想问,你必须如实禀告。” 穆晓晓一愣,心跳都快了,她又做错了什么吗?脑海里不停回忆自己做过的坏事。 想不到。只能低头答应,“晓晓一定知无不言。” 林云瑶似乎还是不满意,眼神比了比面前的空地。 穆晓晓心领神会,一骨碌跪了下去。 她就知道,逃不过的,终究还是要来。 以后坐马车她该有阴影了。 ☆、38.第三十八章 他说滚 林皇后虽然上了年纪,可五官未衰,看起来还是美艳动人,难怪薄昭帝愿意为她遣散后宫,不知道她年轻的时候该是多倾国倾城啊! “我刚刚说的话,你可有听到?”林云瑶看她目光涣散就知道她在走神,有意嘲讽。 失神跪地的穆晓晓眨眨眼睛,惭愧的低下头,声音轻如蚊,“没有。” 林云瑶高高在上,看她动了动嘴巴,含糊不清的话一个字也没有听见。只能靠她的肢体动作猜测她说的话。还好穆晓晓思想比较简单,很好看穿。 “好了,本宫再问你一遍。”林云瑶没有过多的为难她。 穆晓晓感谢,“谢皇后。” 林云瑶往前倾,眯着眼睛问,“你和太子有没有行房事?” 额?! 穆晓晓歪着脑袋,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白嫩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带脖子也烧了一起来。 脑海里都是薄泽玉昨晚握着她手说话的神情。 ——我有一件事情想了很久,今天一定要把它办了。 这句话不停在她脑海中盘旋。 林云瑶见她目光闪烁,脸红异常,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你们行过周公之礼了?”她问得很小心还是透露了一丝紧张。 “没有!”穆晓晓有些急了,摆手以证清白。 林云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这下轮到穆晓晓懵了,她还以为林皇后是急着催她生孩子,毕竟太子是一脉单传。 事情为什么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难道皇后嫌弃她。 等林云瑶注意到穆晓晓的时候,她正睁着大眼睛可怜的躲在一旁。 林云瑶的笑容僵住,伸手去拉穆晓晓,咽口口水,解释,“晓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和泽玉都太小了,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她说的是真心话,薄泽玉长的人高马大很容易让别人误会他的真实年龄。 穆晓晓垂眸,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他们这个年纪做爹娘的都大有人在,她就是因为被逼婚才逃出来。 解释不通的林云瑶着急了,更加声情并茂的描述,“可能你觉得十六岁不小了,但是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母亲身边承欢膝下。”林云瑶还拿自己作比喻,“我和薄昭帝就是在二十岁的时候有了薄泽玉。”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过了多年,最看不惯的还是让十几岁的孩子成婚生子。 穆晓晓听着这些话,空洞的眼神才有了焦点。 林云瑶看出她动摇,再接再厉,“你不要多想,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我是对这个传统有意见。”她搬出在现代学的知识,“女孩儿在身体没有完全长好的情况下生子是有很多问题的。”所以古代生孩子难产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穆晓晓听得一愣一愣,这些道理她从来没有听过,可是林皇后说的好像有一点道理。 “你看你。”林皇后开始摆弄穆晓晓的脸,“五官还没有张开,根本就是孩子嘛?”穆晓晓现在看起来充其量就是路人甲,好在五官挺秀气,假以时日应该是个不错的苗子。“还有啊,你是我钦点的太子妃,如果你有什么岔子,那和我是脱不了干系的。” “那太子呢?”在林皇后的洗脑下,穆晓晓接受自己还小。可是太子应该不小了吧,万一太子着急了怎么办,再加上他近日来的表现,穆晓晓严重怀疑他有这个想法。 林皇后摊手,很放心的和她说,“你放心吧,泽玉和你一样大!他从小就是我带大的,自然不会有这些想法。” “什么?”穆晓晓吓得瞳孔放大。 不可能,太子行为处事极为老练,和她完全不同。 再说太子长得很高,完全超过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标准。 林皇后不以为然,得意的说:“我和薄昭帝都不矮,生下来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差。”再说,她可是有很多现代秘方,什么小孩的鼻子多捏捏就会变挺,还有给小孩剪掉睫毛他就会越长越长诸如此类,数不胜数。真要说起来,薄泽玉长得这般俊俏都要感谢她。 林云瑶别过头就看到穆晓晓崇拜的眼神,笑着拍拍她的头,大言不惭,“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一定让你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 “谢皇后。”穆晓晓再三感谢。 林云瑶把该说的该问的都解决了,就让穆晓晓下车,把薄昭帝换回来。 神经大条的穆晓晓下马车走了几步以后,才想到她昨天打了太子。 原本大步向前迈的步子不由慢了下来,太子一定还在气头上。她现在去不太合适吧? 又往前挪了一点。 就几步路的距离,她却花了很长的时间。 蓦地,停下了脚步。 穆晓晓你真笨。竟然在想要和太子生孩子,你忘了你要回家吗,回江南。 太子生气也是好事,这样他就会讨厌自己,以后等她走了,太子也不会想要去找她。 穆晓晓告诉自己,这样很好。 她自动忽略掉脑海的另一个声音。 定定神,她苦着脸走到了薄昭帝和太子所在的轿子,伸出白葱的手叩门。 细着嗓子:“是我,穆晓晓。” “恩。”虽然只有一个音节,还隔着门,可她就是听出了薄泽玉的声音。 穆晓晓有些丧气的低下头,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音充斥着她整个人。穆晓晓,你想留在他身边。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我不能舍弃爹爹。 “穆晓晓。”里面的薄泽玉等了很久还是没有听到她吱声,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子窜到了最高点,大力推开门板,顾不得薄昭帝也在,直接对穆晓晓发火。“没有话说就滚。” 坐在最里侧闭眼养神的薄昭帝翻起眼皮,看着他们两个。 一个是怒火中烧。 一个是愁眉锁眼。 穆晓晓也是第一次看到太子这样,一时间无所适从,只能扯着自己的裙摆,百苦难咽。 两个人僵持不下。 薄昭帝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起身下车,经过穆晓晓身边的时候,索然开口,“没听到太子说得吗?” 难堪的穆晓晓点头,头越来越低。 她当然听到了。 他说滚。 穆晓晓向后迈出一个步子,稍稍往后退开。 “那还不滚进去。”薄昭帝金口一开,穆晓晓短暂的惊讶了一下,又顺着另一只脚的步伐往前迈,跳上马车。 薄泽玉看父皇下令,也没有为难她,就是死死的瞪她。 一阵柔和的风吹来,软绵绵的柳条轻飘飘地在河面上划来划去。 ——他们两个是不是吵架了。 ——你别插手。 他嘱咐林云瑶的话还历历在目,果然世事难料。 薄昭帝笑着往前走。 看来薄泽玉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弱点除了林云瑶和太后以外又多了一个。 穆晓晓。 ☆、39.第三十九章 上药 夕阳西下,漫天彩霞。 一大一小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扎着可爱发髻的小姑娘手上拿着五彩缤纷的风筝嘟着小嘴,一脸委屈的问,“爹爹,什么是天煞孤星?”她圆溜溜的小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挺拔身姿的男人。 背对着她的男子停下脚步,眼里流露出深深地悲伤,转身后,调整好心态,摸摸小姑娘圆鼓鼓的脸蛋,尽量保持平常的语气和她说话,“天煞孤星就是说晓晓以后会过得比一般人精彩。遇到的事情也会比一般人多。” “挺好的!那他们为什么都不和我玩?”年幼的穆晓晓天真浪漫的相信了,傻傻的笑着提问,完全没有看到穆老爷眼底的难过。 还很年轻的穆老爷停顿了一秒,很快就露出笑容,抱起稚嫩的穆晓晓,指向远方,忧心忡忡的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喃喃:“女儿总有一天你会长大,到时候你会遇到很多不如意的事情。不过你放心,只要有爹爹在没有人会让你受委屈。” 还是一小坨的穆晓晓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晃着腿要下来,嘴里还嘟囔着,“爹爹,我要放风筝。” 疼女儿的穆老爷顺着她,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穿梭在草丛里。 迎着夕阳红方形的原点风筝飞入高空。 线儿越放越长,风筝越飞越高。在他脚边打转的穆晓晓也越来越兴奋,一直哇哇的叫。 “爹爹真棒,什么都会!”开心的穆晓晓毫不吝啬赞美之情。 被夸奖的穆老爷也是飘飘然,他拉着风筝线,弯下身子,好奇的询问:“爹爹这么好,晓晓以后会不会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要爹爹。” 在兴头上的穆晓晓一把抱住穆老爷,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他,很大声的回答,“晓晓一辈子都要陪着爹爹。” 穆老爷这才心满意足的露出微笑,反手转了几圈让风筝越飞越高。 在他看来,穆晓晓就和这个风筝一样,飞得再高,牵着的线也在自己的手中。 在商场打拼为的就是给晓晓一个幸福的未来。 就算将来他有什么不测,晓晓也不至于为生活所累。 “爹爹,风筝不见了。”穆晓晓焦急的拉着他的袖子管。 穆老爷这才回过神,手上只有垂落的白线。 风筝不翼而飞…… 平坦的路面突遇小石块,轿子剧烈晃动,穆晓晓的身子跟着踉跄跪倒在地上。 她有些痛苦的蹙眉,昨天跪了那么久,她的膝盖早就淤青了,这一撞就该更加严重了。 冷眼旁观的薄泽玉嗤之以鼻。 呆滞的穆晓晓听到他的冷哼,放弃坐会椅子的打算,她静静靠在椅子边,空洞的眼神定定的看着鞋尖。也许,真的是她做错了。当初就不该出来。 在爹爹身边总是最自由的,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逼婚一事,爹爹一直都顺着她。 如果……她当时听了爹爹的话,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垂眸,自责。 穆晓晓对你好的人,你去伤害。 伤害你的人,你只能顺从。 这就是轮回。 人永远不会珍惜现有的幸福,情愿此生付诸流水,也不要唾手可得的快乐。 “穆晓晓。”她闻声缓缓抬头,不知何时太子和她一样瘫坐在地上。 薄泽玉喊完她以后紧闭双唇,黝黑深邃的眼眸锁定她。 地上冷,你站起来。穆晓晓的不由为他担心。 可是很快她就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两手撑地的薄泽玉随性的把脚搁在她身边的椅子上,闷声闷气,“被打的是我,为什么你成了受害者?” 此话怎讲?穆晓晓抬着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薄泽玉晃脚,抬下巴,用眼神比了比穆晓晓的膝盖。 穆晓晓转动僵硬的脖子,低头从脚尖往上看。 膝盖处已被鲜血染红。 怎么会这样,穆晓晓伸手往地上摸,一地的碎片。 她拿起一块碎片放在眼前看,蹙眉,这不是她的金疮药嘛?!穆晓晓摸着袖口的药瓶,再三确认,的确少了一瓶,难道是刚刚马车晃动的时候飞出去的。 薄泽玉看她一脸呆滞,没有上药的准备,一把扯过她的手臂,伸进袖子管里拿药瓶,穆晓晓不依,激烈反抗。 “别动。”他横眼瞪。 穆晓晓吃瘪,缴械投降。 虽然她有了心里准备,可当太子掀起她裙子的时候,穆晓晓还是惊呼了一声。 薄泽玉勾了勾嘴角。 这个笑容没有逃过穆晓晓的眼睛,太子是故意的,他就是要给自己难堪。 穆晓晓很生气!! 因为她并没有觉得太子这么做很讨厌,还觉得很可爱。 她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可耻。 薄泽玉感受到她不友善的目光,讥讽,“是不是又想打我一拳?” “我没有。”她矢口否认,圆圆的眼睛不停打转,看起来有点心虚。 穆晓晓从始至终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没话说就滚 他刚刚很凶。 现在怎么就变了呢? 薄泽玉的心情阴晴不定她是知道的,可她就是接受不了,不管过多久都不。 穆晓晓稍稍抬起头看他。 太子浓密的眉峰呈剑型微微上扬,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疏远、冷漠还有丝丝缕缕的邪气,他的鼻子很挺,看上去孤傲的很,弧度优美而又轮廓到位的嘴唇散发着几许酷酷的邪佞之气。 长得这么好看,心眼怎么那么坏。 穆晓晓沉沉叹气。 ☆、40.第四十章 代价 太子浓密的眉峰呈剑型微微上扬,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疏远、冷漠还有丝丝缕缕的邪气,他的鼻子很挺,看上去孤傲的很,弧度优美而又轮廓到位的嘴唇散发着几许酷酷的邪佞之气。 长得这么好看,心眼怎么那么坏。 穆晓晓沉沉叹气。 薄泽玉停下手中的工作,直视她沉痛哀悼的眼神。 手指头点着她的额头。 穆晓晓惯性往后仰很快又转回来,她幽怨的小眼神写满了你又欺负我。 “穆晓晓,我记得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你的表情太过于坦诚,我很难当做没看到。”他将药涂好了,举起穆晓晓的手将金疮药塞回去。 当他的手碰到穆晓晓的时候,感觉她浑身一震。 再看她,脸都红到脖子了。 穆晓晓好像也察觉了自己的异样,开始胡言乱语,“我记得太子和我说了很多遍。哈哈哈,我的眼神真的有那么坦诚吗?怎么办,哈哈哈。”笑道后面她自己都觉得像个疯子。 尤其是盯着太子怪异的目光,她不知所措的拉着衣服,笑到后面只能低头认错。 “刚刚父皇问我脸怎么了?”薄泽玉平地一声雷。 穆晓晓马上抬起惊恐的大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他,不安的咽口水,“你怎么说?”她问得很小声。 “我告诉他,你晚上偷袭我不成,怀恨在心,毁我容报仇。” “你瞎说!”穆晓晓着急了,她是个姑娘家,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哪容他这般抵赖。 薄泽玉拖着下巴笑得邪气,他扯着穆晓晓的衣袖,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用膝盖固定她的后背,让她可活动的区域自由自己胸口一块,捏着她的鼻子跟她闹,“我瞎说什么了?” 暧昧的气氛让穆晓晓浑身不自在。 她只能不间断踢腿抗议。 偶尔拉扯到伤口就倒吸一口冷气。 “好了!”薄泽玉放开她的小鼻子,伸手摁住她的脚。 两个人的距离又近了一尺。 穆晓晓往后退,却发现退不可退。 只能低头不看他。 真是越活越窝囊。 “穆晓晓。”耳边传来薄泽玉戏谑的声音。 他使坏,不断收腿,再拉直。让靠着他的穆晓晓跟着他的幅度靠近,疏离。 “你……”穆晓晓本来是想生气的,可是一开口就忍不住笑出声。她怨自己没出息,笑容依然不减。 最后没办法,她只能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过了很久,穆晓晓笑不出来了,心里涌上一阵莫名的难过,她总是斗不过太子,只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像是说好了一样。薄泽玉突然伸直腿,不逗她。 严肃的拉下穆晓晓遮住眼睛的手,深邃的眼眸看看她的左眼,再看看她的右眼,他发现穆晓晓长得就很笨,怪外抹角的话她是听不懂了,还不如和她开门见山,“你受伤的时候,我不想管。”他用眼神比了比穆晓晓的膝盖。 此话一出,引来穆晓晓阵阵白眼。 薄泽玉心理素质强,不和她一般见识,不仅如此他还好心提出了建议,“鉴于太子妃眼神过分坦诚,我希望你可以不要看着我。” 想继续听下去的穆晓晓百般不满,还是照他说的捂住脸。 薄泽玉这才慢条斯理的说下去,“你就这样流着血坐在那里。”薄泽玉拍拍她刚刚坐着的地方,抿嘴苦思,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薄唇轻启,“她昨天跪了一天,晚上被风吹了很久,她是个女人,我刚刚说话会不会太重了。”以前他高高在上,不需要考虑别人的心情。自从遇到穆晓晓以后,他忍不住想要逗逗她,看她的反应,久而久之,开始在意她的想法。 “说完了吗?”不解风情的穆晓晓痴痴地问。 “恩。”薄泽玉蹙眉,穆晓晓好像并没有很感动,此时他的心里隐隐有些不爽。 穆晓晓放下手,嘟着嘴,拽着他的领口摇,“那你刚刚和皇上说了什么?”谁在乎太子怎么想,反正他也不会对她下手,两个人好聚好散,皇上就不一样了,他一个不爽就能把自己拖出午门斩首。 “穆晓晓。”恼怒的薄泽玉攥住她无理取闹的手,眼神凶狠,瞋目切齿,“你到底有没有心肝?” 上一秒还伏在他胸口纠缠的穆晓晓端正姿势,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拉耸着耳朵,闪亮的眼眸黯然失色,“我有啊。”她声音很轻,“可是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会骂我。”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和太子说什么了。 薄泽玉不说话,自我检讨。他有这样吗?感觉自己平时还是很讲道理,怎么从穆晓晓嘴里说出来,他就成了不分是非黑白的坏人。 他想了想,掀掀嘴皮子,“那我们来说说父皇的事情。” 果不其然,穆晓晓暗淡的眸子又变得熠熠生辉。 薄泽玉左右晃脚,假装很难做,“你是知道的,骗父皇那可是欺君之罪啊!他要是真的问起来,我不能瞎说。” 跟着他的步调左右摇摆的穆晓晓赞同点头,太子说得很有道理,她不能害了他。 “不过呢……”薄泽玉说话大喘气。 穆晓晓的心也跟着跌宕起伏。 “如果太子妃愿意把打伤我的代价付清,一切都好说。”左右摇晃的脚,开始前后摇摆。 穆晓晓横出一只手挡在两个人中间。 克制!! ☆、41.第四十一章 小绵羊入虎口 “你干嘛又这样?”穆晓晓的脸刷一下红了。 薄泽玉不以为然,耸肩,“反正等会儿还有更这样的事情。”他说的很随意。 随意得穆晓晓整个人都开始发烫了。 薄泽玉知道她自动忽略了他说的话,可是没关系,他要帮她好好剖析剖析。 “你昨天是不是打了我一拳头?” 穆晓晓抬头看他脸上的淤青,“是我。”证据都有她赖不掉。 “那你为什么要打我?”循序渐进。 “因为你要对我不轨啊!”她如实说。 薄泽玉承认,抿嘴的时候还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以前怎么都没有注意。可能是今天靠的近才发现的吧。 他发问,“我还没有对你不轨,你就打我,是不是你不好?” 穆晓晓惊呆了!!难道要怪她,是她的错! 薄泽玉邪气的挑眉,提供方案,“换句话说,如果你真的对你不轨了,你打我一拳的理由就成立了。” “什么?”这么不要脸的话太子都说的出口,穆晓晓简直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太子,你就是这么草菅人命的?!”更让她无语的是,自己竟然还被他说服了。 “你不愿意啊!”薄泽玉起身,“那我去和父皇说你殴打我。”说完,他真的站起来了。 “别!”穆晓晓一着急,直接把他摁回原来的位置。 被小姑娘摁住的薄泽玉有些不悦,瞪她,“干什么?” 干什么?!是啊!她要干什么! 穆晓晓总是手比脑子快,这次也不例外。 “太子。”她闪烁的眼睛恳求,“我还是个孩子。”突然想到了林皇后的一番说辞。穆晓晓照搬下来。“女孩儿在身体没有完全长好的情况下生子是有很多问题的。”这句话在听的时候是那么有哲理,可是从她嘴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像借口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吗!顿时觉得做人好失败。 薄泽玉交叉双手,用力往穆晓晓脑门上打。 “啪!”很大声。 好痛。后之后觉的穆晓晓捂着额头撞击薄泽玉的胸口,大声控诉,“啊!很痛诶。” 薄泽玉咬着手指头不让自己笑出声,“笨蛋。” “你打我还骂我?”印堂发红的穆晓晓苦着脸埋怨他。“太子,这算不算一报还一报。”穆晓晓指着额头的一点红。 皱着眉头的薄泽玉摇头,学她的样子,指着自己的淤青。“你还不够,要这样。”他拉过穆晓晓的头,对着铁拳哈气,作势要打她。 “我不要!!我不和你比。”穆晓晓吓得花容失色,让他打一拳还了得,不是她看轻自己,薄泽玉看起来弱不禁风,其实是深藏不露,他是典型的东方男子,有着内敛的力与美,身体硬如铁。 穆晓晓努努嘴,僵硬的看着他,闷声闷气,“太子,我……” “你的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呀!母后跟你说的话,我也都听过。”还有很多你没有听过的。他捏着穆晓晓的嘴巴,恨铁不成钢,“谁要和你生孩子。你过来亲一个。” 亲一个?!而已。 “可是我们在万花楼不是有亲过吗?”想起那个吻,穆晓晓的脸颊不由红了起来,她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穆晓晓,以后我们都来不了了。 ——我…… 历历在目,每一句话都清晰不已。 “穆晓晓。”薄泽玉又开始前后晃动他的脚,得意的和她纠缠,“我说了几次,你的眼神过分坦诚,我很难当做没看到。” “我没有!”穆晓晓害羞的捂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哎,看你那么期待,我就强迫自己满足你好了。”说罢,他真的解衣服。 穆晓晓透过手指缝看到他不耻的行为,马上加以阻止,“别别别!太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本太子觉得言之已尽。” 啧啧啧!太子真卑鄙啊。 穆晓晓左思右想。亲一下就亲一下,反正他们也不是没亲过。再说亲一下能少一块肉? 她背过身清清嗓子,转过头,一脸严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要上战场了。 “太子,我这么说是为了你好。”绝无私心,“不管怎么看,都是你比较……”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薄泽玉就撩起她额前的碎发放诸脑后。“笨蛋。”别的女人我哪有正眼瞧过。他在心里补充,不说出来是怕穆晓晓以后更加自大。 太子轻柔的动作很温暖。穆晓晓第一次看到他温柔的一面。 定神和他对视。 俊美无比的面容,深邃刀刻的轮廓,眼线狭长,睫毛卷曲而浓密,高挺的鼻梁下,是薄情而倨傲的唇,他的眼睛漆黑,澄澈的眼底里倒着她的脸…… 那光芒如此璀璨,璀璨得仿佛是世间最闪耀的星辰。 穆晓晓不受控制的往前倾,息息相闻,轻轻地在贴在他的唇上,一吻即离。 薄泽玉的手却环上了她的腰,不容许她退开。 唇齿密密纠缠,辗转反侧,良久才分开。 两个人飞快的心率不尽相同。 穆晓晓红着脸用手挡着。 薄泽玉拉着她的手往下拉。 穆晓晓不依,连人带手一起伏在他的胸膛。 出言调侃,“要不要继续啊!”环在穆晓晓身上的手往上游,隔着抚摸着她的后背。 穆晓晓不安分的抖动,大声斥责,“你很色!” 小绵羊生气了。 薄泽玉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42.第四十二章 势在必行 第一辆马车里的林云瑶听了薄昭帝对薄泽玉和穆晓晓见面的描述很是担心。 “你说这两个孩子为了什么吵架?”穆晓晓看起来唯唯诺诺应该不会惹薄泽玉生气才对。 薄昭帝不满的啧了一声,“你别插手。” 还是这句老话。 林云瑶白了他一眼,咄咄相逼,“儿子的成长需要父母的关爱。你看看你一天到晚这个不管,那个不管,现在好了,薄泽玉的气焰比我还嚣张,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他会更加无法无天。”她深深叹气。 薄昭帝难得露出笑容,眼睛处有淡淡的细纹。“不容易啊,皇后和朕的想法相同。等回去我让他继续跪着,挫挫他的锐气。” 听了这话,林云瑶马上和他吹胡子瞪眼睛,“你是不是疯了,他毕竟是你的亲生骨肉!” 林云瑶一向护犊子。 薄昭帝料到了她会反咬一口,也不恼,这么多年她就这副德行,“是你说太子气焰嚣张,以后会无法无天,朕为了让他感受到父母的关爱,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林云瑶语塞,她开始重新打量眼前人,薄弈什么时候变得能言善辩,在她印象里薄昭帝对她的‘忠言逆耳’总是摆出一副你自便的死人表情,今天他反抗了!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无限循环。这个想法一定要一次就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薄昭帝看她眼神幽幽,就知道没有好事情。秉持好男不和女斗的优良传统。他撑着身子侧开坐。 “你刚刚是和我说朕吗?”林云瑶抓住了他的病句,提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现在他的大臣看到平日威风凛凛的薄昭帝被林皇后逼问的节节败退,一定会笑掉大牙吧。 “没有吧。”就算说了也没什么大事,薄昭帝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先看看林云瑶耍什么花招。 林云瑶蹙眉,咬住不放,“你不知道我们在外面吗?万一让别人听到了起了歹心怎么办?你不顾老婆和孩子的性命吗?” 林云瑶强大的联想能力每次都能震撼到他。 她的歪理总是被包装的特别正义凛然,这也是一种能力。 “我们不是在讨论儿子的成长吗?!”薄昭帝本来不想和她纠缠,可林云瑶眼神幽幽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是啊!你对儿子的成长提出的建议只有下跪下跪!跪跪跪……一点新意都没有,不予采纳。”她手一摊,拒绝。 “那我们换个方式。”难得把话题引到了正道,他也不打算就此收手,撩开窗帘子,看着辽阔的草坪。 一片连绵不断的平原,在天空下伸展,没有山丘,像风平浪静的日子里的海一样平静。 林云瑶随着他心驰神往的眼神看过去。 无边无际的平原平坦、广阔,像一个硕大无比的墨绿色的大翡翠圆盘,苍茫浩渺,气魄摄人。 “这里很漂亮。”她由衷感叹。 火药味渐渐消散。 薄昭帝欣赏风景的眼神骤变,声音和他本人一样严谨,“一个君王的好坏和江山社稷息息相关。如今的安宁,说不定只是暴雨前的宁静。”太平盛世的背后又是多少人流血流泪的成果。 他可以由着林云瑶胡闹,因为他有办法治她,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让她几分无伤大雅。 薄泽玉不可以,他是要挑天下重担的男人,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林云瑶收回视线,反复掂量薄昭帝的话。 这些年,她是不是过分宠爱儿子了。 道理她都懂,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皇上,你打算怎么做?” 薄昭帝回过神,对上林云瑶难过的眼眸,波澜不惊的告诉她,“回宫以后,他要娶李家姐妹,最好两个都娶,最差也要娶一个。”这次南下也是想要给他们培养感情的机会。 “……”林云瑶端正姿势,眼神凌凌,“你知道的,我不愿。”近亲生子,祸延三代。 薄昭帝握着她冰凉的手,林云瑶别过头,无声无息的抽回,“道理你不用多说,我懂。林家位高,你必须给他们面子。” 林宰相也就是她这副皮囊的亲生父亲,生了三个女儿。大女儿叫林水瑶,先是进宫为妃,之后被贬冷宫,十几年前被林云瑶放出宫外,生死不明。 林云瑶在家排行老二。 还有一个姐姐是是庶出所生,名为林婉瑶,后嫁给兵部尚书李达,生了三个孩子,李泰然,李微然,李悠然。 “你明白就好,记住势在必行。”最后四个字,他一字一顿。薄昭帝有时候真的看不懂她。林家扶摇直上,能在朝堂上一枝独秀都是太后苦心经营,称霸后宫的林云瑶有时也会为林府的壮大做出一点贡献,只有让她的侄女们嫁入太子府一事,她全力阻止。他也问过林云瑶几次,她都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近亲不能结婚,生出来的孩子是傻的。笑话,照她这个说法,薄泽玉就该是傻的。 林云瑶苦闷的点头。 心里就没有这么听话了。 你做梦,她可是二十一世界的新女性,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种话不适用在她身上。 对薄泽玉的教育两个人达成了南辕北辙的共识。 一个不愿。 一个强求。 “皇上,皇后府邸到了。”侍奉多年的太监在外禀报。 “朕知道了。”薄昭帝先下马,后牵着林云瑶下来。 两个人还没有站稳,就看到薄泽玉打横抱着穆晓晓先进府了。 一帝一后震惊的看着。 林云瑶:不是说吵架吗了 薄昭帝:竟敢走在朕前面 ☆、43.第四十三章 握手 俊朗高挺的男子怀抱温婉的女子兜兜转转来到了客房。 薄泽玉将她放置在椅子上,自己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穆晓晓转动灵活的小脑袋四处看。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身上是一床锦被,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可是,这里不是太子的房间。 她疑惑的看着悠然自得,闻着茶香的太子,好奇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薄泽玉没有及时回应,掀开茶盖,来回吹散,等茶凉了,细细品味。觉得满意了,才回答她的问题,“太子妃是否还记得,你现在应该在太子府而不是这里。”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没有抬一下,自始至终都盯着碗里浮动的茶叶。 经由他的提醒,穆晓晓才想起来,她被太子遣送回府,是她偷偷逃回来的。 穆晓晓低着头,翻弄自己的指甲。 依照太子的个性一定会和她秋后算账。 换了以前,她就会乖乖的跪在地上求饶。 现在受了伤,太子应该不会舍得让她下跪吧。 毕竟太子有一点点喜欢自己。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可太子做的过于明显,她很难当做不知道。 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一直……一直看着她。 就像现在也在看她。 不要看我啦。 捂着脸害羞的穆晓晓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薄泽玉,还不停摇晃身体。 “你想什么?发疯啊!”看不下去的薄泽玉用杯盖上的蒸汽水往穆晓晓身上甩。 零星的水滴让她顿时清醒了不少,她刚刚在想什么?!她不可以有这样的念头。穆晓晓收起花痴脸,面无表情的端坐着,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我没想什么?对了。”穆晓晓紧张的看着他,眉毛蹙成一团,“那我该怎么办?一直都躲在这里吗?”大家都以为她回去了,突然出现,李微然肯定会找她的茬。 薄泽玉从位子上站起来,高达的身躯将她团团围住。没有一点光线。 穆晓晓痴痴地看着他,太子真的只有十六岁吗? 不等她吃惊太子的身高,薄泽玉就往她怀里塞了一件蓝色衣服。 “这是什么?”触感好熟悉啊。 薄泽玉坐下翘起二郎腿,挑眉示意她展开看看。 “神神秘秘!”穆晓晓张开手臂,摊开衣服。 似曾相识,这不是……太监服吗? 穆晓晓的脑袋还没有转过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一脸茫然。 “看什么,死太监。”薄泽玉解恨的瞪她,嘴角扬起笑容,“笨蛋。” “哼。”穆晓晓死心的闭上眼睛,把太监服扔在桌子上,整个人也趴在上面,小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衣服上的纽扣,她磕得用力,没一会儿额头就有一块红印。 “好了。”薄泽玉伸手挡在她的额头,阻止她自虐的行为。“等会儿吃饭的时候我会和他们说,我要把你接回来,你再忍两天就好了。” “真的。”穆晓晓伸出双手握住他横过来的手掌,眼里闪着星辰光芒,“你肯带我去江南。” “是啊。反正你也不会听我的。”和她说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一直留在穆晓晓抓着他的手上。胆子大了,竟然敢和他握手。 穆晓晓没有发现薄泽玉别样的眼神,自顾自的说,“我一直很听你的话好不好?”要不是巧儿姑姑拦住她要她回来,她是打算回到太子府再逃走。 有一句古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哎!穆晓晓又叹一口气,最近天气暖洋洋的,让她不禁多愁善感。 太子对她真的很不错。 到了离别的时候,她一定会特别特别舍不得。 穆晓晓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正握着薄泽玉的手,一根接着一根交叉相连。 十指相扣。 “好了。”反应过来的薄泽玉抽回自己的手,脸上染着不一样的红晕。“吃饭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哦。”穆晓晓看着神情奇怪的他,呆滞点头,时间还早啊! 太子好奇怪,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薄泽玉没走多久,巧儿姑姑就来了。 穆晓晓怀疑她是看到太子走了才进来,那也难怪,她们家太子……唔,不对,不是她家的,太子性情乖僻,的确不太好接触。 “巧儿姑姑,你怎么来了?” 巧儿姑姑围着穆晓晓转圈,好生观察,“皇后娘娘让我来看看你。” “你是不是想问我,太子为什么抱我进来。”穆晓晓终于明白太子一直说得‘你的眼神太过坦陈,我很难当做没看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巧儿姑姑现在的表情深深地出卖了她。 “晓晓,我也是奉命行事。”巧儿姑姑也为难,皇后一回来就和她抱怨太子和太子妃在光天化日之下的种种不耻行为。别看皇后样子文静,吼起人来一点也不逊色大街上的泼妇,她的耳朵现在还嗡嗡作响。 “巧儿姑姑,我懂。”太子喜欢用眼神杀死敌人。穆晓晓撩起裙摆,露出膝盖上的伤痕,“我受了伤太子才会抱我回来。他一路上都很小心,我们没有被其他人看见。” “是新伤吗?”巧儿姑姑仔细看,已经有愈合的痕迹,更像是摔了几天的样子。 穆晓晓点头,“是新伤。”她掏出怀里的大大小小的金疮药,按大小依次排序,“我从小就容易受伤,我爹就给我多备了点药,效果都很好。”穆晓晓现在的样子特别想地摊上卖假药的小贩,“你看着瓶祛瘀活血,还有这瓶内服外敷效果俱佳,这瓶最了不起,去痕不留疤……” 就这样,巧儿姑姑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听完了全套用法疗效。 她觉得太子妃唠叨起来比皇后的狮吼功还头疼。 末了穆晓晓还要送她一瓶。 巧儿姑姑吓得是连滚带爬逃到门口。 留下一句,“太子妃,我改日再来看你。”就走了。 “您慢走!”她挥手告别。 诺大的房子又剩下她一个人。 回头看桌上摆满了药,穆晓晓想反正都拿出来,就再上了一次药吧。 ☆、44.第四十四章 太子妃归来 连绵不绝的桃木桌上了摆满了各色菜肴,正当中摆着红色水晶,以此为中心,四周的菜色以不同颜色旋转铺开。琳琅满目种类繁多,让人应接不暇。 正桌座位边上一个位子的薄泽玉转动饭勺,露出琥珀色的图案。 自薄昭帝动筷后,大家都陆续动筷,只有他保持不动。 “你怎么不吃?”坐在薄昭帝右侧的林皇后一边问,一边往他碗里放牛肉。 却遭薄泽玉婉拒,“母后,儿子不饿。” 中午还好好的。林云瑶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他葫芦里买什么药,把肉拣回自己饭碗里。 疼爱孙子的林太后和蔼得对他微笑,说话声音如徐徐春风,暖人心脾,“泽玉,是不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我让厨房再给你做些点心?” “有劳皇奶奶费心,孙儿只是在想太子妃近来可好。”伴随着一声叹息,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打下一道阴影。好似沉浸在无边无际的失落中。 不得不说,太子的演技炉火纯青。 太后挂着笑容的脸僵住,心想,此女留不得。有她在李微然李悠然定无出头之日。 ‘哐当’同桌的李微然弄碎了勺子。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氛围中尤为刺耳。 坐在她身边的李悠然用手肘捅失神的她。 李微然这才回过神。 “对不起!”被众人围观的她红着脸,俯下身子去捡破碎的勺子。 眼神充满了恨意。 论相貌论家境,穆晓晓根本比不上她。 不知道她给太子灌了什么迷魂药。 “好了。”身为后宫之主的林皇后站起来主持大局,“来人啊,给李小姐换一副碗筷。至于穆晓晓。”她说话的时候偷瞄薄昭帝,见他微颔首。便清清嗓子,承接上文往下说,“她应该还没有走远,我会派人把她接回来。” 帝后之间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太后的法眼。 她握筷子的手不自觉攥紧。 原来他们三个早就达成共识,多说无益。还是等穆晓晓来了以后,在慢慢算账。 以前她看轻那丫头了。 还好, 来日方长。 “阿嚏!”穆晓晓揉揉鼻子,小心思一转,肯定是有人在说她坏话。 “哎呦,我的姑奶奶呀!你的鼻涕都溅到饭菜上了。”巧儿姑姑愁容满面的看着一桌菜,“算了,我吩咐厨房再做一遍。”她将菜一叠叠拿走。 到嘴的鸭子飞了,穆晓晓可不乐意了。她拦住巧儿姑姑收菜的手,“姑姑不碍事,反正是我自己的口水。”她急忙上去抢。 却被巧儿姑姑躲开,“不行!菜都脏了,不能吃了。”姑姑执意不肯,还拿走了穆晓晓手上的碗筷。 “姑姑,别……”没等穆晓晓说完,巧儿姑姑就挎着篮子往外走。 腿脚不便的穆晓晓只能坐在椅子上干着急,眼睁睁的看着可口的菜离开她的视线。 她难过的扯着衣服,不满的抱怨,“我的口水那里脏了?” 重做一桌菜,费时良久。 穆晓晓等得不耐烦,就趴在桌子上沿着窗子向外眺望。 圆圆的月亮皎洁明亮,如一盏夜灯挂在天上,给黑漆漆的夜晚带来了一丝光亮一丝温暖。月儿缓缓上升,银河隐退了,星星疏落了,夜空像水洗过似的洁净无暇。 ‘咯吱。’开门声。 专心赏月的穆晓晓并没有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 就算薄泽玉也坐下了,穆晓晓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难以自拔。 薄泽玉也不急着叫她。 静静打量她。安静不说话的穆晓晓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穿着素白色的衣衫,娴静而安详,温柔而的大方。她那玉盘思的脸,透过月光,相得益彰,留下温和的笑容。 “咕噜咕噜。”肚子叫。 穆晓晓这才闻到了菜香,顺着闻到看过去,对上薄泽玉沉思的脸。 “太子你怎么来了?巧儿姑姑呢?”穆晓晓伸长脖子往外看。 薄泽玉收回追随她的视线,一把将饭盒推到她面前,“我让她把饭盒留下就走。” “哦。”不难听出穆晓晓现在有多失落。 如果巧儿姑姑在的话,就会帮她把饭菜摆放好,哪里需要她自己动手啊。 这么想着穆晓晓开始和薄泽玉置气,不声不响的吃饭。 整个房间除了她碗筷碰触发出的声音,再无其他。 时间久了,穆晓晓的脾气也被磨光了,她嚼着饭菜,想着要和他说些什么。 “太子。”穆晓晓抵着碗筷问他,“你和他们说了吗?” “何事?”薄泽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要不是他最后一个音是往上翘,穆晓晓很难听出这是问句。 “就是我要回来的事情,跟你们一起下江南。”她又往嘴里扒了一口饭。 “说了。”薄泽玉点头,悠闲的翘脚。 打开话匣子,穆晓晓就停不下来,“那太后有为难你吗?”她知道太后不喜欢她,这次她遣送回府,最开心的莫过于她。现在她要回来了,想必太后一定是百般阻挠。 “没有。”薄泽玉如实回答,在心里又加了一句,她只会为难你。 “真的啊!”穆晓晓激动地把米饭都喷出来了。 眼明手快的薄泽玉拿起面前吃干净的盘子挡住飞向他的米饭。 尽数挡住。 气的手发抖的他,缓缓放下盘子,眼神飞出无数小刀刺向罪魁祸首。 意识到错误的穆晓晓放下碗筷,双手合十,讨饶,“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薄泽玉白了她一眼,踏着盛怒的步子,愤愤然往外走。 穆晓晓以为他被自己气走了,松了一口气的她拿起碗筷,继续吃。 没过多久,就听到太子暴走的咆哮,“去把里面的饭菜撤了,让厨房再做一次。” “……”又来!!! 就这样,穆晓晓再一次看着可口的饭菜被收走而无能为力。 她的口水哪有那么脏! 不知道浪费可耻吗?! 皇宫里的人都有洁癖,她受不了了。 穆晓晓决定她爬也要爬回江南。 ☆、45.第四十五章 她嗓子疼 翌日清晨,一片阳光直泻下来,显得有些刺眼,穆晓晓便起床打开了窗户,新鲜的空气铺面而来,阳光瞬时柔和了起来,原来,经过介质的阳光是会变质的。原本柔和光亮,却变成了刺眼和苍白。漫天的云渐渐聚集在一起,围绕在太阳的周围。 经过了一个晚上的休息,她腿上的的伤也好得差不多,正常的走动已无大碍。 “把窗户关上。”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穆晓晓转动灵活的小脑袋,狐疑的往外走。 绕过屏风,看到熟悉的人脸。 “太子?!”穆晓晓蹙眉,“你怎么在这里?”他昨天不是回去了吗?穆晓晓有些不适的压嗓子。 薄泽玉像是刚睡醒,揉了揉眼睛,不适应的对上倾斜而来阳光,站起。 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关上!”他黑着脸,比了比不远处大开的窗子。 看他往自己方向走,莫名有一股压力。 穆晓晓哆嗦的把窗关上,站在原地看他。 他铿镪地击打着寂静,从容而威严漫步走过。 和穆晓晓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穆晓晓听到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差点从喉咙眼跳出来。 光是一个擦肩就足以让她心跳不已。 薄泽玉到底是什么人!! 穆晓晓随着他的脚步转动视线。 额! 太子竟然睡她的床。 穆晓晓有些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没看错,太子的确在睡她的床。 难道刚刚那些愤怒的表情是起床气。 穆晓晓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可只是唯一说得通的理由。 这个早晨太奇妙了,她要出去冷静一下。 轻缓的走了两步,后面就传来男子惺忪的声音,“呆在屋里,别让人看见。” 昨天担心穆晓晓晚上突发奇想出去赏月,他返回提醒。哪里知道她睡得和猪一样,叫都叫不醒。为难他守了一夜,好不容易靠着桌子睡下了,穆晓晓又把他吵醒了。 上辈子欠她的。 薄泽玉安谧的闭着眼睛,眉宇间横着几道印子。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床的一侧往下沉。 警觉性高的他蓦地睁眼。 穆晓晓坐在床上,一双澄澈透明如湖水般的清眸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看到自己醒了,暗淡的眼眸变得活跃起来。 薄泽玉第一次在人的眼睛里看到比烟火还绚烂的眼色。 他不禁有些迷醉。 穆晓晓细腻软骨的小手攀上他露在外面的袖子管。 很可怜的来回摇晃,鼻音有些重,“太子,我嗓子不舒服,屋里没有热水了。”可能是昨天没有睡好,现在嗓子疼得厉害。 听她这么一说,薄泽玉的困意顿时退了几分,一本正经的握住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探探手心,有些湿,估计是着凉了。他锐利的眼神看着穆晓晓,知根知底的问,“昨天没盖被子?”他来房间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穆晓晓的睡相,倒也安分,估计是后半夜开始翻动。 “没有吧?!”穆晓晓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吸吸鼻子。好像半夜是起来捞过被子了。 薄泽玉看她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忍不住拆穿她,“想到昨天被子掉了。” “你怎么知道?”穆晓晓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异常。 薄泽玉不耐烦的推开她,双脚落地,如往常一样穿鞋,撩起盖在被子上的外衣,蔑视的告诉她,“我都不屑和你说话。” “……”为了嗓子,我不和你吵。穆晓晓默默地撇过头。 “穆晓晓,你不是要喝热水?”薄泽玉掰过她的小脑袋,歪着脖子问她。 “恩。”嗓子太疼了,穆晓晓发出简单的音节都觉得难受。 若有所思的薄泽玉蹙眉看她,本来是想让她换好衣服自己去拿。 看来,她真的很不舒服。 算了。 “我去倒水,你把衣服换上。等等跟我出去。” 缺心眼的穆晓晓都不知道太子在这会儿时间里想了些什么,压根没有意识到太子再为自己跑腿。 薄泽玉背过身,往外走。 “不要放茶叶。”穆晓晓哑着嗓子提醒他。宫里的茶普遍都很苦,她一江南人喝不惯。 “穆晓晓。”薄泽玉恶狠狠地瞪她,死丫头,得寸进尺。 不知为何的穆晓晓只能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太子,我错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可能是出于本能。 “晚了!”薄泽玉黑着脸甩上门走了。 站在远处的穆晓晓探着小脑袋,移步往前走。 手上还拿着蓝色的太监服,眉毛蹙成‘川’字,不满的嘟囔,“每天多像吃了火药。” 芊芊小手揪着衣服的两端,用力甩开。 驾轻就熟的换上,用丝带将乌黑的秀发盘起,带上宫帽。 她走到镜子前,侧面正面轮换看。 总觉得有些变化,难道是太久没有照镜子了。 穆晓晓也没有放在心上,盘着腿等太子爷的茶。 女大十八变,她的容貌正慢慢长开。褪去稚嫩,到底是破解成蝶还是歪瓜裂枣,时间会揭开谜底。 ☆、46.第四十六章 对她好 红木门再次打开。 男子俊朗的背影后面围着万丈光芒,仿佛佛祖下凡。 穆晓晓有些震惊的看着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 视线跟随他的脚步。 “哐当。”薄泽玉大力的将茶壶扔在穆晓晓面前。 响声将她从晃神中唤醒。 “谢谢太子。”穆晓晓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眨眨眼睛,后知后觉的道谢。 她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太子好帅。 穆晓晓抖着手给自己倒茶,一口饮下。 没有想象中的苦涩。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薄泽玉,“你没有放茶叶吗?”走之前还和她呛声来着。 薄泽玉自处泰然,“茶叶没了。”说谎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 和他相处久了,穆晓晓也能判别太子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她看着薄泽玉,嘴角勾起,又饮一杯,生疼的嗓子好过多了。 太子待她不薄。 穆晓晓放下茶杯,仅靠在茶壶边上。 “太子,我去给你泡一壶茶。”他喜欢喝茶,从来不喝淡然无味的白开水。 “不用了。”薄泽玉撩起袖子管,倒了一杯开水,仰头饮下。久久回味,喝不惯。 穆晓晓却一脸讨好的看着他,“不错吧!”大力推荐。 薄泽玉白她一眼,“你是疯了吧!”喜欢喝没有味道的水。 穆晓晓本来倾斜的身子恢复原位,心里默想,你懂个屁呀! “想什么呢你!” 不知何时太子站到了她的面前。穆晓晓也跟着站起来,好奇地问,“你去哪里?”潜台词是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薄泽玉斜眼睨她,“陪太后去拜佛。”也是他们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拜佛!”穆晓晓突然想到薄昭帝让她抄一百遍佛经。兴致突减。 “你想去?”薄泽玉看到她眼中的失落,故意讥讽她。 穆晓晓摇头,完全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我不去,省的给你惹麻烦。” “你惹得麻烦够多了。再多一件我也不介意。”薄泽玉步步紧逼。 穆晓晓扶了扶头上的太监帽子,“万一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穆晓晓,你想太多了。和我站在一起,谁会注意到你。”薄泽玉拍拍她的肩膀,不屑的和她说。 “可是拜佛要爬山。”穆晓晓突然弯着脚,痛苦的捂着膝盖,“太子,我腿伤未愈。” 薄泽玉横出一只手接着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墙壁,“别装了。”还用自己的膝盖去顶穆晓晓‘受伤未愈’的腿。 “你干嘛?”穆晓晓吓得连连后退。 薄泽玉不回答她,只是牢牢抓住她的手腕,继续用膝盖攻击她的腿。 “我去!!我去!!” “恩。”薄泽玉心满意足的放手,再三确认,“本太子没有强求,是你自愿。” “是我自愿的。”穆晓晓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其实她的伤的确没有大碍了,可是爬山,想想就很累。 “你准备一下。我会命人来找你。”薄泽玉理理衣冠往外走。 到了门口,才笑出声。 笨蛋。 他自然没有真的打算让穆晓晓去,就是闲的无聊,和她闹着玩。 可是穆晓晓当真了。 午后,没有人来叫她。 乖巧伶俐的她还是跟着大部队一起上山。 其实主要还是怕她不去,太子会骂她。 巧儿姑姑是第一个看到穆晓晓的人,她的心跟着一紧。 伏在皇后身边说了几句话,林皇后本来温婉如玉的脸色骤然一变,好生吩咐了几句。 巧儿姑姑点头听令,就脱离先前部队,等着穆晓晓一行后备部队。 “听说,太子妃要回来了。”几个太监宫女在后面嚼舌根。 另一个太监插嘴,“为了这件事,李姑娘砸了好几个杯子。” 穆晓晓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说话,李姑娘应该是李微然吧。 “你家主子脾气不好,害你遭了不少罪。” “可不是,你家主子没发脾气。”小太监不甘心的问。 一旁的宫女插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小姐对什么都无念无想,既来之则安之。” 穆晓晓猜测,他们应该是侍奉李悠然的。 “哎,你是跟着哪位主子?”一直靠在边上偷听的穆晓晓突然成了众矢之的。 “我?”穆晓晓欠了欠身子,鼻音回答,“太子。” “太子?”几个宫女太监声音都变了,满脸讶异,一个在宫里时间比较久的宫女质疑,“你是在说笑吧,大家都知道,太子妃来了以后太子就摒弃两旁的宫人。” 另一个嘈杂的声音补充,“我见过你,你是巧儿姑姑带来的,应该是太子妃走了,他才让你跟随身侧吧。” “对!”穆晓晓紧接着点头。幸好有人帮她回答。 不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排除嫌疑后,穆晓晓的胆子也变大了,询问,“太子妃走了和太子使用宫人有何关联?”难道是太子不想给她用人,不对啊!用不用宫人还不是他一声令下的事情。 “那还用说嘛!必然是太子知道我们不会听太子妃的话,故意把咱们调开。”回答她的宫女,还感叹,“太子用心良苦。” 走在边上的穆晓晓,跟着走了几步,备受打击的停了下来。 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眼珠子不安的转动。 他为什么要这样。 和以前一样,欺负她,骂她不好吗? 至少这样,我在离开的时候不会愧疚。 你不要再对我好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47.第四十七章 被打 就在穆晓晓低头苦思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她往后面拉。不等她呼叫,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晓晓。” 穆晓晓听到声音停止了反抗,转过身,不免有些惊讶,“姑姑?!” 巧儿姑姑带她到离人群远的地方去,好生盘问,“你怎么跟来了?” 穆晓晓指着远处大部队,“是太子带我来的。”她如实相告。 “太子?”巧儿姑姑不敢相信的重复,她看着太子长大,照例说依着薄泽玉的性子,不会如此乱来。“太子为什么带你来?”疑点太多,她不相信。 “太子说,在他身边大家就不会注意到我。”穆晓晓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样子真诚,不像是说谎,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听她这么说似乎又有几分道理。巧儿姑姑松了一口气,“那太子和你说今日的行程了吗?” “没有!”穆晓晓老实摇头。 巧儿姑姑掀了掀嘴,欲言又止。山上清冷,没有过多住人的房间。许多带来的宫女太监都要睡在荒郊野岭。 转念一想,既然是太子带来的必定有地方给她住,就拉着穆晓晓嘱咐了几句,便让她走了。 先前部队已经快到山顶了。 最前面是薄昭帝和林皇后一起扶着太后,一步一台阶往上爬。 一小段距离后面。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微然如往常伴在薄泽玉身侧,有时还会和他说说四周曼妙的风景。薄泽玉兴起的时候会和她搭几句,没兴致的时候一句话也不会说。她也不恼,总在旁叽叽喳喳。 跟在后面的是一身素衣,没有半点妆容的李悠然和风度翩翩的李泰然。 李悠然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表情,有时候也会被千奇百变的山景震撼到,发出小小的惊叹声。 有几次被前面的薄泽玉听到。 他就会好奇的转过头,不知可以迷倒李悠然的是何种风景。便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远处有一座迷蒙的巨峰突起,周围还有几十座小石峰。一座座山峰呈墨蓝色。紧接着,雾霭泛起,乳白的纱把重山间隔起来,只剩下青色的峰尖,真像一幅笔墨清爽、疏密有致的山水画。群山环绕,一池碧水,云遮雾绕,苍翠的松林,淡淡的雾霭。美不胜收。 每次收回视线的时候,还会特意在她身上多看几眼。 她总是穿得很素,不施粉黛的脸因为过多运动透着气喘的红晕,自然娇柔。 薄泽玉有时候也会拿身边的几个女人作对比。 李微然从不隐藏自己的美,她总会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在大家眼前,可是看久了会腻。 胞妹李悠然底子不错,话也不多,放在边上倒也不突兀,可惜太过单调。 “太子……”穆晓晓的声音总是没完没了的在他耳边缠绕,她没有显赫的家室也没有漂亮的外表,就连多余的装饰都没有,倒是有很多……过剩的活力。 不哭不闹,安分却总惹麻烦。 想到她就头痛。 薄泽玉伸手扶额,嘴边却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恭迎皇上。” “恭迎皇后。” “恭迎太后。” “恭迎太子。” 大山之巅,风起云涌。 穿着红色加沙的方丈长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长长一众僧侣。 每个人都欠身行礼。 “大师不必多礼。”薄昭帝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 “谢主隆恩。”方丈起身后,一众僧侣跟着起身。 “大师,本宫有些倦了,先带我们去客房休息吧。”早已气喘吁吁的林皇后提议。 “请各位跟我来。”方丈踱步往里走。 林皇后搀着太后紧跟其后。 薄昭帝顿了顿脚步。 等到薄泽玉跟上来,他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看着一旁不走的李微然。 边上的李微然感觉不妙,欠欠身子走了。 “父皇有何吩咐?”他恭顺的站在一边。 薄昭帝侧着身体,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口齿清晰,“你把穆晓晓带来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一向自持甚高的薄泽玉有些慌了,“她来了?”自己并没有派人去叫她,薄泽玉低着眸子一想,肯定是她自己跟来的。他懊恼的闭眼,这个笨蛋,真话假话都分不清楚。 “是我带来的。”薄泽玉认栽。 薄昭帝身躯凌凌,着重,“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的身份。” 薄泽玉迟疑了一秒,还是作揖答应下来,“儿臣谨记。” “恩,那你留下来分配房间。”薄昭帝相信他是聪明人,就不再过问,他对儿子的教育方式一向秉持散养。 “谢父皇。”一席白底青衫的他送别薄昭帝以后,站在寺庙门口,分配房间。 跟着来的当地官员和他一番虚寒后都一一入驻。 巧儿姑姑等嬷嬷也有一席之地。 好不容易看到身份低微的后备人员。 他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穆晓晓。 比一般太监矮了小半个头,一路嘴巴都没有听过,还不停对着远处指指点点,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和边上的人相比,她总是精力充沛。 等她走近了以后,才发现薄泽玉黑着脸站在寺门口。 穆晓晓笑意全无,拉耸着耳朵跟过去,唯唯诺诺的上前请安,“见过太子爷。” 薄泽玉不看她,以她为线,在她之前的进寺,在她后面的拦在门外。 斥责,“你们几个自由散漫,全部留在外面,不得入寺。” “太子恕罪。” 被留在外面的一众太监宫女下跪祈求原谅。 穆晓晓虽然迟了一秒,还是跟大家一样跪下,她一下子忘了自己新伤刚愈,用力下跪。 “嘶。”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嗓子不适的她开始剧烈咳嗽,久久不停,脸都憋红了。 白底青衫的男子不自觉握拳,脸上青筋暴起。 不明所以的前排宫女还以为是穆晓晓惹怒了太子。 站起来,冲上去给了穆晓晓一巴掌,严厉斥责,“大胆,太子训斥你就该听着。” 这一巴掌真的把穆晓晓给打懵了。她都忘了咳嗽。 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她红彤彤的手掌。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打,都忘了还手。 脸上火辣辣的疼提醒她这不是梦,“你……”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的穆晓晓蹭的站起来,膝盖的疼痛席卷而来,她一个踉跄,往前栽倒,脑袋上有起了一个大包。 报仇不成又添新伤。 ☆、48.第四十八章 落魄太子妃 山顶云雾缭绕,风景优美。阳光摇曳,微风习习。 “好了!”太子爷的吼声打破了宁静,“你们都进去。”他一声令下,大部分人都走了。 “启禀太子,那我们呢?”原被关在寺外的人询问。 “都进去。”青葱的手指着穆晓晓,“你留下。” “是!”打人的宫女浑然不知自己大祸临头,摇曳生姿往里走。 等人都散了,薄泽玉才弯下身子,和穆晓晓平视,拉着她的袖子管,爱答不理,“你有没有事?” “没事。”穆晓晓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她刚刚做了丢人的事情。 “既然没事,就别再地上坐着。站起来。”薄泽玉松开手。 穆晓晓扶了扶歪掉的帽子,苦着脸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走进去。”薄泽玉似乎看不到她的痛苦,还下命令。 “……”动不了!她轻轻弯一下膝盖都疼痛难忍。 “穆晓晓!”薄泽玉搭了一只手在她肩膀上,轻声呢喃,“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 打横把她抱起,不管不顾往里走。 “你干什么?”才走了几步就引起来不小的骚动。 薄泽玉抱着她走,气息没有一丝混乱,“你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因为让大家都知道,太子妃回来了。” “我没有!”穆晓晓不解,明明是他让自己来的,为什么成了她不好。 白底青衫的男子停下脚步,俊朗的眉,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语速不快,声音不轻,落在每一个人耳里,意义都不同。 “恃宠生娇。” “……”你哪有宠我。 薄泽玉抱着她走向队伍前方,先是越过巧儿姑姑等。 眼尖的巧儿姑姑认出了穆晓晓,跑上前阻止,“太子,你这样成何体统。” 薄泽玉垫了垫往下沉的穆晓晓,语话轩昂,“让开。” 遇上太子爷冰冷寒气的目光,巧儿姑姑悻悻离开。 “太子,你放我下来吧。”穆晓晓有些心虚的伏在他胸口,被人看到真的不好。 “穆晓晓。”薄泽玉抬头挺胸,教她生存之道,“你要更强大。”他不想穆晓晓跟着他受委屈,一低头总能看到她脸上的红印子。 抱着她疾步走的薄泽玉赶上了先前部队,几个大臣看到太子抱着太监都露出疑惑的表情,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迷糊的穆晓晓好像听懂了太子的话,又好像听不懂太子的话。 攥着薄泽玉胸前的衣领,走到了最前面。 她在毫无准备的之际,薄泽玉把她放下了,横着一只手搀着她,将她戴的帽子拿下,露出黑色青丝。 穆晓晓低着的头,慢慢抬起。 然后,吓的腿软。 皇后太后,还有让她罚抄经文一百遍的薄昭帝都看着她。 “站好!”薄泽玉手用力将她捞起来。 穆晓晓浑身哆嗦,掀了掀嘴皮子,说不出完整的话。 太子,你是不是很讨厌!巴不得我死啊。 “泽玉,这是怎么回事?”太后虎着脸问,穆晓晓回来了!她为何蒙在鼓里。再加上她那身奇怪的打扮,有辱皇家威严,理当问斩。 林皇后也懵了,往后退,来到薄昭帝身侧,小声问,“我不是让你告诉泽玉,送她离开吗?她现在为什么站在这里。” 由于身高差距,薄昭帝欠欠身子,在她耳边回答,“你别插手。” 林云瑶恶狠狠白他。 李家三兄妹,表情各异。 李微然怒。 李悠然面无表情。 李泰然抿嘴。 天地忽暗,太阳被云藏在身后。 薄泽玉昂首,不卑不亢,一一作答,“太子妃是早上刚到,我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就让她假扮宫里侍从,刚刚她受了伤,不得已才将她带出来。” “是啊!”林皇后出声帮腔,搭着太后的手,“姑妈,这孩子回宫,我早些时候就知道了。玉儿这么做,也是经过我的同意。” 有了林皇后的支持,穆晓晓觉得腰杆都硬了。 太后斜着眼睛睨她,“皇后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不露声色的抽出手。 林皇后被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薄昭帝叹气,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只能站在婆媳当中,好言相劝,“别让大臣看笑话。” 林皇后和林太后的态度这才软了下来。 薄昭帝放眼看去,眼神一紧,锁定穆晓晓,“既然太子妃来,就帮忙抄写明日进贡的一百遍佛经。” 什么?!穆晓晓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又要抄。 “跪恩。”薄泽玉在旁提点。 穆晓晓心不甘情不愿的答应,“晓晓遵旨。” 薄昭帝他们一行人各个姿态绰约的越过她。 待他们走远了,穆晓晓才支撑着站起来,真倒霉! 巧儿姑姑说的没错。 在皇上眼里,太子和皇后。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呀!就是炮灰。 穆晓晓撅着嘴打算和带路的僧侣去佛堂抄经文。 “穆晓晓。”薄泽玉适时叫住她。 “干嘛?”穆晓晓苦着脸看他,心里怨恨他带自己来。 “啧!”薄泽玉示意她收起目光。 穆晓晓吃瘪,拖着小尾音喊他,“太子,你会帮我抄啦。”上次太子帮她抄经文的事情历历在目。 笨蛋。薄泽玉恨铁不成钢的掐她的脸,“父皇让你帮忙抄经文,不是让你承包一百遍经文。”和穆晓晓说话一定要直白,否则她听不懂。 ☆、49.第四十九章 争执 穆晓晓哀怨的眼神骤变,对诶!她可以吩咐别人去抄啊! 她扯着太子捏她脸的手,四处张望,找谁帮忙呢? 看了半天,只觉得不好意思,她根本不知道该去找谁? 教书的先生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心地善良,当然不会陷他人于不义。 “不必自责。这本来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为主子尽责。 穆晓晓是懂非懂的看着他,毅然决然的摇头,“我做不到。” “我跟着你一起去……”薄泽玉话还没有说完,穆晓晓就趾高气昂的指挥宫女太监,“你们每人都给我抄一份佛经,等会儿送到佛堂给我。听到没有?” “回太子妃,听到了。” 哇!大权在握的感觉真好。 跟在她后面的薄泽玉看她情绪变化快,无可奈何。 “那边两个,过来扶我去佛堂。”穆晓晓突然觉得使唤人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薄泽玉挑眉。 穆晓晓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给她权力,否则一定会变坏。 山上空气好,视眼开阔。 走在后面的薄泽玉自嘲的笑着,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有心情欣赏风景了。 “太子。”一个小太监低着脑袋从一侧跑出来。 薄泽玉停下脚步看他。 “皇上有请。”他作揖带话。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为了穆晓晓的事情。他往穆晓晓方向看去,她似乎心情不错。便答应下来,和小太监一起走了。 被两人簇拥带走的穆晓晓浑然不知大靠山早已离开,还沉浸在自己的黄粱美梦之中。 等她发现的时候,空荡荡的佛堂就她一个人了,难怪那些狗腿子都找理由走了。 穆晓晓不甘心的为自己研磨,忍不住抱怨,“言而无信的小人。” 另一面,被穆晓晓记挂的太子处境也差强人意。 “啪!”价值连城的花瓶摔在门框上。 室内一片狼藉,不知名的压力席卷而来。 林皇后端坐在一侧,手心冒汗,不敢上前相劝。 她都记不得薄昭帝上次发脾气是什么时候了。 薄泽玉跪在台下,脸上被划出一道血痕,殷红的血顺着他清秀的轮廓往下滑。 触目惊心。 “儿子。”林皇后终于坐不住了,哽咽的跑到薄泽玉身边,用手捂住他脸上的伤口,“痛不痛?” “回来!”大气磅礴不过如此,薄昭帝一声令下。 林皇后收起了哽咽的面容,慢慢退回原来的位置。 她心里明白,薄昭帝让她留在这里,是要给她下马威。让她就范,同意太子纳妃。 “这件事情你必须给太后合理的解释。”薄昭帝一语双关。既指出薄泽玉刚才说的话不合理,还指名要给太后解释。 太后要什么? 说白了,还不是要他娶李家姐妹。 脸颊流血的薄泽玉作揖,识相的回答,“儿臣明白。” 薄昭帝站起,威风凛凛,一步步往前走,有容纳百川之势,袖口挥动,反手放在背后,再三叮咛,“希望太子真的明白。” 父子达成共识,最难过的莫属林皇后。她瞪大眼睛不让眼泪流下来,脖颈边上的细青展露无遗,估计是花了很大力气抑制自己的脾气。 “云瑶,我们走。”薄昭帝走到她边上,小声说,“孩子的事情,你别插手。”林云瑶的难过他不是没看到,可他不在意。那么长的一生受一次委屈,又有何干。她是皇后,要有容人之量。 可是林皇后不是这般想。她空洞的眼神看着地上触目惊心的红,吐气如兰,“薄弈,你会后悔的。”你的放纵,得不到林家的忠诚。 本想示好的薄昭帝伸向她的手,悬在半空中停住,慢慢收回,挺直腰杆往回走。 最后,将母子两留在狼藉中。 薄昭帝走了,跪在地上的薄泽玉站起来,看着角落阴暗处,气得发抖得林皇后。 他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安静的空间,只有他离开的脚步声……关门声。 嘀嗒……是谁的眼泪声。 山上的云雾始终化不开,比恩怨更浓厚。 抄了几张经文后,穆晓晓胡思乱想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窗户突然被风吹开,穆晓晓下笔写的字跟着划长了一笔。 她垂着的眼帘抬起,放下笔,去关窗。 回头的时候看到薄泽玉站在案桌前,不由吓了一跳。 揉揉眼睛,确定是他。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涌上心头。穆晓晓不开心的跑过去,责问他,“太子,你不是说会跟着我身边的嘛?你刚刚都去哪里了?” “他们吵架了。”薄泽玉的指腹拂过穆晓晓写字的宣纸,眼底是止不住的忧伤。薄昭帝和林皇后鹣鲽情深,他从来没有讲过两人红过脸,这次母后还红了眼。 当他还小的时候,总觉得父皇过分纵容母后,应该找个机会打她一顿,骂她几句。 可是,这天真的到了。 他很难过。 看到太子露出悲哀的表情,穆晓晓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 她走近薄泽玉身边,纤细的手拉着他在宣纸上不断游走的衣袖,难得温柔,他知道太子一定不会告诉她发生了什么,故意跳开了话题,“你要不要写几篇?” 薄泽玉停顿,不解的看她。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觉得抄经文可以让人平心静气才……”迟钝的穆晓晓这才看到薄泽玉脸上的划痕,还渗着零星血渍。“你的脸?”穆晓晓支支吾吾,惊讶的说不出话。 “小伤。”薄泽玉扭过头,不以为然。 “脸上的伤都不能算小伤!”穆晓晓还纳闷,他干嘛不走大门,要跳窗,一定是怕她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她掏出怀里的金疮药。“你坐下,我给你上药。” ☆、50.第五十章 苦茶 薄泽玉眼神幽幽,看着案桌上的金疮药,询问,“你的腿……” 不等他问完,穆晓晓就回答,“我又不是你。一空下来就给自己上药了。” 穆晓晓点了点药在手上,推开,均匀的抹在薄泽玉的脸上。 太子保养得不错,脸挺光滑。 不行!穆晓晓甩甩脑袋,警告自己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专心涂药。 薄泽玉细长的眼睛看向前方,眼珠不受控制的看着身旁的穆晓晓。 有她在的地方总是很吵闹,吵闹的他没有心情去想别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感情牵引着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她。 穆晓晓。 这三个字成了他复述最多的话。 “呼。”穆晓晓撅着嘴往他伤口上吹了一口气,预示着涂药完成。 她收药罐的动作很麻利,看起来值得信任。 看不惯她变得和平时不一样,薄泽玉故意伸出一只手,拉住她,给她添乱。 穆晓晓回头看他。 却看到,薄泽玉的头一点点往自己身上倾斜。 碰到她腰间的时候,浑身血液往脸上逆流。 耳边却是他无奈的叹息,与往日不同的音调,“你很烦。” “……”穆晓晓无言以对。 “给我惹了麻烦就别想拍拍屁股就走人。” 穆晓晓原本因害羞举着的手突然下垂,一股苦涩直逼眉睫,眼睛好酸。 对不起,我要走。 不过我会好好抄佛经,让佛祖保佑你。 宫殿金顶、红门,这古色古香的格调,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 对于外人来说这里是趋之若鹜的天堂。 对于里面的人来说不过是一座牢房罢了。 在极与极之处长大的孩子又会是什么样子? “太子喝茶。”穆晓晓为了安抚他的情绪,特意倒了一杯茶还去换了一身女装。 薄泽玉翻了翻眼皮子,打从心底抗拒,“拿走。” “为什么?这是我特意给你泡的。”穆晓晓不依不饶,她很用心诶!! “你泡得太淡。”以前在太子府他也会让穆晓晓泡茶,可是味道很淡,每次喝都可以让他浑身为之一振,难喝至极。 “有吗?”穆晓晓不相信,自己喝了一口,苦的眼睛都睁不开。“明明很苦。” 薄泽玉看她不像是吹牛,就接过她手上的半杯,浅酌。 蹙眉。还是太淡。 “你一个山野村姑能懂什么茶。”薄泽玉对她的茶艺不予评价。 气愤的穆晓晓只能去外面拜托宫女给她泡一壶茶。 开始大家都推脱不高兴去,后来穆晓晓说是太子要喝。 那些任务繁忙的宫女一下子都有空了,争先恐后的抢茶壶。 空旷的场地上只留下黯然失色的太子妃。 太子高贵。太子妃就可以无视吗? 心情不佳的穆晓晓拖着步子往里走,委屈的和薄泽玉诉苦,“我才是太子妃,他们看到李微然的态度都比我好。” 站在案台上帮她抄经文的薄泽玉不以为然的回答她,“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穆晓晓双手托腮,烛光印的她脸颊红红,眼里闪着光芒,“那我以后对他们凶一点。” “不用。”薄泽玉写字的手顿了一笔,忙做修改,还不忘和穆晓晓搭话,“我并不觉得性子软弱是你的弱点。” 在穆晓晓期待的目光中,薄泽玉娓娓道来,“你这样的人好相处,这是你的优点。” “真的!”穆晓晓笑得嘴巴都要裂到耳朵后面了。这也难怪,太子第一次肯定她的优点。 “别傻笑了。跟着一起写。”薄泽玉手指蘸了一点墨迹涂在穆晓晓脸上。 她还浑然不知,开心的撩衣袖,研磨。 薄泽玉抬头看她,忍不住笑出声。 “干嘛?”可能是薄泽玉眼底的笑意太过明显,穆晓晓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没事。”薄泽玉一秒变身冷酷男,无视她的大花脸。 “你很奇怪。”这下轮到穆晓晓笑了。薄泽玉忍笑的时候一边的脸颊上总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让人很想去挫一下。 穆晓晓已经笑得趴在桌子上了,薄泽玉害怕自己抄的经文被弄脏,就把她的小脑袋推开。 期间宫女送了一壶新茶上来,薄泽玉得空喝了一口,有些不适应的蹙眉,好像是有些苦。 蓦地想起林皇后说过的一句话。 笑你的人不一定是爱你的人,跟着你笑的人一定是爱你的人。 深黑色的眼眸闪着别样的光芒,妖冶。 过了很久,穆晓晓才收住了笑声,她痛苦的捂着肚子,笑得她好痛。 而对面的太子爷,早早完成了一张。 穆晓晓不甘落后,打算奋起直追。 摊开纸张,蘸墨起笔。 每次抄佛经都能陶冶情操,让她想明白一些事情。 第一次她明白了爹爹对她的用心良苦。 这一次,她想到了太子。 薄泽玉喜怒不形于色,要不是长得人模人样,谁高兴搭理他。 太子的高傲冷漠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一开始和他相处,穆晓晓完全没有想过他们会有这么一天,携手抄经文,依佛家的话来说,这也是一种缘分。 以前呢,她想要变得和太子一样,高冷,让人心生畏惧。为他肝脑涂地。 可是今天太子告诉她。 ——你这样的人好相处,这是你的优点。 穆晓晓当时不觉得什么,后来仔细一想,他或许很羡慕自己。 像她这样平易近人也不是一件坏事。 “好了。”薄泽玉收起笔锋,架在笔架上,“晚膳时间到了,我们一起去吧。” “不用了!”穆晓晓连连摆手,“我还是留下来抄经文吧。” 薄泽玉抓着她的手,往外拖,“人,你总是要见的。早晚问题。”顺便把她脸上的墨迹擦掉。 “可是我现在没有准备好。”穆晓晓力气没有他大,完全是被驾着走。 “穆晓晓,我需要你。” 太阳低下头,压在山脚,边上飘着五彩云朵。 风也轻柔的吹着,把她的头发吹开。 白底青衫的男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白色衣衫的女子。 两人比肩而立,倒是有几分般配。 薄泽玉斜着身子,指挥满脸绯红的穆晓晓,“到了饭桌上,你只重复说一句话。” “恩!晓晓一定照说。”第一次太子需要她帮忙,她一定万死不辞。 薄泽玉薄唇一张一阖,“太后做主,切不可让李微然李悠然进太子府。” “恩!恩?”穆晓晓快速转动小脑袋,不敢相信的问,“你要我反太后。”不是吧!太后一直看她不顺眼,每次看到她都把她当做透明人。这次要是结下梁子,她以后的日子更难过了。 “太子。”穆晓晓后悔刚刚答应的那么快,“我现在反悔来得及吗?” “不行。”薄泽玉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 ☆、51.第五十一章 摆架子 夕阳西下,漫天彩霞。 一个高大的男子拖着一身素衣的姑娘龟速前进。 山珍海味,淡然无味。 因为太子妃的华丽归来,每个人心里都有道不尽的不舒坦,这顿团圆饭各怀鬼胎。 主持大局的林皇后和薄昭帝有些不愉快,两个人一点交流都没有。 联系太子说过的话,穆晓晓猜测他们一定是吵架了。 太后和李家兄妹就更加不用说了,看到她一定没食欲。 今天打破僵局的人是太子,他举起面前的酒杯,敬太后,“皇奶奶,晓晓回来的事情我们有及时通知你,是孙儿处事不当。”他看了穆晓晓一眼。 会看眼色的穆晓晓也跟着举杯致歉,“请皇奶奶息怒。” 太后僵着脸,敷衍的和薄泽玉碰杯,无视穆晓晓。 薄泽玉又看向李家姐妹,“两位表妹也辛苦了。”敬酒。 受宠若惊的李微然端起酒杯的手也跟着发抖。 相比之下,李悠然就镇定多了。 她和穆晓晓穿的素,倒是衬得李微然更加明艳动人。 他的这番举动,让沉默的饭桌变得有生机。 “太子想做什么?”李悠然面无表情询问兄长。 风流倜傥的李泰然趁倒酒之际,在她耳边喃喃,“马上就会知道。” 酒过三巡,薄泽玉的脸红了一半,“皇奶奶,你有所不知。穆晓晓这次回来是想帮我在两位表妹之中挑一位做侧妃。” “哦?”太后不可置信的看着穆晓晓,“你确有此意。” 穆晓晓一下子懵了,痴痴点头。 太后微然对她露出微笑,“没想到你还挺懂事。”转过身拍着林皇后的手,“云瑶啊,是姑妈错怪你了。”她还以为他们联合起来阻止李家姐妹进太子府。 一个晚上都没有说话的林皇后,尴尬的笑着,不做声,脸色依然很差。 薄昭帝居高看着两个人牵着手,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 “不过……”薄泽玉说话大转弯,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他。 薄泽玉烦恼的看着穆晓晓,“太子妃说,两个人各有欠缺。” 穆晓晓眨着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我有吗?” “有!你说李微然表妹太过嚣张拨扈,李悠然表妹太过沉默,放在家里就是个摆设。”穆晓晓终于见识到什么叫真的眼睛说瞎话。 太不要脸了!把自己的内心独白强加到她身上。 穆晓晓一脸无辜相,四处解释,“我没有这么说。” 装醉把事情说出去的薄泽玉勾着她的脖子,往自己身边拉,“你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让她们改到你满意。” “我……”穆晓晓真的是百口莫辩。 她和太子靠的近,除了闻到一点酒气,没有别的醉酒迹象。他眼底的澄清明晃如湖。 “够了,穆晓晓!”沉不住气的李微然把碗筷一扔,气急败坏,口不择言,“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 “微然,坐下。”兄长李泰然出面制止闹剧。 “哥!”李微然心有不甘,她是天之骄女,备受宠爱,从未受过气,现在竟然被一个普通百姓指指点点,她气不过。 “坐下!”李泰然严厉呵斥。 李微然只能作罢。 “太子妃。”李悠然淡定起身,吐气如兰,“做花瓶也是要有相貌,谢谢您对我的肯定。” 听了她的话,穆晓晓目瞪口呆。 她一直以为李悠然不善言辞,是她想错了。 薄泽玉迷离的眼神瞬间有了焦点。棋逢对手。 “晓晓,两位李小姐你更倾向哪一位?”一晚上没有说话的林皇后终开金口。眼里是满满的爱,她没想到性子软弱的穆晓晓帮她扳回一城,将她带进宫果然没错。 “但说无妨。”太后也出来撑腰。 穆晓晓舔舔上嘴唇,浑身打颤,李微然说的没错,她有什么资格对着国家大臣的女儿指指点点。手毫无预兆被握住,一股暖流源源不断化为力量。 “太后做主,切不可让李微然李悠然进太子府。”她连太子当时的语气也照搬过来。说完就后悔。 太后的脸色发生一百八十度大逆转,眼神凶狠,“你说什么?” 穆晓晓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身子抖得不受控制,要不是薄泽玉撑着她,她早就跪在地上。 “皇奶奶。”躲在穆晓晓身后的薄泽玉指着,李悠然身后的宫女,数落,“她刚刚打了太子妃。” 宫女一下子变成众矢之的,俯身下跪,磕头乞求原谅,“太子见谅,女婢眼拙没有认出太子妃。” 是她!穆晓晓的手不自觉攀上脸颊,手指印依然清晰可见,那份疼痛却不见了。 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李悠然也是一惊。由于穆晓晓出生低下,宫女太监都看不起她也是正常,可是动手的话,真是过分。再说,任谁都看得出,太子把她看的紧。 李悠然提脚落地,也跟着下跪,声声入耳,“是悠然管教不当,太子见谅。” “不用和我说。”薄泽玉晃手臂,头架在穆晓晓肩膀,两个人相当亲密,“和太子妃说。” 穆晓晓波澜不惊的眼眸泛起涟漪。 太子在帮她做主,帮她摆架子,看来宫里再也没有人看不起她了。 穆晓晓低下头,再抬头时,眼神坚定。 李微然恨得牙痒痒,却也不好多言。连她都看得出太子要杀鸡儆猴。 聪明如李悠然,她没道理看不出。 输了一次没关系,结局是她赢就好。 “请太子妃原谅悠然管教不严之过。” 李悠然颇有气度,倒是让薄泽玉为之一惊,世间女子少有如此见地,可惜是个女儿身,否则必能官至三品。 “李姑娘言重。”穆晓晓也不和她纠缠。 一顿饭下来,林皇后和穆晓晓都神清气爽。 以太后为首的几个人灰头土脸。 解气!穆晓晓扶着太子回住所。 走得远了,薄泽玉虚着的步子踏实。就是手还勾着穆晓晓的脖子。 “太子妃,今日可尽兴。” 穆晓晓得意的点头,突然有像想到了什么,眼神犀利的看着他,“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安排李悠然的侍女打我。”碍于太子之前的表现,她很有理由相信这都是他安排的。 薄泽玉松开穆晓晓,大步往前。没有回答。 他记得当时好像是有给人家误会的眼神。 看他不自然的飘走,穆晓晓就知道事有蹊跷,跟着后面追,“你又陷害我。” ☆、52.第五十二章 走近有你的风景 “啪!”平日里高贵的太后一掌打在桌子上,面露凶光。 屋里的三个人轮番下跪。 “太后息怒。”三人不约而同说。 “息怒!”太后平日保养得好,可生气的时候各种皱纹都浮现出来,看得人煞是心慌。“难道你们不生气?”所有的计划都被贸然出现的穆晓晓打乱,本以为她惹不出大麻烦。看今天她和太子之间的互动,不难看出她正值得宠时,微然她们前途堪忧。 “太后放心,臣女必定会将她赶出太子府。”李微然信誓旦旦。 太后不以为然,“好听的话你不必多说,哀家要看到结果。” 李微然语塞,的确,她除了会说漂亮话没做过实事。那也不怪她,心高气傲的她从来没有把才貌不惊的穆晓晓放在眼里。怪只怪她太过轻敌。 太后眼神犀利,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个孩子。声声入耳,“泰然,你自小机灵,可有什么主意把太子妃赶走。” 自视甚高的李泰然微颔首,声音极具穿透力,十分可靠,“太后你我都知太子的性子,他从小就喜新厌旧。穆晓晓出生低微,和他的成长轨迹背道相驰。对她感到新鲜,宠溺也只会是一时,不会是一世。”他依然不认为穆晓晓是威胁。以前在皇宫薄泽玉就没有固定的玩伴,他也不喜欢看人眼色,总会做出一些不拘泥于身份的事情,好在他很有分寸,从不会越线行事。 除此之外,他对自己妹妹也是很有信心。 两人论相貌都在穆晓晓之上,更别说才艺。 高坐在上的太后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余光瞟到最边上的李悠然,她对这些事情似乎并不感兴趣也不爱发言,是个容易忽视的存在。 今儿她来了兴致,便问问她,“悠然,你觉得呢?” 听太后口气缓和下来,一向清冷的李悠然总算没有置之度外,秉持一贯漠然的性子,说话的声音也不带一丝感情,“穆晓晓来了以后,宫里再也没有消停过。还是尽早赶走为妙。”她无心太子妃之位,却有意让家姐独占鳌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穆晓晓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李悠然的话恰恰说道李微然的心坎儿里。她赶紧附和,“悠然说得没错。请太后再给臣女一个机会。” 中间的李泰然也没说什么,穆晓晓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既然早晚都要消失,有何必在乎时间,唯一的变数还是太子。 “好,哀家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太后起立,身边的侍女赶紧扶着她。“希望你不会让哀家失望。”下台,离开。 三人向太后离开方向行礼,“恭送太后。” 太后走了以后,李泰然第一个站起来,他往前一步,问,“你们想到办法了?” “给她一刀不久完事了。”李微然说得轻巧。 “万一太子追究起来。”李泰然心有余悸,太子妃现在很是得宠。 “哥,你怕什么?凡是有太后为我们做主。”李微然在父母的羽翼下成长,说的话有些无知。 可也不是全无道理,有太后皇后在,薄昭帝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那个穆晓晓就不同了,她没有背景。活着死了,无伤大雅。 “悠然,你觉得呢?”李泰然询问。 “必须死,而且不能失手。”恨绝的回答。打消了李泰然脑海中最后一点不确定。他觉得李悠然虽然不爱说话,做事却很有分寸,她的才智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假以时日,锋芒必定在李微然之上。 和薄泽玉在佛堂抄经文的穆晓晓对此事浑然不知,她还以为所有的厄运都过去了,还有心思和薄泽玉开玩笑。 “太子,你知道乌龟为什么会飞吗?”穆晓晓看他很久没有停笔,就像和他说说话,分散注意力。 薄泽玉不搭理她,穆晓晓的话总是透着市井人家的粗俗。 后面她又问了两遍,薄泽玉还是不和她说话,穆晓晓只能自己回答,“因为它吃了仙丹。” 果然不出薄泽玉所料,够低俗。为了制止她,薄泽玉对她翻白眼。 这个举动并没有打击到穆晓晓,反倒增长了她的兴致,从对面跑到他身边,继续问,“那你知道鸟儿为什么会飞吗?啊?”穆晓晓死缠着他。 薄泽玉怎么推她都没有效果,穆晓晓这股赖皮劲太过强大,破天荒愤愤回答她,“鸟儿也吃了仙丹。” “当然不是。”穆晓晓笑得欢乐,“鸟儿本来就会飞啊!” “……”被下套的薄泽玉眼神凌厉,像有几把刀射在穆晓晓身上。 看的穆晓晓浑身不自在,只能虚着步子回到原处,抄佛经。 在她走了以后,薄泽玉勾起嘴角,露出浅浅的酒窝。 以前她和朋友们都会说这样的话题吗? 脑海中渐渐勾勒出一幅图像。 废旧的大院子,几个穿得破烂的小孩在一起说笑,站在最当中笑得最开心的就是穆晓晓。 而他站在皇城最顶端眺望,看着……看着,就走进了穆晓晓的生活中。 有些遗憾,没有参与你的曾经。 幸好,未来有你相伴。 蘸满墨水的笔渗水,参透抄写的经文上。薄泽玉却浑然不知。 ☆、53.第五十三章 佛中魔 熬了一个晚上终于把经文抄好了,穆晓晓趁薄泽玉打盹的时候抱着一百遍经文去薄昭帝面前复命。 半路遇到早起散步的林皇后和太后。 穆晓晓半跪在地上,请安,“穆晓晓参见太后,皇后。”刚起来她的嗓子还有些沙哑。 林皇后侧头,询问,“晓晓,你不舒服吗?” 穆晓晓摇头,“启禀皇后,晓晓没事。”昨天她的抄到一半就睡着了,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披着太子的外套,多半是太子看她睡着了给她盖上的,手上大半部分经文也都是太子抄的,她哪有资格喊累。 一身僧侣服装的太后长发飘飘,手上还挂着一串佛珠,她静谧的看着穆晓晓,良久开口,“太子妃来的正好,微然和悠然已经去大堂诵经礼佛,你也跟着去吧。”说话间还不断转动佛珠。都说佛珠通灵,她在打坏注意的时候,佛珠发出滋滋碰撞声。 同样素净穿着的林皇后命人拿过她手上的佛经,好言相告,“诵经礼佛祈求国安是大事,你不可辜负太后的一片心意。” 穆晓晓眼底一片澄清,不敢信心的看着太后。若是太后愿意将此等大事都托付于她,应该是对她有所改观了。昨天她还以为自己惹怒太后,是她想太多了。 随后,几个宫女把她带到内室,给她沐浴换上僧侣的衣服后,送到大堂。 几个侍卫站在门口,看到她来了打开大门。 一尊尊形态各异的大佛陈列在她眼前,穆晓晓心中顿生欣畏,“南无阿弥陀佛。”双手合十壮着胆子往里走。 走了几步听到敲木鱼的声音。 闻声看去。 是李家姐妹,她们穿的和自己一样,都是寺庙僧侣的服饰,身上没有凡尘物。 两个人紧闭双眼,敲打木鱼,诵经礼佛。 她看到两人边上还有一个空位,自觉地坐过去,跟着她们的速度敲木鱼,诵经文。 在她闭眼之际,最侧边的李微然睁眼,没有装扮的她看上去不及以前精神,眼睛里透着的狠劲有增无减。 女子声声动人,不知不觉已过辰时,还没有吃饭的穆晓晓,不争气的肚子开始叫。 李微然媚眼如丝,貌美毒舌,“不明白太后是怎么想的让阿猫阿狗来祈祷国运。” 她的话明显是针对穆晓晓,昨日尝过权力滋味的她自然不肯退让,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我乃一朝太子妃,你不过小小朝臣之女有什么好得意的?”装什么?穆晓晓把话一口气说完,心里有说不出来的痛苦。 一向脾气暴躁的李微然自然受不了穆晓晓的冷言冷语,气的脸都歪了,“穆晓晓,我出生高贵,你只是运气好的市井之徒。”拿什么和她比。 穆晓晓侧着身子,当中还隔着静谧念佛的李悠然,和她对峙,“你也就是会投胎的大家闺秀。”和太子在一起久了,什么污言秽语没有听过!放心大胆的来,她拭目以待。 “你……”面对穆晓晓的崛起,李微然明显不是对手。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气的颤抖的手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把匕首,闪着亮光像穆晓晓刺去。 她的动作很慢,还有时间让穆晓晓惊讶,没想到大家闺秀也会偷袭。 等穆晓晓回过神,侧开肩膀,刀锋擦过,只滑落了她几根青丝。 有些恼怒的穆晓晓趁她没有反应过来,大力推她的肩膀。 李微然顺着外力和穆晓晓桌上的木鱼一起跌落在地上。 偷袭失败,反遭不幸的李微然痛苦倒地,眼神犀利,怒视穆晓晓。 实在没有想到,穆晓晓身手不凡,她算是栽了。 “李微然,你比我想象的更不堪。”穆晓晓都不屑看她,伸腿踢开脚边的小刀。 在李微然眼里,穆晓晓现在说的话都摆出胜利者的姿态,此恨只增不减,她靠手臂撑起自己的身子,不甘心,“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要你跪下来求我。” “这一天不会太久。”一直念经的李悠然放下木鱼,拾起被踢到远处的小刀,依然面无表情,猜不透她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穆晓晓不安的站起,保护自己的往后退。 面对李微然,她不怕。 可是李悠然给人的感觉是惊悚,在佛光照耀的大厅,她是恶魔般的存在。 她的眼里没有希望,无欲无求,像是没有什么可以输的赌徒,在做最后一搏。 “你伤不了我。”虽然害怕,穆晓晓还是在给自己壮胆子。李悠然也是大家闺秀,舞刀弄枪一定不在行。 李悠然听了她的话停下脚步,穆晓晓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悬起的心安定了不少。 “无妨。”李悠然朱唇微启,又走了几步,停在受伤的李微然边上。 手起刀落没有一丝迟疑,割破手臂。 殷红的鲜血从李微然娇弱的肌肤上渗出点点班记。 穆晓晓看呆了,惊讶的张大嘴巴站在一旁。 “啊!”李微然发出骇人的惨叫声,仅一秒就被李悠然用手堵住嘴巴。 “住手!”穆晓晓阻止,“你是不是疯了?” 李悠然抬头看她,眼里没有愧疚。她完全不顾及姐妹之情。 声线清冷,“穆晓晓,这只是开始。”李悠然,松开手。 满室都是李微然的惨叫声。 ☆、54.第五十四章 这只是开始 李微然痛苦的叫喊声回荡在大堂。 穆晓晓却充耳不闻,脑海里回荡着李悠然说过的话。 ——这只是开始。 那,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外面的侍卫闻声,拔刀冲进来。 几十双眼睛看到李微然面露难色捂着流血的手臂倒在血泊中,穆晓晓站在不远处。 李悠然像个没事人,照常念经礼佛。 第一次经历勾心斗角的穆晓晓甚是慌张,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大家围着李微然说什么她都听不见。直到一只手指向她。 “是她!”李微然袒护真凶,违心指证穆晓晓。 侍卫长面露凶相,抽刀抵在穆晓晓身侧,“太子妃,可有话说。” 她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不是我!掀了掀嘴皮子,话到喉咙口又咽了回去。不对!这些侍卫有问题。 他们眼神透着杀气,这根本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穆晓晓掀掀嘴皮子,刚想说话。 一旁的李悠然抢占先机,“她想杀了家姐。”样子与往日没有丝毫的不同。 你撒谎!!!穆晓晓心有不甘。 “太子妃,可有话说?”侍卫长向前一步,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刀从身侧架到了脖子上。 穆晓晓不自觉抬高头。 抬眸,佛祖微笑俯视众生,和蔼可亲。 力量一点一点回到身体里,她的声音很轻,却回荡在整个房间,“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做的坏事,佛祖都知道。”她的眼神凌厉,在场所有人毛骨索然。被一座座佛像看着,心虚不已。。 “穆晓晓,你恶人新告状。”其他人都因为穆晓晓的话有所迟疑。心中愤慨的李微然捂着受伤的手臂喋喋不休,“给我杀了她!” 还在迟疑的侍卫长听到命令,缓缓举起刀。 四周满满的佛像四面相对,似乎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一滴汗从他的额头滑落。 敲着木鱼的李悠然,睁开双眼,在大门口看到了一道身影。轻叹一口气,穆晓晓命不该绝。 “都住手。”脚步虚无的薄泽玉及时赶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早上醒来后,他就觉得四肢乏力,估计是被人下了药,又看到穆晓晓不在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幸好他从小和薄情王爷的儿子一起沐浴草药,身体抗毒性比一般人强,才勉强走到这里。 果然不出他所料,有人对穆晓晓不利。 “参见太子。”在场喧闹的众人纷纷下跪,被穆晓晓盯着的李悠然依然风轻云淡,混在人群中请安,完全置身事外,一无所知的样子。 穆晓晓感觉身上多了一股重力,毛楞还的薄泽玉抵在她头顶,大气吁吁,“你没事吧。” 她摇头,反过来扶着薄泽玉,马上低下头一言不发,好想离开这里。 得到支撑力的薄泽玉踢开侍卫长的刀,厉声严问,“是谁给你的权利,敢拿刀对着太子妃?” “太子明鉴。”侍卫长把头更加往下低,“太后有旨,侵扰祈福之人当场诛杀。” 诛杀?穆晓晓微微抖了抖,难道早上太后对她和善是假的,要她的命才是真的。 为什么大家都要欺骗她。 李悠然看起来与世无争,手段最为毒辣。 面对胞姐都可以狠下毒手,刚刚的一幕慢镜头回放,在穆晓晓脑海中一遍一遍的播放。 愤怒的薄泽玉感受到她的颤抖,侧过头看她。 穆晓晓的脸色惨白,双手握拳。 他勘察现场,义正言辞:“这里桌椅凌乱,有打斗的痕迹。”他的话让受伤流血不止的李微然的脸色骤变,“如果要杀,那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侍卫长忽觉难做,其实太后的原话是,不管用什么理由都要把太子妃就地正法,并没有说要李姐小姐陪葬。 “太子……”有伤在身的李微然委屈的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一直置身事外的李悠然挡下,“这都是误会,家姐不小心弄伤了自己。有劳各位。” “如此甚好。”侍卫长找到台阶就顺着往下爬。 薄泽玉下令,“清晨已过,早告结束。都散了。” 手一挥,部分人都离开。 “我们也走。”他低下头和穆晓晓说,还用手晃了一下手臂引起她的注意。 “恩。”反应过来的穆晓晓扶着他往外。 走远了,受伤的李微然将怒火发泄在李悠然身上,“你怎么能放她走?” 李悠然眼神空洞,声音细软,“没有更好的办法。”她眼神怔怔看向前方,“太子决意要保她。”做再多也没有用。 其实李微然心里也清楚,可是错过了这次,下次要杀她就更难了。 “别想了。”李悠然迈开步子往前走,“还是想想怎么和太后说吧。” 她们都轻敌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迎着晨光走,光影为一高一矮的两人镀上一层光。 薄泽玉忍者睡意,更有力的说,“你在我身边就好。”我会保护你。 穆晓晓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毫无回应。 薄泽玉以为她被吓到了,一路上便不再和她说话。 其实穆晓晓不是没有良心,太子对她的好,她都知道,也很感谢。可是,她本不需要遭遇这些。没有遇到你,我一定会更好。 李悠然假装对一切都不在意。她又何尝不是,假装善良。 纠缠到现在,谁欠谁,早就分不清了。 回到寝室,薄泽玉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穆晓晓这才意识到他似乎是被人下了药,内心多少有些愧疚。 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没有吃早饭,这么想着,穆晓晓打算去给他找点东西吃,身子刚刚坐起来,手就被拉住。 穆晓晓顺着力量原点看过去,太子静谧的闭着眼睛,手却牢牢抓住她。 薄唇微启,“你哪里也不要去。” 穆晓晓停顿了一下,坐回了远处。 垂下眼帘,看着紧握的双手, 心里一半甜蜜一边苦涩。你若是一个普通人,我们在一起看日出日落,看细水长流那该有多好。可惜,我们都身不由己。 ☆、55.第五十五章 祭天大典 古典、开朗两相宜,尖塔形斜顶,抹灰木架与柱式装饰,自然建筑材料与攀附其上的藤蔓相映成趣,因为薄昭帝拨发了十万两黄金,所以寺庙的每个角落都建筑的古香古色,又不显陈旧,实而精致。 一席僧侣装扮的太后坐在龙雕椅,上面挂着波澜壮阔的山水画,层层递进。诺大的房间回荡着她敲指甲的声音。 恍如昨晚,李家三兄妹跪在台下,大气不敢出。 “都起来吧!”太后注意到李微然的手臂还在流血,也不便更严苛的处罚。 “谢太后。”三人起立。 李泰然作揖,思路清晰,“依着太子的个性,穆晓晓得意不了多久。” 威严的太后冷眼横眉,对他的陈述不屑一顾,“事到如今,你还觉得太子不在意穆晓晓。”昨夜她派人给薄泽玉下了少量迷药,足够他睡一天了,可他还能强撑保全穆晓晓,足见现今太子妃在他心中地位。 “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李泰然依然坚信。他自小和太子一起长大,看着薄泽玉在众臣之子中徘徊,他绝对有理由相信,穆晓晓只是他短时间的玩伴,不会长远。 太后见他笃定,心里也有些放松对穆晓晓的警惕。“那哀家拭目以待,你带着微然去看太医。” “谢太后。”三人一字排开叩谢,离开。 刚出门口,面色苍白,失血过多的李微然一仰头,昏了过去。 “微然。”眼明手快的李泰然抱着她匆匆离开。 被留下的李悠然站在大殿门口,抿嘴不语。 大家为了太子妃之位,机关算尽。 一直没有表情的她,难得悲上心头。 世人皆说李泰然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可他也看不穿情关。 茫茫人海,每一场相遇都是必然的存在。 也许太子的薄情寡性到穆晓晓为止。 阳光普照,云散烟清。 薄泽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穆晓晓靠这木雕看着他。 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浓密的眉,高挺的鼻,薄红的唇型,闭着眼睛的他不像平时那么骇人。 等等太子醒了一定会问她殿内发生了什么事。 到时候,她该不该如实禀告。 芊细的手拂过脖子上的项链,顺着往下摸,一个银色哨子悄然躺在上面。 曲大哥和李悠然一定是旧相识。 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管李悠然做了什么,曲大哥对她甚是不错。 还没有决定好,太子握着她的手发生了轻微颤动。 穆晓晓的心跟着一紧,看着他。 细长的眼睛开启一条缝。 穆晓晓突然希望他不要那么快醒来。 扩大……睁开。 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 他醒了。 穆晓晓眉头紧锁,关心的凑上前,“太子,你好点了吗?”手不露声色的从他手掌中抽出。 “我没事。”睡了一觉,薄泽玉觉得整个人轻松多了,说话声音都显得中气十足。他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挂在龙凤交叠椅上的僧侣衣服,展开,给自己套上。 那么青素的衣服,他都穿得很好看。 还坐在床上的穆晓晓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有些出神。 薄泽玉回头看她,忍不住调侃几句,“怎么?刚刚把你救回来就相对本太子图谋不轨。” “我没有?!”穆晓晓自己都觉得心虚。 “有也可以。” “……”穆晓晓叹气,太子脸皮赛城墙,她比不过。 “穆晓晓。”玩笑开过了,太子有换上一脸严肃,“在我没进去之前,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穆晓晓在心里重复了一遍。面色凝重,她该不该实话实说,或者…… 薄泽玉的眼神愈发犀利。 “李微然刺伤了自己诬陷我。”她决定给曲大哥面子,放李悠然一次。 “真的?”薄泽玉看她眼色闪烁,似乎隐瞒了什么? “真的。”穆晓晓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慌张,便加重了语气。 薄泽玉疑惑的眼神一闪而过,更加确定穆晓晓有事情瞒着他。 穆晓晓看太子不再追问,还以为他相信了自己的鬼话,扯开话题,“太子,我饿了,我们用早膳吧!” 薄泽玉往外看,太阳悬在半空中。 转身拉着穆晓晓往外走,“别吃了。祭天大典快开始了。” “祭天大典又是什么?”穆晓晓一边问,一边跟着跑。 “你去了就知道。”薄泽玉故意卖关子。 山顶在云里雾里,似乎显得很神秘,似神仙之境。 同样身僧侣服饰的薄昭帝和林皇后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数以万计的僧人站在他们后面诵经。 穆晓晓和薄泽玉站在最左侧,二人各执一根清香。 阳光被云朵遮蔽,一时间风起云涌。 薄昭帝逆鳞而上,将清香插在大鼎之上。 声音洪亮,“天佑我国,百姓安康,国泰民安。” 此后,以皇后为首,大臣为次。 大家依次有序进香。 在薄泽玉的监督下,穆晓晓也顺利完成任务。 大家都站在事先铺好的红地毯上,等待。 素衣加身也挡不住薄昭帝君临天下之势,大手一挥。 云散开,一束束光透过云层打在地上。 刹那间,佛光普照。 站在后面的众人齐齐下跪,大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此起彼伏。 以后,太子也会站在同样的位置做同样的事情吧。 那么她。 会在哪里呢? 眼神不自觉搜索林皇后的所在。 看了很久,在薄昭帝后方发现依然貌美的林皇后,郁郁寡欢的站着。 穆晓晓的心不由咯噔一下。 年老色未衰的林皇后独占盛宠,还有什么不如意之事呢。 在大家士气高涨的时候,穆晓晓用余光看一侧的太子。 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光芒。他似乎很向往权利的最高峰。 ☆、56.第五十六章 下海 祭天大典结束以后,薄昭帝离开寺庙去了码头,和当地官员一一告别,上船下江南。 远看饱满的风帆,在阳光中闪耀,明亮得使人目眩。近看,雄伟屹立。身边,还有许多船只,趁着所谓贸易风,排着长长的队伍,鱼贯而来,好象一串海鸥或信天翁。华丽的大船举着大桅和前桅,垂直的张着四扇大帆,高峙的船头斜桅,垂直的张着两扇三角帆。甲板洗得挺干净,铜栏杆擦得雪亮,船在哨声中离岸。 在这浩大的蓝宝石似的洋面上,飘扬晃动,顺着水波抑扬。 穆晓晓听说此船造时五年,体型庞大,速度却不亚于小船只。 里面有很多独立的小房间,空间很大。 在外面还能感受到刺骨冷风,到了里面一点影响都没有。 穆晓晓解下披在外面的貂裘大衣整齐放在船上,缠着有些头晕的薄泽玉去夹板看海。 不耐烦的薄泽玉撩开房间一侧的帘子,露出外面的波澜壮阔。 惊讶的穆晓晓捂着嘴兴奋的看水波粼粼,感叹,“哇,造船的人想的真周到。”窗边上还有一个小把手,应该是用来打开窗子的,穆晓晓轻轻拉开一条小缝,冷冽的风呼啸而来,在薄泽玉发火前,她果断关上。犯错的她,讨好的看着薄泽玉,吐小舌头。 薄泽玉惨白着脸无暇顾她,躺在床上休息。 终于看出不对劲的穆晓晓跑到他边上,摸摸他的脸颊,询问,“太子,你哪里不舒服?”也没有发烧,穆晓晓顺着脸颊往下摸摸他的喉咙,都没有异常。 “你就没有不舒服。”薄泽玉拍开她的手,有些恼怒的问。 穆晓晓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摇晃脑袋。“没有。” 薄泽玉细细打量她,最后什么也没有说,继续躺下。 他连午饭都没有吃。 倒是穆晓晓吃的很欢乐。 饭后,她出去倒水喝。 走过长长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 好不容易在水房遇到几个烧水的小太监,他们也和太子一样脸色极差。 穆晓晓忍不住问他们,“你们都怎么了?” 年纪小的太监强撑身体,跪在她边上,“回太子妃,奴才第一次出海,晕船。” “哦!”穆晓晓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是江南人,沿海域生长,常常跟着爹爹泛舟,自然不会难受。 可太子不一样,生在京城,遇到水的机会肯定不多。 穆晓晓打了一盆水回去以后,就把薄泽玉叫了起来。 “太子,你别睡了,越睡越晕。起来擦把脸,我们去甲板吹风。”看看风景人就没那么难受了。 假寐的薄泽玉脸色依然很差,脑子都跟着船在晃,说不出的恶心。 反正睡不着,跟着她出去看看也无妨。 薄泽玉洗了洗脸,强撑自己和穆晓晓一起出去。 知道他不舒服,穆晓晓自然会多照顾他。 扶着他往外走。 到了外面,穆晓晓暗叫不好,衣服没有拿,外面风大,把太子吹病了可怎么办,她架起薄泽玉拦在身上的手臂,让他靠在船舱,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解释,“我衣服没拿,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来。” 不等他回答就往里面跑。 薄泽玉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头痛欲裂,不靠谱的穆晓晓。把他骗出来,自己跑了。 以百米冲刺速度到房间的穆晓晓,歇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撩起两个人的外套,打算往外走。 “啪!”一瓶药丸从外衣兜里掉出来,穆晓晓没有多想从地上捡起来,以为是自己的金疮药,塞到自己衣服口袋里。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往外面跑。 跑过走廊到了船舱,发现空无一人。 “太子。”她四下张望,还是没有看到薄泽玉的身影。 他会去哪里?穆晓晓披上衣服,往外走。 刺骨冷风无休止,她的头发整个背吹起,穆晓晓往回走,将头发扎成一个纠,再往外走。 甲板上很空旷,穆晓晓顶着风往外走。 “太子。”她的声音消失在风中。 围着夹板走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他人。 穆晓晓就扶着楼梯往第二层走。 她最讨厌走楼梯了!!! 要不是太子的衣服还在她手上,她死都不回去二楼。 穆晓晓牢牢抓着栏杆往上走。 一步一脚印,缓慢踏实。 “哎呀!”突然一脚踏空,人往后仰。 她害怕的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降临。 过了一会儿,没有料想中的疼痛,反而脚还能碰到地面。 地面? 穆晓晓睁开一只眼睛,往下看,她真的站在木板上,“我命真大。”穆晓晓拍拍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 “拿来!”手上的衣服被人抢了。 穆晓晓不满的瞪过去。 眨眨眼睛。 “太子?”二楼有些暗,她眼睛看不太清楚。风声很响,她也不能听声辨人。只能凭轮廓认人。 暗中的人没有回答她,问了别的问题,“你会不会走楼梯?” 穆晓晓撇撇嘴,小声嘀咕,“会啊!”要不是你不打招呼跑到这里,我需要上来吗?我不上来楼梯会坍塌,罪魁祸首就是你。 “你好点没有?”穆晓晓摸黑在他边上坐下,声音浅浅,“冷不冷?” “吹吹风好多了。”在黑暗中视线依然很好的薄泽玉看到她被风吹的瑟瑟发抖,挺直身子,替她挡掉一点风。 ☆、57.第五十七章 做点心 有了薄泽玉这个人肉挡风板,穆晓晓顿时觉得没那么冷了。她看不见,还以为是外面的风变小了。蜷缩的身子慢慢展开,搓搓手,和他闲话家常,“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饿不饿?” “有点。”经穆晓晓的提醒,他倒是真的有几分饿了。 “那我们去找点东西吃吧。”说着,她就站起来。 “小心!” “哎呦!”薄泽玉晚了一步提醒,穆晓晓的头撞在上面的船檐,她痛得呲牙咧嘴。扑在地上哀嚎,“疼死我了。” “我都叫你小心。”薄泽玉恨铁不成钢的推她肩膀,也不用力。 穆晓晓抬起饱含热泪的脸,闷声闷气,“你应该早点说。” “……”这次薄泽玉用力的推开她。 穆晓晓晃了晃身子,变小的风再次呼啸而来。 船顶忽明忽暗。 中间起了一个小火炕,顿时暖和了不少。 穆晓晓被火光吸引,围在火炕附近,伸手取暖。 拿了食物走过来的薄泽玉踢开她快要被火烧着的外套。 在她附近找了个位子坐下,现在穆晓晓的一些毛病他都不愿意去说了。 “太子,这些吃的你在哪里发现的?”穆晓晓恬不知耻的从饿肚子的他碗里拿了一块肉。 薄泽玉愤然的看着她,“穆晓晓,你不是吃了午饭吗?”干嘛来抢他的东西吃。 穆晓晓嘴里还嚼着肉片,手又伸过去了,“有什么关系?你也吃啊!”她还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算了,你多吃点吧!”薄泽玉把碗放在当中。 凭着光穆晓晓才看清楚了四周的样子。 刀具,食物应由具有,桌子上还有面粉。 她嘬了嘬手指头,“这里是厨房吗?” 薄泽玉拿了一块肉塞到嘴里,漫不经心的回答她:“食材库。”他翻了半天才找到一些能吃的东西,现在一大半都进了穆晓晓的肚子。 “真的吗?”穆晓晓兴奋的站起来,跃跃欲试。 她在江南的时候也跟着家里的过世的奶奶做过一些小点心。 “你干什么?”薄泽玉拉住她的手,生怕她再出岔子。 穆晓晓反手拉着他的袖子,好声好气的问他:“太子你看看这里有没有南瓜和面粉。我给你做南瓜饼。” “南瓜饼?!”这是什么,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我小时候一直吃的点心,你先帮我找找。”穆晓晓想太子生活优裕应该没有吃过。 薄泽玉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可肚子的确没有饱。 他拍拍手,弯着腰帮她找。 “我找到了!”穆晓晓开心的抱着一个南瓜扔给他,还吩咐他,“把南瓜削皮去籽切成薄片放在碗中。”说着,还拿了一把刀给他。 薄泽玉有些为难的收下菜刀,挣扎了好一会儿,推脱给穆晓晓,“太子妃,难道不知道本太子使刀一点要见血。” “好!”穆晓晓觉得他在开玩笑,还附和他,“杀了这个罪大恶极的南瓜。” “穆晓晓。”薄泽玉声音一低,听上去有些不满。 穆晓晓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诚实的说:“太子,我眼神不好,容易伤了自己。”她自小就倒霉,舞刀弄枪都容易伤了自己。 薄泽玉猫着腰看她眼神空洞,叹了一口气收下刀,砍南瓜。 “多谢太子。”穆晓晓特别有礼貌的道谢。 两人分工明确,薄泽玉负责砍南瓜,穆晓晓用热水把南瓜片煮软,再用小勺子将南瓜片压扁,趁热加入白砂糖,搅拌均匀,最后混入面粉和蛋清。 搓圆捏扁。 完成一个就放在火上烤。 不一会儿飘香四溢。 完成任务的薄泽玉慵懒躺在一侧,看着穆晓晓重复动作,周而复始期间,她的脸上沾上了白色的面粉。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从海的另一面飘过来,“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菜?” 穆晓晓的动作明显迟钝了一秒,很快又恢复了运作,只是气氛明显压抑了很多,她抬起头向上看,思绪悠长:“从奶奶去世以后。” “恩。”薄泽玉拖长声音,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穆晓晓依然沉默,有一些伤口过多久都好不了。 柴火发出破裂的声音。 在安静的空气中弥漫。 薄泽玉以为穆晓晓不会提及了。 但她比海风还要冰冷的声音扬起,“奶奶很能干,她会做衣服,会做很多小吃,人也非常好。小的时候爹爹没空陪我,附近的小孩儿不喜欢和我玩,总是换着花样欺负我。有一次我哭着跑回家,奶奶正好在给我做菜,她刀都来不及放下就跑出去帮我理论。” 听到这里,薄泽玉很不厚道的笑了。这些情景他都可以想象。 穆晓晓红着鼻子也跟着‘噗嗤’的笑了。奶奶真的很疼她,就算她克死了很多人,奶奶都对她百般疼爱。 “你看过丝瓜藤吗?”穆晓晓转过去问他。 “没有。”他如实相告。 “丝瓜花最招蝴蝶了。”随着穆晓晓的手舞足蹈,薄泽玉似乎看到了她描绘的场景,“很多很多的蝴蝶赶都赶不走围着丝瓜花,每到这个时候,奶奶就会带着我去扑蝶,虽然最后我都会放掉,可过程还是很有意思的。那么大的蝴蝶。”穆晓晓向他比划,“我全都抓过,各种颜色。” 她所炫耀的的确是他不曾见过的,薄泽玉挺了挺身子,很有兴趣的听她说。 “可惜。”话锋一转,甜蜜变悲伤,“奶奶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教会我。”记得奶奶弥留之际还再为她的将来担心。奶奶真的很善良,从来不说她是丧门星。还帮她养了很多可爱的小动物,虽然都死的很快。这一生,能纵容她的人太少。责备她的人太多。 奶奶死后,她就再无祖辈高堂。 江南一带盛传是她克死了奶奶。 而奶奶从头到尾都很爱她。 还记得夏日,奶奶抱着她在竹林乘凉,她挥着扇子给她驱蚊。奶奶累了,就停了。她抖抖脚,奶奶又开始给她扇风。 穆晓晓淘气的问她,“我烦不烦?” 快要睡着的奶奶迷迷糊糊的回答她,“不烦,只要你开心就好。” ☆、58.第五十八章 冰蚕玉凝丸 最美不过夕阳红,奶奶把最美的时候都给了她。相信穆晓晓生性乐观也是随了奶奶。 “穆晓晓。”一声熟悉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穆晓晓转头看他,疑惑的问,“怎么了?” “南瓜饼焦了。” “真的诶。”穆晓晓快速把后面放上去的南瓜饼收起放在碗里,至于最前面的三块只能作罢。 薄泽玉挑了最后面的一块品尝,大力称赞,“很好吃。你奶奶的手艺没有断在你手里。你做的很好。” 迎着灯火,穆晓晓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眼里的明亮顺着火苗四处窜动,忽明忽暗。 她掀了掀嘴巴,始终发不出声音。 最后,只能淡淡的回应,“谢谢。”谢谢你的肯定,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她沉了沉身子,蹲坐在地上。 太子并不是她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 薄泽玉不太喜欢吃甜食。看他喝茶的喜好就知道,不苦不喝。 可是穆晓晓做的甜腻的南瓜饼,他一个不留全部吃掉了。 到了晚上风浪更加大了,站在甲板上出海风也没用,恶心油然而生。 穆晓晓提议,去太医那边问问有没有晕船药。 薄泽玉首肯,两人从甲板上回到房间。 里屋闷热,她脱下外套,去找太医。 薄泽玉看她走了,打开小窗门,把刚刚吃的东西全部吐了。 南瓜饼过分油腻,他差点就背过气了。 顺了一口水吐出去。重复几次,他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 调整气息,摸身上的药瓶。 “恩?”眼神一紧,东西不见了。 薄泽玉扶着墙壁站起来,仔细回想,刚刚只有穆晓晓碰过他的东西。 正好拿了药回来的穆晓晓看到窗开了,薄泽玉还坐在附近,马上关上,还不忘提醒他,“你别在吹风了,会生病的。来,这是太医给我的晕船药,你快吃了。” 她回过头,发现太子正在用莫名的眼神看她。 穆晓晓不自觉的手攀上脸颊,询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干嘛盯着我。”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后退。 薄泽玉眼神凌厉,一手抓住她摸脸的手腕,审问,“你给我拿外套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 “没有。”穆晓晓眼睛闪闪发亮。 不像是撒谎,薄泽玉握她手腕的手也慢慢松开。 穆晓晓看着他松开手,有些害怕的转转被拉痛的手腕,细声细气的问,“你是不是不想吃药,所以扯开话题。” “……”薄泽玉对她翻了一个白眼。 “当我没说。”穆晓晓倒了一杯水给他。 薄泽玉在她不信任的注视下,一骨碌喝了一下去。 期间穆晓晓还翻看了他的手心,有没有故意藏药。 “好了。”待她检查完毕,薄泽玉穿上外衣,开门往外。 “你去哪里?”穆晓晓看他脸色依然很差,有些担心的问。 薄泽玉笑着问她,“你想跟我睡一起。” “恭送太子。”穆晓晓脸色骤变。 薄泽玉笑而不语,往外走。 出了门,表情更加凝重。药去哪里了。 宽敞文雅精巧不乏舒适,门廊设置低窗和六角形观景凸窗,对面是药房,南北相通,室内安静室外暗涌情景交融。 因为晕船的人数量过多,带来的药也快用完了。 杨太医不得连夜赶制。 正对他的门被打开,吹进一阵寒风,他也无暇顾及。 还忙着捣腾他的药材,头也没有抬便婉拒来人,“晕船药还在研制,稍等片刻。” 来人没有离开,反而往前走了几步,声音低沉有力,“杨太医,是我。” “太子?!”声音熟悉,杨太医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 裹着灰白色披风的薄泽玉黑着脸看着自己。 杨太医的手有些脏了,胡乱在身上抹了几下,比了比不远处的椅子,“太子请坐。” 自己也跟着站过去,等薄泽玉坐定,他才继续发问,“不知太子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薄泽玉细长的眼睛死盯着他。 杨太医平日里不修边幅,还以为以身试药。身上常年有一股怪味道,年纪不大却格外老成。可能是常年乱服药的原因,他的鬓角花白,体型微胖,完全看不出只有二十出头。 “你给我的冰蚕玉凝丸不见了。”他开门见山。 以前穆晓晓受伤昏迷的时候,他曾给她服下过一颗,很快,她便醒了。 “不妙啊!”杨太医跟着蹙眉,“先不说玉凝丸何其珍贵,此药有活血化瘀之效,对伤患来说是十全大补丸。可是普通人吃了它,定会气盛而衰,七孔流血而亡。”怎么想此药都不能流落在外。 杨太医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煞是烦恼,“请问太子是在何时何处发现它不在了。”烦恼了很久还是向薄泽玉发问。 “估计是太子妃给我送衣服的时候弄掉了。”薄泽玉翘着腿,斜着身体。一路上他也想了很多种可能,或许是落在甲板上,也可能随着船身摇晃跌落海底。 杨太医琢磨着是穆晓晓拿走了,想也没想就问,“会不会是……” 薄泽玉脸色更黑,“不会。”穆晓晓说没有就是没有。 气氛忽然变得紧张,杨太医自知问错了问题,作揖请罪,“太子放心,玉凝丸有特殊的香味,明天开始会有很多太监宫女来领药,我会仔细辨认。”说完,从身上掏出另一瓶同样呈黄色的小瓶子,双手奉上,“这是备份,请太子妥善保管。” “多谢。”薄泽玉单手接过,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开门离开。 他走得快,杨太医抬头想和他告别都来不及。 只好悻悻回去磨药。 稀奇,太子竟然也会维护人。 人活着什么都能碰上。 ☆、59.第五十九章 画地为牢 大船在海上漂流了两天,大部分人下船的时候都瘦了一圈,只有穆晓晓没有变化,唔,仔细看看,好像还胖了一点。用薄泽玉的话来说,把她丢到大海里,都能混得生龙活虎,说不定还能做龙王三太子的媳妇儿。 至于为什么是龙王三太子媳妇儿这一点呢,穆晓晓也问过他。 我们高瞻远瞩的太子是这么说的。 “你既然是人间的太子妃,到了海底自然可以做水里的太子妃。” 穆晓晓当时一听倒是有几分道理。 后来仔细一想,分明是太子把自己和呼风唤雨的龙王太子比在一起。 她呀!充其量就是沾光的。 人说做的好不如嫁的好。 可是啊!嫁得太好,自己的光芒都会被遮掩。 “太子,马车就在前面。”侍奉二人的小宫女跑来领路。 “不用了。”薄泽玉直接越过她,心想: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好。 跟在后面的穆晓晓向小宫女点点头,“那我去好了。”笑呵呵的跟着宫女走了。 还没走几步,就被薄泽玉拎了回来,他眼神凌厉,声色严苛,“穆晓晓,在外从夫,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知道。”穆晓晓唯唯诺诺的跟在他后面。用蚊子叫的反抗,“算你狠” 步行速度不比马车,很快他们两个就被甩在后面。 穆晓晓的体力也接近极限。 而薄泽玉依然脸不红气不喘。 “太子,我真的走不动了。”穆晓晓太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皮。 她今天穿的素,奶黄色的裙摆都沾上了淤泥。 站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薄泽玉,想到了一句诗,出淤泥而不染。 穆晓晓脸蛋红红,倒是有几分莲花的姿态。薄泽玉盯着她看,总觉得似乎有一些变化,她的皮肤比以前白净了许多,模样也清秀了不少,姿态也比以前轻盈。 “太子,你再不让我坐马车,我就爬过去。” “……”薄泽玉收回刚刚的念想,他基本上是咬着牙说话,“坐车。” 感觉得救的穆晓晓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挥动手臂和前方的人打招呼,距离远,她扯着嗓子喊,“停车。”没人理会,她气沉丹田,预备第二次嘶吼。 “够了!”薄泽玉嫌她丢人,一手捂住她的嘴巴。 接不上气的穆晓晓开始剧烈咳嗽。 到了马车上还没有缓过来。 “好了,咳两声意思意思就好了。”薄泽玉闭着眼睛修养身心。满车子都是穆晓晓咳嗽的声音,他听得烦,当然这话里也有关心的成分。 可是穆晓晓不懂,她恶狠狠的瞪他!在心中怒念,还不是你害的,不来给她道歉就算了,还嫌弃她。不舒服的穆晓晓扯着嗓子继续咳嗽。 坐在一旁闭眼装睡的薄泽玉感觉咳嗽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警惕而关心的睁开一只眼睛偷瞄。 穆晓晓缓缓靠近,整个人都快贴在他脸上了咳嗽。 “你干什么?”薄泽玉被她吓了一跳,火冒三丈的看着穆晓晓,难怪他觉得脸上有点湿,不用说一定是她的口水。 做坏事被抓包,穆晓晓一瞬间忘记了咳嗽,跳开一段距离,隔着一臂长的坐下。 “咳咳。”歇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咳嗽。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脸涨红的穆晓晓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了,嗓子已经有些难受了。 原本想要把她吊起来打的薄泽玉看她咳成这样,动了恻隐之心。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定定看着她,微侧头,轻叹一口气,坐到穆晓晓同侧。 这次换穆晓晓靠着里面,警惕的看着他。 “看什么,转过去。”薄泽玉有些为难的强迫穆晓晓背过身。 “咳咳你……咳咳想……咳咳干嘛?”穆晓晓艰难的把话说完。 回应她的是太子…… 温暖的手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啪! 啪!! 啪!!! …… 重复不间断的声音刺激着穆晓晓的大脑。 她分不清楚是薄泽玉拍她背的声音。 还是她脑袋里的弦崩断的声音。 “好点没有?”薄泽玉的温柔的声音让穆晓晓脑袋最后一根绷紧的弦断裂。 “好多了。”太子难得体贴,吓得她都忘记咳嗽了。 “恩,那让本太子睡一会儿。” “恩。”太子的说辞不免让她有些低落。 血液逆流的穆晓晓红着脸靠在马车上,心脏依然在不规则的跳动。 她告诉自己,穆晓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太子都说了是为了想睡觉才帮你拍背啊!干嘛还那么激动。再说现在是太子对你有意思,你要矜持! 然而心里另一个很小的声音,小到穆晓晓不愿去直视。 静下心它在哪里喋喋不休,你配不上他,所以不要期待,不要怀有幻想。 这个声音每出现一次。 穆晓晓就会想起太子对她的好,一点一滴,再小的事情都能用来搪塞脑海里的小声音。 盲目的把对方的优点无限放大。 把对方的缺点无限缩小。 然后,画地为牢。 活在自己的幻想中。 如果当时她只听小的声音,抑制住了狂跳的心脏。 他们会不会走上不一样的道路。 可惜,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祸兮旦福。 ☆、60.第六十章 秘密 横渡山河后,他们离江南也不远了。路过的每一个地方都能看到江南的影子,连饮用的茶水点心饭菜都有了江南的雏形。 这对于思乡心切的穆晓晓来说是最大的慰藉。 有时候心性乐观的她还会触景生情,拿着筷子对着饭菜发呆。 每当这个时候。 薄泽玉就会摆出‘你作死’的表情,手指撮撮她的肩膀,没好气的问她,“穆晓晓,你最近脑子都在想什么?”一边说还夹了一筷子肉片给她,“好好吃饭。” 被说惯了的穆晓晓和平时一样,点点头,随便往嘴里扒了两口饭。 一边咀嚼,一边提问,“我们现在……” 突然,太子瞪眼,吓得穆晓晓赶紧闭嘴,安静吃饭。 薄泽玉看她不说话,低头吃饭,脸色才稍有好转。 食不言寝不语。 这是他对穆晓晓近来新订的规矩。 鉴于两人关系日渐良好,穆晓晓的胆子和话也越来越多。 尤其是吃饭的时候,以前林皇后喜欢热闹,总会让大家围成一团,一起吃饭。最近她该性了,喜欢一个人,有此穆晓晓去外面兜圈子还碰到林皇后一个人坐在亭子里郁郁寡欢。 她是看不懂啦! 林皇后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不满意。 至于她自己呢,还不是因为总在说话的时候喷饭,在太子快要睡着的时候找他聊天被嫌弃。 太子当时吼她的话,绕梁三日,余音环绕。“穆晓晓,以后你多说一句废话,我马上把你送回太子府。” 啧啧啧!卑鄙!好不容易走到这里,她说什么都不会回去了。 把饭菜都咽下去了以后,穆晓晓抬起头,看太子的脸色不错,抵着桌板,壮着胆子问,“我们现在住在谁的府上?” 到了府邸,她和其他女眷就被送入府中,太子和薄昭帝还有李泰然则是去了偏殿,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酒气。 薄泽玉抬起琥珀色的眼眸,难得问了一次就回答,“这里是薄情王爷在外省的私府。”本来薄昭帝是想邀他们一道下江南。可薄情王爷想先回府邸,将宅子打扫干净了迎接圣驾。两人便分批下江南。 “薄情王爷啊!”穆晓晓的眼睛瞬间变得闪亮,她在江南的时候听说过王爷的威名,是薄昭帝的亲弟弟,也是朝中为民请命的良心大臣,爹爹一直对他赞不绝口。“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见他。”这么想着,内心还有一些小激动。 “朝中发生了一些事情,他就先走了。”昨天薄情皇叔设宴款待就是为了此事,薄泽玉眼神微眯,平时忠心耿耿的大臣,在他们走后,都变得蠢蠢欲动,到底是哪股势力牵扯着朝中众臣,马上就会分晓。 没能见到薄情王爷的穆晓晓哭丧着脸,用筷子击打碗底,像是要把碗戳破了。 薄泽玉闻声看她,蹙眉自责,“有什么好难过,来日方长。” 敲击声停止。 穆晓晓的眼底的失落渐渐澄清,顺着窗口洒进来的阳光抬头看。 背对着光线的薄泽玉身后像是有着万丈光芒,丝丝点点透过她心底防线。 那么温暖的光,她为什么还是觉得难过。 甚至比刚才更苦涩。 太子,分离在即。晓晓望君珍重。 阳光好刺眼,她都快流眼泪了。 饭后,李微然和太后身边的嬷嬷来了,她缠着薄泽玉一起上街转转。 碍于太后的颜面,薄泽玉只好同意。 “一起。”换好衣服的薄泽玉叫穆晓晓一起去,还给她拿了一套奶黄色的衣服。 穆晓晓拉耸着耳朵低着头,摇晃脑袋,“我不去了。” “不舒服吗?”薄泽玉冷清的声线起了变化。 她抬头看,太子穿了不同于往日的淡色系,今天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往下看,原来是腰间别着一块旗木佩环。 穆晓晓不由感叹,人好看,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又看看桌子上奶黄色的长衫,颜色般配。 看来太子是打算给她做绿叶。 “当真不去。”薄泽玉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深不见底的眼眸将她团团围住。 琥珀色的瞳孔里只有她一人。 “不要看我。”渐渐穆晓晓在薄泽玉的眼眸中沦陷,估计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要动摇我。” “你怎么了?”薄泽玉伸出一只白葱细长的手摸穆晓晓的额头。 指尖有些冰凉,一触到她的额头。 无神的穆晓晓顿时清醒,她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脸刷的变红。 我刚刚在说什么? 她竟然打算要说出她要回江南的事情。 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的薄泽玉,也跟着站起来,一脸怀疑的看着她,“你有事瞒着我。” “没事。”穆晓晓的心咯噔狂跳起来,眼神闪躲。 在太子的直视下,她的手都开始抖了,好半天穆晓晓才挤出一句话,“您先走吧,李小姐在等你。” “穆晓晓。”薄泽玉并没有走得打算,反而向她逼近,眼神充满不信任。他早就有预感穆晓晓有事瞒着他。 两人靠在墙壁上,退无可退。 到此,薄泽玉停步。 声声骇人,“你若有事瞒着我,千万要瞒得死死的,不要让我发现。”挑起一撮她的发梢,放在手中把玩,“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不知道为什么,穆晓晓鬼使神差的点头了。 她承认自己有事瞒他。 薄泽玉退开一步。 “你就在这里,哪里也别去。” 每个人都有秘密,如果无伤大雅,他也不会深究。 ☆、61.第六十一章 趋于平凡 送别了薄泽玉,穆晓晓整个人像是掏空了似得。她倚在门口,眼神看着侧面的窗沿。最近,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喧闹的街市。 在太后的帮助下,李微然终于有了和太子相处的机会。 她眼神潺潺,如春天的碧波,煞是动人。一袭淡紫色的外衣显得她肌肤雪白,路上不少人都对她张望,都在说,难得的美人。 与她比肩而走的薄泽玉青衣长袖,风流倜傥,高高竖起的黑发在风中摇曳,说不出的魅惑。 两人倒也般配。 就是男子看上起冷漠些,女子殷勤些。 组合起来,就有些不符合常理。 看官们都孜孜不倦的发挥想象力,大谈特谈。 “我看啊,这姑娘肯定是去外面偷汉子被情哥哥知道了。” “哈哈哈……” 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论传入李微然的耳中,她怎么说也是京城大家闺秀,被这些市井人贬低,心中愤慨,没过多久,就吵着要回去。 薄泽玉自然喜闻乐见。 另一方面心事重重的穆晓晓被叫到了太后的寝宫。 她本是紧张,可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上次在寺庙的事情。 跟着前面的嬷嬷穿过几个小矮门,穆晓晓来到了太后的住处。 高房宽顶。 打开门扑面迎来一阵香火味,看来太后很虔诚每天都有烧香拜佛。 可惜,没有慈悲心肠。 上次还对她起了杀机。 “晓晓参见太后。”在老嬷嬷的提醒下,穆晓晓跪下请安。 太后从始至终隔着珠帘都没有说话,拿背影对着她。 没有太后的应允,她也不敢站起来。 良久,腿有些麻了。 两侧的宫女拉开珠帘。太后转过身,房间光线不好,太后的脸忽暗忽明,整个房间只有她走路的声音。 俯身来到穆晓晓身边,她挑弄小指甲上的金属片,发出刺耳的声音,低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聪明人,懂得明哲保身。” 依然跪在地上的穆晓晓,仔细琢磨了一下太后说的话。应该不是说寺庙的事情,而是指她没有跟着太子和李微然出去。 “晓晓从未想要牵扯其中。”没想到一个无心的举动,可以让太后考虑这么多。她只能顺势而为,将一切当做是自己再给太后面子。 林太后走下台阶,步步紧逼,“你可愿意助哀家一臂之力。”太后俯下身子,眼中满满的欲望。 和她对视的穆晓晓有些害怕的往后仰,眼神闪躲。 以前,林皇后逼她发誓,不让李家姐妹进府。 现在,林太后要她助自己一臂之力。 不用说,肯定是为了让李家姐妹进太子府。 她到底应该怎么做。 背叛林皇后,顺从林太后。 穆晓晓不自觉咽口水。 毕竟皇后没有给她撑腰,或者,她真的应该良禽择木而栖。 穆晓晓眼中的犹豫少了几分,突然变得有些决绝。 掀掀嘴皮子,“我……” “太后,不好了。”一个宫女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声音颤抖,跟着跪在穆晓晓身侧。“李微然小姐和太子回来了。” “什么?”太后气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浮现阴森生气的表情。“废物。”她狠狠地骂了一句,就往外走。 屋子里的人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走了几步,太后想起了她,转过身,眼神透着狠劲,“你先回去,今日之事不要告诉太子。” 穆晓晓被太后富含杀机的眼神威慑住,愣愣的点头。 她真笨。和太后合作才是真的断了自己的后路。 如果真的帮助李微然李悠然进了太子府,下一个目标就是她。 从太后的寝宫出来,她就分不清楚南北。 兜了几圈,总是能看到不一样的地方。 穆晓晓心中感叹,皇宫里的人都喜欢气派,总是把宅子建的很大,路基,花园络绎不绝。 走累了,她就坐在池塘边,看小鱼四处游。 穆晓晓虽不懂鱼,依然觉得它们很珍贵。可能是颜色不同于其他,清澈的湖水,印着湖蓝色的鱼。 风吹过还带着一阵花香。 穆晓晓将头发撩到耳后,轻声呢喃,“你们想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吗?” 这句话好耳熟。 回忆涌现,如同鱼儿游动时晃开的水波。 一层一层…… 那个时候爹爹随便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让他们成亲。 穆晓晓就和爹爹叫板,“我为什么要嫁给他?”仔细想来她鲜少不听爹爹的话。 穆老爷脸色一沉,心中也多有无奈,江南人都知道穆晓晓是天煞孤星,没有人敢上门提亲。他年纪也大了,当然希望有个人可以照顾她。自知委屈了女儿,他低着嗓子,好生劝诫:“爹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你的孩子出生。” 在穆晓晓这个年纪做娘的大有人在,然而读过书的女子却不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穆晓晓对这样的人生嗤之以鼻,她读过很多书,领略过很多爱情,其中梁祝的生死相依她最为向往。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可能是对的。 封建礼数是大家为自己设下的防线。 而书籍就是推到封建礼数的力量。 既然她从出生就注定了不平凡,那么就不该趋于平凡。 穆晓晓眼神坚定,声音如虹。 “爹爹,我不该困着这里,我应该去见识外面的世界。” 回到现实。 穆晓晓不由感叹造化弄人。 从前她很确定自己想要的不是爹爹安排的人生。 现在,她开始犹豫。 是不是该向命运低头。 也许她的人生并不需要波澜壮阔,只要在乎的人都能平安。 在她熟悉的地方与熟悉的人过着熟悉的生活。 简单的过一生。 ☆、62.第六十二章 薄情王爷 风的声音很轻,还不足以掩盖住脚步声。 穆晓晓低散的视线有了焦点,不回头她就听出了是太子的脚步声,稳稳的步伐,和所有人的脚步声都不一样。 坐在池塘边的她浅浅的露出一个笑容,好神奇是不是,不管她去了哪里,走丢多少次,太子都能找到她。 “我听宫女说,你去了太后的寝宫。”薄泽玉看她不动,就靠在她边上坐下。 穆晓晓眼视前面,薄泽玉眼看她。 “说说看。”今天天气很好,就连薄泽玉和她说话的语调特别温柔。 穆晓晓抿了一下嘴巴,开始坦白。“太后希望我可以让李微然她们进府。”这是公开的秘密。 薄泽玉依然看着她,理解的点头。“和我想的一样。” 回房的时候没有看到穆晓晓,好在这丫头机灵,知道见太后来找她可能会有危险,留了字条。他正好闲来无事,就去太后的寝宫要人,没想到撞到太后训斥李微然,顺势躲在柱子后面听,基本上就是责怪她没有把握好机会,回来的太早。听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翻进屋内找穆晓晓。几乎把房间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他猜测,太后早就放人了,就顺着分岔路寻找。 “你怎么找到我的?”穆晓晓有些好奇的问。 薄泽玉不以为然,“屋子也不大,就饶了几个路口。” 哪里不大?!穆晓晓吃惊的看着他。 薄泽玉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笨蛋,我们太子府更大。” “有吗?”在穆晓晓看来,大房子都差不多。就是房间多了点,花园多了点,莫名其妙的摆设多了点。 不理会她眼里的无奈,薄泽玉自在的伸懒腰,呢喃:“好久没有来这里了。” 穆晓晓听他话里有话,就侧头问他:“你以前来过这里?” “恩。”薄泽玉发出慵懒的单音节,手指向池子里的鱼儿,比了比小手指,“当初才这么大。” 穆晓晓斜着身子看,好奇地问,“你怎么不抓几条养在太子府。” 薄泽玉嗤之以鼻的冷哼,“只有薄寒盺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沉思了一会儿,小声嘀咕,“说不定是像他娘。” “薄寒盺是谁?”穆晓晓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薄泽玉对着宅子画圈,“房子的少东家。” “薄情王爷的儿子!!!”说着,她的音调都起高了。“那他在哪里?也和王爷一起回京城了吗?”好可惜,大婚的时候就被嬷嬷关在房间里,错过了和王爷见面的机会,真想看看大家常说刚正不阿的王爷长什么样子。 不知不觉,水中的太阳开始下沉。 他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他负责监国,没有来。”因为薄昭帝和林皇后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薄情王爷的儿子就成了皇位的第二合法继承人,这次他们都走了,薄昭帝就让他留下来监国,也算是锻炼后辈。 “哇!”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穆晓晓想了一想,突然在边上大叫,“他会不会和你抢皇位啊!”她过大的反应吓得薄泽玉差点掉到水里。 他调整好姿势,换上万年不变的死人脸,唔,脸色好像比之前更黑了,声线极为冷清,“他和他娘一样,喜欢研究兵器和稀奇古怪的东西,对皇位毫无念想。” “那王妃是什么样的人?”穆晓晓抱着把薄情王爷一家打探清楚的目的不断提问。都怪王爷太神秘了,尤其是对家人的保密工作更是做的密不透风,连王妃是谁家的千金都无人知晓。 薄泽玉反问:“你觉得母后是什么样的人?” 穆晓晓认真考虑,一字一句的开口,“聪明、漂亮、有主见、强势,差不多就这样。” “母后见了王妃都要礼让三分。”母后属于刁蛮,王妃是以武服人。 穆晓晓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好可怕。”不过她也不差啊,你们见过天煞孤星嘛?!我就是啊! 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听到边上的太子开口说话,声音随风飘到她耳朵里。 “离开前,我还吩咐府上的人开阔了后院的竹林,我想按照五行之术在太子府造一个迷宫。”薄泽玉还凭空比划,“按照金木水火土的顺序为门,按口诀行走,不然就会被困在里面。” “造这个有什么用?”穆晓晓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薄泽玉琥珀色的眼眸一沉,认真的看着穆晓晓,平淡叙述,“以后你遇到危险就跑到里面,谁都奈何不了你!”遥想回到京城后,他就要帮薄昭帝一起处理政务,很难像现在这样全天候保护穆晓晓。所以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就留下一张图纸,扩建太子府。 她的身姿突然僵硬,“太子。”穆晓晓语气软软,眼神里竟是道不明说不清的情愫。那声感谢说不出口。那句‘留给值得人’始终卡在喉咙,咽不下吐不出。 薄泽玉觉得没什么,既然娶了她就该保护她。骨骼分明的手摸摸穆晓晓的头,语气轻松的给她介绍池中的鱼,“你可知道这些是什么鱼?” “不知道。”穆晓晓摇头。 岔开话题,气氛也变得活跃起来。 “这是十六年前波斯进贡的金鱼,原是养在御花园,后来金鱼产子,变成蓝鱼。可能是地域不同……” 薄泽玉还在络绎不绝的为她讲解。穆晓晓歪着脑袋看他的侧颜。 心中一度苦涩,太子本来对她很冷淡,近来突然殷勤了很多。 是不是知道她要离开了,故意让她难做。 敏锐的薄泽玉视乎察觉了她的视线,跟着转过头,对上穆晓晓有些灰暗的神情,他停顿了一下,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轻声低问,“怎么了?”穆晓晓最近总是无谓的发呆悲伤,问她也不说。 这次也一样,穆晓晓没有回答。 湖里倒映着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穆晓晓身子倾斜着,薄泽玉揽着她正襟危坐。 “晓晓。”他难得叫的那么亲切,“你不要想太后皇后说了什么,她们都在骗人,都是为了自己。”过了很久,穆晓晓都有些倦了,她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了太子在说话。 他说,“不要选择她们,到我的身边来。” 在一半清醒一边迷糊间,她选择了睡去。 对不起,我谁都不选。 虽然闭着眼睛,她还是感觉到眼眶湿润。 她都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流泪了。 小时候人家说她是祸国殃民的罪人,她没有哭。小伙伴用石头扔的她头破血流,她也没有哭。 “有什么好哭的?”爹爹一直很温柔,只有穆晓晓流泪的时候才会难得严厉,久而久之,她学会了坚强。 ☆、63.第六十三章 出逃 鸡都没起,天还没亮。穆晓晓就被非人哉的薄泽玉喊了起来。到了马车上她还是迷迷糊糊的嘟着嘴,一想到他早上用同床来威胁自己起床,穆晓晓的火就不打一处来。她憋红着脸坐在马车最里面。 身旁的薄泽玉像个没事人,拿着昨晚未看完的书继续看,偶尔也会往穆晓晓方向瞟两眼以表关心。 心想,今天她倒是很沉得住气,换了平时早就叽叽喳喳抄个没完。 太子的书就没有翻过页,视线倒是转了又转。 说来也奇怪,没有了她闹腾的声音还真有些不习惯。 “太子,您老这是要去哪里啊?”终于憋不住的穆晓晓还是先搭话,她心里也狠狠的把自己骂了一顿,没出息! 听到她的说话,薄泽玉青葱的手指灵活翻动,放下书,看着穆晓晓的眼睛,心想,今天忍得够久,勾起嘴角,似笑非笑,“本太子也没有想好,太子妃有何见解?” “什么叫我也没有想好?”穆晓晓气得腰板都挺直了,眼睛都可以喷火,“没想好你一大早把我叫起来?你不知道睡不饱很痛苦吗?你昨天和李微然甜甜蜜蜜的逛集市,我呢!和太后大眼瞪小眼,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只能靠睡觉来减轻压力?” 面对她的快速提问,薄泽玉还是慢条斯理的回答,“起晚了太后又要带人上门,然后我甜甜蜜蜜的去逛集市,你去她房里跪着。”说完,还有些不耐烦的翘起腿。“你自己好好想想?” 对面的穆晓晓愣了几秒,理解的点了点头,原来太子是不想见太后介绍的那俩姑娘。她本来就觉得太子并不喜欢这两姑娘,估计不需要她阻止,李微然李悠然也进不了太子府。 为了更加安心,穆晓晓开始套薄泽玉的话,她讨好的坐到薄泽玉身边,小心的问,“我看李家两个姑娘都长得不错,太子对她们就没有想法?” 薄泽玉睨了她一眼,将阻隔在两人距离的书拿到另一边,四两拨千斤道:“太子妃何时开始关心本太子的喜好了?” 没有了书的阻隔,两个人远看像是依偎在一起。 穆晓晓本能的坐直身体,两人之间从亲密无间到产生了巨大的缝隙,薄泽玉感觉到她的警惕,心中有些不满,又不便直言,就撩开帘子看风景。 穆晓晓斜眼睨他,太子是铜墙铁壁,除非他自己想说,否则谁也别想从他口中套出半句话。 无暇看风景的薄泽玉突然有些不习惯了。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他心里,穆晓晓早就从陌生人变成他的人,那份从未深究的感情,被他称作习惯。 也许是起的太早了,穆晓晓的眼睛越来越沉,脑袋都变得晕乎乎的。 期间薄泽玉又拿起书看,发现身边的人一直在晃动,便多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她渐渐失焦的眼眸。 “穆晓晓。”薄泽玉的声音将她从迷迷糊糊的世界叫了出来,眼睛渐渐变得澄清,可是睡意还是挥之不去。 看她犯困的模样,薄泽玉深深叹了一口气,亏得昨天还把床然给她。 算了,毕竟还小。 马车不停的颠簸,穆晓晓的头也跟着一起颠,直到薄泽玉伸手把她的小脑袋摁在自己肩膀上才变得安分,还有一丝理智的穆晓晓告诉自己就靠一会会儿,马上就起来。然后整个人都陷入昏睡状态。 两人保持这样的姿势好一会儿,薄泽玉歪头看她安睡的模样,也有几分倦了。 其实他一直都睡不好,昨天晚上本来也毫无睡意,但在帮穆晓晓盖了几次被子后倒是有了倦了。虽然就睡了短短的两个时辰,对他而言已经是难得可贵。 穆晓晓除了会惹麻烦还是有点用处,想着,薄泽玉也跟着沉沉的睡去。 两个人并肩而坐,画面虽不算美好,也称得上和谐。 不知不觉,已到了晌午。 一只白净的手挑开帘子,俊朗的脸一闪而过。 马车里的薄泽玉脸上流露出几分惊讶,他又睡着了。 要不是身边穆晓晓的肚子叫个不停,他估计还能在眯一会儿。 这么想着,薄泽玉的视线落到穆晓晓不安份的肚子上。饿成这样还睡。 他用力晃动肩膀。 失去知觉的穆晓晓划过一道美丽的弧度,一头撞在木头上,她疼得嘶哑咧嘴,不停揉着脑门,嘴里还发出一阵哽咽声。 薄泽玉也没有想到她睡得这么沉,伸手拍她的背,安抚,“疼吗?” “疼!”穆晓晓的眼睛里都泛着泪花,估计是真的撞痛了。 从楼梯上摔下来都没有掉眼泪的穆晓晓磕了一下头倒是泪眼婆裟。 “刚刚马车晃了一下。”薄泽玉随便编了个谎话糊弄了过去。 自认倒霉的穆晓晓只能擦掉眼泪生闷气,算了,她倒霉也不是两三天。 心虚的薄泽玉让车夫驾车去附近最好的酒楼。 “别揉了,吃完了回去看太医。”薄泽玉钳住穆晓晓不安分的手防止她把包越揉越大。 穆晓晓不满的嘟囔,“回去不是看太医,是看太后的脸色。”她情愿跟着薄泽玉四处走走,也不想多看太后一眼。 “随你。”撂下这句话,薄泽玉率先起身下马,而后牵着头上顶着巨包的穆晓晓下车。 ☆、64.第六十四章 回府 在酒楼穆晓晓也没有吃多少东西,倒不是她胃口小,主要是东西不合胃口,她一个江南人哪里吃得惯北方的食物。 本来已经到了江南境内,可是太子爷选了一家专门为京城人开设的菜馆,每样菜是都是重口味,闻着味道她都有些受不了。 反观,在京城成长的薄泽玉倒是吃了不少。 他看穆晓晓动了几筷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便说了她几句。“快吃,别磨蹭。” 他这样说穆晓晓更加没有胃口了,放下筷子再也没有动过。 薄泽玉说多了也懒得管。 两个人都有些不开心。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穆晓晓看薄泽玉都快吃完了,装着胆子想和他说点一些不辣的菜。 “太子……”刚开口就接收到薄泽玉骇人的目光,穆晓晓马上捂住嘴巴,她都忘了不能随便泄漏他们的身份,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不知道该说什么。 薄泽玉蹙眉,生气的停下筷子,警惕的看了下四周,大家似乎没有听到穆晓晓的话,还在吃饭聊天,确认后,他又把视线锁定在低头的穆晓晓身上,双手抱胸,“夫人,要不要吃猪脑补补?” 听出了他的画外音,穆晓晓把头低的更低。太子损人不倦。 做错事的穆晓晓再也没有说话。 她没有点菜的机会了。 后来她被赶上马车。 刚刚对着太子她只有害怕都不觉得饿,现在没了压迫感,肚子饿的感觉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抱着腿躲在椅子上,撅着小嘴数落太子的不是。 “坏人,只有你有眼睛吗!难道我不会翻白眼吗?!国之不幸,国之不幸。” 反复嘟囔了一会儿,耳尖的她在众多脚步声中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她马上放下脚,乖巧的坐在马车的一侧。 撩起帘子,薄泽玉黑着脸跳上来,手上拿着各种水果。 穆晓晓看着水果有些晃神,还没有想明白。 太子爷就把水果往穆晓晓怀里塞。 抱着水果的穆晓晓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好像不知道太子意欲何为。 “吃啊!”薄泽玉也跟着瞪眼睛,连声音都提高了。 “都是给我的吗?”懂了他的意思。想笑不敢笑的穆晓晓尽量保持原来的表情。 薄泽玉不说话。 穆晓晓厚着脸皮继续问他,“是不是嘛?”太子还是很关心她的,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薄泽玉被她问的烦,又板起面孔,“穆晓晓,我和你说过食不言寝不语。” 折腾了很久被训的穆晓晓也跟着拉长脸,嘴里小声嘀咕,“明明是关心我,就不能好好说话嘛。”和太子相处久了,穆晓晓慢慢发现,他的出发点都是好的,可说出来的话都很伤人。 薄泽玉靠在马车上听到她抱怨,掀了掀眼皮子也没说什么,估计是不想和她计较。 方才在酒楼见她吃的不多,挨了批以后更是连筷子都没有动过,心里有些愧疚,转念一想,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做事都是有依据,赏罚分明。 今日穆晓晓的表现确实不佳。 理都顺通了,可脑子的里还是浮现刚刚的情形。 最后付好帐了往外走了几步,还是回去给她买了一些水果。 明明不想管她,总是忍不住插手,薄泽玉看着吃的正欢的穆晓晓有些烦躁的撇过头。 这一幕正好被穆晓晓看到了,她还以为太子是气她不分一些给他。 懂得感恩的穆晓晓便把剥好的水果递给薄泽玉,看他一脸不爽,以为还在为酒楼里喊他太子的事情生气,就摇晃的站了起来,跪下给他赔不是。毕竟太子喜欢看别人跪着,就满足一下他吧,爹爹常说家和万事兴。 小嘴巴一张一合,很是委屈,“太子,是晓晓不懂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这个小晓晓女子一般见识啦。” 小晓晓女子?倒是挺适合她。薄泽玉并未答复她的话,只是拿走了她剥好的水果。 穆晓晓猜想太子应该是原谅他了,一轱辘爬起来,坐在椅子上继续吃。 不知不觉,天都要黑了。 穆晓晓伸手撩开帘子,有几户人家已经挂上灯笼。她转头对薄泽玉说,“太子,我们是要打道回府吗?我还……”话为说完。 “回府。”他的一句话断了穆晓晓所有的念想。 “可惜啊!”穆晓晓恋恋不舍的放下帘子,外面的欢声笑语还是会传进来,像是有无数蚂蚁在她心上挠,奇痒无比。 就在穆晓晓陷入无限苦闷时,马车猛地停下。 由于惯性,穆晓晓的头呈一道美丽的弧线,再次飞了出去。 这次薄泽玉想要拉她,不小心失之交臂。 “啊!”她吃痛的喊着,整个人保持被撞的姿势一动不动。 完好无损的薄泽玉一手轻抚穆晓晓的后背以示安慰,另一只手打开车门,黑着脸问车夫,“发生何事?” 吓坏的车夫哆哆嗦嗦的回答,“启禀爷,前方冲出一辆马车,小的只得赶紧停车。” 薄泽玉冰冷的视线射向前方,心底升起一股厌恶。 车里的穆晓晓听说害她受伤的仇人就在前方也顾不得头痛,摸爬滚打着出来了,还嚷着,“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敢撞姑奶奶的车?” 薄泽玉堵住突然窜出来的穆晓晓的嘴,在她耳边小声嘀咕,“是太后的马车。” ☆、65.第六十五章 江南人士 太后,一听这两个字穆晓晓就全身无力,幸好薄泽玉扶着她,不然掉下车就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紫色的马车上走下一位翩翩公子,五官端正,相貌堂堂还有几分熟悉,待他走近后,穆晓晓出当机的脑袋才想起来,是李悠然和李微然的兄长。 翩翩公子打开扇子,上面写着处之泰然四字。 穆晓晓刚刚看清楚,他又把扇子合上,随性的笑着,还不忘揶揄她几句,“太子妃果然是语出惊人,难怪太子看不上家妹,李泰然甘拜下风。” 穆晓晓发现,李家人都喜欢用贬低自己抬高她的方式嘲讽她。而她只能受着,“李公子多虑了。” 一旁的薄泽玉没有参与他们无聊的话题,直奔主题。“太后为何派你来此?”看轿子四周没有随从,他就知道太后没有来。 李泰然斜着身体靠在马车上,手还指着后面的紫色轿子,“太后说了让你带着家妹随便转转。我说太子爷你也太不给面子,我们都在这儿等了一天了。” 不理他的抱怨,薄泽玉先跳下马车,再伸手把穆晓晓也拉了下来,往李泰然的方向推了一把,口气带着一丝不厌烦,“帮我把她带回去。”说罢,又把碍事的穆晓晓推了一把。 有骨气的穆晓晓被迫往前走了几步又怨念的转头看他,好像再说,你竟然抛下我和别的女人出去鬼混。 而喜闻乐见的李泰然扯着穆晓晓的后颈领子往回跑,撩开轿帘,对里面的人说,“出来吧,太子爷有请。” 话音刚落,一袭青长衫的李微然笑脸盈盈的走了出来,可见她有多期待和太子见面。还很拽的无视了穆晓晓殷勤的奔向太子。更气人的是薄泽玉对她有说有笑的。 没错,一整天都黑着脸的太子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穆晓晓气得七窍生烟,亏她还天真的相信薄泽玉的鬼话,说什么不喜见到李家姑娘。 就在她恨得牙痒痒时,一道白色的身影也跟着下了车。穆晓晓侧头,是李悠然。这个姑娘无论何时看上去都像是行尸走肉。她空洞的眼神早就失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光芒。 看到她就会心生怜惜,想到她的手段又会心生害怕。 穆晓晓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就连薄泽玉走到她跟前都没有发现。 被无视的太子爷,狠心的敲了一下穆晓晓头上的包。 “啊!”把她疼得直跳脚,“你疯了。”她真的恨不得给薄泽玉一巴掌,其实从第一次见面穆晓晓就有这个想法,可惜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她敢怒不敢言。 无视她跳脚的怨气,薄泽玉自顾自的把话说完,“回去记得看太医。”然后把手搭在穆晓晓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走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穆晓晓和惆怅的李泰然。 一个怨念的声音从她背后冒出来,“看来家妹的前途堪忧啊!”然后李泰然叹着气进了马车。 听出他画外音的穆晓晓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也跟着上了马车。 还用那你说,你的家妹们都别想进太子府。 没有了薄泽玉,穆晓晓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爬上马车,安分的坐在里泰然对面。一闲下来她就开始想象太子和李家两姐妹在轿子里恩爱的模样。 不行,有太后的辅佐,不管太子心意如何,李家两姐妹进府都只是时间问题了。她得想想办法。 “太子妃何须紧张,家妹对您还不构成威胁。”看出她心思的李泰然躺在对面的横椅上,用手撑着头自在的和她聊天。 心事被看穿的穆晓晓只能尴尬的笑着,心想,我当然知道你妹对我毫无威胁,只是本小姐喜欢防范于未然。 “啧!”李泰然紧锁眉头,认真的打量穆晓晓,“太子妃是京城人士?”总觉得她和一般女子不太一样。 “非也。”穆晓晓也不隐瞒,“我是江南人。” “嗯。”果然,李泰然抿嘴点头,“那此次下江南正好可以见识下太子妃的家乡。” “你没有去过江南。”说起自己的故乡,穆晓晓的话匣子也打开了,“我们江南与京城不同,就说下雨吧,京城的雨来势汹汹去得也快。江南的雨这是细雨绵绵,一下起来就要好几天,还有……”穆晓晓的思绪也飞到了她土生土长的地方。 美轮美奂的江南呈现在她眼前。 都说出游就是从自己活腻的地方去别人活腻的地方。 但对于穆晓晓来说,江南是她的根。那里有她爱的爹爹,有她熟悉的街道,有她认识的人,就连空气的味道都让她怀念。 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李泰然也跟着她翘起嘴角。眼睛无法从她发亮的神情上移开。 穆晓晓此人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靠近,想去拥有她眼中的光芒。 难怪不近女色的太子对她也有与众不同。 从不喜欢和别人碰触的太子,竟然主动牵她下马车,还不止一两次。 李泰然不知事实不然。 太子本来也不愿意碰穆晓晓,牵她下马也是做样子给别人看。可时间久了,他也习惯牵着她下马。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习惯。 ☆、66.第六十六章 无亲无故 她和李泰然一道回府,正好遇到了林皇后和巧儿姑姑。 两人双双下跪,“参见皇后娘娘。” 最近魂不守舍的林皇后看到他们两个厮混在一块儿,眼神骤变,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穆晓晓变节,早前她安插在太后身边的细作曾告诉她,太后私下召见穆晓晓。 感到背叛的她马力全开,眼神凛然,声音还是保持一丝冷静,“天色不早了。泰然你快回去休息。晓晓随我去寝宫坐一坐。” 没有感觉到不妥的穆晓晓和李泰然匆匆告别后,跟着皇后离开。 转过身看到巧儿姑姑指手画脚不断用手掐自己脖子,可惜天色太黑,她看不清楚姑姑的嘴型。巧儿姑姑则是碍于皇后在场,她也不敢造次,硬是把到嘴边的‘皇后很生气’给咽了下去。 就这样,一头雾水的穆晓晓跟着满腹怒火的皇后来到了寝宫。 早已洞察一切的巧儿姑姑只能看着悲剧发生,无力阻止。 哎。 她沉沉叹气。 “跪下。”林皇后背对着穆晓晓发号施令。 “恩?”穆晓晓以为自己听错了,有些错愕的站着,边上的巧儿姑姑不断使眼色,这次灯光充足,她清楚的看到巧儿姑姑用口型告诉她‘快跪。’ 穆晓晓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听话的跪下。她还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以为是太子又惹皇后生气,所以皇后把气撒在自己身上,没有一点自身不对的觉悟。 林皇后阴着半张脸侧头看她,眼神射出无数小刀片,看的穆晓晓头皮发麻,她也终于意识到,皇后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她欠欠身子,低头半跪,声音都在颤抖,“不知晓晓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惹皇后生气了?” “你可曾记得,当日在太子府答应过我什么?”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记得。”穆晓晓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林皇后步履蹒跚,手微微抬起,吐气如兰,“你给本宫复述一遍。” 扣跪在地上的穆晓晓,一点点挺起身子,举起手,伸出三根手指头,情景重现。“黄天在上,厚土在下,在我穆晓晓有生之年不会让李悠然、李微然嫁入太子府,有违此誓必定不得好死。” 听了她的誓言,林皇后伸手拿起一旁的拿起茶杯,浅酌一口,一脸鄙夷的看着她,言语间满是嘲讽,“亏你还记得?” 为什么这么说。穆晓晓满脸委屈的看着她。 “你不要在我面前装无辜。”林皇后一口否决,“昨日,太后叫你去寝宫所为何事?今日,你为何和李泰然纠缠在一起?穆晓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语塞。 昨日,太后让她去寝宫助自己一臂之力,她确有犹豫。 穆晓晓眼神闪躲,紧张的咽口水。 从她的肢体语言,林皇后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愤怒的将茶壶摔在她的脚边,严声责问,“你别忘了你能坐上今天的位子,都是因为我。”她煞费苦心,还是在给他人做嫁衣。 穆晓晓呆呆的看着摔碎的水壶,蔓延水。她不自觉握拳,心中的火气也跟着起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做太子妃,不要用她不喜欢的东西当做把柄要挟她。穆晓晓蹭的从地上站起来,眼神也冒着火,直视林皇后,声声入耳,“你当初为什么要选我?” “因为你孤身一人,无亲无故。”林皇后气场十足,步步前进,“寻常人家都会有把柄,弱点。而你没有。” 穆晓晓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她,面露难色:“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无亲无故。” 林皇后冷笑,嘲笑她的天真,“在你成为太子妃的那一刻,就注定你孤身一人,无亲无故。” “为什么?”处于奔溃边缘的穆晓晓双手握拳。 “因为你的亲人都会成为太后要挟你的把柄。”林皇后眼神凶狠,步步紧逼,穆晓晓唯有步步后退。她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卷入皇家争斗,也没有想到斗争这般残忍。 林皇后虽然气穆晓晓背叛她,心生怨念。可她毕竟和自己儿子一样大,看她痛苦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为了薄泽玉,她还是咬牙,狠下心,恶人做到底。 她的话犹如恶鬼缠身,一字一句重复再穆晓晓耳边响起。 “你记住,你只能相信我,否则万劫不复。” 穆晓晓痛苦的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都没有力气喊出声。 “来人送太子妃回去。”林皇后一点一点抽离。 穆晓晓的眼神也变得凶狠,多想掐死她。 我若万劫不复,你也休想好过。 最后她浑身颤抖的被送出去。 寝宫里,只有巧儿和林皇后。 跟了林皇后二十余年的巧儿姑姑目睹了一切,又叹一口气,“娘娘,晓晓还小,你对她未免太过严厉。”穆晓晓是个坚强的孩子,整天都乐呵呵,不去算计别人,心无城府。今夜看她失控,心里万分难过。一路走来,她总把晓晓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信皇后心里也不好过。 过了很久,她才听得到林云瑶自责的话语,“没想到我林云瑶会去威逼十六岁的孩子。”林云瑶虚无的看着上方,自嘲,“我痛恨太后,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她。” ☆、67.第六十七章 流泪的她 和皇后不愉快的商谈后,穆晓晓被送回了住所。她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站了一会儿,踱着步子眼神空洞的坐到床上。 昏暗的烛光忽暗忽灭,照得她的脸也一暗一灭。 眼眸中少了平日的光彩,多了几分不安。 小脑袋顺着浮动的空气往雕花的栏杆上靠。 痛心的闭着眼睛。 嘴巴微微张启,嘴型像是在说,爹爹。 她好想回家,这里太压抑了,大家都对她不好,把所有的事情的推给她。 穆晓晓心中甚是委屈,在江南她受了欺负还可以依靠爹爹,这里她只能自舔伤口。 细细想来她也才二八年华,加上近来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身边也没个出主意的人,一切都得靠自己,自然会不知所措。前方的路涣散不清,经历的事千变万化,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江南。 这么想着,眼眶中竟然泛起了泪花。 穆晓晓不自觉得反手擦去眼泪。 耳边传来爹爹的口头禅,有什么好哭的。 平时一直可以听到的话,今日想起竟让她百感交集。 反手擦眼泪的手怎么都停不下来。 正好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穆晓晓红着眼眶惊慌的坐定,仔细一听,是太子回来了。 她止住眼泪,用手掌胡乱摸两下,她快步走去餐桌上将蜡烛吹灭。 仅一步之差。 可能是自尊心作祟,她并不想让薄泽玉看到自己这幅样子。 待薄泽玉开门时,整个房间从明亮忽然变暗。 他不悦的蹙眉,责备道,“太子妃这是要和本太子对着干。” 穆晓晓沉默不语。 压抑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穆晓晓!”薄泽玉显然有些愤怒,喊她名字的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一个音调。 用被子捂着头的穆晓晓低压着嗓子,发出不清晰的小奶音。“我累了。” “你说什么?”陪了李家姐妹小半天,他早就不耐烦了,回家还有不省心的穆晓晓等着他。整个人浑身都冒着火气,在黑暗中大步前行,想要将灭了的蜡烛重新点燃。 裹着被子的穆晓晓听到声音也猜到他在干嘛。 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太子,别点灯。” 她刚刚哭过,声音还有带着哭腔,“我想休息了。” 薄泽玉找东西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趁着夜色,他们都看不清楚对方,穆晓晓也不知道薄泽玉身在何方,空洞的眼神痴痴的看着前方。整个人还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 有正常耳力的太子爷听出了她的哭腔,满腹的怒火瞬间熄灭,在桌子侧面摸出柴火,用有些惊慌的口音对穆晓晓说,“我们谈一谈。”便把灯点亮。 当灯光再次充满房间后,穆晓晓早就连头一起牢牢地裹在被子中。 薄泽玉搬凳子坐到床边,大手一伸,将她整个人连着被子一起拉到自己身边,难得温柔的问,“怨我将你一个留在这里?”他以为穆晓晓是在吃醋他和别的女人出游。 被他怀抱着的穆晓晓先是抖了一下,然后感觉鼻子越来越酸,近来太子成了她依靠的感觉越发浓厚。 她的颤抖传到了薄泽玉身上,太子深沉的眼眸缓缓抬起,里面是深不见底的黑。 他的手轻轻拍着穆晓晓的后背,想要借此安慰她。 隔着被子穆晓晓听见他说,“我不会像父王一般整个后宫只有一位皇后,所以你必须忍受和别人分享丈夫。这是本太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安慰你。” 发现自己的意思完全被曲解的穆晓晓挣扎着从被子里探出头,她靠在薄泽玉的肩膀上,想要解释,却发现有些话说不出口,只能顺着他的意思接话,怨念的问,“太子爷你是不是觉得我爱惨你了?”其实她想问的是,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你。 薄泽玉不说话默认。 穆晓晓知道他在默认,不屑的叹气,眼珠子都翻上天了,可转念一想,皇后今晚对她发难,的确是不想让李微然李悠然进府,就将计就计,问:“那太子有纳妾的想法吗?” 被她一问,薄泽玉原本拍打她后背的手也不动了,整个人都僵硬了。 过了一会儿。 他扶着穆晓晓的肩膀,将她推开,两人保持一拳的距离。 穆晓晓低着头都可以听到他呼吸的声音,脸不由的红了。 看起来没有表情的薄泽玉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整理到耳后,他原意是要好好教训善妒的太子妃,可一见她红红的眼睛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好出来了。 穆晓晓小心的抬眼,不小心和他的视线缠绕在一起,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暧昧,薄泽玉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湖水,透着粼粼波光,泛的她心猿意马。他的头侧着靠近,穆晓晓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的心理竟有几分期待,整个心却开始疯狂的跳动。 就算裹着被子,薄泽玉还是轻易的捕捉到了她不正常的心率。 “你不是说累了吗?”近在咫尺的薄泽玉松开环绕在穆晓晓身上的手臂。 重获自由的她识趣的从他身上站起来翻上床,再次用被子扣住头。天啊,她刚刚竟然在想太子会不会吻她。穆晓晓按着自己发烫的脸庞,心里一半生气一半害羞。 而后薄泽玉熄了灯,趁着夜色,他肆无忌惮的看着穆晓晓。 刚才回房的时候,看到了母后的侍女躲在房外。 穆晓晓爱面子,所以他总会给她创造台阶,让她下。 她不想说的事情就不必说,他自然会去查清楚。 ☆、68.第六十八章 父传子 入夜空气中涌入了冷空气,门被打开的时候,风使劲吹进房间,尽管薄泽玉很快就把门关上,还是将熟睡的穆晓晓吵醒了。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起来,看着黑漆漆的空间。心想,这么晚了他要去哪里?掀了掀被子,太冷了,还是把手收了回去,失焦的眼眸却有了焦点。 着了一件白色貂皮套头大衣的俊朗少年,穿过迎着月色的花园,在浅薄的霜雪下留下一串脚印。轮廓分明的五官时常抿着,少年老成。 林皇后曾经说过,薄泽玉是个心智未成熟却喜欢装大人的孩子。 文武百官对他的评价是处事到位,有心有力。 他似乎可以在不同人格间自由转换,每个人对他的评价都褒贬不一。 而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有一个念头,守护大薄江山。 读圣贤书行仁义事。 在薄泽玉小的时候,他和林皇后的关系还是不错。 两人现今的间隙,一方面是薄泽玉长大了,还有一方面也是因为在民间游历听到有人说林皇后独占后宫是妖后,当然林皇后娘家的势力也是不可忽视的一方面。薄昭帝对她是有求必应,那他未来的储君就该和她疏离些,不能让林家人认为他会姑息他们为所欲为。 从始至终,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理有据! 今夜。 浅薄霜雪的脚印突然停了。 缠盈闪动的眼眸变得漆黑,为月色镀上一层阴影。 眼神悠悠的看着正前方皇后的寝宫,不出他所料,里面灯火通明。 薄泽玉所站的位子上面有一根高壮的松树。 它在风中长牙五爪的乱动。 与他的处变不惊, 大不相同。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 在无理无据的情况下给穆晓晓做主。 他有些嘲弄的勾起左边嘴角,忽闪忽现一个小酒窝。 这不是为了穆晓晓,脑海中却闪过她红着眼眶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情形,心不由一紧。 他蹙眉,再次提醒自己,不是为了穆晓晓。 是今夜月色不错,眼睛往上看,蒙住月亮的阴影也跟着消失。 母后抢走了穆晓晓的笑容,他要来讨回来。 近来,薄昭帝和林皇后有些矛盾,帝后两人都不愿先低头,所以暂时分住行宫。没有了薄昭帝在身旁陪伴,林云瑶的睡眠比以前差了很多,今日她又做了违心的事更加难以入眠。 摒弃两侧宫女,吩咐巧儿姑姑拿来了宣纸,写写字,陶冶情操,抒发情感。 她写的太入迷,以至于巧儿开门让薄泽玉进来都没有发现。 本来巧儿姑姑是想叫她的,却被薄泽玉阻止。 他摆摆手,示意巧儿姑姑先下去。 巧儿姑姑欠了欠身子,先行离开。 这几年,他们母子鲜少独处。 不知是福是祸。 林云瑶提笔的姿势有些僵硬,写出来的字有些方圆。 也不怪她,前二十五年的人生都是用铅笔水笔写字,她穿越过来以后,连字都是重新学起来。都是因为薄昭帝喜欢练字,偶尔来了兴致会让她写两笔。 说什么,她进宫的时候可是顶着京城才女的名号,怎么样都要她写两个字。 拗不过他,林云瑶只好在宣纸上匆匆画了几笔。 那几笔直接把薄昭帝给看懵了,他说,“云瑶,你写的是什么字体?”他也算是爱字之人,收藏了很多先人的笔墨。先不说林云瑶握笔的方式,这字结构就有问题。 “哦。这叫狂草,讲究的是随性。”她当时信口胡诌的话还历历在耳。 薄昭帝尴尬的笑笑,命人把这幅字拿下去收好。 当时林云瑶也没觉得什么,还以为薄昭帝相信了她的鬼话。也是从那天以后,薄昭帝再也没有和林云瑶谈论过书法。 现在想想,他一定看出了端倪。 哼,不懂欣赏的薄昭帝一定不知道,她以前写的钢笔字老师总会打优+。 林云瑶看着宣纸的眼神有些恍惚,不知道薄昭帝现在在做什么,睡了吗? 相思苦,她顿时没有写字的闲情,将笔搁在砚台上。 摄人心魄的美眸明媚晃动。 等了很久的薄泽玉看她停笔了,才上前请安,“儿子深夜到访,不知有没有打扰母后休息。” 林云瑶有些讶异的看着他,“你怎么来了?”主动让他坐到对桌的椅子上,“坐下吧。” 夜深他也不打算多留。 薄泽玉甩袖子坐下,开门见山,“太子妃似乎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母后有没有什么要告诉儿子?” 本来面带笑容的林云瑶,变得有些僵硬。对穆晓晓她却是心存愧疚。 可是薄泽玉的态度更让她琢磨不透,照道理他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来和她对峙,她总是把薄泽玉对穆晓晓的亲近当做是在做戏,难道是她想错了。 他真的动了情。 林皇后努力从薄泽玉的脸上寻找蛛丝马迹。 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她清了清嗓子,不安的问:“你当真喜欢她?” ☆、69.第六十九章 伤害 无关紧要的人我们都不会去管,爱之深责之切。有时候我们的情真意切,更像是一把利剑,伤害了身边的人。就像刀枪不入的林云瑶,她仗着绝世美貌和一世专宠肆无忌惮,唯一能让她受伤的只有她最爱的两个人,一是给她专宠的薄昭帝,二是十月怀胎的儿子薄泽玉。 “你当真喜欢她?”林皇后有些不安的问。她招穆晓晓入府确有私心,想把她当做堵太后之口的挡箭牌。依着她对太后的了解,挡路者诛之。打从一开始,穆晓晓就是废棋,出于仁道,她自然后保护到底。可是,薄泽玉不可以,他不行,他应该拥有家世背景与之相配的佳偶。也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和太后反目。 林云瑶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手抖得多厉害。 眼尖的薄泽玉没有错过这幕,鹰眼注视,紧紧抿着的嘴没有掀动的打算。 恍然间,他视乎明白了父皇的苦楚。 母后和太后表面上关系亲密,常以姑妈侄女相称。 有时候也会有剑拔弩张的时候。 普通女人撒泼,位高权重的人喜欢在大场面让对方下不来台。 每到这个时候,薄昭帝总归要想些办法让两个人重归于好。 有时候放林皇后出宫转转,或者赏赐她一些金银珠宝。 对太后示好就更简单了,给林家人一些好处她就心满意足。 婆媳关系果然是从古至今最难理顺和解决的问题。 薄泽玉不自觉蹙眉,他仔细斟酌了一番,幽幽开口,“太子妃火候欠佳,不称我心。” 简短的一句话道破玄机。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薄泽玉喜欢她,穆晓晓对他没有意思。 林云瑶心中不知该喜该悲,苦涩的冷笑。没想到她的儿子也会有被拒绝的一天,平时都像个小霸王上蹿下跳,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脸。 林云瑶清了清嗓子,嘴角抑制不住上扬,“那你打算怎么办?”物以稀为贵,穆晓晓看起来对薄泽玉唯命是从,实际上挺有胆识。 “不怎么办。”薄泽玉声音低沉,言之凿凿。这么长的一生,有的是时间让她就范。 林云瑶才不信他的鬼话,薄泽玉和他老子一样装深沉。 换一个方式继续问,“那你就由着她无念无想的在你身边?” 薄泽玉挑眉,“穆晓晓不是尼姑,她自有打算。” 林皇后发现他开始避重就轻,回答问题看似都在点子上,实际上没有一个准信。便向后靠,继续发问,她和薄泽玉也算是‘老对手’,想撬开他的口并非难事,“你心中自有安排,还来找我作甚?”瞟了一眼门,“退下吧,本宫倦了。”说罢,还假惺惺的打哈欠,眯着的眼缝偷偷观察他的表情。 果不其然,他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还不走。”看他挺沉得住气,林云瑶给了他最后一脚。 吃瘪的薄泽玉心思百转千回,最后都化为一句认输的怨念,“母后。” 林皇后听他声音软趴趴,煞是得意,“恩?”发出单音节反问,“怎么?” 双手握拳,青筋暴起的薄泽玉有些犹豫,俊朗的脸庞僵硬,漆黑的眼珠颤颤巍巍,最后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请母后不要为难她。”穆晓晓哭哭啼啼的样子记忆犹新。 林皇后虽然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没有那么开心。她总觉得这对小青年的情路堪忧,她刚刚和穆晓晓撕破脸,儿子就来宣布爱穆晓晓。 造化弄人。 林云瑶和薄泽玉一样,都有些沮丧。 她还是强硬的撑起自己的尊严,“是穆晓晓让你来的?” “没有。”如实相告。 “难道她还不知道你喜欢她?”林皇后对儿子的私事甚为好奇。 薄泽玉停顿了一下,猜测的回答,“多少应该知道一点。”穆晓晓对他的态度也很奇怪,若即若离。他感觉穆晓晓是喜欢自己的,只是苦无证据。他的表现应该很明确。穆晓晓的行为有些模糊不清,他走一步,她退三步。他退一步,她走一步。 “那她……”林云瑶还没有把话说完,那她一定是再利用你的感情。 薄泽玉就急着为她开脱。 “她不会。”眼神认真,直视林皇后,一字一顿,“涉世未深。” 穆晓晓没有秘密,她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会暴露自己的心理活动。和自作聪明的李微然不一样,和看似沧桑的李悠然也不同。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穆晓晓很单纯,很善良。 吃得饱睡的香,和她在一起总是很安宁,很想和她一起吃好睡好。 漫长的一生有她相伴,每天仅要有一会儿卸下面具,放下生杀大权,便足以。 他是来自京城的一匹狼,在穆晓晓身边却失去了野性。 夜色朦胧。 自从七岁以后,薄泽玉对她便少有袒露心扉。 穆晓晓对他该有多重要。 以前薄昭帝就说过,帝皇路是不归路…… 那时候的林云瑶还是年轻,不太懂他的意思,还会和他胡搅蛮缠,“你的不归路是很多人想要都要不来的。”她总觉得薄昭帝过分矫情,不懂满足。 粗粗算来都要过去二十年了。 她也做了近二十年的皇后。 权利、专宠、冷宫、续命……她都尝试过了。 午夜回眸,总会想起薄昭帝说的话。 帝王路是不归路。 花了近二十年她才渐渐明白薄昭帝的意思。 路的终点有权利有金钱,就是不归路。 她走得很痛苦。 还好,有你陪我一起痛苦。 如果穆晓晓可以陪着薄泽玉一起走,她不惜粉身碎骨也要保她周全。 她以前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 你只能伤害爱自己的人。 儿子,你确定穆晓晓不会伤害到你吗? ☆、70.第七十章 李悠然 林皇后和薄泽玉聊了一夜,细细想来他们好久没有坐在一起说话。林云瑶看着薄泽玉的眼神越发慈爱。 好像看到了刚出生的他,还需要被人抱在怀里。有一天咿咿呀呀的讲话,林云瑶看他说不清楚,就伏在小圆脸身边,逗他,“宝宝,妈妈带你去找爸爸。”单手将十七个月大的小孩托在手里。 “真乖。”薄泽玉从小就不爱胡闹。 小脚还没有她的手大。 然后再大一点,轮廓开始清晰。 又一次薄情和王妃来看她,王妃还说孩子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可是虎着脸不苟言笑的性子更像薄昭帝。 她还担心了一阵子。薄昭帝的性子太冷清了,儿子以后变成这样多没意思。 就这么担心着,开心着。 他长大了。 可以坐在对面清楚和自己聊他的喜好。 林云瑶有些感慨,也有些失落。 她还没有好好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儿子就和她渐行渐远。 初晨的第一束阳光照在薄泽玉轮廓渐深的脸上,漆黑的眼眸透着悠悠棕色。 他这才起身,欠欠身子,“没想到天亮了。”话语间有些不舍。 林云瑶也跟着起身,宛如慈母,笑着看他,好生叮嘱,“那你回去吧。”最后还不忘提醒他,“记得不要和太后闹得太僵。” “知道了。”薄泽玉点头,他停顿了一下,“母后。”还是叫了。 林云瑶勾了勾嘴角,露出笑容。不知不觉薄泽玉都比她高半个头了,再过几年就该超过薄昭帝了。“你快回去吧。”一向厉害的林云瑶变得有些嘴拙。 这几年她和薄泽玉的相处模式有些争锋相对,突然的温情倒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您多多休息。” 薄泽玉真的走了,林皇后倒是有些不舍得了。 望着他的背影,看到了好多他小时候的影子。 痴痴的站在门口,自言自语,“薄弈,我们都错过了什么?” 她忙着和太后周旋,薄昭帝忙着为国事操劳,都忽视了最宝贵的,最难得的孩子的成长。 哎,她沉沉叹气。 若重头再来,她可能依然会选择这条路。 了却一桩心事的薄泽玉呼吸着新鲜空气,飘飘然走在会寝宫的路上。 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荷花亭中的李悠然,她依然是一袭白衣,眼神空洞的看向远方,不知是一夜未睡还是刚起。 往前走了几步的薄泽玉戛然而止,想了一番,还是调转脚步走向亭中。 坐着不动的李悠然听到脚步声后,如往常一样想要离开,冷清的女子站了起来,低头绕过来人。 薄泽玉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李悠然没有抬头,看样子对手的主人没有丝毫的关心,她伸手推开薄泽玉。 “悠然。”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喊她的名字里竟有几分怜惜,李悠然的事他从别人口中也得知一二,她变成这样和自己也脱不了关系。 薄泽玉出言挽留她,也没有留住她的脚步。 只能看着她渐行渐远。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薄泽玉转过头,冷漠的看着跟前的李泰然,“你跟踪我?” 李泰然指着远方,“我是跟踪悠然。”看薄泽玉放下戒备,才接着说,“我怕她寻死才一路跟着,没想到遇到了太子爷。” 难得薄泽玉没有走开,而是坐下,跟他聊天,“怎么她寻死过?” 李泰然点头,回忆道:“自从那小子离开后,悠然整个人都变了。” “为情所困。”薄泽玉苦笑着看着悠然离开的方向,以前李悠然是他最疼爱的表妹,小丫头古灵精怪,才几年没见就像变了一个人。 “对了。”不知道李泰然从哪里掏出一把瓜子磕了起来,“你以前不是常说江南女子过于柔弱嘛,我看现在你和太子妃处得挺好啊!” 薄泽玉疑惑的看着他,“江南女子和穆晓晓有何关系?” 嗑瓜子的李泰然突然停住了,连嘴角的笑容都僵硬了。“你不知道太子妃是江南人士?”他不敢相信的看着薄泽玉,好像在说,连他一个外人都知道,你竟然不知。 吃瘪的太子爷闷气离开。 他一直以为穆晓晓是京城人士,仔细想来母后只说她是在路上遇到的女子,并未说出生何处。他也没有多想,只把她当做无父无母的京城孤女。 对穆晓晓的童年事迹,他也有问过几次,穆晓晓怎么没说她是江南人士。 ☆、71.第七十一章 她的说辞 一回屋,黑脸薄泽玉就把熟睡穆晓晓拎了起来,让她跪在地上,自己舒适的坐在床上。 只着单衣的穆晓晓眯着惺忪的眼睛,晕乎乎的瘫倒在地上,嘴里还挂着口水,一脸不爽的问,“你又干什么啊!”一大早就发神经,她还想多睡一会。 薄泽玉看她有气无力,伸手将烂泥一样的穆晓晓定型,保持跪着的姿势。 他一改往日宠溺的形象,声音里透着火气,严厉呵斥。 “穆晓晓你知不知道欺骗本太子的后果是什么?” 他低沉阴森的声音让穆晓晓清醒了不少,浑浑噩噩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澄清,她几乎是下意识脱口而出。“晓晓并未欺骗太子。出嫁从夫,为了太子晓晓当牛做马,万死不辞。”心里默默的把自己干的坏事都想了一遍。 看她嘴硬,薄泽玉甚为恼怒大手一挥,边上的椅子马上四分五裂。 妈呀!穆晓晓吓得嘴巴都合不上,她总觉得这把椅子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穆晓晓悻悻的咽了一口口水,更加虔诚的跪着。“不知晓晓做错了什么,惹怒了太子” “说你到底是谁,家住何方,父母是谁?”薄泽玉拍床而起,吓人的气势将穆晓晓的睡意完全打消了。 “回太子。”神色紧张的穆晓晓对着薄泽玉磕头,“晓晓祖籍江南,家里只有一位爹爹。” 看她全力配合,性情暴躁薄泽玉心情才缓和一点,“你爹是做什么的?还有你为何只身一人来到京城。” “我爹是生意人……”说完穆晓晓就有些后悔了。 皇后昨夜的话如鬼魅一般缠绕在她的耳畔,挥之不去。 ——在你成为太子妃的那一刻,就注定你孤身一人,无亲无故。 犹豫不绝的穆晓晓清了清嗓子,低头看地,声线清冷,“我本是江南大户人家之女,后来家道中落,和爹爹流落到京城。” 薄泽玉高高在上,听她说话底气不足,心中顿生疑问,“抬起头。” 心虚说谎的穆晓晓整颗心都开始跳动,一直颤抖的手背在身后。 薄泽玉一直说她眼神过于诚恳,一眼就能看透在想什么。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在撒谎,穆晓晓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碎成一段段的椅子。心中咯噔,她的下场也会如此吗? “穆晓晓!”显然薄泽玉的耐心都用完了。“抬起头,把你刚刚说的话复述一遍。” 复述一遍?穆晓晓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好强装镇定,瞳孔一动不动的直视薄泽玉,大喘气的说,“我本是江南大户之女,后来家门不幸,长辈纷纷离世,落得众叛亲离,家道中落。爹爹带着我流落京城,后来我们两个人走散了。” 薄泽玉看她目光有神,没有闪躲,声音也很平静,就是表情略有不自然。 “当真?”生性多疑的他还是多问了一遍。 “真。”穆晓晓眼神诚恳的看着他,点头。 原来她也可以说谎。 穆晓晓咽了口口水,心里很不安,太子对她不薄,一路上也只有他和巧儿姑姑是真心待自己,很多事情她不想,可是她不能做任何会威胁到爹爹性命的事情。 她不是薄泽玉,有父皇母后祖母,皇叔皇嫂,表哥表妹,堂弟。 她只有爹爹,最后一位亲人。 跪着的穆晓晓神情中流露出脉脉悲伤,薄泽玉以为她是想念爹爹了,也开始省醒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分,他哑着嗓子,托腮问她,“家道中落以前,你可有婚约?”他微服私访的时候听过很多孩子在娘胎的时候就定了娃娃亲。以前是他对穆晓晓疏忽了,现在是时候好好了解。 “未曾定过。”穆晓晓稍作犹豫还会决定不把逃婚的事情告诉薄泽玉。 今天气氛不对,时机也不好,再说,经过今日一事,她充分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皇宫是个大染缸,不适合这样的土包子,还是老老实实回江南过普通人的日常。 听了她的回答,薄泽玉未曾起疑。笔直的站在穆晓晓面前,利用身高差,看见她的背在身后的手不停在抖,估计是吓坏了。眼神往别处看,神情却是在对她说话,“算了,你起来吧。” “谢太子。”穆晓晓心存芥蒂的爬了起来,脚步往后退,两人之间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可这点距离对薄泽玉而言不算什么,他大手一挥,将穆晓晓整个人拖到跟前。 穆晓晓有些害怕的往后仰,口齿不清的问,“太子,晓晓没……有隐瞒……的事情……了。” “我知道!”他用力收紧胳膊,穆晓晓整个人贴了过去。 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穆晓晓的心又开始疯狂的跳动。 太子爷疯了,昨天晚上像是三月杨柳如沐春风。今早又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 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这么想着,低头的穆晓晓缓缓抬起眼眸,她死死的盯着薄泽玉的眼睛。 想要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情绪。 而太子平静的如同一滩死水,有时候她真的怀疑薄泽玉有感情吗? 答案当然是有。 ☆、72.第七十二章 陷害他 薄泽玉眼神脉脉,眼眸中流淌着穆晓晓不明了的情愫。他青葱的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夹在脑后,露出五官,移不开视线。遥想第一眼,新婚之夜,她的吃相很狼狈。 第二眼见,她就是普通女子,一切都还好。 “太子。”穆晓晓的手抵在薄泽玉胸膛,浅浅的喊着。 在不知不觉中,薄泽玉越靠越近,连他自己毫无察觉。 在穆晓晓晓晓的抵抗下,薄泽玉渐渐恢复清醒。 他躲开视线,转瞬间,像是发现了什么,马上蹙起眉头。 松开一只手去摸穆晓晓昨天受伤的额头,不摸还好一摸脸上又露出不悦的神色,“我昨天说了,让你去看太医!”肿成这样肯定没看。 穆晓晓后知后觉的碰了碰头上的包,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肿的好大。 昨天去了皇后寝宫以后什么都忘记了。 面对太子的责备,她只好撒娇推脱,“哎呦,这里这么大,我哪里知道太医在哪儿?” “那你不会喊人吗?”薄泽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 穆晓晓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幽幽提问,“我们有侍候的丫鬟吗?”自南巡后,她基本上都是亲力亲为。 薄泽玉看她眼神澄清,只能无力的叹了一口气,推开她,冲着外面喊,“来人啊,宣太医。” 安静的小院突然窜出来好多丫鬟侍卫跪在地上,“奴婢这就去。”一个腿脚灵活的小丫头快跑出去。 而后跟出来的穆晓晓只能干瞪眼。这都可以啊!! 躲在太子后面的她直摇头,皇家的气派她一辈子都学不会。 边上的薄泽玉侧开头看她,眼里充满了鄙视,冷哼一声,进屋了。 穆晓晓憋气的怨念的把门合上,跟着走进去。 走在前头的薄泽玉率先坐在床上,然后无法理解的问,“你们江南人都和你一样笨。” 护短的穆晓晓看薄泽玉不仅贬低自己还连累了江南人民,想都没想就回嘴,“是啊!江南人的女婿。” “穆晓晓!”薄泽玉喊她名字的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几倍。“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是提醒太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都是您的子民。”她倒是纳闷了,太子了不起啊,太子就可以看不起江南人吗?地域歧视!!! 刚刚缓和的气氛一触即发,薄泽玉伸手去抓弹穆晓晓,气短眼尖的穆晓晓躲在桌子后面,绕着转,一边还讨饶,“太子是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好,那你给我过来。”跑了一会儿,两人都有些微喘。 薄泽玉仗着手长,隔着桌子去捞她。 穆晓晓打掉他不断来往的手。 可是,太子力气大,打了几轮,她整个人就被拖了过来。 薄泽玉对准她受伤的额头用力弹,还是二连击。 “啊!”连续中招的穆晓晓死死捂住额头,疼得眼睛都睁不开,不搞造次的她只能怨念的瞪薄泽玉。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太医来了。连带皇后也跟过来了。 身后跟了一群侍女的林皇后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泽玉,你身体不适?”薄泽玉从小习武身体健壮,连感冒发烧都很少有。偶然几次生病都是来势汹汹,所以听说他宣太医,林皇后匆匆忙忙就赶来了,顾不得自己一夜未眠。 “儿子没事。”薄泽玉指着身后的穆晓晓,“是太子妃身体不适。” “哦,那就好!”林云瑶毫无顾忌的松了一口气。 穆晓晓顿时瞪大眼睛,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 还没等她埋怨,薄泽玉就将她扯到身旁,小声在她耳边嘀咕,“请安。” 气短的穆晓晓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她才不要呢,昨天她们还在吵架,林皇后说得话太过分了,比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快未说完的话就被太子爷骇人的眼神瞪了回去。 她只好努努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给林皇后请安,心不甘情不愿的欠欠身子,“给母后请安。” “嗯。”故作姿态的林云瑶也不看她,事不关己的问,“太子妃哪里不舒服吗?” 经她一问,穆晓晓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假意扶着额头,委屈的撑起小嘴,“都怪晓晓不好,惹怒了太子。”然后撩起额前的碎发,两个硕大的包又红又肿。 薄泽玉慌张的推了她一把,“你胡说什么?”怎么说得好像是他打的。 他的反应正穆晓晓下怀,她往前踉跄几步,假装虚弱的倒在地上。 涉世已深的林云瑶早就看穿了穆晓晓的鬼把戏,可她不愿捅破。因为比起揭穿这个死丫头,她更喜欢看儿子抓狂。 转身,故作认真的对屋内的宫女太医说,“今日之事谁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他。”语毕,还对薄泽玉使了一个‘万事有我’的眼神。 不待薄泽玉说明,她就带着侍女潇洒的离开了。 听到关门声,穆晓晓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等着太医给她上药。 可能是前后反差太大了,太医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人呆呆的愣住不动。 被诬陷的太子薄泽玉‘好心’接过药膏,让太医先下去,看不清楚状况的太医摸着头走了,心里默默地想,以后太子的事还是全权交给杨太医吧。 人都走了,薄泽玉笑得格外温柔,体贴的对穆晓晓说,“这种事还是让为夫来做。” 穆晓晓得逞的笑容一下子变成了害怕的哀求,“我自己可以,不劳太子爷大驾。” “别逞强。”薄泽玉无视她的话,霸王硬上弓。 刚伸手就被穆晓晓挡住,“我已经不疼了。”她还很大力的敲了两下头上的包,努力睁大眼睛假装一点都不痛,心里却在淌血。 害人终害己,落到他手里自己肯定只有死路一条。 有些恼怒薄泽玉打掉她碍事的手,“过来!”声音听上去都不耐烦了。 理亏的穆晓晓只好把小脑袋蹭过去,还没得意多久又变得窝屈,出口求饶,“太子,您轻点,真的很疼。” 薄泽玉撩起她额前的碎发,伸手上药。 穆晓晓害怕的闭上眼睛,她告诉自己一咬牙就过去了。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还有一阵人造的清风。 穆晓晓好奇的睁开眼睛。 薄泽玉缓慢的给她上药,动作尽量轻柔,还不断给她的伤口吹气。看起来是很认真的给她上药。 见他如此,穆晓晓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琢磨着说几句好话,“太子,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晓晓望尘莫及。” “讨好的话你也不必说了。”他收起药膏,瞥眼与她对视,“我们来日方长。” “……”狗改不了吃屎。 ☆、73.第七十三章 江南开花 在薄情王爷的府邸呆了有一段时间,薄昭帝才决定离开,不久前刚刚收到命令的薄泽玉和穆晓晓开始手忙脚乱的整理衣物。 “太子,快到江南了,你要不要带些茶叶在路上喝。”穆晓晓看着桌子上的茶壶有些晃神,现在经过的茶水摊的口味不比京城,她怕太子喝不惯。而且太子真的是水牛,一天要喝一桶茶水,怎么都不见他上茅房,她一天都喝不了一壶水,还整天找茅房。 “不用了,我从宫里带了很多出来。”说话不看她的薄泽玉轻松的将装满衣物的箱子提了出去,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穆晓晓的进度,“你都整理好了吗?” “都好了。”穆晓晓拿了几样小玩意跟在他身后,重的东西太子都打包好了,她都没事做,就是挑了几样纪念品带走。 薄泽玉浅浅的扫了一眼她手上的玩物,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不屑的冷哼,“多大了你?” “……”你管我!!穆晓晓板着脸不吭声。 走到府外,几个机灵的太监争先恐后的帮忙拿东西,两空空空的薄泽玉也落得轻松。 穆晓晓跟着大步向前的薄泽玉先到了马车处。 他突然站着不动,穆晓晓没多想站在他身后等了一会儿,中午的太阳有些毒辣,穆晓晓觉得有些累了就想先上车,脚还没有跨上去就被眼明手快的薄泽玉拦了下来,穆晓晓不解的看着他,薄泽玉正对着阳光,不由自主的眯着眼睛,轻便的说:“让李家姐妹先上。” “凭什么?!”一早被训心情不佳的穆晓晓瞬间不服气。太子真奇怪,为什么对别的女人那么谦让,对自己的老婆万般刁难。 其实穆晓晓不知,如果他们先上了,等李家姐妹来了,出于礼貌薄泽玉势必要帮忙拉她们上马车。而他不愿与她们有接触。 这些事情薄泽玉也懒得和她解释,只是下令不许她上车。 穆晓晓吃瘪。 两个人又开始干瞪眼。 “不好意思让太子久等了。”说曹操曹操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李微然又一次华丽丽的将穆晓晓给无视了,也是,穆晓晓这个太子妃摆明了是个三无产品,无背景,无后台,无相貌。 紧跟其后的李悠然和穆晓晓都穿了白色的衣服,比起李微然,她们两个更像是姐妹。 等侍女将她们扶上马车以后,薄泽玉紧跟其后,一上去就伸手给后面的穆晓晓,“手给我。” 穆晓晓抬头,见薄泽玉背对着阳光,身后光芒万丈,一双眼睛却比太阳还要明亮,不由看的出神了。 等的不耐烦的薄泽玉蹲下身,与她平视,本来以为她在为后上车生气,现在一看眼里哪有怨气,明明是被他的帅气吸引了。“别看了,伸手。” “啊?!”穆晓晓这次回过神,看到薄泽玉似笑非笑的眼神,她后悔的垂下头,没出息!! 薄泽玉笑着将她拉了上来,到了轿子里都没有把手松开。 本来挂着笑脸的李微然看到两人亲密的模样,笑容僵硬,眼神凌厉。 被人盯着的穆晓晓想要挣开他的手,却被握的更紧了。 李微然故作羡慕的说,“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真好。” 穆晓晓就笑笑不说话。心想,你眼拙。 后来大家都没话了。 早上被吓醒的穆晓晓倒是觉得有几分倦了,可她害怕又被撞到头就拼命忍着。 闲着不无聊就和太子说说话,她低着脑袋靠近薄泽玉,小声的说,“昨天晚上你去了哪儿?” 闭目养神的薄泽玉不理会她,当做没听到。 穆晓晓本是期待的看着他,可他迟迟不给答案,连个反应都没有。 等得不耐烦了,她就正了正身子。 看向别处。 边上的李家姐妹撩起帘子看风景。 穆晓晓也伸手将另一边的帘子撩开,哇,她小心的摇了摇薄泽玉的手臂,指着大片油菜花,“快看,多漂亮啊!” 闭目养神的薄泽玉听她声音很激动,便给面子的睁开眼睛,跟着她的视线看去,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黄灿灿的,朝气蓬勃。 见他没有回答,穆晓晓还以为他睡了,就挣开他的手往窗边坐去,自言自语,“江南的花也都开了吗?” “还没有。”就在穆晓晓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穆晓晓惊讶的转过身,看到薄泽玉高挺的鼻子,她有些害羞的挪了挪身子,接着问:“为什么?” “因为花儿说,他们的花季很短,所以要等晓晓回来,开给晓晓看。”薄泽玉知道她想家,就胡诌了几句安慰她。 穆晓晓眼睛雪亮亮的,一动不动的看着薄泽玉。哇哦,太子爷转性了,还知道安慰她,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满的溢出来。 可能是太子对她一向随欺魅离,偶尔对她好点,就让她感动得不得了。 懂礼貌的穆晓晓抿着嘴,深深地看着他。 “谢谢你。”真心的。穆晓晓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以后要保持啊。 李微然虽然在看风景,眼神却时刻关注着他们。如此郎情妾意。不由的将指甲嵌入肉中。 不说话的李悠然冷冷的看着,心里无限惆怅。 ☆、74.第七十四章 陈星蕊 下一站就是漳州,再过两座城池就到她的故乡,江南襄沪。 来到了漳州,出来迎接的是陈大人和他的女儿,陈星蕊。 小姑娘架马而来,身上一股特有的英气,眉眼间竟有几分男子气概,长相与众不同。 后下车的穆晓晓看薄泽玉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小姑娘,打趣道,“太子有没有兴趣纳妾呀!” 薄泽玉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毫不避讳,“凡事都有一个先来后到。”说完还比了比站在后面的李家姐妹。 穆晓晓举手投降,悻悻离开。“当我没说。” 路途遥远,林皇后的身体有些乏了。薄昭帝就带着众人先去了陈大人府上。 几个年轻人还是活力充沛,陈大人就让女儿带着他私下参观。 爱马的陈星蕊提议去马场转一圈,众人不敢擅自做主,纷纷看向薄泽玉,太子也是性情中人,不扫他人兴致,点头允诺。 众人心满意足。陈星蕊带路先行。 薄泽玉穆晓晓紧跟其后,李家姐妹在次,李泰然垫底。 别看陈星蕊人小,骑马本事可不小,穆晓晓在江南的时候听过她的名号。传言她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可能是因为父亲是武官的缘故,她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皮肤也不同其他女子,是健康的小麦色,性子也很豪爽,就是各自矮了点。 绕过大草坪,他们去了一处栏杆矗立的茅草屋。 “太子爷,太子妃,李公子还有两位李小姐这里的马匹顺便挑。”她豪气向众人展示稀有马匹。 有些是在皇宫里都找不到的珍品,善骑的薄泽玉也有些心动了,他看了穆晓晓一眼,说:“你在这里等我。” 穆晓晓点点头,“我就这块区域转转,你去吧。”她倒也懂事,没有纠缠。 面无表情的薄泽玉见她答应了才转身去了马厩。 到了里面,见过大世面的他也不由感叹。陈大人果然是爱马之人,所有的马是身材高大而身体各部分又都配合得最匀称、优美。而且里面打扫的十分干净,几乎没有味道。就算皇宫每天都有人打扫都做不到这样,薄泽玉一边走一边挑马,看着一匹匹气势雄壮,四蹄生风的骏马,连连称赞,“赤兔无人用,当须吕布骑。吾闻果下马,羁策任蛮儿。好马。”眼神中闪耀着不同于往日的神采。 为尽地主之谊,陈星蕊一直跟着他,看他对自己的马厩甚是肯定,心中狂喜。 可她万万没想到,薄泽玉竟然选了一匹有些羸弱的白马。 陈星蕊抚着旁边的马,好心的提醒,“太子,这马虽然漂亮可是跑不快,您要不看看别的。” “不用。”薄泽玉当然知道,这马四肢不壮,也不够高大,好在听话。他转头开始找人,视线锁定在白衣女子身上。 手拿胡萝卜的穆晓晓正在给马儿喂食,还学着马吃东西的动作。不停对马吐舌头。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一根红色的萝卜挡在她面前。 穆晓晓顺着视线看去。 “你干嘛,当我是马啊!”她拍开薄泽玉挑衅的手,怨念的瞪着。 嘴角含笑的薄泽玉,捏住穆晓晓肉肉的下巴,“是谁说要给我当牛做马万死不辞的啊?” 穆晓晓对他翻白眼,太子记忆力好,总是喜欢把她说过的话反复利用。 “是是是!”穆晓晓抱拳请安。 和她拌嘴获胜的薄泽玉满意的松开手,然后将身侧的马匹拉到两人中间,“我看你平时走路扎实,手劲也不错,肯定学过马术。”说完,将牵马的绳子塞到她的手上。 穆晓晓瞪着眼睛看看马再看看太子,然后将绳子塞回他的手中,挥手摇头,“我不行。”她坐马车都会摔成这样,更别说骑马了。她倒霉小姐的称号可没那么简单,骑一次马摔一次,屡试不爽。 薄泽玉见她如此坚持也没有过多的刁难,只是觉得有几分可惜,毕竟自己挑选了很久。 穆晓晓见他脸色不太好看,就问,“太子,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骑马给你丢脸了?”薄昭帝喜爱骑马世人皆知,他还把马术列入武状元考核之中,京中文武大臣都是骑马的好手。就拿陈大人来说吧,家中子嗣可不少,还是男子居多,可他此次面圣为何带了女儿来,还不是陈星蕊的骑术精湛更胜他家的儿子。通过这件事也证明了骑术在当今社会有多重要。 而穆晓晓偏偏不会。 薄泽玉见她自责,连忙吱声打消她的念头,“没有的事。”见她脸色未好转,思寻着说些别的,“这马儿可爱,适合你。” “那……”穆晓晓刚刚张嘴,薄泽玉还没有听清楚,声音就被马蹄声淹没了。 风驰电掣的陈星蕊驾马来到两人周边,豪气的单手撑着全身下马,好生羡慕的对穆晓晓说,“我还在想太子怎么找了一匹跑不快的马,原来是要给太子妃!”小眼神不断瞟一言不发的太子,“太子有心了。”还很实在的祝福穆晓晓,“太子妃好福气。” 听了陈星蕊的话,穆晓晓不可思议的看着高挺的薄泽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的假的!他去了好半天,自己的马没有挑,光顾着给自己选马。 迎着草原吹来的春风,吹散了穆晓晓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她的眼睛。 ☆、75.第七十五章 太子妃意下如何 看到这边聚集的三人,李微然也驾马而来,下马的动作一气呵成。她虽然没有陈星蕊精通也算高超,刚到就黏在薄泽玉身边,嗲嗲的说,“表哥,今日风和日丽,我们去转一圈呗。”说着还把手环上薄泽玉的自然垂着的手臂。 穆晓晓看着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调情,整张脸都变黑了。臭丫头,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男人,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她夺过薄泽玉手中的马绳,压着脾气,还是止不住颤抖的声音,“好啊!我们一起去。”她就不信了,人一辈子都这么霉。 薄泽玉不放心的看着她,担心的问,“你不是不会吗?” “我行!”不行也得行。她吃人的眼神狠狠的盯着李微然。 李微然也不服输的挑眉,抬起下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嘴低笑,“太子妃竟然不会马术。” “……”穆晓晓黑着脸,“谁说的?我会。”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穆晓晓当然不能认输。 边上的薄泽玉怕她自不量力,伸手推了她一把,好心提醒,“别逞强。” 穆晓晓摇了摇身子,委屈的看着他,“你干嘛帮着外人。”说完她也愣住了。 方才,她有些恼火,对薄泽玉态度大为不敬。 穆晓晓在人多的地方对他吼,薄泽玉面子挂不住,眼神凌厉,“穆晓晓,注意你的言行。”说完背过身,愤然离开。 自穆晓晓嫁入太子府后,从未和薄泽玉红过脸。她有些不知所措。 而李微然看他们争执,满心欢喜。 场面突然变得尴尬。 一旁的陈星蕊开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我看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就先回去吧。明天,我们几个女眷来比一场。”说完还征求性的看向其他人。 自认为骑术不差的李微然当然乐意之至。 而一窍不通的穆晓晓却面露难色,可是转念一想,不是还有李悠然吗?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肯定不会骑马,而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会些三脚猫的功夫,一定可以赢过她。只要不是最后一名,相信也不会给太子丢脸。如此盘算,她也跟着点头答应。 “好!痛快。”男子气概浓重的陈星蕊仰天长啸,笑声里多了一份洒脱。“你今日就到这里,星蕊先带各位回去。” “等一下。”穆晓晓出声,“我还想再待一会儿。”她对马术真的是一窍不通,只能临时抱佛脚。还有……太子还在气头上,她还是晚点回去比较好。 陈星蕊面露难色,“这样不好。”来者是客,哪有把客人单独留下的道理。她想了想,眼神发亮,特别灿烂,“等会让家仆送各位回去,我留下来陪太子妃。” “真的?”穆晓晓面带笑容,太好了,本来还担心没有人照看自己,摔伤了怎么办?有了马术精湛的陈星蕊帮忙,她心里的大石头也落地了。 被风吹起的碎发拨到脑后,她寻思了很久,还是决定把情况和太子说说,有些为难的开口,“陈小姐,你等我一会儿,我去和太子说一声。”可能太子并不想理她。不过,穆晓晓是讲礼貌的大家闺秀,该有的礼数还是要遵循。 “太子妃请自便。”陈星蕊愣了一下,又笑着让路。夫妻拌嘴家常便饭。 穆晓晓尴尬的笑着,小碎步走了。薄泽玉长得高,草坪有宽阔没有任何遮挡物,她很快就看到了他的背影,“从背面都能感受到他的火气。” 她在薄泽玉身后转了几圈,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了他的面前。穆晓晓低着头,不敢看他。“我晚点回去,你……” 薄泽玉用鼻子发出冷哼,头也不回的走了。 独自留下的穆晓晓撇嘴,“有必要吗?你平时指着我骂,我都应下来啦!” 后来,穆晓晓跟着陈星蕊拖着步子,心不甘情不愿的送他们到了栏杆外。 落落大方的陈星蕊挥手和众人告别。 有些拘谨的穆晓晓紧随其后,真窝火。竟然要躲在比她小的女娃娃背后。 她闷闷不乐的踩草坪,蹂躏小草。 耳边却传来了,薄泽玉冷清的声音,“你外套带了吗?”他盯着一袭白衣飘飘然矗立的她。 穆晓晓蓦地抬头,不敢信心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小心地问,“是在和我说话吗?” 薄泽玉白了她一眼。 穆晓晓不恼,还摇着小脑袋微笑,“我不冷。” 现在昼夜温差大,善骑的陈星蕊穿了厚重的战衣,倒是不用担心。穆晓晓只着单衣,到时候肯定会冷。 他高高在上,蹙眉,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递给穆晓晓,还不忘对陈星蕊托孤,“她容易受伤,多多担待。” 穆晓晓一脸感动得看着他。太子真好,都不和她计较自己先前的不是。 相比之下,自己太小家子气了。她发誓以后一定要改头换面。 其实,她还不如现在去死,然后投胎,这样会比较快。 “小女一定不负太子所托。”陈星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而看着两人言和,李微然的表情也不算好。 “我们走。”把穆晓晓这个烫手山芋送了出去,薄泽玉才放心离开。 穆晓晓依依不舍的看着他远去,又不是生离死别,她为什么好难过。 “太子妃。”陈星蕊出声,引起她的注意。 穆晓晓收回视线,看着她。一向不拘小节的她好像脸红了,“怎么了?” “我听说李家姐妹要进太子府?” 一样是江南人,为什么陈星蕊的消息就就比她灵通。遥想她还在江南的时候,总觉得山高皇帝远,除了听爹爹提起过薄情王爷,别的一无所知。 “还不一定。”穆晓晓的回答凌磨两可,有她在一天,李家姐妹一个都别想。 陈星蕊微笑,“这不是迟早的事。”当今太后和皇后都是林家的人,李微然和李悠然进府势在必行。 穆晓晓语塞,冷笑。这丫头说话好直接。 “太子妃一人对付她们二人,恐怕势单力薄。”一向说话直接的陈星蕊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穆晓晓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却还是随着她的话往下说,“那依你所见。” 她的提问正中陈星蕊下怀。 像是练习过很多遍,她语速快捷,“不如让我进太子府,助您一臂之力,太子妃意下如何?” “……”果然,如她所料。 ☆、76.第七十六章 变的是她 无边无际的草原,一片翠绿,被最光一照,像是刷了一层金粉,随着阵阵的晨风,掀起了碧波金浪。盛开着的各色各样的野花,这里一丛,那里一片,沐浴着阳光,在广阔的草原上争奇斗艳,散发着浓郁的芳香,放眼望去,野花如同色彩缤纷的云雾,飘落在绿色的草原上。 置身于美丽大草原,穆晓晓的心情却乌云密布。 陈星蕊长相秀良,性格爽朗,家境殷实,父亲为官清廉,人人称赞,母亲是家里的正房。身世背景相貌无可挑剔。也没有任何人明言禁止她进府。 多好的女孩儿,还愿意帮她对抗李家姐妹。 穆晓晓没有理由拒绝帮助自己的队友。 可是,她的心情为何百感交集,一点也不开心。 “不如让我进太子府,助您一臂之力,太子妃意下如何?”陈星蕊看她面露难色,接着保证,“小女必定以姐姐马首是瞻,不敢觊觎太子妃之位。” 陈星蕊看起来不像是说谎之人,应该言出必行。 她在心里问自己,穆晓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不过是一个要离开的人,把太子交付给别人是必然,事到如今,你切不可心软。 她将碎发揉到脑后,强撑出一抹笑容,简单的好字却卡在喉咙口,咽不下说不出。吞吞吐吐,“容我再想想。”手上还拿着带有太子体温的衣服,那份温暖通过掌心传遍全身。 陈星蕊看太子妃言语诚恳,态度和善,倒觉得是在和她示好,便没有多想。 后来,穆晓晓也没怎么练马,倒是陪着陈星蕊把马厩打扫了一遍。 她累的浑身骨头都散架了。 脑子还不肯停歇。 她啊!对爱情有一份美好的向往。 以前看过梁祝,她就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身份地位甚至是生死两相隔都无所谓。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人。 脾气特别坏,一直摔东西。 ——穆晓晓刚刚张口,薄泽玉就将手上的茶杯摔到她的脚边,白色的瓷杯碎了一地,穆晓晓本能的跳开,幸好,滚烫的热水没有伤到她,还没等她缓过气,太子爷黑着脸走到她身边。 ——看她嘴硬,薄泽玉甚为恼怒大手一挥,边上的椅子马上四分五裂。 扔杯子,摔椅子……他都做过。 还老是抓自己的病句,把她开玩笑的话当真,轮番使用堵她的嘴。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除了相貌出众,别的与她幻想中的爱情完全背道相驰。 她梦想中的爱人是比她成熟,视她如命,疼惜有加。 还有……要她喜欢。 穆晓晓放空的脑袋浮现出一幅幅美好勾勒的画面。 绿水青山,细水长流,花开百日,一座小房子依山而坐,她织布,相公在外耕地。到了晚上,相公回来了,她烧了一锅饭,轮番递给家人。 有她的爹爹,有相公,还有可爱的孩子们。 不知不觉她的嘴角向上扬起。 画面中没有脸的相公,渐渐变得清晰。 承认吧,穆晓晓。 你总说不让李家姐妹进府是因为皇后的命令。 那你为什么不希望陈星蕊进府,她对你毫无威胁,还想助你一臂之力。 你以前的说辞都是在骗自己。 在你心里,明明就是想要独占太子。 你总是用各种借口来掩饰自己的自私。 “太子妃,你还好吗?”陈星蕊看她面如死灰,关心的问,“要不我们回去吧。” 穆晓晓不说话,在陈星蕊的搀扶下走了回去。 一路上,她的脑袋一直嗡嗡作响。 似乎在提醒她,你是一个多自私的人。 “星蕊!”被前面碎发挡住穆晓晓的人,让人看不清她现在的样子。 听到太子妃喊自己的名字,陈星蕊仰着脸疑惑的看她。 穆晓晓掀了掀嘴皮子,大部分的声音都被风吹走了。 还好两个人靠的近,大致还是能够挺清楚。 “我不会帮太子纳妾。” 喜怒形于色的陈星蕊马上变脸,松开搀扶穆晓晓的手,“太子妃,我是来帮你的……” “我不需要。”穆晓晓眼神坚定的看着她。在她眼里陈星蕊和李家姐妹一样,都是要来瓜分太子的人。 陈星蕊蹙着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半天,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想做第二个林皇后。” 穆晓晓眼神闪烁,答非所问,“太子的事情我管不着,他喜欢就好。”有些事情,她始终不敢承认。 陈星蕊对她的回答倒是有几分认可,她早知太子妃没有后台,还以为太子对她不错。照她现在的样子看来,太子所做的都是些表面功夫,太子妃果然没有实权。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能和皇家攀亲总是好事。” 穆晓晓听她像是在安慰自己,便点了点头。 思绪又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爹爹可以一辈子守着死去的娘亲。 坐怀天下的薄昭帝可以只有一位林皇后。 太子不能只有我一个人。 ☆、77.第七十七章 两难 晚上回去的时候寝宫的大门已经阖上,房里的灯也熄灭了。 回来有一会儿的穆晓晓苦着脸站在外面,身上还披着薄泽玉的衣服。高举的手慢慢垂下,在空气中划过优美的弧度,双脚不受控制的后退,满面愁容的背过身往外走。 月下漫步,走到了一片绿荫下。 星星点点的空隙撒在地上,也毫不吝啬的照到她的腿上。 靠着大树,她倾斜着坐下,蜷缩成一团。 过去的十六年她被人成为天煞孤星,活得很痛苦。 然后有一天,她成为了不被重视的太子妃,虽然日子不算称心,可是她的人生里再也没有‘天煞孤星’这四个字。 继续留下来,做太子妃,她一辈子都会和襄沪的天煞孤星穆晓晓一刀两断。 过去,她背负了太多太多,卸下单子的世界太美好,她不忍放弃。 穆晓晓抬起埋在膝盖上的脸,额头红红的。 自己问自己,“爹爹怎么办?” 穆老爷将自己的大半辈子都耗在穆晓晓身上,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不曾动摇。一门心思将她培养成人。 养育之恩,她不能不报。 离开…… 离开……太子。 穆晓晓突然觉得一股苦涩从胸口直逼眉睫。 使劲握着拳头还是红了眼眶。 想到要分开,她就难过得不能自已。 对薄泽玉的感情是穆晓晓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有的感觉,想要去相信,想要去依靠。 以往她对薄泽玉的态度凌磨两可,一直在否定自己的感情。 然而,经由陈星蕊事件,她深深的了解到薄泽玉对她的重要性。 太子本就是比星辰还要闪耀的存在,她早就移不开视线,又何必自欺欺人。 夜深起风。 穆晓晓拉了拉衣服,将自己更紧的包裹住。 一串黑影从树下降落,站在她面前。 “你要待到什么时候?”薄泽玉抑制愤怒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穆晓晓抬头看他,无力的眼神。其实,她在想是回去找太子,还是趁早离开,趁感情没有更深之前。 一切的念想都在和薄泽玉对上眼的瞬间,消失殆尽。 她的感情早就一发不可收拾。 “你为什么要来?”在她还没有理清头绪之前,犯规。 薄泽玉被她问的一头雾水,强硬的把她从地上拽起来,一触她冰冷的手,火气蹭蹭往上冒,严厉的责难,“穆晓晓你疯了吗?生病了怎么办?” 穆晓晓看着他的眼睛起了雾气,蒙上一层层水网,撕心裂肺的冲着他吼,“我早就疯了!”我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要抛弃为自己付出一切的亲人。 有一些人不常哭,所以她的眼泪比任何武器都有威慑力。 有些傻眼的薄泽玉松开扣住她手腕的手,不知所措的站在她面前,略显嘴拙的询问,“你怎么了?”平时跟她说更过分的话,穆晓晓都无动于衷,今天怎么情绪激动,还哭了。 穆晓晓没有回答他,硬生生的将眼眶的雾气,忍了回去,假装给自己的手哈气,小脚交替剁地,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我都快冻疯了。” 她不习惯把软弱的一面展现在别人面前,尤其是太子。 心思整密的薄泽玉视乎察觉到了另有隐情,抓着她的双肩,深邃的黑眸一动不动的看着穆晓晓,口齿清晰,一字一问,“陈星蕊欺负你了?”最后和她有接触的人嫌疑最大。 穆晓晓轻颤身体,张着嘴停顿了一会儿。 很快反应过来的她出声解释,“没有。”她怨念的看着太子,“只有你欺负我。” 薄泽玉黑着脸推了她一把,“你想死啊!” “你看你!”穆晓晓一惊一乍的指着他,“还动手打人。” “穆晓晓。”薄泽玉每次低着声音连名带姓的喊她,她总是觉得心底发麻。 穆晓晓撇撇嘴,不敢多言。 聪明的她,将话题引到别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薄泽玉没有回答她,强硬的牵着她冰冷的手往回走。 迎着月光,穆晓晓满脸通红。 看着紧紧相扣的双手,穆晓晓再次陷入悲伤。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太子对她好,穆晓晓怎么可能不知道。 想必他一夜未眠都在等她回来吧。 手心传达的温度很好的传递到了穆晓晓的内心。 这一生,她想放肆一回。 不是抛弃爹爹,而是回江南和爹爹讲道理。 把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告诉爹爹。 相信父女连心,爹爹一定能够理解她。 这么想着,穆晓晓停下了脚步,主动拉扯薄泽玉。 被渺小力量心甘情愿牵引回来的薄泽玉,明眸皓齿,在月光的照耀下俨然是个发光体。 轻柔的为她除去挡住脸的碎发,“怎么了?”担心的问,他总觉得今夜的穆晓晓很不一样。 “太子,我……”穆晓晓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孤独一掷。 所有的决心却被薄泽玉打断。 穆晓晓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当天的情景。 薄泽玉黑着脸,阴森森的说。 “穆晓晓,如果你有事瞒着我,千万不要被我知道,否则,我会亲手了断你。” 有一件事情,他一直都装作不知道。 在甲板上他丢失的药,那股味道和穆晓晓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一模一样。 ☆、78.第七十八章 赛马 第二天穆晓晓顶着黑眼圈来到了马场,薄泽玉骇人的眼神和渗人的话语她至今难忘。 “太子妃,怎么了?”和她不对头的李微然看她精神不振,适时出来落井下石,“是怕技不如人。” 穆晓晓斜眼睨她,“我才没有呢?” 早就挑好宝马的李微然一边轻抚马匹,一边挑衅她,“那你的良驹呢?” 不甘心的穆晓晓朝马厩看去,一眼就看到了太子昨天给她挑的白马。对李微然不甘示弱的挑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选好了。”三步并一步,上前将白马拖了出来。 “哼!就凭这匹小马。”白马四肢不勤,眼神呆滞,一看就不是她良驹的对手。 “错,我相信的是我夫君的眼光。”输人不输阵,这是穆晓晓从林皇后哪里学到的。 被刺激到的李微然恶狠狠的瞪她,愤然离开。 还没给穆晓晓喘息的机会。 陈星蕊紧随而来,她似乎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正义凛然的说:“太子妃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得胜。” “陈小姐,多多加油。”其实谁是第一都无关紧要,只要她不是倒数第一就行了。 两人一起牵着马往外走,看起来甚是融洽。 站在不远处的薄泽玉仔细观察,并没有发现两人有任何不妥的地方。 和他比肩而站的李泰然指着穆晓晓牵的马匹,“你家太子妃选的马未免也太……小只了吧!” 他刚刚只顾着看两个女人间的暗涌,没留心看穆晓晓选的马。 鹰眼瞟,这是他昨天选的马。 “太子妃似乎没有赢的欲望?”歪着头的李泰然还在打量,“肚大身小,马不快。太子你说呢?”身边久久没有回应,他侧头看,别说太子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前方的四个女人终于聚头,开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你说吧,怎么比?”大姐风范十足的李微然痞气的笑着。 陈星蕊挥动马鞭,指着不远处的旗帜,“以旗帜为起点,笔直往前还有一面旗帜,以它为终点,如何?” 穆晓晓的视力在白天也不算差,可她怎么也看不见陈星蕊说的另一面旗帜,她都无法来判断赛程多远。 而骑马射箭两不误的李微然倒是看到了另一面飘扬的旗帜,她笑着答应了下来,“有何不可。” “好!痛快。”陈星蕊大笑着上马。 不甘落后的李微然也紧随其后。 穆晓晓自然也不服输,踩着马链上马。 脚还没有上去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扯了下来,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一圈才稳稳地落在一个熟悉的怀里。 吓了一跳的穆晓晓脑袋空空,无念无想。 吹弯草坪的风将她带回了现实。 “太子?”她凭着感觉猜出抱着自己的人就是昨天声明要杀了自己的男子。 也罢,太子反反复复,她都习惯了。 “你干嘛?”穆晓晓红着脸推着他的胸膛,生怕别别人看到,还好现在没有人回头。 薄泽玉没好气的撒开手,瞪她,“谁像你这样上马?怕是你人还没上去,马就跑了。” 垂着眸子的穆晓晓压着嗓子,小声嘀咕,“有没有人教我。” “昨天你没练?!”他问。 在他的注视下,穆晓晓心塞的点头。陈星蕊的话对她打击太大了,她实在是没有心思练马。 薄泽玉居高看她,默念她的罪行,“没练马还晚归。” “虽然我没有练马,而是我帮忙打扫马厩了。”她理直气壮。 自认倒霉的薄泽玉将她的手挂在脖子上,命令,“勾好了。”穆晓晓听话的抱住。薄泽玉长腿一蹬,两人双双上马。 穆晓晓整个人被薄泽玉圈在怀里,共骑一马往前走。 就在穆晓晓因为便利上马偷笑的时候,薄泽玉又给她浇冷水,“别小看李悠然,她和我是同一个骑马师傅教的,她的本事并不在我之下。”看来她的小算盘并没有逃过太子的法眼。 听了他的话,穆晓晓整张脸都垮了,一副欲哭的模样,“那我怎么办?”她现在不是最后一名的问题了,而是落后一大截的问题了。 “谁让你不自量力。”薄泽玉说话的口气充满了不屑,看样子是不打算帮她了。 穆晓晓耍赖的摇着他的手臂,“不行啊!你不能把问题丢给我以后拍怕屁股走人,俗话说得一日夫妻百日恩。” “本太子只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腹黑的太子爷利用身高优势,不断欣赏着穆晓晓越来越黑的脸,心里是满满的得意。 眼看终点线就要到了,穆晓晓的心就越是着急,论出身她比不过别人,现在马术都要丢人现眼。 她这个太子妃做得有什么意思。 “吁”随着薄泽玉的命令,马停了。穆晓晓感觉身后一空,无名的压力席卷而来。 薄泽玉站在她身边,拍拍马匹,“认输算了。”风轻云淡的在她身侧吐出这句话。 ☆、79.第七十九章 放手一搏 薄泽玉站在她身边,拍拍马匹,“认输算了。”风轻云淡的在她身侧吐出这句话。 他的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割在穆晓晓的血肉之躯上。 她本来因失落而失焦的双眸慢慢澄清起来,穆晓晓一把夺过薄泽玉手中的马鞭,面无表情,却用凄凉的口吻陈述,“你根本没有为我考虑过。”她想赢仅仅是为了自己,更大的一部分是为了给太子争气。 太后看不起她,李微然看不起她,所有人都看不起她,还以为太子是最懂自己的人。 事实证明,是她想错了,太子从来只会为自己考虑,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一直以来她都在一个人自作多情。 薄泽玉 面对她无理的质问,薄泽玉也是莫名其妙,他自认为对她问心无愧。明明是她自己不自量力,能怪谁。一定是他平日里对她太好了,把她的胆子都养肥了。 “不知好歹。”留下这句话,太子爷转身就走。 还在气头上的穆晓晓瞪着他的背影,恨不得将他看穿。 “好了,人都到齐了,准备。”没有眼力的陈星蕊还是一心沉浸在比赛中。 而一直看好戏的李微然轻抚头上的发簪,对着穆晓晓耸肩,好像在说,你活该。 估计刚刚她和太子吵架的内容都被她听去了,算了,破罐子破摔,穆晓晓对她做了一个口型。去死。 这下子可让李微然气得够呛,她差点要挥鞭打她。 “准备!”陈星蕊适时的报时,让李微然收心,专注比赛。 “开始!”在陈星蕊一声令下,众人都飞驰出去。 万万没想到,领先的竟然是沉默寡言的李悠然,她驾马如离弦之箭风驰而去。 紧随其后的陈星蕊快马加鞭,满脸是喜遇对手的兴奋。 “驾!”在她的追赶下,两人不相上下。 第三名的李微然和前面的人已经拉开了一段距离。 再观,最后一名的穆晓晓比赛刚开始就在马上摇摇晃晃。 “吁。” “驾。” 第一次骑马,她吓得脸色惨白,乱发指令。 可能是被穆晓晓随意的指令厌烦了,大脾气的马儿蹬腿想要把她摔下来。 牵着马绳的穆晓晓腾起在半空中,惨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 她的身子已经发生严重倾斜,整个人随时有坠马的危险。 在一旁看戏的李泰然啃着胡萝卜走到坐在椅上的薄泽玉身边,好事的说,“太子妃跑的不快,难度系数倒是挺高的。” 回应他的是薄泽玉比平时更骇人的眼神。 李泰然耸肩不语。心想,他又撞到枪口上了。 自然,除李泰然外,心情不佳的还有一人。 远远落后的穆晓晓都看不到前面人的影子了,她急得咬牙切齿,一想到李微然挑衅的眼神,她就更生气了,还有胳膊肘往外拽的薄泽玉,他们都看准了她会落败。 一定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她抓着马背上的毛,借此坐直,眼神坚毅,事到如今,她决定奋力一搏,咬紧牙关,“死就死吧!”穆晓晓挺直身板,用尽全力往马儿身上抽,然后丢掉鞭子降低重心抱住马脖子。 吃痛的马,“嘶……”喊了一声吼,疯了似的冲出去。 速度飞快,穆晓晓闭着眼看都不敢看,只觉得风刮在脸上有些疼。 眼看一切发生的李泰然,吓得胡萝卜都掉了。 听见声音的薄泽玉也跟着抬眼,只见,穆晓晓以惊人的速度冲了出去,很快就追过了李微然,正赶超先前部队,可是她骑马的姿势特别古怪,好像已经不受控制了。 “死丫头!”发现不对劲的薄泽玉猛地站了起来,大步往里走,一脚就将李泰然掉在地上的胡萝卜碾得粉碎。 “驾!” 很快他破门而出,骑着健壮的棕马直逼赛场。 “太子!”李泰然怕他有危险,硬着头皮上前阻止。 薄泽玉不避反进,用力勾起马绳腾空而起。 和李泰然的头相差毫厘。 “驾!”而后没有障碍物,他不断挥鞭加速。 额头冒起的青筋透露他现在该有多紧张。 穆晓晓!疯女人。 ☆、80.第八十章 穆晓晓的危机 很快穆晓晓就超过了李微然。 被穆晓晓甩在后面的她心有不甘,也想加快速度。 “啊!”却听得穆晓晓阵阵尖叫。 仔细一看,她整个人伏在马背,马儿速度快却不受控制。 难道她的马别人下了药。 罢!这些都不重要。 策马奔腾的李微然面带微笑,心想:穆晓晓你的仇家还真不少,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怎么惨淡收场。 草原一望无际。 “啊!”趴在马背上的穆晓晓惊声尖叫,她没有想到马儿会跑的这么快。 前方争夺第一的李悠然和陈星蕊闻声,不约而同的向后看。 只见穆晓晓用奇异的姿势骑马,甩在最末的她不知何时快要赶上二人。 她们与李微然不同,完全没有注意到穆晓晓有任何异常,只觉得她求胜心切,好在两人对胜负也没有很强烈的欲望,便朝对方使了一个眼色,双双避让。 就这样,穆晓晓冲到了第一位。 如愿以偿的她并没有感到开心,反而陷入了无限的害怕,她的马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已经开始不断的跳跃,想要把她翻下来,幸好穆晓晓手劲大,没那么轻易摔下马。 她真的很后悔没有听薄泽玉的话放弃比赛,才落得如斯境地,骑虎难下! “嘶!”马匹更疯狂的原地跳跃。 脸色惨白的穆晓晓僵硬的挂在它身上,不敢撒手。 在其后追赶的陈星蕊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快马加鞭。 “太子妃,您没事吧!”跟在后面的陈星蕊焦急询问。要知道太子妃是跟着她出来的,万一有个闪失,她是逃不了责任。 穆晓晓听到人的声音,心里便有了期盼,求生意志越发浓烈,她扯着嗓子喊,“救命!” 她的大嗓门让马更加受惊了。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咬人。白马急了跑得比汗血宝马都快。 瞬间就把陈星蕊的宝马甩开了几条街。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等陈星蕊反应过来的时候,穆晓晓不见了。 早已越过终点线的穆晓晓依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周围的风景不断变化,已经是肉眼难易看清的程度。 她的体力也急剧下降,还是不敢放手,感觉生命在瞬间变得十分脆弱。 她知道松手就会死。 着急的陈星蕊看着渐行渐远的穆晓晓也是无能为力。她急得直流汗,猛地,一阵风刮过,薄泽玉骑着骏马从她的身侧穿过,速度并不比穆晓晓的疯马慢,甚至还快一点。 她心里暗暗佩服,太子果然不是一般人。 陈星蕊拉绳停马,以她的水平很难赶太子妃的疯马,还不如将一切交付于太子。 遥望太子的背影,她如情窦初开的少女,腼腆微笑。 从小她就喜欢骑术好的男子。 反观穆晓晓,她还在和疯马作斗争。 “唰唰!”耳边不断响起刮过的风声,正如一道道催命符。 “啊!”身体不断倾斜的她脚踢到高起的石块,不等她喊疼,马又开始跳跃,幅度没有之前大,看来也是累了。 可是穆晓晓更累,扣紧的十指松了一截。她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抓住!” ☆、81.第八十一章 救人 “抓住!”后来居上的薄泽玉看到她整个人往下沉,手也松开了一段距离,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听到薄泽玉的声音后,穆晓晓闭起的眼睛猛地睁开,一股苦涩从胸口直逼眉睫,马上红了眼眶。她拼命咬牙绷紧身体。 “穆晓晓,坚持住啊!”薄泽玉的骑术精湛,已经靠近她身侧。 听着太子的鼓励,她感觉力量一点一点的回来了。 “驾。”薄泽玉越来越靠近了。 害怕的穆晓晓盯着他额头的汗水,一滴一滴不停往下落。 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哭着喊,“薄泽玉。” 她和太子相处了很久,知道他最讨厌流汗,平时晒太阳都不愿意。 这样的他,为了自己,汗流浃背。 薄泽玉安静听着她抽泣,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打下一道阴影,看不出表情,只是加快了动作。 等两人靠近到一个手臂距离后,薄泽玉毫无犹豫的伸手将穆晓晓揽到了自己的马上。而发疯的马依然往前奔跑。 “吁!”往前冲了一小段的薄泽玉拉紧缰绳,让马停下。 面对着他的共骑的穆晓晓伏在他的胸前小声抽泣,瘦小的肩膀一起一伏。 她刚刚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累得直喘气的薄泽玉烦躁的将她拉开,“你快滚!”这丫头就是老天爷派来折磨他,打不得骂不得,永远和他对着干。 被强制推开的穆晓晓还没有脱离阴影,心里很害怕,又伸手抱住薄泽玉的腰,嗓子交换得沙哑,“……”她说的话也不清不楚。刚开始薄泽玉没有耐心听,光顾着推开她的手,并不在意,后来仔细一听,她好像在说,“你别不要我。” 他的心头涌上一阵苦涩,推开她的手也僵硬着不动。 “穆晓晓,你为什么不听话?” 现在知道怕了!薄泽玉心里也埋怨她,可有狠不下心不管她。他把头垫在穆晓晓的脑袋上面,手环住她的肩膀,用力收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穆晓晓太危险了,总是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弄伤,很多时候上一秒还在你面前活蹦乱跳,下一秒她就身陷囹圄。 他箍紧穆晓晓的时候,都能听到骨头松动的声音。 吃痛的穆晓晓拍打薄泽玉的后背,以示反抗。 薄泽玉不吃她这套,狠心更用力。 紧得穆晓晓不停咳嗽,薄泽玉这才松开手,两个人隔着一圈距离。他深深看着她通红的双眼,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情愫。等穆晓晓咳嗽消停下来后,她的脸更红了,还挂着眼泪的眼睛像往常一样,充满朝气的瞪他。 啧!薄泽玉轻推她的肩膀,无奈摇头,他养的白眼狼。 风将小草吹完了腰,阵阵青草香萦绕在两人身旁,他们贴得很近,穆晓晓额前的碎发总是有意无意的扫过他的鼻息。 闻着她的发香,薄泽玉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他恶作剧般钳住穆晓晓下巴,和她对视一秒,不由分说的吻了下去。 暂时断片的穆晓晓拉着他胸口的衣服浑身僵硬,她的脑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无法思考,事情发生在弹指间,她毫无准备。 薄泽玉看她不反抗,更重的允了一口她的唇瓣,从一边扫起,席卷她的贝齿。 迷茫的穆晓晓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开始反抗,手不安分的挡在两人的嘴唇当中,她不满的嘀咕,“你卑鄙。” ☆、82.第八十二章 坐实 薄泽玉顺她的意,一点一点的离开她的水唇。低声冷笑,打开她堵住自己嘴的手,“本太子是收利息。晚上再和你算账。”说完还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被看得发毛的穆晓晓垂下头,整张脸变成了番茄红。 薄泽玉的话她也明白几分,真正让她感到可耻的是,她竟然还有几分期待。 如果木已成舟,她就有理由留在他身边不离开,想来爹爹也无可奈何。 这般想着,她的嘴角也忍不住上翘,很快这个念头又被自己打消了。女子应该洁身自好,她要矜持。双手不自觉得握拳。 两人一前一后,面对面慢慢往前行。 这份劫后余生的安逸是薄泽玉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 他扬起嘴角,将穆晓晓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抓紧了。” 不等穆晓晓抽回手心,他就策马奔腾。 吓得花容失色的穆晓晓只能牢牢抓着他腰间的衣带。 回到马场后,坐立不安的陈星蕊马上出来迎接,脸色并不比穆晓晓好多少,她半跪在地上,请罪,“这次都怪我不好,望太子见谅。” 不等薄泽玉发话,脸色苍白的穆晓晓就挺身而出,为她开脱:“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我自己。”是她太好胜了。还连累了大家为她担心。 李微然笑着补刀,语气盈盈,“陈妹妹何须自责,太子妃马术高超,一举得胜。”最后两个字还故意着重。 被气到肺裂的穆晓晓伸手指着她,“你……”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李泰然打断,他一把拉过李微然的手,斥责道,“微然,不得无礼。记住和太子妃说话要注意自己态度。”平日嘻嘻哈哈的他,严肃起来还真有几分兄长的威压,把气焰高涨的李微然压得死死的。 这对常年被李微然欺压的穆晓晓来说,简直是大快人心。她开心的转动脑袋,看身后的薄泽玉,想要和他一同分享喜悦。 可是太子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得意的穆晓晓见他一副死人脸,原本兴奋如火烧的感情一下子就被浇灭了,心想:无趣的男人。 经历了惊天动地的一天,他们一行人回到陈府后,直接用晚膳。被吓坏了的穆晓晓一口气吃了两碗。 而后,薄泽玉又被叫道了薄昭帝的寝宫,穆晓晓只好一个人会房,一个人的时候,她早早的沐浴躺在床上,想着太子白天说的话,心里还有些莫名的激动。 ——本太子是收利息。晚上再和你算账。 哎呦,羞死人了。她把头埋在被窝里一边傻笑一边胡思乱想。 别看太子人瘦,身材还是很有料,抱着腰身就知道他衣冠楚楚下藏着一副精壮的身躯。 想着想着,穆晓晓整个人都要冒烟了,啊,她不知道了啦~~~ 粗粗算来,她和太子相识了有一段时日,前一个月他们基本上形同陌路,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发生了质的转变。应该是从花楼的时候的吧。她还记得,太子抓着澜桑姑娘出场的彩带如同天神降临来救她的模样。 亦或者是他帮自己解围的时候?还是受伤的时候他帮自己上药的时候?好像都有。 门外传来了阵阵敲门声,穆晓晓猛地坐了起来,小脸看着震动的门,刚刚的悸动一下子都没了,竟然多了几分害怕。 怎么办?外头的人还在敲门,她难为情的下床,平日里太子都会直接进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看来今夜注定不平凡。 手搭在门把上的穆晓晓长长舒一口气,过了今天,她终于把太子妃的位置坐实了。 爹爹,你别怪女儿先斩后奏。 要真从伦理上说,我怎么也是太子明媒正娶的正房,怎么算都不亏。 ☆、83.第八十三章 太后大驾 “咚咚!”变响的声音把穆晓晓带回了现实,看来外面的人是等得不耐烦了。 跳下床的穆晓晓还在来回踱步,她咬着指甲,心想虽然太子平时什么都不说,可她知道,太子心里是有她的。再说她和太子的确实是有感情基础的,他们在一起也算是两情相悦。说服了自己,她匆忙的跑去开门,还不忘安抚敲门的人,“听到了。我来了,我来了。” 穆晓晓青葱的手指搭在门上,犹豫了一下,大力拉扯。 “咯吱。”大门缓缓打开。 外面站的人,来的并不是她心心念念的太子,而是…… 左右两侧站着清一色的宫女,敲门的老嬷嬷很不屑的给穆晓晓行礼后,“太子妃吉祥。”然后识趣的让开。 头顶桂冠的太后穿着正式的衣着站在门口,一举一动,贵气凌人。 她对穆晓晓朴素的装扮嗤之以鼻,“穿的都是什么衣服?” 身着白色单衣的穆晓晓憋屈的低下头,谁没事大晚上穿的和唱戏的一样。 心里这么想,话却说得十分卑微,“不知太后大驾光临,晓晓有失远迎。” “你也不是第一次失礼了。”太后不去看她,继续指出她的缺点,“怎么还不请哀家进去。” 穆晓晓有些不愿的侧开身体,不敢抬头,冷冷的说,“晓晓失礼了。” 目中无人的太后听出了她的不耐烦,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本来是想教训她一番,后来一想,有事相托,还是将怒气忍了下来。身旁的宫女扶着她进了房,再后面一丈远的宫女端着茶也跟着进来了,估计短时间内是不打算走了,穆晓晓在心里不断祈祷,太子爷快回来吧。 “恩?”太后像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最豪华的位子上,冷眼看她。 这个眼神,她很熟悉。穆晓晓一下子心领神会,半跪在房中。 太后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穆晓晓只能跪在地上听后发落。 她发现越是有地位的人越喜欢看别人下跪。 太后的茶喝了又续,直到她的膝盖都麻了,太后依然不为所动。她也不敢动,穆晓晓知道她今天来就是来找茬的,自己一定不能有半点差池。 “晓晓。”太后突然放下茶杯,亲切的喊着她的名字,像是慈祥的祖母对她招手,“来!” 穆晓晓告诉自己不能被表面迷惑,她越是这样越是有鬼。 她提防的走近太后,尴尬的笑着。 “好孩子。”慈祥的太后摸着她的手,直入正题,“皇奶奶有一事相求。” 穆晓晓在心里暗叫不好,手也从太后掌心抽回,又跪在地上,“太后言重了,晓晓不过是太子的侍妾,没有能帮到您的地方。”不管什么事情先拒绝就对了。 “先别急着妄自菲薄!”太后满意的音调都变高了,她从身边老嬷嬷手里拿过一个做工精细的檀香盒递到穆晓晓面前,“我要你想办法让太子打开此盒。” “这是什么?”穆晓晓疑惑的抬起小脸,不敢伸手去接,她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慈祥的太后也扮不下去了,将檀香盒拍在桌子上,四周的宫女都跟着跪下,嘴里喊着,“太后息怒。” 穆晓晓也跟着她们一起喊,“太后息怒。” “穆晓晓,你别以为有皇后这个靠山就万事大吉。”只要一不顺她的心,马上原形毕露,“我告诉你,你再怎么说也是外人,悠然和微然都是林皇后的亲侄女。” ☆、84.第八十四章 亲侄女? 亲侄女?穆晓晓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不可能啊!分明是林皇后让自己发誓若是李微然李悠然进太子府便不得好死。 可是太后没有必要骗她。 穆晓晓错愕的看着林太后。她正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 似乎在嘲笑自己被林皇后玩弄于鼓掌之中。 顿时,穆晓晓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她还天真的以为林皇后和李家有仇才把自己安插在太子身边。 太后看出了她的彷徨,一颦一笑,尽显从容,像穆晓晓这样的女子她见得多了,比她爬的更高摔得更惨的不胜枚举。声音沧桑:“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掂量。”语毕,对边上的老嬷嬷使了一个颜色。侍奉多年的老嬷嬷立刻心领神会,把攥在手里檀香盒塞到穆晓晓的手上。 “太后?!这……”穆晓晓的声色多了一份苦涩,脸上也充满了无奈,垂着的头慢慢抬起,一双澄清的眸子看着眼前端庄的妇人。 “你无须多问,只要把东西给太子,让他打开便可。”太后先发制人。 “晓晓还有一事相问,为什么要我给太子?”若真的像太后说得那么轻巧,如此小事交给任何人不都一样吗? “嗯。”太后点头,“太子从小疑心重,不是他信任之人给的东西他是不会碰的。” 信任之人吗?她也算吗?还是…… 穆晓晓澄清的眸子看着居高临下的太后,心想,还是在别人眼里她俨然成了太子信任之人。 坐在正中央的太后看她懂了就带着大批人马往外走,并在门口稍作停留,刺耳的声音不偏不倚的传入穆晓晓耳中,“命人将李微然小姐带来。” 穆晓晓攥着檀香盒的手不由紧了几分,如果她估计的没错的话,这药是催情用的。 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她不想背叛薄泽玉,又不敢违背太后的命令。 昨天陈星蕊和她说要做太子侍妾的时候,她还有拒绝的权利。 今天她什么权利都没有了。 尤其是在知道皇后是李微然姑妈以后,她还能那什么去争。 穆晓晓呆呆的站在门前,为自己抱不平。 她是大家闺秀,为什么要去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手里狠狠地攥着太后给的檀香盒。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了,是刚从薄昭帝寝宫回来的薄泽玉。 他看穆晓晓穿着单衣站在大厅当中,马上不悦的蹙眉,“你想着凉后传给本太子?” “我没有。”心虚的穆晓晓并没有和他抬杠,不露声色的将盒子藏到了身后。 “你手里拿着什么?”眼尖的薄泽玉快走走到她面前,把她藏在身后的盒子抢了过来,仔细端详。 不善演戏的穆晓晓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慌张的想要夺回盒子,口不择言:“这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还不是本太子的。”薄泽玉利用身高优势将东西举到穆晓晓碰不到的地方。 “算了。”穆晓晓宣告放弃。踮起的脚尖稳稳站在地上,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忧伤,苦涩的说,“它本来就是你的。”然后回到床褥旁拿起披风。 面露笑意的薄泽玉拿着檀香盒坐在大厅中央,夸赞道,“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我都喜欢。”每年大臣送来的礼物他连看都不看,而穆晓晓的东西他倒是有几分期待。 ☆、85.第八十五章 太后的阴谋 身披白色单衣的穆晓晓看他会错意,只有苦笑的站在屏风前,傻瓜,竟然以为是她送的礼物。 也许这也是太后的用意,希望把她归为同犯。这样太子以后断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穆晓晓垂眸,不忍心再去看太子。 “你在害羞?”薄泽玉看她一直低着头,忍不住打趣的问。 他的玩笑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地割在她的心头,穆晓晓抬起僵硬的小脑袋,痴痴的看着他。 心情甚好的薄泽玉在打开之前还对着穆晓晓微笑。 他的笑容落在穆晓晓眼里依然如此美好闪耀,让她移不开视线。 等一下。这三个字她还是没有勇气喊出来。 那么时间可以在这一刻凝固吗? 薄泽玉的每一个动作在穆晓晓看来都是支离破碎的慢镜头。 刚打开,一股青烟就从盒子里冒了出来,还没等薄泽玉反应过来,他就一头倒在桌子上。 手中的檀香盒落地,滚到穆晓晓脚边。 她满面愁容的走近太子,唯有你闭眼之际我才敢看你。青葱的手一点点升起,想要去触摸他静谧的睡颜。 你切莫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她的手还没有碰到。 大门被撞开,守在外面的嬷嬷命人将穆晓晓赶了出来。 而李微然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两人交汇之时,穆晓晓在李微然眼里看到了胜利者的姿态,一股强烈的无助感席卷而来。原来她一直在孤军奋战。 花枝招展的李微然涂了很重的香水味,闻得她头昏脑涨,几乎昏厥。 “你斗不过我。”面对李微然正面的挑衅。 身心俱疲的穆晓晓早已无暇顾及。她抬头看,外面的黑压压的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 “咯吱。”她听着门被关上的声音,手指不自觉握拳。 然后松开。 事到如今,你能怎么办? 天亮过后,所有的格局都会变。 穆晓晓你辜负了太子的信任。 本来,她还单纯的以为薄泽玉不会打开她给的檀香盒,毕竟他们只相识了五个月,也才五个月,小心谨慎的你为何对我敞开心胸。 眼神空洞的穆晓晓迈着空虚的步子晃晃悠悠的向前走,她满脑子都是薄泽玉和李微然依偎的模样。 她本来就是一个不祥之人,有什么资格成为太子妃,未来的国母。 穆晓晓,你早就该离开了,你那该死的眷恋,只会伤害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 “太子妃,皇后有请。” 听到声响,穆晓晓空洞的抬起头。 是皇后身边的宫女。 穆晓晓迟疑了一下,还是听话的跟着她走,正好她也有事想要问林皇后。 估计耳目众多的林皇后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才会派贴身宫女来找她询问情况,皇宫果然是没有秘密的地方。 “太子妃请。”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寝宫,带路的丫头为她开门。 穆晓晓欠了欠身子,往里走。 未见林皇后却闻其声。 “穆晓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刚踏进门槛,林云瑶踏着盛怒的步子冲出来,她挥着手想要打穆晓晓。 “娘娘,你先听晓晓解释啊!”巧儿姑姑在一旁揽着她。还不断像穆晓晓打眼色,让她好生解释。 本来事已至此,穆晓晓早就已经无所谓了,可她一看到林皇后张牙舞爪,恶人先告状的嘴脸,心里的怒火也是蹭蹭往上涨,先声夺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李微然是你的侄女,把我当成猴子耍很好玩吗?” ☆、86.第八十六章 他来了 林皇后愤怒的脸色闪过一丝荒唐的笑容,“就因为这个。”林云瑶不屑的笑,一脸严肃的推开巧儿姑姑,义正言辞:“本宫承认我是瞒了你,可是薄泽玉哪里对不起你了?!”林皇后红着眼眶质问她。 穆晓晓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说话!”林皇后咄咄逼人。“薄泽玉对你可有半点不好。” 有,可是比起他为自己做的,那些都是小事情。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已经纡尊降贵为了自己,做了很多很多。 “你说话啊?!”林云瑶一把推开拦着她的巧儿姑姑,如同地狱里出来的罗刹,满腔怒火无处可发。 穆晓晓直视她的眼睛,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不就是纳妾吗?”她尽量说得风轻云淡,将自己心中的厌恨深埋心底。 气昏头的林云瑶挥手就是一巴掌,穆晓晓头微侧。用近乎咆哮的声音和她说:“我告诉你,正因为李微然是我侄女,我才不能让她和薄泽玉在一起。”在她生长的地方,近亲相亲,祸延三代。这也是她拼命不让李微然进府的原因。她和薄昭帝在一起是无可奈何,但她的儿子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而好端端的一切都被她给毁了,林家不断膨胀的野心总有一天会祸国殃民。 林皇后美艳动人的脸因为生气颤抖着。 自认为也是受害者的穆晓晓捂着脸,眼神充满了恨意,“扪心自问,你从来没有想过让李微然做太子妃吗?”她就不信了,林云瑶不想通过李微然巩固自己在宫里的地位,巩固林家在朝野中的地位。 林云瑶气急攻心,伸手又是一巴掌。 “娘娘……”巧儿姑姑看情势不对,想要阻止,还是迟了一步。 赌气的穆晓晓站着不动,脸却因为两个巴掌脸开始红肿,但她一定也不觉得疼。 “你还有理?”林云瑶看她挺直腰板,不知悔改。再次愤怒的举起手。 不服气的穆晓晓闭上眼睛等着巴掌落下,另一边被打过的脸上留下了三道血痕。 一阵风袭过,带来阵阵清凉。 巴掌迟迟没打下来,穆晓晓琢磨着睁开了一只眼睛,一道熟悉的背影挡在她面前。不会吧!穆晓晓吓得睁大双眼。天啊!“太子?”穆晓晓不敢相信的捂住嘴喊他,怎么可能,她亲眼所见他昏倒在房里!现在应该和李微然在一起。难道太后给她的药被人掉包了。 穆晓晓狐疑的看着林皇后。 却看到她同样不敢置信的眼神。 林皇后看到儿子安然无恙的站在自己面前不由鼻子一酸,眼眶竟有些湿润了,为了阻止近亲结婚,她违抗太后五年。最后迫于无奈随便上街拉了一个姑娘回来成婚做挡箭牌。还好,她的苦心没有白费,林皇后颤抖着摸着儿子的手臂,哽咽的问,“没事吧!” “儿子没事。”薄泽玉面无表情的回答,模样和往常一样,并未有不同之处。他转身拉起穆晓晓的手腕,转身往外走,“我们先回去了。儿臣告退。” 被他强制带走的穆晓晓有些跟不上他的步子,太子没事她很开心,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太子握她手腕的手,温度高得骇人。 ☆、87.第八十七章 缠吻 “薄泽玉……”担心的林云瑶跟着往外走了几步,又停下了,眼底是深不见底的黑,她心想难道太后给的并不是催情药,还是她安插在太后身边的宫女消息错误。 不理会林皇后的呼叫,黑着脸的薄泽玉抓着穆晓晓的手腕推开门往外走。 不同于室内的温暖,外面的冷风比刀还锋利,刮在穆晓晓的被打的脸上生疼。却比不上薄泽玉握住的手疼。 穆晓晓不知道薄泽玉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确定她和林皇后之间的谈话太子听到了多少。自认理亏的她忍气吞声跟着走。 晚上巡逻的士兵比白天更多一些,走几步总能看到守夜的士兵,当着他们的面薄泽玉也不好发作,只能拉着穆晓晓继续往前走,面无表情的脸上泛着异样的红光。 走了很久,薄泽玉的步伐突然加快,拽着穆晓晓越过草坪来到天桥底下,还没有站定就将穆晓晓甩到支撑桥身的石柱上。 石块僵硬参差不齐,血肉之躯的穆晓晓撞到后,感到后背火辣辣的疼,两条整齐的眉毛打成死结。她吃痛的字了一声,薄泽玉便整个人就压了上来,双手死死的掐在穆晓晓的脖子上。 黑夜中,他的眼眸泛着嗜血的红光。 穆晓晓一辈子都忘不了薄泽玉眼眸中的仇恨。 他靠近她因为缺氧而涨红的脸,声音比风声还要慎人,“穆晓晓,本太子可有对不住你之处。” 张着嘴呼吸空气的穆晓晓拼命摇头,脸色因缺氧而涨红,她可以感觉到薄泽玉身上散发出杀人的气息,穆晓晓也知道自己无力反抗,薄泽玉要她的命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可求胜的本能促使她不断拍打制止自己呼吸的手。 “穆晓晓。”薄泽玉咬牙切齿的喊她的名字,一点一点的将她往上抬,直到双脚悬空。他真的很想掐死她,竟然给他下药。在来找她的路上还想过她是被逼无奈,而一切的一切都被她那声‘不就是纳妾’打破了,他曾幻想了无数种杀掉她的方式,可是在看到她的脸后,另一种情绪淹没了自己。 失控的薄泽玉松开手,穆晓晓的脚刚碰到地就开始剧烈的咳嗽,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薄泽玉张口就咬住了她的嘴唇,粗暴的吮吸。 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两人的口腔,穆晓晓害怕的看着薄泽玉的眸子,有深深的仇恨,还充满了强烈的渴望。 她顿时明白了,太后给他下的的确是催情药。 而他一路隐忍而来。 薄泽玉粗狂的呼吸如数喷洒在她的脸上。而供气不足的穆晓晓只能在他口中寻求赖以生存的空气。 穆晓晓难得的主动还是不能满足薄泽玉的需求,他如同豺狼恶报,步步紧逼,寸寸前进。她口中的气息怎么吮吸他都觉得不够,无名的热气直冲天灵盖,他本能的伸手在穆晓晓身上胡乱揉捏。 “太子……”穆晓晓趁他换气的时候想要推开他的铜墙铁壁。 ☆、88.第八十八章 不就是纳妾吗 可是,很快又落入虎口。 薄泽玉狠狠地钳住她的下巴,附上她的唇角,狠狠占有。 后面是咯人的石头,前面是薄泽玉无止境的索取和骇人的温度。穆晓晓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冰火两重天。耳边传来布料被撕破的声音,穆晓晓闻声转动眼珠,看到身上的披风只剩下一小块布料,其余的都被薄泽玉撕碎扔在一旁,等着被风吹走。 可怜,就像她一样。 皇后欺骗她,太后威逼她,薄泽玉欺负她。 见她晃神,薄泽玉有些恼怒,更用力的咬她的嘴唇,像是把怒气全都发泄在她身上,收紧她的腰身,逼迫她靠近自己火热的温度。 穆晓晓任他摆弄,认命的闭上眼睛,眼眶渐渐湿润。 忽然间,血腥中竟然多了几滴苦涩。忘情的薄泽玉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就看见泪水不断从她的两眼间留下来。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一样,动弹不得,理智渐渐回来了。 薄泽玉贴在穆晓晓身上的手无力下垂,说话的时候不同于往日的神采奕奕,更多的是悲哀,薄泽玉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你不愿和我在一起,我不怪你,可你为什么要把李微然推给我?”天知道,当他睁开眼睛看到李微然一身红衣依偎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当时有多绝望。好在他从小跟着薄昭帝习武,也曾和薄情王爷的儿子一起泡过药罐,自我控制的能力异于常人,才勉强打昏其他人逃出来,当时他还傻得担心穆晓晓的安危。 听了太子的自白,穆晓晓才发现自己有多自私,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往下沉,手里还攥住自己残破不堪的衣物,抽泣到不能自己,“我也不想。是太后逼我的。” “如果你真的不想没有人可以逼你。”她的借口太多,薄泽玉不愿多听。 穆晓晓摇头,无言以对,她想活,她错了吗?她想靠自己活,有错吗?她早就看不清谁可以被信任,而下一个出卖她的人又是谁?她攥着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不知道应该去相信谁?” “所以你出卖我?”薄泽玉尽量心平气和的叙述。 脸上还挂着泪痕的穆晓晓讶异的看着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只是眼中的澄清似乎变得浑浊不堪。 “滚!”多看她一眼他的控制力就减少一分。薄泽玉咬牙将穆晓晓推开,出拳狠狠的砸在石柱上。 被推倒在地的穆晓晓看到薄泽玉为了压抑欲望伤害自己,一股噬人的悲伤由心而发。“太子……”而最终她也只是喊了一个名字。 蚀骨的燥热再次升起,薄泽玉内心如同有千万条虫子在爬,额头青筋暴起,痛苦的张着嘴巴,本来俊朗的面容变得有些狰狞。 穆晓晓看着他很是担心,踉跄着站起来往前走。 “别过来!”薄泽玉厉声阻止。 被他气势吓到的穆晓晓真的不动了,呆呆的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渐行渐远,后来视线模糊了,她反手擦去眼眶中残余的泪水,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 她看到薄泽玉隐忍的走近桥底的湖水中。 虽说是三月天,可昼夜温差巨大,此时的湖水并不比冰水好多少,还好,对于燥热的薄泽玉来说却是极好的解药。 ☆、89.第八十九章 断情决意 衣衫不整的穆晓晓躲在一旁陪着,默默不语。 月光温柔,一圈一圈的照在她残破不堪的衣服上,也照着薄泽玉露在外头的厚实肩膀,不知为何,悲伤不知从何而起,她失落的垂下眼眸。在这里大家都骗她,伤害她。唯一没有骗她伤害她的人却被她利用伤害,她明明知道被骗被利用是多么难过生气的事情,为什么要强加到别人身上。 “你走吧。”泡了一会儿后,薄泽玉的声音恢复了原来的声线。 在穆晓晓听来却比平时更阴沉冷淡,她站在薄泽玉看不见的地方摇头,“我想陪着你。”虽然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 “哼!”水面因为他的动作起了一圈圈涟漪,薄泽玉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对她的说辞嗤之以鼻,“别装了,你忘了你自己说了什么?”见她不回答,薄泽玉接着说,心像是被撕开般生疼,“不就是纳妾吗?” 站在冷风中的穆晓晓脸色苍白,瑟瑟发抖,她不冷,是为自己的卑鄙感到羞耻。果然他全都听到了。 “怎么不说话了?!”他音色一转,厉声斥责,“那还不快滚。” 惭愧的穆晓晓垂下眼帘,咬紧牙关。慢慢的站了起来,空虚的脚步往后退了几步,转过头黯然离开,在这个过程中她始终不敢看他,太子嫉恶如仇,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了。 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薄泽玉才从河水中走出来。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一堆白布。 薄泽玉苦笑着裂开嘴角,他到底期待什么,穆晓晓本来就是无心无肺之人。面露凶色的他踩过石堆走去了寝宫。 经过了今晚的事,穆晓晓觉得她没脸再呆下去了,匆匆整理好包袱准备离开,临走时她还给太子留了信,可转念一想,太子正在气头上,应该也不想看到有关她的任何东西,便把摊在桌子上的宣纸一点一点的烧光,最后一点空白消失殆尽的时候,她仿佛斩断了和太子的所有关联。“相见不如不见,愿此生不复相见。”垂眸的穆晓晓提起桌案上的包袱,最后在看了房内的摆设一眼,狠下心离开了,太子是真的生她的气,以后也不会再袒护她。太后交给她的事情也搞砸了,想必以后她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尤其是林皇后都和她撕破脸了,若是继续留下来她只有死路一条。 背着包袱的穆晓晓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巡夜的官兵,他们对她也甚为好奇。好在她这个太子妃存在感薄弱,也没有人愿意搭理她,多看几眼也就走了。 只是到了门口,被人堵住了,他们将长枪交叉挡在穆晓晓面前,不留情面的让她回去:“夜已深,太子妃请回。” 穆晓晓也不慌,这些状况早就在她意料之中。她稍稍整理心情,一手推开挡在面前的长枪,佯装着急的模样,“后院起火了,你们还不快去帮忙。” 几个人眈眈相视,似乎对穆晓晓的话抱有怀疑,着火这等大事怎会如此安静,照惯例早就该敲锣打鼓乱成一团。 穆晓晓见他们机灵不上当,着急的推搡着其中一人,还不停跺脚,样子真诚:“还不快去,我还没来得及通知其他人。”说完,还假意被烟呛得咳嗽。 后面的侍卫开始动摇,慢慢走了过来。 站在前面的侍卫依然眈眈相视,不敢轻举妄动。 穆晓晓将包裹抱在前方,一脸严肃的说:“你们还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宝贝,还有很多来不及拿,被困在房内,若是少了什么,太子必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着急的穆晓晓踢了一脚边上的人,模样很是认真。 几个侍卫衡量再三,都跑了过去。 做戏要做足,穆晓晓还在身后卖力的呐喊,“快去啊。” 等他们走远了以后,她才露出得逞的笑容,她交替拍手,得意的扬起下巴,“搞定。” 她跑到附近的灌木丛中将之前准备好的另一个包裹重新背上。猫着腰,战战兢兢四下张望,确定没人以后,快速往外跑。跨过门槛后,她沉重的心情才得以解脱,现在,她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不见了,太子殿下。”这句道别算是对他们感情最后的缅怀。 本来她还觉得自己对薄泽玉动了情,想要留下来。 现在想想,她太傻了,皇宫远比她表面看到的可怕太多倍了。 光靠对太子的感情她是撑不下去的。 穆晓晓转动脖子看着面前的两条路,犹豫着向左边跑了。 ☆、90.第九十章 一赌坊休 街头巷尾,人声鼎沸,一个黄色的身影涌入人群。 身着黄色衣衫的翩翩公子面容姣好,吸引了一些姑娘的目光。 她黑白分明的眼眸总是蒙着一层水雾,看起来很是忧郁的样子。有些胆子大的姑娘还停下脚步在她背后小声议论。 穆晓晓对这一切熟视无睹。 刚刚走得太急忘了带钱,就拿了一些衣物和古玩。 突然,穆晓晓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笑容,停在一旁,摸了摸身上的口袋。 然后一脸兴奋的表情。 她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 穆晓晓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真是太好了,她就知道乱放零钱是个好习惯。 舒心没多久,她的眉头又紧锁。 的确,今天晚上的住宿费和饭钱是有找落了,可是,回家的盘缠还远远不够。 穆晓晓摸了摸身上背的小包,琢磨着要不要把从府上拿出来的古玩变卖了,添置些盘缠。 这个念头,没多久也被打消了。 她太笨了,陈府的东西都是稀罕之物,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到时候她一定会被抓去见官。靠在墙边的穆晓晓有些丧气的往前走。 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拉不下脸去要饭。 这长长的回家之路,仍是遥遥无期。 难道,她还要继续流浪,穆晓晓垂着头向前走了三步。 停住。 转动脖子,往回看。 人来人往的街道尽头,似乎站着高大的背影,是她熟悉的背影。 要回去吗? 穆晓晓不确定的往眼神所到之处走了几步。 不行。 眼神中的迷茫被毅然决然代替。 她犯了错没有资格呆在他身边了。 而且,他也不会原谅自己。 穆晓晓扶着包裹,断然离去。 “买定离手,开大开小喽……” 走了一段路的她在一家赌坊面前停了下来,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名字倒是文雅——一赌坊休。 要不要赌一把呢?!穆晓晓摸了摸口袋里的几两碎银子。 赚钱的方法有千万种。 而对于天煞孤星的她来说,败家的方法有千万种。 以前在襄沪的时候,她就喜欢偷家里的钱出去赌。 而且万不一失……一分不留的都送了出去。 这应该也算一种才能吧。 穆晓晓想了一想,紧紧地攥着口袋里的钱。 义无反顾的进去了。 反正她注定回不了家了,还不如赌一把! 刚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烟味,不少人嘴里都叼着烟壶。 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总能听到各种声音。 穆晓晓先是远远观望。 赌坊都是一样的,有钱人找个小包房里坐着赌。 一般人都是在客厅一窝蜂的赌。 穆晓晓探探头,似乎在寻找什么。 突然,她的眼睛放光。 推开赌红了眼的人,往一处笔直跑去。 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 他一身素衣却不被人群掩盖,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圆圆的眼睛注视着四周,看起来甚为可靠的模样。 “公子。”男装打扮得穆晓晓站在他面前,友好的挥挥手。 被她唤作公子的人,不紧不慢的松开抱在胸前的手,微微弯腰看她,友善的对她微笑,言语温顺:“小弟弟,你来这里作甚?” 穆晓晓有些尴尬的看着他。在女子中她的身高算是标准偏上,若是放在男子中,她的确有些营养不良。 ☆、91.第九十一章 合谋 穆晓晓不自然的背着手,装作老成的模样,踮起脚尖,尽量靠近他的耳边,小声的说,“我看公子气宇轩昂,相比不是恶堵之人。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原本目光空洞的素衣公子,听了她的提议,饶是有兴致的胆量她。 穆晓晓黑白分明的眼眸毫不避讳的和他对视,诚恳的问,“公子不会拒绝送上门的银子吧?” 素衣公子有些疑惑的看她,眼底的打量神色仅持续了一秒,很快就被善意的微笑代替,欠了欠身子,指着不远处安静的角落,“不妨一听。” 穆晓晓顺着他指尖所指之处看去。没有犹豫的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去了阳光充足的窗边。 跟在后面的穆晓晓看着他靠在窗边看自己的神情,心不由一紧。 很多相似的画面像是瀑布一样涌出来,还有该忘记的情感也溢了出来。 白衣黑发,衣飘飘逸逸,扎成一束发微微飘拂,光圈在他背后团团围,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右边被阳光照着的眼睛里闪动着一千种琉璃的光芒。 “太子……”穆晓晓痴痴的喊着。 素衣公子被阳光晃了眼,并没有看到她眼眸中的情愫,却凭借灵敏的耳朵听到了她的呢喃,蹙眉问,“什么太子?”这小娃娃好生奇怪,刚刚她靠近自己的时候,有一股奇异的清香。 “没什么?”穆晓晓摆摆手,心虚的扯开话题,“公子,可想在这儿赢一笔可观的钱财。” “哦,愿闻其详。”原来是要来赌坊出老千。 穆晓晓眼神幽幽,看向一屋赌红了眼的赌徒。 “公子,只要赌和我相反的一方便可。” 她在江南是出了名的倒霉小姐。 那个时候她家底丰厚对流水逝去的银子并没有多大感觉。 现在想想,她还真的是赌神。逢赌必输,次次如此。 素衣公子站在她旁边,不可置信的蹙眉。这算哪门子赌法。 “走吧!” 本来他是不像牵扯进这无聊的恶作剧,可是一触穆晓晓神采奕奕的眼神,他便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好奇这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买大开大,买小开小,买定离手。” 穆晓晓将一半的碎银子扔在小上。 然后对素衣公子使了一个眼色。 素衣公子想了一想,按照穆晓晓说得丢了一锭银子在大上。 不够!!穆晓晓对他摇摇头,示意再扔一个。 素衣公子考虑了一下,还是顺从她的意思,从衣袖里多拿了一锭银子放在大上。 这次,穆晓晓终于收回视线,信心十足的看着赌桌。 “大大大……” “小小小……” 耳边类似如此的声音不绝于耳。 庄家狡黠的看过每一个赌徒的表情,悄悄转动桌子下面的按钮。 手指还未触及按钮,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摊开。 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来了一股掌风,将他按着盖子的手打开。 “哐当!” 罩着骰子的盖子应声落下。 素衣公子稍微挪过脑袋。 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案桌上的三个六。 十八点,一赔三。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穆晓晓,是巧合吗? 买大的人各个乐开了怀。 开骰子的庄家就是觉得邪门,也没有多想。自认倒霉的赔了银子。 ☆、92.第九十二章 大……大老板 后来他们有用同样的方法去了另外两桌都一举成功。 就在素衣公子提议去里桌富人里再战一番的时候,穆晓晓突然喊停。 “不去了,我只需要回家的盘缠就够了。”她不贪心,也知道世上很多事情都是因贪念而起。有人因为念而崛起,同样也有人因为念而断送未来。 素衣公子被她奇怪的言行震惊,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我们势头正旺……” “那公子请便,把我的那份给我就行了。”穆晓晓无心恋战,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地。她还在太子的势力范围以内,若是还留在这里,一定会被薄泽玉抓回去。 素衣公子似乎看出了她的焦急,试图规劝,“最后一局!如何?” “恕在下不能奉陪。”穆晓晓依然坚持离开。 “赢了就想走?”素衣公子邪魅的笑着。 穆晓晓似乎发现了他的话有些不对劲。“你这是什么意思?” 素衣公子的眼里似乎多了几分欲望,“没什么意思,就是希望再来一局?”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看似一场没赢,却掌控全局。 穆晓晓气得跺脚,“一定要输一局你才死心吗?”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那些不自量力,输的倾家荡产的人是她最不齿的。 素衣公子看她心意已决,也不再强求。 “你走吧!” “那你把我的那份钱给我。”穆晓晓摊开手心要债。 “什么钱?”素衣公子一脸无辜的看她。 穆晓晓顿时慌了手脚,怨念的看着他,“你不认帐。” 男人果然不可靠。 本来看他无欲无求的站在柱子边,一定是老实可靠的人。 她果然没有看男人的眼光。 “算了。”她仇视的看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只能自认倒霉,再去找下一个搭档。 还没等她走几步,素衣公子风轻云淡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穆晓晓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想撒腿就跑,却推不开四周的人群。 很快就被几个彪形大汉就来到了她身后。 穆晓晓用蛮力推开了两个人,可惜场地太小,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另外的几个抓住了。 期间穆晓晓不断扭动身子,作用却不大。 素衣公子对大汉使了一个眼色,将她带到了后巷。 “你老实点,免得受皮肉之苦。”穆晓晓气短,放弃了抵抗。 领头的素衣公子转过身,面对她。 好奇的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双手被绑的穆晓晓使劲摇头,“我什么也没做。就是阻止赌坊里的人动手脚。” “我知道。”这些他都看到了。可是三局两个十八点,一个三点。这微乎其微的几率都让他碰到了,说是运气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知道还为难她干嘛?!穆晓晓动了动手腕,还是无法挣脱,只能和他谈判,“这样吧,你放我走,钱都给你。”她算是瞎了眼,找了个不好惹的搭档。 素衣公子冷冷的勾起嘴角,“我疯了吗?” 是啊!穆晓晓在心里回答。 “放了你,让你再找一个搭档,赢光我的钱。” “你的钱?”穆晓晓疑惑的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再说什么? 素衣公子靠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 “我是这里的老板。” 穆晓晓瞪大眼珠。 她果然不负天煞孤星的称号。 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93.第九十三章 被困 据说附近这一带森林里有一片古墓,里面埋得都是老祖宗的宝物,曾经有很多人慕名寻宝,可是能活着从森林里走出来的人寥寥无几,而活着出来的人都是空手而归还发誓再也不会进入里面。 久而久之,森林成了这座城池的禁地。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有人曾看到一位少年驾着马车满载而归。 而后,宝贝被拿走的消息不胫而走。 探险的人又变多了,然而再也没有人活着走出来了。 最近不知怎么了,常常能在森林外听到人的呼喊声。 大家都说是死掉的鬼魂在作祟。 树木接踵交错,树根从泥地里爬出来,弯弯曲曲,忽明忽暗,里面没有一丝光亮,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可是这里只有树。 穆晓晓也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她喊得喉咙都哑了,就是没有人来救她。 这里除了树枝就是树根,她走了很久都看不到光线。 白天黑夜毫无差别。 终于气虚的穆晓晓半跪倒在树旁,她脸色苍白,红润的纯色变得干燥不堪,还透着血丝,估计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喝水了。 穆晓晓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吸吮里面的叶绿素。 汁水很少,根本不能解渴。 她伸手拉下一根树枝,连续摘了好几片叶子塞进嘴里。 白嫩的皮肤开始发黄。因为没有镜子,她也看不到自己发紫的嘴唇。 稍作休息,她却觉得越来越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她吸了叶子里的水分,却没有好转,反而身体越来越差。 难道是这里的空气有毒。 体力透支的穆晓晓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明亮的双眼一点一点的闭上。 是报应吗? 她抛弃了爹爹。 背叛了太子。 是的,这都是报应。 恍惚间,她感觉头顶变得光明,好久没见的阳光迫不及待的撒了下来,她不适应的侧开头。 她要死了吗?原来她还可以上天堂。 那真是太好了。 “穆晓晓!”一双手突然把她拥入环保,不停摇晃她的脑袋,“你醒醒!”不断怕打她的脸颊。 “穆晓晓!……”不停歇的喊叫声。 好熟悉的声音。 一直闭着眼的她感觉有湿润的东西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救她的人似乎也摸到了她眼眶的湿度,放心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没事。” 明明已经醒了,穆晓晓却依然闭着眼睛。 来救她的人停顿了一下,将她放在远处,靠着树桩,驾轻就熟的从她的衣袖中拿出好几瓶药丸,一一删选。 他记得当时穆晓晓把冰蚕玉凝丸当做普通跌打药放在袖口中,果不其然在众多怪异的瓶子里他发现了白瓶装的药丸。 穆晓晓听着药丸滚动的声音,任由他把药放进自己嘴里。 “穆姑娘,吞下吧。”是薄泽玉的声音。 眼泪从她两眼之间留下来,静谧不说话的穆晓晓吞了吞口水。 明明是薄泽玉的声音。 分明是他的声音啊! 为什么,偏偏不是他。 “曲大哥,好久不见。”穆晓晓终于放弃念想,睁眼看他。 ☆、94.第九十四章 你不在,我依然依靠你 戵璞跟了穆晓晓有一段时间,自然知道她心里所想,可他又不是会说话之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穆晓晓,只好征求她的意见,“穆姑娘,你还能走动吗?” 穆晓晓动了动手指头,不敢信心的看着戵璞,好神奇,“力量都回来了。” “这是自然。”戵璞将所有药瓶都还给穆晓晓,一本正经的解释,“冰蚕玉凝丸何其珍贵,能解天下所有毒。” “可我不记得我有这样的好药。”穆晓晓拿起药瓶反复查看,坚定的说:“这不是我的。” 她眼神坚毅,戵璞也不能瞒她,便和她说了实话,“那日在海上,你帮太子拿衣服的时候,此药曾从太子衣物里掉出来,然后你就放入自己的袖口中。” “太子的?”穆晓晓努力回想,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难怪太子后来会生气。 穆晓晓攥着药瓶的手不自觉用力,低头抿嘴。 过了一会儿,穆晓晓调整好情绪,眼眶红红的问,“太子知道吗?” 戵璞在穆晓晓的注视下,点头。 太子早就知道了。 穆晓晓有些难过的垂着手,眼神涣散,“他认为是我拿的?!” 戵璞不再说话。 穆晓晓却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薄泽玉,我们有何区别? 你怪我骗你。 你又何尝没有相信我。 “穆姑娘,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这里树大根深,暗无天日,不尽早出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通了一个小洞,让阳光洒进来。 据他观察,这里树木纵横,却没有鸟兽,应该是因为瘴气。这里的树木常年不晒阳光,早就被瘴气所染,所以穆晓晓吃的树叶也是有毒之物。 她呼吸的是毒,吃的也是毒液。 所以才会加快毒素发作。 “曲大哥说得对,我们快出去吧。”穆晓晓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她不能死,爹爹还要靠她养老送终。 “恩。”戵璞看她似乎想通了,就带着她往外走。 一路他披荆斩棘。 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 “曲大哥,既然你一直都在我身边,刚刚为什么不来救我。”素衣公子命人将她丢到这片森林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出手。 有些累了的戵璞,喘大气回答她,“我是死士,按理说你不吹哨子我是不能出现。”他大汗淋漓,“要不是你生命垂危,我一定不会出现。”就像上次在王府,他害怕穆晓晓冻死才会出手相助。 穆晓晓下意识摸了摸脖颈间的哨子,顺着往上摸。 是薄泽玉给她的链子。 就算她离开了。 还是在接受薄泽玉的救助。 就算你不在我的身边,我依然依靠你的帮助。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反感的推开戵璞,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你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卧底?” 累的半死的戵璞摇头,“我听从拥有哨子人的指挥。” 听了他的解释,穆晓晓突然觉得自己疑心病太重了,后悔的上前一步,“曲大哥,对不起。你怪我吧。”穆晓晓你在做什么,曲大哥是你的恩人。你竟然反口咬他。 “不碍事。”戵璞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砍断阻碍前进的树木。“死士只需要听出命令,没有感情。” 坐立不安的穆晓晓跟在他后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怎么会没有感情,曲大哥一定是对她很失望。 ☆、95.第九十五章 隧道 两个人就这样没有讲一句话,走了一个下午。这期间戵璞一声没吭,砍了一路的树。 “曲大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穆晓晓怕他身体撑不住。 “不用。”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他们体内的毒素越重,虽然有冰蚕玉凝丸续命,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离开这里才是唯一的出路。 穆晓晓知道他在逞强,一个正常人走一个下午都累,他还要砍开树根开路,他的疲惫她无法想象。 “曲大哥。”穆晓晓突然喊住他。 “怎么了?”专注开路的戵璞敷衍的回应她。 站在他后面的穆晓晓紧张的拉着衣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见到李悠然了。” 李悠然。 四周突然安静了。 戵璞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穆晓晓在黑暗中看不清楚戵璞的表情,不过她猜测能让声称自己没有感情的曲大哥情绪波动的人一定是他无法抑制的死穴。 “她还好吗?”戵璞一直跟着穆晓晓,无意有意也好,他总能在黑暗中看到她。 曾经笑得那么灿烂的她竟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始料未及的还有,她变阴毒的性子。 “她不太好。”穆晓晓听到黑暗中戵璞不同与往常的呼吸声。穆晓晓停顿了一下,继续往下说,“她对我的所作所为你都看到了吧。” “那不是真正的她。”戵璞出声为她解释。 穆晓晓有些为难的站着。听着和太子一样的声音袒护另一个女人原来是这种感觉。 如果有一天站在她对面的人真的是薄泽玉,她一定会疯吧。 “曲大哥,李姑娘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穆晓晓隐隐觉得,这一却和曲大哥脱不了关系。 戵璞默不作声。事到如今,他们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久久过后,穆晓晓并没有听到她想要的回答。 而是戵璞继续劈树开路的声音。 本来她是想要曲大哥休息一会儿,估计现在他是不会停了。 仔细想想。 李悠然现在的眼神和曲大哥的眼神一模一样。 生无可恋,无欲无求。 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咚!” 一声巨响,震破天惊,像是地震了似得,大地开始震动。 重心不稳的穆晓晓因为余波,跌倒在地,在黑暗中看不清楚的她,似乎看到戵璞向自己跑来的脸。 戵璞拉着她往后跑。 还在状况外的穆晓晓回头看。 大地的裂缝撕碎她刚刚坐的地方,如果不是曲大哥拉着她跑,她就会好落石一起跌倒深渊。 好在没过多久,地震就停了。 “怎么回事?”心有余悸的穆晓晓问身边的戵璞,刚才她好像看到光了。 戵璞绕开地裂的部分,小心的靠着边缘走。 “前面被人挖掘过,我碰到了边缘,让挖掘过的地整片坍塌了。” 穆晓晓虽然害怕,还是跟在他后面往前走。 最后为了安定他的心神,戵璞第一次在穆晓晓没有提问的情况下,主动回答,“刚才我看到了一条隧道。” “隧道?!”穆晓晓抑制不住的兴奋,“那我们能出去了吗?” 戵璞想了一想,酌情回答,“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可以。” 穆晓晓终于露出了笑容。不管怎样,有希望了。 ☆、96.第九十六章 生路 走进了,戵璞的眼里倒映着碧波色。穆晓晓紧随其后,借着光线她看到灵动的海水。额前的刘海被风吹起,她痴痴的张大嘴巴,“怎么会这样?” 戵璞说得隧道不见了,反而是一片大海。 为什么树林深处会有一片大海? “是刚刚坍塌引起的地震把地底的海水震出来。”戵璞半蹲在岸边,用合理的解释连串整件事情始末。 “那……”穆晓晓觉得他言之有理,想要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等她问完,戵璞侧过头,尽量减小幅度,他用和薄泽玉相似的声音询问:“你会游泳吗?” 天色有些暗了。 听着他的声音,穆晓晓有一瞬间恍惚,太子…… 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 “那就好。”戵璞有磁性的声音刚落下,就拽着毫无准备的穆晓晓跳了下去。 “咳咳。”穆晓晓虽是江南水乡女子,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还是喝了好几口水。她扶着鼻子,将碎发撩到脑后,眼睛红红的,鼻子也酸的厉害,“你都不说一声?”她在水里喝了好几口水。 戵璞不在意狼狈的穆晓晓,在边上瞪着她好转。 看她能够中气十足的找茬才开口说话,“我们潜下去找隧道,你可以吗?” 穆晓晓寻思了一下,“要多久?”潜水她不是很在行。 戵璞晃动身体,依然面无表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隧道应该在水下五十米处。具体范围应该在我们正前方一百米。” 穆晓晓看他也没有十足把握。心里有些发慌。 戵璞却动了起来。 跟在后面的穆晓晓听到他喃喃自语,“应该不会记错。” 现在她也只能相信他了。 游了一段时间,戵璞深深吸一口气,往下游。 穆晓晓紧随其后。 这片海和森林一样,没有任何生物。 两人又往下潜了几公分,看到了戵璞说得隧道。 穆晓晓兴奋的咧开嘴角。太好了,得救了。 戵璞为首先进去了,穆晓晓扶着隧道的入口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又游了一段距离,光线却越来越暗。 到了最后,没有一丝光线。 前方的戵璞也停了下来。 心里暗叫不好,隧道被人堵住了。 前面都是石头!他们过不去。 他也试着用力气将它推到,都无可奈何。 转身拉着穆晓晓的手往外走,却意外的在左手边发现了另一个洞口。 他马上示意穆晓晓往左游。 两个人又在水下带了几分钟。 戵璞感觉穆晓晓也快要到极限了。在后面的她总是发出吐泡泡的声音。 他从水中随便摸了一根棒子,反过身子,塞到穆晓晓手里。 另一头自己拿着。 更为卖力的冲刺往上游。 在戵璞的帮助下,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光芒。 平静的水面有了一丝丝波动,两颗头一起冒了出来。 终于呼吸道新鲜空气的穆晓晓开始大口大口的呼气。 太恐怖了,她差点就死了。 戵璞到底是何方神圣! 比她江南人还会游泳。 “快走!”戵璞和穆晓晓保持距离,上了岸还握着水下捡的木棍。 “穆姑娘先坐一会儿。”他比了比不远处的石块,没等穆晓晓问话,他就走了。 ☆、97.第九十七章 宝藏 等到戵璞再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许多木头。在穆晓晓疑惑的注视下将木头哗啦啦扔在地上,开始钻木取火。 原来坐着的穆晓晓走到他旁边,感谢道,“今天多亏了曲大哥,不然我肯定活不成。” “呲!”黄色的火苗猛地蹿起来,吓得穆晓晓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戵璞有礼貌的欠了欠身子,却没有伸手扶她,“姑娘没事吧。” “没事。”穆晓晓摆摆手,调整姿势坐了下来。拍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 这些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戵璞的眼睛,他冷不丁的笑了。 穆晓晓闻声看向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曲大哥平时喜怒不形于色,偶尔听到李悠然的名字会有点反应。没想到看到别人出糗也笑得这么开心。 正在烘手的穆晓晓好奇的问他,“曲大哥,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保护我吗?” 戵璞点头,他永远都会跟着哨子的主人。 “那……”穆晓晓移了移位子,更加靠近他,“我的一举一动你都看在眼里了?” 他还是点头不说话。 穆晓晓撑着自己的脑袋,眼里窜着黄色的火苗,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那你有在背地里偷笑过我吗?” 正在加火柴的戵璞拿着一根树枝,正准备开口。 “我不听,我不听……”穆晓晓蹙眉捂着耳朵。刚刚都不说话,讲到她的糗事,他倒是来了兴致。 戵璞看她反应那么大就不说了。 其实,在他的观察里,穆晓晓是个很坚强的姑娘。只是遇到问题的时候喜欢逃避。 后来,穆晓晓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戵璞才摒弃自己的原则,伸手摸了摸她的衣服,好像是干了。 随便找了几根叶子比较多的树枝罩在她身上。烧起的火堆也往穆晓晓所在的方向引。 看到穆晓晓不再因寒冷缩着手脚,他才稍稍放心。 深邃的眼神看着刚刚从隧道里捡的树枝。 在火光下照应着碧绿色的光泽,放在远处还能看到微微的光亮。 用手一层层螺旋往上摸,还能感受到凹凸不平的花纹。 这不是普通的树枝,是上古遗物。 看来传说是真的,江南真的有宝藏。 遥想古物坍塌的瞬间。 他看到了挖掘过的痕迹。 到底是谁发现了宝藏。 手上依然把玩着树枝状的棒子。 他想,这些宝物还没有开采完毕,相比那人是不会离开江南。 手握巨资的江南富商应该不会有很多。 就这样,他烧着柴火思考了一夜。 等穆晓晓醒来的时候,戵璞还保持着上半夜的动作。 “咕噜……”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戵璞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就走了。 “曲大哥,你去哪里?”穆晓晓没有精神的问。 “找吃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那么坦荡,倒是让穆晓晓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还没有熄灭的火堆和身上的树叶,不知怎么竟有些感动。曲大哥,不善言其,却对她关怀备至。 趁着曲大哥不在,她去湖边洗了一把脸。 看着照常升起的太阳,穆晓晓勾起嘴角。 好像之前发生的所有不愉快都消失了。 现在她真的重获新生了。 一个小苹果顺着轨迹滚到了穆晓晓脚边。 她微微动了一下,低头捡起苹果,洗了洗放进嘴里。 蹦跶的往回走。 嘴里喊着,“曲大哥,跟我一起回襄沪吧。” 不是以死士的身份,是以救命恩人的身份。 一起走吧! 这条路她失去了太多,太多。 还好收获了一份友谊。 ☆、98.第九十八章 福叔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时来运转。 穆晓晓咧着嘴走在前头,戵璞抱着从隧道里拿出来的翠枝面无表情的走在后面。 “曲大哥,那边就是我们江南盛产的葡萄。”穆晓晓手指向一处,眼睛笑成一道缝,她这么开心的原因是,回到襄沪了。一定是老天怜悯襄沪她一路受了许多苦难,特意帮了她一把。 以正常的速度来说,他们回不眠不休也要需要两天的时间。 可是穿过隧道他们就到了襄沪的边界。 本来穆晓晓还没有发现他们到了襄沪,直到走进了人群繁华的地带,那些记忆全被拉扯了出来。 戵璞也看出了她现在有多兴奋,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摇摆。 可是啊。 越是往前走,穆晓晓的表情就越发凝重。 后来,她黑着脸不动了。 戵璞走到她旁边,停下。 抬眸。 面前是一座大宅子,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穆府。 穆府?穆晓晓? 面无表情的他瞪大眼睛。 退开一步,观察房子的四周。 边上虽然空旷,但处于黄金地段。 房子外部用了大片红木漆刷,彰显了这家主人的辉煌,大门发出淡淡的竹香萦绕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掩映在翠柳之中。 粗粗一看便知,房子的主人非富即贵。 戵璞有些讶异的看向低头沉思的穆晓晓。 一直以来大家都小看她了。 阳光丝丝缕缕的洒在地上,拉长了穆晓晓的影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戵璞,道歉:“曲大哥,不好意思。我还没有准备好。”她离家好几个月,爹爹一定特别生气,她还是想好说辞再回去吧。 这么想着,穆晓晓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戵璞跟着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用和太子相仿的声音开口,掷地有声:“穆姑娘,择日不如撞日。”说着,还拖着穆晓晓往回走。 被他音色吸引的穆晓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等她听到敲门声一切都来不及了:“等一下。”穆晓晓着急的拉他的袖子管。 她竟然沉迷于曲大哥的音色,忘了逃跑!!太失败了。 戵璞力大,就算穆晓晓拉着他的袖子管,还是奋力敲门。 穆晓晓眼看拉不住他,只能捂着眼睛拒绝接受现实。 良久,里面传来了脚步声,穆晓晓心虚的躲到戵璞身后,她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咯吱!” 想着金色半圆波点的红木大门缓缓推开。 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黑皮肤家丁冒了出来,看到生面孔还有些不高兴,“你是何人?”要知道这里的人都忌惮他们小姐的天煞孤星的名声不敢靠近半步,他是看着穆晓晓长大的,最讨厌街上的人议论穆晓晓的不是,久而久之,府上的人和外面的人形成了两种势力,彼此互看不顺眼。 戵璞移了移脑袋,露出穆晓晓尴尬的笑脸。 蓝色衣服的家丁惊讶的指着穆晓晓惊讶的捂着嘴巴,渐渐地眼中含泪,痴痴地念着:“小姐……” 穆晓晓心虚的扯了扯衣服,点点头,“福叔好!” 越过福叔眺望家里的风景。 还是她记忆里的大宅子,真好。 “那个……福叔啊,爹爹还好吗?” ☆、99.第九十九章 病危 那一天阳光正好,气候宜人,和煦的亮光打在穆府面前的三人身上。 两鬓泛白老人面色凝重的和跟前白净的青年说了几句话。 白净的小青年听完后像是受到了打击似得,节节后退。 幸好后面还站着一个较为魁梧的青年顶着他,才免于跌倒。 站稳后的小青年情绪波动特别大,拉着两鬓发白老人的衣襟不依不饶的说这些什么。 “什么叫群医束手无策?”情绪激动的穆晓晓眼眶带泪,红着的眼睛甚为吓人。 “小姐……”福叔知道她心里苦,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爹……”穆晓晓扯着他衣襟的手一点点下垂,“爹……”失焦的瞳孔有了焦点,跌跌撞撞的往里跑。 “小姐!”年迈的福叔跟在她后面也跑了进去。 被人遗忘的戵璞挑眉,撩开下衣摆,走了进去,顺便把门也带上。 他寻着哭声找到了穆晓晓所在的房间。 前脚刚跨进去就看到房间里跪倒了大片人,他想了一想还是退回了门口,双手环胸,倚在门上,冷冷看过众人统一的表情。 半跪在床边的穆晓晓早就泣不成声,满脸后悔的哭诉。 “爹爹,对不起,我不应该走。”穆晓晓拉着穆老爷苍老粗糙的手掌懊恼不已,她做错了,不应该离开家。她愿意用所有来换爹爹的健康。 躺在床上的穆老爷脸色惨白,一双和蔼的眼睛看着穆晓晓,掀动开裂的嘴唇,气虚的说,“晓晓,还记得爹爹一直和你说的话吗?” 本来就哭得凶的穆晓晓,听到穆老爷的声音更加难以克制,捂着嘴巴,肩膀不断耸动,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她记得!她当然记得。 穆老爷看她伤心,按了按她的手掌心,看着罩在床头的白纱,低声叮咛,“哭有什么用?” “爹……”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穆晓晓扑倒在床上,“我做错了,你不要离开晓晓。”她失去了太多太多亲人,不能,不可以再失去了。 “晓晓。”穆老爷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想要多说点道理给她听,“爹爹,希望能看到你出嫁,生子。” 头磕在床上的穆晓晓不断蠕动小脑袋,“我嫁,我嫁……”嘴里不断重复这两个字。 只要可以留住爹爹,要她的命都可以。 脸色苍白的穆老爷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语重心长,“爹从来没有想要逼你。”他知道穆晓晓离家是在和他置气,不想嫁于不爱之人。她的少女情怀,做爹的都知道。 “可是。”穆老爷清冷虚弱的声线响起,“人活着就要有依靠。”穆老爷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停留在穆晓晓身上,就好像在说她是自己的依靠。而穆晓晓又何尝不是呢。 “爹爹。”把头埋在被子上的穆晓晓猛地抬起头,眼眶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眼中却发着熠熠光芒。穆晓晓将袖口中的药瓶摊开在地上,捡出白色瓶子拿到穆老爷面前,“这是冰蚕玉凝丸,一定可以救你的。”说罢,她吩咐下人倒了一杯水。 自己端坐在床边,扶起穆老爷,将药凑到他的嘴边。 “等一下。” ☆、100.第一百章 戵璞的身世 靠在门上的戵璞放下环胸的手,轻轻弹起身子,小步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夺过穆晓晓受伤的白瓶。 脑袋有些懵的穆晓晓仰着挂着眼泪和鼻涕的脸疑惑的看他。 “曲大哥,我知道这药何其珍贵。”说着,她竟有些语无伦次,“多少钱都可以?你把它给我。”穆晓晓哀切的看着他。 戵璞依然面无表情,虚无的眼神瞟过躺在床上的穆老爷,说话声音掷地有声,“冰蚕玉凝丸虽是解毒疗伤的圣药,可对于无病无痛的常人而言是夺命的毒药。”话毕,将白瓶塞回穆晓晓手里。 心急如焚的穆晓晓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拿到药以后,赶紧从里面倒出一粒小药丸,送到穆老爷嘴边,“爹,张嘴。” 不同于穆晓晓如火如荼的心情,穆老爷似乎有些犹豫。 他颤动的嘴唇,似张不张。 后面跪着的福叔站到他的床边,担心的呼唤,“老爷。” 接收到穆老爷凌厉的眼神后,欲言又止。只能摇着头跪回原地。 “爹爹。”手中拿着药丸的穆晓晓似乎意识到不对劲,缩回手,错愕的看着他,“你骗我。”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眼泪和鼻涕,看上特别狼狈。 穆老爷叹了一口气,挺直腰板坐了起来,目光越过穆晓晓,扫过一旁的戵璞,疑惑的问,“你是谁?” 戵璞不卑不亢,“东城戵家。” “戵家!1穆老爷瞳孔放大,摆手对着下面的人说,“你们都下去。” 福叔率先起立,将众人集结,送了出去。到门门口带上门,隐约可以听到他的声音,“该干嘛就干嘛去,别堵在这了。” 确定人都离开以后。 穆老爷的脸色越发难看,他先看了看脸侧向另一处的穆晓晓,然后直勾勾的看着戵璞轮廓分明的脸庞,小伙子生的俊俏,一路上和晓晓朝夕相对,遥想他们两人一定发生了许多事情,说不定早就情定三生。 在他自己创造了很多情节以后,才询问戵璞的身世,“我虽在江南,还是听说了京城不少事情。若我没有记错,二十几年前,东城戵家所有人皆因造反一事满门抄斩。” “什么?”本来还在闹脾气的穆晓晓瞬间变脸,她在心里想:不可能啊!曲大哥是太子的死士,保护太子的人又怎么会和造反扯上关系。“曲……” 穆老爷拉着穆晓晓的手,让她稍安勿躁。 “我看你应该不到二十,怎么会是东城戵府之人。”二十年前就被斩首的人不会有十几岁的孩童,着不符常规。可是,没有人愿意和造反的戵府绑在一起,眼前站着的人到底是谁? 戵璞面无表情,礼数却周全。“穆老爷,我是东城戵家仆人的儿子。当时爹娘在外采办侥幸逃过一劫,又难忘戵老爷的恩情,便给我取名,戵璞。戵为古代兵器,璞为玉。” 他详细的解释估计是为了让穆晓晓正确的喊自己的名字。 而穆晓晓似乎没有在意他后面的话,思绪飘到了不久之前。 那时候她也问过他家庭问题,当时戵璞的回答是。“死士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曲大哥会把自己的身世告诉爹爹。 ☆、101.第一百零一章 我是太子妃 穆老爷听了戵璞的话以后,频频点头,原来如此。他还担心穆晓晓会和死囚之子扯上关系,还好是他多虑了。 “晓晓。”穆老爷的一声呼唤将穆晓晓飘远的思绪都牵扯了回来。 想起爹爹用自己身体健康做筹码骗她就范,穆晓晓便有些不高兴。 知女莫若父。穆晓晓本来就不善隐藏表情之人,何况是和她相处了十余载的亲人。穆老爷苦涩的声音晃荡在穆晓晓的耳边,不消散,“女儿啊。爹爹一直和你说人活着就要有依靠,却很少和你说道理。知道爹爹为什么要逼你成亲,就是希望你能有一个新的依靠。我和你相依为命活了这么多年,长长要忙着做生意跑到外头,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你说不孤单是假的。我常常在想,怎样才是对你最好的方法,一想就是好几年。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要通过结婚生子来寻求依靠,不然等爹爹不在了,你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该怎么办。一个人抱着钱财又有何用?没有了依靠,富甲一方到头来也是一场空。”穆老爷不愧是文化人,分析的头头是道。 聆听的穆晓晓动了动眼珠子,无言以对。爹爹说的话,字字有道句句在理。 可是啊…… “爹爹,女儿不是不嫁。”穆晓晓有些忧伤的抬起眼帘,看着穆老爷哀伤的眼神,迟疑了。该说实话吗?大家会相信吗?她是太子妃。 穆老爷拉着穆晓晓的手微微用力,“说吧。” 穆晓晓低头看着握住的双手,渐渐有了力量。“爹爹,我成亲了。”她为难的说。 穆老爷第一反应就是错愕的看向面无表情的戵璞,“是他吗?” 抬眸的穆晓晓摇摇头,“我的丈夫是当朝太子。” “恩?”这回轮到穆老爷懵了。“你说什么?” 穆晓晓看他的反应就知道爹爹肯定不相信,拉着站在床边的戵璞,将他往前推,“戵大哥,你说。”穆晓晓知道这一切很难让人相信。 若不是一路上有戵大哥相伴,还有冰蚕玉凝丸做物证,她自己也很难相信这一段旅程,她真的和薄泽玉携手走过。 坐起的穆老爷不敢相信的看着戵璞,还有躲在他后面信誓旦旦的穆晓晓。 被推倒风口浪尖的戵璞一如往常,面无表情,独特的死鱼眼往上翻,似乎有些不耐烦。 他说话的声音掷地有声,“穆姑娘所言……”戵璞转过身,看着穆晓晓灵动的眼睛,继续说。“绝非事实。” “戵大哥。”看着他的穆晓晓看着他迟迟说不出质疑的话。照例说,戵大哥是她的救命恩人,他们两个也算是生死之交,可他为什么这么说。 而端坐在床上的穆老爷深深松了一口气,放松的躺在床板上,而他的额头冒着点点冷汗。 “你们都出去吧。”穆老爷翻了一个身,将二人都撵了出去。 “爹爹,你听我说……”穆晓晓本来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手长的戵璞拖了出去。 现在世道变了,话少的人不代表不会说谎。穆晓晓发誓,她以后一定要好好提防戵璞。 ☆、102.第一百零二章 戵璞的打算 湖水在枯草丛里微微低语,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只小鸭的扑翅声,使湖面更显得孤寂和冷清。 一男一女比肩而站。 湖水映着两人较好的面容。 这片湖穆晓晓看了无数次,可是那么亲切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微微的海风,一直扩散的涟漪。 相同的,湖水也发现了,一直来这边玩耍的女娃娃竟出落得和以往不同了,皮肤变得白皙,面相更加成熟,倒是有几分江南女子娇柔之美。 额前的碎发被整个掀起,显得她的脸更加消瘦,原本圆润的脸颊变得平滑,看得出是受了些苦楚。 “戵大哥,你为什么不和我爹爹说实话。”穆晓晓气鼓鼓的问。 戵璞光顾着看美景,并没有理会她。 碧海蓝天在江南随处可见的风景却是京城不曾有过的美景。他恨不得将这里的一切嵌在眼睛里。 “戵大哥。”穆晓晓看他出神,站在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戵璞的视线里出现了穆晓晓,面无表情的脸色变得有些嫌弃。看来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戵璞找了一块石头悠然自得的靠在上面,无欲无求的眼神被风吹的微眯,看起来十分慵懒。“穆姑娘,你觉得有人会相信你是太子妃吗?” “你可以为我作证啊。”穆晓晓耿直的说。 “那我们都会变成其他人眼里的疯子。”戵璞直言。 穆晓晓摇头,“不会的,爹爹会相信我。”“想要穆老爷的信任需要说很多话。” “就因为这个。”穆晓晓气得跳脚,不可理喻。 戵璞看着她,眼神更加深邃,“还有。” “还有什么?”穆晓晓说话的声音都比原来响亮,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面无表情的戵璞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态度,还是秉持原有的语气和她说,“我不想回皇宫做死士,这里很漂亮。”看着波动的湖水,戵璞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好想留下来。 穆晓晓看着他的笑容,不可思议的闭上了嘴。 她无法了解戵璞的过去,不能被人知道的存在该有多凄惨,她不得而知。 其实,戵大哥做的没错。 就算她能证明自己是太子妃又如何? 她再也不能回到薄泽玉身边了。 在这里,虽然很多人都在背后说她是天煞孤星,可她依然穆员外的女儿,富甲一方,爹爹做了很多善事,也有不少人会为她祷告,而京城的人都不喜欢她,全都觉得她配不上太子。 俗话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何况,爹爹年事已高,她断断不会离开穆府,寻求新生活了。 一席青衫的穆晓晓飘逸的站在湖边,撩开挡住脸的碎发,吐气如兰,“戵大哥,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其实她真的想问的是,李悠然应该怎么办?他们至今纠缠不清。 微风吹起,杨柳依依。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顾两者皆可抛。” 穆晓晓背对着他无法看见他眼中的落寞。 “我尊重你的决定。” 为什么听着和薄泽玉相似的声音,她会那么难过。 以前和太子在一起的时候,她想念爹爹。 如今,她终于和爹爹团聚了,却想起了和薄泽玉的种种。 每次听到戵璞说话,她也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薄泽玉。 忘记一个人,需要多久。 ☆、103.第一百零三章 江南美景 接下来的几天穆晓晓为了尽地主之谊带着戵璞四处转悠。 穆晓晓为了防止被路上的人认出来又换上了一身青衫男装,看来她并不打算把自己是天煞孤星的事情告诉别人。 外形俊朗戵璞则是一身灰衣长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布衣怀里报了一把长柄刀,看起来更像是游历江湖的侠客。 走在前面的穆晓晓很自然的为他介绍江南的特色小吃,可他似乎并不在意,倒是对一些风景宜人的地方比较感兴趣。 走了一个上午,穆晓晓也有些累了,就选了一个依山傍水的地方休息片刻。 在杂草丛生的湖边,她找了块石头坐下。 戵璞丝毫不觉得累就挺直身板站在她身边,俨然一副保镖的架势。 他不自然的动作和手中的长刀吓走了很多休息小憩的游客。 终于看不下去的穆晓晓伸出一只手挡着阳光回头看他,长叹一声,“戵大哥,你不要太紧张,我们是出来放松的。”说完,还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戵璞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穆晓晓看他没有坐下的意思,只能耸肩回头。 宜人的清风拂过她的脸颊,撩起她盘起的长发。 湖边的小花一团团,一簇簇,如点染了胭脂,红得耀眼,美得醉人。 她心想,今年的花开得真好。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呢喃。 ——因为花儿说,他们的花季很短,所以要等晓晓回来,开给晓晓看 是谁在说话? 穆晓晓飞快的转动脑袋,往四处看。 却只看到了抱着剑面无表情站着的戵璞,他目光如炬,无欲无求的看着前方。 她想起来了。 穆晓晓的眼神慢慢失去焦点,变得空洞。 这话是薄泽玉曾经安慰思乡心切的她曾说的话。 不知不觉,她的手上多了一根杂草,反复拉扯,不断折叠。 当时一心想着回家,错过了很多和他相处了解的机会。 现在想想,多希望时间可以停在那段空间里。 就算是对着他下跪,穆晓晓也心甘情愿。 爹爹曾经说过,要珍惜眼前人,因为你万分摒弃的现在将会是你未来花再多银子都买不到的曾经。 珍惜眼下。 湖水灵动,水波粼粼。 顿时心界开阔的穆晓晓伸伸懒腰,长手在空中划过巨大的圆圈,慵懒的眯着眼睛。 打完哈欠以后,精气十足的站起。 回过头和戵璞说,“我们回去吧,我想看看我爹爹。”自从上次爹爹骗她自己时日不多以后,穆晓晓对他的态度便生疏了很多。 仔细想想,她并没有怪穆老爷骗自己。 更多的是把和薄泽玉分离的责任归到了穆老爷身上,是她心胸狭窄。 今天看着澄清的湖水,她想清楚了一些事情。趁着亲人还在,她要多尽孝道,免得以后抱憾终身。 就像以前和薄泽玉在一起的时候,心心念念都是爹爹。 如今美梦成真,她又想回到薄泽玉身边。 是她太贪心。 这么想着,穆晓晓归心似箭,步子也快了很多。 幸好戵璞腿长,跟起来并不费劲。 ☆、104.第一百零四章 我嫁人了 因为穆府是被独立的建筑物,所以穆晓晓每次回去都会比较小心,害怕别人发现她是穆府的人她总会在外面多溜达几圈,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往里跑。而戵璞并不在意这些,总是正大光明的往人迹罕至的小巷子走。 今天,穆晓晓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手扶着墙,大喘气的问,“你怎么不进去?”真难得戵大哥在等她。 面无表情的戵璞指了指头顶的牌匾。 穆晓晓随着他的手势往上看,惊讶的张大嘴巴:“这是什么?” 牌匾两处挂着红灯笼,四周镶着红色的彩带。 穆晓晓视线往下看,大门上还贴着喜字。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穆晓晓有些生气的碎念:“疯了!”她双手奋力推开大门,跨过门槛,边吼边往里走,“发生何事?” 话音刚落,就看到府里的丫鬟家丁人手一块红布,白色的墙壁上也贴满了福字,窗板上则贴满了喜字。 大家似乎没想到穆晓晓回来的那么早,脸上不由一阵红一阵白。 正在门口咋舌的穆晓晓板着脸,这场景她不陌生,上次爹爹逼她成亲的时候就是这阵仗。 “都给我停下。”穆晓晓随手撕下一把喜字,揉成一团,攥在手心。 老管家福叔看到穆晓晓火气大,马上放下手中的活,赔笑来到她身边,“小姐,您今个回来得真早。” 穆晓晓没闲情和他闲话,开门见山,“我爹呢?” 福叔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虽然他唤穆晓晓作小姐,可是他是打心眼里把穆晓晓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平日里穆晓晓对他也是敬爱有加,这般生疏还是第一次。 “在屋里头。”福叔心里很不是滋味,碍于主仆身份还是让了一步,他家小姐回来以后变了许多,以前很单纯的孩子如今似乎藏了许多心事。 扬眉气恼的穆晓晓不多言,抿着嘴往里走。 本来忙着装饰房子的丫鬟家丁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不知所措。 戵璞自然是越过众人,随着穆晓晓的步子走。 穆府很大,空间利用充足,许多花儿都被种植在各个角落,因为穆老爷信奉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所以每个角落的泥土都是从不同的地方采运而来。 种植的花草也不相同。 今日阳光正好,他便拿着剪刀为花草修剪造型。 手拿一株叶片,仔细琢磨是剪了还是不剪,后来一咬牙,抓着树干狠下心决定都剪了。 “爹爹!” 手起刀落,啧!剪歪了。 他恋恋不舍的放下剪歪的树枝,不经意低头看。 地上早就一片狼藉,满满都是他剪得残枝落叶。 空气里还流淌着青草的味道。 “爹爹,是你让人把这些贴起来的。”她一甩手,将刚刚撕下的红字扔在绿叶堆里。 万绿丛中一点红。 在穆老爷看来格外碍眼,“晓晓!”他难得严厉的低吼爱女的名字。 “爹,我说了,我不嫁。”吃定穆老爷不会对她怎么样的穆晓晓一点都不害怕。一字一句,十分清楚的把自己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穆老爷放下剪刀,背着光,中气十足“我是你爹,你必须听我的。”他言下之意,没得商量,穆晓晓必须嫁。 不给他任何喘息机会,穆晓晓紧接着说,“我嫁人了。” ☆、105.第一百零五章 爹爹的意思 穆府的四个角落坐落着四座小圆塔,四周围着许多奇花异草,拨开花草有一条小路直通圆塔。 青草味被吹散后闻到了一股火药味。 穆晓晓和穆老爷对视而立,两人相隔一段距离,脸色十分差。 “你还想说自己是太子妃?!”穆老爷撇着小胡子,言语间充满了不相信。 穆晓晓极力解释,“我没有骗你。”却越发苍白无力。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像是辩解,而不是事实。垂眸,原来她和薄泽玉这么不相配,连爹爹都不相信他们曾是一对。 也是,想起薄泽玉最后说的话。 ——滚。 ——别过来。 他们早就夫妻缘尽。 “孩子。”不知何时穆老爷走到她的跟前,温柔的大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爹爹不知道你离开了以后遭遇了什么,可是你要知道,爹爹老了,我想为你做很多,更多,让你更开心更幸福。可是……”穆老爷举起抖得特别厉害的手,看来他是真的老了,“爹爹似乎只能为你做到这里。”年轻的时候,他在外打拼,将穆府领上了江南第一大户的位子,年纪大的他不惜重金养身子。 穆晓晓看着爹爹颤动的手,心一颤,爹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这些年她活得无拘无束,却苦了爹爹。 她已经对薄泽玉不忠不义。 就不要对爹爹不孝了。 穆晓晓垂下眼帘,深深吐气,似乎做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爹爹,你为我挑的夫婿是谁?” “我看和你一起回来的孩子不错。”之前的人选的确有些不像样,他现在属意戵璞。 “戵大哥?1穆晓晓瞪大眼睛,再次重复。 这怎么可以?若是别人还说的过去,戵大哥不行,他知道自己是太子妃,而且他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徘徊,可是看着爹爹眼中闪烁的光芒,拒绝的话她如何也说不出口。 本是她不敢想的事情,在穆老爷看来却是情理之中。 穆晓晓本来就不喜欢和别人接触,却把戵璞带了回来,两个人还一直形影不离,该是处出感情来了。 跟在后面的戵璞将二人的谈话一字不差的听到了。 他跨步往前,脚踩在树枝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穆老爷和穆晓晓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纵然戵璞风轻云淡,面对婚姻大事,也难得发表感想,“不要妄……” “嘘——”穆晓晓不等他把话说完,抢先吹响胸口的哨子。 “怎么了?”穆老爷看她与往常有些不同,关心的问。 “恩,我有话说。”她看上去像是在回答穆老爷的问题,眼睛却是深深的望向戵璞,声音淡淡的,“戵大哥,你一定要娶我。”对,就按照爹爹的意思进行吧,反正她爱的人已经对她失望了。 戵璞面露难色。他是死士,必须听从哨子主人的命令。 黑脸,微颔首。 这可把穆老爷高兴坏了,他拉着戵璞和穆晓晓的手,笑容可掬的说,“你们放心,婚礼一定会是最豪华的,我会请很多达官贵人,还有我要在后院给你们造一间新房……” 不同于穆老爷的兴奋。 两个新人都兴致不高,还有些沮丧。 ☆、106.第一百零六章 不能娶 一簇簇鲜艳的花朵,聚集在叶片下,犹如无数只蝴蝶,微微张开翅膀,停在空中,凝然不动。 一对璧人站在树下。 穿着简单的穆晓晓扯着腰间的玉佩,两眼不安分的乱转,手指心虚的在身后打圈圈。 戵璞拿着长刀抵在她的胸前挡住她的路。 两个人都不说话,笔直的站着。 从那天以后他就没看见过穆晓晓的人影,好不容易逮到她,自然要将所有的事情问清楚。 他虽然一直强调自己是死士,不会有任何感情。 可是穆晓晓是太子的女人这是不变的事实,他自然不敢妄想。 反之大大咧咧的穆晓晓也猜透了戵璞的心思。她知道,戵大哥心里只有李悠然,容不下其他人,可她当时看着爹爹眉飞色舞的神情,拒绝的话实在是狠不下心说。 想着,还是对戵璞扯出一个笑容。 “戵大哥,好巧。”穆晓晓挥了挥小爪子,苦苦冥想后还是决定装作一副不小心遇到的模样,不自然的往戵璞左边绕行。 面无表情的戵璞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单腿离地,旋转半圈,抢占先机,依然保持用刀抵着她的姿势。 反应快的穆晓晓伸手挡住了戵璞为出鞘的剑,睁着大眼睛心有余悸的看着他。 委屈的说,“戵大哥,你到底想怎么样?” 戵璞放下剑,怀抱在胸口。薄唇紧闭,剑眉高挑,孤傲的看着她。 清风拂过,阵阵花香。 戵璞的声音混着花香一起飘过来,“穆姑娘,在下不能娶你。” 不能。这是戵璞第一次拒绝她。穆晓晓的眼里闪过一丝低落。很快就被一丝狡黠代替,葱白的手握着胸口的哨子说,“我再吹一次,你会娶我吗?”父命难为,她也不想。 “穆姑娘。”戵璞万年不变的脸终于起了一些变化,“你已经嫁给太子。” 太子…… 平日里嬉皮笑脸的她难得面露难色。 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 穆晓晓愣了三秒,又接着说。 “都过去了。”交缠在身后的手指泄露了她的小心思。 戵璞虽未死士,却看惯了人间百态。 匆匆一眼就将穆晓晓的谎言看穿,他往前一步,紧紧相逼,“穆姑娘,不必说谎,戵某有眼睛。” 她眼里稍转即逝的哀愁都被戵璞捕捉到。 “没错!我是很想他。”心事被揭穿的穆晓晓弃械投降,眼眶红红的看着戵璞,“可是我又能怎么样,我不可能抛下爹爹回去找他。”以前她总觉得薄泽玉对自己不够好,不够体贴。分开以后,回忆起点点滴滴,都是她为了回家故意忽视了他的好和体贴。 她怎么找得到比他更好的人。 尤其是最近,她想他想得都要发疯了。 身边还有一个和他音色极为相近的戵璞,老天爷根本不给她喘息和忘记的机会。 失去他的伤口从未痊愈,一直被掀开,溃烂。 戵璞也并不是感情淡漠的人,相思之情他一直深有体会。声音低沉,百转千回:“你心中的执念没有人可以帮你。”坚持不容易,放弃又是万万不能。穆晓晓现在的痛楚他也尝过。 ☆、107.第一百零七章 你的声音 另一个短促的声音响起,“有,你可以帮我。”阳光穿过叶子间的缝隙跳落在穆晓晓恳求的脸上,动人心魄。“诺大的府邸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如果我想找一个人怀念他,只有和你说。如果我想和别人说起这段神奇的旅程,也只有你会相信。”穆晓晓低眸,拉着他的袖子管,可怜的像只小狗,鼻音很重的问,“你不是说很喜欢这里吗?还把身世告诉爹爹了,留下不好吗?” 一直面无表情聆听的戵璞抓着她扒着自己袖子管的手,无视穆晓晓惊讶的表情。一根根拉开。 语重心长的说,“婚姻大事绝非儿戏。戵某恕难从命。” 坚持的穆晓晓不死心,细长的手指又一根一根缠上去,开始胡言乱语,“不行,你已经答应我爹爹了。而且我也吹过哨子了。” 戵璞对她的无理取闹感到厌烦,想要甩开她。 先识破他潜在动作的穆晓晓,口不择言,“是因为李悠然吗?” 准备挥手的动作凝结在空气中,戵璞浅浅的呼吸证明他不是雕像。 后知后觉的穆晓晓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主动缩回手,低声道歉,“对不起,戵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她比谁都清楚那块伤疤不能轻易掀开,轻则血流成河,重则生不如死。她明明知道,那种痛苦是每日临睡前抓着自己的魔爪。她也和老师学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又怎么可以伤害一直保护自己的戵大哥。 “穆晓晓。”戵璞正色,穆晓晓浑身一颤,戵大哥一直对她礼貌有加,一声声的穆姑娘是比长江还宽的距离,而现在他连名带姓的喊自己,听着不寒而栗。 “你扪心自问,是希望我留下来。还是想留下和太子一样的音色。” 她哑口无言,不予否认她的确有这么想。穆晓晓明亮的眼睛变得灰暗,原来戵大哥什么都知道。 戵璞难得说话,却一语中的:“你记住,我永远不会变成太子。你也不能取代她在我心里的位置。”穆晓晓一直不知道沉默寡言的戵大哥说话那么伤人。 心情低落的穆晓晓掀了掀嘴皮子,吐出简答的句子,“我知道。”她的声音轻轻地,比蚊子还轻。 恰好戵璞听力过人,“你知道又何苦纠缠?”他反问。 “我想要给爹爹一个交代。”穆晓晓停顿了一下,欠了欠身子,“希望戵大哥成全。” 挺直身板的戵璞看着她每一个动作,依然紧闭薄唇。 虽然只是偶然,但他真的可以在穆晓晓身上看到以前李悠然的影子。 干净单纯直接的影子。 也许这就是他再三出手相救的原因。 不过,凡事都有底线。 戵璞退开三步,手抱拳,依然礼貌有加,“穆姑娘自重。戵某无福消受。” “真的不行吗?”穆晓晓不死心的问。 严肃状看着她,“若穆姑娘苦苦相逼,戵某必定离开。” “别别别!”穆晓晓顿时慌了阵脚,着急地说:“我会和爹爹说清楚。” 听不到他的声音,她活不下去。 ☆、108.第一百零八章 泽及万世 与戵大哥的婚事穆晓晓一直在找机会和爹爹说,可近来穆老爷似乎遇到了烦心的事情,拖着疲惫的身子东奔西跑,每次看到他消瘦的身体,穆晓晓又把话咽了下去。 好在爹爹忙着其他的事情,并没有时间和她讨论婚事,穆晓晓也落得清闲。只是戵大哥那边,她还是能躲则躲。 “福叔。”早起的穆晓晓一把叫住了指挥府上丫鬟的大忙人。 福叔听到穆晓晓的声音,抓紧和手下的人嘱咐了几句,便迎了上来。围成一团的丫鬟们也各自忙各自的去了,一下子全散开了,跑向四面八方。 穆晓晓常在想府上要是没了福叔,那该怎么办啊! 她笑着说,“福叔辛苦了。” 年纪大的福叔看她今天心情不错,也跟着笑,推脱说:“哪儿的话,都是应该的。” 穆晓晓跟着点点头,“对了。”表情有些害羞,“上次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哦!”经由穆晓晓的提点,福叔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我托人打听了,他说太子他们三日前就离开陈府了,算算日子,这几天就该到了。” “这几天就到了!”穆晓晓有些惊讶,侧开身子,小声嘀咕,“终于有机会看看他了。”算算他们也有半个月没见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福叔的耳朵不及戵璞,听不见穆晓晓蚊子叫的声音。 “没什么?”穆晓晓心虚的挥手。 “没事就好。”福叔自然地接话。 穆晓晓环着福叔的手臂,勾着他走过林荫小路,踩在零星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福叔,我记得你以前和我说过太子是国之栋梁,帮着当今圣上解决了很多棘手的问题?”穆晓晓看似无心的挑起话题。 “恩。”福叔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穆晓晓抑制不住兴奋的问,“您能详细的和我说说吗?”最近她总是把自己和薄泽玉的事情翻来覆去的想,还是觉得不够。 “是有那么一件事情。”福叔慈祥的拍拍穆晓晓的手,“你可记得你的生辰?” 穆晓晓点头“记得。” 她和福叔异口同声,“五月十二。” 穆晓晓疑惑的看着他,“这和我的生辰有何关联?” 福叔指着天空说,“那天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灾,蝗虫密密麻麻遮住了天空,昼夜难分。农民辛苦了大半年的收成全被蝗虫吃光了。” 穆晓晓难以置信的张着嘴巴,“不是吧!”这还真的是头一回听说,难怪大家都说她是天煞孤星。 “说来也奇怪。”福叔接着往下说,穆晓晓的视线再次集聚到他身上,竖起耳朵,不想错过任何一处与他有关的事情,“天灾持续了十一天。到了五月二十三号,蝗虫像是说好了似得都不见了。”当年的事情历历在目,福叔笑容可掬的看着穆晓晓,“而那天正好是太子出生的日子。大家都说太子是天上的菩萨转世,恩泽及万世,这话传到了圣上的耳朵了,便给太子取名为薄泽玉,希望他成为恩泽传世的璞玉。” 穆晓晓是懂非懂的点点头。 故事的重点她没有放在心上,心心念念的是太子比她小十一天。 ☆、109.第一百零九章 穆晓晓的决定 她知道薄泽玉和她一样大,却想不到日子里她还是姐姐。想到以前总是被他训,穆晓晓便觉得有些好笑。他们还真不是一般的缘分。 一旁来了一个小丫鬟靠在福叔耳边说了几句话,福叔脸色一变,匆匆和穆晓晓告别,小跑离开。 穆晓晓本来还想和他多打听一些关于太子的事情,如今也只能作罢。 她在空旷的林荫小路上走了一段便折回到屋内。 福叔说太子今日便回来襄沪。 到时候她混在人群里看他一眼,一定不会被人发现。 穆晓晓倚着栏杆向外看,满园春色。 拍了拍椅子,安稳的坐下。 眼睛闪着动人的波动,一股苦涩直逼眉睫,胸口郁结难舒。 曾经她每天都能看到他,不厌其烦。 现在看一眼比登天还难。 她真的很想很想呆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赏花看每一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可是,爹爹该怎么办?她不能抛下自己唯一的亲人。 一些白衣的穆晓晓用手支着脑袋,眉头紧锁,长发散在空中。 脑海里浮现的人影从模糊至清晰。 子浓密的眉峰呈剑型微微上扬,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疏远、冷漠还有丝丝缕缕的邪气,高挺的鼻子看上去孤傲的很,弧度优美而又轮廓到位的嘴唇散发着几许酷酷的邪佞之气。 话不多的他喜欢抿着嘴装老成。 半梦半醒间,她总能听到他喊自己的名字,“穆晓晓。”担心也好,生气也好,她都想再听一遍。 暖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停歇后,什么也没有带走。 若历史可以有她篡改,多希望薄泽玉生长在普通人家,最好与她相邻。 然后,她也非乡里人说得天煞孤星,而是一个普通女子。 最好是他比自己大十一天。 两人自小相识,结伴成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切水到渠成。 再然后生两个娃娃,一男一女。 孩子的相貌最好随父亲,头脑的话……还是像父亲比较好。 接下来,薄泽玉会担起家里的重担在外打拼,她呢就在家里相夫教子。 他们之后的日子,夫妻和顺,父慈子孝。 若能此般,死亦何惧。 想着想着穆晓晓的嘴角浮现出笑容。 没有地域之分,没有身份芥蒂,也没有人阻挠他们相爱。 “这该有多好。”伴随着她的一声叹息,美好的梦破碎。穆晓晓葱白的手悬在半空中,空虚的动了两下,薄泽玉就像阳光,看得到抓不到。 “我很喜欢你。”她对着空气表明心迹。从前不敢说的话,时至今日她才能坦白的说出口。 却还是辜负了他。 心痛难忍的穆晓晓有些哽咽,声音越来越轻,“可我只能喜欢到这里了。” 坚强的她始终没有落泪。 干脆的站起,阖上窗,走回室内。 看着桌上摆放整齐的茶叶心一慌。很快她又想起来了,是她觉得平白无奇的白开水难以下咽,所以让福叔吩咐下人买些茶叶回来。 穆晓晓熟练地泡茶,等茶叶全数落到壶底。 为自己到了一杯。 葱白的手握着茶杯,缓慢转动。眼神空洞,思绪不知又飘到哪儿。 江南的茶水,你还喝得惯吗? 我喝不惯,就像你说的,太淡了。 水不烫,她却红了眼眶。 ☆、110.第一百一十章 晚宴 某日下午,睡眼惺忪的穆晓晓在半梦半醒间听到敲门声,她百般不愿的从床上爬起来,嘟囔着往外走,“谁啊?” 外面早就艳阳高照,可穆晓晓的房间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往里看,是她往窗上罩了一块黑色的纱布,掩盖住了外面的光线。 从前的她睡得早起的也早。 自和薄泽玉分开以后,穆晓晓的睡眠质量一落千尺。 世间种种感情皆为毒药,尤其是相思之情。 穆晓晓的手拉开门,一缕阳光照射进来,她本能的捂住眼睛。 耳边传来福叔的声音,“快,为小姐梳妆打扮。” 然后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把没有睡醒的她拽入房间。 一群人围着她上下其手,保守的她猛地惊醒,幸好是一群姑娘,她松了一口气,依然百般不愿的推脱,大声问,“你们干什么?” 一个看起来较为机灵的丫鬟上前解释,“小姐,老爷说晚上有一个宴会,要您务必参加。” “宴会?!”不可能。穆晓晓眯着眼打量她,府上的人来来去去也就这几个。倒是这丫头她还真没见过,应该是新入府。奇怪,爹爹一向都不喜欢外人入府,更别说招新人。更不会让她参加任何宴会。府外的人常说她是天煞孤星,每次出门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当着她的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小时候她也会跟着爹爹到别人府上做客,结果都不太好,久而久之,各个宴会爹爹都不会让她参加。 “福叔,爹爹真的要我去。”疑心重的穆晓晓走到门口询问。 还好福叔没有走,隔着门大吼,“是真的。” 虽然穆晓晓还是觉得不真实。不过福叔都说是真的,那就不会又错了。 她挠挠头,警觉的走回来,不自然的坐在椅子上,眼神不断看向四周,好像都不是她熟悉的人。 机灵的丫鬟一看她坐下便知她同意了,对四下站着不动的姐妹呼唤:“都别愣着了,快给小姐上妆换衣。” 安分的人儿又一蜂窝的围着她。 完全清醒的穆晓晓看着镜子里任人摆布的自己。 记得上次这么多人围着她是在和太子大婚的时候。 白白忙活了一整天,害得她都没有吃饭,最后还没有等到太子。 陷入回忆的穆晓晓眼睛突然放光,担心的抓着丫鬟在自己脸上乱抹的手问,“等会儿我还能吃东西吗?” 丫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她很久,后知后觉的回答,“小姐,您这壮都上了一大半了,还是等着晚上吃吧。”语毕,挣开穆晓晓的手继续为她上妆。 可怜的穆晓晓只能再体会一次肚子饿的感受。 “小姐,请张开手臂。”两个丫鬟拿来一袭白底蓝衣。 穆晓晓看了衣服一眼,听话的照做。 衣服的颜色还算朴素,她很满意。 在外的福叔焦急等待,站在门口来回踱步。 “嘎吱。”门打开的声音。 急得半死的福叔闻声转头,“小姐……”眼中的着急被呆滞所取代,久久矗立。 眼前的女子是他看着长大的穆晓晓吗? ☆、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缘 同样的戵璞也被人逼着打扮了一番。他平时总穿着长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布衣,江湖气息浓厚。而在众人的软磨硬泡之下,他勉强换了一件偏绿色的外衣,不常打理的头发也重新梳洗了一遍,胡渣也剃了,整个人精神不少,鹰鼻高挺,眼神慵懒,眉峰浓密,乍一看真是个美男子。 福叔早就让人在外备了马车。梳洗完毕的戵璞站在外面等穆晓晓。 最近她有心躲自己,退婚一事也不知道她说了没有。 要不是他们说穆晓晓也会去,他才不会让别人碰自己一根毫毛。 “戵大哥?1穆晓晓刚发出声音就后悔了,她怎么忘了戵大哥所托之事她还没有办妥,应该先逃跑,这下糟了,躲了这么久,她自投罗网。 戵璞听到她的声音,抬头望阶梯上看,常年面无表情的他瞳孔放大,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午后十分。 阶梯上站着一个蓝衣女子,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还伴着几分流光溢彩,撩起裙摆走动时有一股轻灵之气,像是误入凡间的仙子。 走进了还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 “戵大哥。”穆晓晓看他呆住了,好心提醒。自己也开始大量眼前的人,剃了胡渣换了衣服的戵璞风流倜傥,若是带他出去转转一定能迷倒大批无知少女。 “恩。”戵璞收回视线,尽量平静的开口,“先上马。” 穆晓晓点头,双手撩着裙子的她有些不便,来来回回好几遍还是原地踏步。 戵璞在一旁袖手旁观,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后来还是福叔上前帮她上马车。 看着她进去,戵璞纵身一跳紧跟其后。 到了马车,戵璞问,“退婚一事,你说了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穆晓晓心虚的摇摇头,“爹爹最近很少回府,模样也会疲惫……” “你若开不了口,我来。”戵璞是铁了心要和穆晓晓撇清关系。 这回轮到穆晓晓傻眼了,“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说。”她毕竟是一个姑娘,自然不想让男方主动退婚。 戵璞看着前方,眼神始终没有在穆晓晓身上停留,“今天见了穆老爷你就说清楚。”这是他的底线。 穆晓晓点点头。 后来两个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有些失落的穆晓晓撅着嘴把头靠在马车上,心底空空的。 她知道人和人不能作比较。 可还是忍不住去想。 若是太子在这里,只要她好声相求,或者在轿子里跪上一会儿,他肯定会答应她说的所有要求。 不自觉手指甲嵌入肉中,她浑然不知。 马车停了。 二人一前一后下车。 门口闪亮的牌匾彰显着主人与众不同的地位。 心绪不宁的穆晓晓往前一步,看着不同规格的建筑,吐气如兰,“江南巡抚府邸。” 脑海中突然响起福叔的话。 ——太子这两天就到了。 以前她跟着下江南的队伍住的就是当地大官的府邸。 种种串连在一起。 穆晓晓的心情一半开心,一般担心。是他来了吗? 眼神往大开的大门看去,望眼欲穿。 思念翻江倒海。 害怕如影随形。 浑身颤抖的穆晓晓往后退了三步。 一只手将她揽着她的腰身。 一瞬间,穆晓晓吓得魂飞魄散。 ☆、112.第一百一十二章 千里 “你怎么了?”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本来面色差的穆晓晓被吓得脸色发白,脑袋跟着一片空白。发抖的嘴唇,吐出日思夜想的两个字:“太子。”那时候她才发现,对薄泽玉的害怕远比思念多得多。 扶着她的手臂跟着一震,快速抽离,穆晓晓神行一震。 “穆姑娘,我不是太子。” 戵璞一字一句,简单明了。 她猛地回头,不一样的面容,果然不是他。深深吐气,害怕的心情渐渐平复,心底再次变得空荡荡。兴致扶摇直下,是她想多了,太子看到她一定扭头就走,又怎么会扶她。 “小姐,准姑爷。”福叔看两个人在门口久久不动,便出声提醒,“老爷在里面等这二位。” ‘准姑爷’对于这个陌生的称呼穆晓晓和戵璞不自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尴尬的往里走。 在福叔的引导下,他们来到了室内。 宽大的庭院延绵到大堂,气派的装潢宣示着江南第一大官的威严。若把江南比喻成一头沉睡中的巨龙,那这座府邸一定是龙脉所在,最繁华的中心点。 转角快到了宴会之前,戵璞还在她耳边叮咛,一定要把婚事和穆老爷说清楚。话音刚落,就到了会场中心,顿时灯火通明,恍如白昼。里面早已做了不少人,各个都是锦衣玉袍,得体的打扮。穆晓晓进入其中,马上就被掩盖了。她还傻傻的认为自己能够成为众人的焦点。相比之下,她的姿色依然平平无奇。 倒是身边的戵璞引来了不少目光。 挺拔的身姿,慵懒的眼神,不一样的京城男子步伐和体格都让他备受关注。 可他自身带的生人勿近的气场让所有人望尘却步,连带着他身边的穆晓晓或多或少都受到了一些关注,可能是因为她很多年没有女装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都没有认出她是穆家大小姐。期间有些眼尖的人凭着轮廓认出她是穆老爷的女儿,不过都没有声张。也许是不希望将宴会的氛围弄僵,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缄默。 更多的人则是对他们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兴趣,江南的达官贵人就这么几个,大家相互之间都是认识的,这两个倒是眼生。 戵璞气场强大,众人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能静观其变。 喧闹的宴会因为他们的介入变得安静。 直到穆老爷从人群中走出来,拉着穆晓晓的手,慈祥的笑着,“乖女儿,你总算来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天煞孤星来了。 三两成群议论纷纷。 听力过人的戵璞轻而易举的将他人的话语收入耳中。 “她就是穆晓晓。” “听说她出生就克死了娘亲。” “还不止,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也全都被她克死了。” “她是扫把星转世吧。” “扫把星?哼,人家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煞孤星。” 诸如此类的话络绎不绝。 穆晓晓虽然耳朵没有戵璞好使,但大家在说些什么她还是能猜到一二。 本来不想让戵大哥知道她的过去。看来是瞒不住了。 “爹啊!”穆晓晓的脸一阵红一阵青,拉着穆老爷的手不断收缩用力。她答应过戵大哥会和爹爹说清楚,绝不能食言。 ☆、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能相聚 穆晓晓的脸一阵红一阵青,拉着穆老爷的手不断收缩用力。她答应过戵大哥会和爹爹说清楚,绝不能食言。 “怎么了?”穆老爷年纪大了,亦或者是他对别人的流言蜚语早就见怪不怪了,并没有把他人的话放在心上,全身心都放在穆晓晓不自然的表情上,跟着紧张。 穆晓晓看着穆老爷的眼睛,鼓起勇气,“我和戵大哥……” 戵璞拉着穆晓晓的手将她拽到身后,补充穆晓晓未说完的话:“我们会好好在一起。” 本来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因为戵璞有力的发言都识相的闭上嘴。 “戵大哥。”发愣的穆晓晓躲在他宽阔的背后喃喃喊着,不解的睁大眼睛。 穆老爷对他的反应甚为满意,拍着他的肩膀说,“晓晓有福气。”他本来还觉得戵璞少了些人情味,现在看来,是他不善表达罢了。把女儿嫁给他也不算太差。 两个人男人心照不宣,穆晓晓还是一头雾水。 后来戵璞百般不愿帮她拉开椅子的时候,穆晓晓才感觉到戵大哥是不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难得戵大哥有这份心,穆晓晓自然是百般感动,两个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他,对他欠了欠身子,温柔的说,“谢谢,戵大哥。” 面无表情的戵璞和她对视一眼,侧开头。他一定是中了邪。 二人入座后,穆老爷也笑着坐下。 感觉身边暗了一下,穆晓晓本能看过去,是穆老爷和蔼双手撑着拐杖在对她微笑。“爹,你为什么要我来这里?”穆晓晓顺便一问。 穆老爷用拐杖比了比宴会最中心。穆晓晓的视线跟着过去,是不一样颜色的桌布和更加豪华的座椅。 “我看你回来以后一直在问别人关于太子的事情。”穆老爷耐心解释,“我听福叔说皇上南巡的队伍已经到了,就捐了一笔银子给国库换来今日的一席之座。”他看到穆晓晓的震惊的表情,还无比自豪的往下说,“你就准备一睹太子的风采吧。”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倒是一点不假。他花了五千万两黄金买了三个位子满足女儿的愿望。 跳过傻掉的穆晓晓。 戵璞的脸色也发生了变化。 他突然站起来,不顾穆老爷在身后的呼喊,拉着穆晓晓外外跑,很快就离开了宴会。 穆晓晓穿了裙子走动不便,拖累戵璞的速度也变慢了。 出了府门后,戵璞才松开她,一本正经的的说,“差点出大事。” 夜色朦胧,他看不清楚穆晓晓被碎发挡住的脸。 突然头顶落下一大片树叶,跟着一道黑影从上面窜了下来。 “谁?”戵璞本能将穆晓晓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 ‘呼’一阵简短的呼气声后,一道光闪现在黑暗中。 一袭白衣青丝屡屡站在袅袅灯火前。 红烛照应出苍白的面容。 戵璞护着穆晓晓的手一点一点垂下,眼中闪着比灯火更加明亮的光彩。 第一次看到表情甚少的他脸上同时出现多种表情。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是他 晚上的风呼呼的吹着,穆晓晓复杂的发髻因为刚刚过度的奔跑变得有些畸形,大半边的头发散在脖颈边,模样有些渗人。 好奇的她越过戵璞宽阔的肩膀望去。 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 眼中倒映着熟悉的五官。 她忍不住喊出对方的名字,“李悠然。” 周边的氛围再次往下降了三度。 一袭白衣的李悠然动了动褐色的眼珠子,虽然没有阳光的照射,还是发出黄灿灿的光芒,她的声音竟然比夜更加寒冷,“你为什么和她在一起?” 穆晓晓知道李姑娘一定是误会了她和戵大哥的关系,马上窜到戵璞身前,解释道,“李姑娘,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和戵大哥……” 不等她说完,戵璞清冷不带感情的声线从她背后响起,“不管你的事。” 他绝决的态度让穆晓晓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不是相爱吗?带着疑惑回过头,却不能从戵璞的脸上找到一丝不忍心的表情。穆晓晓很纳闷,他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就很喜欢李悠然。 “恩,的确不管我的事。”李悠然很自然的解下他的话。听她说话的口气像是早就习惯了戵璞如此待她。 不过,李悠然和穆晓晓不同,她可不是省油的灯。 褐色的眼睛一瓢,心生一计。 “若是我同太子说了,他可有资格管?” “你……”面无表情的戵璞愤慨的看着她。 李悠然邪气一笑,轻盈的翻墙而去。 “别跑。”戵璞紧随其后。 小等一下。 “喂。”眼睁睁看着他们跑走的穆晓晓后知后觉的跑到墙根,可是戵璞早就不知所踪。 她懊恼的跺脚。真是的,把她带离宴会就不管不顾了。独自一人的穆晓晓眼看四下,黑漆漆的一片。她心里害怕,只能撩着裙子走出草地。 寂静的夜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应该是宴会开始了。 鸡窝头穆晓晓站在月亮底下,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 随手抓了抓乱七八糟的头发,从身上撕下一个带子将头发高高梳起,扎成一个马尾。 匆忙中做的打扮虽没有第一眼时的震撼,还好她五官秀气,有几分活泼的气息。 蓦地,她抓头发的手停住,转动灵活的小脑袋。 她好像听到了太子的声音。 在众多欢声笑语里,她却听到了朝思暮想的声音。 穆晓晓放在脑后的手慢慢垂下,眼神一点点涣散,脚步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 想见他。 这个念头占据了她整个大脑。 走过弯弯曲曲的墙角。 闻声她走到了宴会大厅。 在场满是侍卫,她只能远远地躲在一颗树下眺望最中心地段。 令人怀念的死鱼眼。 她的嘴角泛起一抹笑容。 真的看到他时,穆晓晓才发现内心的哀切大于思念。 他依然风度翩翩,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 难得他穿了张扬的紫色外衣,梳着配套的姿色头冠和周围的格格不入。 他们隔得很远,具体的容貌只能靠记忆。 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 不知不觉穆晓晓举起手指,用手腹描绘他的模样。 “爹爹。”呆滞的穆晓晓动了动嘴唇。 她揉揉眼睛再看,太子身边站着的人正是穆老爷。 不知他伏在太子耳边说了些什么,让薄泽玉的脸色大变。 穆晓晓的心也跟着一紧。 扒着树干的手用力掐。 ☆、115.第一百一十五章 急中生智 之后宴会结束了,穆晓晓混入人群找到了拄着拐杖的穆老爷。 “爹。”她突然蹿出来,吓了穆老爷一跳。 他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你方才去了哪儿?”他拨开穆晓晓往她身后看,失望的问,“戵璞呢?你们没在一起。” 穆晓晓尴尬的挠挠头,急中生智,“他内急就先走了。” 穆老爷不相信她的鬼话,毫不留情的指出他的破绽,“内急也不该抛下你,和爹爹说实话他去哪了?” 若是换了以前穆晓晓早就自乱阵脚,嘀嘀咕咕的就把实话说出来了。今时不同往日,在太子密集的训练下,她说谎的本事日益见长。 “我没有骗你。”她两眼直视穆老爷,毫无惧色,“爹爹你和他相处时日尚短,戵大哥比较害羞。” 她的说辞不可信,表情倒是很真诚。穆老爷扶着拐杖的手圆润的转了一圈,抬起脚步继续走。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穆晓晓以为事情过去了,上前自然地勾着穆老爷的臂弯,舔了舔干裂的上嘴唇,“爹爹,你刚刚和太子说了什么?”她看似无心的发问。 穆老爷轻笑一声,拍拍她的手背,“这你就不要管了,爹爹自有打算,倒是你和戵璞的婚事该好好筹划一番了。”今天戵璞在宴会上的发言颇有气势,相信他会对晓晓好的。以后把穆家的家业交给他自己也能放心了。 穆晓晓跟着他身边苦笑。 本来是想从爹爹口中打探太子的消息,没想到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说到戵大哥,他应该和李悠然在一起。在穆晓晓看来,戵璞肯定是喜欢李悠然的,否则就不会拜托她打探李悠然的消息,而且只要提到李悠然的名字,戵大哥的眼里总会留露出悲伤的表情。 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一回事。 在轿子上,穆老爷还和穆晓晓说希望她和戵璞三年抱两,说到开心处,笑得合不拢嘴。 每到这个时候,穆晓晓都在想。人活着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除了爱情,还有亲情友情。若是能留住爹爹和戵大哥她也算是圆满了,又何必强求虚无缥缈的人和事。 回到府里,穆老爷明显体力透支,在两个家丁的搀扶下勉强进了院子。穆晓晓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里很是着急。 她走了这几个月,爹爹的身子大不如前。估计是思劳成疾。 “小心。”她指挥着扶着穆老爷的家丁,前脚刚跨进门,就从左侧跑来一个小丫头,羞滴滴的和她说,“小姐,准姑爷让您去见他。” 穆晓晓心里一惊,不会是退婚一事吧。她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调整心态问,“他可有说所为何事?” 羞滴滴的小丫头红着脸摇头,“回小姐,姑爷没说。他让您去二号花园后庭一叙。” “我知道了。”穆晓晓往穆老爷的方向看了一眼,吩咐眼前的小丫头帮忙看着。自己绕过圆柱,走小路去找戵璞。 ☆、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戵璞的真心 漫长黑夜,禽鸟纷飞。 穆晓晓老远就看到站在月色下的戵璞。 往前走了几步,他就回过头。 本来向前走的穆晓晓停下脚步,尴尬的双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摆放。 反观戵璞倒是很自然的走了过来,他双唇紧闭。 后来,是被他叫来的穆晓晓先开口,“戵大哥,你找我?” 戵璞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冷风袭来。 穆晓晓歪了歪脖子,哆嗦了一下。 落在戵璞眼里,眉头一锁。 “你和李姑娘……怎么样了?”戵璞一摆脸色她的脑子就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说出口,无法补救。 看着戵璞更加落寞的表情。 穆晓晓不断在心里骂自己,笨蛋,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想要说些什么改善氛围,不安分的手扭动着,“其实,我……” 戵璞打断她的话,眼睛看向别处,音色低沉,“我告诉她,会和你成亲。” “啊?”穆晓晓张着嘴巴,担心看着他,“你不怕她告诉别人。” “不会。”戵璞坚定的摇头。 穆晓晓悬着的心跟着放下,大喘气的同时,听到戵璞用和薄泽玉相似的声线说,“她不会看着我被太子处死。因为,她于心不忍。就算我再过分,她还是会原谅我。和我相比,她的原则底线不堪一击。” 应该是第一次听到戵大哥一次说这么多话。穆晓晓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表面上他是在利用李悠然对他的爱,可他说得为什么如此悲伤,仿佛他才是被抛弃的人。 “你一定很爱她吧。”这样的女人谁会不爱。 戵璞转动脑袋,看着穆晓晓,毫无犹豫的回答,“爱。” 穆晓晓也看着他,心里竟有几分难过。相爱本该是最值得庆祝的事情。为什么从戵璞口中说出来却那么悲惨。 到底该怎么做,才是爱一个人该有的态度。 面前的戵璞坦诚自己的内心后,变得很脆弱。 穆晓晓看的很心疼,不由自主握着他的手,柔声问,“为什么告诉她呢?”戵璞对李悠然的态度太过冷淡,将心比心。如果有一天薄泽玉这么对她,她一定受不了。 “她不该陪我堕落。” 戵璞慢慢低下头,看着两人交缠的手掌,没有抗拒。 他太累了,压在心底的话比大石头还沉,他快要窒息了。 本来他以为压着他的是身上的责任,此时此刻,他意识到一直以为都是他不肯放过自己。 和悠然不同,与穆晓晓在一起的感觉如沐春风,他沉沦其中。 不知不觉河中的弯月随风波动。 戵璞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月色下,比苦茶还要干涩:“穆姑娘,我会娶你。” 放下执念,他能幸福吗? 穆晓晓瞳孔放大,掀了掀嘴皮子。 “你舍得?”反问他。 舍得,不舍得,都一样。 戵璞转动眼珠看向别处,掷地有声,“她该有新生活。” 穆晓晓不说话,听着风声,百感交集。 她也很向往新生活。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她依然想做太子妃,她还是想在薄泽玉身边。 穆晓晓松开握着戵璞的手,继而向上拉住他的袖子管,和他说,“戵大哥,她想要的生活和你想要给她的生活截然不同,你这么做,李姑娘不会开心。” “那你呢?”戵璞反手拉住他的手肘,让她靠近自己:“为什么不回到太子身边?” 穆晓晓渐渐感到力不从心,“我们没有办法了。”她的声音颤抖还带着一丝哭腔。 戵璞松开手,失去重心的穆晓晓往后退两步,眼神空灵。 “在我看来,你和太子之间的障碍在我和悠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穆晓晓缄默。 ☆、117.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要叫我的名字 戵璞叹气,“就像你说的,如果我想找一个人怀念她,只有和你说。”他下结论,“所以,你最适合。” 混着花香的空气蔓延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戵璞眼眸下垂,看到了穆晓晓的小腿处透着蓝色的衣服渗出黑色的血。 戵璞皱了皱眉,用手比了比她的腿,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你受伤了。” 还沉浸在自己世界的穆晓晓还在神游。 戵璞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穆晓晓,你受伤了。” 这下她终于回过神,眼神中头透着仇恨。一本正经的说,“不要叫我名字。”不要用薄泽玉的口气喊我。 第一次看到她发脾气,被人打到半死都没有哼一声戵璞竟然被她的气焰震慑到了,很快他有恢复常态,勘察她的突如其来的变化,其中原委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儿时,他和太子,李悠然还有薄寒盺一起拜师学艺。 光凭耳力连师父和小王爷都很难辨别他们二人,倒是小师妹李悠然总能分辨出他们声音上的区别。 有一日他偷懒被师父罚,李悠然偷偷给他送饭,一时兴起便问她为什么可以分辨他和太子的音色。 当时她的一举一动清楚的印在脑中。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衫,扎了一个很可爱的丸子头,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稚嫩的声音比鸟儿唱歌还好听,“每次听到你的声音我的心就不受控制的乱跳。” 当时她眼中的闪耀的光芒是他一生坚守的信念。 仔细想想,他对李悠然的感情应该是从那是开始,不。 准确的说,是从那天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戵大哥。” 回到现实中,他看到穆晓晓一脸愧疚的看着自己。 “刚刚我不是有意的。”她本不是这样的。只要凡事和太子扯上关系,她就会变得暴躁。 “无碍。”戵璞理解她的感受,继续指着她的小腿,“倒是你受伤了。” 穆晓晓傻愣愣的低下头,小腿处渗出血色。她淡然的拍拍脑门,恍然大悟,“肯定是刚刚扶爹爹的时候在马车上磕到的。” 小伤小痛她早就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多痛。 对戵璞挥挥手,打算回去上药,省的又留下疤痕,“戵大哥,我先回去了。” 走了几步,戵璞把她拦了下来。 穆晓晓有些慌张,幅度更大的挥手,“戵大哥,你不用扶我,我自己可以走。” 戵璞看她会错意,感到哭笑不得。马上又摆出一副死人脸:“穆姑娘,我是想问你,成婚一事,你可有异议。” “婚事啊?!”穆晓晓自知是她想多了,简单的哦了一声。 她点点头,“我没有异议。”她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会过去的。戵大哥是你的朋友,爹爹是你唯一的亲人。有他们在就好了。 有没有……有没有他都无所谓。 戵璞看她点头,便让出一条路。 穆晓晓垂着眼帘,拖着步子越过他。 不真切的听到戵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说,“我给过你机会,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恩。”穆晓晓发出比蚊子叫还轻的声音。 ☆、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薛家三小姐 就这样她和戵璞的婚事算是定下来了。 隔天早上家里的丫鬟佣人就拥着她去集市看嫁妆。 穆小姐远名在外,许多商家看到她上街都避之不及,不敢做她的生意,又碍于大善人穆老爷的名声就在门外挂了一块牌子说是歇业了。 一个脾气火爆的丫鬟上门使劲敲,“当初拿穆老爷银子的时候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报答老爷,还不快出来,别躲在里面装死。” 丫鬟说得在理,店家还是把门打开了。 刷白了一张脸唯唯诺诺的站着,身旁还有他怀着孕的妻子。 穆晓晓站在门口,痴痴地看着他们,有一瞬间将他们看成了自己和薄泽玉。 这对夫妻她也听说过,少妇原是西门薛家的三小姐,是江南的名门望族。后来薛老爷病重去世,临终前也没有留下半个字,害得家里的子女开始为遗产争执不休。 薛三小姐高风亮节选择净身出户。她模样干净,品德高尚在几年前传为一段佳话,不少达官贵人山门提亲,都被她婉拒。 一年后,在众人咋舌下嫁给了一穷二白的谭裁缝。 两人门不当户不对遭受了不少白眼,谭裁缝甚至还遭到了被薛小姐拒绝者的毒打。夫妻二人贫苦没钱看病,薛小姐就回家向兄长姐姐借钱,不料被赶了出来,还说她有辱家门。 无计可施之际,只有向世伯穆老爷求助。 穆老爷得知此事,二话不说派人上门看诊,出钱出力才把谭裁缝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仅如此,还给他们留了一笔钱,嘱咐他们要好好过日子。 承他吉言,夫妻二人之后的日子果真顺风顺水,还在江南最繁华的地带买了门面房。 “我们能有今天全靠穆老爷相助,是我不知好歹。”面带惭愧的谭裁缝依然俊朗,站在他边上的发妻把头埋在胸口无颜见她。 穆晓晓看着少妇圆鼓鼓的肚子,体谅的说,“没关系,你们也是为了孩子好。”她是天煞孤星,不被祝福的存在,本来就不配看到任何美好的事物。说完吩咐下人转去别家。 真羡慕他们啊!可以同甘共苦这么多年。 “且慢。”一直躲在丈夫身后的少妇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穆晓晓。 她本能的回过头。 只见少妇嫣然一笑,将挂在门上的牌子扔在地上,拱手相迎,“穆小姐请进。” 站在门口的穆晓晓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看着薛小姐坦荡的模样,穆晓晓无法拒绝。 谭裁缝看着妻子落落大方的举动,心底深有感触。 时间苦难磨平了他们的棱角,让自视甚高的妻子变成了庸俗的妇人。可她心中的赤诚没有退却,正义感没有增减。虽有过迷茫,终还是拨开迷雾,从见天日。 看她和穆姑娘攀谈的模样和当初第一次相见时一模一样。 选定了样式花色后,谭裁缝给穆晓晓量了尺寸,她比以前长高了不少。 走出店门,小丫鬟们商量着要回府。毕竟外面人看她们的眼神都不友善。 穆晓晓却对他人异样的眼神不以为然,提醒她们,“花烛还没有选,花生桂圆也没有买,还有宾客的喜柬也没有选,该做的事还有很多。” 几个未经人事的小丫鬟听得一愣一愣,眼里流露出对穆晓晓的敬佩。 跟着来的佣人也对她刮目相看。 她们都不知道,穆晓晓是有经验的人,所有流程她都记得。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子的消息 穆晓晓的身份本来就不同寻常,而且还跟着一批丫鬟佣人,大家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时间更久,渐渐的她有些受不了了,停下步子,转身装作很懊恼的模样,“啊!忘记把戵大哥的身材尺寸告诉谭裁缝了,你们慢慢逛,我先走了。” 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人群。 消失在众人眼中。 重获自由的穆晓晓在街上了买了一块斗笠,挡住了大半边的脸,漫无目的的闲逛。 东瞧瞧西看看。 江南还是老样子,没有任何变化。 “大家快去西街,太子带着太子妃巡查呢?”街头包打听第一时间将消息带到了老街。 人群开始躁动,往同一个地方涌去。 久久过后。 街上只站着一个人。 带着斗笠的穆晓晓不断颤抖双唇。她人在这里,那和太子一起来巡查的太子妃是谁? 暮然回首,四周空荡荡的。 应该去看看吗?穆晓晓还在思考,脚已经不由自主的动起来,往西街走去。 等她到的时候,西街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穆晓晓踮起脚尖往里看,只能看到窜动的人头,想要挤开身边的人,力气却不够。 她快要好奇死了,到底是谁占据了她的位子。 匆忙之下,她撩起裙子,学着少数人爬到树上。 居高临下,或者说薄泽玉本来就是人群中最闪耀的那一个,她一眼就认出了他。纵使相隔甚远,她的心脏还是疯狂的跳动。 他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无论身边的人有多激动,他依然保持常态,冷眼旁观。 穆晓晓的手死死的揪着胸口的衣物,眉毛皱成一团。 那日在巡抚府邸见他天色较暗,穆晓晓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轮廓。 不像现在这样,能够仔细的看着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她都深深的怀念着。 攀上高枝的人越来越多,穆晓晓的身子往下沉,黑漆漆的瞳孔中依然映着太子的抿着嘴不悦的模样,她多想站在他的面前,为他抚平所有不快,然后开开心心跟他走,去哪里都好,只要在一起。 太子微服私访的消息不慎走透,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看不到的人依样画葫芦都爬到树上。 人太多,树快要支撑不住了。 穆晓晓毫无察觉,眼神视线依旧跟随着薄泽玉。 突然,她看到太子身边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倒在人群中。 双手背在后面的薄泽玉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腾出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身,他们对视几秒便分开,小姑娘背对着穆晓晓和太子说了几句话,应该是在感谢他,太子没有理睬她,笔直的越过。 对于这个小姑娘,她也没有多想。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让她多想。 看护的侍卫更紧密的靠在一起,将他们二人围在小圆圈里。 为什么要把他们围在一起。穆晓晓的脑子里充满了疑问。 太子个子高,小姑娘体格矮小,穆晓晓为了看清楚她的样子,卖力的踮起脚尖,伸长脖子。 ‘咯吱’ 树枝断裂的同时,她的瞳孔跟着缩小。 发生事故后,人群往四面八方散开。 巨大的动静引起了薄泽玉的兴趣,鹰眼一扫,低头对着侍卫说了几句话。 本来恪守本分的侍卫纷纷面露凶相,腰间的刀统一拔出。 “全部退下。” 一阵刀光剑影,晃得前方群众眼睛都睁不开。 大家都知道刀剑无眼,识相的退开,周遭的气压一下子变低。 侍卫开路,器宇不凡的薄泽玉大步前进,他冷漠的眼神没有在任何一处停留。 到达事故现场,许多人都受了伤倒在地上嗷嗷乱叫。 “吓死我了。”方才站在薄泽玉身边的小姑娘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惊慌的扯着他的袖子管。 薄泽玉冷哼,“陈小姐自幼学习马术,一定见过更血腥的场面。”漠然地拉开她的手。 被称为陈小姐的姑娘睁开眼睛,尬尴的笑着。 拆穿了她的小心思,薄泽玉又把视线投入受伤的人群中。 一一查看。 依他所见,大家都是皮外伤,无大碍。 ☆、120.第一百二十章 是你该有多好 街角转弯处站着受伤的穆晓晓。 她的手臂和大腿都渗出殷红的鲜血,唯一完好无损的手并没有捂着伤口,而是牢牢捂住口鼻,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眼眶红红的。 他们那么近,相隔一个转角的距离。 短短几步,穆晓晓却没有勇气迈出。 摔倒前,她看到了太子身边站的人。 本来还以为会是李微然,再狗血一点,就是戵大哥的心上人李悠然。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曾提出和她共同御敌的陈星蕊。 背叛感由心而生,她失望的闭上通红的眼睛。 如果,她没有离开。站在太子身边的人就是她。 悔恨懊恼烦躁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穆晓晓,好好看看,你当初放弃的是什么? 带着斗笠的她手扶着围墙,小心的探出头。 看着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她的心不断抽搐。 薄泽玉依然风流倜傥,一点也没有因为她的离开变得消瘦。 因为人群开始蠢蠢欲动,他抓紧时间,尽量简短迅速告诉周围的官员应该怎么做。 他认真的模样,穆晓晓还是第一次看到。 眼中不灭的光芒让人移不开视线,以前她怎么没有认真发现他的好。 穆晓晓失落的垂下眼帘。 心中回想过往的一幕幕,她发誓,和太子在一起的日子里,她都是真心相待。虽然她离开前说了大逆不道的话,可那都是赌气的话,她真的没有想把太子让给别人的意思。 抬眸,看着娇弱的陈星蕊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薄泽玉。穆晓晓恨得直咬牙。 早知道会有今天,她死都不会离开太子的身边。 不远处的薄泽玉感受到了异样的视线,本能的抬头看。 来不及闪躲的穆晓晓保持原来的姿势。 眼神接触之际,人群躁动,保护他的侍卫变化位子,正好挡在他们二人中间。 逃过一劫的穆晓晓缩回头,惊魂未定的拍着自己的胸口。 扶着墙,她往和太子相反的方向走。 走了一段路,静下心来想,是她放弃了在太子身边的位子,做错的人是她,从离开的那天起,她就失去了嫉妒的权利。 大家都一样。 太子有了新的太子妃。 再过不久,她也要和戵大哥成亲了。 选择回到爹爹身边那刻起,就注定要和太子做陌路人。 不对,她应该是太子记恨的对象。 那也不错,至少他还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曾经和他走过一段路。 就算他的脑海里抹去了我所有的好,记住了我所有的不好。 穆晓晓扶着墙一瘸一拐的走着,眼神里没有一点生气。 最怕,我如此想念你,而你却把我忘了。 “好痛啊,伤口好痛啊。”她走过的地方拖着血痕。 喊着痛的穆晓晓在墙边停了下来,头磕着雪白的墙壁。 颤动肩膀哭了。 心里空荡荡的。 她不是非薄泽玉不可。 只是午夜梦回,她总会梦到他们再续前缘,醒了以后朝桌子的方向看去,也会期待太子像过去一样睡在那里。 她一直在想,如果能陪我到最后的人是你该有多好,我该有多幸福。 ☆、121.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要穆晓晓! 乌云密闭,天空中响着阵阵雷鸣。 薄泽玉依然被人群包围,脚步无法移动分毫。 刁民认准随身的侍卫不敢对他们动粗,拼命的往里挤。 来视察的薄泽玉冷静的站着,屹立不动。 娇小的陈星蕊总是被突如其来的手抓到,她躲都来不及。若不是太子在身边看着她,依照她的脾气早就破口大骂了,哪里会给他们机会放肆。 身材高挑的薄泽玉斜眼看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心里甚是爽快。 当初太子妃不辞而别,害太子妃之位空缺。 李家姐妹被推上位,太后让他在二人中间选一个,省的被世人看笑话。 林皇后和太后作对,把陈星蕊带了过来。 薄泽玉知道立妃之事迫在眉睫。 他本来就不想让林家的势力扩大,便选了陈星蕊。 这女孩儿也算守规矩。 做事利索,较为机灵。 可他就是不满意。 习惯了惹祸的人,陈星蕊确实索然无味。 “都让开。”一个侍卫有些烦躁,将人大力推开,引起了薄泽玉的注意。 他侧过头看,仅一秒就偏过去。 瞳孔骤然放大,那是……。 他纵身一跃,跳到事故发生地。 “太子!!”众人始料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群将薄泽玉淹没。 陈星蕊没想到一向谨慎的太子,会做出惊人之举,张着嘴呈吃惊状。 蓝色的屏障由内往外延展,以薄泽玉为圆心,喧闹的人群尽数被弹出去。 余波竟波及到陈星蕊处,她额前的散发被吹起,露出宽高的额头,眼睛不由自主的眨了一下。耳边传来阵阵哀嚎声。 陈星蕊出生武林世家,父亲是武官,自然耳濡目染学了些皮毛功夫,虽不能和高手相其并论,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佼佼者,在太子面前只能是班门弄斧,太子内功深不见底。 被震飞的人民中,站起一人。 锦衣相称,明眸皓齿,紧闭的双唇微微开启,喊出三个月未提及的名字,音色低沉,情愫难解,“穆晓晓。” 他手握的白色药瓶在他的手掌中揉为碎片,其中珍贵的药丸混着玻璃片嵌入他的掌心。冰蚕玉凝丸的香味飘至鼻中。 单手撩开衣摆,寻着原置于玉凝丸下的血迹走,绕过墙,看到大片殷红。 他不由眉头紧锁。 从血量来开,她一定在这里停留了很久。 血迹极长,薄泽玉的肉眼看不到尽头。 心中化不开的恨意被紧张代替。 穆晓晓,你在哪里。 他刚打算去一探究竟,天空就下起了暴雨。 薄泽玉眼睁睁看着大雨刷去血迹,无能为力。 “来人啊!”他暴躁的怒吼引来了大批侍卫,连带陈星蕊也跟了过来。 “太子。”侍卫跪在暴雨中听后差遣。 他额头的青筋暴起,大雨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角度往下落,葱白的手指着血迹最后消失的方向,“去找太子妃。” 侍卫纷纷将视线集中到陈星蕊身上。 她也误以为太子在找自己,不知情况的走上前,“我就在这里。” “不是她。”薄泽玉的眼神从始至终都没有停留在她的身上,看着跪倒的侍卫怒吼,“我要穆晓晓!”他的声音在大雨中依然清晰。 陈星蕊第一次觉得雨点比刀锋更利,这几个月她都没有听太子提及穆晓晓,还以为他早就把她忘了。 扯出一个苦笑,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不属于自己的她也不会强求。 “太子!!”陈星蕊一时没注意,薄泽玉突然倒在雨中。 其他人也都吓傻了。 “快送太子回府。”陈星蕊一手扶着薄泽玉的后颈,一手把他的脉象,再看他发紫的嘴唇,是中毒的迹象。 ☆、122.第一百二十二章 说,你在哪里看到! 那日倾盆大雨,穆府的丫鬟和佣人匆忙回府,福叔撑着伞在门外守候,未见穆晓晓回府,便抓了一个人问,“小姐去哪了?” 那人想了想,回答道:“小姐说要把姑爷的尺寸给谭师傅送去,就没和我们一道走。” 福叔点头,继续站在门口等。 大雨依然不见变小,他拿着伞焦急的踱步来回走。 想出去看看,又怕穆晓晓回来和他擦肩而过。 心里越想越着急。 不详的念头不断在脑海中闪过,穆晓晓的身份与众不同,是江南人见人恨的丧门星,若是被人抓了去可怎么办? 她小时候也总被别人欺负。有些大人一手拿着穆老爷发放的口粮,满口胡诌说穆晓晓如何不是,未经证实的谎言从街头传到巷尾,害的穆晓晓一出门就被人扔鸡蛋,扔菜叶,几岁的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哭也不闹,撅着小嘴隐忍。 福叔想了想,站到门右侧。 当时穆晓晓就是站在这个位子,小小的人,倔强的脾气。 “哎。”福叔看着迟迟不放肯晴的天空,仰天气长,“老天爷什么时候能心疼我们小姐?” “穆姑娘怎么了?”男声在其后想起。 福叔撑着伞回头看,看见戵璞一身灰衣,面无表情的站在他后面。 “小姐至今还没有回来。”福叔指着外面诸多小水塘。 戵璞皱了一下眉,伸长脖子往外看。 穆府四周荒无人烟,除了雨点溅起的小水珠。 他在屋内休息,雨声太燥,辗转难眠,就出来晃圈。 这雨是来江南以后下的时间最长,最大的一场。 脑海中闪过昨日穆晓晓小腿受伤渗出血的惨样。 戵璞甩甩头,剑眉一撇。告诉自己,穆晓晓是死是活与他无关,他们之间只有相互利用。 福叔看戵璞还没走开,壮着胆子和他搭话,声音颤抖,毕竟戵璞气场强大,总挂着一幅生人勿进的表情,怪渗人的,“准姑爷,您在这儿帮忙看着,我去外面找小姐。” 站在房檐地下的戵璞抿着嘴没说话。要不是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福叔都怀疑他死了。 算了,福叔摇摇头。这位姑爷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对小姐的态度也很冷淡,还是不指望他。 福叔移动脚步往外走。 “且慢。”戵璞冰冷的唇缓缓吐出两个字,稍作停顿,“把伞给我。” 讶异的福叔慢慢将伞递过去。 戵璞骨骼分明的手接过,耳边传来福叔的提醒,“小姐是去谭裁缝家送你婚衣尺寸,你沿着街巷走便是谭裁缝的店铺。” “我的尺寸?”戵璞僵硬的表情变得有些柔和。 福叔笑着点头,姑爷的变化看在眼里,替穆晓晓高兴。铁石心肠也有动容的时候。 穿着黑靴的戵璞走在街上,听着淅沥沥的雨声,此刻,竟然有些想看到她。 “你看到太子了吗?”路过的行人冒着雨大肆议论。 “看到了,当时的人多得都快把我挤死了。”又有一人加入讨论的行列。 “我听说有不少人受了伤。”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窜到他面前,伞柄抵着他的胸口。 低沉如鬼魅,“说,你在哪里看到!”稍稍用力,伞柄竟入肉三分。 周围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雨声清晰。 刚刚和大家如火如荼聊天的男子一下子慌了神,哭喊着说,“大爷饶命,小人是在西街看到太子……” ☆、123.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要离开我 哭声还在继续,连人带伞早就不见了。 若不是男子胸膛留着红色的鲜血,大家一定会怀疑是否有人来过。 戵璞得到消息后阖上伞,跳到房顶,快速往西去。 不敢怠慢。 他听说过穆晓晓的名号,天煞孤星。倒霉的事不一定因她而起,可倒霉的人里头一定有她。 翻身越过楼墙。 身手矫健的他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停留,继续往前。 到了西街,他不放过任何地方,一一搜索。 在白墙处,有一道白影一闪而过,他单手撑墙,稍作停留,翻过身往回飞跃。 纵身一跳,来到墙角,看着满地的血。 半蹲扶起倒在地上的人,将他头上戴的斗笠拿开。 昏厥向后仰的脸。 “穆、晓、晓。”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拍打她的脸,还是没有反应,戵璞将她抬到屋檐下,输真气给她,等她的心跳变强马上带走。 打横将满是伤痕的她抱回府,福叔看到穆晓晓一身的血,吓得脸色一白,晕了过去。 戵璞只能将她交给家里的老女佣,吩咐,“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在路上他断断续续给她输了真气,她的脸稍微有些起色,穆晓晓的命算是保住了,身上的伤他无能为力。 “你,去请大夫。”回到大厅的戵璞发号施令,“你1他随手只了一个人,“去把老爷叫回来。” 大家都按照戵璞的指示行事。 乱作一团的穆府渐渐有了秩序。 没等他休息,照顾穆晓晓的女佣跑了出来,“姑爷!” “她没事吧。”戵璞音色淡漠,像是在问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女佣被他冷漠的感情吓着了,支支吾吾的回答,“小姐,她,她再喊您。” 坐在椅子上的戵璞眼神寞离,起身随她去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穆晓晓的闺房。 他还以为会在大婚时候进来,没想到比他预想的时间要早。 女佣带着丫鬟先下去了,就留下了戵璞和受伤昏迷的穆晓晓。 恪守本分的戵璞走到穆晓晓的床前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记忆中的穆晓晓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安静。 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张,含糊不清的说话。 他天生听力过人,佣人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听清的话,只一遍他就听明白。 “不要离开我。”穆晓晓换了一面继续呢喃。 戵璞知道这些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 无意识说出来的话才是真话。 穆晓晓对太子是真心的。 戵璞在她身边陪了一会儿,穆老爷和大夫都来了。 年迈的穆老爷连拐杖都来不及支就赶回来了,坐在穆晓晓床边,牢牢抓着她的手掌心,眉毛揪成一团。“晓晓。”轻声呼唤。 昏迷的穆晓晓动了动手指。 穆老爷悬着的心才放下。 等大夫为她检查伤口的时候,穆老爷的心又跳到嗓子眼。 好几年没看到穆晓晓受重伤。 看到她的手臂小腿处全是伤口,穆老爷便觉得呼吸困难,匆忙背过身不敢再看。 戵璞也没想到她的伤口严重成这样,估计是在雨水中泡太久了,都化脓浮肿开来,他侧过身问方才帮穆晓晓换衣服的佣人,“小姐袖中的金疮药呢?”还是服用冰蚕玉凝丸比较好。 佣人指了一个方向,他便出去了。 在桌子上仔细翻看,别的金疮药都在,唯独缺了玉凝丸。 ☆、124.第一百二十四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戵璞起了疑心,打算去府外找。 脚还没有跨出去,就听到穆晓晓惨绝人寰的嘶吼声。 他想都没想,马上折回。 一屋子的人都苦着脸背过身,戵璞眯着眼看,大夫拿着火烧过的小刀割去穆晓晓腐烂的肉,手臂上还插着几根银针,封住了她大出血的穴位。 此痛非一般人能忍受。 远处观看的戵璞也为她捏了一把汗,双手握拳,额头青筋暴起。 依旧无能为力。 结束后,大夫打开箱子,拿出白纱布为她包扎伤口。 “还好施救及时。”大夫整理刀具还不忘宽慰穆老爷几句,“若是迟了,重则性命堪忧,轻则断手断脚。”用热水洗去满手血腥,“您放心,我可以保证,不出一月穆小姐依然活奔乱跳。” 听了他的话,穆老爷放心不少,对大夫客气的鞠躬,“有劳大夫。” “穆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大夫赶紧去扶他。 穆老爷巍巍颤颤的站直,看来穆晓晓的伤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吩咐他人,带着大夫下去拿钱,还特意嘱咐了要多给些。 还亲自送大夫去了府门口。 几个丫鬟想要将弄脏的被子换下,又害怕弄疼小姐,迟迟不敢下手。 戵璞利索上前,勾起穆晓晓没有受伤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从她下盖后面穿过,将她抱起。 得他相助,几个丫鬟才手忙脚乱的收拾。 “快点。”抱着戵璞的穆晓晓感到她身子变冷,还在颤抖,忍不住催促。 听了他的抱怨,几个丫鬟加快速度。 “太子。”细小的声音传到他耳中。 戵璞听到她呢喃的声音,浑身一震。 碍于身边总有人经过,穆晓晓的嘴又不肯停,他只好抱着她往客厅走。 没走几步,就感觉自己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戵璞斜眼看。 被她脑袋靠着的衣服颜色比别处深许多。 戵璞也拿她没办法,总不见得把她扔在地上。 面色凝重,历历在耳:“割肉都不见你哭。” 听着和太子极其相近的音色,昏迷的穆晓晓抽泣得更凶了。 “姑爷,床铺好了。” 戵璞这才把她抱回里屋,放在床上,还细心地盖好被子。 顺便抹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没做停留,转过身子,正好和进来的穆老爷撞了个正着。 戵璞人高,穆老爷要仰着脖子看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良久,粗糙的手掌拍了拍戵璞的背,面露难色,“以后,我们晓晓也拜托你了。” 说完,穆老爷就坐到穆晓晓床边,拉着她的手,心疼不已,不一会便湿了眼眶。 穆晓晓总说爹爹总对自己说,哭有什么用。 却不想,穆老爷为了她也掉了不少眼泪。可怜天下父母心。 戵璞走到门口,不放心的回头看。 穆老爷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受伤的女儿,眼中流露出的哀切看得他揪心。 跨过门栏,往外走,经过忽明忽暗的走廊。 印着他轮廓分明的面容。 手心手背都是肉,换做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这几个月也苦了穆晓晓,在亲人和爱人间徘徊,做艰难的抉择。 将心比心。 若是把李悠然和父母摆在一起。 他也不知该怎么做。 ☆、125.第一百二十五章 陈星蕊 同一时刻,江南巡抚的府邸也是炸开了锅。 新太子妃皇后太后薄昭帝齐聚一堂。 全是为了皇家唯一的血脉。 太医们围着昏迷的太子团团转,药方也是改了又改。 都过去两个时辰了,还没有确切的诊疗方式。 头上插了一根发钗的林云瑶忍不住发脾气,“全是饭桶!太子有什么不测我要你们陪葬。” “皇后饶命。”太医放下手中的活儿跪成一团。 “云瑶。”薄昭帝出来制止她。 林皇后眼中带泪,恨恨转过头。 “别跪着,继续。”林太后法令。 陈星蕊心里着急,嘴上做样子,“有劳各位。” 几位太医一骨碌站起来,围到太子身边。 “咦!各位快看。”杨太医喊来了另外几位太医。 “怎么了?” 他摊开太子的手掌心,发现上面有细小的玻璃片,上面还沾着黑色的残渣,他取下一片问,这才恍然大悟,“是冰蚕玉凝丸!” 几个人接过小玻璃片,轮番闻,都得出相同的结论。 难怪太子嘴唇发紫呈中毒状。 玉凝丸对受伤的人来说是绝世无双的圣药。 对常人来说却是剧毒无比的夺命药。 知道原因,杨太医下笔如有神,不一会儿便写下了一张单子,吩咐府上的人去煎药。 等薄泽玉稍有好转,薄昭帝林太后相继离开。 只有林皇后还在等他醒过来。 陈星蕊也一直相伴左右。 “母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陈星蕊侧着身子同她说,“太子在昏迷前,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林云瑶抬眸看她,“是谁?” 陈星蕊一向不喜欢和别人打小报告,她觉得这么做有损身份。 可是,权衡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 太子看起来对什么事请都不在意,漠然疏离。 今日突然发狂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她不求太子能待她多好,就算日后把她废了也不碍事。只要他别再做出格的事情,连累她陈府上下百条人命便好。 “是前任太子妃穆晓晓。” 林云瑶瞳孔微张,昂起下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陈星蕊心领神会,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最后,她陈述,“我和太子相处的两个月里,他没有提及有关穆姐姐的任何事情,我本以为他早就放下了。”不是是她,林皇后也是这么认为。 “我看到太子站在雨里喊穆姐姐的名字,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上还有别的表情。”林云瑶认同,她的儿子和他父亲一样,面瘫。 “眼神完全不一样。”陈星蕊陷入回忆。“我不想成为他们二人之间的绊脚石。” 林云瑶深呼吸,拉起陈星蕊的手说,“站在母亲的立场,你比穆晓晓更适合他。”陈星蕊出生官宦之家,在背景上就甩穆晓晓好几条街。 方才一席话深得她心。 以她的气度和才情,太子妃之位当之无愧。 本来她不想让李微然李悠然进府,别人都无所谓。 而今她觅得良媳,也算圆满。 “不!”陈星蕊抽回她的手,着急的站起来,“太子是真的爱穆姐姐,我不能拆散他们。” 林云瑶也跟着她站起来,声声夺人,“穆晓晓爱薄泽玉就不会离开他。”她明明知道太后和她的侄女们对太子妃之位虎视眈眈,还抛下一切离开。“当时你也在,她不告而别,害太子丢人,让整个皇室蒙羞。不管太子是怎么想,有我在一天,穆晓晓就休想再进太子府的大门。”越说火气越大,林皇后板着脸气的脸通红。 陈星蕊不敢多言。 她和穆晓晓相处过,她认为,穆晓晓不是没心没肺之人,当时一定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才会不告而别。至于太子…… 太子的态度就是她放弃的理由。 若是皇后看到太子当时的神情,一定不会这么说。 她信佛,相信若是有缘,千里也能相会。 喝了药以后,薄泽玉发紫的嘴唇渐渐变回原来的样子。 薄唇轻启。 “穆晓晓。” 前面还在豪言壮语不让穆晓晓进太子府的林皇后心跟着变软。傻儿子,你对谁都保持距离,为什么偏偏对她动了情。 决心放弃的陈星蕊心底还是有一丝丝难过。 太子这样英俊的男子还真不好找。 又想,以她的身份一定能找到疼爱自己的夫君,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母后,不能给穆姐姐改过的机会吗?”陈星蕊恳求。 林云瑶眼神涣散,开始犹豫。 “你真是一个好孩子,泽玉能和你在一起该有多好。”她是真心的。 夏至。 穆老爷拄着拐杖去看穆晓晓,还没到房间就听到一阵咳嗽声。 他欣喜若狂往里走。 “晓晓,你醒了吗?” 听到穆老爷的声音,穆晓晓赶紧回应,“爹,我口渴。”睡了好几天,她浑身难受,嗓子也特别干。 “好好!”穆老爷远远地砍了她一眼,笑着去给她倒水。 然后搂着她的后颈帮她坐起来,颤抖的手将水杯送到她嘴边。 穆晓晓急切的喝。 穆老爷有些担心的拍着她的背,好生提醒,“慢点,别噎着了。” 喝完一杯的穆晓晓身子骨还是很虚弱,穆老爷将她的背靠在枕头上,心疼的问,“伤口还疼吗?” 疼啊!穆晓晓眼睛圆溜溜的看着穆老爷,害怕他担心,咬着牙摇头,“已经不疼了。” 年迈的穆老爷拉着她露在外面的手掌,温柔拍打,“你怎么会搞成这样?”她浑身是血,生死不明躺在床上的样子,他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穆晓晓跟着难过,刚醒的时候,她也问了自己同样的问题。后来太子冷漠的脸便浮现在她脑海中,为了看他一眼才会落得如斯田地。穆晓晓扯出僵硬的笑容,宽慰穆老爷,“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穆老爷在商场打拼多年,真话假话一眼就能看出来。从前穆晓晓不曾对他说过假话,现今一切都变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在撒谎。 “晓晓,和爹爹说说离开家的这段日子里,你都在做什么?”面对女儿的变化,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穆晓晓不在他身边的空白时期。 靠在枕头上的她垂下眼帘,默不作声。她想说的时候,爹爹不相信。不想说的时候,爹爹却问起。 穆老爷不想她为难,长叹一口气,“不想说算了。只要你回到爹爹身边就好了。至于你和戵璞的婚事要往后延几天。”强行举行婚礼,穆晓晓的身体肯定撑不祝 婚事!这两个字深深地刺激到她的神经。穆晓晓快速抬起头,穆老爷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紧张的问,“怎么了?” 穆晓晓脸色一沉,气虚不稳的问,“爹,您真的希望女儿出嫁吗?我不能一直在府里陪着你吗?” 穆老爷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不由一惊,很快便恢复常态,“傻孩子,爹爹不是和你说过嘛。人活着就是要依靠别人,娶妻生子就是为了寻找依靠,不然等你老了,爹爹也不在了,你该怎么办?没有了所以依靠,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晓晓啊!不要怪爹爹逼你,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儿女孤独终老。你在别人眼中是特别的存在,可是在爹眼里,你就是你!和平常人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穆老爷说的每一个字都敲击着穆晓晓的心灵深处。 这些道理,她也明白。 就是做不到,尤其是再次看到太子,她内心熄灭的火苗又开始燃烧起来。 内心的期待不断膨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爹。”穆晓晓身子往前倾,好奇地问,“戵大哥去哪了,我想见见他。”如果和爹爹说不通,或许能试着和戵大哥交流。 ☆、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真的很自私(一) 穆老爷拍拍她的手背心,长叹一口气,“女大不中留啊!”本来还以为她不想嫁了,准备了一肚子话想劝她,看来是他想多了。戵璞才貌兼备,晓晓怎么会不喜欢。 穆晓晓真的有些累了,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来人啊!”穆老爷拄着拐杖往外走,边走边喊人,“把姑爷叫进来。”临走前还不忘揶揄她两句,“爹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满意的离开。 气色不佳的穆晓晓动了动嘴角,往下倾斜。 爹爹又该失望了。 脚下生风的戵璞来的快,站在门口谨慎的看了一会儿才走进来,他也不坐下,就直挺挺的站在穆晓晓的床边,俯视她。 “戵大哥,你先坐。”自认理亏的穆晓晓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戵璞顺着她手的方向走去,神态依旧,不喜不怒,看不出任何感情。 “穆老爷去哪了?”下人分明是说,穆老爷让他到小姐房里。他人来了,为何不见穆老爷。 “啊?”穆晓晓短暂惊讶,马上想起来,“哦!是我让他把你叫过来的。” “是你?”戵璞疑问式挑眉。 他这个动作像极了薄泽玉,穆晓晓看着他竟有几分晃神,呼吸也变得不顺畅。 戵璞见她样子奇怪还以为是身体又有不适,便不冷不淡的说,“我去请大夫。” 她马上反应过来,伸手阻止,“不用了。”却不幸拉到韧带,伤口的疼痛瞬间到达顶点,穆晓晓痛的眼睛鼻子都皱到一起。 戵璞也不上前安慰她,神态自若的坐在椅子上,抓着椅子边缘的右手却在底端拉出了一道长长的印子。 他最近中邪了。 不该管的事情他都接手。 就连穆晓晓失踪都是他找回来,不敢相信在大雨中抱着她奔跑的人会是自己。 一直以来能扰乱他的人就只有一个, 他的小师妹, 悠然, 李、悠、然。 就算是现在想到她还是隐隐躁动难安。 他不想,也不允许在多一个穆晓晓。 就算以后他们会在一起生活,他也不想在对任何人动情。 在这点上,他和穆晓晓算是志同道合。 “对了。”等她好过些,戵璞才问她,“你受伤那天可有把冰蚕玉凝丸带出去?” 面色舒展的穆晓晓实在的点头,“我有。”玉凝丸和金疮药她都是随身携带之物,偶尔有几次她也有想过把这贵重物品放在府中,不要带在身上,后来便给忘了,亦或者,她想把有关太子的物品戴在身上。 那他怎么没有找到。戵璞面色凝重。玉凝丸是治伤良药,也是至毒之物。落在他人手里不知是福是祸。 “戵大哥1 穆晓晓轻声呼唤引起他的注意,斜眼看她。 “玉凝丸怎么了?”穆晓晓壮着胆子问他。 “不见了。”戵璞轻描淡显的带过。 穆晓晓却变得有些着急,声音都变高了,“不见了?怎么会这样!”大脑飞速运转,一定是在树瘫倒的时候掉的。 那是除了链子以外,她和薄泽玉唯一的联系了。 穆晓晓苦着脸不说话,手却情不自禁的攀上脖颈,拉着太子送给她的链子,一脸受挫。 一直看着她的戵璞,问她,“是要下命令让我把玉凝丸找回来吗?” ☆、127.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真的很自私(二) “可以吗?”穆晓晓眼神闪着光芒,迫切的看着他。 在望到他眼中的不悦后,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有些结巴的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容易受伤,想要药罢了。” “你不用和我解释。” 是啊!她的解释在合理,肢体动作早就出卖了她。穆晓晓不敢看他,靠在床上,一言不发。 戵璞坐得笔直的身子向后伸展,惬意的翘起二郎腿,眺望窗外的风景,用平淡的语调叙述,“你后悔了?”他早就有所觉悟。 心思被拆穿,穆晓晓显得有些坐立难安,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戵璞轻叹一口气,“人无完人,不必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愧。”他似乎并不在意穆晓晓的背叛。 这也让穆晓晓松了一口气,短暂的轻松过后是无尽的愧疚,“戵大哥,是晓晓对不起你。”心中总有千言万语最终还是汇聚成一句抱歉。 “这话你该和穆老爷说。”话已至此,戵璞也不打算纠缠,从矮小的椅子上站起,高挑的身姿往外摇曳。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就在穆晓晓对着他发脾气时说,不要叫我的名字,就是那天,他就知道太子是挡在他们中间最坚强的堡垒,是穆晓晓下多少次决心都无法横越的鸿沟。 他也有爱的人,从自己的角度来看,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再好不过。 若是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他和李悠然,穆晓晓和太子都不会有好结果。 放手,不让自己的爱成为困住对方的枷锁。 成全她有更好的未来。 自己苦又有什么关系。 戵璞走到了屋外,阳光将他的身影拉长,门背后还有一道灰色的影子紧随。 “穆姑娘新伤未愈,应该卧床休息。” 被他察觉到了。穆晓晓只好走到阳光底下,她自认为动作很轻,还是难逃戵璞的耳朵。 她就串了一件白色的单衣,一瘸一拐的站到戵璞背后。声音比平时虚弱很多,“你不怪我。”戵大哥帮了她很多,若要报恩,把命赔给他也不过分。再说和亲是她的提议,戵大哥好不容易被她说动了,她有出尔反尔。这样的自己,她都感到厌恶。 落叶随着风吹动。 将戵璞的长衫吹起,不偏不倚的盖在穆晓晓身上。 他依然冷酷的背对着她,“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通往他们的路太过艰辛,另一条路虽然安稳却是违心之举。”他也感到迷茫,该是停下来还是继续走下去。 很久没有站起来的穆晓晓渐渐有些支撑不住,双腿酸痛,眼睛也有些晕眩,意志却很坚定。“我还是想站在他身边。”陈星蕊和太子站在一起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曾经和太子说过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找回属于自己的位子,希望为时不晚。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他不冷不淡的音色像极了太子,穆晓晓每次听,都有心酸的滋味。 一股苦涩直逼眉睫,“因为我想回到爹爹身边,我想有一个安稳的下半生。” “你要的触手可及。” 穆晓晓望着他的背影点头,“可是我不快乐。”没有他,我该怎么办? “你真的很自私,凡是都从自己想要的方向出发,从来不为他人考虑。”说完,戵璞迈开步子,往前走不回头。 把穆晓晓一个人留在风中。 良久。 她还在反复斟酌戵璞的话。 ☆、128.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子变态 江南外风景依旧,落叶纷飞。 一个全身盖得严严实实的人畏畏缩缩的躲在江南巡抚府邸外晃荡,她一瘸一拐的样子引起了很多人的斜视。大家也就多看几眼,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离开了。 “来者何人?”一道身影从高墙上飞下来,抱着裹得严实的人滚到了草丛边里。 从高墙上飞升而下的不是别人,正是新任太子妃陈星蕊。“我注意你很久了。”她骑跨在裹得严实的人身上,揪着他黑色的外衣拼命拉扯,“给我看你长什么样子?”她凶猛的模样和她做武官的爹爹有的一拼。 反之,被她骑在身下,拿黑衣捂着脸的是前任太子妃穆晓晓。 陈星蕊力大无比,穆晓晓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只能放弃抵抗用手捂着脸。耳边传来衣物撕裂的声音。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她是来找太子的,没想到被陈星蕊撞了正着。 若是换了从前她就大摇大摆的走,那腰杆可是挺得直直的,进出无阻。 今时不同往日,说的难听点,她是来求原谅求复合的,却被现在的原配抓包了。 当时脑子一热就出来了,到了门口心里有没有底了。 若是太子心存怨恨要杀了她可怎么办?若是被皇室其他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说不定穆府所有人都要赔上性命。 所以她才犹豫不决,迟迟不敢进去。 从头到尾也没有顾忌陈新蕊的感受,曾经她也在这个位子上,她也受过别人的挑衅,那股愤怒嫉妒至今回忆起还是愤慨难填。 也许正如戵大哥所说的那样,她真的很自私。 穆晓晓胡思乱想的时候,陈星蕊还在奋力扯她的手臂。 小嘴不依不饶的嘀咕,“真是倒霉,本小姐是出逃!为什么还要帮忙抓小偷。来人啊!”她扯着嗓子大喊。 “什么出逃?”咬紧牙关不放手的穆晓晓听到了关键字眼,猛地松开手。 “哎呀!”犹豫惯性,陈星蕊一个不注意整个人翻了下去。再起来的时候,头发乱糟糟的,还有几颗小菜挂在上面。 穆晓晓赶紧上去帮她拍干净,“对不起,我无心的。” 手还没有触及她的发梢,手腕就被抓住。 穆晓晓略微惊讶的看着她。 陈心蕊勾起嘴角,兴奋的两眼冒光,“太……”有神的眼睛向左转了一圈,换了一个说辞,“穆姐姐,能遇到你简直太好了。”她开心的原地小跳。 穆晓晓毕竟是来和她抢丈夫的,行为拘谨,客客气气的喊了声,“太子妃。”原来当初李微然喊她的时候是这种感觉,难怪会一直视她为眼中钉。 “穆姐姐。”陈星蕊声音透着无奈,“你不要挖苦我了。”看来她过得并不开心。 这倒是穆晓晓始料未及,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就曾提出要进太子府与自己联手对付李家姐妹。多日不见,她也算是美梦成真,怎么是这个态度。 是虚情还是假意。 面对穆晓晓不信任的眼神,陈星蕊有些失望,她扯着穆晓晓的袖子管,眼神像是无家可归的小狗狗,“穆姐姐,你不知道太子有多变态。” ☆、129.第一百二十九章 爱惜 “变态?”穆晓晓做梦都没想到陈星蕊对太子的评价如此……恩,与众不同。“难道他也一直让你下跪。”想到以前的点点滴滴,她的嘴角绽开一朵笑容,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她很抗拒下跪,时间久了,她的膝盖越来越不值钱。太子看她下跪也该看烦了。 “这倒没有。”陈星蕊思考了一下,摸着自己的膝盖手覆在上面转了一圈,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打哆嗦,“穆姐姐,太子一向不近女色吗?” 穆晓晓一愣。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说他不近女色吧,他有时候的行为实在过分。若说他近女色,他有没有真的和自己行夫妻之实。太子的行为模棱两可。 她只好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都睡了多久了。”陈星蕊有些激动了,她的动静吸引了边上不少人。 在大家异样的眼神中,她和穆晓晓一溜烟的逃走了。 到了小酒家,陈星蕊喊了两碗面,她和穆晓晓面对面坐下。 气氛有些尴尬。 一个是前任太子妃,一个是现任太子妃。 穆晓晓也觉得荒唐,她们竟然坐在一起吃面。 孽缘。 “穆姐姐,请。”陈星蕊毕恭毕敬的把勺子和筷子递给她。 穆晓晓礼貌的道谢。 陈星蕊的手指不安分的在桌子上有节奏的的弹动,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睛向下瞟,嘟着嘴,“你看到我都不开心吗?” 穆晓晓动筷子的手明显迟钝了,她抬起头,眼中中躺着明晃晃的不安。 “哎~”陈星蕊叹气,“你应该知道太子中毒的事吧。” “什么?”穆晓晓一下子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不自觉攥紧拳头,愁眉不展。 “你不知道?”陈星蕊也讶异,“那你为什么回来?”她还以为穆晓晓是担心太子的安危才在府门口转悠。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安静起来。 陈星蕊的脸也有些挂不住了,她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叙述,“你想和太子破镜重圆。” “我不想。”穆晓晓不敢承认,这个罪名太大了,她承受不起。 穆晓晓不坦诚,在陈星蕊看来更加碍眼,“你和我所想的不一样。”她还以为穆晓晓是敢敢作敢当的人,还记得在马场,她直接拒绝了自己嫁入太子府的想法,当时她并不生气,还觉得太子妃真性情。 安静坐着的穆晓晓垂眸,她能感觉到陈星蕊对她的不友善,也是,那个女人会对要抢自己丈夫的女人和颜悦色。 陈星蕊是个直肠子,有话直说,不喜欢拐弯抹角。 “穆姐姐,实话告诉你,今天我是想学你逃离这个是非地。” 穆晓晓动了动脖颈,似乎对她的话题有反应。 陈星蕊就继续往下说,“因为我看的出来太子不爱惜我,我是死是活他都无动于衷。”看到太后刁难她,薄泽玉会选择无视。就连李微然和她呛声,太子眼皮子都不会眨一下。不久前,人群涌动差点把她挤扁了,薄泽玉也是冷眼旁观。 她自认为是个好姑娘,应该被更好的对待。 爱惜? 坐在她对面的穆晓晓动了动嘴皮子,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太子曾经说过。 ——离开前,我还吩咐府上的人开阔了后院的竹林,我想按照五行之术在太子府造一个迷宫。按照金木水火土的顺序为门,按口诀行走,不然就会被困在里面。 ——以后你遇到危险就跑到里面,谁都奈何不了你!” 这算是爱惜吗? 细细想来,太子不善言辞,冷漠无情。 对她却真的不错。 靠着当初的回忆,穆晓晓壮着胆子抬起头,黑色的瞳孔映着陈星蕊稚嫩的脸,问道:“他还好吗?” ☆、130.第一百三十章 想见他就去见 陈星蕊不急着回答她,大口的吃了一口面,她本来就是要离开的人,若是走之前能促成穆晓晓和太子的姻缘也算是功德一件。 她放下面碗,眼神里熠熠生辉,穆晓晓看着她坦诚的目光,自惭形秽。 陈星蕊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依然坦荡的模样,“你亲自去看看他可好?” “可以吗?”穆晓晓脱口而出,很快就后悔了,巡抚府邸重兵把守她肯定逃不出去,如果进去了,万一被人认出来了那也是死路一条。再三斟酌,她收起期待的目光,垂眸摇头。 “别婆婆妈妈的,想见他就去见啊!他现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跟死人没有区别。”陈星蕊故意露出不耐烦的神态。 穆晓晓开始犹豫,要不要去看看。 陈星蕊继续说,“说不定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太医都说……”她想要给穆晓晓一个动力。 不料,却把她逼急了。 ‘铛!’穆晓晓颤抖的手把钱砸在木板桌上,“老板,收钱。”她的肩膀不断耸动。 “来喽!”老板笑脸盈盈的走过来,看到穆晓晓的脸以后,态度瞬间发生了改变,脸一下子就垮了。 穆晓晓下意识挡住自己的脸。她并不想让陈星蕊知道自己的事情。 放下钱,她撒腿就跑。 ‘啪!’陈星蕊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想跑,没那么容易!”翻过桌子,轻而易举的抓住了穆晓晓,强硬的把她往巡抚府方向拉。 穆晓晓不依,反手打她。 陈星蕊是练家子,自然比自学武功的穆晓晓强得多,一下子就扣住了她的双手,“安分点。”架着就走。 酒家老板目睹了一切,早早的关了铺子。打算去穆府求助。 穆晓晓是天煞孤星,穆老爷却是老好人,帮了江南人民不少忙,可怜他只有穆晓晓一个女儿,今日之事,他不上前帮忙已经是对不起穆老爷了。 想着,他加快了脚步。 另一面,穆晓晓已经被拖到巡抚府的白墙附近。 话说,陈星蕊真是力大无比,难怪可以驯服许多野马。 “太子妃,我和太子的事情我会看着办?不劳您大驾。”穆晓晓双手被压在后面,像是一个犯人。 陈星蕊高抬手,让穆晓晓的身子往前弯曲。 “你……”穆晓晓吃痛,不再多言。 耳边就听得陈星蕊的呢喃,“听到太子病危,你就跑,一点人性都没有。” 搞了半天,她是因为这个才对自己动手。 “呀!”穆晓晓的脾气也上来了,“太子身体硬朗,怎么可能病危。一定是你在骗我,想要我的命。” “我要你的命!”狗咬吕洞宾,不是好人心。陈星蕊松手前,用力往前送。 穆晓晓倾倒在草坪上,回过头,冷言冷语,“怎么,心事被揭穿想要杀我灭口。”她就知道陈星蕊不是省油的灯。 “穆晓晓!”陈星蕊眼神骤变,杀气腾腾,穆晓晓不自觉缩脖子。 她的声音入地狱邪魅,“我要你的命早就下手了,何须骗你。” 她所言非虚,穆晓晓的心底一下子没底了。 难道太子真的中毒难治。 趁她发愣,陈星蕊半蹲在她面前,义正言辞,“当日太子在街头巡视,你是不是也去了。” ☆、131.第一百三十一章 都是因她而起 “你怎么知道。”穆晓晓讶异。 回忆当日,“太子突然跑到了人群里捡起了一个瓶子,然后四处跑,还召集了所有人,说要找太子妃。”陈星蕊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表情还有些不情愿。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并不是很想把这件事情告诉穆晓晓。 “他找谁?”心里有些紧张。 陈星蕊眼神盯着她。 “是我?”穆晓晓不敢相信的拍着自己胸口。 陈星蕊点头,“你离开以后他从未提及你,我们都以为他把你忘了。直到那天,他两眼通红,在大雨里痛喊你的名字,我才知道,我永远也走不进他心里。”不得不承认,太子很有魅力,若他对自己能有半点温柔,陈星蕊必定万死不辞。或者,他对每个人都那么冷漠也是好的,可他偏偏对穆晓晓与众不同。既然知道他爱一个人也能奋不顾身,她的自尊心就不允许她堕落。 穆晓晓心里自然是万分感动,她也幻想过,没有她的日子里,太子会怎么样。是悲切是哀伤还是漠然更甚忘却。 听了她的话,穆晓晓在心中说了一句。原来你是这样过的。 “以前你和我合作进入太子府也说过不求太子恩宠,现在怎么改变想法了。”因为太子不爱你就要离开。虽然原因不同,可陈星蕊现在的经历和她从前几乎一摸一样。 莫名其妙成为太子妃,因为个人原因离开太子,后来会不会和她一样,恋恋不舍回来找太子。 陈星蕊似有如无的勾起嘴角,苦笑一声,“当时我认为我可以接受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没想到,我不可以。 接受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穆晓晓在心里把她的话反复念。 这就是她不和戵璞成亲的原因吗? 不尽然,她的心里也有另一个男人。 她和戵大哥注定没有结果。 “那太子怎么会中毒?”穆晓晓急切地问。 看样子是相信陈星蕊的说辞。 坦荡的陈星蕊就把太医的话一字不差的重复给她听,“玉凝丸对受伤的人来说是绝世无双的圣药。对常人来说却是剧毒无比的夺命药。”她停顿一秒,“我猜测当时太子捡到的小瓶子正是你落下的冰蚕玉凝丸。后来被他碾碎在手心,药效也渗入皮肤,他才会中毒。” “那岂不是大家都知道我在江南。”穆晓晓依然自私,第一时间还是为自己考虑。 陈星蕊有些看不惯她,本来还觉得穆晓晓是个有担当的人,是她看走眼了。 “大家只关心太子的身体,并没有深究中毒的原因。”她一把抓住穆晓晓的手腕,“你跟不跟我去看太子。”陈星蕊瞄了一眼身旁的白墙。 穆晓晓扬起下巴,还是有些犹豫。 良久,她叹气。 “他醒了自然回来找我。” 陈星蕊皱眉,“你不去?” 穆晓晓摇头,眼神坚定,“我去。” 等到下次见面,依着太子的性子指不定会怎么折磨她。 “啊?”陈星蕊对她的回答感到疑惑。 也懒得去深究。 抓着穆晓晓的手臂一跃而起,跳到了巡抚府邸。 瞬间换了一个场景。 穆晓晓还没有适应,就被陈星蕊拉着躲到草堆旁。 ☆、132.第一百三十二章 区别 “嘶!”穆晓晓皱着眉头发出倒吸气的声音。 巡逻的侍卫听到草丛边有动静纷纷停下步伐,拿出腰间的刀迈步而来。 陈星蕊怨念的瞪了穆晓晓一眼,不经意撇到她的脚踝映出大片血红,马上联想到太子曾在墙壁后发现一滩血迹。 她深褐色的眼眸淡淡下垂,谁说穆晓晓不爱太子。 动动手手腕,往另一侧的草丛扔了一块石子。 侍卫们转动脚步,往石子动荡的地方跑去。 陈星蕊看准时机拉着穆晓晓往另一侧走。 跑了一小段路,她找了个倚靠的地方让穆晓晓休息。 责怪的说,“真是的,你受伤了就不要勉强自己。” 正从怀里掏出金疮药的穆晓晓抬起头,眨着眼睛看她。心里默默的想,还不是你让我来。 “好了!”陈星蕊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赶紧别过头去假装看有没有人路过,不耐烦的对她挥手,“快点上药,离太子的寝宫还有一段距离。” “好。”穆晓晓上药包扎的速度很快,三下两下就搞定了。就是站起来的时候还有些痛。 陈星蕊也没有为难她,走几步停下来看一会儿。 其实这条路人迹罕至,不会有人来,她是想给穆晓晓休息的时间。 对于她的体贴,穆晓晓也有所察觉。 望着陈星蕊可靠的背景,穆晓晓还有几分惭愧,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怀疑过陈星蕊是否别有用心,看来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两个人兜兜转转终于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卧房前停下。 边上一个守卫都没有,他还是和以前一样。 穆晓晓打从心里怀念这样的日子。 在她发呆的时候,陈星蕊已经推开大门,招呼她进去,“别站在那里了,快进来吧。” “恩。”后之后觉的穆晓晓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慢慢移动,她似乎能闻到薄泽玉专属的味道。 进了房间,陈星蕊给她倒了一杯水,自己悠然自得的往厢房走,穆晓晓顾不得喝水跟着进去了。 陈星蕊却制止了她,“哎!你等一下,这里是我的房间。”她挡在门口不让穆晓晓进来,“太子在哪边?”陈星蕊扬起下巴帮她指路。 “你们没有睡在同一个房间?”穆晓晓错愕的问。以前她和薄泽玉都是她睡床,太子坐在椅子上休息。等天亮了,她起来了,太子才会在床上眯一会儿。两个人一直都是在同一个房间。 “没有。”陈星蕊丧气的说,“太子连房门都不让我进去。” 这就是她和穆晓晓的区别。 在太子心里,穆晓晓是自己人。她是局外人。 “好了,穆姐姐。”陈星蕊本来觉得穆晓晓是个自私的人,还怨过太子没有眼光。看到穆晓晓身上的伤后,对她有所改观。“你快去看太子吧,皇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等会儿我帮你守门,皇后来了以后你就躲进我的房间。”陈星蕊面面俱到,什么都为她想好了。 穆晓晓感激的看着她,“星蕊,谢谢你。” 如果太子在遇到她之前,先认识了陈星蕊,那她一定没有机会了。 ☆、133.第一百三十三章 相见 方才陈星蕊和穆晓晓有过冲突,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了,她拍拍袖子管,还是不顶用,“穆晓晓,你先去看太子吧,我去换身衣服。” “好,你忙你的!”穆晓晓往后退。 看着陈星蕊关门她才走开。 心情复杂的往太子所在的房间走去。 门打开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中药味。 她不自觉皱眉。 里屋的摆设一尘不染,家具都是红木制,走到桌边还能看到太子最喜欢的茶摆放整齐。 从她的位子走到太子床边只需要五步。 但是,在穆晓晓的眼里,太子和她相隔又岂止千里。 隔着纱布,她就已经有逃跑的欲望。 他的轮廓模糊不清。 穆晓晓的手颤抖着攀上纱布,颤动着不敢拉开。 最终,她还是垂下手臂,半跪在薄泽玉的床边,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和他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百转千回, 总结为一句,“我好想你。”她无奈的声线配合着寂静的四周,更显落寞。 后面那句,你想不想我。卡在喉咙口,咽不下吐不出。 最终只能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原来,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胆小。就算你闭着眼睛我也没有胆量问你。 她双手抱膝,背靠着床边,眼睛看着白色的墙壁,一个人喃喃:“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家,很想见穆府的所有人,就连没有关系的江南人民都甚为想念,后来……”穆晓晓的眼珠子往下移,声音也轻了许多,“和你分开,我回来了。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却开始想念你。”她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现实中不可能的事情在梦中圆满。 “我很清楚,接下来的人生应该要和你划清界限,这样我才会过得更好,才能变成以前无忧无虑的穆晓晓。”说到这里她竟然有流泪的冲动,鼻子酸酸的。 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可是,我还是想做你的太子妃,就算你让我……” 说到后来,她哽咽的说不出话。 那句,你让我下跪都可以。只能跟着她的眼泪一起流下。 不喜欢流泪的穆晓晓揪着心口不停拍打。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背靠在床边上,眼神空洞的看向前方。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你还会要离开你的我吗?就算像陈星蕊说得你的心里还有我,皇后皇上太后那边我们又该怎么办?” 她和薄泽玉说话好比对牛弹琴,只有她一个人难过后悔。 “我只做错了一件事情。”穆晓晓明亮的眼睛慢慢失去光芒,犹如死灰,“就是离开你。”她的手攀上薄泽玉的床,隔着纱布触碰他的被子,恰似云边一角,如梦如幻。 “为什么要永远失去你?”这次就算揪着胸口,眼泪还是不断往下落。“我以后不会离开你了,能不能功过相抵,原谅我一次。”隔着纱布她摇晃昏迷不醒的薄泽玉。 如果是她一个人单相思或许会更好。 天意弄人,他们相爱。 她又怎么舍得错过。 后来穆晓晓又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话,没有一句完整。 “穆晓晓!”配合着‘嘎吱’的开门声。 她眼泪水还来不及擦干就往声音源头看去。 ☆、134.第一百三十四章 小姐被人抓走 “老爷,不好了!”福叔匆匆忙忙赶来,手中还提着浇水的水壶,看起来事态紧急。 品茶的穆老爷转过身,问他:“何事慌张?” 福叔指着外头,“有人看见小姐被抓走了。” “什么?”穆老爷瞳孔放大,抓起手边的拐杖盛气腾腾的往外走,“快吩咐所有人出去走,告诉所有江南人民帮着一起找,寻回穆晓晓者赏银一万两。” 福叔加快步子跟在穆老爷身边,把他所说的默记于心。 “知道了,老爷。” 福叔刚走开两步,穆老爷低沉的声音在他后方响起,“等一下。” 为走远的福叔赶紧往回走,“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把情况和姑爷说一遍。”今日来的相处,戵璞虽然话不多,却做了很多实事,在穆老爷看来,他是一个可靠的小伙子。穆老爷双手交叠扶着拐杖,嘴角往下扯,“小姐有伤在身,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 “是,老爷!”受命的福叔不顾自己年事已高,疾步奔跑着去找戵璞。 他跑到别院时,正好看到戵璞在整理包袱。 不明所以的他也顾不了那么多,直奔主题,“姑爷,您这是要上哪儿?” 戵璞用幽幽的眼神扫视他,福叔不由一阵哆嗦,姑爷的眼神看多少遍都觉得渗人。 顶着强压,福叔还是把穆老爷的话带到。 “姑爷,我来是为了和你说小姐的事情” 一听到小姐二字,戵璞的眼神更加幽邃,浑身上下充满了寒气。 福叔吓得直哆嗦,“姑爷,小姐被人抓走了。” “恩?”戵璞放下戒备,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被吓得一身冷汗的福叔也跟着放松了许多,“老爷希望,您能帮着去找。” 他的视线顶着戵璞拿着包袱的手。从姑爷的态度来看,应该是和小姐吵架了,他不会打算一走了之吧。福叔担心的想,他们小姐好不容易要出阁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要知道江南有不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 “带路。”戵璞骨骼分明的手松开包袱,横放在桌子上。天生占有优势的长腿夺门而出。 年迈的福叔一头雾水的跟在他后面,壮着胆子问,声音却比蚊子还小,“姑爷,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披着灰色长衫的戵璞面无表情的回答他,“目击者在哪儿?” “哦!”福叔拍着脑门恍然大悟,“是吉祥面馆的老板,他现在应该在账房拿银子。”穆老爷为人大方,在金银方面毫不吝啬。尤其是帮助过他的人,他定然会千倍百倍的偿还于人。 后来,戵璞放满了速度让福叔走在前面,带他去账房。 福叔年纪大步程慢,他总能轻而易举的跟上。 一路上慢慢悠悠,他也想些事情。 不管怎么说,他和穆晓晓的婚事算是告了一段落。穆晓晓满身是伤,还一口一个太子的场景依稀可见。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不愿搀和其中。 期初,他只想离开穆府,本无心搭救穆晓晓。 只是想到太子将银哨子交付于她,也嘱咐过自己一定要保穆晓晓周全。 早知穆晓晓是个麻烦,他就不该跟着她离开太子,应该将她抓回去,听后太子发落。 ☆、135.第一百三十五章 出来 “王店家!”福叔一把抓住刚要出府的大汉,“你还没走真是太好了。” 被成为王店家的人块头大,皮肤黝黑,眼睛眯成一条线,“福叔,还有什么吩咐?”他毕恭毕敬的站着。 站在后面的戵璞挪动视线,看见他的腰间鼓出来了一块,应该是穆老爷给的银子。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应该不止王店家,江南所有人都把穆老爷当做活菩萨,对他死心塌地。 如果,他心底燃起了一个不祥的念头。 “这是我们家准姑爷。”福叔开始介绍戵璞。 人高马大的王店家向福叔手指方向看去。 一地堂皇,满园春色都成了戵璞的背景,他穿着简单的灰衣长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麻衣,衬得他面孔白皙,背后的长剑配上他修长身子,更显威武。这么不可一世的男子却安静矗立,不苟言笑。 王店家看得出神,第一次看到比例五官如此完美的人。 福叔拉着他的手臂,“王店家!” “啊?”皮肤黝黑的他回过神。 福叔把他拉到戵璞身边,“时间紧迫,我们姑爷有问题要请教你,希望你如实禀告。” “我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王店家本来就是市井粗人,和戵璞站在一起特别不自然。 戵璞依然面无表情,例行公事的问,“你是在哪里看到穆姑娘被抓走?” “在巡抚对街看到的,当时……” 他还想继续往下说,戵璞毫不留情的打断。“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多余的话题我不想听。” 气氛有些尬尴。 福叔赶紧上来圆场,“王店家莫怪,我们姑爷是担心小姐的安危。” 王店家理解点头。 对于福叔的好心,戵璞并不领情,继续例行公事,“抓走穆姑娘的是男是女,看起来多大,当时穿了什么衣服?” “这个……”王店家仔细思考了一番,“是个会武功的姑娘,身手还不错。”他挠挠头,苦思冥想,“看起来比穆小姐小一点,穿了白色的衣服。” 戵璞的脸色渐渐有些暗沉。 巡抚对街。 太子所在。 会武功,白衣,比穆晓晓小。 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 “啊!对了!”王店家大力拍手,看样子是想到了特别重要的事情,“抓走穆小姐的人是跟着皇上一起南巡而来。”他常年在南巡府邸对街做生意,对府里的变动甚为留心。皇上一行人虽然低调入府,却还是被他发现了,那时候跟在太子身边的丫头和今天抓走穆小姐的分明是一个人。 “当今圣上……”福叔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小姐怎么会和大人物扯上关系。 戵璞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有了些变化,风驰电掣般的跑出了府。 只留下心灰意冷的福叔一人招呼王店家。 戵璞跑出穆府,又往西边跑了好长一段。 也不知道他跑了多久,最后他停在穆晓晓带他来过的湖边。 面不改色心不跳。 眸子中映着碧波流水。 涌动着不知名的情愫。 眼观前方,耳听八方。 确定没有人,对着平静的湖水缓缓吐出两个字。 “出来。” ☆、136.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湖水清清,碧波澹澹。 从视线的另一端走出一位妙龄少女。 长如丝的秀发被风吹起根根分明,白色的纱裙自由摆荡,她的眼神和戵璞一眼,漠然且贴着生人勿近的招牌。 她在距离一米处停下。 阳光的投影下,他们的倩影紧密相连。 “真难得,你会主动找我。”不施粉黛的李悠然一向淡雅宜人,而她清冷的声线宛如其人。 戵璞看着湖面的眼神荡漾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常态,“是你一直跟着我。” “恩。”李悠然不否认,她没有张嘴,用鼻音回答,使湖泊流动的水声也变得哀愁。 站在岸边的戵璞不露声色的看着李悠然倒映在湖中的影子。 以前的李悠然不会乖乖的站着,会抓着他的手臂死缠烂打,那股精力好像永远也用不完,不管他说什么,她总是会当做没听到,继续缠着他。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可以安静的站着,不哭不闹。 若说是改变,倒不如说她变成了另一个自己。 “我警告过你,不要再跟着我。”如果可以,他情愿自己千刀万剐,也不想伤害李悠然。 戵璞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盯着水中的倒影。 一如往昔,她生气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握拳,还有磨牙的声音。 可是…… 李悠然紧闭双唇,不回答。 每一次都是这样,戵璞对她只有厌恶,连看她一眼也不愿意。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羡慕整天跟在戵璞后面,喊着戵大哥的穆晓晓。 湖面倒影,碧水轮廓。两个人僵持不下。 就算这样,对李悠然来说已经很满足了,换做从前,戵璞就会先行离开,不管她的死活。至少现在,他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抓走穆晓晓?”戵璞竟然先开口,真是少见。 而他的提问,一点一点的摧毁李悠然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心理建设,耳边传来她心碎的声音。她方才还在安慰自己,戵璞在改变,或许她有机会了。 李悠然苦笑勾起嘴角,“我没有抓她。” “我有人证。”戵璞不相信她的说辞。 “我没有。”她一字一句,口吃清晰。 戵璞背在伸手的手动了一下,他听得出来,悠然伤心了。 接下来,他有两个选择。 一是相信她。 二是质疑她,让她更伤心。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一如既往,他选择了伤害她。 视线再次被湖中的倩影所吸引,不得不承认,李悠然从一枝山花笑烂漫的小女孩变成现在不苟言笑的少女都是因为他。 悠然,你怪我,恨我吧! 我是没有未来的人,你值得有更好的人来爱你。 李悠然外表平静,呼吸的节奏却开始慌乱。 支离破碎的心再次四分五裂。 “随你怎么想。”她不为自己辩解,甚至还有些赌气。 戵璞移动步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的眸子一动不动的望着她,“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 李悠然也看着他。“你知道我没有办法向你说谎。”温柔平静。 “那日在寺庙,你伤了李微然诬陷穆姑娘,若太子没有及时赶到,你真的会要她的命。” 她毫不迟疑,“我会。” 戵璞语塞。 风停,他一跃而起。 李悠然环顾四周,他早就不知所踪。 耳边却回荡着戵璞最后一句话。 “从前你连蝼蚁都不舍得伤害。” 她苦笑往前走了两步,夕阳下她更显落寞。 从前有你陪着我。 你走以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你认识的李悠然,早就死了。唯一和从前一样的,只有对你的感情。 ☆、137.第一百三十七章 事关重大,刻不容缓 穆府内院。 “老爷!”福叔匆忙跑到花园内找到了焦急等消息的穆老爷。“有消息了。” 拄着拐杖的穆老爷面露喜色,“快说!” 相比之下,福叔的脸色就难看多了。 他警惕的四下看,确定没有人了,附在穆老爷耳边说,“小姐是被皇宫里的人抓走了。” 穆老爷脸色惨淡,本来就病态的脸更加苍白。他握着拐杖的手更加用力。 “准备笔墨!”穆老爷阴着脸甩袖往屋里走。 福叔卑躬,“是!”小心翼翼的回答。 白色的宣纸张开在红木桌上,福叔还在磨墨。 穆老爷就迫不及待的提笔。 大手一挥,笔锋在纸上龙飞凤舞。 气体一气呵成,很快就写了满满两张纸头。 用信封仔细封锁后交给福叔,凝重的说,“事关重大,刻不容缓。” 手握信封的福叔也跟着面色凝重,“知道了,老爷。” 穆老爷还没松口气,一个丫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口中还喊着,“老爷!小姐回来了。” 福叔飞快的将信封藏到身后。 穆老爷本来是要发火,可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嘴角抑制不住上扬,“当真?” “是啊!”丫头指着外面,满脸堆笑,“小姐就在大厅呢。” 年迈的穆老爷拐杖都来不及拿,一瘸一拐的拖动没有力气的右脚,拼命往外走,眼角的皱纹都笑成一叠一叠,蓦地!他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僵硬的福叔,神色突变,压低嗓子说,“你先下去,我马上就来。” 小丫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福叔赶走了,“还不下去。”他装作生气的模样。 未见世面的小丫头一溜烟走了。 穆老爷一把夺过福叔手上的信件,谨慎的丢到火炕中央上,看着它烧起来才放心离开。 “晓晓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穆老爷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为女儿平安归来感到开心。 室内传出烧东西的焦味。 身携长刀的黑影由窗口进入。 寻着味道发现了火炕上的信封,抽出背后的长刀,准确的挑起焚烧了大半的信件。 上面还有燃烧的星火,不断吞噬着,他运足内里,手掌发力,将燃烧的星火全数熄灭。 鹰眼扫过房内的装饰,并未发现其他不妥,马上将信件收入囊中,趴在窗扇上听外面的动静,确保安全这才翻窗而返。 黑靴落地,偏偏而行。 在府中行走了一段时间,被府上的家丁们拦住。 领头的家丁上前,对他说,“姑爷,小姐回来了,您快去看看吧!” 风起叶飞,满是苍穹。 回到府的穆晓晓眼神呆滞,笔直的站在大厅,腿上的伤还在流血。 等穆老爷来的时候,下人已经为她包扎好伤口,让她坐在椅子上,依然不变的是她暗沉的瞳孔。 “晓晓,爹听说你被宫里的人带走了。”穆老爷拉着她过分冰冷的手。 福叔也跟着附和,“小姐,你没事吧。” 穆晓晓却依然不说话,眼眸都没有抬一下。 “晓晓!”穆老爷扶着她的肩膀摇晃,“你怎么了?”内心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穆晓晓掀了掀嘴皮子,发出简单的音节,“爹!”呆滞的眼神依旧。 “你说?”穆老爷堂皇的看着女儿。 同一时间,得到消息的戵璞也赶了过来,他的脚刚跨进厅里。 就听到穆晓晓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想和戵大哥成亲。” ☆、138.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心? 戵璞听了她的话,依旧保持一只脚跨进厅的动作。 倒是穆老爷和福叔兴奋的手舞足蹈,“好好好!爹爹马上去办。你们的婚事不日举行。” “明日。”穆晓晓表情依旧,完全没有做迫切做新娘子的样子,更像是被人逼迫。 “明日?”穆老爷皱着眉头重复,“会不会太赶了。” “不会!不会!”福叔笑呵呵的说,“该准备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就差新人的喜服了,我这就去拿。”说完,福叔撒腿就往外跑。 穆老爷兴奋的坐立难安,心头一桩大事终于可以了结。趁着兴头上,他都忘了问穆晓晓为什么会被皇宫里的人抓走。 “哎呀!”穆老爷猛拍自己的脑门,“看我这个脑子。”他转过身,拉着穆晓晓冰冷的手,一本正经的说,“你娘在离世前酿过一瓶酒,我这就去把它拿出来,让你们明日大婚的时候喝。”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穆晓晓眼中的伤痛。 之后,穆老爷带了许多人去酒窖拿酒。 大厅安静了不少。 除了脚步声就没有别的声音。 戵璞面无表情的走到她面前,“你不是说后悔和我成婚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一直低着头没有变化的穆晓晓动了动脖颈,慢慢抬起来,面如死灰,“戵大哥。”她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悲伤的语调,“我啊,又一次离开了他。” “你在说什么?”答非所谓。可他仔细推敲了一下,穆晓晓口中的他应该是太子无误。 穆晓晓颤动着嘴唇,葱白的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揪住胸口,咬紧牙关。 当时,在陈星蕊的帮助下她见到了昏迷了太子。 后来,林皇后来了。 她还以为自己会没命,林皇后凌厉的眼神现在想起来她都害怕。 “穆晓晓,太子从小身体硬朗,他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林皇后上前揪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掀起太子床上的白纱,让她清楚的看见他虚弱无力的模样。 千百只蚂蚁在她胸口咬噬。 “你现在开心了?满意了?”林皇后怒气冲天,一把推开穆晓晓,“来人啊!给我把她拖下去。” “别!母后。”刚刚换好衣服的陈星蕊上前抱住穆晓晓,生怕别人伤害她,还不断为她求情,“母后,你放过穆姐姐吧!是我带她来的。” 陈星蕊死不撒手,边上的人碍于她的身份也不敢上前缉拿穆晓晓。 “娘娘,算了吧!”一直把穆晓晓当自己人看待的巧儿姑姑也帮忙求情。 林云瑶却不依,咄咄逼人,“陈星蕊你让开,是她把太子害成这样!我要为太子讨回公道。” 新任太子妃陈星蕊一向和林皇后关系密切,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陈星蕊也有些不知所措,抱着穆晓晓的手有一丝松懈,很快她有牢牢的抱住了穆晓晓,“不!母后,穆晓晓她能来看太子就说明她对太子是真心的,你就不要怪她了。” “真心?”林云瑶冷笑,“穆晓晓你自己说,你对薄泽玉是真心的吗?” “……”她哀切的看着倒在床上的太子,一言不发。 她的真心和薄泽玉比起来太脆弱,太不堪一击。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占据了所有的好。 让别人都变得卑微。 ☆、139.第一百三十九章 且慢 “你看!她自己都不敢承认。”正在气头上的林云瑶涨红了脸。 “我是真心的。”意料之外,穆晓晓竟然开口了,可能是因为见不得他人贬低她对薄泽玉的情感。“也许在你们看来,我的真心还不够成熟,可我已经尽我所能去爱他了。” 听了她的自白,抱着她的陈星蕊慢慢松开了手,痴痴地喊着,“穆姐姐。”她这是在和敢和皇后叫板。 林皇后貌美的眼睛喷出火,狠狠的灼烧穆晓晓,“真心?你的真心就是一走了之让他一人承担所有后果。” “他是太子,不会有什么事。”半跪的穆晓晓挺起背反驳,当初是你用我家人的性命要挟我,我才不得已离开。今天还要恶人先告状。 “穆晓晓。”林云瑶的声音响彻房顶,两只眼睛红彤彤的,摄人心魄,“你简直无药可救。你就没有想过你走了,别人会怎么看待他,私底下又是怎么说他的。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他颜面何存?” 拦着皇后的巧儿姑姑也跟着吓了一跳,十几年来,娘娘生这么大的气还是头一回。 “别说你是真心的,如果你真的在乎他就不会把他交给别人。”林云瑶挣开巧儿姑姑,怒火冲天的跑到吓傻的穆晓晓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说,“就像薄泽玉从来没有想过要不你交给任何人。”当初穆晓晓在她那儿受了委屈,当晚薄泽玉就来找她算账,她的儿子一向待人冷漠疏离,只有穆晓晓,唯有穆晓晓能让他上心。没想到换来这样的结果,薄泽玉心里该有多难受,她无法想象。 现如今罪人就在她的面前,还毫无悔改。 想到这里,林皇后的火气蹭蹭蹭往上涨。 “来人啊!把太子妃给我推开。” “母后,不要啊!”感觉到大事不妙的陈星蕊更紧的抱住穆晓晓,毕竟是她带来的人,她一定要保她周全。 皇后手底下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一股恐怖的寒气直逼穆晓晓天灵盖。 不应因为害怕林皇后的手段,是因为她真的做错了,不管再怎么自欺欺人,林皇后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是她对不起薄泽玉。 “娘娘!”被林皇后甩开的巧儿姑姑跪在地上,拽着林皇后的衣角,哀求的说,“放过孩子吧。” 林云瑶苦着脸高站着,一把推开巧儿姑姑的手,“你们是不是有病,我又没有说要把她怎么样?干嘛都把我当做坏人。” 林云瑶一转身,对着手下的人喊着,“把她抓起来。” “且慢。” 短促清冷的声线豁然响起。 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穆晓晓竟然有种流泪的冲动,她紧咬下嘴唇,唇齿颤抖。 林皇后也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匆匆坐到床边,摸着他有血色的双颊,泪眼婆娑,“儿子。你终于醒了。” “太子。”一直抱着穆晓晓的陈星蕊也松开了手,移至床边,心中像是沾满了蜜一样,不断溢出来,这样的感觉她还是第一次,不安又幸福。 巧儿姑姑也走到了太子的床边,欣慰的看着。 大家都有围在他身边的理由。 只有, 穆晓晓。 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的白墙。 一颗颗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往下落。 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变得多愁善感,更喜欢哭了。 薄泽玉啊! 我为你流了这么多眼泪,还是不能留在你身边吗? ☆、140.第一百四十章 他醒了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脸色依然苍白的薄泽玉双手支撑着身体爬起来,眼神威力不减当初,扫视一圈,“我躺了多久?” “两天。”林皇后抢着回答,她满是泪痕的抓着薄泽玉包扎过得手腕,“你为什么要用血肉之躯抓冰蚕玉凝丸,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小时候泡了很多药酒,你现在就没命了。” 苍白的薄泽玉底下眼眸,看着手掌,动了动手指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本来还以为冰蚕玉凝丸对他也是无效,实在是意料之外。 “太子!”巧儿姑姑插嘴,“你可把娘娘吓坏了,她都两天没有合眼了。” 薄泽玉动了动眼睛,“母后,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林皇后含泪点点头,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薄泽玉,“记得要吃药。” 表情不多的薄泽玉难得露出微笑,颔首。 从床榻上站起来的林皇后余光扫到坐在地上的穆晓晓,欣慰的表情变得严肃。“把她也带走。” “是,娘娘。”手下的人架起穆晓晓。 还没走,陈星蕊慌慌张张的抓着薄泽玉的手肘,求救道,“太子,快救救穆姐姐。” 受伤的薄泽玉依旧眼神凌厉,深邃刀刻的轮廓,眼线狭长,睫毛卷曲而浓密,高挺的鼻子,他的眼睛漆黑,澄澈的眼底里倒映着不明的情愫。 救她? 有很多事情,他还是无法原谅。 林皇后恶狠狠的瞪了陈星蕊一眼,挥动手臂,“带走!”掷地有声。 几个人拖着穆晓晓走了一段,林皇后确定薄泽玉没有救人的意思才放心的往外走。 眼看着穆晓晓都要被皇后抓出门外了。 焦急的陈星蕊看太子依然没有动静,撒开抓着他手肘的手掌,去和林皇后抢人。 “都让开。”她从小习武,三下两下就打散了抓着穆晓晓的人。 “大胆!”林皇后怒目圆睁,“陈星蕊你没必要为了她和我作对。”其实林云瑶很喜欢陈星蕊,她仗义心地善良,比李家姐妹和穆晓晓都要和她心意,而且家庭背景也是上上之选,太子妃之位她当之无愧。 可是,过分的善良只会害了她自己。 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如果想要长久的在深宫里生存下去,必须要会点手段。 “母后,她是我带来的人。”陈星蕊拍着胸脯,一脸认真,“我必须保护她。”无关他人,唯有道义。 “你……” 林云瑶觉得她固执,想要说她两句。 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风迎面而来,包括陈星蕊都被这股风打出门外。 一个两个都倒在门外。 “娘娘,你没事吧!”巧儿姑姑上前扶起林皇后,关切的问。 还没等林云瑶回答,敞开的大门就被关上了。 “啪!”声音洪亮。 林云瑶意识到不对,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咬牙切齿,果然是这样,除了穆晓晓所有人都在外面。 “薄泽玉!”林皇后奋力捶门,“你别忘了,是她离开了你,连一个口信都没有留下。” 屋内很安静,所以林皇后的每一句话都很清晰的飘入两个人的耳中。 ☆、141.第一百四十一章 浅谈 没有了支撑的穆晓晓瘫软在地,她没有站起来,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刚刚复原的薄泽玉还是很虚弱,有动用了内力,整个人都很疲倦,突然一口气没有接上来,开始剧烈的咳嗽。 他的声音像是魔咒缠着穆晓晓,害她动了恻隐之心。 想要关心他,却找不到关心的理由。 皇后和太子的双重压迫下,她想到了从前。 南巡的时候她也咳嗽的停不下来,太子用温暖的手掌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温暖。 第一次见太子的时候,他们总是大眼瞪小眼,见面就吵架,她觉得薄泽玉是世界上最冷血无情的怪物。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温暖,让人忍不住靠近,去依赖他。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失去了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良久,薄泽玉终于停止了咳嗽。 充血的眼睛倒映着穆晓晓的背影。 “既然不想见我,为什么要来?”穆晓晓的举动让他心寒。 屋内就他们两个人,穆晓晓还是怀疑太子是不是在和她说话。 掀了掀嘴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现在说什么都像是解释。 “说话啊!”偏偏薄泽玉又在等她的解释。 或者说,是在给她一个机会。 陈星蕊成为新任太子妃的事情,他并没有铺张宣布,连婚礼都没有举办。有人说,是因为太子不喜欢新任太子妃,也有人说是太后暗中作梗。 真正的原因,只有他知道。 他啊,在等一个人。 一个打开了他心房不告而别的人。 一个必须要忘记,他却不愿意忘记的人。 “穆晓晓!”一如既往的狂躁声线和不耐烦的语气。 她想念这个声音,想的快疯了。 就算戵大哥和他的声音再想也不是这个感觉。 能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 “呀!穆晓晓!”林皇后听见里面有动静,生怕两个人和好,隔着门嚷嚷,“陈星蕊待你不薄,你现在要做什么?” “娘娘!”莫名其妙被牵扯进来的陈星蕊出言解释,“是穆姐姐和太子先认识。”陈星蕊有自尊,她不想成为别人之间的绊脚石。 “那有怎么样?”林皇后气势如虹,“先离开的人是她!你才是陪薄泽玉走下去的人。” 外面争吵不休。 行尸走肉的穆晓晓也有了反应,她背着薄泽玉,用平淡的语气叙述,“星蕊是个好姑娘。” 薄泽玉瞳孔放大,他没想到这么久不见,穆晓晓的第一句话是称赞他新的太子妃。 长舒一口气的穆晓晓仰起脖子,看着天花板。 戵大哥说,“你真的很自私,凡是都从自己想要的方向出发,从来不为他人考虑。” 现在静下心,她为太子考虑。 陈星蕊虽然年纪小,却比她懂事,刚刚拼死保护她的时候,穆晓晓真的很感动,这样的女孩子和太子甚是相配。而且,她是天煞孤星,一直在薄泽玉的身边一定会拖累他的。 她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去门的方向。 洞悉一切的薄泽玉尽量稳住自己不去看她。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脸色苍白的薄泽玉虚弱的问。内心还有一丝丝的期待。 ☆、142.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马上就要成亲 穆晓晓的手搭在门把上,不回头,“就让我留在过去,陈星蕊陪你走剩下的路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他最后一句话明明很绝决。 可穆晓晓为什么听见了挽留的意思。 “恩。”她义无反顾拉开了门。 外面站着看傻眼的林皇后和陈星蕊。 想必她刚刚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 “星蕊,你去照顾太子,我有话和穆晓晓说。”一向咄咄逼人的林皇后态度突然变得缓和。 可陈星蕊还是不敢轻易离开,生怕林皇后会伤害穆晓晓。 这时候,巧儿姑姑上前,“太子妃先走吧,这里有我照看着。” “恩。”陈星蕊这才放心的走了。 林皇后指着外面,“借一步说话。” 穆晓晓点头。 春暖花开,阳光普照。 “你当真愿意离开薄泽玉?”不知怎么,她还觉得有些可惜。毕竟穆晓晓是儿子喜欢的人。 穆晓晓尽量裂开嘴角,“恩。” 她又接着说,“星蕊肯定能做的比我好。”她做太子妃的时候真的惹了不少麻烦。 林云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本来很讨厌穆晓晓,现在还有些心疼她了,“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以后我会忘记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开开心心的过我的日子。”放下执念,她应该会比以前轻松。 林云瑶看着她,怜惜的说,“晓晓,你也是个好姑娘。”和李家姐妹相比,她肯定是喜欢穆晓晓比较多。只是,陈星蕊更加符合她心中儿媳妇的样子。 在她年轻的时候,她一直瞒着薄昭帝穿着太监服偷偷溜出宫外,如果不是她武功平庸,她就不回皇宫了,在外面劫富济贫做一个女侠,岂不逍遥自在。 再后来有了薄泽玉,她才收心,在家相夫教子,不再想念外面的花花世界。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穆晓晓严惩恶徒。她心中被压抑的火焰又燃烧了起来,还逼着两个孩子成亲。只是,穆晓晓的性子在皇宫里被磨平了,胆子也变小了。总之,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是她欣赏的模样。 “这个你拿着。”林云瑶从手腕上拿下跟了自己许久的翡翠玉镯。 “娘娘,我受不起。”穆晓晓连连摆手,她听人说过,玉带的时间久了会通灵,林云瑶的玉本来就是上呈,带的时间也久,还透着红丝,价值难以衡量,是玉中精品。 林云瑶假装生气,“收下,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就带着它来找我。” 强势的拉过穆晓晓的手,将玉套在她的手腕上,长吁一口气,“如果不是我,你和薄泽玉就不会相识,你的人生也不会搞得一团糟。”渐渐不安的心情涌了上来,“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好好地过接下来的人生。就算是为了我。”林皇后年轻的时候就绝冠后宫,上了年纪依然风韵犹存。 穆晓晓看着她低头为自己带镯子的侧脸,无限温柔。 “晓晓在此谢过娘娘。”她和林皇后的确有过一些不愉快。 遇上薄泽玉却是她这辈子最值得记忆的快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很多人浑浑噩噩过了一辈子,她至少爱过,以后满头白发牙齿都掉光了,她还能回忆和太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幸福了。 “晓晓。”林皇后握着她的手,表情特别不自然,“你也知道薄泽玉心里依然有你。”林皇后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我希望,你可以想想办法让薄泽玉断了念想,和陈星蕊好好过日子。” 不知为何穆晓晓浑身颤抖,三月天晴,她却犹如置身一月寒冬。 看着林皇后迫切的目光,又想到陈星蕊保护她的真心。 穆晓晓掀动嘴唇,吐气如兰。 “我马上就要成亲。” ☆、143.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终于也有女婿陪着 穆府大院,张灯结彩。 穆晓晓和戵璞脸上却没有半点高兴,为了明日的婚礼他们都换了喜服,没有灵魂的站在众人面前,接受大家的祝福。 “老爷,您看啊!”福叔兴高采烈的看着穆晓晓,“我们小姐打扮起来真漂亮。” 穆老爷连连点头。 穆晓晓回来以后瘦了很多,以前圆圆的脸蛋变得尖尖细细,五官也比之前更加立体,尤其是大眼睛更加有神,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再看看戵璞,本来就是衣架子,难得穿得正式,更显潇洒。 “好了!”他拍拍两个人的肩膀,“你们也该累了,都回去休息吧。”最后还不忘提醒穆晓晓,“你的腿伤还没有好,记得上药。明天爹爹请了很多人来,保准你大吃一惊,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出任何差错。”他牵着穆晓晓往回走,“媒婆说得礼仪都记得吗?” “记得。”穆晓晓空洞的眼神像是无底洞,在黑暗中沉寂。她又不是第一次。 穆老爷看她无精打采,还以为她是婚前恐慌,将穆晓晓冰冷的手放在手肘处,牵引着,“女儿啊,跟爹爹过了这么多年很累吧。” 新月高高挂起。 照着穆晓晓红唇艳丽,她摇晃脑袋,“没有,有了爹爹,晓晓才没有那么辛苦。”换做寻常人家,按照她不同寻常的身份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她能活到现在,多亏了爹爹不断救济江南人民,人家才没有要置她于死地。 阴暗的走廊,停止对步伐。 穆老爷沧桑的脸看着新月,回想起以往的一幕幕,自责的说,“我总是让你一个人呆在府里,你该有多寂寞啊!我是一个男人,总用自己的标准去养育你,受了委屈也不许你哭。”他转过头,看着女儿越发成熟的脸,望眼欲穿,似乎看到了小时候的穆晓晓,扎着两个羊角辫,一蹦一跳的模样,他的嘴角露出笑容,“希望你以后的人生可以过得轻松些,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穆晓晓一时百感交集,苦涩的发出声响,“爹。” “别哭!”穆老爷摸着她纠结的脸,好声好气的说,“让爹爹最后再对你说一次。”收回笑容,板起面孔,严肃的说,“哭有是没用。” 终日板着脸的穆晓晓终于笑了。 这辈子能做爹爹的女儿真是太好了。 “晓晓,我们去你娘的墓碑前看看吧。”这份喜事他还没有来的及告诉慕颜,正好晓晓也在,他们父女连许久没有一起看看她了。 “恩。”二人结伴。 穆晓晓从来没有见过娘亲,对娘亲的印象也就是立在祠堂里的一块碑。 可是听爹爹说,在她出生之前,接生婆看过娘亲的肚子就曾说过可能是难产,大的小的只能保一个。爹爹心疼娘亲,就说要保大人。 到了当日。 产婆也是那么做的,但是娘亲不舍得,顾不得虚弱的身子,不惜以命相胁,爹爹才不得不同意。 她的存在是娘亲用命换来的。 娘亲对她的爱不会比爹爹少。 与她之上,还有相濡以沫的爹爹,他们二人感情深厚,却不得不阴阳相隔。 穆晓晓接过穆老爷递来的香,看着向上飘的缕缕青烟,突然想到,如果娘亲还在他们一家人该有多圆满。 这么想着,耳边却传来穆老爷低沉的声音,“慕颜,明天晓晓就要成亲了。你看她穿嫁衣的样子和你多像啊!”穆老爷把香插入沙灰内,难过的说,“你有爹娘岳父岳母陪着,我终于也有女婿陪着。” 冷风袭来,穆晓晓听到了穆老爷哽咽的声音。 望着室内一排排碑,除了奶奶,都是她未见过的亲人,可是每一个都是和爹爹息息相关的人生旅伴。 这些年,爹爹比她孤单多了。 穆晓晓往沙灰中插入一根香。 默默许愿,希望穆家人丁兴旺。 ☆、144.第一百四十四章 穆姑娘,我再问你一遍 大清早许多人就送来了礼物,还有很多乡绅前来祝贺,穆老爷也是亲自到场一一答谢。 “各位乡亲,今日是小女大喜的日子,我在府外发放口粮和银两,大家一定要赏脸来拿啊!”穆老爷一声红衣,红光满面的在门口恭喜。“府外还有设宴,大家不嫌弃带着妻儿父母一起来吧,多少穆某人都欢迎。” 听了穆老爷的发言,大家也是满脸笑容。 这也是穆老爷受人爱戴的原因,他不像其他富人,每次发放口粮都要别人三跪九叩的感谢,穆老爷总是笑眯眯的做善事,大家看到他自然也是欢喜。 不一会儿穆府方圆十里本是幽静无人的地方都坐满了人。 穆老爷也实现承诺,为所有人准备了饭菜。 不负江南第一首富的名号。 内院的穆晓晓还坐着一动不动任由其他人摆布。 “小姐打扮起来真漂亮。”喜娘看着穆晓晓不由感叹。 穆晓晓暗淡的瞳孔闪烁,这话好耳熟。 ——太子妃打扮起来一定也不比皇后年轻的时候差! 她想起来了,上次和太子成婚的时候,老嬷嬷也这么跨过她。 穆晓晓看着镜中的自己。 头戴凤冠,红唇娇艳,目光有神,和当日的她相比更加明艳动人。 这小半年,她成长了不少。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该拜堂了。”一卷红布盖住了她的视线,穆晓晓的眼眸再次变得黯淡无光。借由喜娘的搀扶一步步往外走。 刚打开门,就听到喜娘尖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姑爷,你怎么来了,在洞房之前你是不能看新娘子的,看守的人呢?” 戵璞依然冷冰冰,声线和他本人一样,难以靠近,“都被我打趴下。” 喜娘等着圆眼珠往地上看,果然倒下了一批人。 她畏畏缩缩的躲到穆晓晓背后,害怕的说,“姑爷,您想做什么?” 穿着红衣的戵璞准确的拉住穆晓晓的手腕,往自己身边拖,“我有几句话要和她说。” “不行!”喜娘拉着穆晓晓另一个手腕,“这样不成体统。” “我不掀红盖头。”戵璞做出保证,“我不过想和她说几句话。” 喜娘看着一地的人,再看看准姑爷面无表情像是随时要杀人的模样,咽了一口口水,同意了。 “那姑爷快点,吉时要到了。”这才领着小丫鬟们下去了。 四周空无一人,唯有百花齐放。 一对璧人站在当中,如诗如画。 “穆姑娘,我再问你一遍。”戵璞和穆晓晓之间剪不断理还乱,光是要不要成亲就反反复复了好几次,为了万无一失,他还是决定在问一遍,“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红帕随着穆晓晓的头一颤一颤。 戵璞本是为了安心才来,为什么看到她点头只有更不安。 “穆姑娘,你可以后悔的。” “戵大哥,不用再叫穆姑娘了。”穆晓晓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叫我晓晓就可以了。” 身边的人却没了声响。 像是有一阵风远去,她的衣摆也跟着浮动。 又过了一会儿,喜娘来了,牵着穆晓晓去大堂。 大殿贴着大大的喜字。 外面都是红布和红花包围,消失的戵璞先她一步到了大堂,站在偏左的一侧,安静的看着穆晓晓到来。 福叔在边上指挥。 唢呐,鞭炮齐放。 穆晓晓稳健的往里走。 她要展开新生活了。 以后,她和薄泽玉就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了。 ☆、145.第一百四十五章 修罗驾到 等待已久的穆老爷坐在高椅上心满意足的看着穿着嫁衣的穆晓晓站在戵璞身边。 两人从身高来看甚是般配。 指挥完炮竹的福叔又跑到大堂,为新人送上祝福。 “今时今日,良辰美景,愿两位新人新结连理,永结同心。” 语毕,一阵高过一阵的掌声。 戵璞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依然生人勿近的表情。可他一向如此,大家也不去想他是不是不愿意。 盖着红布的穆晓晓也没有任何感觉,脑海中还在和想第一次成亲的情景,记得他们当时没有拜堂,害她错过了见薄情王爷的机会,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可惜,以后别说薄情王爷,再太子的机会也没有了吧。 喜庆的日子,二人各自忧伤。 带着高帽端坐的穆老爷也忍不住说两句,“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我独女大婚的日子。做爹爹的也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说完对福叔使了一个眼神。 福叔马上心领神会,站到木门前,毕恭毕敬的等待。 高兴的穆老爷这次接着往下说“今天,我请了一位大人物来为他们主持婚礼。”他长臂一挥,对准福叔身后的门,声音自信升高,“接下来,欢迎太子殿下大家光临。” 看准时机的福叔大力打开门。 阳光肆意洒进来,有些阴暗的房间瞬间被照亮。 戵璞万年不变的死鱼眼高高吊起,瞳孔缩小,里面倒映着一阵鬼斧神工雕刻过的脸。 踢踏、踢踏…… 翩翩灰衣而来的薄泽玉走进大堂。 四周传来倒吸一口气的声音,大家都为穆老爷的权势感到讶异。 听到爹爹的介绍后,穆晓晓的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脸色吓得惨白。 紧接着她又听到了太子的脚步声,半边身子都瘫软了,靠在扶着她的喜娘身边,没有一点力气。 “小姐,你还好吧。”喜娘关切的问,眼神却直直的盯着难得一见的太子爷,不由感叹,真俊俏。 薄泽玉笔直的越过在场所有人,坦然的落坐在穆老爷做过的大厅正中央的高椅上,像来到了自己一样惬意,视线由始至终都没有看过现场的新人。 慢几步出来的李悠然依然素面朝天,一袭白衣依旧美不胜收,她和戵璞短暂的对视一眼,默默走到太子身边,声音不响去能让所有人听见,“见到太子,还不不跪。” 穆老爷一边纳闷太子怎么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边挺着老骨头下跪。 其他人也是纷纷下跪,很快大厅就跪倒了一片人。 穆晓晓的头饰昂重,不能低头,只能笔挺的跪着。 多亏喜娘帮她扶着头冠,她才勉强低下头。 薄泽玉高高在上,俯视所有人,才过了一天,他的面色已经好了很多,果然是习武之人。就是脸颊消瘦,倒使得轮廓更加立体。 一如既往冷漠的声线,“戵璞,你希望本太子如何祝福你与穆姑娘喜结良缘?” 穆姑娘?穆晓晓在心里反复的念着。 心里特别难受,在她的印象里薄泽玉从来都没有生疏的喊过她。 最好笑的是,她刚刚还让一直喊她穆姑娘的戵大哥叫她晓晓。 等等……穆姑娘…… 蓦地,穆晓晓心中闪过一个不详的念头。 难道太子早就到了,她和戵大哥说的话,他都听见了。 一股寒意从外凉到内。 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关键时刻,万年老好人福叔笑呵呵的从地上走到太子跟前,笑着说,“太子能来,穆府蓬荜生辉,哪里还敢要太子的祝福。”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薄泽玉却背道而驰,左手一个强力肘击,将福叔打倒在地。 捂着肚子倒下的福叔发出痛苦的呻吟。 ☆、146.第一百四十六章 杀要剐悉听尊便 在喜娘帮助下跪着的穆晓晓听到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妙,一把掀开红布,瞳孔放大,震惊的看着倒在地上五官纠结的福叔,奋力跑过去,扯着嗓子喊,“福叔!”她知道薄泽玉的身子骨有多硬,他的一拳福叔哪里受得了。 慌忙中,她扯下沉重的发冠,抱着上了年纪的福叔,不停地慰问,“没事的!福叔,坚持住。”穆晓晓吓得浑身发抖,昨日一别,太子就窝着火,今日上门一定是来找她麻烦。 其他跪在地上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出。 身为穆府的主人,穆老爷当仁不让的站出来,双手拄着拐杖,一脸不悦的表情,语气非常不满,“太子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什么?”他双脚落地,拽起半跪在地上安抚福叔的穆晓晓,“你应该问问你的宝贝女儿。”手掌不断用力,像是要把穆晓晓的骨头揉碎。 吃痛的穆晓晓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一点声响。 “太子!”穆老爷看穆晓晓表情不对劲,上前阻止,“快放开她。”奋力扒开他拉住穆晓晓手腕的手掌。 “爹!你快让开。”穆晓晓担心穆老爷会受伤,不断扭动身体阻止他靠近。 薄泽玉看着他们父女情深。 面不改色心不跳,如同地狱里出来的修罗,冷静而残酷的说,“都别急,你们一个一个谁都逃不掉。” 这句话无异是平地一声雷,吓得四周贺喜的人四处乱窜,穆晓晓回过头吃惊的看着他,薄泽玉的视线却始终落在远处。 好好的喜宴,顿时被践踏成了一场闹剧。 “太子!”慌乱间,戵璞脱下了婚袍,丢在地上,高举双手,“一切都是我的错,太子妃还给你,请你放过穆家的人。” 和太子作斗争的穆老爷听了戵璞的话停下了动作,不敢相信的看着穆晓晓,再看一眼高高在上的太子爷,依然心存疑惑,“你当初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是太子妃?” “爹,我说了,是你们都不相信我。”穆晓晓阻隔在太子和穆老爷中间,生怕他们起冲突。 薄泽玉漠然的表情起了变化,拽着穆晓晓的手也松开了。原来她说过。 不知为何满腔的愤怒消散不见了。 他已经做好杀了所有人,一个不留的准备。 还是因为穆晓晓一个举动,改变了心意。 早上到府上拜喜的人都逃得差不多了。 得到自由的穆晓晓拉着穆老爷跑开一小段距离。 挺身而出,“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对我的家人动手。” 薄泽玉动动手腕,眼神比杀人武器更凌厉,紧紧地盯着戵璞,“婚礼可以照办。”然后昂首阔步的离开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停顿住,邪气的转过头,勾起嘴角,十分有把握的说,“只要你们有胆量。”从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有停留在穆晓晓身上。 说得每一句话却都和她密切相关。 “太子!”腿脚不便的穆晓晓提着红裙追了出去。 “晓晓,别去!”穆老爷老了动作也迟钝,连穆晓晓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跟出去,无能为力。 随太子一起来的李悠然径自往外走。 一只手横在她面前。 戵璞黑着脸,出现在她身侧,冷漠的说,“是不是你告诉太子我要娶穆晓晓?”他一直把李悠然对他爱当成伤害她的武器,虽然残忍,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也会是对李悠然的信任,他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表情淡然的李悠然攀上戵璞的手,狠狠地甩开,朱唇轻启,“是1给了他答案,迈开步子,跟着太子走了。 戵璞受挫的闭上眼睛。 他认识的悠然怎么会变成这样。 ☆、147.第一百四十七章 爹,我们为什么要逃 “你别走啊!”薄泽玉腿长步子大,穆晓晓撩着裙子跑都追不上他。 奇怪的是,他若是真心想走,飞檐走壁,穆晓晓一定追不上。可他这样,保持着一定距离让穆晓晓追赶又是什么意思。 他们一前一后走过两条街。 许多商家看到他们都吓得关上门。 试想一位是扬言谁都跳不掉的太子爷。 另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天煞孤星,任谁都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很快相邻几条街也变得空荡荡。 穆晓晓的体力也消耗殆尽,没有力气了,她捂着腰窝子靠在墙边大口喘气。 她深深体会到。太子,不是你想追就能追的。 闭着眼睛休息了很久,最后放弃的她挺直身子,打算回府。 刚转过身就发现,薄泽玉保持着最初的距离,背对着她站着。 “你……”穆晓晓惊讶的往前一步,薄泽玉也往前一步。 依然保持着原有的距离。 穆晓晓歪着脖子,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 灵机一动,往后移一步。 他不动,笔挺的站着。 穆晓晓又往前一步。 薄泽玉才抬腿往前。 穆晓晓气鼓鼓的望着他的背影,“为什么我往回走你不动,往前走你就走啊!” 细长的丹凤眼微张,薄泽玉展开一把扇子挡住阳光,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你可以不追。”他厌烦了整天围着穆晓晓转的自己。他本不是这样的人,别人来讨好他,跟随他,才是他原来的轨道。 红衣红唇艳丽的穆晓晓好像有些懂他的意思了。 他还是在怪自己要嫁给戵大哥。但是,你也别忘了,我们都一样。 “你不是也娶了陈星蕊吗?”有些知道的事情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还是很难受。 正前方的薄泽玉煽动白扇,孤傲的说,“你也可以嫁给戵璞,到时候我一定会登门拜访。” 穆晓晓一想到他伤了看着自己长大的福叔就皱起眉毛,不高兴的说,“你到底想怎样?” “这是你要想的问题。怎么做才能平息我心中的愤怒。”说完,他就越过高墙,离开了。 穆晓晓听到身后也有响声,回过头,正好看到李悠然也翻墙而去。 她捉摸着,应该是太子发现李悠然来了。不想让第三人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才走的。 薄泽玉,薄泽玉…… 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脚步翩翩,来到他刚刚站着的位子。 真是一个别扭的人。 停留了一会儿,转过身往穆府走。 一步两步…… 有什么东西顺着脸颊滑下来了。 穆晓晓支起红衣挡住自己的脸。 忆起昨天,她就是如此背对着太子说话的。 原来他当时是这样的心情,明明想好了不要和他有牵扯,为什么看到他的时候,自己会抑制不住的颤抖,从小看到特别喜欢的东西她就会这样,好想拥有他。 回到穆府的时候,她正好看到府里的家丁再把红灯笼拆下来。 不知为什么,她松了一口气。 “小姐。”一个丫鬟看到她匆匆忙忙的跑过来,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往里走,跑了一段才解释,“老爷快急死了,您去哪儿了?” 带着穆晓晓到了穆老爷房间,丫鬟就先走了。 在房间里踱步的穆老爷看到穆晓晓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长长吁了一口气,马上又板起面孔,“胡闹,你怎么能跟他出去。” 穆晓晓低着头认错,“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什么也别说了!”穆老爷推着穆晓晓往外走,“你快去打包行李,我们逃走吧。”现在只能去投靠他人了。 穆晓晓一手把住门框,使劲露出小脑袋,“爹,我们为什么要逃,太子马上就会回京。”到时候她依然是江南的天煞孤星,爹爹也还是江南第一首富。 穆老爷推穆晓晓的手停住,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不自然,“是太子会走,还是你想跟着他一起走。” ☆、148.第一百四十八章 我没有 “爹,你在说什么啊!”被家人质疑的穆晓晓如同未熄灭的柴火,一点就找。她是真的抱着和薄泽玉划清界限的态度和戵大哥成亲的。 “额?”想起戵大哥,穆晓晓先是明显的一愣,然后发问,“戵大哥去哪了?”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去管他。”穆老爷大力用拐杖敲击地面,“快去收拾行李。” 穆晓晓自然不乐意,“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和戵大哥差点就成亲了。”以后不知道怎么样,但他们现在还是有婚约在身。 “少废话,今天的祸都是你们惹出来的。快去!”不同于往日的慈父,穆老爷的态度甚是不耐烦。 穆晓晓察觉到他的不同,委屈的看着他,“我说了我是太子妃,是你不相信我啊!” 看到穆晓晓一脸委屈,穆老爷的态度也软了下来,他拍着穆晓晓的后背,“女儿啊!福叔跟了我大半辈子,我视他如胞弟,他受了伤我心里最难过,你想,我们穆府上上下下三十九口人,不能因为我们的失误害得他们丢了性命。”他换了一个姿势,拉着穆晓晓略凉的手,好声好气的说,“我们走吧!趁太子还没有赶尽杀绝之前。” 要离开吗?听了穆老爷的一席话,穆晓晓而开始动摇了。 “爹,太子现在还没有要赶尽杀绝的意思,若我们逃走了,又被太子抓回来了,到时候他才真的会对我们赶尽杀绝啊!”穆晓晓和薄泽玉相处了有一段日子,她也知道薄泽玉对自己与众不同,不到万不得已,他一定不会下重手。 内心隐隐不安,她现在和戵璞一样,拿对方的爱当做筹码。 穆老爷一把松开拉着穆晓晓的手,温柔被嫌恶所代替,“说到底你就是舍不得太子。”他还纳闷,穆晓晓回来以后整天无精打采的,还动不动就去打听关于太子的消息。现在他明白了,她的魂都被太子勾走了。 “我真的没有!”穆晓晓极力否认,“我了解他,他不是无缘无故残害民生的人。” “那福叔呢?”穆老爷咄咄逼人,“福叔哪里做错了?” 穆晓晓掀了掀嘴皮子,最终还是闭上了。 之前听陈星蕊说过薄泽玉为了找她种种不冷静的行为。 而福叔事件是她第一次真正的看到薄泽玉的不冷静。 该怎么告诉爹爹,太子是真的对她动了情,才会这么做。 “你什么也不用说了。”穆老爷铁了心要带她离开,“去打包行李,不然我绑也要把你绑走。” “爹啊!”穆晓晓跟在穆老爷屁股后面求情,“我们真的不能走。” 大门突然被打开。 穆晓晓本能用手挡住,不适应的迎着光线看去。 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源,穆晓晓才放下捂着眼睛的手。 “戵大哥1戵璞动作很快,又换上了平日里穿得素衣,成亲的时候不见的长剑又一次出现在他的后背。 穆晓晓小跑到戵璞身边,眉头紧锁,“你快帮我劝劝爹爹,他说要举家离开这里。你说,万一被太子知道了,我们还有活路吗?” 戵璞冷冷的扫了穆晓晓一眼,往穆老爷的方向看去,穆老爷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 “穆姑娘。”戵璞对她的称呼退回原点,穆晓晓迫切的眼神变的尴尬,“我们应该听穆老爷的话。” “什么?”穆晓晓不敢信心的看着他,“不是,爹爹不了解太子,你还不了解吗?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穆老爷还以为戵璞是穆晓晓的救兵,没想到他这么识时务,心中甚是欣慰。 凶巴巴的看着穆晓晓,“别这里瞎嚷嚷了,快去收拾行李,戵璞你也去收拾,让我好好筹划一番,我们明天就上路。” “是。”戵璞毕恭毕敬的样子,穆晓晓还是第一次看到。 两个人狼狈为奸。穆晓晓只能生闷气。 ☆、149.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做梦了 走到房外,穆晓晓生气的看着戵璞,“你为什么要附和爹爹?” 戵璞面无表情,却倒出让穆晓晓震惊的三个字,“对不起。” 穆晓晓愣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阳光下的戵璞转了一面,往楼梯处走,穆晓晓不由自主的跟了过去,担心的问,“戵大哥,你还好吗?”是她说话的口气太重了吗?穆晓晓惭愧的跟在他身后。 可能是有太多事情压抑在心底,戵璞突然停下,和穆晓晓说,“今天的是都是悠然搞得鬼,是我太自信,才会把太子引过来,福叔的事情都是我的错。” 都说铁汉柔情,穆晓晓不知戵璞会有这样一面,不免心生感慨,“这不怪你。” “穆姑娘。”戵璞依然不振,“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穆晓晓识趣的离开,回到房间后坐在床边,从日出呆到日落,连晚饭都没有吃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 明天真的要离开了吗? 外面风声阵阵,穆晓晓从床上坐起来,一直走向窗边,打开红木窗台,倚在上面,眉头深锁。 真的是非走不可?她认真的想过了,看到太子的时候,她激动地连手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开心。 之后便是深深的伤痛。 他们回不到过去了。 穆晓晓用手撑着脑袋,静静的看着外面的一草一木,都是她闭着眼睛都能想起的风景。 这里是她生命的开始,亦是她成长的足迹,穆晓晓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永远的离开这里。 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仰起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 今天的月亮真圆。 ‘咕噜’瓶子滚动的声音窗台下响起。 “什么人?”穆晓晓快速回过神,踮起脚尖往下看,可是除了一双鞋子,她什么都看不到。她猜测那个人一定坐在墙角。她刚想走开,去外面一探究竟,就听到让她鸡皮疙瘩全起来的男声。 “我也想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 穆晓晓先是吓了一跳,“太子?” 后来听着他悲伤的口吻,她顿时心如刀割。太子一向冷漠疏离,对谁都爱答不理,骄傲如他,不该这般颓废。 “你怎么在这里?”穆晓晓避开了他的问题,眼神低迷的看着阻隔她和薄泽玉视线的窗台,似乎穿过窗台看到薄泽玉的样子。 窗台下的太子也仰着脖子,双颊红红,样子像是喝醉了,手边滚动着不少酒壶,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 世界上没有他闯不了的门,却有他等不到的人。 “我做梦了。”薄泽玉微醺的声音缓缓传入她的耳中。 如此悲伤的语调,让穆晓晓的声音变也变得悲伤,“梦到什么了?” 薄泽玉眼看前方,粗重的呼吸声掩不了内心的伤痛,“你。” 他简单的语调,却让她感到难过,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如果知道我们会变成这样,我一定不会离开。 她也发觉了自己的不对劲,马上收拾悲伤,幽幽开口,“你喝了多少酒?”相隔一扇窗,还是能味道浓重的酒味。 把着窗台的穆晓晓可以看到自己不安颤抖的手指。 她想过无数个太子来找她的画面,不料却是在他最不清醒的时候。 想到中午爹爹问她,你是不是舍不得太子。 当时她否认了。 那也不算是违心的话,可是,留下来的理由有很多,他也是其中之一。 穆晓晓也经常梦到薄泽玉,会梦到他们依然肩并肩手牵手漫步午后,一杯茶,一盏灯,一双人。 天荒地老,有他便是美好。 只是,梦醒后,只能一腔惆怅和满腹思念。 他也一样吗? 只有在梦里才能微笑。 入夜后,天气变凉了,明明是怕冷的人,却觉得很温暖。 她穿着单衣还不停往外伸展,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到他的膝盖。 不知是觉得冷了还是腿麻了,薄泽玉收回了腿。 “你冷吗?”穆晓晓关切的问。 “我走了,你回去吧。”冷风让他清醒了不少。他很少喝到记忆模糊,他甚至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穆晓晓房间,一直手在太阳穴上来回摁。 头顶传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 薄泽玉按头的动作也跟着停顿,他猜测是穆晓晓离开的声音。 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空荡荡。 ☆、150.第一百五十章 在梦里我们也不幸福 后来,他又听到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是他听过最美妙的脚步声。 “你先别走。”几步路的距离却让她跑的气喘吁吁。 薄泽玉没有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动静。 穆晓晓将一瓶酒壶举到窗外,“这是我娘亲去世前给我酿的酒。”爹爹说过,是让她成亲的时候喝的。现在她拿出来,不为其他,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未曾见面的娘亲,你一定要保佑这个人,保佑他早日走出伤痛,不和我在一起也没有关系,只要他好就够了。 未来的路太过漫长,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存在,过了今天,明天他们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你要尝尝吗?”穆晓晓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问。 薄泽玉侧着头,清楚的看到她的手在颤抖。双颊红红,“松手。” 等到穆晓晓感觉到另一双手拖着酒壶时,她才放心的收回手,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 这样的相处模式,她好怀念。 ‘咕噜咕噜!’薄泽玉拼命的往嘴里灌,陈年老酒,味道香醇。 “给我留点!”穆晓晓虚无的伸出两只手在他的上空比划,有些着急的说,“我还一口都没有喝过。” 穆晓晓喝酒。 薄泽玉脑海中闪过短短的几幕。 ——呀!薄泽玉,给我跪下。来人啊!把他给我拖下去狠狠地打!去倒茶,给我捶背捏脚,啊!乖的话给你吃肉肉,不乖的话打你的肉肉。为何不跪? ——穆晓晓! ——你爱不爱我! ——我爱你! 薄泽玉扶着墙,昏昏沉沉的站起来。 背对着穆晓晓,高大宽厚的肩膀微微下垂,左手慢慢举起来,连带着酒壶。 穆晓晓难过的撅起嘴,能不能不要背对着我。 这句话她始终说不出口,毕竟是她先开始的。 “谢谢。”她接过薄泽玉递来的酒壶,垂下眼帘。他应该要走了吧,之后,他们再无瓜葛,将酒壶放在脚边,再抬起头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他还在。 “不好奇我梦到了什么吗?”没有争锋相对,他平静的提问。 穆晓晓害怕他走掉,慌乱的点头回应,“恩。” 他背对着穆晓晓,让她看不见他眼里的落寞,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我一直重复梦到你离开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你。明明是我的梦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毫无办法。” 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灼伤穆晓晓的身心。 一股苦涩从心底冉冉升起,久久难去。 “你的梦境怎么总是那么辛苦?”她和薄泽玉在一起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一直难以入睡,就算睡着了很快又会惊醒,以前她告诉自己一定要让太子安然入睡,没想到,她成了他最大的噩梦。“那就忘了吧。”把悲伤所有的不愉快,包括我…… 一起忘了吧。 穆晓晓颤抖的手攀住两旁的窗子,一点点用力,慢慢将它阖上。 最后的每一眼都弥足珍贵。 从今以后,我们做陌生人。 不,你把我当做陌生人。 我会每天每天为你祈祷,为你祝福,直到我死去。 寒风起,吹动薄泽玉梳起的长发。 在窗户掩上前。 她清楚的听见,太子在风中的言语。 “即使在梦里我们也不幸福,那你也要来,每天每日。” 穆晓晓关窗的手随着肩膀剧烈起伏。 过去的每一个画面不断涌现。 红木上落下一颗颗水珠。 她无法抑制的嚎啕大哭。 该怎么办?他们要怎么办? “薄泽玉!”感性战胜了理性。 脸上还挂着泪痕的穆晓晓推开窗户,抱着薄泽玉的后颈,嘤嘤哭泣。 “我不想离开你……”后面的话她断断续续,说得不真切。 可是她知道不用说,太子也知道。 不要在梦里相见,她要真真切切的留在他的身边。 相思太苦,相爱不易。 薄泽玉本来是要走得,他应该甩开穆晓晓的手潇洒的离开。 最后,手在空中晃了一下,还是妥协,牢牢地抓住穆晓晓冷却的手。 今天他喝了很多酒,他醉了。 就放纵一回吧。 ☆、151.第一百五十一章 进退两难 在前十五年的人生中,穆晓晓对悲伤的定义是别人称她为天煞孤星。 如今十六岁的她对悲伤有了心底定义,不得所爱。尤其是在见过世间百态后,预想过幸福不同的颜色之后。 穆晓晓把头埋在薄泽玉的脖颈后,不停地哭。 悲伤掩盖了所有感情。 薄泽玉转过身,手穿过她的发丝,额头对着额头。“穆晓晓!”酒味里混着压抑的气氛,听着她的哭声,微醺的他觉得头都要炸了。 “我们要怎么办?”穆晓晓抓着他两边的袖子管,依然在哭,像是要把这十几年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拽着的手转移到他白净的脸上,她有多久没有仔细看过他了。 细长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倨傲的薄唇。 两颗破碎的心依偎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 穆晓晓难得主动,抓着太子爷的衣襟拉到自己的面前,唇齿相依。 酒得后劲很大,薄泽玉的理性也全数压倒,单手撑在窗台,翻墙而上。 屋子里不断传来玻璃物品破碎和撞击的声音。 而不远处躺着许多被薄泽玉撩到的家丁。 那夜很漫长,穆晓晓第一次发现,男人和女人的构造是如此不同,肌肤之亲让人如此激动不已。 后半夜,醉酒的薄泽玉沉沉睡去,被折磨的精疲力竭的穆晓晓也跟着昏睡过去。 阳光从昨夜没有关的窗台洒进室内,一片狼藉。 先醒来的穆晓晓扭动身体,浑身不自在,忽然间看到太子躺在自己身边,她还以为是在做梦,不真切的摸着他的脸。 怎么,是热的。 她的瞳孔骤然放大。 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又被唤醒。 穆晓晓捂着自己的嘴巴无声的呐喊!!! 那不是真的!她一定是疯了。 不,这都是太子强迫的。 穆晓晓安慰自己,她是有传统观念的良家妇女,不会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情。 轻轻撩开被子,在太子没醒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看着满地的碎片,还有空空如也的桌子,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椅子上还有点点红斑。 穆晓晓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捡起一块白布拼命的擦。 太丢人了,懊恼的揪着头发,双手握拳。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现在她是进退两难,爹爹分明和她说过要整理好行李,准备离开。她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应该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吗? “你拿的是我的衣服。” “什么?”沉浸在自己是世界里的穆晓晓痴痴的回应着,眼神也跟着飘过去。 薄泽玉敞开胸膛,露出上半身,慵懒的坐在床上,眼神一挑,示意穆晓晓看手上拿的白布。 脸皮薄的穆晓晓低头看了一眼,‘唰’的一下站起来,把她认为是白布的衣服扔在地上。 “我……我去帮你……你再拿一件。”穆晓晓磕磕绊绊的说,完了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门一打开,就看到几个家丁整齐的站在门口。 “小姐,昨天有刺客,您还好吧。” “我没事!”穆晓晓大声的吼了一句,大力的把门关上。 靠着门大口喘气。 吓死人了,她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抓去浸猪笼了。 “衣服呢?”不知什么时候太子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一丝不挂的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问她。 脸色惨白的穆晓晓用手挡了一下眼睛,没好气的说,“你可以先拿被子挡一下啊!”她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拒绝暧昧。 尽管宿醉的薄泽玉头痛欲裂,不过昨天的事情他还记得一二。 看准时机,“可你昨天摸得很起劲。”揉着太阳穴,还不忘揶揄她几句。 “……”别说了。 穆晓晓的脸都要垮下来了,一步错步步错。 可太子还是很给她面子,钻回了被窝。 ☆、152.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跟我走 后来,她在自己的衣橱里找多了几件女扮男装时穿得衣服,统统敬献给太子,“你穿肯定小,不过总比没有好。” 薄泽玉接过衣服的时候,似有若无的碰触穆晓晓的手指。 她像是触电一般收回来,不知所措的背过身,“你换好了就说一声。” “啧!”他换衣服的动作很慢,光是掀被子就掀了很久,还一直发出身体摩擦被单的声音,穆晓晓觉得自己快疯了,她的神经绷紧,稍有差池就会断。 而薄泽玉后一句话,直接送了她一程。“我原来的衣服都被你撕碎了。” 内伤不断的穆晓晓转过身,正好瞧见他在穿裤子,有飞快的捂住眼睛,她要长针眼了。 “衣服都是你自己撕碎的!”不止撕自己,还把她的也撕了。 换好衣服的薄泽玉拍掉椅子上的碎片,像是来到了自己家,泰然自若的坐下。 长衣长衫硬生生被他穿成了九分裤和中袖。 “我怎么不记得了。”眼睛盯着地上碎成一片片的茶壶,看着里面熟悉的茶叶,心里感慨万千,自从穆晓晓走了以后,他渐渐不喝茶了,喜欢喝白开水,原来他也是这样,爱一个人真的会因为她不经意的一句话而改变。 青葱的手摸了摸桌子,心想,这么硬,她没受伤吧。 “你不要借酒装疯!”穆晓晓就知道他会来这手,“昨天的事情你明明记得。” 薄泽玉翘着二郎腿,单手托腮,“你是说,昨天我把你脱光了摁在桌子上……” “呀!”穆晓晓没想到他会恬不知耻的说出来,慌乱下,用手捂住了他的嘴,两个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翘的老高。 这个人怎么这样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薄泽玉轻轻推开穆晓晓的手,置于掌心,心平气和的说,“你昨天不是问我,我们该怎么办吗?” “恩。”和他赌气的穆晓晓一下子变得严肃,脸上也没有往日的稚气,这段时间的经历真的让她长大了不少。 “你跟我回去吧。”他神情笃定。 穆晓晓的反应并不如他预期中的开心,反而更加忧愁。 “怎么?”薄泽玉松开她的手,面色凝重,“你不想跟我回去。”事已至此,她的婚事也搅黄了,清白也没了,还不愿意跟他走。 “当然不是!”穆晓晓大声的否认,他们好不容易冰释前嫌,她自然希望能好好的在一起,可是…… “陈星蕊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伤害她。”穆晓晓反手握住太子的手,苦苦哀求,“要不你也试着去接受她?” “穆晓晓!”薄泽玉抽回手,脸色极差,态度冷淡,“你把我当做什么?” “太子!”穆晓晓抿了一下嘴唇,双手握成拳,“皇后说的对,我是离开你的人,她是陪伴你的人。光是这一点,我就输了,陈星蕊做太子妃名正言顺。” 本来薄泽玉是不打算提起穆晓晓不告而别之事,可她先说了,他就不得不做个总结,省得她觉得自己老惦记着这事儿。 “母后说得不对,陪我走这段路的人是你。在我眼里,陈星蕊从始至终都没有和我携手同行过。关于她,我会看着办,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153.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和他之间 说不感动那就是骗人。 穆晓晓抿着嘴,含笑点头。 薄泽玉做事她一向很放心。 “对了。”薄泽玉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穆晓晓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仰着头往后,小心地问,“怎么了?”脑海里不断回忆做过的所有坏事。 “你还记得在太子府和本太子做过的约定?”他死死扣住穆晓晓的手腕,不让她往后退。 “约定?”有这么一回事吗? 她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眉头紧锁的样子特别可爱。 “你欠我的银子。”薄泽玉拉着穆晓晓的手骤然松开,手心朝上,轻轻晃动。 穆晓晓还有点懵,后来才慢慢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候她刚刚嫁到太子府,和府里的人也不熟络,太子也不回府,她实在是太无聊了,就去街上的赌坊赌博,可是她手气不好,一把都没赢过,还输了一屁股债。基本上府里每个下人机会都来赌坊帮她还债,才把她保释出来。 大家也没有说过她,穆晓晓也就觉得这点钱对太子府影响不大。 而且她在江南的时候,也是这么花钱的啊!爹爹从来没有说过她一句不好。 太子府肯定比他们穆府有钱吧!当时的穆晓晓是这么认为的。 “钱你要多少都没问题。”她从小到大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穆晓晓从位子上站起来,在衣柜里找了半天,拿出一个斗笠和一些伪装用品,放在薄泽玉面前,“你戴上它,我们去账房。” 薄泽玉没有动静,倒是对穆晓晓拿出来的小玩意儿很感兴趣,他拿起一片大胡子问她,“你要这些有何用?” 穆晓晓语塞。她不想告诉太子自己是天煞孤星,为了不在人群中引起骚动,不得已才变装出行。“额,我平时就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嘿嘿。”穆晓晓不自然的摆弄衣摆。 她的小动作没有逃过太子的鹰眼。 其实,薄泽玉心里和明镜一般,他什么都知道。 长手一推,将桌子上的物品都推远。音色低沉,“算了,你欠我的钱就当做是本太子下给你们穆府的聘礼。”穆老爷为了邀请他来参加自己独女的婚礼也给了他不少银子。想到婚礼薄泽玉的脸色开始变黑。 穆晓晓还不知死活的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你真的不要了?不后悔?” 等她发现太子脸色不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穆晓晓,把你和戵璞之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我。”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不是穆晓晓不想说,是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薄泽玉淡淡抬眸,给了她八字箴言:“一直想着,从未放下。” 得!她认栽。好不容易和好了,她却像是犯了错的罪人,只能乖乖听他的命令。 “都是意外,爹爹年纪大了,一定要我成亲。”接收到薄泽玉不友善的目光,穆晓晓马上把三根手指头举过头顶,“我发誓,我有和他说过我和你的事情,是他们不相信。”当时穆晓晓也是大受打击,原来在别人看来,他们是如此不般配,这一点让她难过了很久。 ☆、154.第一百五十四章 搅黄你的婚礼 穆晓晓一边看着薄泽玉的脸色,一边修改她和戵璞之间的经历。 “等一下!”在穆晓晓一百多句废话里,薄泽玉终于抓到一个重点,“戵璞和李悠然私下见过。” “对啊!我和戵大哥成亲的事情不就是李姑娘告诉你的。”穆晓晓撇撇嘴漫不经心的说。 薄泽玉黝黑的眼神越发深邃,男子特有的低沉嗓音缓缓响起,“她没说。” 简短的三个字却让穆晓晓瞬间石化。 “不是!”穆晓晓有些费解,“那你怎么会来?”难道是那天她走了以后太子派人跟踪她。 看着穆晓晓转动的眼神方向,薄泽玉就猜到她在想什么。 手掌轻轻往她身上一推,不知所谓何事的穆晓晓侧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薄泽玉薄唇轻启,“不要把我想的那么无聊。”坐在椅子上的薄泽玉翘起二郎腿,得意的说,“是在江南巡抚的府邸,你爹亲自邀请我来,他说如果我赏脸光临他女儿的大婚就给国库捐三千万两黄金。”包赚不赔的生意,他何乐不为。 原来是爹爹,穆晓晓懊恼的撅嘴,爹爹叱咤商场二十余年,竟然把女儿买了还给别人送钱。难怪他气成那样。 “怎么?”薄泽玉看她一脸不开心,忍不住打趣,“是在怪本太子搅黄了你的婚礼?若你实在不服气,可以再嫁,本太子绝不阻拦。” 看他一派气定神闲,穆晓晓只能抽搐着嘴角站在他身边。他一定是故意的,知道自己名节不保,除了跟着他没有别的去路,才在这里大言不惭。 薄泽玉跟她胡闹了一会儿。 眼神又闪烁着精明。 李悠然,她和戵璞关系斐然,他是知道的。 当初他们四人一起拜师学艺。 他和薄情王爷的公子薄寒盺是天资聪颖,师父教一遍的东西他们很快就能上手。 戵璞和李悠然资质平平,通常都是他和薄寒盺去玩了,他们两个人还在练习。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师父教的招式越来越复杂,直到有一天薄寒盺的进度也变慢了,只有薄泽玉还是一点就通。 之后他便一人躲起来休息,留他们三个操练。 没过多久,就听到有人在说薄寒盺是故意留下来,他的目的是为了和李悠然一起练习。 此中无稽之谈,薄泽玉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和薄寒盺相处的时间最长,他当然了解薄寒盺对李悠然毫无兴趣。 可是太后不是这么想的。当时她把李悠然送进宫的目的就是想要她和太子培养感情,成为太子妃。没错,当时她们预想的人选不是愚笨的李微然,是各方面更胜一筹的李悠然。 太后深谋远虑,自然不会让任何人破坏她的计划。 就使了一些手段,让刚满十二岁的薄寒盺离开了皇宫。 而不做二不休,把同样是男子的戵璞也收入暗部,接受特殊的训练,不久后戵璞变成了薄泽玉的死士,那是后话。 唯一留在宫里的李悠然却变了一个模样,从嘻嘻哈哈的神经少女,变成了不喜说话的大家闺秀。 她的转变让薄泽玉认为,在感情中,她才是爱慕薄寒盺的那方。 薄寒盺离开皇宫后,她过于沉默寡言,太后几番责骂都没有效果,只有抛弃她,让出落成大姑娘的李微然顶上。 他们四人的纠葛才告了一段落,他的小师妹李悠然也没有和他单独说过话。 所有的情分烟消云散。 ☆、155.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下第一 昨日他受邀去穆府,李悠然主动要求前往,这倒是几年来,她主动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太子啊!”穆晓晓叽叽喳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换做从前,薄泽玉肯定会不耐烦的瞪她一眼,竟敢打扰自己想事情。 但是今天,看着似曾相识的脸和场景,他竟然微笑着接受了。“什么事?” 他的脸上没有穆晓晓害怕的不耐烦和厌恶,反而是亲切温暖的笑容。 穆晓晓措手不及,有些荒唐的看着他,“你不生气?”太子的脾气她很了解,要不是不想让戵璞和李悠然之间的误会加深,她是绝不会轻易打扰太子的思绪。但他竟然没有生气!!还笑了。 “不生气。”薄泽玉落落大方的回答。 不一样的他让穆晓晓浑身不自在,她小心的试探,“那我先去大厅和爹爹还有……戵大哥一起吃饭。”说道戵璞的时候她特意放慢了语调,眼睛牢牢地盯着太子,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动作。 薄泽玉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他在听穆晓晓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的废话。 “我走喽!”穆晓晓作势走到门口,薄泽玉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 倒是穆晓晓一步三回头,她的内心隐隐在期待着些什么。 比如太子吃醋发狂的样子。 她曾从陈星蕊口中听说过太子不理智的事情,也亲自看到太子发怒打了福叔。 当然,她是很同情福叔的。 另一方面,也因为太子过激表达爱情的方式开心。 毕竟太子一向内敛,心思好比三路十八弯,她怎么也看不透。 难得表露心意的他更让自己心动,真的还想看到更多太子不理智的时候。 顺便满足她身为女子的虚荣心。 “我真的走了!”穆晓晓的手贴在门把上,依依不舍的看着他。 薄泽玉大方的点头,还对她摆手。 穆晓晓顿时万念俱灰,太子心海底针,她果然猜不透。 “你好好呆在房里,别乱跑。”穆晓晓深知太子不会挽留她,就说了几句客套话,缓缓的关上门,垂头丧气的走了。 外面阳光普照,万里无云。 闻着花香走远的穆晓晓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幸好太子来了。 不是别人不好,是她的眼里早就看不见其他人。 屋内的薄泽玉略带微笑看着穆晓晓离开,看着她门关上的时候,收起笑容阴影袭来,他的眼神闪过一丝狠意,薄泽玉从腰间拿出一把锋利的短刀,靠近窗边,快速推开窗。 外面同时有一柄长刀凌空而降。 刀剑相击,刹那电光火石,二人同时向后退。 薄泽玉一眼就认出了站在外面的人,他收起短刀,双手放在背后,方才握着短刀的手不断颤抖。蓦地,想起教他武功的师父临终前说得话。 “开始教你们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小王爷是可造之材,你们将来一定能成为数一数二的高手。跟你四个孩子相处过后,我发现戵璞背负的太多,他的后天的刻苦远比你们先天的天赋更强大,说不定现在他才是天下第一。” ☆、156.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把穆晓晓当做什么 师父的箴言成真了。 那一击让见惯大风大浪的他都难以招架,还有对弈时心中的害怕。 薄泽玉硬是装作没有任何事情,用另一只手压制住不停颤抖的右手。 房外的人也认出了他,翻窗而入,叩拜在地,“戵璞罪该万死,请太子责罚。” “你怎么在这里?不该在大厅吃早饭吗?”没有对穆晓晓宣泄的愤怒,一股脑都怪到戵璞头上。 戵璞低着头不说话。 其实他是听府上的家丁说昨天晚上有人在小姐房间附近徘徊,还打昏了不少人,他担心穆晓晓的安危才会过来看看。 方才进来的时候他匆匆看了屋内的摆设,大部分都摔碎在地上还有凌乱的被褥。 昨天发生了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太子和穆姑娘重归于好,他也不该再添乱。 “是穆老爷,让我来看看穆姑娘是否收拾好行李,准备上路。”戵璞有意将穆晓晓的处境告之太子。 薄泽玉脸色一变,穆晓晓果然有事瞒着他,难怪昨天如此热情。 “把事情始末都说一遍。” 戵璞抱拳,“是,昨天太子大闹穆府,穆老爷心生忌惮,便要遣散府上的人,带着穆姑娘逃跑。当然穆姑娘是不愿意的。”戵璞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往下说,“是我说服了她。” “哦。”薄泽玉声线阴冷,听不出任何感情,只是背在后面的手不自觉握拳。“你当真要和本太子抢女人。”戵璞和穆晓晓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薄泽玉看到他们,不,只要听到他们两个的名字纠缠在一起他就会莫名的烦躁。 “太子误会了!”戵璞白净的手从胸前掏出一张被烧了一半的信纸,双手奉上。“这是我在穆老爷房里发现的信,请太子过目。” 薄泽玉背在后面的手垂至腿步,眉头紧锁。他猜测这信里的内容肯定对穆老爷不利,到时候他和穆晓晓又会陷入两难的境地。 “我不想看,你把信拿去销毁。”薄泽玉长叹一口气,背过身去,他离幸福很近了,不想再出任何岔子。 跪着的戵璞对薄泽玉的反应很是意外,跟了太子很多年,他还是不能完全看透他的想法。 “请太子明鉴。”对于太子的命令,他还是第一次提出质疑。 “你无需多言。”薄泽玉不为所动,他将来是号令天下的男人,用自己的权利为穆府掩盖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并非难事,最重要的是穆晓晓本来就是争议颇多的存在,他不想继续雪上加霜。 在他身后的戵璞对他朝拜,额头触地的声音极响,“太子,事关我戵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请太子明鉴。”他的话似乎起了作用,薄泽玉转过身,眼神依旧凌厉。 在他凌厉的攻势下,戵璞第一次恳求:“在下从来没有求过您任何事情,可这次,您务必要还我戵家一个公道。” 安静的屋内,两个人都很为难。 “呈上来吧!”打破静默的是太子爷,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和戵璞相识一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有劳太子。”戵璞绑紧的面孔终于露出了轻松地表情。 烧了一大半的信封也易主到了太子手上。 薄泽玉一边看,手一边握拳。 跳过假惺惺的问候,他的眼神一直落在‘计划有变,提前开战’八个字上。 戵璞在一旁补充,“穆老爷写这封信的时候正是穆姑娘被宫里的人掳走之时。” “信不完整,不能妄下定夺。”虽然矛头直指穆老爷。 戵璞看的出来,太子心里还是护着穆姑娘。可他并不打算就此收手,“我还有证据。” “够了!”薄泽玉一直压抑的脾气终于发了出来,“戵璞,你到底是何居心?”薄泽玉恨得牙齿都在用力,“如果昨天我没有来,穆晓晓就是你的人,穆老爷也会成为你的丈人……” 戵璞不待太子说完,就自揭老底:“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想娶穆姑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调查真相。” 一只手飞快的揪住戵璞的衣襟,如鬼魅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你把穆晓晓当做什么?” ☆、157.第一百五十七章 技高一筹 二十年前,宫里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薄家亲王和公主密谋造反,幸亏被薄昭帝识破,所有亲王公主和纠葛其中的臣子都被处死。 可是,薄昭帝知道煽动战争的人早就逃之夭夭,而所有牵涉其中的人也在牢中自尽,关于主谋的情报他是毫无头绪。 谋反是大罪,很多居心叵测的人将许多无辜的人牵涉其中。 戵家就是其中之一,当时太后想要扩大林家的势力就用莫须有的罪名将戵府一并打入天牢。 而薄昭帝则认为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忍心让无辜的人送命,就使了些小把戏,从天牢里把戵府上下的人都救了出来。 可谋反的罪名始终不能帮他们平凡,只要委屈他们住在与世隔绝的荒芜之地。 多年后,戵家夫妇生下了一个男孩儿,戵大人知道皇上国事繁忙无暇顾及他们家的小仇小恨,就把刚懂事的戵璞送进了皇宫,希望这个孩子长大后可以为他们平反,让戵家再现辉煌。 这些事情,薄泽玉也是从林皇后口中得知。戵璞背负的是家族的命运。他能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却无法原谅他为了报仇利用穆晓晓。 揪着衣领的手差点就掐上戵璞的脖子,最后还是被理智战胜,皱着眉头的薄泽玉松开手,大力的将他往后推,“我告诉你,以后不要算计穆晓晓。”他的女人只有他能算计。 被推开的戵璞阴着脸,默不作声。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也难怪,薄泽玉和戵璞都是不喜欢说话的人,再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在对待穆晓晓方面,他们背道而驰。 “如果能证明穆老爷是无辜的,戵某一定不再纠缠。” 不管薄泽玉怎么说,戵璞依然初心不改。 “你!”戵璞一再二再而三不听他的命令,薄泽玉心中愤慨。也罢,真想尚未查明,如果他一直将此事压在心里,将来他对穆晓晓一定会心存芥蒂,还不如调查清楚。 只要穆晓晓不知情,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件事摆平。 “好吧!按照你的意思来。”薄泽玉松口认同戵璞的做法,“但是……”不等戵璞感谢恩典,薄泽玉话锋一转,“无论你做什么都不能伤害到穆晓晓。”这是他的底线。 “遵旨!”戵璞变高的音调泄露了他心中的喜悦。 薄泽玉往后退开几步,“你想做什么我也能猜到。穆老爷曾想此人求助,这次举家迁移一定也会找他帮忙,而你是穆老爷的乘龙快婿一定能跟着他们找到那个人,到时候你就能展开调查。” “太子英明。”太子所说的正是他所想的。没想到光凭他的片面之词,太子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透他的打算。真是可怕的人。 薄泽玉气定神闲的坐到原位,眼神涣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想个办法,我和你们一同前往。” “太子!”戵璞双手抱拳,“此行凶险难测,您还是等候消息比较好。” 薄泽玉勾起嘴角,冷笑说道:“你认为穆晓晓现在会轻易跟你们走吗?” 戵璞抬头再次看了屋内凌乱的装饰,叩拜感谢,“那就有劳太子了。” 谈话结束,戵璞匆匆离开房间,走了没几步,一口鲜血顺着嘴角留下来。 一只手捂着胸口。 刚刚在和太子过招的时候,他就受了内伤。 强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拖着空虚的步子继续往前走。 这一切都被掩着门的薄泽玉看在眼里。 想来这是第一次和戵璞正面交手。 “我退六步,他吐血。” 这么算来,还是本太子技高一筹。 ☆、158.第一百五十八章 师哥 刚刚在大堂吃好早饭的穆晓晓还在满屋找戵璞。 她兜兜转转很多地方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只有败兴而归。 一路上心情郁闷的她糟蹋了不少叶子,层层叶子遮盖下,少许光亮跳到她的脸上,在她盛开的容颜下增添溢彩。 从另一头走来的戵璞捂着胸口停下了步伐,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看着阳光在她脸上雀跃,他翻江倒海的心情渐渐平静。 “戵大哥。”待穆晓晓发现戵璞的时候,他已经在远处看了她很久了。 戵璞自认为一生最爱的就是李悠然,始终如一。可是,在他脑海里记忆最深的一幕却是今日清晨阳光正好时,穆晓晓朝着他的方向笑容可掬的跑着,地上的落叶跟着她的步伐一起旋转,还有她来到自己身边头发上淡淡的清香。 “戵大哥,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穆晓晓一脸无邪的看着他。 面无表情的戵璞突然想到穆晓晓房中的太子,马上退开几步,和她保持一定距离。用比往日更寞离的声音说,“随便走走。” “哦!”穆晓晓并未发现他有何不妥,“我告诉你太子来穆府并不是李姑娘的计划,是我爹爹请他来的,你不要在怪李姑娘了。”以前看书的时候,她便最讨厌男女间解释不清楚的误会,为了不让戵璞和李悠然重蹈覆辙,她一定要把真相说出来。 戵璞冷漠的声音起了变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丰富起来,“不是悠然。” 既然不是悠然,她为什么要承认?戵璞发现,他越来越不了解李悠然了。 “对啊!你别怪她了。”穆晓晓手放在胸前握拳鼓励他,“去找她说清楚。” 戵璞看着她,眼神复杂,没有留下任何话语。他错开穆晓晓笔直的走了。 不明白情况的穆晓晓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皱眉。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算了,戵大哥总说他和李悠然之间也太多障碍。她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以后还是要看他们两人的缘分。 生性乐观的穆晓晓收回视线往自己闺房的方向走了。 身后的戵璞却停下了步伐,孤傲的嘴唇紧紧抿着。 一回头,阳光普照。 视线所指,是一个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 和他记忆中另一个身影重叠在一起,他的薄唇不发声,无声的描绘了三个字,‘李悠然。’ 他早就发现了,穆晓晓的性子更像他认识的李悠然。 跟宫里的师父练功,一直要穿怪异的练功服还有不寻常的鞋子。据说这是林皇后为亲自他们设计,目的是防止脚滑。 “师哥。”白衣女娃扎着两个可爱的发髻跟在小时候就很严肃的戵璞身后探出小脑袋,甜甜的说,“你会绑鞋带吗?”从小独立戵璞特别不理解的回头看她,顿时傻眼了。 红彤彤的小脸蛋,白嫩的皮肤,还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淡棕色眼瞳,一直盯着看,还能从她眼里看到流动的溢彩,在宫里很少见到和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子,所以戵璞做了一件很丢人的事情。 他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回答,“我不会……” 然后逃跑了。 可是,没跑几步就摔了一跤。 才七岁的少年忍者伤痛没有流泪,反而很坚强的站了起来,拖着受伤的膝盖往前走。 这让李悠然看傻了。 “等一下!”腿脚利索的她马上就追到了步子沉重的戵璞,嘟着小嘴,不满的说,“你看你连鞋带都没有绑好跑什么呀1强势的李悠然扶着他到大石头上。 耐心的和他说,“送我来宫里的奶妈教我啊!先打一个结,再用两只手拉起绳子的两头,像个蝴蝶一样缠在一起。”她一边说,一边帮戵璞打了一个漂亮牢固的蝴蝶结。 “好了!”年幼的白衣姑娘笑着站起来,挥挥手走了。 坐在石头上的戵璞这才后知后觉的说了一句,“我会系。”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159.第一百五十九章 太子的惊人之举 “什么?”正在给薄泽玉剥鸡蛋的穆晓晓听了他的话吓得把鸡蛋都扔了。 手拿汤勺的太子爷不满的看着落在地上的鸡蛋,心中愤愤不平,这是她剥得最完整的鸡蛋,没有一点瑕疵,可惜。 收回视线的同时又往碗里拿了一个熟鸡蛋塞给她,有些严厉的说,“快剥。” 再看穆晓晓桌边放慢了坑坑洼洼的光鸡蛋。 为从震惊中走出来的她放下薄泽玉塞给她的熟鸡蛋,不敢相信的把刚才说的话有重复了一遍,“你让我跟着爹爹逃跑!!”他是疯了吗? 可是他的眼中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难道太子已经厌倦她了。 穆晓晓深黑色的瞳孔渐渐黯淡下来,长长的睫毛在鼻翼处打下一道阴影。放在膝盖上的手不断蜷缩,将裙子都弄皱了。 她正在思考如果以后都不再见了,她要不要给太子一记耳光。 “剥。” 还在神游的她无意识的接过鸡蛋,熟练的摁了两下,感觉手指碰到的蛋壳与之前不同,似乎更加柔软。 她这才反应过来,“呀!”把鸡蛋拍在桌子上面,气鼓鼓的说,“你都要和我一刀两断了还让我干活儿。” “我没有。”薄泽玉看都没看她,又拿了一个鸡蛋开始自己动手剥。 穆晓晓气急了他这副一切都在掌握的模样,瞪着眼睛看他,左手不断颤抖。 其实从第一见面开始,她就特别想给他一记耳光。 “薄泽玉!”穆晓晓还是抑制住了打他的情绪,端正的坐在他的对面,光看他利索的剥鸡蛋。 被穆晓晓直呼全名的太子爷不满的抬起一只眼,语气冷淡又流露出淡淡的无奈,“你始终不相信我。” “信你什么啊!”一直唯唯诺诺不敢惹怒他的穆晓晓变得张牙舞爪。“你如果让我跟着爹爹离开就不该来这里。”以前有名无实,现在有实无名。她是欠了薄泽玉一家什么孽债。 抿着嘴的太子爷,轻启薄唇,“你总是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他不是话多的人,他也承认利用过穆晓晓很多次,不过都是在保障她安全的情况下进行。 他的一句话,让顿时穆晓晓哑口无言。 太子对她有情,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她不相信的是这份感情有多深。 “吃。”太子将剥好的鸡蛋送到她嘴边。 穆晓晓两眼还是怔怔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乖乖听话的张开了。 薄泽玉手往前送,穆晓晓轻轻咬了一口,味如嚼蜡。 当她正在为太子那几句毫无关联的话伤脑筋的时候,耳边传来低沉的男声。 “不跟穆老爷走,你还想和他吵架?” 穆晓晓老实的摇头,一点也不想。她最看不起为了男人和家里闹翻的女人。 可是…… “我也舍不得你啊!”穆晓晓越说头越往下低。 害羞的她正好错过了薄泽玉嘴角的微笑。 “我和你们一起去!”心情甚好的他有剥了一个鸡蛋,放进自己嘴里。 穆晓晓听了差点厥倒,她猛地抬起头,“你跟着去,我和爹爹逃走还有什么意思!” 眼明手快的薄泽玉怕她接着发问,又拿了一个鸡蛋堵住她的嘴巴。 ☆、160.第一百六十章 如果有未来 戵璞骑马在前,穆老爷坐在马车里带着一队人马走在最后,当中隔着好载物马车,上面都是贴了封条的箱子。至于穆晓晓则是单独一个人刷白了脸坐在马车里,随着车队摇晃,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终按耐不住的她挑起一边的窗帘往外看,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人英姿飒爽的驾着马跟在她的马车边上。 穆晓晓拍拍抽搐的嘴角,多希望有一个来告诉她这不是真的。 太子真的和他们一起走了!!还是戵大哥推荐给爹爹的镖师!!而且他还拿走了她平时变装的大胡子!!最可恶的是贴的比她好看!! 感受到穆晓晓炽热目光的薄泽玉驾着马颠簸着往她所在的方向看去,长臂一挥,将穆晓晓挑起的窗帘布再次拉上。 被阻隔视线的穆晓晓只能退回原处,百般无聊的摆弄手指。 现在她该怎么办呢?太子从昨天开始就一直穆府肯定没有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薄昭帝和林皇后,他们现在一定急死了。 穆晓晓有盘算了一下。 她当日不告而别,已经惹林皇后不开心,后来又保证过不会和太子有瓜葛会找个普通人成婚,现在可好,她一样都没有做到。 还有太子,搅乱她的婚礼还打伤了福叔,爹爹对他肯定有很大的意见。 遥想未来……如果有未来的话,一定会难走吧。 放弃。 不知为何,脑海里又想起这个念头。 从小到大,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她都会放弃思考,选择逃走。 可是啊!她对太子的执着不是简单的放弃就能做到的,就算离开一百次也会思念一百次。 这么想着,穆晓晓忍不住又趴到窗边,在帘子边撩开一条细缝看着他不真实的脸,穆晓晓才能顺畅的呼吸。 我本不知道你对我如此重要,当我失去你的时候。 还好,你回到我身边。 驾马的薄泽玉虽然眼睛没有看向穆晓晓这边,光凭他的感官就知道她在看自己。 若是说分开时思念,他并不比穆晓晓少,但他不善于表达,所有身边的人都认为他早就忘了穆晓晓,尤其是又来了一个陈星蕊大家的心思都放在新晋太子妃身上,在乎他感受的人也没有了。 一直在你耳边叽叽喳喳的人突然不在了,你会不习惯,时间长了你会想念。久了,就会恨她,为什么把自己从没有希望的人生解救出来却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 再见面的时候,他告诉自己要折磨穆晓晓,把自己承受的痛苦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脑海中浮现穆晓晓的笑容,熟悉的轮廓。 他始终不忍心。 “停!”薄泽玉拉住马绳,原地转了半圈,看着车队的所有人,“走了大半天大家也都累了,去休息会儿。” 所有人都稀稀疏疏的跑去阴凉的地方休息。 薄泽玉单手撑着马背,一脚踩踏,一脚悬空,动作一气呵成,飞快的下马,顺便拽下马背上的水壶,笔直走向穆晓晓所在的马车。 青葱的手扣了一下马车门。 里面的穆晓晓明明就看到了一切,还要假装刚刚睡醒。 在马车里面等他敲了几下,才睡意惺忪的揉着眼睛推开马车门。 ☆、161.第一百六十一章 太子的小心思 穆晓晓眯着眼,半掩着嘴巴,装作刚睡醒的样子。 “别装了。”薄泽玉毫不留情的揭穿她。 穆晓晓有些尴尬的抿着嘴,放下挡着嘴巴的手。 她挫败的样子还真是百看不厌啊!薄泽玉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拿出腰间的水壶递给她,“喝水!” 穆晓晓没有半分犹豫的接过去,直接对口喝了起来。 一股清凉划过口腔。 她归还水壶的时候还在和太子闲聊,“天这么热,你骑着马累不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宜和太子交集过多,可她总是情难自已,忍不住去关心他。 倒是薄泽玉显得冷静多了,他将水壶收到腰间,就像正常主仆间的关心,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陌路人,面无表情的离开了。 穆晓晓看着他离开的步伐,内心有些失落。 不是因为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是她知道,太子这样深沉的男子从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心情,以后也会这样。就算知道他的心中有自己,也很难从他身上得到慰藉。 “休息时间结束,上马!”薄泽玉的声音不响,却能不偏不倚的落到所有人耳中,大家迅速回到位子,再次启程。 接下来的时间里,穆晓晓是真的睡着了。 连天是什么时候黑的都不知道。 只是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柴火烧起时火星嘣响的声音。 蜷在轿子里的她动了动小脑袋,闭着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她伸展手臂,一件厚重的衣服往下掉。 突然袭来的寒冷让她清醒了不少。 穆晓晓眨着黑溜溜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响后,她拿着衣服站了起来,撩开帘子就看到薄泽玉在她的马车边烧火。 火光映着他泛黄的脸,面对她的侧脸轮廓分明,漠视天下的眼眸跟随着跳起的火星熠熠生辉。 穆晓晓半蹲在马车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脑海中突然闪过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刚从外面回太子府,一进门就看到气宇轩昂的公子背对着她站在大厅,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他是太子爷,单纯的以为他是来府上找太子的大臣。 没有负担的第一眼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惊艳。 他回头看着她,眼底只有她一人的模样是她能想起最美好的画面。 最初的那一眼。 她多希望时间就一直停留在那一刻,没有任复杂心情,只是单纯欣赏的时候该有多好。 “食色性也。”将干燥的柴火送入火中,“你光看着我就能饱也是好事。” 太子露骨的话让穆晓晓红了脸,她开始胡言乱语,“我没有饱啊!” 薄泽玉对她伸出一只手,“来,我喂你吃饱。” 太子的言下之意她怎么可能不动,也亏他能一本正经的说出来,穆晓晓又气又恼,“你……无耻!”她害怕的看向四周,发现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别人呢?”穆晓晓站在马车上环顾四周,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人。 薄泽玉将插在树枝上烤熟的野味递给穆晓晓,不慌不忙的解释,“我趁他们都睡着了,把马车驾远。”他也很想和穆晓晓有独处的时间。 ☆、162.第一百六十二章 爱说谎 穆晓晓听出了他的画外音,笑着接过野味,撕下一片肉放入嘴中,肉有些老了,他应该等了很久。穆晓晓将厚外套盖在腿上,盘膝而坐,“你为什么不把我叫醒?” “我叫了。”薄泽玉娓娓道来,“你让我滚。” 穆晓晓面色突然一惊,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是骗我的吧!”心里还有几分不确定。 薄泽玉放下手中的柴火,眼神怔怔的看着她,薄唇微启,“是啊!骗你的。”然后继续看着火塞柴火。 带她来了以后,他就一直在这里烧火,没有去打扰过她。夜那么长,她总会醒的。 被他吓了一跳的穆晓晓长长舒气,解开郁结以后,哀怨的看着他,“我发现你现在特别会骗人。”低着头继续撕鸡肉吃。 眼中跳着火星的薄泽玉背对着风,挡住了吹散火星的邪风,本该是熠熠生辉的眼眸竟黯淡了下来,而正在吃鸡肉的穆晓晓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依然津津有味的吃着。直到听到他不同于往日的声线,“认识了你以后,我变得爱说谎。” 穆晓晓撕鸡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他们从来没有认真讨论过分开那段日子各自的感受,现在似乎是时候了,但为什么她更加害怕,明明知道这是二人心中的一根刺,早晚都要剔除,她在心中告诉自己,穆晓晓,这是好事!是好事!你要勇敢的面对。 “我……” “不必说。”穆晓晓刚打算说些什么,就被不领情的太子爷打断了。 可她依然不死心。“你……” “别说。”薄泽玉依旧不让她说。 穆晓晓一脸郁闷,还是忍不下这口气。“这……” “看天上。”薄泽玉知道她不死心,故意岔开话题。 穆晓晓不情愿的抬起头。 不由地发出一声感叹,“哇!” 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白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夜幕像一条无比宽大的毯子,满天的星星像是缀在这毯子上的一颗颗晶莹而闪光的宝石。 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好漂亮啊!”穆晓晓由衷感叹。 “是很漂亮。”太子爷的视线从天空转到穆晓晓的脸上。 她的笑容远比倾泻在天空中的星辰美丽。 穆晓晓离开以后他总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一直在心中恨她,怪她。 后来,他们相见了,他看到穆晓晓过得并不好,以前那么爱笑的她变得严肃,不会说谎的她变得信手拈来,他不得不承认,穆晓晓也是受害者。 真正错的是他当日的脾气和穆晓晓的不成熟。 在一起分开都是两个人的问题,他不该把过错归于穆晓晓一人身上。 如果对于她来说,那是不愿想起的过去,那就忘记吧,翻篇吧! 只要她永远像这样,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微笑便好。 短暂的美好并不能填补穆晓晓心中的空虚,星空再美也有看完的时候,等穆晓晓回过神的时候,笑容不见了,她看着和她有同样伤痛的薄泽玉,轻声低问,“即使如此,也要和我在一起吗?” 和她对视的薄泽玉难得先移开视线,在星火的声响中回答,“恩。” 太子,我何德何能觅得你。 ☆、163.第一百六十三章 和他一样需要穆晓晓 穆晓晓盖着厚外套盘腿坐在马车上,太子席地而坐像个侍卫为她烧火取暖。 看着星火和星辰,还有在他身边不说话的穆晓晓,一向漠视天下的他竟然也会感到满足。没有认识穆晓晓以前,他一直觉得只有登上皇位成为载入史册的明君才能让他有成就感,填补空虚的内心。 可他站得越高,看得越远就越是寂寞。 身边的人对他唯利是图,只要他在别人面前露出任何真实的想法,大家就有趁虚而入,利用他得到自己想要的。 所以,他始终是一个人。 不相信任何人,不听取任何人的意见,只听从自己的判断。 在他前行的道路上没有伙伴。 直到有一天,林皇后自作主张替他选了太子妃。就这样,穆晓晓毫无征兆的进入了他的人生,他甚至想不起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也不记得她第一次对他微笑的时候,只是觉得穆晓晓是一个不停受伤的麻烦。 若一定要说他对穆晓晓的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一定是花楼那次,她穿了奶黄色的长衫混在男人堆里,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和他置气,不管他喊多少银子,她都要加一两。那不服输的小眼神他至今难忘,第一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和他生气。 后来楼梯坍塌,正和他对视的穆晓晓也跟着倒了下去,有一瞬间,他真的害怕了。从此穆晓晓在他心中的地位有了质的飞跃。 至高无上的权利不能带给他内心的满足,但穆晓晓可以。 若是换了别人家的小姐,他倾心以后,一定会捧在手心好生爱护。 可穆晓晓不是,她像是顽强的小草,要打压才能有韧性。 说白了,是她没有背景,所以他才会随意的对待她。 他一直觉得,穆晓晓是市井人家的孩子,一定没有享过什么福,能跟着她成为太子妃,衣食无忧已经是她的福气,她还能有什么不满。 自始至终他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从来没有想过穆晓晓会是江南首富穆老爷的独女,衣食无忧。 方才大伙儿都在休息的时候,穆老爷迈着艰难的步伐特别来到穆晓晓的马车前,他身子骨已经蜷缩成一团,还是坚持把厚外套拖给睡梦中的穆晓晓,还特别嘱咐大家不要打扰穆晓晓休息,临走前还站在轿子前端望了好久。 看到穆老爷对穆晓晓深沉的父爱,薄泽玉突然发现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对穆晓晓好,也不是只有他才需要穆晓晓。 和穆老爷比起来,他做的还远远不够,也难怪穆晓晓会抛下他回江南。 “太子!”还沉浸在回忆中的薄泽玉听到她怯生生的呼唤,停下手中的动作,往她的方向看去。 不知何时她走到了自己的身边,手上还抱着厚棉袄,两只手靠近火堆旁取暖,满脸笑容的问,“你在想什么?”从刚才开始就心不在焉。 薄泽玉收回了视线没有下文。 这一次不是因为穆晓晓烦而不去理她,而是有口难言。 原本温馨的氛围突然变得压抑,穆晓晓一头雾水,不知道太子为什么突然寞离疏远。 ☆、164.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觉得穆老爷是好人吗 方才太子让她看星星,穆晓晓还以为太子开窍了,所以她主动走到他身边,还以为他会浪漫的把自己拥入怀中,哪里知道气氛更加阴沉。 寂静的夜,各自烦恼的二人。 “阿嚏!”不知不觉披着的厚外套掉到了地上,她竟然都没有察觉。 薄泽玉帮她拾起外套,紧紧的裹住她的小身板,装作无心的问她,“你爹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没和你说过姑娘要心细吗?” 沉浸在温馨的气氛中她眨着圆圆的眼睛看他,等想明白太子的话,马上气鼓鼓的看着他,平日里穆晓晓最见不得别人诋毁她爹爹,收起心中的悸动,有骨气的挪动屁股,和薄泽玉隔开一段距离,以示抗议。还不忘维护穆老爷,“他很忙,没空管我。” 薄泽玉特别想把穆晓晓拉过来,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风口,坐了几个时辰的自然知道这股冷风混着湿寒穿再厚的衣服也没用。他伸出长手臂把她捞过来。 可是穆晓晓不依,偏偏要和他闹别扭。 僵持不下,薄泽玉好言相劝。 “好了,快过来。”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穆晓晓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薄泽玉又和她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终于妥协,“你说。”他将面前的火星往后引,想要让穆晓晓暖和一点。 穆晓晓清清嗓子,撅着嘴问,“你刚刚在想什么?”他们之间总是有很多事情不能提,就像是腐烂的伤口,不能愈合只会溃烂。 一向冷静的薄泽玉因为她直白的话惊慌,一不留神真话脱口而出,“你真的觉得穆老爷是好人?”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尤其是看到穆晓晓看他的眼神里除了好奇又多了一份伤痛。薄泽玉知道穆老爷对穆晓晓是神一样的存在,不可侵犯的底线。 “晓晓,我……”他掀了掀嘴唇想要解释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手指不自觉握拳。覆水难收,任何解释都是谎言。而他早已厌倦了说谎。 此刻,穆晓晓看他的眼神中有多了一分失望,她本来以为太子会解释刚刚说的话,可他没有。 “我爹是好人,他独自一人将我带大,给了我最好的生活。为了照顾我,他总是府里店里两头跑。对于我娘,他守住了誓言终生未娶。对于江南的百姓,他总是有求必应。”她平静的述说在深夜中响起极具杀伤力。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镜子,看穆晓晓不谙世事,穆老爷也不会是坏人,他这么告诉自己。 薄泽玉很想结束这个话题。他知道再说下去,穆晓晓可能会真的和他翻脸。 “这是你的片面之词。”他心口不一的说。 知道委屈穆晓晓了,可是戵家一百多条性命他不能坐视不理。 “好啊!”穆晓晓突然站了起来,两头眉毛拧成一团麻花,厚重的外套掉到地上,寒冷的风吹在身上,她却一定也不觉得冷,心中熊熊的怒火快要将她烧起来了。“那你自己查啊!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爹爹帮你们朝廷救济了许多灾民,竟然还要蒙受不白之冤。”她一跺脚跑回了马车。 当她经过薄泽玉身边的时候,还故意用肩膀撞他。 薄泽玉微微倾斜了身子,又恢复了原位。 可满面的愁容却回不去了。 坐在轿子里的穆晓晓气的浑身发抖,太过分了,爹爹怎么可能不是好人。像她这样的丧门星若是投到了别人家中,一定会被全部人唾弃。只有爹爹才会将她视如珍宝。 爹爹绝对不会是坏人。 ☆、165.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太不要脸了 薄泽玉将水壶中的水倒在熊熊燃烧的火堆上,面无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等确认火星都熄灭了,他才往回走,没走几步便弯下腰,捡起穆晓晓掉在地上的厚外套。 期间浪费了不少时间。 笔直走向她所在的马车,不由分说的推开门。 面无表情的冰山脸在看到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后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冷风透过薄泽玉打开的门板吹进来,穆晓晓更紧的抱紧双臂,故意把头转向另一边。 她清楚的听到太子的叹气声。 然后一件厚外套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有骨气的昂起下巴,耸动肩膀,把外套抖了下来。 薄泽玉饶有兴致的挑眉,靠在马车上看着她,脾气还真大,冷夜冷声。 “这是穆老爷给你的。”他话应刚落,冷极的穆晓晓就又把它披上了。 身子往前倾趁她披衣服的时候,薄泽玉也进了轿子,机敏的他还扣上了门防止冷风吹进来。 穆晓晓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机警的回过头。为时已晚。 “呀!你出去。”轿子里传来穆晓晓的叫喊声。 “别动我的衣服,把手拿开!”她尖锐的喊声在星空中划过一道痕迹。 “薄泽玉,你太不要脸了。”她最后一声怨念带着几分娇嗔。 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都把痛苦猜疑暂时放到一边。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安慰我的苦痛,我又怎么舍得放你离开。 薄泽玉捧着穆晓晓的脸,短促的呼吸。看着她绯红的脸颊,浅啄一口,然后深深的吻下去。 脑海中尽是她的声音。 从最开始喊错的大人,到后来正确的太子,求饶时软趴趴的太子,吃憋时哀怨的太子,还有他最喜欢的称呼大王。 千言万语,无数的口型都混成三个字。 薄泽玉。 每次穆晓晓连名带姓喊他的时候,他都会莫名的紧张,比小时候父皇考他治国理念还要紧张。 “薄泽玉!”指甲不停在他背上划的穆晓晓带着哭腔喊他,“你忘了林皇后说我还小,不宜……”后面的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用小拳头拍打另一个当事人的胸口。 呼吸有些急促的薄泽玉抓着她的手掌,炙热的温度与说话时冰冷的口气截然不同,“她的话不可信。”短短六个字,让穆晓晓无言以对。 从海与天空的交接中伸出了半个小脑袋,散发出弱弱的,金色的光芒,把天空渲染成了金黄色,把海面上的波涛照得金光闪闪。阳光穿过薄雾,驱散寒冷。 独自观日的太子爷盯着看平面看了很久,驾马离开,返回大部队。 没有认识穆晓晓以前他把人分为两类,忠于他,反叛他。前者他观察,后者他诛杀。 穆晓晓出现以后,他对其他人的定义又多了一种——他爱的。 为了世界上唯一的存在,他只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时间紧迫,薄泽玉赶马的速度有些着急。 把轿子里的穆晓晓颠簸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骨头都像要散架了,痛的声音都喊不出来。 她突然想起陈星蕊对太子的评价。 变、态。 ☆、166.第一百六十六章 穆老爷受伤 回去以后,薄泽玉又贴上了大胡子,看起来老气很多,可多了几分江湖中人的豪迈,还有他天生自带的生人勿近气场,总能把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迷得七荤八素。 离开了襄沪后,他们第一次来到饭馆吃饭。这几天,她和薄泽玉的交流颇少,一方面是因为爹爹和戵大哥总是在她身边,不方便和太子说话。还有一方面就是她还对那天晚上太子说的话耿耿于怀。 “晓晓!吃饭。”穆老爷看她心不在焉的捅碗,出声制止,“碗都要被你捅破了。” “我知道了。”扒一口饭,抬起头看他。 薄泽玉现在的身份是镖师,所以不能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 感觉到视线在他身上的太子爷轻易的找到了来源,和她对视一秒,马上挪开,漫不经心的夹菜。 对他微笑的穆晓晓顶着变僵硬的笑容,有些失落的放下筷子,下垂的小眉毛泄露她的内心,“爹爹,我饱了,先回去了。” “你才吃了几口啊!”穆老爷往她碗里看了几眼,不满的拉住她,“再吃两口。” “我真的吃不下。”看着满桌子的菜,她反而觉得恶心,“我想吐。” 穆老爷听了放下碗筷,紧张的拉着她的手,还像是有些潮湿,反手摸她的额头,脸色一变,“你发烧了。” “有吗?”穆晓晓嘟囔着摸自己的额头,她特别好奇,爹爹是怎么摸出来的,她觉得温度都差不多啊。 “来!”着急的穆老爷猛地站起来,“哎呀!”一不小心闪了腰。大家都发现事情不对都涌了过来。 “爹!”这可把在身边的穆晓晓吓坏了,她扶着一脸痛苦的穆老爷,“你没事吧!快找大夫。” 几个人慌慌张张的往外跑,可他们并不熟悉路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大夫找来。 “爹,您还能动吗?”穆晓晓想扶着他坐到椅子上。 “别动他。”唯一还坐在椅子上的戵璞出声制止。放下碗筷走上前,其他人自然地让开一条道。 “戵大哥1穆晓晓看着他上前,对着穆老爷腰上敲摁,测试他具体受伤的位置,模样特别专业,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不知道他敲了什么地方,穆老爷突然哀嚎了一声,身子也差点往前倾倒,幸好戵璞眼明手快拉住了他。刚刚放松的穆晓晓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却闻戵璞笃定信赖的说,“没什么大碍,我帮您推几下,忍住了。” 穆老爷点点头,跟着戵璞用力的手势。他的脸色开始涨红,虽然没有喊出声,可额头暴起额青筋足以证明他有多痛苦。 “爹啊!”于心不忍的穆晓晓握着穆老爷的手,害怕的闭上眼。 年迈的穆老爷忍着剧痛,安抚紧张的穆晓晓,“不怕,爹没事。” 被大家围在外圈的薄泽玉抿着嘴唇看着所发生的一切,手中还攥着白色的瓶子。里面装的是疗伤圣药冰蚕玉凝丸。 估计是无用武之地了,他收回袋中。 戵璞尽心尽力为穆老爷推拿,穆晓晓拉着穆老爷手闭着眼。 他们看起来还真像一家人。 心中莫名燃起一腔怒火。 ☆、167.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不放心 在戵璞的帮助下,穆老爷终于能动弹了。他扶着腰,忍着痛宽慰穆晓晓,“别担心,都是老毛病,没大碍。” 穆晓晓还是板着脸,不放心的说:“爹,我扶你去楼上休息吧!” “也好。”穆老爷点头。 就这样戵璞和穆晓晓一人一边扶着他上楼了。 围着的人也散去,大家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喝酒吃饭,只有一个人依然站在原地,深邃的眼眸恰似一滩湖水,风平浪静。 等穆老爷入睡后,穆晓晓才从房间里出来。 刚刚探出头就看到太子站在门口。 还没有习惯他粘胡子模样的穆晓晓差点以为是坏人,叫出声。 幸好,太子瞪了她一眼,让她把忘记的事情都想了起来。 穆晓晓先往四周看,确定没人了才迈出一只脚,轻轻掩上门。小声的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她好心的询问有换来薄泽玉一记白眼。 穆晓晓一头雾水,她又做错了什么。 薄泽玉一脸不爽的倚在栏杆上,似乎在说,老子不开心,你竟然不知道原因? 左顾右盼的穆晓晓再三确定没有人后,拉着他的袖子管往自己的房间走。她总觉得两个人站在走廊上会被别人发现。 这就是做贼心虚吧。 薄泽玉没有反抗,虎着脸跟她去了房间。 一进来就像是来到了自己家,找了个最舒服的位子坐下,继续翻她白眼。 关好门的穆晓晓委屈的指着自己,用哑哑的声音问,“我又怎么了?”别说惹他生气了,他们连说话的机会都不多。 薄泽玉一听她不正常的声音,心突然咯噔了一下。 严肃的从舒坦的位子上站起来,“你嗓子怎么了?” “啊啊!”穆晓晓喊了几声,清清嗓子。“太子。”声音还是很沙哑。 “是风寒?”薄泽玉抓着她的手感觉有些湿了,他心中暗叫不好。另一只手覆上她的额头,果然在发烧。 “穆晓晓!”薄泽玉语气加重,生气的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恨铁不成钢的敲她的脑门,“你是傻瓜吗?生病了都不知道。” 吃痛的穆晓晓揉着发红的额头,痛的眼睛都睁不开。 “我当然知道我生病了!”刚才吃饭的时候爹爹也用同样的方式给她测量过,也和她说过同样的话。 “那你还不看大夫。”薄泽玉拉着她往外面走。 “不行啊!”穆晓晓把着门檐,不肯走。“我爹腰不好,我要看着他。”看着穆老爷因为腰伤在床上转辗反侧,穆晓晓就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薄泽玉强硬的态度在她的坚持下慢慢松懈。 “你可以让戵璞帮忙看着。”薄泽玉提议。 穆晓晓还是摇头,“我不放心。” “那你想要谁留下来帮忙照看。”薄泽玉松开她潮湿的手心,一本正经的看她。 脸红通通的穆晓晓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被看着的薄泽玉觉得头皮发麻。 不等她开口,马上拒绝。 “你做梦。我去找人请大夫。你给我带着房里别到处乱跑。” “切~~”穆晓晓扭过头发泄心中的不满。 ☆、168.第一百六十八章 是从哪里来的 吩咐其他人去找大夫后,薄泽玉又偷偷摸摸进了穆晓晓的房间。 “你怎么又来了?”害怕被旁人看到的穆晓晓带着责怪意味的问他。 薄泽玉挑眉,“怎么,本太子能来是看得起你。” 穆晓晓内心是唾弃的!!可碍于太子的权势,她只能很狗腿的赔笑。 “别笑了,难看死了。”她那么卖力的讨好,还是逃不过被太子嫌弃的命运。 穆晓晓有怨在心口难开,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起先听到了拉椅子的声音,她猜是太子在她身边坐下了,后来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 定神一看,是太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鸡腿,他还伸着手臂给她。 穆晓晓没有犹豫的接过,“谢谢。” 看着鸡腿没有动口的意思。 她突然想到以前被薄昭帝罚抄佛经的时候,太子也烤了鸡肉给她吃。那个时候她在宫里也没有相识的人,大家对于她这位无背景无相貌无特长的太子妃都是爱答不理,她还以为要饿一天的肚子。 自认为吃过许多美味的她,对当日鸡肉的味道确实念念不忘。 “怎么不吃?”薄泽玉看她一直盯着鸡肉在笑,不理解的问。 穆晓晓抬起头,两只眼睛闪闪发亮,“我在想当初我抄佛经的时候,你给我烤鸡是从哪里来的?”所有的鸡肉都不及当日的味道鲜美。 “是李微然烤的。”薄泽玉不以为然的说,当天他们出游,李微然秀了一把厨艺,说真的,她看起来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娇娇弱弱的,做的饭还是很可口。 他看着穆晓晓瞪大的瞳孔,又问,“怎么你想吃了?” “不想。”一听到李微然,她就没有胃口,连带面前的鸡腿她都吃不下了,“还给你。”穆晓晓又把鸡腿送回薄泽玉的手上。眼看着手上沾到了黄色的油,她感到胃里正在翻江倒海。 “你……”脾气上来的薄泽玉刚要发作,就察觉穆晓晓的不同,将鸡腿扔到一旁,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肩膀,“晓晓,你没事吧。” “别……”穆晓晓就说了一个字,马上捂住嘴巴,痛苦的对着薄泽玉摇头,还摆动另一只手,示意他不要过来,她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心急则乱。 眼力十足的太子爷并没有接收到她的讯号,还离她更近了,“你没事吧!”双手还在不停晃她。 眼冒金星的穆晓晓终于被他晃得受不了了,一个没忍住。 “呕!”都吐了出来。 避无可避的薄泽玉正面接受‘攻击’。 有严重洁癖的他抽搐嘴角,咬牙切齿的喊着,“穆晓晓。” 吐完舒服许多的穆晓晓,觉得自己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 一如既往,乖乖的跪在一旁,双手合十,“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最近一直很想吐,头也很晕。”食指抵着太阳穴痛苦的皱眉。“莫名其妙的累。” 等她叙述完,发现房间安静的不像话。 本该一脸暴躁狂怒的太子爷并没有发飙,反而再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她,似乎……好像还挺开心的。 不会吧!太子又不是她,一直搭错筋。 穆晓晓揉揉眼睛再看。 咦!他怎么在笑啊! 难道真的搭错筋了。 ☆、169.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个器皿 薄泽玉气定神闲的坐了下来,毫不在意满身都是穆晓晓的呕吐物。 “起来吧!”还赦免了穆晓晓的罪过。 他突然大发慈悲让穆晓晓更加害怕。 穆晓晓怯生生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不自然的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提问,“你不怪我了?” “不怪,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薄泽玉说的话让穆晓晓更加不安。 穆晓晓像婢女一眼站在他身边,大气都不敢出。她总觉得太子不会那么好心,这肯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别站着,坐下。”薄泽玉温柔的呼唤她。 是的!!他现在的样子真的能用温柔来形容,满脸堆笑。 穆晓晓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特别想念冲她大喊的太子爷。 “太子啊!”终于受不了他温柔攻势的穆晓晓哭丧着脸说,“我求求你了,别这样看着我。”他宠爱的眼神在穆晓晓看来实在是难以接受。 “你被会错意。”显然太子爷脆弱的心灵收到了伤害,对穆晓晓开启了冷嘲热讽的模式,“你现在不过是一个器皿。” “是是是!”对他的挖苦穆晓晓毫不在意,还特别开心的接受了器皿这个称呼。 不过…… 她再三思考还是想不出太子为什么要这么称呼她。穆晓晓歪着脑袋,连手托腮,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太子,为什么这么说?” 薄泽玉嘴角勾起一个神秘的笑容,“十个月以后你就知道了。” “十个月。”穆晓晓又陷入了思考中,十个月可以干什么呢? 十月……十月。 她反复嘟囔着。 带着谜一样笑容的薄泽玉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坦然的喝了起来。其实穆晓晓强烈推荐的白开水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喝,虽然不及京城的茶水,也算是有自己的特色。 放下茶杯,他终于在穆晓晓不惑的眼神中找到了惊恐的神色。 “十月怀胎。”穆晓晓颤抖的嘴唇吐出这四个字,面色越发凝重。 她惊慌失措的转头看向薄泽玉,不敢相信的苦笑,“这不是真的。” “你发烧,手寒,还呕吐。”薄泽玉指着身上的证据,“事实如此。” “不行啊!”穆晓晓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贴在小腹上,用力搓揉,依然不敢相信,她就这样成了母亲。 她的反应在太子的意料之中。 “你慌什么?”薄泽玉对上她怨念的眼眸,“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那是以前。”穆晓晓依然气鼓鼓的看着他。“现在的太子妃是陈星蕊。”穆晓晓突然觉得自己很对不起腹中的宝宝,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害他不能得到属于自己的身份。 “我和你说过了。”薄泽玉也站起来,一本正经的拉着穆晓晓的手,往自己的怀里带,目光坚定,“陈星蕊的事情就交给我。”从他和穆晓晓再次相见之后,他便有了从未有过的冲动,想要为了她成为父皇一样的皇帝。非贤明,属情深。 靠在他怀里的穆晓晓,听着他平缓的心跳声,也找到了平静。 垂在两侧的手臂慢慢抬起,贴在他的背后。 “太子,你是不是故意把呕吐物沾到我身上。” ☆、170.第一百七十章 你当真喜欢他 后来为穆老爷看病的大夫来了,薄泽玉站在穆晓晓后面,一直怂恿她上去给大夫把把脉,穆晓晓自然是死都不肯。 两个人在推搡的时候都被躺在床上的穆老爷看到了,他转头看戵璞,他还是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并没有丝毫的不开心,穆老爷不知改为女婿的大度而开心,还是为了女儿恬不知耻的行为害臊。 人非圣贤,穆老爷没有当场拆穿他们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想法。 大夫诊断完开了药方以后,穆老爷就让其他人都下去,只留下了穆晓晓一人。他仰面朝天躺着,吃力的转动脖子,神情复杂的看着穆晓晓。 坐在他床边照顾她的穆晓晓被他看得心里发麻,“怎么了,爹爹?” 穆老爷长叹一口气,花甲之年的他已经是一只脚踏进棺材了,许多做不得的事情他也见多了,心胸自然比别人开阔,努力调节自己的心态,尽量心平气和的与女儿交谈,“那个镖师……” 本来心里就发麻的穆晓晓听到镖师二字,差点吓得从床上掉下来,脸色一下子刷白。 善于察言观色的穆老爷看她的表情,心中已有答案。 虽说有了心理准备,语气中还是难掩对女儿的失望,“你当真喜欢他。” 穆晓晓抬起深黑色的眼眸,目瞪结舌。难道爹爹没有发现镖师是太子假扮的,他不是因为太子的事情来向她兴师问罪。 “从你看他的眼神我就发现不对劲了。”穆老爷看着天花板,“世间最没法顺从人意的就是感情。”俗话说得好,世事无常。晓晓本来就不是普通女子,她的人生本就不该平庸。 一直在边上认真听的穆晓晓。在最该否认的时候沉默了。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对薄泽玉的情感在他人看来也十分明显,就算躲过了今天,爹爹也会留个心眼。她本来就是不善于说谎的人,迟早有一天还是会被爹爹发现。 穆晓晓当时有想过,要不要把太子就是镖师的事情说出来,可是再三思量,爹爹身体不好,和太子也结下了梁子,还是等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爹爹了解太子的为人以后再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那天下午穆老爷和穆晓晓说了很多很多。 也让穆晓晓感触良多。他并没有觉得穆晓晓在已有婚约的情况下和别的男子纠缠不清是有辱门风的事情,反而对她的想法持支持的意见。 他说了很多话,只有一句,穆晓晓听进去了,而且记到了脑子里。 “你只有一次人生,切不可与不爱之人携手度过。”这也是他不愿再娶的原因。 穆晓晓点头,“谢谢爹爹成全。”转念一想,“戵大哥又该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管了,爹爹自有打算。”穆老爷漆黑的眼睛看着穆晓晓,露出浅浅的笑容,眼角皱纹细细密密。“你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爹爹。”穆晓晓感动的拉着他的手,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虽然爹爹和太子总是管着她,说实在的很多时候,她也会觉得累。 可是,只要想到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值得信赖的两个人守在自己身边,又觉得她好幸福,好幸福。 ☆、171.第一百七十一章 这一生,我只要你一人 离开穆老爷房间的薄泽玉走在大家的最后面,趁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转弯进了穆晓晓的房间,房间里还有她的味道。 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无所不能的他紧闭双眼沉浸在放松的状态中。 轻轻勾起嘴角,一如既往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蓦地,睁开双眼,正对阳光的眼眸发出褐色的光芒,白皙的脸配上立体的五官,冷漠疏离的性格让人欲罢不能。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他凝重的表情也跟着放松。 长腿跨了几步就到了门口。 古铜色的大门被外力打开,站在门口的穆晓晓震惊的看着他,脚步先脑子一步迈了进去,“哎呀!”她笔直的撞到薄泽玉的胸膛。 穆晓晓害怕的闭上眼睛,这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曾无数次领略过太子的胸膛有多坚硬,她的小脑袋又要受苦了。 动作迅速的薄泽玉拿手护着她的额头,让等待疼痛来临的穆晓晓逃过一劫。 重心不稳的穆晓晓借由拉着他腰间的衣服找到了平衡。 她挪动身体的时候,听到太子在她耳边小声的叮咛,“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迟钝的穆晓晓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双手覆上肚子,茫然的看着薄泽玉,“我真的要做妈妈了吗?” 薄泽玉抬起头,视线越过她,往前走了几步,利索的关上门。 回过头,眼中流露着穆晓晓从未见过的神情,“说实话,我也不确定。明天我们去找大夫。”说完,他作势要走。 “等一下。”穆晓晓喊住他。 薄泽玉鹰眼看着她,“怎么?” 穆晓晓张着的嘴欲言又止,反反复复把他的耐心都磨光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吞吞吐吐的穆晓晓把心一横,“是我生的孩子也可以吗?”说完后,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既不是大官的女儿,也没有过人的才智,还惹了很多麻烦。以后我也不能向你保证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轻,那句“这样的我可以成为你孩子的母亲吗?”被她咽在喉咙口。 双唇被堵住。 薄泽玉捧着她的脸,轻轻的碰触她的嘴唇。 良久,才放开她,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鼻息间萦绕着她的香气。 一开始是母后的撮合,他们从来都没有刻意要和对方在一起。 变成现在的这样,是当时的他始料未及。 所以啊! “缘分是不可逆转的。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我只能选择你。” 太子说的话太深奥,穆晓晓是懂非懂的点点头。 “你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我不会像父皇一般整个后宫只有你一位皇后,所以你必须要忍受和别人分享丈夫这样的话吗?” 抱着她的薄泽玉明显感觉到穆晓晓瘦弱的身躯浑身一震。 往下垂的明眸透露出湖水般细长的感情,“我现在想明白了。成为贤君固然伟大,但能成为真正的男人更加伟大。”他宽阔的手掌更用力的抱住她,“这一生,我只要你一人。” 安静听着的穆晓晓反手抱住他。 “再说一遍。” “这一生,我只要你一人。” “再说!” “这一生,我只要你一人。” “每天都要说。” 薄泽玉欣然,“一定。” ☆、172.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比我小 温情过后,穆晓晓便把穆老爷和她说的话大致告诉了薄泽玉。 她红着脸问,“我很明显吗?” 薄泽玉点头,基本他每次回头都能看到穆晓晓看着自己,还不害臊的要和自己打招呼。 “真的吗?”穆晓晓捧着自己的脸,不敢相信。她还觉得自己很克制了。 “现在不是讨论你的时候。”薄泽玉觉得她摆错重点了,好心提醒,“是你爹爹会怎么和戵璞开口。” 穆晓晓无念无想的摆摆手,“都交给我爹爹吧。” “啧!”薄泽玉很有分寸的推了穆晓晓一把。 “干什么?”小老虎摆动身体,马上恢复原位。 薄泽玉冷冷的看着她,“小姐,你贵庚?” 拐着弯说她没主见,穆晓晓昂起下巴,底气十足的说,“薄昭二十三年,五月十二出生。” “恩。”薄泽玉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那很好。” 穆晓晓继续昂起下巴,“我知道你是薄昭二十三年,五月二十三出生,你比我小!!” 看她嘚瑟的样子,薄泽玉忍不住打击她,“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你比我大。” 穆晓晓收回下巴,警戒的看着他,这厮真不要脸,什么话都能接。 “好了。”薄泽玉大度的掐掐她肉肉的小脸,冰冷的声音透着一丝温暖,“戵璞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己解决。” 穆晓晓不是很愿意的点头,“好吧,我明天会和他说的。” “拖着有意思吗?”看不惯拖延症的薄泽玉逼着她当天解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是从小接受的教育不同。 “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和他说。”穆晓晓心虚的揪着衣摆,她内心深处还是希望交给爹爹处理。 “别找理由。”面对犹豫不绝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一脚。薄泽玉白皙的手挑起穆晓晓胸前挂着的项链,一串串从他指尖划过,直到银色的口哨出现。 本来觉得诱惑力十足的穆晓晓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吹!”薄泽玉把哨子放到穆晓晓嘴边,气定神闲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穆晓晓紧闭双唇,摇头。 “啧!”薄泽玉又推了她一把,“不能凡是都惯着你。” “你那有惯着我。”穆晓晓正想反击,薄泽玉就把哨子塞到她嘴里。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很配合的吹了一声。 接着随着哨声,穆晓晓震惊了。 薄泽玉舒心的笑了。 “你陷害我。”穆晓晓哭丧着脸。 还在笑的薄泽玉听到外面有动静,警觉的靠后,穆晓晓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戵大哥来了。 生气的她使劲往薄泽玉腰上捏。 专心致志听动静的薄泽玉没想到她会来这手,“嘶!”痛苦的皱眉。 就在穆晓晓傻乐的时候,一柄刀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上一秒还嘻嘻哈哈的她,一秒变严肃。 “太子恕罪。”她非常识相的道歉。 薄泽玉捂着腰间恶狠狠的瞪她,可那把刀太碍眼,两指一弹,戵璞架在穆晓晓脖子上的刀不见了,他的手掌取而代之,“穆晓晓,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因为害怕,她的头微微往后仰。 转念一想,拍拍肚子得意的笑。 “你……”薄泽玉第一次感受到无力的沉重。 ☆、173.第一百七十三章 戵大哥! 戵璞是从窗外来,穆晓晓从魔爪逃离后,小跑去关窗,嘴里嘟囔着,“该爬窗的不爬,该走门的不走。” “你说什么?”本来火气就大的太子爷,声音都比平时大。 吓得穆晓晓飞快关上窗,她惊恐的回头,“呀!我爹爹就在隔壁,你小声点。” 没想到穆晓晓在戵璞面前这么不给他面子,薄泽玉虎着脸命令她,“快把事情说清楚。” 穆晓晓这次觉得大祸临头。 “戵大哥……”她走向戵璞,两手不断交叉揉捏,神情不自然。 反观戵璞倒是万年冰山脸。 穆晓晓支支吾吾了半天,转头向太子求助。 冷酷的太子薄将头转向另一边。 心灰意冷的穆晓晓只能硬着头皮上,“戵大哥!1她底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戵璞依旧无动于衷。 “我在想你和太子谁的脸更臭!”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身边的两个男人纷纷对她投来警戒的眼神。 穆晓晓无辜的低下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开始胡搅蛮缠:“你为什么刚刚拔刀架在我脖子上?” 戵璞利用身高优势不去看她。 “现在带着哨子的是我,你还帮着太子。”穆晓晓说到激动处,还领着自己脖子上的哨子质问他。 戵璞还是不说话。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穆晓晓并不打算放过他,“我会天天念叨。” 在一旁观看的薄泽玉终于看不下去了,“晓晓!”出声制止她胡闹的行为。 穆晓晓乖巧的躲到一旁,露出得逞的笑容。她就知道太子会受不了。还老说爹爹一直惯着我不让我自己解决问题,你不也一样,五十步笑百步。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掉到穆晓晓圈套的太子爷开始着手,“戵璞,你的身份不宜被更多人知道,明天开始你还是在暗中保护太子妃。” 太子妃。 久违的三个字,熟悉又陌生。后悔的穆晓晓只能发出一声叹息,把抛弃的东西再次拾起该有多难。 在她身旁的薄泽玉听到她的叹息,马上明白了浅薄的想法。 “我明白了。”自始至终没有和穆晓晓说一句话的戵璞,在薄泽玉的命令下开了金口。 本来想安慰穆晓晓的太子有抛出了一个问题,“你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穆府?”就算他嘱咐过要照顾穆晓晓,戵璞也不会轻易出现在人前。 面无表情的戵璞晃了一下眼珠,用和薄泽玉相似的声音感慨,“因为我相信了一个人,她说让我和她一起回襄沪。” 端坐的穆晓晓突然脸色一变。她想起来了,这时她说的话,她还记得戵大哥和她说过不想回宫做死士了,可是她……做的所有任性的决定,都是给了他希望又狠狠的碾碎。 薄泽玉也感觉到了两个人不寻常的氛围。 这个感觉让他很不喜欢,他本来就很介意穆晓晓和戵璞之间的婚约,可是在穆府穆晓晓分明说过他们两个没有瓜葛,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穆老爷安心,并无真情,难道…… 黑漆漆的眼眸更加深邃,戵璞有这个心。 他冰冷的问,“你所相信的那个人是否是你心中所爱?” ☆、174.第一百七十四章 最怕他心里藏着比自己命还重要的人 “太子,你想太多了。”穆晓晓对于薄泽玉的提问感到无语,单手撑着脑袋,百般无聊的看自己的手指头。 冰冷的戵璞浑身透着慑人的寒气,身为死士绝对不能对主人有任何隐瞒,对太子的不忠是死士最大的耻辱。 他应该说实话。 脑海里却想起大雨中她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长久的沉默过后,戵璞低下头,带着歉意说,“我不该窥视属于太子的人。” 正在玩手的穆晓晓惶恐的看着他,“啊?”意料之外的表情。戵大哥不是喜欢李悠然吗?为什么变成她了。 薄泽玉眼神凌厉的扫过无辜的穆晓晓,好像在说你竟然骗我。 茫然地穆晓晓噌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戵大哥,东西可以乱吃换不可以乱说。你和……”大大咧咧的她差点把李悠然的名字报了出来。 幸好戵璞及时打断她,“太子妃对我的感情一无所知,请太子不要难为她。”趁机对穆晓晓使了一个眼色,借由她挡着太子用口型说——稍后自会解释。 有苦难言的穆晓晓只能吃瘪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抓住机会的薄泽玉还不忘对她冷嘲热讽,“你还挺有魅力。” 对于他的挖苦,穆晓晓都有抵抗力了。 “你想退下了。”得到答案的薄泽玉下逐客令。 戵璞也是顺他的意离开了。 房间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你刚刚欲言又止的话到底是什么?”穆晓晓和戵璞不自然的瞬间她都捕捉到了。 “没什么啊!”穆晓晓极力撇清,“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一脸气愤!戵大哥太过分了,她好不容易和太子重修旧好,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挑拨他们的关系。 相比之下,薄泽玉倒是冷静了不少,“戵璞在归到我身边前,发过誓,如果此生有欺瞒我背离我的想法,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连戵家一百口人也会受到牵连。当然后面的话他没有告诉穆晓晓,因为戵家是宫里最高的秘密,他不想让穆晓晓牵扯其中,即使她早就受到了牵连。 穆晓晓是懂非懂的提问,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那就是说戵大哥是真的喜欢我。”不可能啊!穆晓晓怎么想觉得不对,感情是最骗不了人的东西,他为李悠然惆怅的神情并不假。 “如果他真的喜欢你还好办。”在宫里带的久了,薄泽玉的阅历自然比穆晓晓强得多,思考的模式也比她全面,“最怕他心里藏着比自己命还重要的人。”如果戵璞真的为了其他人骗了他,那他的注定没有好下场,说不好还会连累戵家一百口人。 知情的穆晓晓马上就想到,戵大哥心里藏着的人事李悠然。不知为何心竟然很痛,为别人的爱情感到悲哀。 她和薄泽玉有机会重来。 戵大哥和李悠然,该怎么开始。 穆晓晓如铃声般悦耳温柔的声音伴着夕阳一起下滑,“过错是暂时的遗憾,而错过则是永远的遗憾。我们能在一起真好。”浅浅的笑容,手覆在肚子上,那小小的希望是她能预见最美的未来。 薄泽玉拥着她,在她额头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用不算明媚的笑容期待着。 ☆、175.第一百七十五章 李悠然的过去 夜色已暮,薄泽玉不便留在穆晓晓的住处,便先行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和她说,“照顾好自己,我们明天去看大夫。” 有些患得患失的穆晓晓站在门口,猛地抓着他的手问,“如果我没有怀孕,你还失望吗?” 薄泽玉摸摸她的脸,宽慰的说:“你着什么急,孩子总会有的。” 听了他的话穆晓晓像是得到了力量,反手覆在他摸着自己脸的手上,露出浅浅的笑容,“那你快走吧,别让人看到了。” “恩。”二人依依惜别。 穆晓晓等他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才关上门。 一回头就看到房间的窗大开着,她蹙眉,她不是关好了吗?疾步走去关上窗。 一道黑影从她头顶一晃而过,穆晓晓警觉的向后看。 宽阔的肩膀横在她面前,向上看,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戵大哥?”穆晓晓低声呼唤,她疑惑的表情,马上恍然大悟,“你是来告诉我原委的吗?” 戵璞点头。 事情过去好多年了,却依然历历在目。 那时候宫里传闻薄情王爷家的公子薄寒盺喜欢李悠然。 太后插手将薄寒盺赶出了宫,没过多久戵璞也离开了。 十几岁的他加入了暗部,被训练成为死士。 一日,他如往常一样在外练功,任凭风吹雨打他依然保持一招一式到位。 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越来越近,在他身后停住了。 怯生生的喊着,“师哥。” 练舞不为所动的戵璞竟然错过了一拍,在大雨中,他看见自己颤抖的手臂。 李悠然。 背对着她的戵璞伸手紧紧揪着自己的心脏,表情凝重。 “你怎么来了?”把剑收回剑鞘,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身,“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快……回去吧。你的脸?”风雨太大,糊了他的眼。可悠然浑身上下的伤口依然触目惊心,尤其是脸上划开的伤痕还透着血丝。 一直嘻嘻哈哈对他微笑的李悠然,哀求的拉着他袖口,“你带我走!去哪里都好,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她一定也不想做太子妃。 面对悠然的哀求和眼泪,戵璞动摇了。 大雨中,李悠然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悠长的哀嚎声泪俱下。 现在想来那时候应该带她走。 戵璞闭着眼,狠心推她的手,“回去吧1 那时候他们都还太小,他给不起任何承若,还有戵家的仇恨让他看不到悠然有多痛苦。 李悠然不依,又拉住他的衣袖,“你现在让我和回去,是逼着我去死。”她为了和他在一起违背了太后的命令,还不惜划破自己的脸才逃了出来。 还没有很成熟的戵璞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还不能收起内心的涟漪,他的瞳孔不断晃荡。走!还是不走! “啊!”雨无情的打在两人的身上,李悠然濒临奔溃的哭喊成为他午夜回首最压抑的噩梦。 最该在她身边陪伴的时候,他推开了她的手。 “不要再来找我。”戵璞头也不回的离开,他觉得李悠然还太小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离开皇宫,他就什么也不是了,连拿刀保护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年幼的他感谢当时的大雨,让悠然看不见他留下的眼泪。 “戵璞1腰间的长刀被人拔出,架在脖子上。 ☆、176.第一百七十六章 没有就是没有 一道闪光,一声清脆的霹雳,接着便下起瓢泼大雨。宛如天神听到信号,撕开天幕,把天河之水倾注到人间。 “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和我走。”李悠然态度强硬,现在的她退无可退,离开李府的那一刻,她就把身份和头衔都抛弃了,她切断了所有后路,只为他。 戵璞动手扔下腰间的剑鞘,他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两手张开,昂起头闭上眼。 眼睛通红浑身是伤的李悠然只是哭,“你分明是爱我的。”他们相处了那么久,他不可能没有感觉。“为什么不和我走?”李悠然情绪波动大,拿剑的手不稳。 如果戵璞想,分分钟钟都可以夺下她手中的剑。 “我不爱你。你走吧!”他要走的路非常艰辛,为戵家讨回公道的路不会一帆风顺,悠然不该陪着他受苦。 可养尊处优的李悠然不懂他的良苦用心,“你怎么会不爱我?”比起戵璞不愿意和她走,她更介意他有没有爱过她。 “没有就是没有。” 话应刚落,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落在地上马上被暴雨冲刷干净。 李悠然害怕的往后退,松开了握着的长剑手柄,瘫坐在地上。 良久,她才站起来。 眼神空洞的向他走去,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模样,身心俱疲的李悠然更加痛苦,她从腰间拿出一粒冰蚕玉凝丸塞入他的嘴里。 那本是李夫人特意给她治伤的药,可她已经用不到了,心里的伤痛掩盖了身体的伤痛。 她无力的往外走,“戵璞,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了。”冰冷的雨水浸透了她的心。 重伤的戵璞在她离开后倒在雨中。 神奇的是,第二天他醒来身上的伤口都复原了,李悠然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再听到她的消失是三天后,暗部的百事通说她自杀未遂。 戵璞听了以后不管不顾的往外跑,却被八个大汉打断了双脚抬了回来。暗部曾立下规定,进来的人必须服从命令,不能和外界有任何联系。 被打的满口是血的他,心心念念都是李悠然。 他后悔了,当时应该带她走的。 听了他们的故事,穆晓晓十分同情他们的遭遇。 “戵大哥,那李姑娘后来没再来看过你。” 戵璞摇头,想了想又点头。“后来她托人捎了一句话给我。原话是,人之所以痛苦,是在追求错误的东西。”那是悠然在告诉他,他是她错误的追求。 倾听的穆晓晓难过的说,“可我看李姑娘至今还是很爱你啊?” 波澜不惊的戵璞,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回答:“我是她的底线,不管她说多少次放弃,还是会坚持下去。”而这一坚持就坚持了十年之久。 “她真了不起。”穆晓晓感叹,若是换了她肯定早就放弃了。 戵璞两眼看着她,“我把悠然的事情告诉你,就是希望你能为我们保守秘密。若是被别人知道了,悠然和我都会万劫不复。”李悠然浑身是伤的样子,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穆晓晓点头,“我一定会保守秘密。不过,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和我说。” “造化弄人,当时你说要离开太子,我才放心的同你说。没想到你们破镜重圆,悠然的事情请你务必保密。”戵璞神情严肃。 穆晓晓自然不敢怠慢,“我一定绝口不提,更不会在太子面前提及李姑娘。” “多谢。”说完,戵璞又翻窗而去。 穆晓晓跟着他走到窗口,掩上。 她是真心希望李悠然和戵大哥能有好结果。 他们爱的太苦了。 ☆、177.第一百七十七章 穆老爷的故人 由于穆老爷腰伤未愈,他们就在客栈多休息了一天。躺在床上的穆老爷不放心托运的物资就让穆晓晓和假扮镖师的薄泽玉先行一步,他本来是想要戵璞留下来陪自己,顺便把穆晓晓和他的事情说清楚。可是让其他人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 穆晓晓觉得瞒不下去了,就和他坦白,“爹啊!我和戵大哥谈过了,他已经走了。” 穆老爷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怎么会?!!”穆晓晓最不喜欢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竟然会主动和戵璞摊牌,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那个镖师。 “爹,女儿长大了,有些事情可以自己解决。”穆晓晓从床边站起来,比了比身高,的确在同龄人中她算是出挑,在外流浪的日子里,她变得更加独立,脸也张开了,变成大姑娘了。 穆老爷突然怀念起穆晓晓小时候扎着两个发髻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日子,那时候她总是用崇拜的眼神看自己,现在的穆晓晓更多的时候是和他一起思考问题,现在还能自己解决问题。 “你过来,爹爹告诉你故人的地址。”来不及感慨,他又把新的重任交给了急于证明自己的女儿。穆晓晓机灵的探过头,穆老爷虚弱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漳州,一赌坊休。你去里面找一个叫若千里的姑娘,你和她说,你是襄沪穆天恩的女儿,她就会带你去见赌坊的大老板,安正浩。”脸色刷白的穆老爷不断提醒她,“顺序千万不要错,否则赌坊里的人会把你当成奸细当场了结你的小命。记住了吗?” “这么严重。”在穆老爷担心的眼神下,她点头,一赌坊休好熟的名字。她忍不住提问,“爹爹,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爹爹曾经帮过他不少忙。”穆老爷轻描淡显的带过,单纯的穆晓晓也没有怀疑,就这么相信了。 还拉着穆老爷的手撒娇,“爹爹,女儿等会儿就走了,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我已经让太……镖师找了两个可靠的人照顾你。” 穆老爷反手握着穆晓晓纤细的手,“晓晓,爹爹在商场跌爬滚打了很多年,自认没有看错过一个人,那位镖师虽然一直假装和你不熟,可他不经意间还是流露出对你的眷恋。你呢就是明目张胆的看着他。” 穆老爷还没有说完,穆晓晓就涨红了脸解释,“我哪有?” “每次都有!”穆老爷恨铁不成钢的跟她说,“你要克制一点,女孩子家家,一点也不矜持。” 穆晓晓不死心的问,“真的很明显吗?” “特别!”穆老爷落井下石,可心里还是很为女儿开心,毕竟能相爱就是难得的缘分,她的女儿早日摆脱太子的阴影得到幸福是好事。 看穆晓晓闷闷不乐,穆老爷就昧着良心宽慰她,“那小子欲盖弥彰,说不定他更喜欢你。” “我也这么觉得。”穆晓晓这次来了兴致,小眼神一眯,“不管我跑到哪里,他都会追来,赶都赶不走。” “有机会爹爹一定要会会他。”穆老爷嘴角含笑。养育了穆晓晓这么多年,终于有一件顺心的事了。 穆晓晓得意的说,“你们相处一段时间,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爹爹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太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接着和穆老爷闲聊了一会儿,她就走了。 到了楼下,薄泽玉迎面走来,他把大胡子摘了,不修边幅的衣服也扔了换上了平日少见的紫色长衫,明眸皓齿,还挺像被她圈养的小白脸。 “你镖师的衣服呢?”穆晓晓打趣的问他。 薄泽玉不负众望的对她翻了一个白眼。 “好啦!我知道你乔装就是为了不让爹爹认出来,他现在不和我们一起走了,你当然不会穿脏兮兮的衣服。” “哼。”薄泽玉对着她冷哼,“是你吐了一身的脏衣服。” 穆晓晓顿时尴尬。怪我喽!!昨天你还说都是你的错。 男人变脸比变天还快。 ☆、178.第一百七十八章 如果两个人注定在一起 没了穆老爷的队伍就像没有老虎的山。太子又成了小霸王,他不仅扔掉了乔装用的胡子和衣服还明目张胆的上了穆晓晓的马车,当时大家都用有奸情的眼神看着他们,穆晓晓来不及解释就被他拖了进去。 “你知道名声对一个姑娘来说有多重要吗?”生气的穆晓晓手脚并用的比划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怒。 薄泽玉悠闲的翘起二郎腿,回击,“你连清白都没有了还要什么名声。” “你!!”气火攻心的穆晓晓悔不当初。她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跟了他。 太子爷也是识相人,见好就收,“我有多久没和你一起坐马车了,还挺怀念的。”穆晓晓离开以后,太后和母后就把陈星蕊李家姐妹都塞进了他的马车。他心情不佳,大家自然也不敢说话。仔细想想没有认识穆晓晓以前他的人生太过无趣,有了穆晓晓以后就连坐马车都变得很有意思。“你离开以后,我觉得自己能回到以前的日子。” 话截然而止,薄泽玉的神情不悲不喜,应该是陷入了回忆。 穆晓晓看他开始神游,忍不住伸手拉住他宽大的手掌。薄泽玉身体微颤,耳边出来她悠悠的声音。“那你有变回以前的日子吗?” 薄泽玉看着她,眼神中还带着恨,穆晓晓被他看得心里发麻,想必那段日子他真的过得很糟糕。 对视良久,他释怀的笑了,“如果我想,你就会永远淡出我的世界。如果我不想,你就会一直在我心里。” 太子突然走温情路线,穆晓晓还有些不习惯,却因为他短暂的流露出的寂寞而自责。 “穆晓晓,你可否听过一句话。”薄泽玉轻轻的掐她脸上的肉。“如果两个人注定在一起,最终他们总会找到重温旧梦的路。” 照例说穆晓晓应该开心的眼泪直流,可她总觉得太子说的话好肉麻,她好想吐啊! 而且她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坦诚。 薄泽玉觉得面子挂不住,拨开她拉着自己的手,换上毫无眷恋的表情,“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不管发生事情,你都在路口等着,老子什么时候想到你了自然回来找你。”上一秒深情款款,下一秒冷言冷语。 穆晓晓一直觉得太子最近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变着法子想要告诉自己,他有多爱她。却找不到正确的方式。不过太子的努力她是看在眼里,终于她能够感受到太子对她的爱了。 “我记住了。”穆晓晓没有和他闹别扭,反而甜甜的回应他。 薄泽玉对她的反应甚是满意。 主动伸出白皙的手掌,穆晓晓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手!”薄泽玉瞥了一眼她放在两侧的手。 她瞬间就懂了,“噢噢!!”听话的送上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十指相扣。 薄泽玉拉动她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胸口,穆晓晓顺着他拉自己的力量靠在他的肩膀上,静谧的闭上了眼。 “你猜我为什么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太子在她耳边呢喃。 穆晓晓眼皮子都没抬,“不知。”带着撒娇的鼻音。 薄泽玉在她发间印下一个吻,露出得逞的笑容,“你跪在马车里的场景让我影响深刻。” 有修养的穆晓晓没有搭话,只留下一声沉重的叹息。她还是太年轻,把人想得太美好。 ☆、179.第一百七十九章 又回漳州 红墙绿瓦、雕梁画栋、金璧辉煌、鳞次栉比这是穆晓晓对漳州的印象,如今再次回来,这座城市依然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她撩起窗帘感叹的说,“有薄昭帝在果然四海升平。” 闭目养神的太子爷听到她的评价,马上补了一句,“有我在,太平盛世也将不远。” “哼!”穆晓晓看着外面,不屑的冷哼。真会把自己当一会儿事。 身后传来他冷酷不悦的声音,“穆晓晓!” 她马上变了一副面孔,识相的说,“托太子的的福,老百姓一定安居乐业。” 虽然她之前的表现不得他心,可这句话还是很称他的心意。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细长的睫毛像一把扇子张开,深邃的黑眼珠如深不见底的潭水。 穆晓晓看着他移不开视线,薄家人的底子都好,她见过所有姓薄的人都是世间少见的尤物,以后她的小孩子也会像太子,甚至像薄昭帝一般号令天下吗? 这时她从未想过的事情。遥不可及却又像是触手可及。 不知何时她的手覆上了肚子,她感受到了无限可能。 “你想什么?”薄泽玉看她摸着肚子发呆也猜了个大概。 “我在想。”穆晓晓突然眉头紧锁,“以后我们的孩子也可以和你一样吗?”苍生,多么沉重的两个字。我们的孩子也可以像你一样承担起来吗?穆晓晓从来没有想过皇权会和自己有半毛钱关系,甚至不敢想会和做官的人扯上关系。这一路她走得浑浑噩噩,而且她是人们口中的天煞孤星,她的孩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薄泽玉愣了一下,马上露出放松的笑容,“你还会关心国家大事?” 被他揶揄的穆晓晓撇撇嘴,“你小看我?”认识你以后,我一直在为国家的未来担忧。 薄泽玉无视她后面的话,眼神淡淡的看着穆晓晓的肚子,像是看着一个新生的小生命,薄唇轻启,低沉有力,“晓晓,你觉得生孩子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穆晓晓从来没有想过,就把书里的话照办下来,“延续生命,继承家业。” 薄泽玉听了摇摇头,“那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孩子身上。”他向穆晓晓伸出一只手。 难得听话的穆晓晓交出自己的手,任由他牵着。 看着他漆黑的眼眸,沉沦。 “生孩子是为了参与一个生命的成长,我们可以在他未来的道路上给出建议,却不能阻止他过想要的人生。”帝皇路是不归路,任他有多大的权利,也会有归天之日。此后是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都在后人一念之间。比起坐拥天下,他更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穆晓晓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到了心里,书本上的知识都没有太子看的通透。“你是说我们的孩子不继承皇位也可以吗?”她为什么总是觉得太子不想给她的孩子太大的权利,是因为她是庶民吗? “不是!”薄泽玉坚定的回答她,“如果他要继承皇位,我一定欣然托付。只是他若是有了别的梦想,我也不会将他困在皇宫里。” 突然穆晓晓觉得所有的语言都变得惨白,只能痴痴地喊着他,自己太多疑了,“太子。” “傻瓜!”薄泽玉坐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我们还不确定你是不是真的有了。”生孩子还有一个乐趣,就是不确定性。 孩子是男是女,是先喊爹爹还是娘亲,那么多的不确定,他们一定要一起见证。 ☆、180.第一百八十章 又见一赌坊休 “小姐,一赌坊休到了。”车夫在外通报。 穆晓晓浑身触电和薄泽玉做开了一段距离,强装镇定,“恩,我知道了。” 身边突然空空如也的太子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早已习惯他冷眼相对的穆晓晓厚着脸皮对他微笑,小声的说,“我可不想被人说不守妇道。”虽然她和戵璞的婚约在爹爹的同意下解除了,可外人还不知道,凡是还是注意点好。 说完,她就率先下了马车。 薄泽玉知道她脸皮薄,也没说什么,由着她和自己保持距离。 过了一会儿,他才下车。 一出车厢就看到穆晓晓还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从侧面看到穆晓晓吃惊的表情。赶紧跟着她的视线看去。 喧闹的街道对面矗立着一座三层高楼,和边上的小店铺形成鲜明对比。 金字招牌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一赌坊休。 站在外面都能看到一楼内人头窜动。 二楼半掩着窗户隐约能看到许多富贵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打牌玩乐。 在往上看,房间的窗户紧闭,还烙上了大铁窗。 薄泽玉蹙起眉头,为什么这房子给他的感觉如此阴森,明明是在最繁华的地带,也有许多人经过。 “阿泽。”他还在思考这房子哪里不对劲的时候,耳边传来穆晓晓怯生生的声音。 “恩?”薄泽玉又把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 由车夫牵扶下车的穆晓晓转过身,双手握拳垂在两侧,眼神中充满了怒火,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气到颤抖,“我差点暴尸荒野就是拜这间店的大老板所赐。” 薄泽玉听了她的阐述,眼神从淡然至波涛汹涌。他长臂一览又将穆晓晓带到马车上,关门前还对大队人马说,“先找家客栈落脚。” 照例说大家都该听穆晓晓的指挥,可不知为什么都按照薄泽玉所说的去做了。 “到底怎么回事?”薄泽玉看她坐下,马上发问,眼神里还透着狠意。 穆晓晓紧张的拉着自己的裙摆,回忆着死亡边缘的记忆。 “离开陈府后,我需要盘缠会襄沪就随便找了一个搭档去赌庄。赢了钱以后,他不肯与我分钱还不许我去找新的搭档。”说到这里,穆晓晓闪躲的视线对上了薄泽玉深黑的眼眸,“后来有几个大汉把我抓走了,我才知道和我搭档赢钱的人事赌庄的大老板,他吩咐手下的人把我扔到深林。”说到这里,穆晓晓额咬字更加沉重,“我在里面喊了很久都没有来救我,后来我吸入过多林中的毒气就昏迷了,幸好得戵大哥相救,不让我肯定活不了了。” 玉凝丸续命,开辟深林之路,大地坍塌,水淹陆地,潜水逃生。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一赌坊休大老板所赐。 穆晓晓至今都忘不了。 她走近赌坊看到的素衣公子,相貌堂堂!蛇蝎心肠。 “你说的赌庄就是你爹爹让你来找的一赌坊休?”薄泽玉一语惊醒梦中人。 穆晓晓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掀了掀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 满脑子都是穆老爷和她说的话。 漳州,一赌坊休。你去里面找一个叫若千里的姑娘,你和她说,你是襄沪穆天恩的女儿,她就会带你去见赌坊的大老板,安正浩。 ☆、181.第一百八十一章 有她的画像 穆晓晓虽然听爹爹所过,和一赌坊休大老板安正浩是故人。可她并不能因为安正浩是爹爹的故人就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在天子脚下草菅人命,这笔账她一定要和他算算清楚。 将大队人马安排在客栈后,穆晓晓和薄泽玉就去找一赌坊休算账。 穆晓晓还特地换上了男装生怕一赌坊休的大老板不认得她。 跟着她去报仇的薄泽玉特意在腰间别了一把长剑,穆晓晓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带武器,不由多看了两眼,剑身玄铁而铸及薄,透着淡淡的寒光,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之案,显得无比威严,虽未出窍站在他边上就能感受到一股寒气,此剑一定非比寻常。 走了几步,穆晓晓瞳孔放大,在白墙面前停了下来。 “这是……”她痴痴的指着墙壁上的画像。 画中的姑娘浓眉大眼,长发飘飘,脸颊鼓鼓的,甜甜的笑着。 薄泽玉看到了也是一惊,走上前揭下了画像,呢喃了一句,“怎么还有没销毁的?” 穆晓晓还没有看够,画像就被他折叠成一小块放进袖管中,她不满的去抢,“你干嘛拿我的画像啊!”她没有看错,那个时候她还是偏胖的脸型,在和太子分开后,她吃了不好苦头,瘦了许多,圆鼓鼓的脸颊早就不见了,掉了肉以后她的五官更加有神。 薄泽玉不耐烦的推了她一把,又害怕她跌倒,就拉着她的袖子管,“快走!别闹了。” “那我的画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穆晓晓还是不停歇,总是要去抢他的画像,薄泽玉轻而易举的躲开。 实在是被她烦的不行。 就卷住她两个袖子管,拉着她走。 两个人特殊的行走方式引来了许多路人的斜视。 脸皮薄的穆晓晓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朵根。 薄泽玉的长相本来就是吸引目光的存在,再加上她像是犯人一样的被他捆着。自然吸引了更多人。 跟在后面的穆晓晓轻声的说,“我不要看了,你放开我。” “真的?”薄泽玉不回头。 “恩恩!”穆晓晓想小鸡啄米一般快速点头。 “好!”薄泽玉没有过多的为难她,松开手。 重获自由的穆晓晓躲在他身侧,低着头走。真是丢死人了,太子果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以后都不敢和他争了。 薄泽玉在穆晓晓看不见的时候勾起一边的嘴角,露出深深的酒窝,良久又换上面无表情的样子。 袖子中藏得画像出自他的手笔,想他活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画人像,没想到略有建树,他果然无所不能。 那时候穆晓晓离开了太子府,表面上他没有任何不开心,可帮他整理房间的人都知道,屋里能砸的东西都被他砸碎了。 私底下他也找了很多人去找穆晓晓,还让人临摹他的画像贴在大街小巷,都一无所获。 后来被太后知道了,他才收敛起来,吩咐大家把画像都撤了。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让他找翻天的穆晓晓竟然被困在深林里,还差点丢了性命。 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躲在身后的穆晓晓,把她放在自己视线触及到的范围才是最安全的。 眼尖的他看到她白皙的手掌上泛出一丝丝血红,应该是刚刚和他争抢画像的时候弄伤的。 “穆晓晓,你为什么总是受伤?”薄泽玉的口气中有不舍也有懊恼。 穆晓晓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随意的甩了两下,“哦!这都是小伤,没什么大碍。”她不以为然。 薄泽玉却看得碍眼,抓起她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拿出纱布细致的帮她包扎。 他低头那一脸的温柔,让穆晓晓心跳不已。 ☆、182.第一百八十二章 把你们大老板叫出来 穆晓晓顶着太阳站在一赌坊休前,所有事情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她刚刚逃出陈府想着和太子划清界限线,不料却被更大的厄运纠缠。她仿佛看到了穿着白衣瘦弱的自己被几个彪形大汉驾到后巷。 “走了!”薄泽玉在她耳边嘀咕。他们在外面站了这么久,里面的人早就注意到他们了,他观察下来,里面至少有四个人把守,至于楼上有多少人就不得而知。 穆晓晓点点头,小脸怒气腾腾,“嗯。”有太子给她撑腰,怕什么!!! “呀!把你们大老板叫出来!”她一冲进去就大吵大嚷,薄泽玉想拉她都来不及。 几个赌博红了眼的人楸了她一眼,又马上回过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本来提防着他们的守卫也冷笑一声,估计是把穆晓晓当傻子了。 “喂!我说你们!”被无视的穆晓晓心中愤慨,张牙舞爪的往前冲,这次薄泽玉截住了她。 冷冷的白了她一眼,“你这样闹,大老板还没有见到就会被看守的侍卫赶出去。” 穆晓晓不以为然的拍拍他的肩膀,因为薄泽玉长得高,她还垫了脚,笑容可掬的说,“不是有你吗?”还用手指了指他腰间的剑。 那是用来吓唬人。这句话他始终没有说出口。 看着她信任的眼神,薄泽玉只能松开抓着她的手,本来他不想动手,可是看穆晓晓兴奋的小眼神,他实在是不忍心让她失望。 打就打吧!反正他的鸿渊很久没有出窍了。 没了薄泽玉抓着的穆晓晓一脚就踹翻了面前的赌桌,桌子在空中转了几圈,上面的钱都掉在地上,所有人都涌上去疯抢。 一身白衣,头发高高梳起的穆晓晓帅气的踩在踢翻的赌桌上,悠闲的看着自己的手指甲,吐气如兰“我说,把你们大老板叫出来。” 一楼的四个守卫马上陷入警戒状态,将穆晓晓团团围住。 破口大骂,“死娘娘腔,我们大老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四个麻袋色衣着的守卫接二连三的拔出腰间的佩刀,喊着冲向穆晓晓。 穆晓晓面带笑容,一点也不害怕。 站她后面的薄泽玉运足内功,手掌发力,将穆晓晓踏在脚下的赌桌整个翻起,不偏不倚的打在四个守卫身上。 四个人被压在桌子下,痛苦的哀嚎。 “你们才是娘娘腔呢!”得胜的穆晓晓还不忘在嘴巴上逞强。 话应刚落,从二楼涌下一群着装统一蓝色衣服的人。 本来留在赌坊看好戏的众人都向着门外逃走了。 大家都逃走了,二楼的人还没有全部下来。 薄泽玉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抓着穆晓晓的腰身,如有不测,他就打算跳窗而去。 楼上的人都下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是何人?”如娟娟泉水般美妙的声音流入他们二人耳中。 穆晓晓抬头往二楼看去。 羽毛扇遮脸,红衣盖体,素腰一束,翩翩然。露出雪白的脖颈,折纤腰微步往下走,如青蛇般扭动,一双匀称细长的美腿在红衣遮盖下若隐若现。 她的每一步都撩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跳,狐媚到骨子里。 “哇!”穆晓晓不由赞叹,“真媚。” ☆、183.第一百八十三章 鸿渊出窍 被美色吸引的穆晓晓突然想起自己穿的是男装,可以肆意调侃,嘴角含笑,小脸往红衣姑娘方向看,“啧啧啧!真是人间极品啊!如果你肯跟我走的话,你们大老板的仇我就不报了。” 扭动水蛇腰走过来的美女毫不在意穆晓晓低级的挑衅,还酥软着声附和,“哦!想不到公子如此看重我,那我就先说声抱歉了。”美目一横,“动手!” 话应刚落,里三圈外三圈将薄泽玉穆晓晓团团围住的蓝衣人边喊着边向他们举刀而来。 薄泽玉一看情势不妙,拉着穆晓晓抱在怀里。 左手抵着刀柄! 手气。 寒光闪现。 四周笼罩上一层白色的寒霜。 靠在他身上的穆晓晓哆嗦了一下,身上笼罩着一层冰雪之气。 刀落! 周围的人都变成了冰块。 穆晓晓只听铿锵有力的一声剑划过空气的声响,周围就变得十分安静。 归鞘。 “唰!”风被劈开的声音在她的脑后响起。 机警的穆晓晓及时转过头。 是红衣女手上拿着的羽毛扇子以飞快的速度超她袭来。 来不及反应的穆晓晓瞪大眼睛看着。 眼看着快要触及她了。 耳朵灵敏的薄泽玉左手转动鸿渊,剑旋转着撞开了锋利的羽毛扇子。 借由扇子的旋转,环绕在二人周围的寒霜也消失了。 红衣女紧接着出现,水袖一甩,红色的绫罗笔直的飞了过来。 薄泽玉以为她的目标是穆晓晓,赶紧抱着她跳离。 两人起跳的一瞬间,红菱缠住了鸿渊。 薄泽玉万万没想到她的目标是鸿渊,只能在心里懊恼,失算了。 往后跳开了一丈,穆晓晓脚一触到地,薄泽玉就把她护在身后,鸿渊非普通人能持有的剑,他也是在药池里泡了好多年才能抵御它的寒气。他倒不相信世间除了他还有谁能驾驭放在禁宫里五十多年的鸿渊。 然而,他的自信在红衣女握住鸿渊的瞬间瓦解了。 “你怎么?”薄泽玉第一次沉不住气,冰冷的表情被震惊取而代之。 “发生了什么事?”躲在他后面的穆晓晓探出小脑袋。 她也跟着震惊了。 不是因为红衣女手持鸿渊。 而是因为她的相貌,方才一直被羽毛扇挡着,她只觉得人家身材好,现在才发现老天是真的不公平。 眸含清水春波流盼,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一动不动的蛊惑人心,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穆晓晓终于体会到书上说得,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绝色美女拿着剑,似水的眼眸看着他们,声音如黄莺出谷,“看在你们留下宝剑的份上,这笔账就算了。”大度的转身往楼上走,“你们走吧!”不管一地冰人。 “站着别动。”薄泽玉看着往上走的妖娆女子,对穆晓晓嘱咐说。 “啊?”穆晓晓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翻身上了楼梯和妖娆女子打了起来。 交手中,薄泽玉发现了她为何可以拿鸿渊又不会伤了自己的原因。 她手上戴的手套不是普通的手套是有金丝制成的绝缘体。 妖娆女子和薄泽玉过了几招,明显处于劣势。 她翻身到了楼下,美目怒横,第一次有男人和她大家一定情面都不留。 趁着她大喘气,穆晓晓想要上前夺剑。 妖娆的女子故意没有躲开,让她拿走了鸿渊。 得了鸿渊以后的穆晓晓脸色一变,嘴唇发紫,浑身都在哆嗦。 “晓晓!”眼看一切发生的薄泽玉内心慌张,他紧跟着翻身而下。 ☆、184.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在威胁我 “你想的美!”妖娆女子挡住了他的去路,一掌应声而下。 薄泽玉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折,妖娆女子的身体像蛇一样旋转了好几圈。薄泽玉怎么都甩不开,他厌烦的看着她,眼中透着杀机。“让开。” 妖娆女子贴近他,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她说话的气息全数喷在薄泽玉脸上,“我不要。”一字一顿。 再观穆晓晓,她的眼鼻都要被冻住了,呼吸困难,鸿渊透出的寒气还在不断往她身上窜。 薄泽玉深知此女子武功在他之下,可谋略与他旗鼓相当。 她只想拖住他,旨在冻死穆晓晓。 可恨的是,短时间内他完全没有摆脱她的胜算。 “快让开,她是襄沪穆老爷的独女,穆晓晓!”实在不行,他只能自报家门。 妖娆女子听到穆老爷以后的的确有了反应,玩世不恭的眼眸蒙上一层黑雾。她的确听说了穆老爷的要来,方才他的确是喊了晓晓。 时间刻不容缓,她心中还有诸多疑问只能先摆在一边。 旋转着身子优雅的跳到二楼。 期间她听到薄泽玉说,“下一次,我一定杀了你。” 妖娆女子倚在栏杆,耸肩说,“每个男人都喜欢和我约下次见。” 一门心思扑在穆晓晓身上的薄泽玉并没有认真听她在说些什么。 强制性拿开紧贴穆晓晓手上的鸿渊,因为冰块长时间和手心接触,拉下来的时候把穆晓晓手上的皮也一会儿扯了下来,场面血腥。 楼上的妖娆女子娇滴滴的说,“好吓人啊!人家好怕!” 薄泽玉强硬的瞪着她,她才乖乖闭嘴。 早就冻得发紫的穆晓晓并没有感受到疼痛。 心急的薄泽玉将她转过来,将内力不断传入她的体内。 看准时机,妖娆女子又从楼上一跃而下,用脚挑起鸿渊。 搬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还踢开了不少挡住她的冰人,似水如歌的说,“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停下来她就死。” 薄泽玉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凝眸如波澜不兴的黑海。 “你在威胁我。” 妖娆女子瞥了一眼他额头的汗,“就看她对你有多重要了。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了,如果你答不上来或是答错了,我就用我的新剑送你们上西天。”语毕,还摇晃着手中的鸿渊。 正在输送真气的薄泽玉气得差点真气大乱,走火入魔。 “你劝还是调整好心态,不然你们不等我的新剑送你们上西天,自己就断气了。”她不讨喜的态度让人火大。 薄泽玉又不可奈何。 “首先,你说她是穆老爷的女儿,有何证据?”妖娆女子拿出手帕擦去上面的血渍。 “我要如何证明。”薄泽玉对这个女人简直是无语。 妖娆女子耸肩,“这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薄泽玉深吸一口气,“等穆老爷来了你就知道。”他是强压着火气再和她说话。 妖娆女子却不打算放过他,“那你是说穆老爷没来之前我都要把她当做穆晓晓吗?那你说你是太子我也要信喽。” 薄泽玉额头青筋暴起,尽量把持自己,调整呼吸。心里默想,这女人猜得真准。 “怎么?还没想到怎么证明她的身份。”妖娆女子挑眉。 她挑衅的动作落在薄泽玉眼中,十分碍眼。他本来以为这个女人会问他,穆晓晓为什么女扮男装之类的简单问题,没想到她第一个问题就让他为难。 不!从她出现以后,自己就一直在为难。 闭上眼,低沉语:“临行前,穆老爷曾说让我们去漳州,一赌坊休。找一个叫若千里的姑娘,和她说,自己是襄沪穆天恩的女儿,她就会带你去见赌坊的大老板,安正浩。” ☆、185.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是穆老爷的女婿 妖娆女子起身,面带桃花般的笑容,“果然是穆老爷的女儿,那你呢?”她询问。 薄泽玉不理她。 妖娆女子踢开椅子,走到他面前,收起笑容,用威胁的口吻说,“回答我的问题。” 薄泽玉再次睁开眼眸,闪着愤怒的光辉。 “我是穆老爷的女婿。”咬牙切齿。 妖娆女子明媚的眼眸闪动,“那真是太可惜了,我也想要你做我的夫婿。” “滚!”薄泽玉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暴躁不安。 “你别生气,小心穆小姐的一命呜呼。”说完,她又扭着水蛇腰离开了,边走边喋喋不休,“真是的,一早说清楚不就好了吗,偏要搞得那么僵,大老板又要说我了。”走楼梯的声音渐行渐远,薄泽玉终于可以静下心为穆晓晓输真气了。 “哦!对了。”不知她又从哪里冒了出来,薄泽玉闭着眼不耐烦的抿嘴。 妖娆女子将鸿渊放在他身边,双手托腮,甜甜的笑着,吐气如兰,“我就是若千里,需要帮你们把大老板叫出来吗?” “快去!!”薄泽玉发誓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 “可以啊!那你先告诉我,你有休妻的打算吗?”她笑盈盈的问。 “没有!”薄泽玉冷淡的回答。 “哦!”她故意拉长音,“那纳妾呢?” “都没有!”薄泽玉认为活了这么多年,今天最难熬。以前他迁就过谁?要不是为了穆晓晓他早就劈了这个女人。 “那算了。”说完,她站起来,走了。 薄泽玉不放心的提醒,“把安正浩叫出来。” 若千里不依,“你既不肯休妻,也不肯纳妾,凭什么让我干活儿?” “若千里!!”不管薄泽玉怎么吼,都没有人回应他。 挫败感油然而生,他击败了多少男人,跨在一个女人手里!说出去一定笑掉别人的大牙。 同时也有不安危机感,安正浩的手下已经如此难缠,他本人该有多难对付。 “咳咳!” 正在想事情的他,感受到穆晓晓已经醒了,薄泽玉慢慢收回功力。 把她拉到怀里,从袖口拿出一粒冰蚕玉凝丸送入她的口中,小声嘀咕,“吃下去就好了。” 看到穆晓晓起伏的喉咙,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更紧的环住了她的身体,让她更快暖起来,“没事了!”这话是说给她听,也是告诉自己。 她睫毛轻颤,醒来以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捂着肚子,“孩子……”她担忧的看着薄泽玉。 “没事!”薄泽玉握着她的手覆在她肚子上,“寒气未入体内,你放心。他很好。”难得两人找到了平静。 还很虚弱的穆晓晓听到孩子没事以后,靠在薄泽玉身上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薄泽玉将鸿渊系在腰间,打横抱起穆晓晓,离开了赌坊。 今日的耻辱他一定不会忘记,一直以来他把自己想得太强大,若不是穆老爷和赌坊的老板是旧相识,穆晓晓早就没命了。 回去之前,他先去了药房。 “大夫,你帮我看看,我夫人是否有了身孕。” 大夫站起来,看到薄泽玉抱着手掌沾满鲜血的穆晓晓,还以为穆晓晓有什么严重的病,特地让他们去了里屋。 把脉后,面露难色,去外面开方子。 薄泽玉也跟着出去,“怎么,情况不乐观。” 大夫如实相告,“夫人并没有身孕,只是发热。吃点退烧药就好了,可她体内还有一股寒气,这实在奇怪” 没有身孕。薄泽玉点点头,失落溢于言表。 大夫只能安慰他,“你们都还年轻,孩子早晚都会有的,不要着急。” ☆、186.第一百八十六章 蚀骨之痛 薄泽玉抱着穆晓晓回到了客栈,大家看到昏迷的穆晓晓都吓了一跳,纷纷围了上来,“她怎么了?” 不善言辞的薄泽玉越过众人走去了客房。 留下的人眈眈相视,碍于薄泽玉的气场不敢向前。 走过雕花的走廊,薄泽玉一脚踹开门,向前一步,抱着穆晓晓转了半圈,又把门踢上。 笔直走向床,把她平躺放下,脱去鞋子,盖上薄被单,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她的身边,将她凌乱的头发整理完毕。 冰蚕玉凝丸本该是疗伤圣药,为什么穆晓晓还没有醒。 他站起来,抓起她里侧手上的右手,缠着的纱布还在渗出鲜血,他不悦的蹙眉,没道理啊!伤口应该早就愈合了。 “啊!”不知何时穆晓晓醒了,手掌传来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 “别动!”薄泽玉转坐到床边,拖着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十指连心,穆晓晓的手掌几乎都被寒冰所冻,薄泽玉把鸿渊拿走的时候,都能看到她掌心的细脉。 “啊!”穆晓晓惨痛的呼喊,“疼!” 薄泽玉抓着她的手,额头的青筋突起,“忍住!”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帮穆晓晓承受。 “恩!”穆晓晓涨红了脸隐忍着,嘴唇惨白。 夕阳西下,余晖泛黄。 她体内的玉凝丸终于有效果了,穆晓晓感觉好多了。 至少可以匀速呼吸了。 “太子。”她的声音还很虚弱,额头布满了汗珠,碎发贴在额头成了一撮。 “怎么?”薄泽玉这才安心的松开她的手腕,凝重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穆晓晓摊开被纱布纠缠的手掌,“你的剑怎么回事啊!”她开始秋后算账。 “鸿渊是寒冰所铸,普通人受不住它的寒气。”薄泽玉耐心的跟她解释,“我小时候泡过很多药酒,勉强能抵御鸿渊的寒气,最多能撑半柱香时间。”开始他只能握片刻时间,后来他去哪儿都带着鸿渊,宝剑通灵,他越使越顺手。 “哦。”她低低的应了一声,眼睛越来越明亮,“那红衣服的姑娘为什么使得它?”穆晓晓不解的问。 “她带了金丝手套,鸿渊的寒气伤不到她。”为什么一想到她,薄泽玉就感到莫名的烦躁,他起身将穆晓晓放平,解气被子的一角盖在她身上。 “我……”穆晓晓本还打算问他那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话未出口就被薄泽玉用手捂住喋喋不休的嘴巴,“你好好休息。” 只露出圆溜溜小眼珠的穆晓晓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用委屈的小眼神。 薄泽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双手撑在她脑袋两侧。 深黑色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感情。 “睡一觉,我会给你答案!”薄泽玉掐掐她的脸,露出难得的笑容,右边脸颊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穆晓晓看呆了,她都不记得有多久没看到太子露出酒窝的笑容。 “我走了。”薄泽玉俯下身在她额头留下一个浅吻,一吻即离。 不知为何穆晓晓总觉得不安心,可是眼皮子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最后一道阳光随着太阳一起消失。 大家关起门窗,薄泽玉却毅然走出了客栈。腰间的鸿渊兴奋的发出光芒。 深黑的眼眸泛着嗜血的光芒。 ☆、187.第一百八十七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薄泽玉去的时候一赌坊休已经人去楼空,他四周转了一圈走向二楼。踏上最后一个阶梯,听到酒杯碰撞声,他目露凶光,匀速吐出三个字,“若千里!”气势汹汹的闯了进去。 映着月光照亮了大堂,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他倒了一杯酒,对着薄泽玉敬杯。“千里的魅力果然非同一般,这么晚了还有男人登门拜访。” “她人呢?”薄泽玉抵在剑口的手放在两侧,无视了男子挑衅的话语。 翩翩少年仰头喝下了一杯酒,“啊!”发出感叹的声音,“果然好酒。” “同样的话我不希望说第二遍。”薄泽玉来到他面前,面黑如地狱罗刹。 “她走了,你有事可以告诉我。”翩翩公子放下酒杯,如实相告,眼眸如夜空星辰般闪耀。 薄泽玉这次注意到他的身后站着四个彪形大汉,却都无声无息如同死人一般,他坚毅的眉毛一颤,转头看着面前的人,“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宛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你已经知道千里不在就请回吧。”现今他的态度还是很客气,就算下逐客令都是给足了薄泽玉面子。 一切都在薄泽玉将手放在剑柄上发生了变化。 四个大汉从阴影后面走了出来,全都人高马大,肌肉发达。 笑着的翩翩公子指着薄泽玉腰间的佩刀,好生提醒,“我劝你不要乱来,他们都不是吃素的。” 话应刚落,鸿渊出窍。 刀光闪过每一个人脸上。 薄泽玉手握鸿渊,掷地有声,“正好,我也不吃素。” 翩翩公子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打了一个响指,后面的人想着薄泽玉冲了过去。 只用了剑气,四人就被弹了回去,重重跌倒在墙上,他们刚要站起来。 就被制止,“都别动。”翩翩公子踢开椅子翻身站到桌子上,不苟言笑,“你们的心脉都被寒冰震伤,此刻运功就是自寻死路,都给我呆着别动。” 四人听后,异口同声,“是!” 薄泽玉手腕微侧,鸿渊的光芒照在翩翩少年苍白的脸上。 他不畏不惧,“鸿渊本应是皇宫之物,你到底是谁?”站在桌子上的他半蹲与薄泽玉齐平。 “哼。”薄泽玉勾起嘴角,并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你不配知道?” “好!”翩翩公子跳下桌子,站到他面前,宛然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线,“那我就不问了。你先把剑收起来。”他可没有把握赢得过鸿渊。“你来找千里所为何事?” “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不必知道。”薄泽玉什么也不打算说,“你只需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翩翩公子露出为难的表情,富有磁性的声音抑扬顿挫,“真是不巧,她帮我去接一位很重要的客人。不如你在此等候一晚,我看她明早就该到了。” “她为你做事?”薄泽玉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听到了重点,眼神一变,“你是安正浩。” 翩翩公子微笑点头,“正是在下。” ☆、188.第一百八十八章 安正浩 黑街暗巷,孤影独只。 薄泽玉挥动手臂,鸿渊归鞘。不禁打量起眼前的人,模样俊俏,年纪应该和他差不多,可能稍微比他大些,武功气度胆识皆高人一等,说他是安正浩也非不可信。只是他一直以为穆老爷的故人就该是白胡子牛脾气的老顽童,还真没想到如此年轻。 安正浩细长的丹凤眼盯着薄泽玉腰间的长剑,欣然微笑,“我听千里说过,穆老爷的女儿穆晓晓已经到了。不知阁下是否和她同行。”这里的人都喊他大老板,除了若千里知道他的名讳外就只有襄沪穆老爷了,就不知面前的须眉少年是何方神圣,竟能取得鸿渊宝剑还使得如虎添翼。 冷眼相对的薄泽玉轻颤浓眉。若千里既然和他说了穆晓晓的事情,没道理不把他的存在告诉安正浩。黑色的眼眸透着寒光,脑海中浮现若千里的容貌,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薄泽玉第一次觉得女子也是威胁。 很快他就收起疑虑,扬眉正色,“我是谁,你问若千里便可。至于穆小姐,她你颇有渊源,几月前她还被你派人扔进了深林九死一生。”后面几个字他着重说。 安正浩听了,表情并未有变,还是带着虚假的笑容。“被我丢到林子里的人多了去了,不知哪位是穆小姐,不如您回去告知穆小姐,让她与在下一聚可好?”他嘴上说不知,脑海里已经有了模糊的轮廓。 一双大大的眼睛,相对男人而言并不高挑的个头。 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女人,难怪说话总是奶声奶气。 幸好她命大,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穆老爷解释。 “是吗?”薄泽玉冷冷的勾起嘴角,挑起下巴,比了比安正浩身后的四个大汉,“他们好像有印象。” 安正浩回头,长发在黑夜中抖动。 四个人还是保持原来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 身后一阵风声,等他再回头,本来站着的薄泽玉不见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仰天大笑,好小子,敢耍他。 薄泽玉回了客栈直接去了穆晓晓的房间,他轻手轻脚的把鸿渊放在桌子上搬了把椅子靠在床边,屋里没有电蜡烛,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他毫不在意的卸下所有包袱,愁容满面。 短短一天,他分别和安正浩若千里交手,两个人都不是好惹的类型。尤其是若千里,他讨不到一点好处,都说女人心软,她只会往伤口上撒盐,毫无怜悯之心。 对付他们固然头大。 而最让他担心的还是,和他们相识的穆老爷。 安正浩若千里固然不是好人,穆老爷却是人人口中赞扬的大善人。难道他是伪君子。 他长舒一口气,眉头紧锁。 之前皇宫里的勾心斗角让他厌倦,到了外面还是无可幸免。 但是啊!他啊!没有办法不坚持。 侧开一点身体,让月光洒入房间。 照出床上穆晓晓的模样。 薄泽玉皱着的眉头慢慢舒缓开,他在乱世中又找到了一份宁静。 这就是他需要穆晓晓的原因,看着她,他才能做真正的自己。 ☆、189.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是不是不开心 听着她匀速浅浅的呼吸变得短促,薄泽玉就知道穆晓晓醒了。他身子往前倾为她挡住了床头的月光。 床上的穆晓晓本来就担心薄泽玉的去向,睡得不安稳,闭着的眼睛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在暗中她只能看到一个非常模糊的轮廓。 那么模糊,却莫名的安心。 自从她有了孩子以后,薄泽玉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像这样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床头。 穆晓晓没有问他去了哪里,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倒是鲜少挑起话题的太子爷先开的口,“怎么不睡了?手疼吗?” 穆晓晓侧着身子,和他对视,还带着刚睡醒的倦意:“不疼了。”她还伸出被他绑成猪蹄的挑衅的说,“你看你包成什么样了,我单手都包的比你好看。” 薄泽玉借着月色粗粗看了一眼,好像的确不怎么好看。吃瘪的太子爷在黑夜中沉默了。 这可把穆晓晓急坏了。他竟然没有反驳。薄泽玉可是连她喝水都要说的极品挑剔男,怎么会接受了她浅薄的吐槽呢! 换了平时一定死活让她把纱布拿下来自己包扎。 “太子!”穆晓晓担心的问,“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在黑暗中,他们都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只能猜测对方的想法。 薄泽玉长叹一口气,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 记得初识穆晓晓,她就是一个倒霉的人。每天都会磕磕碰碰,身上总是涂着要包着纱布。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那些东西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时间长了,她受伤他会忍不住去关心。她要跌倒了,他会忍不住去扶一把。仔细想想,他对穆晓晓感情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 能保护着她,不让她受伤。 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应该也是所有男人对自己最基本的要求。 可他连这点都没有做到。 躺在床上的穆晓晓完全理解他的感受,有一些话到了嘴边,又无奈的咽了下去。 太子啊!这不是你的错。天煞孤星是我的宿命。能遇到你已经把我一生的福气都用完了,我已经不求其他了。只要能这样陪着你便好。 穆晓晓知道他自责,也知道她应该把自己的命理告诉他。可是,他们的关系才刚刚好转,她真的不希望太子会因为天煞孤星的事情嫌弃她,甚至疏远她。 她缩着身子往日靠,拍拍身边的枕头,“你别多想了,睡一觉吧。” 薄泽玉没有回答。 穆晓晓还以为他不喜欢睡床,就喜欢坐在椅子上偷窥她。 刚闭上眼睛,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布料淅沥的声音。 睁眼定神看,太子都把衣服挂好了。 穆晓晓抿嘴笑,他这个别扭的性格要到及时才能改正。 只着单衣的薄泽玉驾轻就熟的翻上了床,搂着她的腰身,往自己的怀里带。 本来是很温馨的一幕。 可是他另一只手就是不老实,总是在她身上四处游走。 “你干什么啊?”忍不可忍的穆晓晓逃出他的怀抱。 薄泽玉一本正经的说,“听你的,睡觉!”不由她解释,把她又拖了回来。在她身上游走的手加重了几分力气。 葱白的手穿过着她的发丝,翻身而上。 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穆晓晓,还不停嘀咕,“我说的睡觉不是这个睡觉啦~” 尾音默于夜色。 ☆、190.第一百九十章 我一定要给你一个孩子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琳琅满目的房间彰显了房客不一样的身份。 纯白的房间,宽大的床。 薄泽玉早就睁开醒了,手臂上还枕着酣睡的穆晓晓,他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眉头紧锁。 孩子的事情应该怎么和她说呢? 看得出来穆晓晓非常在意他们的孩子,如果实话实说,她难免会难过。 薄泽玉深感为难,他阴沉的脸又看着穆晓晓。 白白嫩嫩无忧无虑的她还在睡梦中,嘴里小声的呓语。 薄泽玉饶有兴致的把耳朵凑了过去。 她闭着眼睛浅浅呼吸,痴迷的说,“宝宝,帮妈妈打他。”还露出欣然的笑容。 薄泽玉猜测她口中的他应该就是自己了。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突然浮现了穆晓晓的梦境。 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小孩子牙牙学语,穆晓晓总是不教孩子好的,他呢,一个头两个大。 这么混乱的画面。 却让他露出了笑容。 薄泽玉举起另一只手环住穆晓晓的肩膀,不管她是否熟睡,狠狠地将她压在身下,说,“我一定要给你一个孩子。” 还没有完全清醒的穆晓晓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不满的一顿乱踹,“你走开。” 当然她肯定不是太子爷的对手。 打算赖床的她被迫做了一整套运动。 到了下午她才勉强爬了起来。 薄泽玉早就吃好了中饭,在屋内作画。 穆晓晓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出去,她本不想主动和无良的太子说话,憋了好久终于忍不下去了,渐渐往他的方向走去。 正在作画的太子爷并没有看她,可是提着的笔明显顿了一下,一副好好地完美无缺的水墨画最终还是有了一笔缺陷。 他本打算扔掉再画。 可是被穆晓晓拦了下来,她嘟着嘴巴说,“画得这么好扔了多可惜啊。” 她两眼发光的看着太子的大作。 方才只是看他拿着笔刷刷地勾了几笔,甚为认真的模样,本想去打击他两句。不料倒被他利落的洒脱风景画吸引,还有右上角的一行小字,‘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镌刻在字里行间,很有股子别致的味道,一钩一划清隽有力。 眼尖的穆晓晓发现薄泽玉所画额风景正是自家门前的清河。 那一片片随风浮动的草地是她小时候爹爹一直牵着她走得路。 她顿时百感交集。看着画像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江南。” 在太子府的时候,太子就和她说过,不想离开京城。他觉得江南人都太过磨蹭,做一点事情就唧唧歪歪,吵架也就是动口不动手,看着的人也只能干着急。 的确,江南不如帝都富饶,也没有帝都人的豪迈。 那不是懦弱,是温柔。 对自家人的温柔,对这座城池的温柔,是比三月杨柳风更温暖的温柔。 难道太子也感受到了吗?这么想着穆晓晓移动脑袋看着他,眼神中存着深深的期待。 薄泽玉却不理会她闪闪发亮的眼睛,转着笔玩世不恭的说,“是不喜欢,茶叶不好喝,下雨也要下好几天。” 期间他瞄了一眼,穆晓晓渐渐垮下来的脸。 嘴角勾起笑容,深知她已经够受打击了。 总结陈词,“还好,有你在的地方都不会太差。” ☆、191.第一百九十一章 你来做什么? 他最后一句话还是让愁容满面的穆晓晓露出了笑容。 “切~”穆晓晓看他口是心非的样子,还是忍俊不禁的笑了,“如果你真的觉得江南好,当初让你来的时候你的脸就不会那么臭。” 薄泽玉站在案桌上撩起袖管,将毛笔在清水中洗刷,泰然的摆放在原处。嘴角不自觉往上翘,他问,“我当时真是如此。” “对啊!”穆晓晓正对着他,用手拉着自己脸颊上的肉,眼睛发出冷冷的寒光,小手不断拍打着薄泽玉的手臂,“你当时就是这个表情。” 太子爷本来是不想看的,实在是拗不过她,勉强看了一眼。她学人总是喜欢把细微的小表情夸张几百倍。 “噗!”薄泽玉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穆晓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丑态,马上恢复原来的表情,一本正经的说,“你笑什么,你平时就是这样的。” 嘴角含笑的薄泽玉不屑的扫了她一眼,“本太子的气度可是你随便能学会的。” “我……”穆晓晓不服气的指着自己想要解释些什么,外面的门就被打开了。 本来黏在一起的两个人猛地跳开。 像是做了坏事一般,穆晓晓笔直的站在原地。 薄泽玉倒是很自然的往外面走。 突然闯入的店小二并没有发现二人有何不妥,就是觉得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有什么事吗?”穆晓晓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问。 店小二把毛巾往身后一甩,笑脸盈盈的说,“小姐,下面有人找。” “何人?”穆晓晓在这里并未有相识的人啊!她带着疑问往外走。 踏出门口,就看到薄泽玉高挺的背影站在楼梯口,由上往下看。 穆晓晓走到他边上,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是你!!”顿时,她的小眉毛都促成了一团。“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你给我站着不要动。”心急的穆晓晓差点从二楼跳下去,幸好薄泽玉拦住了她。 “你干什么?”薄泽玉抓着她的手腕防止她做傻事。 穆晓晓急的直跺脚,“你放开我!”她挥动手臂,“你看呀!我手上的伤都是拜她所赐。”厚重的白纱缠着她白净的手掌。 “急什么?她来找你,自然不会逃。”薄泽玉锐利的眼神瞟过楼下笑颜如花的若千里。 她依然是一袭红衣,艳丽的不像话。 站在楼下恍若最耀眼的星辰。 那么美的女子,心肠如此歹毒。 在太子的安抚下,穆晓晓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她扶着楼梯的把手往下走。 生怕她受伤的薄泽玉紧随其后。 楼下的若千里早就喊了一桌子的菜,品尝起来。 红唇蠕动的模样有说不出的诱惑,把身边一圈人迷得食不知味,她却自顾自的吃的欢乐。 “哼!”穆晓晓撅着嘴走到她对面,“你来做什么?”刚刚下来的时候薄泽玉特地和她说,此人绝非善类,切不可与她发生争执。 “别站着了,坐下一起吃吧。”若千里发出邀请,一双大眼睛明媚无害的看着警惕的薄泽玉。 穆晓晓和薄泽玉相视一眼,一同入座。 她的屁股刚刚碰到椅子,若千里就黑着脸把手中的筷子摔到对桌的穆晓晓边上。 ☆、192.第一百九十二章 若千里的诡计 防不胜防。穆晓晓虽然及时站了起来,身上还是弄到了一滩污渍。她不耐烦的望着她,眼神里充满了仇恨,“你这个疯女人!想干什么?” 对面穆晓晓的责问,若千里就像没听见似的,继续一口一口的吃饭。美眸微颤,心不在焉。 薄泽玉见穆晓晓没大碍,心里也是舒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若千里扔过来的是毒药之类的产物。翩然起身,把椅子推回原处。“若千里,我不知道你所为何来……”薄泽玉刚准备一本正经的跟她讲道理。 她的娇弱的声音紧随其后,“我是来见你的。”说完,又把视线转移到震惊的穆晓晓身上,“闲杂人等不配和我同桌吃饭。”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穆晓晓似乎懂了她的来意。是要和自己抢男人。 “疯子。”薄泽玉白了她一眼,拉着穆晓晓去另一桌吃饭。显然他不相信若千里的鬼话,这个女人口是心非,真话假话混着说,无法分辨。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信。 “小二,两碗面。”薄泽玉擅自为穆晓晓点了早餐。 心绪不宁的穆晓晓空洞的眼神盯着桌子角,扯着自己腰间的玉佩。她觉得若千里很漂亮,很有魅力。不知道太子是怎么看待她的,穆晓晓心虚得把头更往下低。以前遇到的李微然和陈星蕊都不及若千里容貌的千分之一。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恩。若是把她李微然陈星蕊加在一起,可能还敌不过一个若千里。 她满脑子都是太子和若千里恩恩爱爱的画面。连面上来了都没有心情吃。 另一面,已经吃了大半碗的薄泽玉不断用余光看她。偶尔也会看另一桌的若千里。 她正露出得逞的笑容和自己对视。 薄泽玉狠翻一记白眼,用嘴型说,杀了你。 接收到他不善意目光的若千里,无所谓的耸肩。 薄泽玉气得额头青筋突起。要不是人多,他现在肯定把她大卸八块。 收回视线,穆晓晓拿着筷子不停的撩面,却一口不吃。 “面涨了!”薄泽玉知道她已经中了若千里的离间计,葱白的手帮她拿开碗面,对着店小二打招呼,“再来一碗面。” 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穆晓晓却回过神,果然面都涨成满满一碗了,她却浑然不知。对着薄泽玉勉强支起一个笑容,“什么时候涨得我都不知道。”笑着笑着就低下了头。 “在你怀疑我对你不忠的时候。”薄泽玉云淡风轻的陈述事实。 同时小二也把新的面送了上来。 穆晓晓瞪大眼睛,惊慌的解释,“怎么会呢?我没有!”她剧烈摆动手臂,差点把小二手上的面都给弄洒了。 “夫人,您悠着点。”店小二心有余悸的看着她。 理亏的穆晓晓点点头,“不好意思。” 店小二离开了以后,薄泽玉用筷子打了一下自己的碗,穆晓晓闻声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怎么了?” “刚刚的小二喊你什么,你听见了吗?”他强装镇定,可是颤动的嘴角还是透露了他内心的喜悦。 “他说什么?”穆晓晓一脸撑着脑袋,一脸好奇的问。 薄泽玉靠近她的耳朵,小声的嘀咕,“夫人。” 他的身体一点点回到原位,穆晓晓还保持着刚刚的动作。 可是脸啊!越来越红了。 ☆、193.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老板有请 “小二,把我的帐和他们算在一起。”伴随着娇滴滴的声音,若千里落坐在薄泽玉身边。 穆晓晓微红的脸一下子变得怒气腾腾,“你的帐为什么要算在我们头上?”她不满的嘟囔。 薄泽玉用手撑起身子,坐到另一张椅子上。 他急于划清界限的行为并没有让若千里感到难堪,艳丽的红唇一颤,“我们大老板请你们去一赌坊休一聚。” “安正浩?”穆晓晓蹙眉问,心里已有答案。 若千里挑眉冷哼,“你以为一赌坊休有几个大老板。” 就这样,穆晓晓再次被华丽丽的鄙视了。 双手抱胸的薄泽玉冷漠的问,“你昨天去哪儿了?” 同桌两个女人同时停下手头的动作,齐刷刷的看向他。 薄泽玉在二人的住视线,娓娓道来,“我昨天晚上去了一赌坊休,安正浩和我说,你去接一个重要的客人,今早才能回来。” 不等穆晓晓发问,若千里先一步,双手交叉,媚眼如丝,“噢。公子找我作甚?” 薄泽玉轻轻勾起嘴角,靠近她,“杀了你。” 他的回答让穆晓晓长长舒了一口气,可是内心的不安分还是蠢蠢欲动,她啊!觉得薄泽玉和若千里在一个画面里的场景特别唯美。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那么般配。 他偏激的回答并没有让若千里不开心,反而很合她的心意。“我都忍不住给你鼓掌,竟然敢一个人夜闯一赌坊休,还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你告诉安正浩,穆老爷的千金来了,却对我的存在只字未提。”若他没有猜错,若千里对安正浩并非忠心耿耿,这也是他迟迟不杀她的理由,这个女人像一个谜,越是了解越是看不透。 “恩?”若千里装作思考的模样,“谁知道呢?也许我只是好奇你是否有能和安正浩抗衡的力量。”她说的漫不经心,真假难辨。 即使是阅人无数,在宫中看尽勾心斗角的太子爷都无法分辨她说的是真是假。 薄泽玉继续试探,“若我有呢?” 若千里宛然一笑,“到时再说。” 两人你推我往的推拉站,在穆晓晓看来更像是调情的戏码。她觉得自己在看着情郎被人抢走。 按耐不住吱声,“你不是说安正浩要请我们去一赌坊休嘛?还不快走。” 被视为情敌的若千里斜眼看她,“你那么想见他,是否对他余情未了。” “我和他哪有什么情啊!”穆晓晓着急摆手,大大的眼睛圆溜溜的看着薄泽玉,“我只和他见过一次,他差点把我给杀了。” “你说过。”薄泽玉点头,看穆晓晓的神情就知道她所言非虚。反倒是若千里,话中有话,不可信。 不怕事多的若千里笑着揶揄她,“没想到你们之间还有这一出啊!果然有缘。” “你被血口喷人。我和你不一样!”穆晓晓激动的站了起来,眼睛里都要喷出火了。名声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比生命更重要的存在。 “晓晓!你别在意她说的话。”薄泽玉拉着她,深知若千里是故意要激怒她,而他并不想看到穆晓晓中计。 可是已经落入圈套的穆晓晓早就头发昏,一把甩开薄泽玉拉着她袖子管的手,口不择言:“你为什么帮着她!你是不是喜欢她?”她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正好传到薄泽玉耳中。 ☆、194.第一百九十四章 若千里的能力 “你冷静一点!”思绪清晰的薄泽玉抓着她的肩膀,深邃黑瞳与她对视。 在他注视下渐渐找到平静的穆晓晓不断深呼吸,脸上的表情慢慢缓和,她垂在两侧的手臂轻微颤抖,刚刚她怎么会失控了? 薄泽玉安抚好穆晓晓以后,两眼发出冷冷的寒气,厌恶的看着若千里,低沉有力的说,“你利用人性的弱点从而达到控制他们的目的。” “你说的不全对。”若千里双手托腮,伸出一只手指指向穆晓晓,红唇微启,“内心懦弱的人才会被我控制。”说完,又荣有兴致的看着薄泽玉,“像你就绝不会因为我而动摇。”她看似贬低穆晓晓,实际上她很清楚像薄泽玉这样的人并不多,能抵抗住她魅力的人除了安正浩以外,薄泽玉还是第一人。 穆晓晓怨念的敲着小脑袋,不爽的嘟着嘴,“你离阿泽远一点我就不会中招了。” “阿泽?”若千里突然来了兴致,“这是你的名字。”她询问的看向薄泽玉。 心里不舒服的穆晓晓用手挡住她的视线,“喂!你不是说大老板要见我吗?还不带路。” 若千里美眸一横,“好,这就带你去见你的老相好。” “你……”气火攻心的穆晓晓涨红了脸站了起来,这人说话太没分寸了。 不等穆晓晓说完,若千里踏着清浅的步子离开了,大厅里的氛围顿时减了三分,大家都因为美人的离开食不知味。 薄泽玉紧跟着站起来,他侧着身子靠在穆晓晓耳边小声说,“你若有事瞒着我趁早坦白。”虽然若千里说话真假难辨,可他总觉得事有蹊跷。 “呀!”穆晓晓生气的用头撞他的下巴。 受到奇击的薄泽玉扶着下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穆晓晓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你才要小心点,万一被我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你和李微然陈星蕊发生了什么,我一定和你拼命。”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手还揉着下巴的太子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暴脾气都是他惯出来的,以后要严加管教。 到了外面,一顶金光灿灿的轿子已经恭候多时。 薄泽玉不满的蹙眉,“你们不要命了,黄色是皇家才能用的颜色。”寻常人家用了就是灭九族的大罪。 “阿泽,你没听过一句话吗?”若千里扭着水蛇腰靠到薄泽玉身边,穆晓晓见了赶紧挡在两人中间。若千里只能站在不远处,同他讲话。“山高皇帝远。”安正浩在这里的势力庞大,江南巡抚都要敬他三分,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举报他。 若千里也是吃准了这点,才在他手低下干了许多年。 薄泽玉强压着心中的怒气看向别处,若千里的回答有依有据!他心寒的是,在这泱泱国土下竟有人能一手遮天,独占一城。 安正浩一如不除,他心难安。 就在这个时候,穆晓晓移动着小脑袋靠在他的耳边,紧张的问,“太子,你说的是真的吗?黄色非普通百姓能用之物。” “恩。”薄泽玉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怎么了?” 穆晓晓脸色一白,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 “我爹爹……他……用的也是黄色的轿子。” 薄泽玉冷漠的神情变得纠结。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195.第一百九十五章 贵客 若千里并没有和他们用一顶轿子,她迈着轻松的步调径自走在大街上,不少人对她投来艳羡的目光。 坐在马车里的穆晓晓撩开一道缝向外观察,阴阳怪气的说,“长得漂亮了不起啊!一点也不检点。”光天化日之下勾引她的男人,还摆出一副我才是正牌的气焰,她越想越生气,愤怒的收回手,两只眼睛圆滚滚的盯着闭目养神的薄泽玉,心里盘算着太子爷会不会被她勾引。 “晓晓。”浓密的睫毛在他鼻翼处打下黑色的阴影,锐利的眼神每次看都让她浑身一颤。随着薄泽玉的声音响起,他的眼睛随之睁开。 “恩?”穆晓晓被他看得心里发麻。 薄泽玉浓眉一锁,五官比之前更加严肃。“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话至此,他的视线不由转到她平坦的小腹上。估摸着,孩子的事情果然应该告诉她。 “砰!”泄气的穆晓晓整个人靠在马车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目睹一切的薄泽玉更紧一步锁眉,“你在做什么?”他伸手去拉她的肩膀,摸着她的后背问,“疼不疼?”方才的声音很结实,她一定撞得不轻。 薄泽玉看她表情呆滞还以为是撞懵了,晃动她的肩膀,“穆晓晓。” 她还是没有反应,目光呆滞。 就在薄泽玉思考要不要把她的衣服脱了,看看背后的伤情。 沉默的穆晓晓终于说话了,她眼神有了焦点,脸色却越发苍白,她最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难堪,她决定先开口。 瓷娃娃一样的脸支起苦涩的笑容,看得人好不心疼,穆晓晓大而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薄泽玉,“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纵使她想过千万次,可是话还是很难说出口。 “你知道什么?”薄泽玉总觉得她误会了什么。 穆晓晓抿住嘴唇,深深呼气。 “我知道你想纳若千里为妾。”她早就发现了,这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很暧昧,薄泽玉那么骄傲的人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面对若千里的时候,他都变得自己不认识了。 如果这还不够她怀疑,那若千里若即若离的态度她看得都心痒难耐,何况薄泽玉这个七尺男儿。 人都无法抵抗美丽的事物,她也一样,总是被太子的外貌所吸引。 这么想着,她自卑的低下头。 不得不承认,她和若千里相距甚远。 昂头高高在上的薄泽玉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穆晓晓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都和她保证过了,这一生只许她一人。 又想,穆晓晓那么笨肯定记不住他说过的话。 多费唇舌的事情他也不愿做。 长手一挥,捏住她脸颊上的肉,轻轻拉扯,“纳妾的事情暂时放一边,你方才可有听若千里说安正浩派她去接一位贵客,你猜那是谁?”他心中早有答案。 反倒是穆晓晓还是一头雾水。 薄泽玉有提点到,“一日内便可接到的贵客。” 话已至此,穆晓晓明晃晃的眼眸开始剧烈晃荡,嘴巴张大。 “我爹!”她整个人都要垮了下来。 比若千里更可怕的事情,就是让薄泽玉见爹。 “怎么办?爹爹看到你一定会打死我的。”穆晓晓懊恼至极,突然灵光一闪,“我们逃走吧!或者你把乔装的东西再戴上!”穆晓晓提议。 ☆、196.第一百九十六章 幕后大老板 薄泽玉用斜眼倪她,嘴角露出谜一样的笑容。神色泰然,“晚了,东西我都扔了。” “扔了!!”穆晓晓的声音不自觉提高,苍白的小脸慢慢都是无奈,“呀!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她死死拉着薄泽玉的袖子管,痛苦的摇晃,“你肯定想到贵客是我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面对你这样犹豫不决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给你一脚。”他最看不惯磨磨唧唧的人,而穆晓晓正好就是这类人,他发誓一定要改掉她这个毛病。 穆晓晓激动的指着自己,“你这那里是给我一脚,是插我两刀啊!”上次在穆府,太子一出场就搅黄了她的婚事,还打上了福叔,到现在福叔还躺在府里。更让她为难的是爹爹当时的态度,他知道自己曾是太子妃以后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嘴脸,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薄泽玉看她坐立难安,很自然的伸手去拉她攥紧的小手。 生气的穆晓晓一脸不爽的看着他,想要抽回手却抵不过他力大,最后她放弃抵抗任由他抓着。 等她冷静下来,薄泽玉才开始说话,“晓晓,困难不是躲避就能过去,你要正视它才能跨过去。” 穆晓晓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道理谁不懂呢,可是我害怕啊!”害怕我要在你和爹爹之间做选择。这般想着,她澄清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 一向漠然的薄泽玉竟有几分心疼。 他扪心自问,自己对穆晓晓是否过分严苛,他总是把她往自己希望的方向逼,却不曾想过她的意愿。 “你若实在不想,我们跳马逃走便是。”薄泽玉一边说一边打开窗户,穆晓晓喜出往外的跟在他身后。 外面集市人群涌动,薄泽玉觉得是个机会,刚想拉着穆晓晓往外跳,若千里悄无声息的出现了。 她露出灿烂的笑容,美艳动人,“二位要去哪儿?”她明知故问。 “让开!”薄泽玉毫不怜香惜玉的严声呵斥。 穆晓晓跟在后面,小鸡啄米似点头。 若千里迈着步伐跟在马车边上,摇晃着脑袋,发丝跟着颤动。装作为难的说,“那可不行,我们大老板说了,要请穆小姐登门叙旧。” 躲在后面的穆晓晓按耐不住探出头,“喂!别说的那么客气,上次见面他差点要了我的命。”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 “事出有因。穆小姐多多见谅。”若千里几句话轻描淡显的带过。 穆晓晓可不吃她这套,“什么叫事出有因,明明是你们赌庄输不起。” 若千里把手指放在下巴上,轻轻敲打,一番思考过后,说,“准确的来说,是你们的赌庄。”她看着穆晓晓灿烂微笑,“因为穆老爷也是一赌坊休的幕后老板之一。” “我爹!”穆晓晓惊讶的合不拢嘴。 她迷茫的眼神和薄泽玉对视。 为什么会这样,离开了襄沪以后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再提醒一句,穆老爷人已经到了赌坊,安正浩似乎有意要吞并赌坊,我也不知道他会对虚弱的穆老爷做出什么?”她的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不行!”穆晓晓拍着胸口,顿时觉得天昏地暗。 一向冷静的薄泽玉也不淡然了。 ☆、197.第一百九十七章 父女相见 太子爷踹开门把赶马车的车夫扔了下去,自己坐在那儿,驾轻就熟的拿起马鞭,马儿在薄泽玉的指挥下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飞奔起来。很奇怪他如此快的速度竟没有伤到一人,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人群。突然身边一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薄泽玉用余光倪了一眼,马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我现在没空和你闲扯,快滚。”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红衣若千里并没有丝毫难堪,“别说的你有空就会和我闲扯一样。” 她一句话让薄泽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若千里青葱的手指向前一指,“安心驾马,不用管我。”说完,花枝招展的和周边被惊吓到的人微笑致歉。 薄泽玉虽生气,却不好发作。 他快马加鞭不一会儿就到了一赌坊休。 穆晓晓急忙跳了下去,头也不回的往里面冲。 她坚毅的神情让薄泽玉不由一愣。安正浩一定不是好人,穆老爷有是他的同伙。穆晓晓和他的缘分斐然,以后的日子他与穆老爷难免会有冲突,到时候穆晓晓应该怎么办?他又应该怎么办? 为难着,他也跟着进去了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还在跟众人打招呼的若千里撩着发丝往里走。特意跑到薄泽玉旁边,打趣的说,“见岳父怎么不高兴?”她似乎对薄泽玉和穆晓晓的感情很感兴趣。 “我不像你,去外面溜达一圈也能这么高兴。”薄泽玉终于找到突破点去攻击她。 对事事都不在意的若千里并没有受打击,还是没心没肺的笑着,“我当然高兴了,跟了安正浩以后我就没有出过一赌坊休。”话说到这里,她微笑的脸仅露出一丝悲伤。 挺拔的薄泽玉从上看她的脸,轻易的捕捉到她脸上不易查询的苦涩,他疾步走的步子慢了下来。 不远处传来穆晓晓的声音,“爹啊!” 耳边是若千里的呢喃,“我在寻找一个人,比安正浩更强大的人。可以帮我摆脱他的人。”她的话都没有说完,薄泽玉就冲了出去。 若千里浓眉大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安正浩的强大之处就在于他的绝情。 薄泽玉的强大之处却在于他的有情。 这个两个人男人各自为王,她也看不透谁更胜一筹。 寻着穆晓晓的声音,薄泽玉轻易的找到了她的所在。 穆老爷坐在躺椅上,看来腰伤还没有复原,穆晓晓半蹲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释怀的笑着。 而安正浩在边上观看父女情深的一幕。 事情根本不想若千里说得一般,安正浩对穆老爷并没有杀机。 他回头,若千里早就不见了。 骗子。他在心里嘀咕。 “晓晓啊!”穆老爷摸着爱女的头发,“你怎么不在这儿呆着,万一被太子找到了你该怎么办?”穆老爷最担心的还是穆晓晓被太子发现藏身之处。 说到太子,穆晓晓澄清的眼眸剧烈晃动着。 不停躲闪的避开穆老爷的视线,眼睛不由自主的往门口看。 而薄泽玉恰恰就站在那儿。 她抿着嘴唇,为难的蹙眉。 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198.第一百九十八章 他让我心痛让我流泪 他站在那里,安静的矗立,仿佛本身就生长在那里一样和谐,穆晓晓在光线下泛着棕色水波的眼眸变得越来越深邃,她很害怕爹爹看到太子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一个是把自己养大成人从未嫌弃过她的爹爹。一个是每天把她念叨在嘴边,不管她做什么都要批评她的太子爷。好坏显而易见。 同样灰色长衫出落白净的薄泽玉也看着她,黑色的眼眸比湖水还要深邃。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最讨厌拖拉的人。他把框框条条都列出来,每一步每一个环节都要按照完美的标准来,不容有一点瑕疵。直到遇到了穆晓晓,懒撒!!做事不经过大脑思考,手总是比脑子先行动,却能在她身上感受到满满的正能量和自由的感觉。 认识了穆晓晓以后,他体会到了害怕的感觉。 害怕她无时无刻不会受伤,害怕她又会悄无声息的离开。更害怕她在穆老爷和自己之间选择前者。 薄泽玉总是不带任何表情,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他往后退,躲到阴暗的角落。 心想,就拖着吧!不让穆老爷知道他的存在也好,至少穆晓晓还能留在他身边。事实的残酷也许会让他们两人痛不欲生。 对于薄泽玉的决定最开心的应该就是穆晓晓了,可她为什么一点也不开心,反而很难过呢。 尤其是看着太子从她视线中一点一点的消失,她觉得自己体内的知觉也被抽离了,感官只能体会到疼痛。 “爹啊!”穆晓晓愁容满面的看着薄泽玉消失的方向,两个眼睛圆溜溜的像个小桂圆,可爱又可怜巴巴。 “怎么了?”躺着的穆老爷摸着她乌黑的长发,满是溺爱的问。 穆晓晓的眼神却始终望向薄泽玉消失的方向,吐气如兰,“是不是爱上一个人都会这样?” 她悲伤的口吻让穆老爷不安,“晓晓,你怎么了?” 青葱的小手揪住胸口的衣服,轻轻敲打,发成沉闷的响声。穆晓晓如铃铛般的声音一串串从嘴里流出,“他让我心痛让我流泪,尽管如此,他站在那里我依然想牵他的手。”说着,蹲着的穆晓晓从地上站起来,往阴暗的角落走去。 “晓晓!”穆老爷心急的喊她,穆晓晓却义无反顾的走了。“快扶我起来。”穆老爷着急的对身边的人说。 手下的人看了安正浩一眼,得到首肯后马上将穆老爷搀扶起来。 “女儿啊!”他的腰不好,光是站起来就很费力了,根本没有办法追上穆晓晓的步伐。 看着她在阴影处停下,她背对着自己,穆老爷没有办法看清楚她的表情。只看到她伸出了手,而在黑暗中有另一双手抓住了她。 穆老爷探头张望,心想。应该是一路上保护他们的镖师。 在阴暗角落里的人在穆晓晓的牵引下,一点点的露出了身体。 手臂,脚,腿……脸。 男子浓密的眉峰呈剑型微微上扬,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疏远、冷漠还有丝丝缕缕的邪气,他的鼻子很挺,看上去孤傲的很,弧度优美而又轮廓到位的嘴唇散发着几许酷酷的邪佞之气。 他们携手走来,就连一向无表情的薄泽玉脸上都露出了坦然的笑容。 这也许是穆晓晓一生最不该勇敢的时候。 可她拿出了勇气。 拿出了让身为太子的他都退缩的勇气。 也许有一天,我们会痛苦,会相互憎恨,那时我也会像今天一样,牵你的手。 ☆、199.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会陪我多久 在众人搀扶下的穆老爷气得瑟瑟发抖,她最后还是做了最坏的选择,当初他情愿穆晓晓下嫁镖师也不愿意她和京城的戵璞有任何关系。现在她手上牵着的人却是在未来坐拥天下的皇帝,他怎么不气。 “咳咳!”弯着腰两眼通红的穆老爷捂着口鼻剧烈咳嗽,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穆晓晓没想到穆老爷的反应会那么大,拉着薄泽玉疾步跑到他面前,“爹!”她从旁人手中接过穆老爷年迈的身躯,薄泽玉停顿了一下,也帮着穆晓晓一起扶着他。 在二人协力之下,穆老爷又回到了躺椅上。 他涨红了脸,大力甩开二人的手。 “爹啊!”穆晓晓愁眉苦脸的跪在他边上,以前不管她做错了什么爹爹都会原谅她。这次也不例外吧,穆晓晓抱着侥幸的心理讨好的看着他。 而这次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穆老爷转过头,嘴角下垂,眼睛边上的细纹因为蹙眉更加明显。 求饶无门的穆晓晓只能眨着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薄泽玉。用口型说,和爹爹道歉。单纯的穆晓晓认为爹爹还在为太子大闹穆府的事情生气。 她天真的想法遭到了薄泽玉拒绝。站着的太子面无表情的摇头。 一是不想向任何人低头,二来是他分明知道道歉没有用,何必多费唇舌。 他本来的确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可是,面对穆晓晓哀求无奈的眼神,他还是妥协了。 “穆老爷。”薄泽玉毕恭毕敬的喊了他一声,“之前多有得罪。”他抑扬顿挫的声音直击人的内心。穆晓晓拉长的脸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她趁现在拉着背过身去穆老爷的衣袖,“爹啊!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他吧!女儿求你了。”穆晓晓软趴趴的声音不断敲击着穆老爷的内心。 一晃都过去十六年了。穆晓晓给他惹了多少麻烦,他都可以视而不见。只有这一点不可以。 背对着他们的穆老爷没有丝毫回心转意的迹象。 薄泽玉倒没觉得什么,事情在他的意料之中。 穆晓晓就不同了,她从小就被穆老爷捧在手心,哪里受过他的冷落,急的她眼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 “你别哭!”薄泽玉发现她低着头抹眼泪都吓了一跳。在他印象里穆晓晓是摔破头都不会流泪的人。他伸手将跪着的穆晓晓拽了起来,想要帮她把眼泪擦干净,穆晓晓却推开他的手,不让他碰自己,这个时候,薄泽玉才感觉到穆晓晓在心底是怪他的。 “正浩。”背对着大家的穆老爷终于出声了。 虽然没有喊穆晓晓的名字,她还是小小的激动了一把。 坐在不远处看好戏的安正浩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躺椅边上,儒雅的欠了欠身子,自始至终他都高扬着下巴,孤傲的说,“老爷请说。” 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薄泽玉不自觉眯起了眼睛,看来若千里所言非虚,安正浩确有私心。 在商场打爬多年的穆老爷又怎么会看不透年纪轻轻的安正浩心里的算盘呢,他们二人表面是相安无事,底下暗流涌动。 “你带着人都下去吧!我和小女有话要说。” 他是在提防安正浩,薄泽玉稍微松了一口气,看来穆老爷是聪明人,不需要他担心。 “爹爹!”听穆老爷提到自己,穆晓晓又从薄泽玉的身边抽离鼓起勇气跪到他身边。 看着怀中空荡荡的缺位,薄泽玉面色凝重的看了穆晓晓一眼。他始终比不过穆老爷,无尽的空虚向他涌来。 世上本就没有等同的情感。双方中一定有一人爱的更深。 “那我就不打扰了。”安正浩带着一众人离开,临走时还不忘打量薄泽玉几眼。他想不明白如此乘龙快婿,穆老爷有何不满。说得难听点,以穆晓晓的姿色和名声能找到如此佳婿实属不易。 同样,薄泽玉也观察他。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交。 安正浩一如既往带着淡淡的笑容和他打招呼。 薄泽玉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龙虎相斗,非生既死。 “那位小兄弟也请离开吧。”穆老爷所指的正是薄泽玉。 眼睛红红的穆晓晓愣了一下,倾斜身子痴痴地看着他,点头。 薄泽玉双手抱胸,神情复杂的看着穆晓晓,薄唇轻启,“我可以暂时离开。”鹰眼看向背对着他的穆老爷,掷地有声:“可我不会永远离开。” 穆晓晓目送他远去的背影。 窗檐雕花,红木并联。 门阖上发出咯吱的响声。 穆老爷这才卸下心房,转过身,正对着穆晓晓。他看着女儿红通通的眼睛,心里也不是滋味,忍不住伸手为她擦去眼眶边的泪珠,枯木般的手轻轻颤抖。这几年下来,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 “晓晓啊!你什么时候能让爹爹省心。”他由衷的希望。 穆晓晓听了眼神激烈晃动,她咬紧牙关,手死死的拉着衣衫,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女儿不孝。”她一直都知道为了养育她,穆老爷遭受了多少白眼。身为天煞孤星的她可以躲在家里不出门,一家之主的穆老爷不可以,他必须顶着重压在外奔波。她累了可以向爹爹撒娇,穆老爷累了就只能对着娘亲的墓碑诉苦。这么多年,他过得有多苦,穆晓晓都看在眼里。 穆老爷也不想为难她,直截了当的下了最后通牒:“你和他断了吧。”全天下那么多男人,穆晓晓偏偏选中了最不能爱上的人。 “爹!”穆晓晓激动的拉着他的袖子管,忍着的眼泪又泛了出来,“我做不到。”和太子分开的那段日子,她真的有努力忘记他,想要让自己的生活回到正轨,可是每天每日每时每分,她总是能想起太子,偶尔忘了,也会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情联想到他。 靠在椅子上的穆老爷撑起身子,脸色发白,怒不可遏的说,“荒唐,你想气死我吗?” 穆老爷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了,她还能做什么呢? 放弃?!穆晓晓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身子摇摇欲坠的跌坐在地上,有神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空洞,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他是我想都不想就能说喜欢的人。我怎么可能放开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看着嘤嘤哭泣的穆晓晓,穆老爷心里也不好受。如果……曾经……或许,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假设都敌不过现实的残酷。 “你与他本就无缘,得到的都是侥幸,失去的才是人生。”穆老爷宽慰的看着女儿,“你们继续在一起只能加剧痛苦。”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穆晓晓也有必须要走完的人生,太子与他们背道而驰,强行在一起,痛苦的只会是穆晓晓自己。 “不是的!”穆晓晓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拉着穆老爷的袖子,哭着说,“我们是有缘的。”所经历的一幕幕如走马灯一般从她脑海中闪过,皇后牵线,太子回府,花楼相遇,下江南,袖手分离到如今相遇相知,是缘分,她坚信。 “哎!”穆老爷长叹一口气,抓着穆晓晓瘦弱的肩膀,道,“孩子,你命中带灾,太子是人中龙凤!你也不想他因为你出什么事,对吗?”都说越是熟悉的人,越是知道刀往哪里捅最痛。 这句话一点也不错。 现在的穆晓晓痛不欲生,掀了掀嘴皮子,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爹爹说的话她无力反驳。 “你说他是你想都不想就能说喜欢的人。”穆老爷拉着穆晓晓白嫩的手,继续说,“可你在他心中又处于何种位置,说不定你是他眼都不眨就能说放弃的人。” 穆老爷饱读诗书,说的话总是格外有道理,分析的头头是道。 可是,爹爹口中的那个人分明就不是她认识的太子。 穆晓晓打断了他,为薄泽玉申明,“他不是这样的人。可能他看上起很冷漠,但是在我流落异乡的时候,他是给我最多温暖和安全感的人。爹,你没有和他相处过,你不了解他。”爱情是相对的,她可以感受到太子对她的情谊。 “只有男人了解男人。”穆老爷一口否决了她,言明,“他会接受天煞孤星的你吗?天下人民会接受你成为太子妃吗?晓晓,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会对孩子的所有缺点照单全收。” 穆晓晓脸色骤变。天煞孤星!天煞孤星? 从小到大,这四个字就像诅咒一样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 她甩都甩不掉。 她愤怒,生气却改变不了任何事实,只能默默流泪。 见她如此痛苦,穆老爷也不忍继续往下说,“听爹的话,放手吧!”一赌坊休是躲不下去了,好在天大地大,他和穆晓晓自有藏身之处。 穆老爷忍者腰痛俯下身抱着穆晓晓,此刻他不再说任何打击她的话,只希望事情快点过去,穆晓晓可以早点走出感情失利的阴影。 他粗糙的手有一下每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良久,穆晓晓停止了哭泣,离开他的怀抱,哭红的眼睛像两个核桃,抽泣着耸肩,“他也许可以接受呢?”穆晓晓不死心的问。 穆老爷眼中终于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他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高,看来是真的动怒了,“你和他之间隔着多少差距?身份上他是未来的君王,你是普通百姓!情感上,他是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你是终会垂暮失宠的妃子。那么多条路,你为何偏偏要走最难的那条?”穆老爷把穆晓晓养的那么大,不舍得打,不舍得骂,自然不想让她受丁点委屈。他把家业做大,也是希望将来能找到一个好人家,让穆晓晓无忧无虑的生活。 为何,她偏偏不听话。 “因为我只能走这条路了。”穆晓晓深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对着穆老爷,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我已经是他的人。” “什么?”穆老爷瞳孔放大,不敢相信的看着跪在面前的她。 穆晓晓咬紧牙关,双手覆在肚子上,她本来不想说的,实属无奈。 “我怀了他的孩子。” “啪!”一个巴掌应声而下。 空气中的氛围越发压抑。 “孽障!”穆老爷猛地站起来,顿时血液逆流,他感觉眼前一黑,跌坐在椅子上。 侧着头的穆晓晓听到响声,赶紧扶着他,“爹!”焦急的问,“您没事吧!” “滚!”穆老爷扶着额头,手却狠狠的捶打实心的椅子。 “我……”穆晓晓还想解释些什么,穆老爷却狠狠的甩开了她。 严厉呵斥,“滚,我穆家没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穆老爷情绪激动,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穆晓晓怕他身体吃不消,只能低下头,不说话。 其实,穆晓晓把孩子的事情说出来就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了。爹爹是读书人,年轻的时候中过秀才,他从小就教育自己女孩子要洁身自好,是她辜负了爹爹的期望。 穆晓晓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外走。 打开门的时候,薄泽玉和安正浩正在交谈。 他们听到响声,不约而同的往穆晓晓的方向看去。 那一瞬间,在穆晓晓的眼里所有东西都消失了,只有薄泽玉矗立在那儿。 她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薄泽玉一步一步的向她走来。 穆晓晓饱含热泪的看着他走近自己的身边,然后熟悉的温度将自己环绕。 她在他耳边喃喃,“你会陪我多久?” 薄泽玉抱着她,恰似抓住了云边一角,无限珍贵,“陪你到你带着孩子拿着香烛拜祭我。” “画面真好。”穆晓晓垂着的手慢慢举起环住他的背。 薄泽玉感觉到不对劲,可为时已晚:“晓晓!”她突然往下沉,薄泽玉赶紧将打横将她抱起,定神一看她已经昏了过去。 其实他从刚才就注意到了,她通红的双眼还有脸上的手掌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她。 锐利的眼神看向屋内躺着的穆老爷。 不做过多的停留,抱着她往外走。 “且慢!”安正浩拦住了他的去路,“我府上有最好的大夫,不如跟我一同前往。” 薄泽玉面无表情的撞开他的手,“不需要。” ☆、201.第二百章 我没有打她 薄泽玉抱着穆晓晓又来到了上次的医馆。 大夫对他还有印象,毕竟如此俊朗的人甚为少见。他放下手中的药材,走上前,“公子又来了。”此情此景,和上次一模一样。 “有劳大夫。”薄泽玉抱着穆晓晓走了一路,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在大夫的指引下,薄泽玉抱着穆晓晓进了里屋,小心的放在病床上。她惨白的脸色还是没有一丝血色,一直活力无限喋喋不休的小嘴安静的闭着。他看得十分不习惯。 她已昏倒多时,情急之下,老大夫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坐在椅子上,撩起穆晓晓的手臂,他吓了一跳,错愕的张大嘴巴,这姑娘年纪轻轻的身上怎么有那么多伤。 司空见惯的薄泽玉上前催促,“大夫,快看看她怎么样了?”一路上,他能感觉到穆晓晓的心脉跳动越来越微弱。尤其是在他喂了两颗冰蚕玉凝丸以后。 没道理会这样,玉凝丸是疗伤圣药,不可能对人体有害。 经由他提醒,老大夫才回过神,闭上眼摸她手上的经络。 薄泽玉常年冰山脸也露出了一丝紧张,而且随着大夫不乐观的表情,他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 大夫叹一口气,将穆晓晓的袖子管放下,转头复杂的看了薄泽玉一眼,“我们出去说。” 薄泽玉看了穆晓晓一眼,蹙眉跟着走出去。 到了外面,大夫眼神骤变,严厉的呵斥他,“你们这几个小年轻啊简直是胡闹!”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平白被骂的薄泽玉一头雾水,抑制不住的怒火蹭蹭往上涨,两只眼睛泛着寒冷的光芒。 不得不说,林皇后很有先见之明。她总说父传子,薄泽玉生气时候的眼神和薄昭帝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她总是惹自己儿子生气,更多的时候是希望能多看到薄昭帝年轻时候的神态,缅怀那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被他盯得寒毛竖起的老大夫为了掩饰自己的害怕,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示意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吧。 他挥甩袖子管,对着薄泽玉说,“好了,她没大碍,你进去吧。”然后走到门口开始磨药。 薄泽玉跟过去,靠在墙上,冷哼一声,“没事她会昏倒。”他发起凌厉的提问。 头戴发冠的老大夫用鼻子大出气,停下磨药的手,伸出一根手指,不礼貌的指着太子的鼻子,“你还好意思问。” 被激怒的薄泽玉眼神又泛出寒光,“我怎么了?”如同地狱而来的修罗。 这次牛鼻子大夫可不怕他,两个眼睛瞪得比他还大,可是不断发抖的腿还是出卖了他,“她身子那么瘦弱,怎么承受的住你夜夜折磨。”他说完自己都脸红了。 当事人倒是没有太大反应,也不是薄泽玉没有听懂,毕竟老大夫把话说到这么份上了,而是他觉得现在的情况比他设想的好得多。都怪这个老大夫,表情那么严肃,他还以为穆晓晓没救了。 “想要孩子也要顾及妻子的身体。”老大夫见他毫无愧疚之心,不禁同情起穆晓晓的遭遇,“打她也是没有用,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情,也许问题并不在你夫人身上,也可能是……”你的问题。这四个字在薄泽玉骇人的注视下他又咽了回去,老大夫坐回远处,继续磨药。 “我没有打她。”薄泽玉留下这句话往里屋走去。 老大夫不免心生好奇,这小伙子心高气傲,不该为他没说完的话置气吗?怎么怪自己冤枉他打妻子?现在的小青年啊,他是一点也看不透了,低下头继续磨药。 白净的手推开小门,个子高的他腰下腰才能走到里屋。屋内的装潢十分简单,一桌一椅,一床一窗,被子也是普通的棉布灰。 一直用最好最贵的太子爷第一次下至民居。比起宽大的皇宫,这里更有家的感觉。 眼神从天花板慢慢移到穆晓晓身上,他宽大的手掌握着她纤细的手,就好像之前他拉着自己从阴暗的角落走出来一样温暖。 安静躺着的穆晓晓浅浅的呼吸,吹弹可破的肌肤泛着桃花红,血色比之前好了许多。 薄泽玉这才放下心去想别的事情。 脑海中又想起安正浩和他说的话。 当时,他后一步走出房间,安正浩眯着眼看着他,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看来穆老爷对你这位女婿并不满意。”安正浩笑着走到他身旁揭穿事实。 薄泽玉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笔直的越过走到圆柱旁,靠着站立,眼神眺望远处的风景。一赌坊休的第三层四面环着透明的玻璃,可以将外面的风景尽收原地。 面无表情的他在看到一片茂密的森林后,表情凝重。 他记得穆晓晓和他提过,安正浩派人把她扔到森林里,差点丧命的事情。 “当时我并不知她是穆老爷的女儿。”安正浩不知何时又来到他的身边,背着手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薄泽玉冷冷的勾起嘴角,看来若千里的本事都是他教的。 “我相信你一定很好奇我和穆老爷的关系。”安正浩一语中的。 “你肯说?”薄泽玉也是开门见山。 安正浩笑着转过身,白衣翩翩,“乐意之至。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露出狡黠的光芒,“你也需回答我一个问题。”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薄泽玉不假思索的点头。不理清楚他和穆老爷的关系,他内心不安。 “好,爽快!”安正浩没想到他这么简单就答应了。 往事娓娓道来,“两年前我和穆老爷在漳州相见谈生意,他二话没说就为赌庄入股了五百万两黄金。不得不说赌坊能有今天的成绩全仰仗他当时入股的银两,后来穆老爷说府上缺人让我去帮忙,我就把赌庄的事务都托给了千里。”听到这里,薄泽玉只做四字评价,引狼入室。 后续之事,安正浩还在说,“在府上住了一段时间,我也就帮着福叔做做账,接触了些许穆家的生意,然而一日,穆老爷说要将女儿下嫁于我。”至此。 冷着脸的薄泽玉翻动眼皮,露出不满的神情。 安正浩对他的反应甚是满意,“我那时才知道,两年前的相遇都是穆老爷一手安排,他曾给很多有志青年提供资金,为的就是觅得良婿。” 饶了这么大一圈,他安正浩就是被选上的人。 他脸上露出得意之色,众多英才很重脱颖而出的确值得骄傲,“在接触了穆家庞大的产业后,没有人会不心动,我也不例外,比起穆小姐我更看重穆家的财产,就这样我同意了这门婚事。” “婚事?”薄泽玉蹙眉,他怎么没听穆晓晓提及。 面露喜色的安正浩玩世不恭的点头,“是的,我和她曾有过婚约。” 婚约?!淡定如他还是被吓了一跳。难怪来时若千里说穆晓晓对安正浩余情未了,原来是确有其事。 安正浩注意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是他们两个人也算是关系不一般,都曾和同一个女人缘分斐然,“不过你不用介怀,穆小姐在得知婚事的当天就离家出走了。穆老爷对我再三致歉后就送我回漳州,自此再无联系,直到几日前才说前来拜访。” 在他说完后,薄泽玉的情绪才平复下来,他听出了几个漏洞,“你们既然有过婚约,又怎么会互相不认识,你还差点误杀了她,还有你们之间是否已经解除婚约?” 对面的他提问,安正浩都一一作答,“我旨在穆家钱财,对于穆小姐的长相一无所知,她也一样从来没有见过我。至于我们二人的婚约,穆老爷没有明确说过要解除。” 这么听下来,穆老爷和安正浩果然是一丘之貉,一个为财,另一个用财作饵。 他黑白分明的眼眸纹丝不动,不透露一点心声。 安正浩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只能继续用言语激他,希望能有所发现。“哎!”他装作懒撒的靠在栏杆上,眼神一直注视着薄泽玉,“宁负天下人,也不负你,穆老爷这辈子都在为穆晓晓而活。明明是个狡诈的商人为了女儿偏偏要装作大善人,你说他该有多累。” 薄泽玉明晃晃的眼眸动了一下,如春花初开,万物复数般开阔,定神后又恰似玄冰入水,冰封大地般寂静,“你是说,穆晓晓是天煞孤星一事。”为了不让穆晓晓成为众矢之的,穆老爷才不得已做大善人,为江南人民的福祉做贡献,母的就是希望大家能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穆晓晓。 其实,穆晓晓千瞒万阻的秘密他早就知道了,在去穆府找她的那个晚上,他就听酒馆里的人说了,从她出生克死娘,到后来穆家四老一一去世,还有三天一小祸,七天一大祸的事情他也听说了。所有的事情都有迹可循,他便半信半疑的记下了。今日安正浩一说正好核实了当日在酒馆听到的传闻。 “你知道?”安正浩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当初他知道穆小姐的命格以后想方设法的想要悔婚,他倒好知道还不走。难道……笑容又在嘴边绽开,他把钱看得比自己的小命还重要。 “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说了。”安正浩不愿与他纠缠,“我想知道的事情,你务必老实回答。” 薄泽玉身为一朝太子,自然不会失信于人。“你想知道什么?”他冷冷的问,言语间坦然自若。 “是关于鸿渊。你到底你怎么得来的?”皇宫之物怎么会流落在外,他百思不得其解。 薄泽玉靠着的背不由挺直,几步便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侧着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道,“是薄昭帝送我。” 听完后,安正浩并没有被吓到,反而是露出了心怀叵测的笑容,“他为什么要给你?”他早就想过这种可能性,毕竟皇宫守卫森严。 薄泽玉退开几步,心无旁骛的说,“我只回答你一个问题。”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撬开你的嘴。”安正浩微笑着说出可怕的话。 “随你。”薄泽玉一点也不怕他,余光扫到二楼红色的衣袖一角,很快又收了回去。“但你包括你的人若是再敢伤害穆晓晓一根头发,我一定踏平你的赌庄。”他这句话是说给安正浩听得,也是说给正在二楼偷听的若千里。 两个男人站在楼面的最顶层,互撂狠话。 “在踏平我的赌庄之前,你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说服穆老爷认同你和穆晓晓的关系吧。”从和薄泽玉的攀谈中,他可能感觉到此人谈吐不凡,身份定不寻常,试想能让薄昭帝把镇国之物鸿渊双手奉上的世上能有几人。 说不定面前站着的人是薄情王爷的公子——薄寒盺,倘若不是,那他和皇家也是渊源颇深。 笑眼泛着冷冷的光线,这就难怪穆老爷不肯把女儿嫁给他了。 可他想不通的是,这样的人怎么会觊觎穆家的财产。 两个人对立站着,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喜笑颜开。 莫名压抑的氛围缠绕在两人之间。 直到正中心关起的门一点点被推开。 二人不约而同的的看去。 脸上还挂着未干的眼泪,两眼通红的穆晓晓拖着疲惫的步伐摇摇欲坠的走了出来,她简单盘起的头发凌乱的散落在脸上,白色的衣服粘了不少灰尘,尤其是膝盖附近,想必她跪了很久。 薄泽玉情不自禁的咽了一口口水,咬紧牙关走了过去,悠哉的步伐变得匆忙。 未掩上门的穆晓晓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饱含热泪。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将她拉入怀中,穆晓晓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活下去的希望,支离破碎前最后的希望。早上还活碰乱跳的她怎么会露出这么心酸的表情。 抱着脆弱的她,薄泽玉都不敢用力。感受她跳动的心脉,浅浅的呼吸。 “你会陪我多久?”她在自己耳边呢喃,悲伤的话语让他胸膛一酸,抱着她的手不自得用力,她在穆老爷和自己之间做出了选择。 害怕面对问题的穆晓晓竟然在没有他的督促下自己做出了最艰难的选择。 薄泽玉浓密的孤傲眉眼缓和下来,左手抚摸穆晓晓的后背,他从不说做不到的誓言。所以,“陪你到你带着孩子拿着香烛拜祭我。” 两人鹣鲽情深的模样落在安正浩琥珀色的眼眸中。 他没想到这两人竟是真心相爱。 ☆、202.第二百零一章 你和安正浩 “晓晓。”一个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以后你长大了,不要嫁到远的地方,就在襄沪找一户普通人家,只要你受欺负了,我一定及时赶到为你做主。” 是谁在说话。深陷迷雾的穆晓晓奋力睁开眼睛,周围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的不真切。“太子!”她蹑手蹑脚的往前走。 “你现在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等我老了就不能陪你了。” 不远处传来声音,穆晓晓奋力拨开迷雾往有人的地方走去,惴惴不安的问,“有人在吗?”为什么大家都不见了。 “您不会老的。”她又听到了一个小孩的声音,穆晓晓不由加快了步伐。 小孩的声音又起,甜甜的很可爱,“晓晓不嫁人,要一直一直和爹爹住在穆府。”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下,穆晓晓停住了步伐,这熟悉的对话。 回忆如无边的大海涌了过来,身边的迷雾一下子全都消散了。 周边长满了花草,郁郁葱葱的树木奋力生长。 “这是……”穆晓晓看着惊讶的说不出话,“穆府?”又和她记忆中的有些不同,带着疑问穆晓晓继续往前走,河边的池塘,四个花园,没错,这里是穆府。 “哎呀!”小女孩的惊呼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穆晓晓看到一个穿着可爱粉群扎着两个发髻的小女孩摔倒在地上,她赶紧跑过去想要把她扶起来,“你没事吧!”试了好几次,她的手都穿过了小女孩的手臂,她像是变成了透明了。 摔倒在地的小女孩抬起头,抿着嘴巴委屈的嘤嘤哭泣,额头破了一块皮。 蹲在地上的穆晓晓惊讶的说不出话,这个孩子不就是小时候的自己吗? “晓晓啊!”身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低沉熟悉的口吻,“哭有什么用?” 这是爹爹的口头禅。 侧头一看,果然是年轻的穆老爷,那时候他还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和现在她印象里的人没有丝毫相像之处。 穆老爷单手抱起了穆晓晓,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安抚的颠了两下,另一只替她手检查伤口。 “啊!痛!”小孩模样的穆晓晓已经哭红了双眼,小脸涨红。 “乖,你看那是什么?”穆老爷抱着她看花园里的花草。 果不其然小孩模样的她就不哭了。 站在边上默默看着的穆晓晓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她容易跌倒,总是哭个不停,爹爹就会带她看花转移注意力。后来为了她尽快停止哭声,穆老爷在府邸建了四个花园,不管兜兜转转到了那里,穆晓晓都能第一时间看到。 “你哭鼻子太丑了,以后谁要娶你呀!”等小孩停止了哭泣,穆老爷开始和她开玩笑。 小女孩不满的嘟着小嘴,“喜欢我的人从穆府排到京城呢?”不知道小时候的她哪里来的自信。 还笑着的穆老爷突然有些伤感,大手轻抚穆晓晓的小脑袋,认真的说,“以后你长大了,不要嫁到远的地方,就在襄沪找一户普通人家,只要你受欺负了,我一定及时赶到为你做主。” 坐在不远处看着的穆晓晓无奈的勾起嘴角,原来她小时候就预测到了会认识京城的人。 小女孩穿着裙子转了一圈,坐到穆老爷的腿上,奶声奶气的说,“晓晓不嫁人,要一直一直和爹爹住在穆府。” 穆老爷心满意足的蹭着她的小脑袋,“这也不好,爹爹希望能看着你成家立业。” 还小的穆晓晓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拉着穆老爷的手要往外走,“爹爹,我要去看灯会。” 穆老爷看了看陈亮的天,为难地说,“现在还早。” “我不,天色晚了你有不许我出去。”小女孩倔强的不得了。 这件事情穆晓晓也是深有印象,因为她身份不同,大家都不待见她。在灯会上一定会对她冷眼相向,所以穆老爷很少带她出门,不过,好像有一次爹爹同意了。 她的视线又回到穆老爷身上。 他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忍拒绝女儿的请求,又不希望晓晓被人看不起。思量再三,还是敌不过她恳求的眼睛。“好吧!”穆老爷叹气同意。 “那我们快走啊!”稚气可爱的穆晓晓拉着他往外走。 穆老爷的笑容却越来越沉重,在经过穆晓晓身边的时候,小声的说,“你现在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等我老了就不能陪你了。” 这一句话还是让穆晓晓红了眼眶。 “爹!”她无助的跌坐在地,这片她小时候的乐土以后会成为她记忆力最深最爱的地方。 可是养育之恩,她又该怎么报答呢?为了和太子在一起,她真的要离开爹爹吗? 悲伤的感情延伸了很久,有一双手出现帮她擦去眼泪。 穆晓晓慢慢睁开眼睛。 人像从模糊到清晰,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 “太子!”她虚弱的喊了一声。 “你醒了。”薄泽玉拉着她的手,托着后背抱在自己怀里。眼神中没有往日的凌厉,然而是淡淡的怜惜。他一直守在她身边,听到她再喊自己,后来开始哭着喊爹爹。 撕心裂肺的哭声。 “晓晓,我这一辈子自认为无愧于天地。”薄泽玉说得很慢,方便刚刚醒的穆晓晓消化,“唯独对你我只能抱歉了。”他拉着穆晓晓的小手放在胸前。 “抱歉什么?”她依旧红红的眼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睫毛下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薄泽玉与她对视,见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低下头在她眼睛上留下浅吻。琥珀色的眼眸流露出不易察觉的难过,“因为日后不管你哭得多伤心,我都不会放你离开。” 听了他的自白,穆晓晓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小手颤抖着拉着他的衣服,她的带着哭唱脆若银铃,“你千万不要放开我,就算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这是她选择薄泽玉最重要的理由,她从小就没有母亲,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受这种罪。 孩子?薄泽玉挺直的身体微颤,眼神往下看,望着穆晓晓瘦弱的肩膀,手上覆在上面,一点点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细长的丹凤眼看着穆晓晓,那比湖水还深的眼眸一派暗涌,“晓晓,我早该告诉你。其实孩子……”在穆晓晓澄清眼眸注视下,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和父皇为了贫民村据理力争的时候他都没有心慌过。 “孩子怎么了?”穆晓晓关切的问。 薄泽玉停顿了很久,“如果没有孩子,你会选择你爹还是我?” “我们别说这个了。”穆晓晓可怜巴巴的拉着他的袖子,这么难的问题,她光是想想都害怕,若是再来一次,她真的不知道该选择谁。 但在薄泽玉看来,她眼中的犹豫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总说自己最讨厌磨磨唧唧的人,当天的事情当天做完,雷厉风行才是他的风格。 “好,我不说了!”他现在何尝不是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两个人幸福的话,活在谎言里也无妨。至于孩子总会有的。 等穆晓晓休息的差不多了,薄泽玉搀着她往外走,老大夫送他们到门口还对他们万分嫌弃的说,“希望以后不要再看到你们了。” 穆晓晓微笑点头。不看大夫,何尝不是另一种祝福。 残云如席,卷起这城里城外的烟尘喧哗。 “阿泽,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到了外面,穆晓晓自然避讳喊他太子。 “何事?”薄泽玉配合她的步伐,慢悠悠的走。 走过繁华,她听着寂静的街道,“是关于冰蚕玉凝丸的事情。”虽然事过境迁,要不是在梦境中不断穿梭,她差点就忘了。 薄泽玉松开抓着她的手,和她面对面的站着,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穆晓晓的小手在空中比划,“你还记得我们下江南的时候,你装玉凝丸的瓶子掉了被我捡到的事情吗?” “记得。”薄泽玉点头,“我当时还问过你有没有看到,你否认了。”这些小事情他已经不放在心上。 “我不是故意的。”穆晓晓的小脸一下子红了,激动的摆手,“当时我以为是我的金疮药掉了,我没有故意要拿。”要不是戵大哥告诉她,太子一定会记一辈子。他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会有个疙瘩。 “原来如此。”误会终于解开了,他的确已经不在意这些小事,可仔细想想当时他还是很生气,毕竟他没想到穆晓晓会撒谎。 穆晓晓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嘟囔着说:“我可没事情瞒你了。” “恩。”薄泽玉简单附和,心里又想起孩子的事情。 他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拉着穆晓晓的手拖着她走。 “等等!”却被反应激烈的她拒绝了,“我还还没有说完。”红扑扑的小脸蛋气鼓鼓。 薄泽玉无奈的站着。 “你和若千里之间发生了什么?”当时她不敌鸿渊的寒气昏了过去,那片刻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若千里这样的大美人对薄泽玉趋之若鹜。 “什么也没有。”薄泽玉绝决的回答。 “不可能。”但穆晓晓就是不相信,“你连都想不想吗?” 薄泽玉利用身高优势,低头看她,“我们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的回答明显不能让穆晓晓满意,她圆圆的眼睛还闪着怀疑的光芒。 “那好!”薄泽玉拉着穆晓晓转了一圈,让她后背稳稳靠在墙上,孔武有力的双手撑着墙,将她圈在自己的怀抱中。 过分火热的氛围,让穆晓晓涨红了脸,她的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支支吾吾的推着他的胸膛,“你别这样,有人会过来。”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薄泽玉四两拨千斤。 “你快问。”穆晓晓害羞的低下头,心底一半羞耻,一半甜蜜。 “你和安正浩是怎么回事?”他说话的口吻充满了不耐烦,自然这也不能怪他。 穆晓晓吃惊的抬起头,嘴角的弧度正好薄泽玉的下巴隔了一公分。 居高临下的薄泽玉顺势在她嘴上浅酌一口,挑衅的昂起下巴。 穆晓晓顿时失了方寸,眼睛四下看,确定没人后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有理了。”薄泽玉掐着她红扑扑的脸蛋,穆晓晓瘦了很多手感都没有以前好了,他暗暗决定以后要多喂她吃点东西。 “你别动手动脚的!”穆晓晓对于在街上打情骂俏此类的事情向来都是抗拒,她觉得这样有失体统。 “那你就从实招来,你和安正浩到底有过什么?”他的手还掐着穆晓晓的脸。 拼死抵御的穆晓晓拿他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都告诉你了,他在赌庄……” 兴起时,薄泽玉打断她,“之前。”老掉牙的片段他早就听过了。 “之前?”穆晓晓思考了一番,摇头,“之前我都没见过他。” 安正浩说过他和穆晓晓素未谋面,看来此言非虚。薄泽玉放开掐着她脸蛋的手,撑在墙上,降低重心和穆晓晓平视,你之前离家上京可是为了逃婚。”他说的笃定一定也不像是在询问。 “你怎么知道?”穆晓晓明晃晃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很快又心虚的低下头。心中暗叫不好,本来她是打算把逃婚的事情带进棺材,死都不说。太子神通广大,小道消息都是从哪儿来的? 她拉耸着耳朵,垂头丧气的模样看得解气。薄泽玉忍不住勾起嘴角,“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他所指正是天煞孤星一事。 穆晓晓也想到了这个,心里一惊,两眼惊恐的望着他,掀了掀嘴皮子,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看她吓得失魂,薄泽玉才发现玩笑开过头了,收起撑在墙壁上的手臂,摸摸她的头,“你可知你爹曾把你许配给安正浩?”别看穆晓晓一直很迟钝,对于天煞孤星的一事倒是分外敏感。 虽然和穆晓晓心里想的不同,可她还是被吓了一跳。“那个比猪还壮,长得比街头卖瓜老头还黑的二傻子是安正浩!”她不敢相信的捂着嘴。怎么可能?慢慢府里的丫鬟和家丁都是这么描述爹爹给她找的未婚夫。 传闻种种都和她所见的安正浩大不符。 一下子她也懵了。 薄泽玉倒是想明白了,一定是安正浩知道穆晓晓的命格以后耍了些手段,吓跑穆晓晓,好让这门婚事不了了之。 “哎。”他沉沉叹了一口气,二话不说拉起还在震惊中的穆晓晓漫步街头。他薄泽玉一朝太子竟然喜欢上别人抛弃的女人。 可笑之极。 并非是他可笑,而是安正浩。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美好的东西。 宽大的手掌环着穆晓晓羸弱的肩膀,无比满足。 ☆、203.第二百零二章 一直陪着你 俯视全城的高楼被靓丽的风景环绕,最中间是用红木砌成的圆方,从外往里看密不透风。而里面的人透过细细密密的窗户纸轻易的就能将外面的人影收入眼底。 蜿蜒华丽的一切无不嚣张的宣告房子主人江南第一首富的身份。 里屋内白衫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琥珀色的眼眸闪着别样的光彩,抿着的嘴角弧度向上,就算他面无表情的时候也像是在微笑。纯良无害的脸是他最大的武器。 虎皮椅子上躺着捶胸顿足的穆老爷。他还在为穆晓晓说的话生气,他花了大把时间和精力养大的穆晓晓竟做出败坏门风之事,他从未要求她优秀,多才多艺,只求她好好听话。这很难吗?穆老爷越想越生气,胸口郁结难舒。 “凡事藏在心里多难受,不如和小侄说说。”等候良久的安正浩体贴的为他倒了一杯水。 穆老爷侧着身子喝了几口,他本是注意形象的人,因为穆晓晓的事情,头冠都掉了,身上的衣服也邹巴巴的。一直寻找机会控制他的安正浩觉得,现在的时机不错。 “也不是大事。”奈何穆老爷的防御措施太强硬,非他能穿透。就算脸皱成一团还是声称自己无大碍。 思量再三,安正浩还是决定再找机会下手,他把茶杯放回原处,“那我就不打扰了。”他打算靠自己的人脉去打探穆晓晓心上人的来历。 “正浩。”人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穆老爷有气无力的召唤,他停下脚步,笑容可掬的问,“有何吩咐?” 穆老爷寂寞的眼神放空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唇齿微张,“你去打听晓晓住在那里?”最终血浓于水,穆晓晓是他的心头肉,他不可能放弃她。本来父母就拿孩子没有办法,他们吵得焦头烂额又怎样,穆晓晓是他唯一的女儿,这是不可变的事实。 “打听住处不是问题,可小侄有一事相告,与穆小姐同行的那位公子身份尊贵,他的出现可能会阻碍我们的计划。”若是早几年前他肯定对穆老爷言听计从,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在漳州的地位日益提高,现在的他不缺钱也不缺人。反观穆老爷抛下襄沪的大产业流落在外,女儿也跟别的男人走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躺着的穆老爷早就看穿安正浩的野心,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安正浩是一匹狼,养不熟驯不服。若一定要问为什么不选一个听话的合作要找安正浩合作。那原因也只有一个,他年纪大了,不知还有多久可以蹉跎,把未完成的事交托给没有野心的人,还不如交给苍狼末路的安正浩。他相信,在底层跌爬滚打惯了的安正浩一定能做的比他更出色。 “你放心。”穆老爷承若,“我就算绑也要把他们分开。” 穆老爷把着椅子边缘坐了起来,脸色依旧苍白,“正浩,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他欠了欠身子,嘴角含笑,“但说无妨。” 面色凝重的穆老爷沉着有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确,他非常看好这个年轻人,有冲劲、敢冒险、有担当。不过只要他活着一天,安正浩别想有出头之日。 此话一出,笑容僵硬在安正浩的脸上。他琥珀色的瞳孔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恨意。 两个人不欢而散,安正浩刚走出门口,若千里就迎了上去,吐气如兰,“怎么样,老狐狸说了没有?” “没有。”安正浩说完后,一直观察她的态度,若千里漂亮的大眼睛慢慢都是失落。安正浩对她的反应起疑,“你很希望我和穆天恩不和。”他善于察言观色,身边人的想法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后来他把一些窍门告诉了若千里,她很快就掌握了,还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安正浩也有好久没看穿过她的心思。今天倒被他撞个正着。 妖娆的若千里美目一抬,毫不避讳的说,“那是自然。”隔着门窗恨意不减的往穆老爷所在的位置看,“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们为什么不杀了他?” 若千里此时的模样像极了刚才的他,不经头脑思考一句话脱口而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完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不是穆天恩的原话嘛。 还好若千里没有多想,还赞同的点头,不然凭她的本是一定能看出自己的慌措。 若千里心不在焉的态度实在可以。 嘴角带笑的安正浩笑容越发明媚,他对穆天恩,若千里对他,都是除之而后快。谁也不希望自己阻止自己为所欲为的人。他和穆天恩相互算计又互相帮助,若千里又是为了什么留在他身边。 最可怕的是,他都想不起来若千里从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 日后对她要多留一个心眼。“千里,你去调查穆晓晓现在身在何处?” “好!”她没有多问,安正浩目送鲜艳的红色消失在转角。 安正浩又随着她的脚步往前走了两步,双手背后。 大片的云彩从他身后飘过,相得益彰。 漫步在无人街头的穆晓晓薄泽玉对日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两个人推推搡搡的走着。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穆晓晓跟在他后面慢慢的走,天色已暗,她的视力开始下降,地上的小石头坑坑洼洼她都看不见了,薄泽玉本来想牵着她,可是穆晓晓不愿意,她觉得太羞人了,就让薄泽玉走在前面探路,她在后面走。两个人合作默契,穆晓晓再也没有掉到坑坑洼洼的洞里也没有踩到大石头。 “回客栈。”他说的轻巧。 “哎呦!你很……”不错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她就笔直的撞在他的背上,别看太子瘦瘦高高,浑身的骨骼硬的吓人,每天坚持锻炼,现在的他和一堵墙没有区别,穆晓晓揉着发酸的鼻子,找他算账,天本来就黑,被撞得七荤八素的穆晓晓晕的找不到方向,手随便一指,“你是不是想弄死我?” 后方传来清脆的指头被撕下的声音,穆晓晓听着声音转过身,眯着眼睛看不到任何颜色,只有很远处的点点星光。“你在干什么?”太子又背着她做什么坏事。 混乱中一只手拉住了她,穆晓晓小心翼翼的顺着他的指腹摸他手上的骨骼青筋。没错,是太子。“你刚刚在干什么?”穆晓晓更紧的贴近他,看不见的感觉太吓人了。 “没什么。”薄泽玉声线阴沉,分明就是有事。 他不说,穆晓晓也不便多问。只是每走几步就能听到他撕下指头的声音。 过了一段时间,穆晓晓开始猜测,“难道这堵墙上都贴满了我的画像。”上次太子就是这么撕下来的,难怪她一直觉得似曾相识。 薄泽玉撕布告的手停了下来,黑色的眼眸在深夜中越显深邃。他白了穆晓晓一眼,这丫头一天到晚想都在想什么,一条街都是她的画像该有多吓人。 见他不说话,穆晓晓还天真的以为他默认了,边拍手边喜笑颜开的说,“我就知道。”爹爹还说她被太子吃定了,明明是太子没了她活不下去了。 “你这样我上街会被人指指点点的。”自责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变成了炫耀。 薄泽玉抽回支撑她的手,冷冷的说,“你想多了。” 穆晓晓身子倾斜了一下,马上又像八爪鱼一样抱着他的胸膛,咯咯的笑,“你总这么说。”她心里认定薄泽玉撕的都是她的画像。 “喂,大街上庄重点,你快走开。”薄泽玉握着她的肩膀往外推。 穆晓晓不依,“我不走。”环住他后背两手十字交叉,把他牢牢的抱住。 薄泽玉怕弄疼她就掐了她的脸两下,抱着她往前走。 与穆晓晓眼中的喜悦不同,他深黑色的眼眸满满忧心忡忡。 走过昏暗的街头,指头也全都撕光了。 穆晓晓这才放开他,稳稳的站在地上,哭过的眼睛肿肿的,还是挡不住眼中的光芒,她期待的神情比天空中的星辰更耀眼。 薄泽玉看着她锦衣相称,明眸皓齿,紧闭的双唇微微开启,“晓晓,跟我回宫吧。” 她期待的眼眸一点点消失,变得黯淡无光。她早就知道这天会来,可难免会害怕。 “你不愿意?”薄泽玉背后攥着的一把指头蜷成一团,发出折叠声。 穆晓晓抿着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摇晃小脑袋,吐气如兰:“我跟你回去。”如果这是和你在一起必经的道路,那我一定去,只要在路的尽头有你。 薄泽玉凝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轻松,他还害怕穆晓晓会退缩。暂时将蜷成一团的指头放进袖口中,双手抱着她的肩膀,安心的抵在她的头顶,就像你牵着我的手从阴暗的角落走出来一样。那份感动他至今难忘。 伏在他胸膛穆晓晓依然眉头紧锁,李微然、李悠然、林皇后、薄昭帝、太后还有帮助过她的陈星蕊。这么多障碍,她真的能过跨过吗? 她所有不安在薄泽玉的深深保证中烟消云散,“你放心,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那就够了。”她垂着的手臂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牢牢的抱住他宽广的后背。 如果我们的爱情是一条不归路,我愿同你反劫不复。 无边地狱有你相陪又有何惧。 ☆、204.第二百零三章 若千里来访 两个人回到客栈以后,还没进门就听到门口两位客人在攀谈,“那姑娘长得秀色可餐,以前怎么没见过。” 另一个顺口往下接,“她早上也来过,和另一对小青年坐在门口吃饭。” “我当时没看到太可惜了。”男人不断赞叹姑娘的美貌。 寻常的对话传到薄泽玉耳中就变得蹊跷。 他双目直竖,远望处犹如两点明星,抓着穆晓晓的手慢慢松开。他看这里灯火通明,人流涌动,就正对着穆晓晓,半低着头正好比她澄清的眼眸对视,“你去街头的茶庄买点京城的普洱来。” “啊?!”穆晓晓两个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敢信心的说,“街头离这里很远。”他们住的客栈是街尾,这一来一回要多长时间。她撒娇的说,“明天我再去买。”这时她惯用的手段一拖再拖。 轻巧的步子往前迈了几步。 马上又被太子爷抓了回来,“立正站好。” 穆晓晓看他神情严肃,乖乖的听话站好。 薄泽玉小力的推了她一把,“你就该多走走,每天晚上都抽筋。”午夜时分他酣睡的时候,总能听到穆晓晓支支吾吾的呼喊声,“腿麻了!腿麻了。”薄泽玉嫌烦又不能不管她,就会爬起来帮她拉筋。睡眼惺忪的他重复做了好几遍拉直伸缩,没精神的问她,“好些了吗?”回应他的总是穆晓晓浅浅的呼吸声。然后无奈的躺下,这丫头总是把人喊起来,自己先睡了。 “我有吗?”穆晓晓低头思考,她怎么完全不记得。 薄泽玉勾起嘴角,冷哼,“放心,下次我不会管你了,你疼得醒了自然就记得了。”撂下狠话的薄泽玉迈开长腿往里走,他速度很慢,似乎在等些什么。 “别呀!”果不其然,穆晓晓抓着他的衣袖,不假思索的说,“我去买还不行吗?你等着我。”说完,撒腿就跑。 在涌动的人群中一席白衣的她很快就被淹没了。 薄泽玉在灯照下琥珀色的深瞳意味深长的变成昏暗的黑色。 “客官,你回来了,其他的镖师都走了。”店小二见相貌堂堂,腰间怀揣着剔透玉佩的薄泽玉回来了,马上拥上前和他说店里发生的事情。 薄泽玉似乎并不意外,他略过了店小二,高挺的身躯,大步迈向大厅中央,妩媚与他对视的红衣女子。 长发飘飘,两鬓简单撩起的若千里微微一下,“你回来了。”语气想是撒娇的小女人,可薄泽玉知道她是比男人更不容易对付的狠角色,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扮猪吃老虎。 女人在男人的印象里本就是软弱的代名词,她顶着弱者的名号楚楚可怜的外表,利用男人单纯的想法给他们致命一击。薄泽玉就在这方面吃过亏,他现在想想都气的想杀了她。 蓝色的袖子先一步扫过长椅,他再翩翩落座,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带着警戒,声音如甘甜的苦茶,回味过后还有余香,“说,你来做什么?” 刚刚在外面就看到她对自己暗送秋波,这女人到底在做什么?利用自己的美貌找一个出众的财主也是绰绰有余,干嘛一直跟着安正浩浪费青春。 “啧!”她美颜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你我之间何必这么生分。”面带愁容的模样换了别人早就为她甘倒涂地,至死方休了。 可薄泽玉是谁啊?他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不屑的冷哼,眼睛往另一边瞟,“少来,有话直说。”这女人无休止的做作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面对决然的态度,若千里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嘟着红唇,反倒说起了薄泽玉的不是,“你果然难搞。”大部分男人只要她勾勾手指头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他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白嫩的手拿起面前的茶杯,浅酌一口,露出红色的舌心。 边上的男人都发出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若千里一双水汪汪的美目顾若生盼,小手一点一点的往薄泽玉的方向攀去,朱唇似张似阖。 “你……”这个女人还真喜欢引人瞩目。 她才说了一个字,薄泽玉就不给面子站了起来,“你没话说我就走了。”他没空看她的自作剧,真的起身要走。 众人都看着,大吃一惊,都在怀疑薄泽玉是不是男人,对这么漂亮的女子竟不动心。 吃瘪的若千里这才言归正传,放下茶杯,美目如流水般明晃,声音恰似清晨歌唱的黄莺,“是我们大老板派我来的。”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头轻轻撑在上面。 薄泽玉沉着的深瞳微张,很快又坐回来原位。语气并不好,“他让你来做什么?” 若千里摊开手心,嘴角带笑,“我不知道,他只说要查出你们所在。”芊芊手指,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笔直的指向他,红色的袖子垂在桌子上,吐气如兰,“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安正浩大费周章的调查你?”她跟了安正浩许多年,第一次看到他又危机感,面对商场新型各色的老狐狸安正浩都没有这样过,阿泽到底有什么本事。 “你不需要知道。”他一如既往的冷酷,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 那处变不惊的感觉如同春藤在若千里心里疯狂的生长,叶蔓树藤挠得她心痒难耐。 他就在自己面前,美化的像一幅画。不真实的像一场梦。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活了十几年从未见过,几年前安正浩教她怎么看人心,当时的她自认为把天下所有男子的心理都琢磨透了。 万万没想到,在她不曾去过的地方生活着薄泽玉这样的男子。 若千里美目紧锁,看着他硬朗的轮廓,痴痴地问,“公子,可有想过休妻?” 薄泽玉白了她一眼,“没有。”坚定的回答。 “那纳妾?”若千里的眼睛也笼上了一层薄薄的红雾。 这似曾相识的对话,让他想起断断续续的画面。 ——我就是若千里,需要帮你们把大老板叫出来吗? ——快去!! ——可以啊!那你先告诉我,你有休妻的打算吗? ——没有! ——哦!那纳妾呢? ——都没有! ——那算了。 ——快去把安正浩叫出来。 ——你既不肯休妻,也不肯纳妾,凭什么让我干活儿? 薄泽玉漆黑的眼睛在她的注视下变得幽深,她是在旧事重提,无趣。“你别演了,滚回去告诉安正浩,我不怕他,尽管放马过来。”说完,站起来,甩动蓝色的衣袖,头也不回的走到了店门口。 天空正好下起来毛毛雨,薄泽玉仰起头,伸手接雨水,晶莹剔透的躺在他的掌心,一点一点,聚集在一起,挥一挥衣袖,水珠散去。 顺着弧度散开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宽大的肩膀,高高梳起的黑发,白衣蓝衫。 若千里看他的眼神越发洪亮。 薄泽玉正在犹豫要不要去外面找穆晓晓,雨虽然不大,可是地滑。 思考之际,一柄红伞在他身边打开。 本能的侧头看,一双美目也一动不动的与他对视。 在小雨的奔跑的人群像是被定格了,从天而坠的雨点声也消失了,如春华一颤,东旭升起。 她红色的唇在红伞下鲜红夺目,像失了魂的洋娃娃,淡淡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她费力的将伞撑在薄泽玉的头顶,两个人的肤色变得一样通红。 “我不想听。”薄泽玉视线看向前方,定格的人群一样子又奔跑了起来,小雨又坠了下来。不在意的事情他没兴趣知道。 若千里侧开身子,学着他看向远方,发髻中的红簪子夺目动人,也只有她这样的美人才配得上那么复杂的设计,不管他想不想听,她都要说,“你不告诉我你是谁也没关系。”她一边说一边转动手中的伞,伞柄上的红流苏跟着一起转动,和她深藏不露的感情一样呈螺旋状延展,“只要你想到我的时候,回头看一眼就好。”怎么感觉她像是在祈求爱情的女人。红鞋踏入水中,泛起一阵涟漪。漫步在雨中的若千里又回头看了一眼,他还是保持原来的动作可没有丝毫改变。 看天空的薄泽玉眼神涣散,却始终没有给若千里一个眼神。 薄泽玉觉得像若千里这样的女人只会凭美貌来勾引男人,她说的所有话都不是真心话,全都是为了勾引男人抛出的橄榄枝。他又不是集市上的阿猫阿狗,随便就能被她控制。 离客栈有一段距离的若千里眼神同样涣散,这样的话她也不是第一次说了,都说戏如人生,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同样的话说多了不会变麻木,反而越来越激动不已,不断颤动的手连着红袖子抵在胸口,这即将破膛而出的到底是什么,她真的不明白。 淅沥沥的小雨让地面越来越滑,担心的薄泽玉还是问店小二借了一把伞,去外面找穆晓晓。 利用身高优势,他很容易就能看到周围的每一个人,视线从街边的小角落扫起一个不留。 后来,在一个屋檐下找到了避雨的穆晓晓,她怀里抱着茶叶,身上沾了不少雨水,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天空,似乎在想雨什么时候停。 “穆晓晓!”薄泽玉喊了一声,她听到声音,赶紧四下看,可是碍于能见度低,总是错过。 “我在这里。”薄泽玉走到了她的身边,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脸,额头的碎发湿漉漉的贴在脑门上,两个眼睛圆溜溜的看着他,讨好的拿出完好无损的茶叶包。 邀功的说,“你看,一点雨水都没有淋到!我把它保护的多好。” 薄泽玉白了她一眼,青葱的手指点着她的额头,“笨蛋,你可以把它顶在头顶挡雨啊!小茶包哪有你的身体重要。”无奈的叹气。 “真的吗?”穆晓晓受宠若惊的看着他,眼中闪着别样的光芒。她真的以为薄泽玉把茶包看的比她重要,以前下江南的时候,他一天喝不到茶水就会找她麻烦,念得她跪在地上都不能解他的恨。 “开始和现在不一样。”有一段时间茶包的确比她重要。可是穆晓晓读过书,难道没有学过日久生情这一词吗?薄泽玉掐着她的小脸蛋,“以后放机灵点。” “恩啊!”穆晓晓打开他的手,跟着他的步伐走回客栈。 说来也巧,薄泽玉来了以后,雨就停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雨后清新的味道,穆晓晓顿时神清气爽。 “运气真好。”说完,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十六年来,她每天想的最多的都是完蛋了,死定了,惨了,糟糕了,真倒霉。 没想到她也有能说运气真好的一天。 “阿泽。”走在后面的穆晓晓拉着他的袖子管,一脸不敢相信的问,“我是不是在做梦?” 薄泽玉看着她和自己拉拉扯扯的手,也是不敢相信的表情,他说,“不,应该是我在做梦。”穆晓晓最讨厌在街上有亲昵的动作,她这是怎么了。 她明亮的眼睛在新鲜的空气中不安分的转动,“这不是梦。”她能感受到。 是不是她的霉运终于一散而空了。 “恩,的确不是梦。”穆晓晓抓着他手腕的力量不断上升,钢铁般坚硬的他能感到一丝不适。 兴奋的穆晓晓喜笑颜开,薄泽玉也就不在意小细节了,随她高兴。 雨后街头的人也少,穆晓晓和他毫不避讳的牵着手漫步。 穆晓晓的大眼睛在雨后闪闪发光,“一定是宝宝的好运传给了我。”这是她最后得出的结论。 薄泽玉的内心十分不屑,你连孩子都没有,哪来的好运。 若真的要说,那也是本太子的好运传给了你。 “回去后我再给你写好运。”薄泽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穆晓晓不明白的看着他,后来感受到他灼热的手掌后,她有些懂了。 别看太子平时冷的很冰块一样,在动情时分浑身烫的和火炉,她都快被烧起来了。 穆晓晓不懂神色的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拽下来,然后用你是畜生的眼神看他。 薄泽玉也是稳稳的接受了。 穆晓晓气绝。 ☆、205.第二百零四章 客栈如战场 又是一夜好梦,至少对于鲜少失眠的薄泽玉来说,睡得很安稳。 窝在她怀里的穆晓晓却是彻夜难眠。 她已经答应太子要跟他走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江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看到爹爹。最让她难过的事,临行前,她和爹爹闹得不愉快。 如果人不会长大该多好,她就能永远和爹爹一起窝在江南老家。 睁开眼,是薄泽玉得天独厚的的容貌,浓密的眉峰呈剑型微微上扬,睁眼时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疏远、冷漠还有丝丝缕缕的邪气,高挺的鼻子,弧度优美而又轮廓到位的薄唇。 放弃他? 设想了一百遍,假设了一百遍。与他的相遇在脑海中倒退了一百遍,最后还是想牵他的手。 此生我定是用所有的好运去认识你才成了人见人喊打的天煞孤星。 窗外人影窜动,安然入睡的薄泽玉猛地睁开眼睛,正好与神情复杂的穆晓晓对视。 顾不得安慰她,薄泽玉起身利索的穿上衣服,将藏着床底下鸿渊拿出,穆晓晓立马感到房间里多了一股冷风。 她包着被子半跪在床上,慌张的问,“怎么了?”她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薄泽玉把鸿渊配在腰间,抓着穆晓晓的手,有太多话想说,碍于时间有限,他为了让她安心,可靠的说,“相信我,穿好衣服跟我走。”他猜测外面应该有不少人。 “恩。”穆晓晓点头,麻利的穿衣服。 薄泽玉趁她换衣服的时间,走到窗口,轻轻抵开一道口子,往下张望,眉头紧锁。怎么回事,客栈已经被几十号人团团围住。 “我好了。”他还在思考怎么突破重围,穆晓晓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边,眼神中除了紧张就是害怕。 薄泽玉看着她惶恐不已的模样,抱着她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坚定不移的说,“不要怕。” 穆晓晓颤抖的手在他强劲的拥抱中平复下来,“有你在,我不怕。”她的回应和信任也是一股力量传入薄泽玉的身体中。 “走吧!”薄泽玉松开她,进而拉着她的手往外跑。 打开门,一柄长刀就砍了过来,眼明手快的薄泽玉用鸿渊的刀鞘挡了下来,手腕用力,鸿渊凭空出窍。 三四个人成群而上,薄泽玉挥剑,寒光闪现,成群而上的人瞬间变成了冰人。 蠢蠢欲动的黑衣人不敢轻易上前,护着穆晓晓的薄泽玉也不敢主动挑衅。 他心里琢磨着,鸿渊寒气太重,他也不能空手持太长时间,最多半柱香,客栈里里外外人数众多,他很难在短时间内把他们搞定。 为今之计,只能速战速决。 薄泽玉一手抱起穆晓晓从二楼往下跳。 “啊!”毫无准备的穆晓晓错愕的大叫。 然而并非她想象中坚硬的地面,速度也不是她心中所想的。 “该死。”耳边传来薄泽玉的嘀咕。 “穆晓晓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多,动动手脚,发现都被缠住了。“我不能动了。” 薄泽玉猜测应该是他们在二楼和一楼之间做了一张网上面涂满了胶水。他和穆晓晓成了瓮中之鳖。 四周围的绳子往下沉,薄泽玉感觉到有人在朝他们逼近。 穆晓晓心里害怕又不敢吱声,圆溜溜的眼睛不安的转动,她什么也看不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抱住我!”薄泽玉转动手腕,鸿渊贴在网上。 借由网状线寒气传遍整张网。 耳边接二连三传来人倒下的声音。 只有穆晓晓靠着薄泽玉传来的真气一点事情都没有。 时间久了,网上的胶水也被鸿渊的寒气所替代。 他手持鸿渊抱着穆晓晓又回到了二楼,双脚碰到地面的穆晓晓这才觉得踏实。 这份久违的踏实没持续多久,她整个人又被一股力量带到了身后,鸿渊一闪,新一轮战斗接踵而至。 四周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穆晓晓基本上看不见什么,只能跟着薄泽玉走,耳边不断传来激烈的打斗声还有鸿渊骇人的寒气。 她隔得这么远都觉得冷,手持它的太子又该是什么感受。 二人跌跌撞撞总算到了楼下,屋内的敌人或多或少都被他消灭的差不多了。 剩下的就是外面的人。 “晓晓。”薄泽玉握她的重了几分,“千万不要离开我,就算我松开你的手,你也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完全没有注意的穆晓晓只能相信他,“恩。”额前的碎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狼狈不堪。 薄泽玉大力踹开沉重的实心红门。 外面灯火通明,没跟人手上都拿着火把,身上穿着沉重的盔甲,而且都是玄铁造的,薄泽玉的鸿渊那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马蹄声响起,最中间的一排人纷纷往四处散开。 驾马翩翩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一赌坊休的大老板,穆老爷口中的故人安正浩。 他得意的坐在马背上,嘴角挂着令人作恶的笑容,在无数灯光辉映下,他的脸光明交错。是错觉吗?穆晓晓竟觉得他自大的模样和薄泽玉有些相像,一时间她竟忘了说话。 “安正浩,你想做什么?”还是薄泽玉沉着,孤身一人也不惧他。 马背上的安正浩轻巧的抬脚,一跃而下,他没有穿厚重的盔甲,一身轻松,动作一气呵成。 薄泽玉快步往前,将鸿渊夹在他脖子上,作势要取他的命。 而安正浩一定也不害怕,用手接住了鸿渊锋利的剑身。 与穆晓晓当日被寒气缠绕不同,安正浩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还泰然的笑着。 这是怎么回事。 穆晓晓定神一看,他手上戴的是若千里所有的手套,她听太子说过,这是金丝手套,能抵御鸿渊的寒气。 “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是出来。”安正浩一直到薄泽玉拥有鸿渊以后,就派人连夜赶制了密不透风的盔甲,目的就是与鸿渊抗衡。他输定了,因为过早暴露了自己的底牌。 自认为胜券在握的安正浩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安正浩,你别忘了我是穆天恩的女儿,你快让开。”是错觉吗,穆晓晓觉得安正浩想置太子于死地。 “哼。”安正浩冷哼,“你放心你爹说过了,保你周全便好。闲杂人等生死无碍。” “闲杂人等……”穆晓晓低声重复了一遍,“不可能,我爹不是这样的人。他珍惜世间每一个生命。”再说,爹爹知道薄泽玉就是太子,他怎么可能让安正浩对他下毒手,这是……是!造反。 “穆晓晓,你认识的穆老爷和我认识的大不相同。”安正浩的声音如同地狱魔音,一点一点的击垮穆晓晓内心防线。 “不可能……我不相信……”穆晓晓澄清的眼眸开始不安的晃动。 和薄泽玉相牵的手心不断冒冷汗。 情绪面临奔溃边缘。 和他面对面的薄泽玉相信他说的话并不假,只是穆晓晓接受不了。 持鸿渊的他手腕一转,剑尖所指。 预感到危险的安正浩机警的侧过头。 然而,脸颊上出现一道淡色的红印。 他黑着脸缓缓把头转过来。 红印边缘泛出红丝,不一会儿血就沿着他面部轮廓留了下来。 薄泽玉抓着穆晓晓的手更加用力,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他低沉的声音更鸿渊一起划破天空,“招数我使了,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招架!”鸿渊本就是极寒之物,它最可怕的不是剑身的寒气,是剑气,纵使相隔千里,只要它剑尖所指,必死无疑。 “晓晓,你别听他胡说,他和若千里一样有操纵人心的本事。” 心结难舒的穆晓晓听了他的话,短促的呼吸声逐渐平静。 比起利用人心的安正浩,薄泽玉的说辞更可信。 安正浩琥珀色的眼眸一转,放开鸿渊,往后退,直到盔甲军团把他包围。 “杀了他们!”恼羞成怒的安正浩打算不顾穆老爷的命令把穆晓晓也杀了。 盔甲军团一拥而上。 薄泽玉竖剑,眼神凌厉。他能感觉到鸿渊的寒气已经从他的手掌往心脉窜动,这一剑必须一举歼灭。 “安正浩,就让我看看你花重金打造的盔甲值不值得。”薄泽玉松开穆晓晓的手,双手持剑,在空中划过一长条弧度,蓝光一现,蔓延甚广。 大批盔甲被蓝光穿过后都停止了动作,看上起似乎都安然无恙。 不知何时又跑到马背上的安正浩,单手拉马绳,仰天长啸,“哈哈哈,鸿渊又如何?还不是拜在我的手下。” 笑声还留在空中,他身下骑得白马四肢被据。 毫无防备的安正浩跌落马背,还好他反应快,单手撑地,滑到另一侧。 嘴角的笑容紧跟着消失了,他缓缓从地上站立。 伴随着盔甲分为两截掉落在地的声音。 手持鸿渊的薄泽玉不敢懈怠一秒,让鸿渊归鞘。 原本惨白的手背寒气冻得发红,他的半边身体都开始发麻。 为她捏了一把冷汗的穆晓晓走上前,看着他孤傲的侧脸,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穆晓晓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安正浩都看在眼里。 “也罢,就让我们公平的比一场。”安正浩解开黑色披风,露出青色的外衣,上面还绣着团团白鹭,腰间别了一块玉佩。这么一看,安正浩也是个衣架子。 “公平?”薄泽玉重复了一遍。他现在半个身子都麻了,哪来的公平可言,安正浩还真会挑好听的讲。 后知后觉的穆晓晓也发现了太子的不对劲。换了平时,这么肤浅的挑衅,他早就冲上去和别人生死相搏了,哪里还会乖乖的站着。 顺着他发紫的嘴唇往下看,红色的手掌已经开始涨肿。 “你的手。”穆晓晓受了不小的惊吓,还来不及碰他的手臂,安正浩就攻了过去。 “小心。”薄泽玉想都没想就用唯一能动的手臂推开了穆晓晓。 自己狠狠地挨了安正浩一掌 强劲的掌力让寒气入侵的经脉更进一步受损。 一股苦涩送胸口涌上,鲜血从他嘴角流了下来。 比安正浩脸上的伤口更鲜红。 “安正浩,你住手!”被推倒的穆晓晓不顾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站了起来,拖着腿想薄泽玉走去,“你知道他是谁吗?”情急之下,穆晓晓差点说出了薄泽玉的身份。 “穆晓晓!”薄泽玉赶紧制止她,黑色的眼眸盯着她胸口的哨子。 接到讯号的穆晓晓牢牢抓住胸前的银哨子放入口中,毫不犹豫的吹响。 不知道他们二人在搞什么贵的安正浩决定先下手为强。 手蜷缩成爪子,狠狠地朝薄泽玉的脖颈袭去。 电光火石间,戵璞从天而降,他善用的长刀笔直飞向安正浩。 保命为重的安正浩放弃猎物,往后退好好几步。 长刀落在他面前的地上,入面三分。离自己的脚掌只有一尺的距离。若是他刚刚慢了半分,现在早就一命呜呼了。 黑影站在薄泽玉前方,牢牢的挡住了他。 他穿着简单的灰衣长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麻衣,浑身充满了江湖人的豪气还有生人勿近的杀气。 看到薄泽玉相安无事,穆晓晓终于长舒一口气,今天晚上她的小命都快被吓没了。 “还好吗?”拖着不灵活的腿跑到他身边,将半边身体麻木的薄泽玉搀扶起来。 “不碍事。”薄泽玉这样的男人,打断了骨头都不会喊疼。 穆晓晓青葱的手往他袖口伸去,着急的问,“冰蚕玉凝丸呢?”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安正浩耳中。 “玉凝丸?!”他琥珀色的眼眸杀气腾腾,一柄圆月型的弯刀带着锁链从他腰间拔出,“你果然是皇家的人。” 捣腾了半天,穆晓晓终于在他袖管里找到了装玉凝丸的瓶子,她掰开红色的盖子,里面早就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药呢?”她情绪异常激动,总是受伤的她当然知道,薄泽玉薄唇发紫,是伤了心脉啊。 戵璞拔起面前的长刀,抵在胸前,漠然的说,“在你昏迷的时候,玉凝丸就都给你吃了。”一直在身旁守候的他对太子和穆晓晓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 ☆、206.第二百零五章 你一定会后悔 “傻瓜!”穆晓晓抓着薄泽玉的手不由紧了几分,怜惜的摸着他冻得发紫的脸颊,冰冷刺骨:“那是续命的东西,你怎么能都给了我。”他们重逢才过了多久,她已经遭遇了许多坎坷,最后还拖累了太子。可笑的是,她还天真的以为太子带走了她的霉运。 挺直腰板的薄泽玉渐渐支撑不住了,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一边倾斜。 昏沉的脑袋最后听到的只有穆晓晓着急的喊声,“太子。” 他很想睁开眼睛告诉她,自己没事。可是身体却由不得他,意识模糊溃散。 扶着他的穆晓晓力气不足,只能跟着他一起倒在地上,顾不得手臂上的痛楚,抱着他的身体,拼命摇晃,“太子!你醒醒啊!”穆晓晓见他迟迟不动,赶紧将他身体放平,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浅浅的心跳声,紧张的穆晓晓终于松了一口气,她额前的碎发早就被汗水浸湿,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湿漉漉的雾气。 雨后的地上还有不少水塘,深受寒气的薄泽玉躺在其中,穆晓晓势单力薄根本撑不起他,只能将他一半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减少寒气入侵。 对立相视的戵璞警戒的看着安正浩,没有办法去帮她的忙。 手持圆月型镰刀锁链武器的安正浩琥珀色的眼眸中射出冰冷的光线,嘴角的笑容被厌恶所取代,他阴着脸,在月色照应下,像是黄泉走来的使徒者。他望着穆晓晓,说,“你喊他什么?” 一门心思扑在薄泽玉身上的穆晓晓错愕的抬起头,小脸写满了震惊,她颤抖的嘴唇,“我……我……”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她刚刚慌不择言,暴露了太子的身份。抓着薄泽玉衣服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安正浩阴着脸往前几步,面露凶光,“告诉我,你所喊的真是我心中所想。” 随着他越来越近的步伐,无形的压迫感朝穆晓晓袭来,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安正浩现在的样子像是走火入魔的妖怪,随时随地都能置她于死地。 蓦地,闪光一现。 戵璞长刀一甩,牢牢挡住他和穆晓晓相望的视线。 他宽阔的肩膀十分可靠,穆晓晓躲在他身后,底气也足多了,“戵大哥,不要看他的眼睛,太子说过他会控制人心。” 经由穆晓晓的提点,戵璞侧着身子,手持长刀,双目紧闭。虽然是第一次遇到的对手,却有宿敌的感觉。 常年在街头打架的穆晓晓武功平平,危机感却是天生的。她隔二人一丈距离,闻到了战争的味道,她深知戵大哥师承太子师父,一定了得。安正浩的来路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而且,能把太子逼到这一步的人,必定有可怕之处。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安正浩没想到这儿还能碰到当初太子,他佩戴金丝手套的手大力甩去,锁链如同脱缰的野马朝穆晓晓方向而去。闭上眼的戵璞飞快的挡下了致命的一击,月牙形状的镰刀牢牢的缠住了戵璞的长刀,两人都抓住了对方的武器,互不相让。 “你现在走,我还能饶你一命。”安正浩自信的发言。 戵璞没有说话,刚毅的脸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手上的经络清晰可见,证明他在用力。 “好,我就给你个痛快。”安正浩一手拉住锁链,缠绕在两个手上,一圈一圈将戵璞往自己的方向拉,而在锁链的另一头,安正浩藏着的枪头也露了出来,泛出寒冷的微光。 稳如泰山的戵璞硬撑了一段时间,脚步还是被拖走了。 “戵大哥1观战的穆晓晓伸手想要拉他的裤脚管,还是扑了一个空,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戵璞被安正浩拉走,一点办法都没有。 戵璞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镰刀在脖子附近的危机感,他若是现在松了手,只需一秒,镰刀就能划破他的喉咙。 “快松手啊!”穆晓晓看到戵璞离安正浩链条另一条的枪头越来越近,忍不住提醒,“他手上还有武器。” “早就来不及了。”安正浩得意的笑着,眼中倒映着戵璞靠近他的模样。 穆晓晓大口呼气,神经紧绷。 “安正浩,你疯了吗?他是当朝太子,你敢对他不利。”急昏头的穆晓晓当街嚷嚷,希望能把人引出来,早上分明是繁华的闹市,现在又这么大动静,为什么没有人出来。 使劲的拉绳索的安正浩觉得自己胜券在握,还有工夫和她闲话,“杀了你们就没人知道是我杀了太子。”光是想想,他都兴奋。 看着安正浩脸上病态的笑容,穆晓晓这才意识到,整个漳州都在他的掌握中,就算有人看打了又怎么样,他们什么也不会说。 活了十六年,她一直都在受别人的保护,而今是她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抓着薄泽玉衣服的手缓缓松开,将他侧放在较干的地面上。半跪在地上的她挺起身板,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 “戵大哥挺住啊1穆晓晓冲上前抱住他的腰身,想要延缓他前进的速度。 “别管我,你快走。”戵璞自知在劫难逃,他没想到自己一下子就落入了安正浩的圈套。 穆晓晓更紧的抱住他,两脚在地上用力蹬,咬紧牙关,“我不要!”额头的青筋爆出。她不能再自私下去了,以太子的武功一个人逃走绰绰有余,都是为了保护她才会命悬一线,现在戵大哥也跟着遭殃,她怎么能跑! 离枪头越近,安正浩的笑容越肆意。 戵璞手持长剑的手摸出了血渍,踩在地上的鞋子不断发出摩擦声,“晓晓1戵璞闭着的眼睛骤然睁开,闪着亮光,“晓晓,快拿刀砍他。” 凭他一人之力必败无疑,最多拖延一点时间。而这短时间,正好足够穆晓晓偷袭安正浩。 危机关头,穆晓晓的脑子转的很快。戵大哥和安正浩都抓住了对方,他们都不能动弹,她就不一样,问题是,“我没有刀,怎么办?”穆晓晓着急的问 听着他们对话的安正浩不由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收锁链的动作也更加迅速。 “啪!”为了加强阻力,戵璞之间把地面踩出了一个大洞,自己靠着地面的强度停下了移动的脚步,同时加强了手臂的力量,月牙形的镰刀无法碰触他一分一毫。他这才分心和穆晓晓说话,低沉的男声气息错乱,“太子腰间有一柄短刀。”他记得上次破窗而入时,与太子到了一个照面,没认出对方前,太子就是用腰间的短刀和他对阵。 穆晓晓第一次看到戵璞慌张的样子,她知道戵大哥再给她创造机会,她虽然很害怕靠近安正浩,但是该她承担的责任还是要担负起来。 “我知道了!”不敢有一分一毫的犹豫,穆晓晓直直冲到薄泽玉身边,在他的腰间摸到了戵大哥说得短刀。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敢多做停留。 太子总是站在她身前保护她,这次是她回报之时,穆晓晓举着短刀飞快的奔向安正浩。 “你没有想过?”感觉到危机的安正浩用凌厉的眼神扫过她澄清的眼眸轻易的捕捉到了她心底的害怕,魔音如地狱锁魂一般,在她耳边晃荡,“我会松开锁链用长枪杀了你。”他的眼中嗜血,看的穆晓晓胆战心惊。 “回来!”戵璞漏算了一步,他顾全穆晓晓的安危,不得让她靠近安正浩。 同时穆晓晓也因为害怕不断颤抖的双腿没有移动。 她总是在应该放弃的时候坚持,应该离开的时候留下。 如果人生无数个选择题,她永远都在一错再错。 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现在的状况是三人鼎足而立,若是穆晓晓轻易动了,她可能会成为安正浩的刀下亡魂,趁那短暂的时机,戵璞一定能要了安正浩的命。 可若是穆晓晓不动,戵璞总会以力量不足,死在安正浩的手上。那个时候,她不一定能抓准时间,一举消灭安正浩。 怎么算,都是她最容易掉链子。 到时候,太子性命堪忧。 想到这里穆晓晓握短刀的力气有重了几分。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不过芸芸众生中的一名。” 她眨了眨黑色的眼珠子,虽然没有阳光的照射,还是发出黄灿灿的光芒,她的声音竟然比夜更加寒冷长如丝的秀发被风吹起根根分明,真挚的说,“安正浩,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伤害我爱的人。”若千里说安正浩为了吞并一赌坊休想要加害她爹,还对太子穷追猛打,还想伤她朋友的性命。 穆晓晓手握短刀,眼神坚定的往他冲去。 “穆晓晓!”戵璞憋着气喊她的名字,额头的青筋暴起,表情是亲所未见的凝重。 安正浩也没想到她会选择和自己同归于尽,错愕的放开了锁链,长枪直指穆晓晓的喉咙。 “住手!”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准备杀了她的安正浩手停顿住,表情狰狞,他心口气难消,这个穆晓晓竟然不要命也要拖着他一起死,留在世上一定是祸害。 停手的他刚打算送她上西天。 重获自由的戵璞放弃了杀他的机会,抱着穆晓晓带离现常 又准备新一轮攻击的安正浩手持长枪,矛指二人。 “我叫你住手!”拐杖声由远及近。 熟悉的声音给穆晓晓注入了力量,她靠着戵璞的身子挺了起来,往黑暗角落处的发声源看去。 东方显出了鱼肚白,朝霞渐向扩散,一缕阳光照亮了整片大地。 视线不佳的穆晓晓终于能清楚看见阻止安正浩的人。 戴着高帽,拄着拐杖,下垂的眼帘,与她相似的轮廓。 “爹。”穆晓晓颤抖害怕的心终于放下,爹爹来救她了。 穆老爷经过安正浩的时候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两手不断在拐杖的把手上来回转动,“我可有让你伤我儿。” 往日在穆老爷面前乖巧的安正浩目露凶光,“你也不曾告诉我你的好女婿是当朝太子。” 穆老爷虽然比他矮了半个头,气势却有增不减,“我告诉你,你还不够资格和我平起平坐,现在,全部都要听我的,穆晓晓不能动。” 安正浩琥珀色的眼神透着的杀气一点点退散。他的确不够资格。 “他们在说什么?”与两人相隔一段距离的穆晓晓只能看到两个人张嘴说话,听不到一点声音。 相反动态视力超乎常人的戵璞,光凭二人的口型就知道他们字说什么。“我不知道。”却没有对穆晓晓说实话。 她突然抽出了被戵璞扶着的手,紧张的说,“快去看看太子。” “不碍事!”戵璞说,“太子使用鸿渊失控的时候多了去,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他自然会醒。”薄泽玉从小泡在药罐子里,体能恢复能力异于常人,受伤以后能修复能力也是叹为观止。 尽管这样,穆晓晓还是固执的守在太子的身边。 看他发紫的嘴唇变得红润。 她开始喃喃嘀咕。 “原来还没到一炷香的时间。”她黑色的瞳孔还出于涣散状态,还以为戵大哥和安正浩打了很久很久。 另一边安正浩还是不肯放弃千载难逢的机会,伺机下手。 “你先走。”穆老爷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在他下手前,提前把他撵走。 安正浩挺直着腰板迟迟不动,背在身后的手越捏预紧,咬牙启齿,“放他走等于放虎归山。” “谁说我要放他走。”被江南人誉为大善人的穆老爷正一本正经的说杀人之事,“只不过要在穆晓晓和他分开以后。” “哈!”安正浩突然开始大笑,他真想为穆天恩爱女心切而鼓掌,放着大好机会不杀了太子,就是为了树立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完美形象,真是感人至深。 穆老爷虎着脸看他,“快回去。”下了最后通牒。 “你一定会后悔。”安正浩止住笑声,意味深长的说之后还是离开了。 与面对安正浩不同,穆老爷转过身看着半跪在薄泽玉身边的穆晓晓时,眼神中充满了父爱。 拄着拐杖靠近,戵璞在确认他们安全后又消失了。 ☆、207.第二百零六章 “爹啊!”穆晓晓红着言跪着爬到穆老爷身边,小手牢牢的抓着他的裤腿,哭声再也抑制不住,像是要被心中所有的害怕都宣泄出来。 穆老爷拄着拐站弯下腰,忍着腰痛,轻拍穆晓晓的后背。“没事了。”好生安慰。 可是穆晓晓的哭声有增无减,“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听她哭得伤心,穆老爷有感而生,他养了穆晓晓一十六年,自她懂事以后,听她哭的时候甚为少见,但自从和太子扯上关系以后,他看到穆晓晓哭的越来越频繁,情爱究竟为何物,世间多少痴儿女情到深处无怨尤。 不料他家晓晓也深陷其中,想到穆晓晓今后的生活将会深陷其中,如他曾经一样。双目苍穹的穆老爷点头,柔和的说,“你说过太子让你心痛让你流泪,可他站在那里你还是想去牵他的手。我对你又何尝不是一次次修改自己的底线,忍让你的错误,只盼你能留在我身边。”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穆晓晓可以幸福,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共度余生。只是,太子……哪怕有一点点可能他都不会阻止穆晓晓和他在一起。 “爹。”哭惨的穆晓晓已经说不出任何话,只是拉着穆老爷的手渐渐转移到薄泽玉身上,等她消停了,才断断续续的说,“找大夫。” 头戴高帽的穆老爷忍者腰椎的剧痛慢慢蹲在地上,苍老的手覆在穆晓晓抓着薄泽玉衣袖的青葱手背上,声音低沉有力,“晓晓,爹爹再问你一次。” 两眼已经红通通的穆晓晓饱含热泪的看着他,一脸不情愿,她已经猜到爹爹要问的是什么。 穆老爷比了比躺在地上的薄泽玉,沧桑的问:“我和太子你到底要跟谁走?” “我们先不说这个。”穆晓晓反手抹去眼泪,苦苦哀求,“都过了一炷香了太子还没有醒,您带他去找大夫,他为了救我中了安正浩一掌。”穆晓晓几次想要把他拉起来都失败了。 “你答应跟我走,此生不再见他,我就带他去找大夫。”穆老爷腰痛难忍,面孔纠结成一团依然坚持要带她走。 穆晓晓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双大大的眼睛泪眼朦胧的看着穆老爷,最终化为一阵轻泣,左眼流下的眼泪顺着轮廓往下滑,滴在小水塘中,泛起无力的水花。 抓着昏迷薄泽玉的手,又面对爹爹的步步紧逼,穆晓晓觉得连呼吸都痛的难以忍受。 绝望空洞的声音从她一向活泼的嘴里冒出,“我怎么会没想过放弃他,跟你走呢?”她的真心话听得穆老爷有一瞬的雀跃,而后便是万劫不复。 双眸抬起,穆晓晓眼神中的生气再现,声音比之前更加凄凉,“我离家出走的时候非常想回到你的身边,当时太子一直在我身边安慰我,鼓励我。后来我离开了他,回到了你的身边,我却连提起他的机会都没有了,为什么您是我的亲人,我却不能告诉你我有多想他,我有多爱他。”说到这里,穆晓晓的泪水又抑制不住往下流,抓着薄泽玉的手也越发用力。穆晓晓看着穆老爷偏执的咆哮,“你为什么不能和他一样,试着去接受对方呢?”这些都是她一直不敢说的的心里话。 穆老爷听得瞠目结舌,一向大大咧咧的女儿有一天还能说出让他无法反驳的话。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声,“晓晓。” 回应他的是穆晓晓无声落下的眼泪,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她做选择,她想要爹爹和太子都跟她在一起,这很难吗? 穆老爷被她问倒,一时间忘了腰疼,“他伤了福叔,我不能就此作罢。你忘了吗,福叔是看着你长大的,本来他可以和我们一起来漳州,都是因为太子打伤了他……” “我啊,犯过更大的过错!”穆晓晓出声打断他,眼睛看着天空,“说了谎,欺骗过他,还给太子惹了很多麻烦。”京城赌庄、花楼选美、遣送逃回。“他那么小心眼的人竟然轻而易举的原谅了我。您就不能原谅他一次吗?”穆晓晓乞求的看着他。 这么听来,他穆天恩还成了无理取闹的人。穆老爷拄着拐杖站起来,双脚微颤。“来人啊!带他去医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跌坐在地上的穆晓晓哭着哭着,笑了。 爹爹终于认可了。 她的坚持终于有回报了。 另一面,已经坐上马车的穆老爷阴着脸一言不发,同样在马车上的还有看好戏的安正浩。 他正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好半天才开口,“我早就说过你会后悔的。” 穆老爷气愤的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恨意,“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都好,一定要杀了薄泽玉。”他的女儿竟然为了别的男人和他顶嘴,想想就一肚子气。 “那还不容易。”安正浩拿起手边的弯月银梭,正打算下马车之际,穆老爷在后面叫住了他。 “且慢,现在不可,切记不能让穆晓晓看到。”穆老爷一本正经的模样引起了安正浩的嘲笑。 “你果真老了,变得胆小怕事。”安正浩将手上的弯月银梭放在身侧,闭目养神。 穆老爷棕色贵气的外套配着淡灰色的内衬,讲究的着装。心中感叹,他真的老了吗?“正浩啊!”穆老爷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你可曾无法自拔的爱上一个人?” “她们都不配。”安正浩看起来笑眯眯的,可是内心是个嫉妒自负的人,他甚至觉得世界上不存在能和他匹配的人。 “话别说的太满,终有一天你会爱上谁。那个人可能在未来不远处,也可能就在你的身边。”穆老爷笃定的说。 安正浩还是露出不屑的笑容。 穆老爷感觉到,安正浩近来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不友善,照例说他应该生气,为什么他心中没有半分怨气,看来他是真的老了,对小青年的忍耐力越来越好了。 又或许是他总能在安正浩身上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放荡不羁、游戏人间、无往不胜。 在没有认识晓晓母亲庄慕颜之前,穆老爷是江南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没日没夜的留恋在花丛中,外人都说他没救了,是个败家子。可不知为何自此之后,穆家的生意却扶摇直上,原来穆老爷在那儿认识了不少达官贵人,穆老爷慷慨解囊帮了他们不少忙,一回生二回熟,大家便把宫里下发的大笔生意都介绍给了穆老爷。当时街头巷尾都在传唱一首歌,“襄沪穆家,承包皇家。” 名利钱财掌声美人他一个都不拉下。 后来家里给他介绍了一门亲事,穆老爷并未放在心上,他当时的想法和安正浩一样,世间庸脂俗粉与他都不相称。 半推半就下,门当户对的庄慕颜进了穆家。 他们从没有同床也没有共处一室。 可是,慕颜一个抱怨都没有。难得家宴,他们才会见一面,在穆天恩的印象里,庄慕颜就是一个没有思想的花瓶,什么事情都听别人的,唯唯诺诺,是不值一提的庸脂俗粉。 还好,她不爱管闲事,随便自己怎么胡闹都不会多说一个字。还好,她家境富裕,不会为了钱和自己斤斤计较。还好,她知书达理,总在自己迷茫的时候指一条明路。还好,她精通音律,每当自己难以入眠时就能听到她弹琴的声音,伴他入睡。 没想到,一不小心就对这个‘还好’的妻子动了情。 而这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慕颜在世时,他也曾和她说起过这件事。她只是笑笑。 几日后,她说作了一首曲要送给他,穆老爷自然是欢喜不已,迫不及待的让她弹一曲。 慕颜从不会忤逆他的意思,马上就坐定弹起,还唱了自己谱的曲。 歌词他到现在还记得。 当你见到天上星星 可会记起当年我的脸 曾为你更比星星笑得多 当你记起当年往事 你又会如何 可会轻轻凄然叹慰 我像那银河星星 让你默默爱过 更让那柔柔光辉 为你解痛楚 一曲歌诉衷肠!把他们二人的感情说得淋漓尽致。 穆老爷站起来为她鼓掌。 慕颜害羞的低下头。 “再来一曲。”穆老爷兴致盎然,庄慕颜自然不会坏了他的雅兴。 拨动琴弦,又是一曲。 慕颜轻弹低唱的模样美得不像话,一向目中无人的穆天恩,竟觉得自己配不上眼前的女子。 不由感慨,他这辈子见过很多女人,她们总会想尽各种办法让他之倾心。有时候他会故意上她们的当,鲜少的时候,他是真的动情,可惜都是昙花一现,之后他就会要不犹豫的抛弃,另寻新欢。他享受这样的生活,够刺激。 可是慕颜不一样,她平静的像一滩湖水,清澈如深山清泉,清晰如雨后空气,从不虚伪做作,世上所有美好的词语都不及她万分之一。 只能说,娶到她,是他这辈子最值得感恩的事情。 她化解了他心中的戾气,让他感受世界的美好。 只可惜,他们爱的太短暂了。 正如慕颜常说的一样,她爱了自己一辈子。那么他也会爱她一辈子,终身不再娶。 相信过世的庄慕颜一定想不到曾流连于百花丛中的穆家公子会为了自己孤独余生。还好她不知道,否则依着她的性子该多难受。 很多事情在的时候你不知道珍惜,永别后没日没夜都能让你痛彻心扉。 骄傲如他还是栽在一个女人手上。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还好,人生还有一两成值得他去感恩。 慕颜之死无言带走了他人生百分之九十的幸福。 剩余的百分之十便是他的心头肉,穆晓晓。 望着她和慕颜相似的眼眸,他暗暗发誓,自己可以卑劣低下,晓晓一定不可以,她要成为像慕颜一样的女子,不需要会琴棋书画,也不需要知书达理。只要像她娘一样一生仰无愧于天,俯不愧于地,此般便好。 也不知是他上辈子坏事做多了,还是这辈子被他抛弃的女人太多了。 晓晓一出生就伴随着丧事,且一往如既。 唉,也罢。 因果报应,都怪他。 兜兜转转,穆晓晓身上虽然有些有伤,万幸的是,她还是健康的长大了。 见她和她娘越来越相像的眼眸,他总会忍不住想起慕颜。 那个他穷极半生却无法再见的女子。 痴情人的苦楚他一人品尝就够了,晓晓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你们小心点。”耳边突然想起穆晓晓的咆哮声,穆老爷不假思索的撩起窗帘,却看到她步步紧跟在背着太子的下人身边,满脸焦急。 他松垮的脸长叹一口气,穆晓晓还是走上了他的老路。 “正浩。”放下帘子,富裕满满的看着他。 安正浩挑眉,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何事?” “如果穆晓晓没有逃婚,你们便是相敬如宾的夫妻。”就像他和慕颜一样。 安正浩听了后,咧开嘴笑,“您是在说笑吧!若千里这样的美人都不足以让我心动,恕我直言,您家女儿还不及千里千分之一。”他和穆晓晓见过几次面,次次都差点要了她的命,真不知该说她是倒霉还是福大命大。可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对笨女人毫无兴趣。 “你错了。”穆老爷笃定的说,“在若千里身边你只能做安正浩,在晓晓身边,你却能感受到一片净土,成为普通人。” 静谧闭着的眼帘睁开,安正浩不紧不慢的说,“我安正浩为何要纡尊降贵成为普通人。”他狂放不羁的发言深的穆老爷喜欢。 “你果然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狂放不羁、游戏人间、无往不利。 再忆那段时光,简直虚度光阴。 若一切能重来,他会将所有时间花在慕颜身上,莺莺燕燕他不会多看一眼。 翘着腿的安正浩不赞同的说,“我可不会生一个讨债鬼来捆绑自己。”穆老爷的所有冲劲狠劲在碰到穆晓晓之后就会变成虚无缥缈的烟雾。心中愤慨难平,穆天恩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她不是讨债鬼,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208.第二百零七章 忆起曾经 坐在一赌坊休二楼大厅中央的红衣女子保持同样的姿势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常年带着金丝手套的手难得曝露在外,看着比她涂了粉的脸还要白。 美眸微颤,阳光照到她的脸上。 若千里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她已经在这儿坐了一夜了。 她报告了阿泽所处位置之后,安正浩拿走了她的金丝手套,还带了大批盔甲士兵出去了。 算算时间,他应该已经杀了阿泽。 阿泽……阿泽…… 为什么总是会想起他。 目睹过她容颜的人中不乏为她一掷千金之徒。可是那个男人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简直不知好歹。 他死了活该。 若千里这么告诉自己。 从天黑坐到日出,她一夜未眠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快啊!”楼下传来尖锐的女声,若千里警惕的站起来,红衣飘飘,昂着下巴往底下看去,暗沉的美目突然熠熠生辉。 嘴边忍不住绽开一个弧度,哼,她笑着看向别处,心里默想,真是命大,这么多人去都杀不了你。 “千里姑娘。”跑腿的侍从奔上来,半跪在地上,“穆老爷说让您去看看。” “为什么是我,真麻烦。”若千里嘴上说着麻烦,步子却匆匆。 之前安正浩和薄泽玉提过的漳州最好的大夫就是若千里,她从小就沉迷医术,年纪轻轻已经在各方面造诣颇深,医术不比宫里的太医差。 楼下焦急等待的穆晓晓守在薄泽玉身边急跺脚,现在的一秒钟都比一天漫长,她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过,“大夫还没有来吗?”她问身边的侍从。 侍从还没有出声,二楼便传来脚步声,“你急什么?”还有女子的声音。 穆晓晓放开抓着薄泽玉的手,一脸震惊的站起来,不敢相信的看着来人。 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还有标志性的红衣。 “若千里?”穆晓晓依然不敢相信,“你是大夫?” “不然呢。”折纤腰微步往前走,如青蛇般扭动,一双匀称细长的美腿在红衣遮盖下若隐若现。走近穆晓晓,不屑的看着她,冷淡的问,“他怎么了?” 不知为何,穆晓晓看着她一时忘记了说话。 若千里无奈伸手推开她,径自走到薄泽玉身边。见他嘴唇泛紫,两手红肿,又回过头问穆晓晓,“他可是寒气入体。”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与往日没有不同。 被她推了一把,穆晓晓的三魂七魄也归位了,小步跑到薄泽玉身边,连连点头,“不仅如此,他还中了安正浩一掌。” “哦?”若千里不敢置信,安正浩带着大批人马自信满满的出发,只伤了他一掌而已。半信半疑间,她扒开薄泽玉胸前的衣服,露出精壮的肌肉。 “你做什么?”护夫心切的穆晓晓用手挡在他胸前,小眼神冒着火。她早就知道若千里对薄泽玉不安好心,没想到她那么不要脸。 “我还能做什么?”若乾抬起头看她,对她无语至极,“自然是看他的伤口。” 穆晓晓听她这么说好像是有几分道理,不高兴的缩回小手,嘟囔着,“那你不要摸。” 若千里忍不住对她翻了一个白眼,咬牙切齿。阿泽到底喜欢这笨丫头什么,她真不明白,她哪里比这丫头差。“你快走,别妨碍我看病。” “我……”穆晓晓本来不想走,可是若千里突然双手抱胸,‘一副你不走我就不管了’的表情,穆晓晓这才悻悻离开。 撇开穆晓晓,若千里终于能安安静静的给他看病。 撩起红色的袖子管,露出雪白的肌肤。 弦长的手指划过薄泽玉胸膛前红色的掌印,默想:安正浩下手够狠,他这一掌用了九成功力。 美眸往上看,对上薄泽玉浓密的睫毛,轻笑,你也不差,这样的死不了。 扶起薄泽玉,替他把衣服穿上,脱了鞋袜,平放在床上。 走到一半,还不忘让侍卫拿一床被子给他盖上。 而在外面恭候多时的穆晓晓看她走出来,马上迎上去,紧张的问,“他怎么样了?” 若千里冷若冰霜,“没大碍,你进去守着他。”说完,扭着水蛇腰走了。 穆晓晓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笑着冲进去。 走了一段路的若千里突然停下,转过身露出羡慕的神情。 人人都说你是天煞孤星,为何我觉得世间所有好事都被你占去。 炯炯有神的眼睛露出悲伤的神色。 很快她又回过头,走向药房。 同一时间,穆老爷和安正浩所乘的马车也到了。 穆老爷下马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若千里的背影,他不由多看了几眼。 后下马的安正浩正好看到了这幕,牵强的志气笑容,不悦的说,“我听人说穆老爷不近女色,怎么对千里的魅力无法招架。” 面对他的挑衅,穆老爷没有生气,反而煞有其事的说,“我以前可曾见过她?” 看笑话的安正浩笑容僵硬在脸上,“您确定?”对于若千里的身世他也是毫无头绪,曾派人查过她,都没有结果。她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人,没有背景,没有来历。 穆老爷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眉蜷成一团,终于还是摆手摇头,“记不得了。”住着拐杖往一赌坊休走去。 进来赌坊歇业,连同这条街道都变得格外冷清。 安正浩本想和穆老爷一起进去,权衡再三,还是跟着若千里跑了,他有好些年没见她在外面走动了,好奇她去哪里。 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他跟着若千里从药店出来后,来到一座荒废的院子。安正浩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见若千里迟迟不出来。 按耐不住性子走了进去。 未走近就闻到一股难闻的中药味。 他的五官都皱成一团,捏着鼻子往前走。“你在做什么?” 打开门,看到她对着药壶扇扇子。 若千里似乎察觉到他的行踪,对突然出现的他并不惊讶,连扇扇子的速度都没有变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药壶,她一向认为煎药是一门技术活,时间和火候是保证药效的最好利器。 走到若千里边上,那股难闻的味道好像就消失了,安正浩疑惑的问,“我在门口闻到了浓郁的味道,为什么到了里面就没有了。” 若千里红扑扑的脸蛋,闪烁的明眸,“我身上带了去味的香囊,你和我近了自然闻不到。” “恩。”安正浩点头,坐下的他这才有心事审视荒废的院子,里面布满了蜘蛛网,像若千里这么爱干净的人怎么愿意来这儿?往她身上看,她在红衣外面套了一件嫩黄衫,看上起也有几分清新脱俗。 若千里看他看得不自在,眼睛盯着药,口气清晰的说,“你跟我来做什么?” 是啊!安正浩也是一愣,他跟着来做什么。目视前方,不骄不躁的问:“好奇你怎么发现这座破房子。” 若千里微微一笑,“说来也巧,有一日我在楼上俯瞰城池不小心发现了这里,你仔细看看四周,是不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草药。”她虽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药材,这房子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这些药材也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 安正浩慵懒的躺在地上,“千里,我可是第一次见你煎药,不知是哪位公子有那么好的福气。” 若千里扇风的手停顿了一下,很快又接了上去,那短短的一瞬间并没有逃过安正浩的法眼,他和若千里认识了好多年,虽然各自都隐瞒了对方不少事情,可相处了这么久,对她的习性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他眼睛里泛着寒光,一字一句,“莫非是穆老爷的佳婿。” 有心理准备的若千里这次没有慌张,保持匀速给药壶扇风,嘴上逞强的说,“你说笑了,我不过是遵照穆老爷的吩咐救他罢了。” “可我不曾见你亲自为谁煎过药。”不同于先前轻松的氛围,随着安正浩步步紧逼,屋内的气压越来越透不过气。 “那是因为之前的人都是无关痛痒的小病,阿泽不同,他中了你一掌。”不知道为什么很普通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怪安正浩伤了薄泽玉一样。 可能,若千里自己也察觉了,马上补救,“你没受伤吗?” 安正浩的嘴边露出谜一样的笑容,断然摇头。“你可曾去过襄沪?”安正浩主动跳过了原来的话题。 若千里老实的说,“去过一次。”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刚刚穆老爷说他以前似乎见过你。”安正浩普通的一句话让若千里拿着扇子的手一颤,蒲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过激的反应在安正浩意料之外,“怎么了?”躺着的安正浩一下子爬起来,看着若千里茫然若失的表情。 “你……”第一次见到若千里这样,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没事。”分明一脸惆怅还要强调自己没事,若千里捡起掉在地上的蒲扇,面部表情的扇着,内心百感交集,原来他记得我,握着蒲扇的手颤动得厉害。 安正浩看着她,脸上笑意全无,“为什么哭了?” 强撑的若千里咬着牙不发出一点声音,眼泪无声的淌下来,“烟太呛了。”好不容易说了一句话,眼泪更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好呛。” “恩,我去开窗。”安正浩说完就再也没有回来了,一个人坐在屋内的若千里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大声的哭了出来。 站在外面的安正浩闻着难闻的气味却不曾离开,轻抿着唇,琥珀色的眼神宛如黑夜中的玛瑙看着碧蓝的天空,修长高大却不粗狂的身姿屹立在天地间。 他好像想起来了。 和若千里的第一次见面。 当时的天气可没有今天那么好,市集却已经像炸了油的锅,人来人往。 一赌坊休还没有成为漳州最强的赌庄,他每天还要对不同人点头哈腰请君入股,绝大多数人看到他过分年轻的相貌不由分说的拒绝了他。 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有一处站满了人群。 安正浩利用身高优势匆匆看了一眼,是个白净的小女孩身上挂着卖身葬母的牌子,边上用白布遮起来的想必就是她的母亲,明明是失去母亲的孩子怎么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本来还纳闷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儿怎么没人带回去,伸长脖子往前看,地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 带来灵芝黄精一两,冬虫夏草一斤,雪莲一朵者,小女愿一世为奴为婢。 身边的人窃窃私语,“这丫头是疯了吧!这里写的药材光一样就够一个人过半辈子了,谁会给她买。” 另一个人附和,“看来是死了娘得了失心疯,真可怜。” “你看她一天都没有说话一定是个哑巴。” “哑巴就更别想有人给她这些药材了。” 安正浩冷眼旁观,掉了个头走了。他也觉得这丫头奇奇怪怪,卖身葬母不要银子要药材,退一万步来说,买了这些药材又能怎么样,能帮你娘下葬。 这么想着,他越是好奇这丫头想做什么,回了赌坊还在想。 鬼斧神拆下他竟然把好不容易集资到的钱都买了她要的药材。 怕别人说他也是疯子,等到夜深后,安正浩独自走了出来,懊恼的将东西都给了她。 小女孩儿抬起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像是在询问他做什么? 安正浩心想,还真是个哑巴。 他蹙着眉摆手,“还愣着干嘛,趁我没有回心转意前!动作快。”安正浩心想,他真的是疯了。 小女孩儿扑闪的睫毛动了一下,点头致谢,瘦弱的手臂将几味药材搅和在一起,挤出的水滴全部倒在一个小碗里,然后撩开盖着她娘的白布。安正浩这才发现,小女孩的母亲还没有死,虽然很微弱,可的确是在呼吸。 女孩儿想要把挤出来的水都给她娘喝了下去,可是怎么也抬不起她娘的身子。 安正浩想了想,还是蹲下身子帮了她一把。 小女孩掀了掀嘴唇,“谢谢。” 安正浩吃了一惊,“你不是哑巴?” ☆、210.第二百零八章 喜欢过,晚了 小姑娘没有理会他,将挤出来的水一滴不剩的给她娘喝下。 说来也神奇,没过多久,她娘就睁开了眼睛,只是身子骨依然虚弱,惨白的手搭在小女孩的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千里。”她虚弱的喊着,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安正浩扶着她,能感到她的精气神正在消失。 小姑娘应该也发现了这点,嘤嘤的哭了起来,扑在她怀里,痛不欲绝的说,“娘!你不要离开千里,我以后都不会吵着去看爹了,你带我回家。” “千里。”女人也跟着流泪,身子骨微颤,“你千万不要怪你爹,所有的一切我都无怨无悔。” “娘,他这么对你,你还要护着他。”小姑娘为她抱不平。 女人留着眼泪却笑了,“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就是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这样的人,我又怎么恨得起。”痴情人蚀情骨。 “别恨他。”女人临终前最后一句话还在袒护男人。 就这样,小姑娘成了孤儿,安正浩帮她埋了她娘也将她带了回去。 “你确定不去找你爹。”安正浩又问了一遍。 小姑娘摇头,“他辜负我娘一世,他不配做我爹。而且我去找他,他也不会认我。” “你怎么知道?”安正浩问。 “我缠着娘去看过一次,他有了一个女儿,好像叫……晓晓,他很疼她,我根本就入不了他的眼。”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了。 之后的日子里若千里一直呆在一赌坊休。 时间久了,她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光阴如梭。 当时白衣洁净,如琼枝一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尽得天地之精华又似昆仑美玉,落于东南一隅,散发着淡淡华彩的小女孩竟变成了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 站在外面的安正浩听里面的哭声止住了。 看着蓝天的琥珀眼瞳更加深邃。 他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派了那么多人去调查她的身世,不想却是他忘却的记忆。 种种迹象都表明,抛弃千里母亲的负心汉就是穆天恩。 这就难怪他和穆老爷合作后,若千里总是希望他们协议破裂,原来是事出有因。 他背在身后的手一紧,悠悠转过身。 装作若无其实的若千里站在他面前,手上拿着药,迈着清浅的步子往他身边走来。 安正浩也没有说什么,就像很久很久之前一样,他们两个人还没有任何隔阂一样,一起漫步在街头,哼,这感觉真不错,至少安正浩是这么想的。 若千里回到赌庄后,看到穆晓晓拉着薄泽玉的手和穆老爷说话。 她瞳孔闪烁,步子停了下来。 世间人都说天煞孤星不好,可她偏偏就想成为天煞孤星,想要成为穆晓晓。 站在她身边的安正浩眼神如炬,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先走吧,药我拿过去。”安正浩伸手去接。 若千里却侧开了身子,“不用,我去就行了。”说完,扬起下巴骄傲的走了过去。 正在和穆老爷攀谈的穆晓晓见她来了,马上迎了上去,笑眯眯的说,“药好了吗?” 若千里没好气的说,“你不是看到了吗?” 穆晓晓吃瘪,嘟着嘴说,“你每天都像吃了火药一样。”自然的想要接过若千里手上的药。 “等一下!”穆老爷从后面走过来,微笑的对若千里说,“有劳你了,我和小女有几句话要说。” 小女?!若千里冷笑,“那我先走了。”她是局外人,自始至终,他只把穆晓晓当做命根子。 “不不不!”穆老爷赶紧摆手,“你留下。” 若千里黯淡的瞳孔突然闪着光辉,不敢相信的重复了一遍,“我留下?!” 安正浩听了也不由探出头,难道穆老爷认出若千里了。 “正是!你喂他喝药,我和晓晓去楼上说几句话。”语罢,拉着不情愿的穆晓晓走了。 若千里眼中一瞬的光彩也消失了。 “安正浩,就是你打伤了太子!”发现安正浩的穆晓晓像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扑向他。 安正浩轻而易举的躲开了,悠悠的说,“你伤了我的人,我伤了你的人。这很公平。”言语时,琥珀色的眼瞳看着若千里纤瘦的背影。 “我什么时候伤了你的人。”穆晓晓还想和他争执,却被穆老爷连拉带拽的拖走了。 倍受打击的若千里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床边,浑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似的,一向要强的她变得不堪一击,安正浩看着她,脸上没有笑容,没有表情。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若千里空洞的眼神顺着手的力量坐到了床上。 她不露声色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我不是穆晓晓。”她冷冷的说。 躺在床上的人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虚弱的开口,“我看得清楚,你是若千里。” 他的话雪山初春,昙花一现。若千里抬起暗沉的眼眸,侧头看他,“知道是我还拉我的手?”此刻她的心里像是被斧子锯开般的疼痛,伴随着不真切的幸福感。 “你不是在哭吗?”薄泽玉很虚弱,嘴唇依然偏紫,手也红肿的厉害。 “我有吗?”听着薄泽玉不像话的安慰话,若千里心中的难过一扫而光,那破胸而出的情感究竟为何物,她似乎有些懂了。 安正浩冷眼旁观,正如许多年前,看着若千里带在她娘身边一样,然后做了和当年一样的选择,头也不回的离开。 只是这次,他不必再回去了。千里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脑海中突然回忆起穆老爷说的话。 ——正浩,你可有无法自拔的爱上一个人? 他喜欢过,晚了。 二楼。 穆老爷拄着拐杖,年轻的时候他也意气风发,现在老了,腰也驼了,人也缩了,站着和穆晓晓差不多高,他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怜爱的说,“晓晓,我们回去吧。” “去哪里?”穆晓晓干瘪着嘴。 “回家,回穆府。”穆老爷向往的说。 穆晓晓不情愿的说,“我不想去,我想和太子在一起。” “女儿,你真的舍得爹爹。”穆老爷好声好气的和她说,“现在你还年轻,喜欢与众不同的生活是情理之中,可时间久了,你还是会向往平淡的生活。爹不想看到你后悔,宫闱里的生活不是我们普通百姓改过的日子。孩子,我希望你的余生可以平平淡淡,开开心心,而不是勾心斗角。” “可我有孩子了。”穆晓晓摸着自己的肚子,她不能让宝宝没有父亲。 穆老爷低下头,看着穆晓晓平坦的小腹,“放心,虽然他不能做皇亲国戚,可是我们穆家的产业也够他挥霍几辈子了。” “那我呢?”穆晓晓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给我再多钱,不能和他在一起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当薄泽玉为她挡了安正浩一掌,穆晓晓终于明白了她这一辈子不可能离开他了。摸着自己的心跳,当时害怕的悸动到现在都难以平复。 穆老爷拉着穆晓晓的手,眼神恳切,“晓晓,你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个命格注定了和他只能背道而驰。这句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有些真相能把他们分开,却过分残忍,穆晓晓一定承受不住。 “为什么,你给我一个理由。”穆晓晓也着急,开始她以为爹爹不肯接受太子是因为福叔的缘故,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很多事情不需要理由,我觉得他不能给你幸福。”穆老爷笃定的说。 “可是我的幸福已经和他息息相关。”穆晓晓她告诉自己不能让步,上一次她离开,太子娶了陈星蕊,她懊恼的不得了,这次说什么她都不会离开。 “穆晓晓!”穆老爷正色,让穆晓晓浑身一颤,“你敢和他走,我就自尽。反正我这辈子除了你就再无亲人,如果你抛弃我,我孤苦伶仃的活着也没有意思。” “爹!”穆晓晓看他不像是说笑,一下子慌了神,“你别这么说。”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爹爹,从出生开始就害的穆家丧事不断。 “晓晓。”穆老爷无力的推开她,无情的说,“你自己下去和薄泽玉说,若是你执意要和他走,我便从这儿跳下去。”穆老爷心无旁骛的看着楼台。 “我……”穆晓晓急的语无伦次,“我不能。” “你出去,自己好好想想。”穆老爷下逐客令。穆晓晓还是不肯走。 他只能长叹一口气,“我一直把你当成心头肉,没想到会有一天如此不想看见你的脸。” 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穆晓晓只能拖着步子往外走,她这一生唯有爹爹一位亲人,放弃他是万万不能。而薄泽玉是她穷极一生才遇到的良人,放弃他也是万万不可。 她空洞的眼神往楼下走,太子没了她,还有疼爱他的林皇后,为他撑腰的薄昭帝,还有爱惜孙儿的林太后。爹爹就只有她了。 穆晓晓知道她该做什么选择。 只是,放弃。 她算来算去,哭来哭去还是只能放弃吗? 她走着楼梯,眼神没有交点,脚下一空,跌坐在楼梯上。 耳畔传来男子的声音。 “嘶!”薄泽玉倒抽一口冷气,眼神不善的瞪着若千里。 若千里像哄小孩一样骗他,“良药苦口。” “我当然知道”薄泽玉细长的眼睛快要喷出火了,薄唇牙咬切齿的吐出一个字:“烫!”他心里有盘算着要杀了若千里以泄心头之恨。 若千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和他抬杠,还听话的低头抿嘴,红唇微张,一口一口的吹动碗里的药。 汤药中泛起的涟漪。 上火的薄泽玉看她低头那一眼温柔,手不自觉握紧。他一直都知道若千里好看,只是偶尔看一眼,还是会……感叹,她果然是蛇蝎美人。 “你知道吗?”若千里说话的时候还是低着头,不断用汤勺翻滚热药。吐气如兰:“我这辈子只有在我娘临死前喂过她一口药。”说完,手翘起兰花指。 “喝吧!第二人。”若千里媚眼如丝舀起一勺药送入薄泽玉口中。 太子爷对她自然又是一记白眼,可还是张开了嘴巴,怨念的吞了下去。 若千里嘴角的笑容如花绽放,装作别没有任何不妥的样子,反而跟他攀谈起来,纤细的手腕又舀起一勺汤药:“照例说你受了安正浩一掌又寒气入体,不应该没喝药就醒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光芒,“快说,你是不是穿了软猬甲,或者你练了金刚罩铁布衫。” “哼。”薄泽玉因为她过分的想象力,侧过头冷笑。 侧头那一眼正好和跌坐在楼梯上的穆晓晓对上。 “晓晓!”薄泽玉看着她,眼角的笑意加深,他朝她伸出手。 情绪不佳的穆晓晓坐在楼梯上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 世间有一个男子让她心痛让她流泪,尽管如此,他站在那里她还是想牵他的手。 就算之后是万劫不复,她也甘心堕落。 穆晓晓把着扶手支起身体,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方才他和若千里在一起的画面,美好的刺痛她的眼睛。嫉妒,如同发了疯的藤蔓在她心中蔓延,为什么她总觉得薄泽玉和若千里有问题,可能是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而她被拒于千里之外。 但他对自己笑了,什么感觉都被幸福冲垮。 他对自己伸手了,任何不悦都消失不见了。 穆晓晓刚刚跌倒了,腿脚有些不利索。 眼尖的薄泽玉发现了,麻利的掀开被子,挣扎着站起来。 “你需要休息。”若千里赶紧阻止他,可他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似的走了。 他的眼里只看到穆晓晓,若千里的视线跟着他的步伐茫然若失的看着二人,慢慢靠近的距离和他们渐行渐远的距离。 “你又跌倒了。”薄泽玉关切的问,慢慢是他的脸色苍白,却依然关心她。 “恩。”穆晓晓点头,同时也拖着步子走近他。 “笨蛋!”他忍不住骂她,嘴边还是露着小酒窝的笑容。 ☆、211.第二百零九章 急召回宫 两个人之间还有一小段距离,穆晓晓停住了,她犹豫了。 毫无顾虑的薄泽玉长手一揽,轻松的把她抱在怀里。 平日的拥抱在此刻竟让她红了眼眶。一股苦涩直逼眉睫,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穆晓晓抓着他的腰身,在他耳边呢喃:“我爱你。” 她不知道薄泽玉有没有听见,因为同一时间,赌坊的大门被人推开。 一排排带刀侍卫闯了进来,听到声音的穆老爷从二楼走了出来。 众侍卫将薄泽玉和穆晓晓团团围住,若千里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紧张的手蜷成一拳。 “参见太子。”众人叩拜。 “太子?!”唯一不清楚情况的若千里满脸震惊!阿泽,他是是薄泽玉! 瞳孔剧烈颤动,有些事情似情理之中又像是意料之外。 他的动作的确有一朝君王的风范。 有神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后背看,片刻又移到穆晓晓身上。 他们比肩而站,相互依偎。 “哼。”高挺的鼻子发出冷哼。造化弄人,难怪穆天恩看到穆晓晓和薄泽玉在一起会大动肝火。知道穆晓晓命格的人并不多,她便是其中之一。 浅叹一口气,双手交叠在胸前。薄泽玉任你是大罗神仙也无法化解这场孽缘。 她猜想到最后,最为难得人说不定不是穆晓晓,而是他。 没有丝毫红晕,清秀的脸庞只显现出病态的苍白,却无时无刻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薄泽玉欣长的手臂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度,“都起来!” “谢太子!”以带头侍卫为首,一圈圈往下,人接踵而站。 穆晓晓站在他身边,存在感微薄。她心里想,此情此景好像回到了太子府。 脑中闪现一座华丽的高楼,依山傍水,寻常人不敢轻易接近。 当时她和太子互无情愫。 两个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连吃饭都是错开时间。 果然,感情是由不得人控制的东西。 “启禀太子。接到线报,已把对太子不利的人抓拿归案。”带头侍卫说完侧开身子,让出了一条道。 薄泽玉和穆晓晓不约而同的将视线固定在了其后出现的男子身上。 两个侍卫拿刀就在他脖子上,他却一定也不害怕,嘴角带着笑意,如弯弯的月牙,琥珀色的眼神宛如黑夜中的玛瑙,修长高大却不粗狂的身姿踱步向他们走来。 “安正浩?!”穆晓晓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天啊!他们怎么知道是安正浩伤了太子,皇宫里的人果然深藏不露。 薄泽玉松开搂着穆晓晓的手臂,只着单衣,不卑不亢的走向他。 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两人相隔一臂距离。 “你输了?”薄泽玉肯定的说。 安正浩对他的话不屑一顾,嘴角总是挂着虚伪的笑容。“还没有结束,至少我知道你为什么持有鸿渊。”他对此事念念不忘。 “嘴硬!”薄泽玉抬起手臂,“来人,把他带下去。” 穆晓晓还以为安正浩会反抗,没想到他竟然乖乖的跟着走了。 看着一切发生的若千里一点也不着急,若是安正浩真有那么容易被打败,他就不是安正浩了,趁大家没有注意她,若千里悄悄往后门走了。 “太子!”穆晓晓走到他身边,好奇的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杀了他。”薄泽玉不假思索的回答,余光撇到气色不佳的穆老爷。 他一如既往,拉起穆晓晓白皙的手,“走,我们回宫。” 回宫?穆晓晓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抽出被薄泽玉握住的手心,遗憾的说:“不了。” “为何?”薄泽玉不解的问。 穆晓晓望着他明亮的眼眸,悲伤油然而生,如果你是我的,该有多好。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悲伤,“我答应爹爹了,要和他回穆府。” 她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爹爹,自古情谊两难全。 穆晓晓不是圣人,她也希望能和自己爱的人厮守。 所以,我离开你,不是因为我不爱你。 “那我跟你走。”几乎没有任何停息,他不假思索的抓住了穆晓晓颤抖的手。 “真的吗?”穆晓晓的眼里闪着别样的光彩,她很早之前就想问他能不能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和我走。没想到他主动说了,太好了。 薄泽玉看着她眼中的光芒,连内心最后一点不确定也一扫而光。“真的。”他从小视作责任的江山与穆晓晓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再说父皇身体硬朗,他想要接替皇位还有好长一段日子。 “哈哈!”穆晓晓开心的跳到他身上,重伤未愈的薄泽玉非常勉强的抱住了她。 这时候不解风情的侍卫长走了过来,无视穆晓晓和薄泽玉亲昵的动作,一本正经的说,“太子,请马上跟我回宫。” 穆晓晓看到有人来了,才发现自己做了多害臊的举动,一把推开薄泽玉,涩生生的躲在后面。 被她推了一把的薄泽玉觉得自己快吐血了,怨念的瞪了她一眼,强忍着五脏六腑的不适说,“你先走,我马上便来。” “微臣恕难从命!”侍卫长双手抱膝,半跪在地上,“想必您一路上看到了不少通告!皇上前前后后下了五道皇命召您回宫。” 他平淡的叙述,让躲在身后的穆晓晓吓了一跳。五道皇命?!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而是一路上她真的没有看到皇榜啊!不应该啊,五道皇命的话皇榜应该张贴在大街小巷,她没道理看不到啊。 反应慢的她绞尽脑汁之际,终于摸索到一丝线索。 有天晚上,她和太子在路上走,她却是听到了掀纸头的声音,当时她以为是自己的画像,现在想来,那是皇榜!上面画着的不是她,是太子啊! 后知后觉的穆晓晓终于缕清了所有事情。 她刚想说太子太大胆了,连皇榜都敢揭。手还悬在半空,身边早就空无一人。 “太子呢?!”穆晓晓兜兜转转在二楼看到了他,没走几步又看到被太子高大身躯挡住的穆老爷,两个人面对面在说话。 穆晓晓心想,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两人还能有话说。她本来想上去的,脚放在楼梯上动了两下又转了回去,算了!她习惯了走一步算一步,让他们去决定吧,她到底要和谁走。 穆晓晓背身之际,穆老爷的脸色越发难看。 “你在威胁我?”商场纵横半生的穆老爷第一次被人掐着七寸,还是个小毛孩儿,他怎能不气。 薄泽玉黑眸锐利,剑眉英挺。“岳父言重了,我是和你谈生意。”他摆出胜利者的姿态,“用安正浩换穆晓晓,很公平。”他微微一笑,露出左边的酒窝。 穆老爷看着火大,又无可奈何,双手牢牢握拳,拄着拐杖在地上敲,“你可知道再不松开小女的手,你们都会痛苦不堪。” “总是万般苦痛我薄泽玉也不会放开她。”太子有力的宣言让穆老爷哑口无言。 为什么他和晓晓都那么固执,明知是不归路还要携手同行。明明分开会更轻松,为什么要在一起。“也罢。”坚挺的穆老爷终于松口,眼神涣散,“是好是坏都是你们自己的决定。”都说不撞南墙心不死,穆晓晓就算跟他回去了,也不会开心,不如让她去,到时候懂他的良苦用心,她自然会回来。 谈判胜利的薄泽玉欠了欠身子,不怀好意的说,“我虽不知岳父和安正浩在密谋些什么,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句。回头是岸,就算是为了晓晓。” 穆老爷松垮的眼角露出苦涩,声音低沉有力,“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晓晓。你若是真心爱她,就放过她吧。”穆天恩想以太子的聪明才智一定早就知道,他想谋反。至于太子为什么不说,应该就是为了晓晓。这份情他不能否认,想来当初若是没有走那步,穆晓晓和他也是令人艳羡的一对璧人。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穆晓晓命中一劫可能就是他一手造成。 “你走吧!告诉晓晓,爹在江南等她。”说完,迈着缓慢的步子进了房间。 薄泽玉却还在门外思考他话中的用意。 他为什么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晓晓。’穆晓晓和这件事情又有何关联。 此时闷得慌的穆晓晓走到了赌坊外面,眼尖的她一眼就认出人群中帮她看过病的大夫,穆晓晓满心欢喜的跑了过去,和他打招呼,“大夫,你还记得我吗?” 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你是跟着太子的那位姑娘。” 穆晓晓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他是太子?”平时反应慢的她难得聪明,捂着嘴不敢相信的说,“是你检举安正浩的吗?” 老大夫连忙堵住她的嘴,“小心隔墙有耳。”虽说安正浩被抓了,余党的势力仍不可小觑。 穆晓晓听话的闭上嘴,小声的问,“大夫,您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老大夫也不再相瞒,“昨日经过夜里来了一个病人等把他治愈后,我才收拾行囊回家。路上看到了墙上的皇榜,我一眼就认出是和你同行的年轻人,马上去官府报案,说来也巧,路上听到你的喊叫声,我便多看了几眼,恰逢太子被安正浩打了一掌。我心想这还了得,马上跑去见官,可我年纪大了,走得慢,害你们吃了不少苦头吧。” “怎么会呢?”老大夫真是好人,明明救了他们还要怪自己通报得慢。“大夫,多亏有你,不然太子被困在赌坊真不知道该怎么出来?” 看着穆晓晓纯真的笑脸,老大夫觉得亲切便和她多少了几句,“女娃娃年纪小,嘴巴真甜。” 穆晓晓笑着,又问道:“对了,大夫。我当时喊了很久,大家都避而不见,你为什么回去报宫?” 老大夫笑着的嘴角一下子就收住,哎!深深叹一口气,“我以前有一个徒弟,本想让他继承我的衣钵,怎料他痴迷赌博,后来入不敷出,就问赌坊借钱,之后死于非命。”老大夫说起这个关门弟子眼中不禁泛起泪花,他一生无儿无女就盼着小徒弟好好学医,继承他的药店济世救人。 “您别难过了!”穆晓晓见他说到了伤心处,好生安慰,“您身体硬朗一定还能找到弟子继承您的衣钵。” 老大夫精明的眼睛看着她,点点头,“真是好姑娘,愿你和太子早日喜得贵子。” “什么喜得贵子?”穆晓晓圆溜溜的眼睛露出疑惑的神情。 老大夫也是一头雾水,“你们不打算要孩子了?” “我不是有孩子了吗?”穆晓晓茫然的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老大夫看她的模样,恍然大悟,“难道太子没有和你说你并未怀孕之事。” 他的话犹如平地一声雷,把穆晓晓炸的魂不守舍。她没有怀孕,太子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震惊之余,大夫拍拍她瘦弱的肩膀,“好姑娘,我想他一定是怕你难过才不告诉你。”没想到太子也是痴情人,之前是他误会了。 而今大受打击的穆晓晓什么都听不进去,连道别都没说就迈着虚无的步子往赌坊走,她一定要好好问问太子为什么骗她。 穆晓晓这才打起精神,一副鼓着脸生气的模样,一步并作两步。 在二楼轻而易举的找到了他。 撩起袖子管,快步往上走。 正在想事情的薄泽玉听到声音匆匆瞥了一眼,看到穆晓晓气鼓鼓的上来,所有事情都抛诸脑后。 “你怎么了?”一眨眼她已经走到自己跟前。 穆晓晓本来想问他你为什么骗我?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她刚刚是被气昏了头。 为什么骗她?原因不是显而易见嘛! 太子为了留住她,说谎了。 记得离开襄沪的第一夜,他带着熟睡的她去了荒野。醒来后太子曾说过,‘认识你以后,我变得爱说谎。’ 他那么自负的一个人,竟然会用那么悲伤的口吻陈述一件事情。 当时的那份难过,穆晓晓现在还记得。 她还问太子,‘即使如此,也要和我在一起吗?’ 太子当时的回答,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简单的一声‘恩。’ 却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212.第二百一十章 沉沦 薄泽玉见她想事情出神,小力推了她肩膀一把,穆晓晓爱晃神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他无奈的问:“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穆晓晓动了一下肩膀,马上又站直,大大的眼睛笑成一道月牙,手拉着他的袖子管,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好呢?”如果是你不想说的,我就会装作不知道,这样我们离幸福会不会近一点。 薄泽玉浑身颤了一下,抿嘴不语,眼神透着凌冽的寒光。 知道真相的穆晓晓轻而易举的感觉到他的不自然,笑着的脸也僵住了,慢慢侧过身子,两眼与他对视,悠长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取一个吧,以后肯定用得着。” 她分明是在笑,为什么薄泽玉却觉得心里难过,他伸手捏着穆晓晓脸颊上的肉,慢条斯理的说,“叫祈儿吧!薄祈,男孩儿女孩儿都能用。”原来你知道了,他一直说穆晓晓横冲直撞,做事没有条理不顾及后果。其实,真正看不清楚的是他自己,他总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完全忽略了穆晓晓额成长。 “祈儿!”穆晓晓跟着重复了一遍,两眼放光,“真好听。” 薄泽玉搂着她的肩膀将她抱在怀中,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无限满足。“我们会有很多很多孩子。” 把头埋在她胸口的穆晓晓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抱住他的腰身。我们会很幸福很幸福。 她做人后知后觉惯了,事情没发生就不会多想。 正如她对太子的爱。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大队人马没做停留匆匆上路。 和薄泽玉共骑一马的穆晓晓颠簸的小脑袋,口齿不清的问:“我爹为什么同意我走了?”说真的,穆晓晓为了和太子在一起真的是磨破了嘴皮子,眼泪水鼻涕水不知道流掉了多少,可是穆老爷一点动摇都没有。太子和爹爹才说了几句话就轻而易举的搞定了,难道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那么大。不不不!要真说起亲疏有分,她可是爹爹的掌上明珠,薄泽玉算什么东西。 还好穆晓晓浅薄的想法薄泽玉不知道,不然又是一顿批评。 薄泽玉一手拉着马鞭,一手环着马背上摇晃的穆晓晓,得意的说:“你爹本来就是怕你配不上我,所以才阻止我们在一起。我这次就和他说不会抛弃你,他马上感恩戴德的跪拜我。”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穆晓晓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算了,只要能在一起就好,再说那么长的一生,她总有机会知道真相。以后的生活除了幸福她想不到第二种可能。 “太子!”侍卫长驾马赶上了他们。双手抱拳,“依照你的吩咐把安贞浩放了。” “知道了。”薄泽玉低头,侍卫长有驾马到前方。 穆晓晓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奋力转过头,不解的问,“你为什么把安正浩放了?”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你知不知道他在知道你是太子的情况下对我们下毒手!”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晓晓!”薄泽玉骑着马,身子跟着轻微摆动,姿态翩翩,“这件事情以后别再提了。” “可是……”任何对薄泽玉不利的事情,穆晓晓都不会善罢甘休。她本还想劝劝薄泽玉。 “没有可是。”他绝决的态度让她无从开口。 情绪不佳的穆晓晓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的沉默是最好的利器,薄泽玉顾虑的看着她,思前想后,还是说了,“我这么做不为其他,是不想为难你爹的故人。” 低着头的穆晓晓噌的抬起小脸,对啊!安正浩是爹爹的故友,她怎么忘了两人间还有这层关系。终于对情况有些掌握的穆晓晓不再漫无头绪的乱问,“你放了他是给我爹爹面子。” “不得已而为之。”薄泽玉蹙眉,他比任何人都觉得安正浩是个威胁,欲除之而后快。只是短暂的痛快和失去穆晓晓相比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穆晓晓,来日方长,终有一天他有机会将安正浩绳之以法。而穆晓晓他一刻都不想与她分离。 薄泽玉勾起嘴角,不曾想过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的他会对被母后在街上抓来的小丫头倾心。 耳畔听到穆晓晓的呢喃。 “你觉得我爹和安正浩是坏人吗?”本来她是非常相信爹爹的为人,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看到了以前不曾见过的穆老爷。 薄泽玉挺着身子,轻而易举的看到她脸上失望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婉转的说:“穆老爷救济了城中无数人定是好人。”他现在说谎信手拈来。 “可是安正浩是坏人啊!爹爹和他是朋友,那他们就是……”一丘之貉了。穆晓晓眼中的光芒变得暗沉。 有些事情想瞒也瞒不住,薄泽玉拉着穆晓晓略凉的手心,笨蛋,总爱瞎操心。穆晓晓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薄泽玉想要她明白的事情,她死活都想不通。他不希望她明白的事情,一点就通。真不知她是笨还是聪明。“你放心,我是一朝太子,定能护他周全。”薄泽玉的保证让穆晓晓莫名的心安。 这才是她想要听的话。“晓晓替爹爹谢过了。” 薄泽玉这才反应过来,他好像中计了。 之后一路上穆晓晓的心情不错,就是一直问他,“若千里怎么办?杀不杀?”眼神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薄泽玉被她问的不耐烦了,态度模糊的回答,“穷寇莫追。” 他凌磨两可的态度更让人起疑。 穆晓晓冷冷的视线看向他,一脸的怨念,“你对她可有私心。” “我可是官官相护之人?”薄泽玉反问。 穆晓晓特别想说有!!你方才就保证要护我爹爹周全!可她怎么能说出来呢!这不是逼着太子光明磊落的行事,万一爹爹以后有难,他大可袖手旁观。 哎!太子道行深厚,非她一朝一夕就可攻陷。 “侍卫长,我们要去哪儿?”憋屈的穆晓晓只能把话题引向别处,“薄昭帝和林皇后不是应该在襄沪吗?” “回……”侍卫长一时语塞,他改喊这姑娘什么呢?看她和太子共骑一马关系一定不同寻常,思量再三,他还跳过了称呼,“皇上和皇后见太子迟迟不归已经先行回宫。我们现在是去京城的路上。” 穆晓晓点点头,这样啊!之前他们下江南,薄昭帝选择了水路耗时相对比较长,还参观了很多地方。若是从京城直接来江南最多五天。 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过个三天就能到京城了,到时候她的苦日子就到了 林皇后会问她为什么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嫁人的吗?穆晓晓一想到这些就头痛,早知道话就不说那么满了。 “太子,你说皇后会不会扒了我的皮啊!”穆晓晓后怕的问,手里还攥着林皇后送她的玉镯。 薄泽玉一眼便认出那是林皇后之物,挑起下巴问,“你从何得到此物?”他之前都没有注意到。 “这个。”穆晓晓转动手腕,玉镯跟着一起抖动,“是林皇后送我的。” “她为什么送你?”薄泽玉对她的母后甚为了解,嗜钱如命,怎么会轻易把珍贵的玉镯平白无故的给穆晓晓。 “我……”原因难以启齿,穆晓晓明亮的眼睛开始闪躲,“我本来就讨人喜欢啊!林皇后送给我有什么稀奇的。”有一句古话这么说来着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薄泽玉呆久了,穆晓晓的脸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薄泽玉不吃她这套,两眼发出慑人的寒光,看的穆晓晓心中一颤,他冰冷的声音如二月寒冬,“穆晓晓,你最好从实招来。” 迫于他的淫威,穆晓晓只能拉耸着耳朵,娓娓道来,“我当时和她说会嫁人,不和你见面了。她为了弥补我就把玉镯给了我。” 薄泽玉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诚实而好转,反正越来越黑。 穆晓晓想要说些什么来讨好他,就指着队伍最末端一箱箱黑色的箱子,扯着他的袖子讨好的说,“你看我爹给了这么多宝贝,你开不开心?”送她和太子出发前,穆老爷把从襄沪带来的几个箱子也送了他们。 他说,“这是晓晓的嫁妆。”说完,又看了穆晓晓一眼,转身离开了。 谁说孩子不是上辈子的债主呢? 穆老爷有一种预感,今日一别不知再相见是何年。 “太子,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在野外露宿一晚。”侍卫长为了赶路并没有走大路,而是走了荒无人烟的小路,穆晓晓觉得他们能在明日天黑之前就赶到京城了。 薄泽玉也不是挑剔的人,“就依你。”他潇洒的下马。对穆晓晓说:“你自己下来,我去找些吃的。”不等穆晓晓反抗,薄泽玉就走了。 “喂!”对马术一窍不通的穆晓晓只能降低重心,趴在马背上等着他们回来。“懂不懂怜香惜玉啊!”穆晓晓翘着嘴巴不满的嘀咕。 黑暗中一只手把她抱了下来,穆晓晓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是一触来人的手,上面冰冷的温度,她就知道是太子,也就不反抗了。 薄泽玉把她放到地上,将马匹栓在树桩上后,在地上升了一堆火。 看到光线的穆晓晓赶紧往他身边挪。 薄泽玉推开她,“天热。”万分嫌弃。 “你……”穆晓晓气绝,平时大热天窝在被窝你都要抱在一起,今天外面凉风徐徐你说热。果然不正常的人到哪儿都只能做不正常的事儿。 穆晓晓整理了一下衣摆,侧过头不去看他。 “回宫以后,你要学会保护自己。”薄泽玉对她突然冷淡是有原因的,“我不可能随时随地在你身边。”方才他把穆晓晓一个人放在马背上,自己躲在不远处看,她一点改变现状的动力都没有,就安分的趴着。他也有错,应该多忍耐一会儿。明知道放开手穆晓晓才能长大,可他每次都于心不忍。 穆晓晓似乎懂了他的良苦用心,“太子。”撑着脑袋看着他在火光中橙黄的脸色,“你喜欢我什么?”论漂亮,她比不上若千里。轮才智,她不是李悠然的对手。论背景,有甩她几条马路的李微然。轮心胸,陈星蕊才是上上之选。无才无德,貌不惊人的她到底哪一点深深的吸引着太子,让他不肯放开自己,穆晓晓一直都很好奇这点。 火光中,一圈圈的寒气被温暖的温度代替。 他冰冷的脸庞看起来也缓和了不少,薄唇轻启:“因为温暖。”他过着豺狼虎豹的生活,只有在穆晓晓身边他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温暖?!”穆晓晓活了十六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温暖,小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就这么简单。”她还以为她会有更不一般的魅力。 “就这么简单。”薄泽玉放下手中的柴火,在光筹交错下,将穆晓晓拉到了自己身边,看着她羞红的脸,吐气如兰:“靠近了一次就想靠近第二次,然后舍不得离开。”穆晓晓身上的温暖让他上瘾。 他的声音在她耳畔不真切又真实。穆晓晓觉得自己身处梦境又像是躺在世外桃源,她从来不知道,靠近是一件那么惊心动魄的事情。 “你喜欢我什么?”薄泽玉问她。 穆晓晓的大脑已经停住了运作,只能痴痴的回答,“我不喜欢。”她的眼神从涣散到澄清,仿佛一笔池水从地中涌出,收也收不住。 薄泽玉挑眉,他对穆晓晓的回答十分不满意。 在此,穆晓晓又动了动嘴唇,“我爱你。”什么喜欢用值得她用生命守护,她早就发现,自己对太子的感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你相信吗?你每天对我说的第一个字‘早’就已经让我沉沦。”穆晓晓说话的时候眼睛闪着篝火的光芒。 薄泽玉笑了,如同一块石头砸入平静的湖水,然后接连不断的水波一层一层呈圆弧状划开,碧波在穆晓晓心头挠痒。 “你爱我吗?” ☆、213.第二百一十一章 扳回一城 等穆晓晓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问了多么害臊的话,她一个大姑娘恬不知耻的说情啊爱啊!还问别人爱不爱她。“别回答我!”穆晓晓的脸一下子红了,噌的从地上站起来,胸口的悸动不断浮动!太丢人了。 薄泽玉丢下柴火,潇洒站起来,不由分说的抓住了穆晓晓的后脑勺,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浅吻,深吻。 他也想过到底是什么感情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追寻穆晓晓的步伐。直到有一天,他站在穆晓晓面前,看着她流血流泪,他才懂的。 喜欢。原来是这种情感。 至于穆晓晓说得爱太过沉重,他现在无法做出保证。 干柴烈火。 平时害羞的穆晓晓在他的感染下也变得格外主动,也不顾身下的石草硌得生疼热情的回应他的索求。 情到浓时,不由自已。 远处的草丛发出沙沙的声音。 薄泽玉警惕的抬起胸膛,“是谁?” 一瞬间袭来的冷空气让穆晓晓清醒了不少,她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为自己方才的行动后悔不已,她竟然做出这种事情,小爪子在空地上乱摸,想要去抓衣服。 一个男声响起,“回太子!我们抓了野味回来。” 穆晓晓一下子就认出是侍卫长的声音。她的脸唰的就红了,天啊!大家都回来了,她的清白全毁了。 继而草丛中又传来沙沙声。 隐忍的薄泽玉沙哑的嗓子喊,“全部给我站住,向后退十步,捂住耳朵,闭眼蹲下。”他瞟了一眼身下的穆晓晓,她已经拿到了衣服正打算套上,薄泽玉眼明手快又把她好不容易捡回来的衣服扔了出去。 “你做什么?”穆晓晓吓得大气不敢喘,用口型问他。 薄泽玉最后看了一眼远处的草丛,马上降低身姿,抓着穆晓晓的双臂,伏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你忍一下。” “你忍一下!”穆晓晓使劲挣开他的怀抱,可惜他就像一块石头压在自己身上,她连气都喘不了何况是推开他。 薄泽玉强硬的态度让穆晓晓苦不堪言,她从来不知道太子有那么暴躁的一面。 双臂被他钳住,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穆晓晓单薄的身体只能被迫接受他狠狠的需求。 每一下都让她元神俱灭。 身边还有很多人,一想这点她就害羞的想死。害怕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穆晓晓只能咬着自己的舌头,她掌握不了力度,牙齿边缘泛着红色的血光。 “咬我!”薄泽玉主动把肩膀伸到她嘴边,额头直冒冷汗穆晓晓毫不犹豫的大口咬下去。 “恩!”不知是刺激还是疼痛,反正太子爷终于心满意足。 浑身酸痛的穆晓晓连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薄泽玉匆忙下帮她随便套了两下。 “你……”她眼中带着红丝,恨红了眼,“不是人。” 面对她的指着,薄泽玉鲜少没有回嘴,毕竟是他理亏。 “我要回家。”穆晓晓说着说着,一口气没接上,头一仰昏了过去。 对这样情况,薄泽玉是感到又好笑又无奈。 抱着穆晓晓,笑着摇头说,“早告诉你晚上容易抽筋要多做运动。” “太子!”草丛中发出无奈的叫声,“这儿蚊子多,我们可以起来了吗?” “不能!”不知分寸的人,搅黄了他的好事。 就这样他们自草丛里呆了一夜。 第二天,穆晓晓终于醒了,就是浑身上下的骨头还在叫嚣着痛,她动一下手腕都蹙眉难受,还有舌头上传来不休止的疼痛。 黑眸一看,是在马车里。 “来!”薄泽玉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 “轻点!轻点。”穆晓晓痛的直叫唤,两条眉毛拧成了麻花。 薄泽玉尽量放慢动作,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面无表情的问,“你好些了吗?” 昨日一幕幕如走马灯在她脑海中浮现,穆晓晓眼中的恨意越发明显,怨念的说,“你来试试看啊!” “好。”他倒是爽快。 穆晓晓对他翻了一个白眼,“你走开,我想一个人呆着。” “穆晓晓。”薄泽玉自认已经低声下气,她还是步步相逼,“食色性也。你分明也享受了。” “我!”浑身酸痛的穆晓晓挣扎着从他肩膀上爬起来,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哪有?”每次还不是她哭着喊着说受不了了,这人真会恶人先告状。 “你没有吗?”薄泽玉作势要抓着她再来几遍,穆晓晓的态度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太子说得都是对的。”穆晓晓是识相人,绝不会让自己吃苦头。 薄泽玉这才坐回远处,琥珀色的眼眸露出笑意。 穆晓晓这才注意到太子今天打扮很不一样,一身浓紫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往下看,原来是腰间别着一块旗木佩环。 她想起来了,今天他们就该到京城了。穆晓晓撩起马车上的帘子,外面的楼房已经变得富丽堂皇,过不了多久就该多皇宫了吧,她看着略黑的天色,暗想,她这是昏迷了多久啊! 街景不断变化,她的回忆无限上涌。 在这里有她很多很多神奇的旅程。 那边叫卖的街市就是她第一次遇到林皇后的地方,当时她二话没说就拉着自己回去做太子妃。手掌撑着自己的下巴,笑容绽放。 还有隔着一条街的太子府,她和太子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当时她哪里会想到,他们会有今天。 “终于到了。”薄泽玉的心情不错,鲜少主动和穆晓晓搭话,“我特别想念你跪着的模样。”早知穆晓晓会爬到他头上,当时就该让她多跪跪。 “你想的美!”穆晓晓放下帘子,调皮的搓他的腰。当时她的膝盖可不值钱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珍惜。“我以后不会在下跪了。” 穆晓晓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薄泽玉睨了她一眼,勾起嘴角。 皇宫内,依旧百花齐放,四季如春。 偏厅里,帝国内权利最高的三个人集聚一堂。 穆晓晓,恩!就是刚刚告诉自己再也不下跪的穆晓晓正一言不发乖巧的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反倒是薄泽玉跪的落落大方,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你!”林云瑶大手一挥,拍得桌子剧烈摇动,“为什么回来?” 穆晓晓哆嗦的厉害,话都说不完整。 一旁的薄泽玉心想,果然上不了台面。帮她回答,“是我带她回来的。” “哼。”林云瑶对自己的宝贝儿子真是哭笑不得,“你怎么回事?”虽然薄泽玉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可这性子也太贱了吧!把抛弃自己的女人又带了回来,这一点绝对不像她,当初张启和她分手的时候,她可是非常痛快的答应了。鉴于林云瑶当时喝了酒完全忘记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实。 她用余光扫向一旁的薄昭帝,一定是像他老子! 薄昭帝感到后背发凉,反射性的看向林云瑶。两人的视线正好碰了个正着,薄昭帝不费吹灰之力就猜出她在想什么。慑人的眼神泛着寒光。 林云瑶赶紧撤回视线,又把矛头指向穆晓晓,“你说,为什么跟太子回来,你分明答应过我回去嫁人,为什么说话不算话。”如果现在没人在场,她一定把这丫头手上的玉镯抢回来,小丫头片子敢糊弄她。林皇后的视线从开始就没离开过穆晓晓手上的镯子。 可是低着头的穆晓晓并没有发现这点,还一本正经的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我和太子是真心相爱。” “真心?!”林云瑶气的从椅子上跳起来,虽然花容月貌以不复存在,但性子还是像二十来岁的姑娘,她仰天长啸三声,然后拉下脸看她,“真心你当初就不该走。既然走了就不该回来。” 坐在正中央浑身散发着威严感的薄昭帝觉得这句话非常耳熟。他仔细一想,是当初林云瑶偷跑出皇宫好几天,最后因为没钱了又跑回来时,他训斥她的话。现在她依样画葫芦去教训别人了。 时间过得真快,这二十年对她还是有些意义。 “启禀母后。”看穆晓晓被她逼得节节败退,薄泽玉挺身而出,不卑不亢的说,“晓晓已经知道错了,她爹特意背了六箱宝物送来赔礼道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林皇后是出了名的爱财,薄泽玉自然不会放过她这个弱点。 “什么宝物?”虽说林皇后心里有些动摇,面部表情还是很端庄。 薄泽玉拍拍手,“来人啊!把箱子抬上来。” 每个箱子都有3尺长,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白鹭,边缘镶着金线,整个箱子呈红木漆。看起来就非比寻常。 见惯大场面的林云瑶倚着靠背等着三四成群的人把宝贝抬上来。 薄泽玉高高在上站在穆晓晓面前,对她使了一个眼色。 气短的穆晓晓拼命摇头,薄泽玉恨铁不成钢的把她拖起来,在她耳边说,“快去!”这是唯一能挽回面子的时候,依他看来,穆晓晓也只有今天能威风一回。 迫于他吃人的眼神,穆晓晓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到箱子边上,缓缓打开沉箱。 一瞬间,金光闪闪照亮了大殿。 装腔作势的林云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这哪!这里面都是金条啊!满满的一箱要多少钱啊!她飞速转动脑袋,运用三十年打麻将的功力,短时间内算出这一箱大约有五百万辆黄金。 接下来,穆晓晓又打开了第二个箱子,里面是琳琅满目的首饰,各个价值斐然。 第三个箱子里装满了书画诗集,不少都是绝笔。这些倒是让爱书法的薄昭帝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第四箱里是一些宝刀武器,下面一层铺着飞镖,看上起都很锋利。 穆晓晓打开第五个箱子,里面都是一些珍贵的药材,连皇宫里不曾有的透明冰蜓都有。 她正要打开最后一个箱子时,林太后和林皇后都不约而同的伸长了脖子。 穆晓晓也是甚是期待。 她满是兴奋的打开,里面只塞满了棉絮。穆晓晓小小的讶异了一下,拨开棉絮,看到了藏在里面的一瓶酒,青葱玉手把酒壶拿了出来,下面还藏着两个发光的夜光杯,在昏暗的大殿尤为耀眼。 “这是什么酒!”都是美酒配好杯。如此珍贵的杯子盛放的酒定是万中之一。 “回皇后。”穆晓晓垫了垫分量,底气也比刚才明显足了,“这是我娘给我酿的桃花酒。” 站在一旁的薄泽玉眼神一亮,他记得穆晓晓和他说过,是她娘在世酿的,他也曾喝过一次,当时也没来不及尝味道,想起来不免还有些遗憾。 “哦!”林皇后简单的答复后,华丽的忽视了最后一个箱子,她对前五个都是尤为满意。“你究竟是何人?”林皇后一直以为穆晓晓出生普通,如今她出手阔绰,并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在襄沪穆晓晓报出自己的大名一定会让所有人落荒而逃,这里就不一样了,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民女是江南穆天恩员外之女。” “穆天恩?!”薄昭帝倒是略有耳闻。 林皇后侧过头眉飞色舞的问:“你可曾听过?” 薄昭帝冷清的目光不带表情的点头,“每年为国库慷慨解囊的人。”此次下江南他有意见他一面,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就作罢了。 若是有这一层关系,他们再为难穆晓晓也确有不妥。 “算了,你们走吧!”林皇后特别网开一面。“可是陈星蕊的位子,你别想动摇。”这是她最后的忠告,若是穆晓晓安守本分,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毕竟人不能和钱过不去。 与她不同,林太后另有打算。 的确,穆晓晓的背景让她大吃一惊,箱子里不小的数目也足够表达诚意,可她想要的不止于此。 “玉儿,你要皇奶奶同意穆晓晓的存在你就必须娶李微然。”老狐狸终于露出真面目。 “姑妈,你是不是操之过急了。”林皇后皮笑肉不笑的暗讽她,手指盘弄头上的珠钗。 两人之间火药味十足。 本以为万事大吉的穆晓晓又巍巍颤颤的跪在地上。 ☆、214.第212章 初识的一件小事 林太后凤冠后袍,好不威武。一双眼眸透的寒气和薄泽玉如出一辙,她傲气扬起下巴,眼角细细密密的皱纹毫不阻挡她与生俱来的贵气,曾一统后宫五十载的她,气度和威严俱存:“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大薄朝一向人丁旺盛,不料到了你们这代只有一个皇子,为了死后有脸面对先帝,本宫让太子多纳妾有何不可?”她字字珠玑,讲的林云瑶脸一阵红一阵白。 林云瑶最忌讳别人说她只生一子。 她不是生不出,是不想未来和林太后一样,为了争夺皇位把自己的年幼的孩子当作筹码和杀人工具。 美目一横,红色血丝清晰可见。好啊!近来宫中甚为冷清,那就让她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大胆!”林云瑶话到了嘴边还未发作,寡言寡语的薄昭帝倒是愤怒的拍案而起。他鲜少发脾气,看的林云瑶和林太后两眼发直,没多久二人都悻悻低下头。 搞不清楚状况的穆晓晓吓得浑身一颤,她的头越埋越低,鉴于多次验证,只要宫里发生任何不愉快,倒霉的都是她。 就在穆晓晓考虑这次要抄多少份经文之际,薄昭帝震怒的声音由远及近,低沉有力。 “薄泽玉你好大的胆子。” 穆晓晓又是一惊,怎么不是她。 明晃晃的大眼睛往边上扫去,和她一样跪着的薄泽玉依然风轻云淡,好像薄昭帝说的人不是他。“儿臣不敢。”明明是服软的话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 此时此刻穆晓晓不得不佩服太子爷过硬的心理素质。 若是换了她,早就趴在地上恳请原谅。 “五道皇令你罔若未闻!如此逆子,朕怎能留你。”此言一出,悻悻低头的皇后太后不约而同的抬起头。 “皇上三思啊!”两个争锋相对的女人统一阵线为薄泽玉求情。林皇后从椅子上上站起来,跪在他面前,担忧的说,“太子年纪尚轻,一切不是都是臣妾管教无方。”说完还毕恭毕敬的卑躬屈膝。 “是啊!皇帝。”林太后跟着附和,“玉儿在外流浪多日就别再和他计较了。” 薄昭帝紧闭双唇,不为所动,一双鹰眼笔直的看向大厅中央跪着的薄泽玉。 “皇上!”林云瑶护子心切,苦苦哀求。薄昭帝从未说过狠话,今天居然说出‘怎能留你’这样的话,她连心寒的时间都没有就忙着求情,碧波水漫漫,清眸苦涩涩。 “若皇帝觉得还不够,那本宫也跪下来求你。”林太后说罢,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母后不可。”薄昭帝伸出一只手拦住她,语气终于软了下来。 林云瑶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双碧波眸子因为紧张还在晃动。 思量再三,薄昭帝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你三年不得出府。”说完,起身往殿外走。 “皇上!不可啊!”林云瑶喊着追了出去。三年!这是什么概念,一朝太子困在家里不上朝,简直荒天下大谬。 她经过穆晓晓和薄泽玉身边的时候,还拍了薄泽玉肩膀,“你先带着晓晓回去,我去和老顽固说说。”然后马不停蹄的跟了出去。 没多久林太后也跟着走了,她和林皇后说了同样的话,都是让太子在府上静候佳音。 两个女人为了他操碎了心,可是穆晓晓觉得太子并没有太多感触,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看他都不着急,天性单纯的穆晓晓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 走着太子一前一后走在宫里的林荫小道,嘴上还哼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歌谣。 偶尔还会和太子闲聊几句,虽然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说。“太不可思议了,皇上都没有找我麻烦。我还以为又要抄几百张佛经给他了。”最后还抑制不住的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 “你知道吗?我觉得京城果然是个有灵气的地方。”倒霉的她时来运转! 走在前面的薄泽玉突然停下,穆晓晓也跟着停下,“怎么了?”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的宽阔的肩膀。 薄泽玉侧过头,用余光看他,态度不佳的问,“我被处罚你很开心。”疑问句从他嘴中说出就成了肯定句。 “我没有啊!”穆晓晓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她也为他担心,不过她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自然不敢贸然向皇上求情。后来太子不以为然的态度让她也觉得不是大事。 被他看得心慌,穆晓晓主动拉着他的袖子管,低声下气的说,“太子,我真的没有。我不过是想调节一下气氛。”穆晓晓说了一个听得过去的理由。 薄泽玉的脸色这才好转,“天色不早了,我们快点走。”语气不如之前严肃,穆晓晓猜测他肯定不生气了。 温柔的低头牵他的手,嘴角挂一抹微笑。“我们回家。”她好想回太子府。 只是…… 一想到太子妃的头衔易主了,穆晓晓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落,都说有些东西在的时候你不珍惜,失去的时候追悔莫及,原来是这种感觉。 “回家。”聪明如太子,一眼就明白穆晓晓浅薄的想法,更用力的拉紧她的手,带着她回家。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会帮她找回原来的位子,让生活回到正轨。 “恩。”穆晓晓将头靠在太子身上,感受同样的步调,相同的心率。平静如小溪水流过她的心田。她告诉自己,能回到太子身边已经是万幸,她还有什么不满意。蓦地,一双明眸在夕阳下恍然睁大,“太子,你真的三年不能出太子府吗?”虽然林皇后和林太后都保证会帮他让薄昭帝收回成命,可是君无戏言,薄昭帝这么说一不二的人真的会听她们的话吗? “放心。”薄泽玉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明日满朝文武自然会为我求情,父皇必定会收回成命。”其实薄昭帝的本意就是借着他抗命一事分散母后和太后的注意力,目的达到自然不会为难他。心里通透的他对局势了然于心,“父皇最多罚我十天不出门。”他笃定的态度让穆晓晓深信不疑。 “难怪你一点也不着急。”穆晓晓在他身边悠悠的说,太子凡是都看的通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让他有太大的情绪起伏。穆晓晓好奇的问,“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失控的吗?” 大步向前的薄泽玉停了下来,眼神一变,暗沉无光。他无法释怀的声音在穆晓晓耳边响起,“我也是人。你不要把我想的太强大。”面对爱人的离去,他也会伤心难过。 太子的言外之意,难得穆晓晓听出来了。 她突然想起陈星蕊说得话。 ——你离开以后他从未提及你,我们都以为他把你忘了。直到那天,他两眼通红,在大雨里痛喊你的名字,我才知道,我永远也走不进他心里, 事情应该发生在她走后不久,穆晓晓更紧的环住他的手臂,歉意不断涌上心头,“我不会走了,以后都不会走了。”她早就想好了,无边地狱有你相陪又有何干。 薄泽玉抓着她的手心,惆怅的说,“已经过去的事情就无需再提。” 他的宽容大度还是让穆晓晓红了眼眶。 出了皇宫以后,他们驾马回到了太子府。穆晓晓在薄泽玉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下了马车。 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光想亮丽的牌匾。上面赫然立着‘太子府’三字。无边的荣耀和巨大的满足感快要将她淹没了。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闭上眼睛,太子的一草一木依然清晰可见。 想到刚进太子府时自己也犯了不少事,太子可没少向她兴师问罪。 穆晓晓一直以为太子府和穆府一样金银财宝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所以她就像在穆府时一样喜欢拿银子去赌钱,可是有一天太子回来了把她臭骂了一顿,她才收敛了不少。 再然后她闲得无聊,家里的老嬷嬷就让她去别的达官贵人府上多多走动,穆晓晓也是照做了。 没想到又惹太子生气了,他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赶了回来将她骂的狗血淋头。 “现在赌钱的事情告了一个段落,接下来你给我解释一下我后花园里的花。”薄泽玉忍者怒火和她交谈。 状况外的穆晓晓侧着脑袋,一副不明白的模样,用稚嫩的声音问:“你说的是什么花?” 薄泽玉额头的青筋暴起,“璞玉花。”这种花是来自天山的,十年开一次花,十分珍惜,具有增强功力的作用,由于林皇后觉得男孩子打打杀杀的有伤大雅所以并不希望薄泽玉学习武功,可是薄弈却觉得男孩子手无缚鸡之力的跟女孩子似的,所以请了太子傅传授武功招式给他,这样一般的武功也伤不了他,而这盆璞玉花就是用来加强他欠缺的内力,还有一个月它就开花连花苞都有了,竟然被穆晓晓给踩死了。 后来太子将薄情王爷家的璞玉花都抢了回来,为了这件事情小王爷薄寒盺可没少找他麻烦。 而沉思的穆晓晓好像想到了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哦!你说的是那棵杂草啊!我看它一直不开花还摆在花园的最中间,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嘛!所以我就帮你把它铲除了。”她说的理所当然并没有注意到薄泽玉想要杀人的表情。等她注意到的时候,薄泽玉早就调节好情绪,忍下来将她千刀万剐的欲望。 他好不容易压下脾气,穆晓晓不以为然的声音又传来了,“不用担心的,你是太子,他们不敢怎么样的?就算我打伤了薄情王爷的儿子,他也不敢说什么?”晓晓开怀的笑着,做太子妃真爽,打皇亲国戚都不用坐牢的。 “你能近薄寒盺的身?!”薄泽玉对她的谎言不屑一顾,毕竟他对薄寒盺也要忌惮三分,小小的穆晓晓能做什么。 “真的啊!”其实穆晓晓是自称小王爷收保护费的人教训了一顿,而那人并不是真正的小王爷只是一个小骗子,不知情的穆晓晓一直以为那个人是薄寒盺从未怀疑。 “好了!不用说了。”关于这件事情薄泽玉也不关心,至少薄情王爷儿子的命和他的花比起来只是小事情,可天知道这个穆晓晓利用自己的名义在外面干了多少事情,害他被父皇叫到御书房教训,一想到这里,他的脸更加黑了,厉声说道:“把你干的坏事都说出来。” 听到薄泽玉不友善的声音,晓晓才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其实我没有干什么?”她心虚的扣着指甲。 “说!”薄泽玉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母后为什么要他娶这个丧门星。 晓晓抖了抖肩膀,装作无所谓的模样说:“我把康师傅家的小狗狗给吃了……”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明显心虚了。 “什么?”在林云瑶欺辱下脾气特别好的太子终于忍不住了,拍案而起,“什么小狗狗?!那是一只狮子。”还是康师傅的宝贝命根子,薄泽玉拉着晓晓往外面走,“你赶快跟我去和康师傅道歉。” 道歉!!!这两个字根本就不在她的字典里,穆晓晓甩开薄泽玉的手,“你放心吧!我做的很隐蔽的没有人会发现的!你现在带着我去道歉不是不打自招吗?还是自己上门讨骂!要去你自己去,我才不去。” 薄泽玉想到穆晓晓会拒绝,只是没想到他拒绝的那么干脆,一点面子也不敢自己。 “不行,其他人都好说,康师傅是教我诗词歌赋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快跟我去。”薄泽玉一生敬重之人寥寥无几,康师傅便是其中之一。他二话不说拉着穆晓晓往外走。 “喂!你不要动手动脚的,我是不会去的,要去你自己去。”她四肢健全,头脑灵活,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死脑筋的丈夫!后来证明太子腹黑只有对鲜少人才有情有义。 穆晓晓还是去康师傅家,道歉的话说了不下八百遍,那个康师傅一口一个家门不幸!气得穆晓晓心肝俱疼,又碍于太子站在边上盯着她,只能硬着头皮道歉。 当时最不堪最不想回忆的事情。 成了他们爱情最好的见证。 ☆、215.第213章 你这个疯女人 “你在想什么?”薄泽玉走到她身边,与她四目相视。 莫名的情感从心底溢出,如果幸福可以衡量,那这一瞬间是她人生最高点。 薄泽玉,我愿意用世界上所有语言告诉你,我爱你! 千言万语幻化成一个笑容。 “太子,你回来就太好了。”府上的老嬷嬷疾步走来,欠了欠身子,一脸无奈的说,“您快去看看,太子妃她……”话音未落就看到站在太子身边的穆晓晓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老嬷嬷揉了揉眼睛,她没按错,这丫头的确是原来的太子妃,虽然瘦了很多,可是五官还是原来的模样。她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太子妃?” 穆晓晓马上应声附和,“你是王嬷嬷?!”一双眼睛发出亮光,如同少女般悦耳的笑声,“好久不见了。” 被唤作王嬷嬷的人却一点也笑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府上已经有了一个新晋太子妃。太子怎么又带了一个回来,这以后她该如何称呼这二人。难道要她叫太子妃一号,太子妃二号吗?想想就头疼。 薄泽玉打断了两个人的嘘寒,直奔主题,“你要说的是何事?” 王嬷嬷着擦想起来,拍着自己的脑袋说,“是这样的!太……”她看了穆晓晓一眼又改了一个称呼,“陈小姐来了府上以后,不知从哪里带回了许多野马,桀骜不驯的马匹快把花园踏平了。” “什么?”薄泽玉脸色一变,要知道花园里养的都是奇正异花,别说京城就是大薄朝都鲜少能看到。薄泽玉匆忙走了进去。 穆晓晓不慌不忙的安排好马车以后才跟着王嬷嬷进府,一路上还嘴巴也不停歇,“王嬷嬷,星蕊妹妹犯了很多错事吗?”其实她想问的是,我犯的错多还是陈星蕊做的错事比较多。 王嬷嬷摇头,“陈小姐除了喜欢驯马也没有别的不是。” “哦!”穆晓晓语气平平,这样看来,还是她做的比较过分。 绕着红漆珠子她走过熟悉的小道,突然停了下来。“这是?”一座座围墙高高竖立,环绕大片丛林。穆晓晓记得离开前还不曾见过太子府有这么辉煌的建筑。 “你说花园迷宫啊!”王嬷嬷不紧不慢的为她介绍,“这是太子吩咐建的迷宫,他说为了以防坏人来袭……”王嬷嬷后面说的话穆晓晓都听不见了,内心翻涌着感动。 她想起来了,在江南薄情王爷的府邸太子就和她说过。 ——离开前,我还吩咐府上的人开阔了后院的竹林,我想按照五行之术在太子府造一个迷宫。按照金木水火土的顺序为门,按口诀行走,不然就会被困在里面。 ——以后你遇到危险就跑到里面,谁都奈何不了你! “太子妃。”王嬷嬷喊回走神的她。 穆晓晓一双大眼睛似水柔情,“太子呢?我想快点见他。”那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以忘记。穆晓晓总觉得在这场爱情里她付出的多,她背离了爹爹,放弃了江南庞大的产业只身一人来到京城。一直以来都是她忽略了太子的用心良苦。 “好!这边请。”王嬷嬷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还是乖乖地为她带路。哎,两个太子妃都不是好伺候的主,以后日子有她难过了。 又绕了几条长楼小道。 周围风景变化多端,穆晓晓终于听到薄泽玉由远及近的说话声。 “陈星蕊,你这个疯女人。”太子鲜少发火,穆晓晓和王嬷嬷都愣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贸然前进,两个人扒着柱子,探出头一上一下的偷看。 幽静的太子府马匹成群,穆晓晓粗粗数了一下,大概有八匹。都是强壮且桀骜的野马,她不由感叹,陈星蕊果然是行家,不然怎么会搞来这么多好马。 太子背对着她们,看不到表情。 陈星蕊低着头也看不清表情。 穆晓晓踮起脚尖,小心嘀咕,“他们在说什么?” 在她下面的老嬷嬷一字一顿,“太子让她把马匹处理了。” “陈小姐不愿意,她说太子府这么大为什么容不下不家可归的马儿。” 穆晓晓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王嬷嬷是怎么回事啊!年纪一大把听力比她还好。 “呀!”老嬷嬷感叹一声。 “怎么了?”什么都听不见的穆晓晓赶紧询问,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陈小姐个性强硬,她说太子如果不愿收留这些马匹,就请太子给他一纸休书让她回漳州。”老嬷嬷说罢,穆晓晓不敢相信的捂着嘴巴。 “好大的胆子。”她日后对陈星蕊更要刮目相看了。她以前被送进太子府,纵使百般不愿也不敢说要一纸休书和太子一刀两断啊!这丫头前途无限。 老嬷嬷学着太子的口吻,咬牙启齿的说,“你别以为我不敢。” 穆晓晓听得都心惊肉跳,看来她不能袖手旁观了。穆晓晓跳下高台,往他们的方向跑去,老嬷嬷伸手抓了一把,只拉到了她的的袖子一角,心想,完了,两个女人要为了太子打起来了,她本想去找人帮忙,刚起身就看到两个太子妃抱在一起了。 没错!她眼睛都快揉瞎了!她们真的抱在一起了,像亲姐妹一样。 “穆姐姐,你怎么来了?”本来不让一分一毫的陈星蕊看到穆晓晓过来,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穆晓晓也念她为了救自己奋不顾身和林皇后开战,喜笑颜开,“我和太子一起回来的。我还以为你早就会漳州了。”当时陈星蕊就说要逃回漳州,看样子她是失败了。 “别提了!”陈星蕊拉着穆晓晓的手不停摇晃,“皇后派了四个人看着我!把我当犯人一样。”她有一肚子怨水无处述说,遇到穆晓晓忍不住一吐而快,“太子不见了,所有人都来问我,我每天多要说上好几百遍的我不知道。”她怨念的撇嘴。 穆晓晓赞同的点头,“我当时就和他说了,要报备一声才能走,他偏偏不肯。” 说到后来,倒成了他的不是。薄泽玉一双冷眸漠视的看着喋喋不休的二人。 “你们说够了吗?”他冷言冷语,换来两个女人不满的视线。 陈星蕊说,“穆姐姐,你替我告诉他,给我一纸休书我就不会在他耳边唧唧歪歪了。” 穆晓晓还未开口,薄泽玉便拂袖而去。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啊!一见面就吵架。穆晓晓权衡再三还是跟着薄泽玉走了,临走前对陈星蕊说,“马儿的事情我会好好和太子说的,你管着它们别再践踏草坪了。”虽然已经是满目狼藉。 陈星蕊点头,“多谢穆姐姐。” “别客气。”穆晓晓不以为然的说,她待陈星蕊是真心的,其实仔细想想陈星蕊一直在走她的路,莫名成了太子妃,好几个月见不到太子,难得见一次还要被训,就是不知道以后的路还会不会和她一样。 天色已暗,太子府处处都挂起了红灯笼。 对于视线不佳的穆晓晓来说是天大的福音。 她兜兜转转在花园迷宫入口找到了太子爷。 薄泽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警惕的回过头,一脸戒备在看到穆晓晓以后松懈了下来,“你怎么来了?”薄泽玉冷清的声线听不出是喜是悲。 穆晓晓都有些疑惑自己该不该过去。 太子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口气不佳,再看她时,明眸中果然带着难过。“想进去看看吗?”薄泽玉朝她伸出手。 一切的疑虑都烟消云散,穆晓晓笑着点头,毫不犹豫的把手给了他。 里面都是四四方方的石头,还有层层墙壁。穆晓晓跟着太子转了好几圈感觉就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好在里面灯火通明,穆晓晓也不觉得害怕,只是走的有些累了。 她窜动小脑袋跑到太子身边,“我们还要走多久?” “就快到了。”薄泽玉一本正经的说。 穆晓晓却是一脸要死的表情,“你说了好多次快到了……”穆晓晓的抱怨还未说完。 薄泽玉的嘴角便露出了笑容,整个空间都便明亮了。 穆晓晓看着他的笑容忘记了呼吸,难以置信,她今后的生活可以有这样高质量的男子相陪。 “好看吗?”薄泽玉缥缈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 “好看。”穆晓晓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脸颊不由红了,她刚刚被太子的美色吸引了,这样可不行。心虚的朝他看去,索性太子并没有发现,两眼有神的看着天空。 穆晓晓这才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凉风从耳边吹过,天边的云彩一伸手就能摸到的模样,满天星光耀眼夺目。 “晓晓。”听到太子喊自己,穆晓晓才恋恋不舍的将视线收回,她走到太子身边,看到他身后有一副黑白棋子。 “你要和我下棋吗?”穆晓晓好奇地问。 “你可会?”薄泽玉反问。 穆晓晓摩拳擦掌,“当然。”她虽然不是官宦之家,可怎么说也是富贵人家的女儿,下棋这样的小事情还真难不倒她。 她兴致勃勃的坐下,薄泽玉将黑子给了她。 穆晓晓笑着说,“你不需要让我,你先走吧。”青葱的小手将黑子推到他面前,自己选了后走的白子。 薄泽玉对她的实力半信半疑,思量再三还是拿了她推过来的黑子。 两个人的较量正式开始了。 开始穆晓晓占了上风,她嘻嘻哈哈的笑着。走着走着,她的半壁江山就不见了,她告诉自己还有机会。就这样你来我往了好几回,她终于败下阵来。 薄泽玉看她一脸挫败,好心说,“我让你一步。” “真的吗?”穆晓晓眼中又燃起了熊熊火焰。 两个人从开始的让一步,到后来让好几步,再到多走一步,到后来多走好几步。 反正穆晓晓什么不要脸的办法都用了,还是输的一败涂地。 薄泽玉这才发现,她的技术远比自己想象的糟糕多了。 “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薄泽玉终于看不下去了,制止了穆晓晓拿走他棋子的手。 穆晓晓拼命摇头,“再给我一次机会!”她的胜负欲上来了,很难消除,不让再试一次,晚上就睡不着了。 薄泽玉万般无奈还是让她再悔一步棋。 结局还是无法改变。穆晓晓依然惨淡收场。 她把头趴在白棋里,期期艾艾,“明天在战。” “行!”薄泽玉爽快的答应了,穆晓晓还纳闷这不像他的风格,转动小脑袋,一本书从天而降,打在穆晓晓的头上。 她一下子爬了起来,揉着小脑门,捡起太子扔下的书,敢怒不敢言,“这是什么?”她翻了两下,不是武功秘籍,也不是棋谱,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字。后面还附有插画,好像是地图一类的东西。 “这是花园迷宫的地图。此内有不下一百种路线。”他未说完就听到穆晓晓的哀嚎声,继而又说:“你放心,我是怕地图落到他人之手才画了一百种路线,你只要看书中第四十五页到五十页的内容即可。”薄泽玉亲切的帮她把书翻开,“你从明天开始就好好钻研,等哪天你能独立走出花园迷宫,本太子天天同你下棋。”薄昭帝爱骑射,他则是偏爱下棋此等文雅之事。本来就打算训练穆晓晓的棋艺,希望她成为个中好手,看她有如此雅致,薄泽玉也深感欣慰。 “那怎么行!”穆晓晓是出了名的路痴,同样的路线叫她往回走马上就不认识了。这密密麻麻的地图和文字她要看到猴年马月才能学会啊!“你明天和我下一盘!”穆晓晓开出条件,“我每天花一个时辰来看书走迷宫。” 薄泽玉冷冷的看着她,“别和我谈条件。” “那我就不看。”穆晓晓气鼓鼓的把书丢到一旁,以此明志。 “随你!”薄泽玉捡起书,一脸遗憾的说,“可惜这良辰美景以后只有我一人观赏。” 穆晓晓果然中计了,她跑着跳着抢回了书,赔笑着说,“我学!我当然学喽。”如此美景,只看一次岂不是可惜。 薄泽玉笑着捏她脸上的肉,“走吧!我带你再走一遍。” 穆晓晓自然是乐意之至。 ☆、216.第214章 对太子的惩罚 对于江南来说还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而此时的京城已经进入了入秋的时节。 穆晓晓穿着厚外套腰间带着一串好看的通透宝玉,头发高高盘起,俨然一副富贵人家夫人的模样,消瘦的脸蛋恰到好处,身子骨就有些翩翩然。 手上还捧着太子昨日给她的书本,目不转睛的看着,脚步匆匆。 “哎呀!”一个不注意她就撞到柱子上,揉揉额头懊恼的站起来,怨念的小眼神看着,“真碍事。”然后就绕开柱子走了。 这一切正好落在被禁足的太子眼里。他仅是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上前帮她。 穆晓晓晓看着书走到了花园迷宫。 她扒着大门往里面看,四处都是高立的墙壁,根本没有任何不同。 “强人所难!”昨天太子带她走得时候,穆晓晓已经绕糊涂了,今天对着书看了一个多时辰,更加糊涂了,可是为了和太子下棋,她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照着书本走了没几圈她就晕了。 “死胡同!”穆晓晓明亮的大眼睛黯然失色,糟了!这么早就遇到死胡同,她接下来该怎么办啊!穆晓晓拍拍脑袋,死盯着书本,完蛋了!她连自己在那里都不知道了。 穆晓晓将书蜷放在腰间,努力的跳跃想要看看墙外的风景。碍于城墙太高了,她跳得腿都折了还是只能看到白花花的墙壁。 无计可施的穆晓晓只能对着外面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我被困在里面了。”她扯着嗓子喊就是无人回应。 “救命啊!”穆晓晓一边走一边喊,路终于到了无数个死胡同,她就要放弃时。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你走错了。” 穆晓晓黯然失色的眼眸一下子又燃起了希望,她蓦地回过头,星辰般明亮的眼睛闪闪发光的看着来人,朱唇微启,“你终于来了。”穆晓晓喜出望外,小跑着来到他的身边。 如救星般出现的薄泽玉捏着她的脸,一脸嫌弃的说,“笨蛋,我昨天带你走了两遍。你竟然从第二个转弯口就走错了。”薄泽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分明是怪罪的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看来他是真的拿穆晓晓没办法了。 被他捏的脸色发红的穆晓晓拉着他的手腕,一脸痛苦的说,“疼!疼!昨天黑灯瞎火的我什么也没看见。”其实灯火通明的很,她是脑容量有限记不住。 “还敢喊疼。”薄泽玉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不放过她,手劲却减了不少。 穆晓晓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她拽着薄泽玉宽松的袖子管说,“你给我的书我看了好多遍,有很多地方我都看不懂。”太子画的是简易版,这么大一座迷宫又怎是草草几笔可以描述清楚的呢? 面对穆晓晓的质疑,薄泽玉只回了一句,“笨就不要找借口。” “我……”穆晓晓语塞。 后来还是太子爷带着她多走了几遍,穆晓晓一本正经的跟着走。 “地图哪里看不懂了?”薄泽玉带她去了大堂,叫下人做了一些点心给穆晓晓填肚子。刚刚带她走迷宫的时候就听到她响亮的肚子叫声。 穆晓晓和他相处久了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 “就是这里。”穆晓晓嘴里咬着点心,不清不楚的说,“我完全看不懂。” “吃完再说。”薄泽玉对她翻了一记白眼,这丫头以后怎么带的出去,一点礼仪都没有,亏她还是江南首富之女,穆天恩对她还是太放纵。 就在薄泽玉思考着要不要让府上的老嬷嬷教她礼仪规矩的时候,穆晓晓软趴趴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太子,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薄泽玉与她对视,言情冷漠,“比你认路还重要。” 穆晓晓疯狂的点头,“重要多了。”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倒是勾起了薄泽玉的兴趣。 “那你说来听听。”薄泽玉放下书,一双琥珀眸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穆晓晓努努嘴,难得带着少女般特有的害羞:“我是想问,那天之后薄昭帝有说要禁足你多久吗?” 薄泽玉挑眉,“你关心我?”分明是很正常的对话,从穆晓晓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刚相识没多久的朋友,他们分明夜夜同床。 “不是!”穆晓晓虚假的笑着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我就是随口一问。”她到底是怎么了?都认识这么久了还矫情什么呀!穆晓晓对这样不坦诚的自己也是格外讨厌。 “那你还说是比认路更重要的事情。”一语中的。穆晓晓的脸上马上挂不住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嘛!”穆晓晓在薄泽玉似笑非笑的注视下终于承认,“我真的很担心啊。”她这么爱睡觉的人为了这件事情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薄泽玉带着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刚放在自己的面前。想了想又放到穆晓晓的面前,然后撩起袖子管为自己又倒了一杯。 从来都是先己后人的太子爷也有这么一天。 穆晓晓对于他的改变都是没放在心上,自然的接过喝了一口,眼神明亮依旧的看着他,“到底怎么样了?” “我也在等消息。”薄泽玉直言。早朝时间刚过,相信不久后,宫里的公公就回来通报了。 穆晓晓突然伤感起来,“如果你三年不得出府,那我呢?皇上会不会连我一并怪罪。” 扯了半天她是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牵连,薄泽玉喝水都能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放下水杯后,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放心,父皇顾忌你穆家庞大的资产不会牵连到你。” “真的吗?”穆晓晓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揉着自己早上撞痛的小脑袋,心里暗想:真是太好了。 “不过,我若是三年出不了门,你也休想出去一日。”薄泽玉小心眼的话引来穆晓晓阵阵斜视。 “太子,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何苦为难我?”穆晓晓的脸都拉耸下来。 “那你可曾听过夫妻同心。”薄泽玉一字一顿。 穆晓晓拼命摇头,“我只听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穆晓晓,你给我跪下。”薄泽玉脸色一黑,周边的空气顿时冷了几分。 “当我没说。”穆晓晓埋头吃饭,心善的薄泽玉并没有和她计较,可是穆晓晓的一句话还是在他心头留下了不小的打击。近来他对穆晓晓太好了,这丫头马上就要爬到他头上了。 吃了一点以后,穆晓晓不知道从那里拿出了一副棋盘,笑着说,“太子让我们来一局紧张而又轻松的围棋吧!” 她觉得自己真是天才,不仅化解了现在的尴尬,还能和太子大战一场。 “拿开。”薄泽玉对于穆晓晓蹩脚的技术,他实在不敢恭维,昨天晚上度日如年。 “别这样无情嘛~~~”穆晓晓抓着薄泽玉的手臂死缠烂打。 受不住她在耳边无休止的嘀咕,薄泽玉为难的点头,“就来一局。” “好!我保证就一局。”穆晓晓兴致勃勃的摆放棋盘,手边的点心还没有拿走,门毫无预期的被打开,穆晓晓吓了一跳。 薄泽玉的眼神也泛出冷冷的寒光。 闯进来的人被他瞪得慌忙低下头,声音都打颤。 “太子,皇宫里传来消息。”穿着蓝衣卷边,头戴黑帽子的男子跌跌撞撞的跪倒在地,穆晓晓的心也跟着悬起来,她一下子从位子上站起来,碗筷打翻了一地:“什么?你快说啊!” 相比之下,当事人的薄泽玉就淡定多了,他不友善的看着穆晓晓一眼,帮她把身上沾到的零碎点心渣拍去,“你别一惊一乍的。” 穆晓晓急得直跳脚,“我怎么能不急!”太子是无所谓,她不同啊!她是向往自由的风,是挡不住的阳光,她不能烂在太子府。 穿着蓝衣卷边,头戴黑帽子的家丁觉得两位主子说得差不多了,才捡了个空子说:“宫里传来消息,太子三日内不得出府。” 当穆晓晓听到‘三’这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差点就停止跳动了。好在后面的话犹如一道清凉的泉水,滋润着她干渴的心灵。穆晓晓竟然有感动落泪的冲动,“太好了。”她拉着太子的袖子管,眼眶都红了,“谢主隆恩。” “你哭什么?我不是早就说过父皇最多罚我禁足十天。”薄泽玉一把抓过她的脸,好在手摸过的地方没有湿润的感觉。这丫头什么时候学会装哭了。 “我开心啊!”穆晓晓一想到不用呆在府里三年,她就情难自禁。 薄泽玉松开手,对家丁摆手,“你先下去吧。” 得到大赦的家丁慌忙退下。 “吃饱了,事情解决了,开心了?”薄泽玉不怀好意的问她。 还沉浸在喜悦中难以自拔的穆晓晓点头,“开心了。” “那还不去认路。”薄泽玉一双寒气逼人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向她。 穆晓晓被他看的心里发麻,颤颤巍巍的摊开手心,里面攥着的棋子,“那下棋的事情。” 薄泽玉低眉扫了一眼,发出一声冷哼,头也不回的走了。 穆晓晓等他走了,生气的把棋子扔到桌上,“每天哼来哼去的有意思吗?能不能好不好说话?”穆晓晓撩起裙摆往外走。 没过多久又回来了,她捡起掉在地上的书。 两眼不由放大,恩?这是太子的笔迹,什么时候书上多了密密麻麻的一行小字。 ——闲是闲非知几许。物换星移,风景都如故。耳听是非萦意绪。争如挥尘谈千古。 这是什么意思?穆晓晓想破了脑袋都没想明白。 后来的三天里,薄泽玉的确是被禁足在太子府,他还想说好不容易找个机会放松一下,不管朝政,不管天下,每日在太子府也逍遥自在。可日子过得并非他想象中的如意。 千算万算她都漏算了一个穆晓晓!天煞孤星。 每天在迷宫花园迷路了就喊,“太子!太子。” 他每天找她都来不及,怎么休息。 一想到这儿,薄泽玉看风景的心情都没有了。这么大的麻烦他是什么时候背上身的。 眼睛一闭就想到她甜甜的笑容。 他自问一生中见过的美女如云,像穆晓晓这般资质平平的不胜枚举,他怎么就深陷其中了呢。 ——你爱我吗? 脑海中突然想起她不害臊的提问。 其实当时他也愣住了,若不是穆晓晓拼命说不想听。他又会怎么回答? 一向秉承错过了就错过了,对上了就对上了的太子爷竟然回望过去。 “爱!” 简短的一个字,反复思量后的一个字,包含他一世情深的一个字。 关于爱情的诗句他也看过不少。 大家无一不是称颂爱情的可贵和深刻。 但薄泽玉也有自己的见解。 要爱必须先痛。 没有尝过蚀骨之痛,那就不是爱情。 没有一种爱情是没有疼痛的,爱上一个人是煎熬,你的一喜一怒与她息息相关。 最后能轻易放下的也不是爱情。 他对穆晓晓从未有一刻犹豫。 没想过放弃的也不是爱情。 纵使情深似海也有累的时候,之后爱有多深坚持就有多久。 “太子!救命我啊!” 静谧的眼睛睁开,里面闪过一丝不悦。“来了。”心里千般不愿,还是爬起来给为她指路。 爱上一个人,你不会觉得麻烦。 苦闷穆晓晓等得无聊就坐在地上拔草,她面前还摆放着书。 都已经走了一天了,她又累又饿。 一双白鞋出现在她面前,所有的饥饿和不快也一扫而光,“你来啦?” “恩。走!”薄泽玉朝她伸手,穆晓晓自然是欣然接受。 两道影子伴着夕阳无限拉长,“我好像有点认识了。”穆晓晓求表扬的说。 “正常人早就烂熟于心。”薄泽玉偏偏要打击她。 “……你不能说我点好啊!”江南女子都温柔,她一定要忍住脾气。 薄泽玉突然侧过头,小声的在穆晓晓耳边嘀咕了一句。 正向前走的穆晓晓一下子停住步伐。明眸颤动,“你说什么?” ☆、217.第215章 吴兄、徐兄 夏日的阳光如水般音符一样灿烂的流动,湿澈了不同的妩媚的忧伤。润红的娇阳为晴天添加了一抹色彩。今天是秋季中鲜少温暖的日子。至少对于穆晓晓来说这一天是值得纪念的。 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还伴着几分流光溢彩,“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穆晓晓震惊的看着他。 太子薄并没有重新说一遍的意思,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疏远、冷漠还有丝丝缕缕的邪气,“没听到就算了。”大步流星向前走。 穆晓晓还愣在原地,耳边传来阵阵风声,她的大眼睛写满了不敢相信,她刚刚没有听错吧,视线又转回太子的身上,这才发现他已经走远了,穆晓晓撩起裙摆追赶他,“等等我。” 薄泽玉走在前面,调整步伐,让后面的穆晓晓可以轻易追上他。 他腿长,穆晓晓追上他花了一段时间,累得气喘吁吁,“不说就不说嘛,你跑什么!我不是没听见。”所有迟疑都在看到他脸上一圈红晕而解除了。 太子,是爱我的。 他的誓言是经过时间思考,反复询问后得到的答案。 穆晓晓不曾知道,我爱你是这么有魔力的一句话,就算在耳边小声叮咛都能让她心潮澎湃。 她现在所思所想便是来世还能与你携手。 薄泽玉脸色泛红,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只是一本正经带着穆晓晓走出了迷宫。到了外面,他径自走开,穆晓晓没有继续跟着他走,留在原地望着他可靠的背影。 太子别扭的性格她已经领教多回,这样表情过后的毅然离去还是第一次看见。 觉得可爱好笑的同时,她也陷入了沉思,太子给她的爱是强大的后盾,穆晓晓之所以可以为所欲为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后有太子这个依靠,她也知道太子用自己强大势力保护着她的情况下,正一点一点的培养她的独立性。 而她又能做什么呢?这个问题穆晓晓想了很久。今天她终于可以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愿你一生清澈明朗,做你愿做之事,爱你愿爱之人。”她的爱是支持,不离不弃的支持。 最后在太子的魔鬼训练下,穆晓晓勉勉强强的认识了花园迷宫的路线。 在一个微寒的秋季,落叶飘零的季节。 太子的三日门禁终于解除了,穆晓晓兴致勃勃的为他准备了朝服,说俩也奇怪,那么难看的衣服穿在太子身上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她绕着薄泽玉转圈,深感长得帅的好处。 觉得自己像是被参观的薄泽玉不满的推了穆晓晓一把,“看够了没有,快去吃饭。”说完,对穆晓晓使了一个眼色。 穆晓晓被他推了一把,往前踉跄一步,咬牙切齿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吃!” 看她说话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要吃了薄泽玉的肉。 伺候太子更衣的几个人心里琢磨着,还是跟着前任太子妃有前途,以后一定要好好拍她的马屁。 送别了薄泽玉,穆晓晓不由站在府外多看了几眼。 他穿官服的模样真是百看不厌啊!深蓝色衬得他人高,比平日更多了一份稳重和潇洒,看着他睡意全无,能多看一眼就绝不放过。 “好了!人都走远了。” 一阵轻快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穆晓晓飞快转过头,心虚的说,“我哪有看他。” 陈星蕊收起扇子,用‘你明明就有’的眼神看她。 身为姐姐,穆晓晓总在陈星蕊面前摆出一副打人的模样,“你呀!人小鬼大。”手指轻搓她的额头。 从小习武的陈星蕊轻松躲开。 两个人隔了一段距离,穆晓晓才发现,今天陈星蕊穿得是男装。 青萝外套把她瘦小的身体裹得死死的,一柄长扇握在手中,下面还有一串流苏,想来必定是贵重之物,一只披着的长发高高梳起,额头上还带着一条丝带重心还有一块珠光宝玉,也是价值连城。她本来就是习武之人,江湖气息浓厚,腰间还别了一把长剑,一看就是练家子,相比常人一定不敢靠近她。 “你这身打扮是要去哪里?”穆晓晓对于男装的陈星蕊只有一个不满意,就是她比多数女子还矮的身高。 陈星蕊昂起下巴,张开扇子,对穆晓晓招招手。 而好奇的穆晓晓伸长脖子主动将耳朵送到她嘴边。 “去见花魁!”口齿清晰。 “啊?”穆晓晓一脸不敢相信的张大嘴。 还没有说完的陈星蕊意犹未尽的拉着她的袖子,踮起脚尖伏在她的耳畔继续说,“听说这位花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曾被人花了两万零一两买下,不知为何,那位买下她公子又不见了,事情搁置了半年多,老妈妈决定重新拍卖她。” 陈星蕊说得眉飞色舞,许多回忆也飞入了穆晓晓的脑海中,她问,“那位姑娘不会叫桑澜吧?” “穆姐姐你也听说过她。”陈星蕊一下子来了兴致。 穆晓晓抽动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位买下她的公子就是我。”当时混乱的场面她至今难忘。 这回轮到陈星蕊吃惊了,“什么?”她指着自己一身男装,支支吾吾的问,“你也曾这么打扮过。”难以想象,瘦弱温婉的穆晓晓还会有这一面。 穆晓晓在她的质疑下,点头,“还不止,是林皇后让我去万花楼找太子的。” 她的话无疑是平地一声雷,炸的陈星蕊不省人事。 天啊!这个世界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不同。 过了好久她才消化了这个事实。鹅蛋粉脸,长方形大眼睛顾盼有神,粉面红唇,“穆姐姐,不如你和我一起去。”陈星蕊不想穆晓晓和桑澜之间还有这么一出,不过也好,对她的计划百利而无一害。 “不去!”穆晓晓连连摆手,当时她和太子当着众人的面……做了不知羞耻之事。想到这里她的脸就蹭的红了。 ——万花楼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来自然能来。 ——穆晓晓,你可听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为何你能来,我不能来 ——好,是否本太子不来,你也不来 ——启禀太子,男女有别。恕臣妾不能从命。 ——穆晓晓,以后我们都来不了了。 ——我…… 冰冷不带感情的长吻犹如一个世纪一样长。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陈星蕊托腮点头,“是我,我也不敢去了。” 穆晓晓惊恐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陈星蕊用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不是你说你和太子在万花楼接吻……” “呀!”穆晓晓的脸更红了,难道是她说漏嘴了。 不知何时她们坐到了府门口,穆晓晓拍拍衣服逃似的往里走,陈星蕊跟她走了几步,穆姐姐真奇怪,明明就在陶醉的自言自语,还拉着她坐到门口,怎么一下子说变脸就变脸。 “穆姐姐!”陈星蕊一想还有事求她,马上跟了进去。 最后在府上的亭子里找到了她。 穆晓晓看到她来了,转身就走。 “好姐姐,你就陪我去吧。”陈星蕊不依不饶的拉着她。 “不行!你自己去吧!乖孩子。”一边说还一边拍拍陈星蕊稚嫩的脸庞。 陈星蕊虽然个子小,力气却特别大,拽着穆晓晓的手犹如千斤顶,令她无法动弹,声音还是带着孩童特有的奶声奶气,“别呀!我都答应人家了。” 听到重点的穆晓晓反拉她的手,“你答应人家什么了?”她以为陈星蕊上了别人的当,要被买去万花楼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陈星蕊努努嘴,为难的样子。 “你不说我就走了。”穆晓晓做事要走,借此威胁她。 陈星蕊急了,“好好好!我说还不行吗?”她简单的将这几日在太子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穆晓晓。 “我来到太子府以后终日无事,所以就拿了太子的骑马装上山打猎,遇到了一匹性格刚烈的野马,我一时技痒难耐就忍不住想去驯服它,不想京城的人粗狂,马匹更加是刚烈,我差点就摔死了。”她说道这里,穆晓晓不由瞪大眼睛,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幸好路过的男子把我给救了,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位上京赶考的书生,我们三人意气相投便成了好朋友。” 安静聆听的穆晓晓忍不住发问,“他们不知道你是女的吗?” 陈星蕊摇头,“不知,当日我穿了太子的骑马装。之后与他们相见我也是男装示人。” “那和桑澜姑娘有什么关系?”穆晓晓又问,大眼睛扑闪扑闪。 “哦!”陈星蕊一拍大腿,侃侃而谈,“后山泛舟,与我们同行的书生对桑澜姑娘一见倾心,说她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奇女子,说什么也要把她带离烟花之地。” 穆晓晓手托腮,“万花楼的姑娘那有什么真心,你的朋友一定是被骗了。” 陈星蕊对穆晓晓的说法是一万个同意,“我也是这么说的,他们就是不信,书生还说要把进京赶考的钱都拿出来就为了帮桑澜赎身。” “这么傻的人都有。”听到后面穆晓晓都觉得气愤。 陈星蕊顺水推舟,“穆姐姐,他们对我有恩。我当然不能弃他们于不顾,我的好姐姐,你就帮帮我吧!你家不是很有钱吗?借我点银子吧。” 穆晓晓摊开手心,“我的钱都在国库里。”说来她也是一肚子气,林皇后竟然将她的带来的六个宝箱都带走了,就把她娘亲酿的酒还给她。所以啊!她身上一件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陈星蕊黑白分明的眼眸转了一圈,闪着光芒,“那你和我走一趟吧!就凭你是桑澜姑娘的入幕之宾,他们一定会把桑澜姑娘送给你。” “星蕊!你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有脸去啊!”穆晓晓期期艾艾。 “哎呀!这还不好办。”陈星蕊拉着穆晓晓往自己房间跑去。 不一会儿,同样身着男装的穆晓晓出来了。 一身海蓝色长衫,外衬一身素白色外衣。一头黑发用白玉绾起。腰间佩戴一块温润的玉佩。手持一把折扇。折扇轻轻摇动。发丝随之颤动,脸上还带着一块纱布,整个人充满了神秘感。 “这倒不失一个好办法。”陈星蕊和穆晓晓不约而同的笑了。 其实她也很想再去看看,陈星蕊能来太子府陪她真是太好不过了。 两个人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多多少少也吸引了许多目光。不过穆晓晓想应该是因为陈星蕊矮的过分的身高。 “吴兄、徐兄!”陈星蕊突然兴奋的向远处打招呼。 穆晓晓顺着视线看去。 客栈门口站着两个男子。 走近了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二人。 左边的人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看起来像是习武之人,应该就是陈星蕊说得救她的恩人。 右边的人从头到脚都是白色,看起来斯斯文文一看就是读书人,想必他就是被桑澜迷得神魂颠倒的书生。 “陈兄!这位是?”威武的壮士抱拳打量穆晓晓。 “她是我姐……”陈星蕊的舌头突然打结,“姐夫。” 书生一本正经的走上前,“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然后拉着陈星蕊去另一边,小声的说,“你怎么能带着姐夫去万花楼,你这样对得起你姐姐吗?”他读圣贤书行仁义事,所有看不惯之事都要管。 陈星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那你那进京赶考的钱去买花楼女子就对了吗?” “我……”小书生无言以对。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穆晓晓和徐兄开始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陈兄的朋友,徐胜宇,家住河南,此次进京是为了考取武状元。”说完还对穆晓晓抱拳致意。 “徐兄严重了。”穆晓晓礼貌的回应,“我叫穆肖,漳州襄沪人。” 被陈星蕊教训的抬不起头的书生也对她点头致意,“我叫吴起韬,和徐胜宇都是河南人。” “好了,我们人都到齐了,就让陈某人做东,大家尽情吃喝吧。”二话不说拽着人往里走,穆晓晓觉得她大大咧咧的个性的确像个男人。 ☆、218.第216章 重新拍卖 坐下以后,穆晓晓又听小书生把故事说了一遍,穆晓晓深感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 “朗朗乾坤,星辰开始之地便是我和桑澜姑娘缘分的开始……” 漫长的开场白后,小书生终于切入主题。 丁心湖是京城的特色之一,携伴而来的吴起韬和徐胜宇放下行李就租了一艘大船去观赏风景,穆晓晓见二人身上的衣服都是上好的布料猜测二人都是富贵人家。 说来也巧,众星捧月下的澜桑抱着古琴也上看中了这艘船,她身边的几位姑娘便上前和老板谈价,她们各个都是万花楼的头牌,论相貌都是天上有地上无, 店家见到如此美女大驾光临就忘了自己的船已经被包下了,一人收了两家钱。 他搔头挠耳的和看起来更好说话的吴起韬解释。“银子我会退给你们,你看这样可好。” 吴起韬是读书人,心胸宽阔也没有和店家计较,还对徐胜宇说,“此船甚大,你我二人独享也有失公平。” 徐胜宇抱着宝剑睨了他一眼,“公平交易,何来不公。” “人家也是小本经营,你何苦咄咄相逼。”吴起韬一本正经。 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死脑筋。徐胜宇不再和他争辩。 店家看事情搞定了,就把莺莺燕燕的放了进来。 这下可轮到吴起韬傻眼了,众多浓妆艳抹的女子穿着单薄的开衫跑了进来,他立马羞红了脸,低下头默念清心经。 几个姑娘觉得他的反应十分有趣就上前逗逗他。 “这位公子在念什么,可否和我们说说。”一阵清脆的笑声。 吴起韬有意和她们保持距离,一旁的徐胜宇倒是乐在其中,已经坐下和她们划拳喝酒,他想,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久而久之,他的身边围上了不少姑娘。 吴起韬站到角落感叹世风日下。 亮丽的琴声徐徐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每一处空间,如水的琴声悠然响起,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 琴声响起后,大家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喝酒的徐胜宇放下酒杯,躲在角落的吴起韬目光如炬:“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 澜桑抱着古琴正襟危坐在中央,脸部被遮得只留下眼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让她多了一层朦胧美。 那一眼就让吴起韬沉沦。 他说拥有如此高超技艺的女子一定是不可多得才女,若是沦为下等人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说什么也要为她赎身。 “日久见人心,你不能因为一面之缘就对陌生人过早的下结论。”穆晓晓用自己的经验提醒他。 陈星蕊剥了一颗瓜子塞到穆晓晓嘴里,语气中满是无奈,“姐姐……姐夫,你不用多说了,这些天我把嘴皮子都磨破了,这厮还是不知好歹。” “陈兄!”吴起韬一本正经的说,“高雅人不得说低俗之话。” “得了!你这套就别和我说了,我就是低俗之人。”说完拍拍手往自己身上带。 大道理颇多的吴起韬碰上了无赖陈星蕊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们是接着吵还是去万花楼参加竞拍。”徐胜宇一句话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一行人由高到矮走去了万花楼。 路上吴起韬问穆晓晓,“穆兄,你为何带了面具。” 陈星蕊抢先回答,“我姐夫的容颜可是你想看就能看的。” 两个人没消停多久又开始争吵了。 徐胜宇是见怪不怪了,穆晓晓偶尔还是会上前打圆场,“好了,别吵了,就快到了。” 她心不在焉的敷衍着他们。 边上的徐胜宇却拿好奇的目光打量她。 万花楼外面依然蓬荜生辉,除了彩旗飘飘还是有不少达官贵人的轿子停满了门口,许多年轻的姑娘在外面揽客人,其中有貌美如花,也有其丑无比。 对于这些穆晓晓都不陌生。 她还没有迈上台阶,就听到徐胜宇在她身边耳语,“注意压低你的声线,不然很容易被人识破。” 穆晓晓先是一怔,然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露在外面的圆滚滚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打量着他。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寒气从脚底板直逼天灵盖,这个男人洞察力惊人。就是不知陈星蕊的身份有没有被他识破。 “姐夫,你怎么了?”陈星蕊看二人在门外站了很久便跑到他们身边,小脸纯白如纸,依旧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她绊了一跤。”徐胜宇说完越过二人笔直往前走。 陈星蕊着急的拉着穆晓晓,“姐夫,你没事吧!给我看看伤了哪儿?” “我没事。”穆晓晓思量着这儿人多嘴杂,还是回到太子府再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吧。 以前参加拍卖的时候人山人海,挤得她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今天托陈星蕊的福,他们订了二楼的风水宝地,既能一览楼下风光还能悠闲的坐着,万花楼还是还当日一样,人山人海大家喊得依然是桑澜的名字。 她双手托腮,看着对面的紧闭的大门。 回忆不断涌现,嘴角不由上扬,太子当时打开门,慵懒的立在中心俯视众生的模样,她至今难忘,仔细想想,她早在那个时候就情根深种了。 “姐夫,你想什么呢?”陈星蕊嗑着瓜子用手肘顶她。 穆晓晓毫不避讳的说,“想你姐姐呗。” 嗑瓜子的陈星蕊想了好一会儿才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斜眼睨她,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就在二人分享小秘密的同时,底楼的响声突破天际。 周围的人就像疯了似的呼喊,“澜桑,澜桑,澜桑……” 穆晓晓和陈星蕊不由皱眉,同时堵住耳朵。 一条条粉色的丝带飞过,牢牢的缠在对面栏杆上。 在空中结成一张网,面带纱布的桑澜从天而降,稳稳的坐在大厅中央。 底楼无知的男人更加疯狂的呼唤,“澜桑,澜桑,澜桑……” 白衣书生也是一脸痴迷的看着心中的女神。呢喃,“桑澜姑娘。” 女人缘甚好的徐胜宇对人人痴迷的桑澜兴趣不大,他和穆晓晓陈星蕊想的一样,万花楼的姑娘岂有真心,只是吴起韬不撞南墙心不死,等他被抛弃以后,他这个做兄弟的安慰他几句便是了。 澜桑抱着古琴正襟危坐在中央,脸部被遮得只留下眼睛,浑身上下都穿了血一样红的喜服,亮丽的琴声徐徐响起,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充盈着每一处空间,如水的琴声悠然响起,时而舒缓如流泉,时而急越如飞瀑,时而清脆如珠落玉盘,时而低回如呢喃细语…… 一曲结束,穆晓晓跟着鼓掌,“桑澜姑娘的琴声不管何时听都让人耳目一新。” 陈星蕊不服气的说,“我也会啊!”她没接触马术以前,也是弹琴的好手。 “你那蹩脚的技术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小书生为了维护自己的女神,狠狠地贬低了陈星蕊。 被气得七窍生烟的陈星蕊拍案而起,“吴起韬,你别太过分。” “好了好了!”和事老穆晓晓也跟着站起来,“喊价要开始了。” 徐胜宇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啊!时间紧迫,能动手的别吵架。” 他的冷言冷语遭到了其余三人的狠瞪。 尤其是穆晓晓,这人怎么这样,看到朋友吵架不阻止还出言不逊。 可奇怪的是,陈星蕊就吃他这一套,安分的坐下了。 穆晓晓很是纳闷,陈星蕊不是善罢甘休的姑娘,她今天怎么了? 没等她想明白,一楼老妈妈中气十足的响声有传了上来,穆晓晓双眸闪着光芒,撑着栏杆往下看。 原来是有些想要一亲芳泽的人试图爬上大堂,都被守卫拦了下来,看到场面混乱的老妈妈才出来打圆场,她依然风韵十足:“各位爷莫急,我们澜桑姑娘是的顶梁柱,一切都要按规矩来。” 站在中心的桑澜弹琴的手停下,一双琉璃美目神采奕奕,此中却透着百般无奈。 “好了!各位爷喊出你们的价格。”老妈妈风姿绰约的喊着。 话音刚落,一声声的叫价呐喊此起彼伏。 不一会儿,就从一百两炒到了一千两。 穆晓晓以前就观察到有钱人都在二楼,过了五百两以后基本上一楼就没有人敢叫价了。 一眨眼,价格就达到了三千两。穆晓晓歪着脑袋看。 二楼一个左拥右抱的花花公子,突然喊价一下子就把价钱提到了五千两。 老妈妈笑得很牵强,慢慢喊:“五千两一次,五千两两次……” 穆晓晓知道她在想什么?之前能喊道两万两的花魁,五千两自然是少了。 “一万两!”熟悉的价钱,让她心神一震。圆滚滚的眼睛向上看,徐胜宇伸出一根手指头,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 同时,他也低下头看穆晓晓,眉毛一皱。她虽然看着自己,眼神却空洞无神,像是透过自己再看别人。 一楼的老妈妈这才发出了悦耳的笑声,“哎呀!这位爷有心了。一万两一次,一万两两次……” 话音未落。 对面的门毫无预兆的被打开。 ☆、219.第217章 一股强劲的风迎面而来,很多人都不适应的闭上眼睛,穆晓晓则睁着大眼睛一动不动看着从门里走出来的人。 拢绿衣,玄纹水袖,双手放在栏杆上,一男子低垂着眼脸俯视众生。 许多女子都被他孤傲的长相所吸引,发出阵阵惊叹声。 高挺的身姿,俊朗的剑眉,端正的五官,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 “我比你多一两。”语言间充满了挑衅。 陈星蕊定神一看,马上抱着穆晓晓转过头,两个人蜷缩在一旁,做贼心虚。 “太子不是上早朝了嘛!”陈星蕊覆在她耳边小声的问。 同样震惊的还有穆晓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瞳孔因为惊讶还在不停晃动。 一个不祥的念头出现,难道太子对桑澜势在必得。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火气蹭蹭往上涨。 青葱的手拉着边上徐胜宇的衣襟,小声的说,“快叫价啊!” 徐胜宇低眉,看着神情不对劲的二人,“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说完,坐回了原处。 一楼老妈妈的笑声二楼的穆晓晓听得清清楚楚,“一万零一两一次……”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穆晓晓怨念的看着他,有骨气的小书生接棒跑上前,“我出两万两。”他肯定的语气依然充满了儒雅之气。 老妈妈的笑声更加肆意。“两万两一次……” 话应刚落,薄泽玉接踵而上,“多你一两。” 他幼稚的表现,让穆晓晓不由怀疑是不是他在向原本的她致敬。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太子知道她来了肯定会把她骂一顿,而且是立刻马上的那种。 薄泽玉虽然每次只多一两,可他什么价位都能接上。 小书生唇红齿白,气得手直哆嗦。 穆晓晓猜测他是没钱了。打开长扇挡住自己的脸,“你多报五千两,我帮你出。”为了防止桑澜进太子府她损失点银子算什么。 “两万五千两。”听了穆晓晓的话,小书生的底气一下子足了。 不带停歇,薄泽玉将价钱喊到了五万两。 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连冷清的桑澜都往他所在反向看去,美目闪烁,是之前的公子。 穆晓晓怒目圆睁!这个!王八蛋!前几天还在和她说情啊!爱啊!这才过了两天,就用五万两买一个女人。 “姐姐!我忍不住了!”陈星蕊抓着拉杆的手拉出一条长印子。 “等等!”穆晓晓来不及拉她,陈星蕊就蹭的站了起来和太子面对面而立。 她浑身气得发抖,“这位公子,相信你也是有家室的人,这样一掷千金真的好吗?”她后面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 薄泽玉倚在栏杆上,一派风轻云淡。“你怎么在这里?”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陈星蕊和薄泽玉对持眼神不输分毫。此情此景,薄泽玉不禁想起了穆晓晓。 他慵懒的声线,迷人夺魄,“不关你的事。” “那我呢?!”穆晓晓澄清眼眸还透着一丝无奈,头发墨黑,衬托出她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 虽然她带着面具薄泽玉还是一样就认出了身材高挑的她,浓密的眉峰呈剑型微微上扬,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撑在栏杆上的手慢慢收回,抱胸说,“你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能来,我自然也能来。”两个人面对面隔着一段距离,同样是抱着侥幸心理来万花楼,没想到不期而遇。 “这位爷!”老妈妈心疼钱,打断了二人的谈话,“五万两已经成交了。” 此话一出,引来薄泽玉慑人的视线,老妈妈悻悻低头乖乖闭嘴。 她心想,这位小哥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房内的李泰然见太子迟迟未归,便走了出去。正好对上对楼陈星蕊凌厉的眼神,他百般无奈的伸懒腰,又被太子妃抓包了。却没有认出带了面纱的穆晓晓。 薄泽玉侧过头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对穆晓晓试了一个眼色往楼下走去。 戴着面纱的穆晓晓接收到讯号,不由自主的跟了出去。 同行的徐胜宇看出了写端倪,捧着酒杯问陈星蕊,“他们是什么关系?” 满是失落的吴起韬听到二人的谈话,马上凑上前,“怎么,穆肖兄和他认识?”被桑澜迷得神魂颠倒的他两眼放光。 陈星蕊伸出一根手指头点着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 书生一把抓住她的手,满脸迫切的说,“陈兄,此事事关重大,切莫有所隐瞒。” 抱着开玩笑心里的陈星蕊看着自己被他抓住的手指,脸颊不由红了。她试着从他手心抽回都失败了,脸色更加红扑扑,一双长方形大眼睛顾盼有神。 她不同于往日的模样并没有引起吴起韬的怀疑,反而将她更紧的拉向自己,紧张的说:“陈兄!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陈星蕊竟然忘记了挣扎,眼睛中间是星河灿烂的璀璨。她眨着眼睛退开一步:“你先放开我。”大大咧咧同男孩子一样的她竟然还知道害臊。 瘦弱的吴起韬这才注意到自己失了分寸,双手抱拳,“多有得罪。” 徐胜宇似笑非笑的看着二人,眼中满是狡黠。 陈星蕊动动手腕,眼神左顾右盼,“那个……刚刚对面的人是我姐姐。” “你姐姐?”吴起韬不敢相信,“他分明是男装。”还比了比他不寻常的身高。 “是真的!她是女扮男装,为了监督我姐夫有没有在外面寻花问柳。”陈星蕊抱着死鸭子上架嘴硬的心理,硬着头皮往下编,“都怪我带姐夫来这里,你们看刚刚我姐姐都生气了,还一掷千金买下了桑澜姑娘。” 虽是瞎编的话,她说的也在情在理,终于让吴起韬放下疑心。 “那么有劳陈兄为在下美言几句。希望家姐可以把桑澜姑娘让给我。”吴起韬一本正经的说。 陈星蕊摆摆手,“我没那么大权力,一切还是等我姐夫回来了再说。”低垂着眼脸,想着等穆晓晓回来了要怎么办?她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太子爷。 万花楼外,歌舞升平。 穆晓晓跟着太子出去,发现他并没有停下步伐,到了一片荷花池前。终于停下脚步。 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站在荷塘边上。 穆晓晓猜测他是希望自己主动过去。 机灵的她在无师自通的情况下摸清了太子的别扭性格。 “太子!”身海蓝色长衫随风飘起,高高梳起的黑发飘逸柔顺。 “穆晓晓。”薄泽玉迫不及待的喊她的名字,其中不乏严厉,“你为什么来这里?”他说过不许她来,她为什么明知故犯。 “你不是也来了吗?”她低着头不服气的小声呢喃。 耳力异于常人的薄泽玉轻松听到她的抱怨,虎着脸背过身。 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屹立在天地间的百年老树,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李泰然在父皇面前力保我,他的邀请我岂有不去之理。”不得不承认,这次只需禁足三日多亏了李家和林家多次上书求情。 对政事一窍不通的穆晓晓没想到李泰然帮了太子大忙。她支支吾吾的说,“那我现在就回去。” “晓晓。”薄泽玉拖住她的手腕,“你想个办法,把陈星蕊也带走。”如今最引人瞩目的他的新晋太子妃。穆晓晓出身普通,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可陈星蕊不同,她是忠臣之女,一举一动都许多人盯着,尤其是李家巴不得她出岔子,让李微然顶替她的位子。到时候穆晓晓的日子更加难过了。 认为情况紧急的穆晓晓也没有多问,点点头。“我这就去。”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成为太子的绊脚石。 薄泽玉看穆晓晓那么卖力,还想着她真的长大了。 飞快跑回远处的穆晓晓,二话不说拉着陈星蕊往外走,“我们快去回去吧。” 瘦弱的吴起韬挡住了她的去路,“穆肖兄,我已经听陈兄说了,刚刚买下桑澜姑娘的人是你的夫人。” “我夫人?”听到这里,穆晓晓瞪大眼睛,满脸困惑。 “姐夫!”陈星蕊一把拉过她,两只眼睛不停眨,“你不要装了,我已经把事情经过和他们说了。” “……”穆晓晓依然一头雾水,“你都说了什么?”她总觉得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徐胜宇出来总结,“陈兄说,刚才拍下桑澜的人是你的夫人,也就是他的姐姐。是为了防止你出来寻花问柳才花大价钱买下了桑澜。至于吴起韬的意思很简单,你把桑澜交于我们可好?” 穆晓晓这才恍然大悟,一手捂着嘴巴,手指陈星蕊又指自己,“你说……说太……他是女的?” 陈星蕊觉得事情瞒不下去了,马上抓住穆晓晓发抖的手指,“姐夫,你说拍下桑澜的人是不是和你拜过天地成过婚。” 穆晓晓点头,“那是……” “你们以前有没有因为你来万花楼的事情吵架?”陈星蕊乘胜追击。 “确有此事。”穆晓晓还没来得及解释。 陈星蕊拍手断案,“那不就结了,姐姐拍下桑澜就是因为你。” ☆、220.第218章 穆晓晓张大嘴巴,她没想到陈星蕊如此伶牙俐齿,亏她一直把她当成小妹妹。 “穆肖兄。”吴起韬一派正气,双手抱拳对着穆晓晓弯下腰,“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您能把桑澜姑娘让给我。你今日所付的银子,不日后我定当上门归还。” 穆晓晓一心只想带着陈星蕊走,含糊的答应了,“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和夫人商量。”话应刚落就连拖带拽的将陈星蕊带走了。 这次吴起韬和徐胜宇都没有拉住她们。 跑过了几个街头,穆晓晓才停下脚步,扶着白墙大口大口的呼气,常年锻炼的陈星蕊面不改色心不跳,还关切的问只剩下半条命的穆晓晓,“穆姐姐,你还好吗?” 脸色刷白的穆晓晓举起一只手摇晃,“没事。” 可是看她的脸色分明是有事的模样,陈星蕊心头突然涌上一股罪恶感,嘟着嘴,愧疚的看着她,“穆姐姐,是不是太子说你了?”方才看到她跟着太子她出去,陈星蕊就知道大事不妙。 歇息了一会儿,穆晓晓终于能正常呼吸了,脸颊红扑扑的,看起来甚是可爱,“他没说我,你不要自责了。我们还是先回太子府吧。”穆晓晓搂着她的肩膀,两个人比肩而走。 陈星蕊自知今日之事是她做的太过了,一朝太子妃竟去万花楼,还被太子抓包。垂着头,兴致不佳的陈星蕊拉耸着肩膀说,“太子一定会重重处罚我。穆姐姐,以前太子生气的时候都是怎么处罚你的?”询问的陈星蕊一双长方形大眼睛顾盼有神,粉面红唇。 穆晓晓想着她的问题,竟然忘记了说话。 太子表面上对她很凶,可除了让她下跪禁足也没有别的处罚手段。 “穆姐姐。”陈星蕊看她晃神,忍不住喊了她几声,面如死灰的说,“我完蛋了。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结局。” “你放心,他不会说你的。”穆晓晓勾着她的肩膀打包票。太子对于不放在心上的人是一句废话都懒得说,如果有一天他说你了,对你凶了,那就说明你在他心里有地位了。 这番话她自然不会和陈星蕊说,只是一味的和他保证,太子一定不会对她不利的。 陈星蕊对她的话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她认识的太子分明是冷血无情的人。 两个人谈话间来到了太子府,穆晓晓一抬头就看到府上的人忙着张灯结彩。 她和毫不知情的陈星蕊对视一眼,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王嬷嬷,这是怎么回事?”作为太子妃的陈星蕊上前问话,穆晓晓跟在后面,一双漆黑的眼眸蔓延无知的懵懂。 王嬷嬷看到穆晓晓和陈星蕊一同走来,她就头大。到现在她都没有决定该怎么喊二人。看到穆晓晓的时候,她会喊穆晓晓作太子妃。遇到陈星蕊的时候,她会喊陈星蕊太子妃。同时遇到,只能喊,“二位主子可回来了。太子要纳妾。”王嬷嬷指着屋内满是绫罗喜字,“听说是万花楼的头牌,你们快劝劝他。好像叫……”她苦恼的挠着头,奋力想。 “桑澜!”穆晓晓脑海中第一个闪过她的名字。 王嬷嬷拍手,幡然大悟:“对!就是她。” 深受打击的穆晓晓重心不稳往后退两步,脸色比先前更加惨白,大口大口的呼吸。愤怒直逼天灵盖,薄泽玉,你怎么这样对我。竟然利用我支开陈星蕊,你是有多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一双黑色的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气。我为了你,离开了土生土长的江南,富裕的家庭,我把最好的都给了你,你就是如此回报我的?长硬的指甲嵌在肉里,她却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岂有此理?!”个性冲动的陈星蕊撩起袖子一副要和太子打架的架势,“薄泽玉人呢?” “我的小祖宗啊!太子的名讳岂能随便喊。”王嬷嬷慌张的上前堵住她的嘴,四下看,大家手上都有活儿,并没人注意到陈星蕊大逆不道的话。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陈星蕊是什么人物,她自小就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一把拿下王嬷嬷堵住自己嘴巴的手,怒气腾腾的说,“你别拦着我,他人呢?”模样像极了江湖中寻仇的大侠,尤其是配上这身硬朗的男装。 陈星蕊骨骼硬的出奇,被她拉了一把的老嬷嬷觉得手上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强忍着疼痛毕恭毕敬的回报:“回太子妃,太子还没有回来。这些红布喜字都是万花楼的桑澜姑娘带来的。” “自己带来的?”陈星蕊越听越糊涂,“算了,你带我去找桑澜。穆姐姐,你也一起去吧!”身边没有回应,陈星蕊这次发现不对劲,四下张望,发现穆晓晓早已不知所踪。 “穆姐姐?!”陈星蕊完全傻眼了,刚刚分明在这里,又看了几眼还是一无所获,便抓着王嬷嬷问:“她人呢?” “没看到。”王嬷嬷也跟着转了几圈,并未发现穆晓晓的踪影。 陈星蕊皱眉,“一定是因为桑澜的事情,穆晓晓才走的。你快找人捎个信给太子,告诉他穆姐姐离家出走了。” 王嬷嬷点点头,作势要走。 脚步还没有移动,又被陈星蕊喊住,“等一下。你先告诉我桑澜呢?”王嬷嬷朝里屋指了一个方向。陈星蕊毫不犹豫的跑了过去,看她的样子是要把桑澜拆骨吞下肚。 王嬷嬷不由浑身一颤,心想:陈星蕊也是个狠较色。懂得看眼色的她特地找了个机灵的人去给太子传信,格外吩咐,“记住,太子妃的心情不好,此事速速告之太子。” 离开万花楼后,薄泽玉和一众帮助过他的大臣来到了京城最出名的酒楼——迎客来。 薄泽玉说了几句老套的感谢开场白后。 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最当中,看着其他人阿谀奉承,相互吹捧。 看多了虚假,脑海中就浮现穆晓晓澄清的眼眸。 “太子想到了什么好事?”酒过三巡的李泰然有些微醺,他看到太子独自微笑便上前倚着薄泽玉的桌子为他到了一杯酒,“可否和李某说说。” 心情甚好的薄泽玉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白净的手转动酒杯,眼带迷离,干净利落的吐出两个字:“女人。” 李泰然突然开怀大笑,“看来桑澜姑娘深得太子喜爱。”他大声笑,嘴角挂着牵强的笑容。他自小饱读诗书,众人对他都是赞不绝口,许多事情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有太子,他捉摸不透。 从之前就和每一个皇宫贵族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他家的两个妹妹虽不是倾国倾城,也算是百里挑一。太子放着好端端的大家闺秀不要,先是和江南平民穆晓晓纠缠不清。后来还在路途中娶了一个矮小的陈星蕊。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家李悠然李微然才是太子妃的上上之选。 最让他不解的是,万花楼的女子太子都收下了,身家清白的微然为什么不能进太子府。 苦闷的他一杯又一杯的喝。 薄泽玉看他颓废,抱着可怜他的心态,也多喝了几杯。 “太子,府上派人来了。”通报的人半跪在太子身边说话。 薄泽玉眯着眼,揉着太阳穴。这酒烈,酒劲上来了,他也倦了,本想让外面的人侯着,可转念一想,府上有两个不省心的大麻烦,只能深叹一口气,招手低语:“传。” 得到首肯后,王嬷嬷派来的下人越过重重百官来到太子身边,避开李泰然,俯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薄泽玉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开,眼神凌厉,里面没有丝毫醉意,只有慑人的恐怖。“吩咐府上所有人,就算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给找出来。” “是!太子。”王嬷嬷派来的下人得到命令马上又离开。 他没想到心存怨恨的穆晓晓已经出了京城。 什么也没有带,就一副皮囊。 她离开了京城茫然的走到了荒野外,明亮神采奕奕的眼神不复存在,只有背叛和伤害。 薄泽玉你骗我。 你说过,一生只许我一人。 都是屁话。 什么先带着陈星蕊走,分明是你嫌我们碍事。 你对我根本没有用心过,是我太傻了,一直把虚情当真心。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了。 再过不久,太阳下山,她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穆晓晓只能暂时收起伤心,找了些柴火来生火。 光亮又回到了她眼中。 周围除了柴火燃烧崩裂的声音就再无其他,安静的不像话。 满腹心事的穆晓晓却没有发现这点。 她摘下面纱,露出白皙的脸庞,没有很精致看得却舒服的脸。 想起过往种种,穆晓晓只得长叹一句,“成也桑澜,败也桑澜。”她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怨天尤人。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一尘不染的眸子看向天空,她去了不曾见过的世界转了一圈。得到的都是侥幸,失去的才是人生。 她拿起一根树枝放入火星中,看着它绚丽绽放后化为灰烬。 应该去恨,应该去报复。 可是冷静以后,她却犹豫了,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说话。 相信他,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穆晓晓对于这样的自己甚是厌恶。 ☆、221.第219章 纠缠不清 凝结的空气在一阵脚步声中被打断。穆晓晓警惕的从位子上站起来,手中挥舞着小木棍,一双大眼睛警惕的看向黑暗的四周,惊慌的问:“谁?!”被吓得不轻的她手都不停颤抖。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静默,穆晓晓悬着的心刚放下,脚踩树枝断裂的声音从她后方传来。 穆晓晓又一次站起来,大眼睛丝毫不敢懈怠的盯着四周,“为何鬼鬼祟祟?”心里的害怕到达了极致。反反复复,穆晓晓就像会不会是野兽。 她撞着胆子拿起火把照亮四周。 手不断颤抖,时不时咽口水。 光及之处一无所有,可是树枝断裂的声音还在逼近,穆晓晓吓得动也不敢动,拿着火把冷害直冒。她开始后悔离开太子府。 “呀!”手心潮湿,火把一个没拿稳落了下去,眼看就要点着她的衣服了。 一道黑影抢先一步抱住了她,将她带离危险之地,由于事出突然,两人退开的速度太快,就直接撞到了后面的树上。 尤其是抱着穆晓晓逃开的人,他在中途和穆晓晓调了一个身子,笔挺的撞在树上,落叶纷飞。 穆晓晓虽然看不见,还是能感受到叶子落在脸上还有男子的隐忍的哼声。 她对这个人的身份已经猜出了大概。 葱白的手摸着他手背的骨骼,不久前的怒气又噌的冒了上来,她用力的甩开他的手,“薄泽玉,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一句话也不说的靠近,她差点以为是山贼。 心有余悸的穆晓晓生气的脸都红了。 黑暗中,薄泽玉一把抱住她,使劲揉捏,“穆晓晓,我才是真的差点被你吓死。”竟然一个口信都没有留下就走了。 他力气大,穆晓晓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被他揉碎了,只能不断拍打他的后背以示抗议,“快放手,我要断气了。”穆晓晓说话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薄泽玉也发现了,一点点松开手。 稀薄的空气终于回到她身边,穆晓晓这才有了力气,强忍一口气,愤然推开他,“薄泽玉,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平日里她最不屑挂在嘴边的情爱,一直深埋在心底的问题。她一定要弄个清楚。 “你知道。”薄泽玉清冷的声线比京城的冬日还要寒冷,听得穆晓晓心寒心死。 她垂下眼睑,声音比蚊子还小,幸好周围安静,一字一句薄泽玉都听得清清楚楚,“我不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我是低贱的平民,对我来说比天还高,比海还宽的地方就是你所在之处。”穆晓晓眼里没有希望,无欲无求,干净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没有安全感,我怎么去相信你是爱我的。” 她的这番话,薄泽玉从不曾听穆晓晓说过。为找她一路憋着怨气,现在还要为她排忧解难,薄泽玉隐忍着脾气低声质问,“那我可有做过让你怀疑我真心的事情?” “你……”穆晓晓抓着他胸口的衣服,泣不成声。薄泽玉,这一生遇见你,我溃不成军。 “穆晓晓,你不辞而别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薄泽玉也在气头上,一场好好的宴会因为她被取消了,若是穆晓晓在京城内还好说。她竟然到了城外,这分明是要和他一刀两断。 “一定是我对你太好了,你才变得无法无天。”薄泽玉的眼神中透着恨意,他的纵容成就了如今的穆晓晓。 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往自己的身上带,不等她反抗,抱着她转一圈,让她后背靠着树,另一只手抓住她瘦弱的肩膀,强迫她接受自己无边的愤怒。 唇齿相依,穆晓晓本是反抗的,睁着眼睛看他平静的眼眸变得雾气腾腾,狠下心张口就咬下去。 眉头一皱,敢咬他。 薄泽玉更紧的压过去,一圈一圈的加深吻痕。从红唇、脸颊到锁骨。 密密麻麻的吻不间断的落下,他的扣着自己的手忙碌的在她腰间放火。 “你走开!”解开腰带的时候,穆晓晓又开始反抗。“你不是要纳妾吗?找我做什么?”穆晓晓依然难以释怀。她也有想过这一生太子还会有别的女人,但没想到会这么快,男人的爱都如此不堪一击。 薄泽玉粗暴的动作也停了,雾气腾腾的眼眸幽暗的看着她,声音都带着难以压抑的欲望,“我没有要纳妾。” “太子府张灯结彩迎娶桑澜,都是我亲眼所见。”穆晓晓气愤的瞪大眼睛。太子什么时候变得敢做不敢担了。 趁她不备,薄泽玉撤下了穆晓晓腰间的腰带,外衣大敞,冷风袭来,穆晓晓抱着胸口,美目一横, “事情没说完,你休想碰我。” 薄泽玉却像一块大石头,打不开,挪不动,屹立在她面前。 低沉的男声带着她熟悉的欲望,在空旷的四周如鬼魅般响起,“我先帮我去火。”说完,拉着穆晓晓的手强迫她为自己宽衣。 他自己已经脱得差不多了,穆晓晓的手轻轻一碰,衣服自己就掉了,而手指所碰之处,都格外炙热。与他厮混久了,些许风云覆雨的场景浮现在穆晓晓脑海中,她不由咽了一口口水。 清脆的声音在夜空中分外显眼。 薄泽玉抓着她的手明显停顿了一下。 穆晓晓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她想要出声为自己辩解,“我……”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薄泽玉又是一阵狂风骤雨。 两个人紧密连接,他不安分的手撕去她身上披着的衣物。 耳边传来衣服破裂的声音,深深刺激着穆晓晓的神经。 “等一下。”长吻后的一个间隙,穆晓晓侧着身子挡住他的攻势,眼神中充满了警戒:“你必须说清楚桑澜是怎么回事?”疙瘩不除,穆晓晓心难安。 薄泽玉红着脸,眼中除了穆晓晓,已经看不见其他。大手钳制住她不肯合作的双手,俯着身子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反复品尝,他对穆晓晓的身体比对自己的身体还要了解,不一会就让她伏在自己胸前娇羞连连。 “你走开。”化为一滩水的穆晓晓依然不屈不饶的推开她。 女人总喜欢为了一件事情争执不休,男人却喜欢把事情放在最后解决。 薄泽玉不退反进,趁穆晓晓浑身无力,贯穿她身体。 被撑开的穆晓晓眼神依旧凌厉,可是身体还是诚实的有了反应。 对于她的变化,薄泽玉自然是很满意,“怎么不说话?你想问什么?” 他使坏的顶着穆晓晓让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动作不快,每一下都挠人难耐。 穆晓晓抓着他的手臂,被折磨的冷汗直冒,“你退出去。”心口不一。 “好啊!”薄泽玉松开手,“你有本事自己跑。”失去了支柱,腿脚发麻的穆晓晓贴在薄泽玉身上,发出简短的娇喘。 “你不走,我就不客气了。”薄泽玉看着穆晓晓越来越红的脸,炙热难忍。 一把将她抱起,抓着她的手怀住自己的脖子。 每一下撑开都大力到要将穆晓晓顶飞,一下子迅速的动作,让穆晓晓痛苦不堪。 瘦弱的她无法承受太子无止境的需求。 “你爱不爱我?”尽管如此,她依然要求一个真相,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黑夜中,薄泽玉的眼眸闪着野兽般的光芒,低沉的欲望比空气还稀薄,“你可有心?” 若是不爱又怎会难以释怀。 若是不爱又怎会千里寻来。 若是不爱又怎会纠缠不休。 穆晓晓抓着他的后背,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没有思考的力气。她只希望一切快点过去,让她好好地和太子说说话。 磨人的过程,她几度昏厥,又在无边无际的感官中醒来,每次开口就问,“你爱不爱我?”薄泽玉都抿嘴不予置评。 反而更用力的占有她,直到穆晓晓浑浑噩噩的晕过去。 纠缠到天明,薄泽玉还是不依不饶。 穆晓晓两手攥着树叶往他身上扔。 薄泽玉挺起身板,趁这个时候穆晓晓用经由的力气爬开是非之地。 身后布满了红色的伤痕,都是这一夜的印记。 薄泽玉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了她的脚,又把她摁在身下。 “你放手,我真的不行了。”穆晓晓求饶的抓着他垂下的发丝。 薄泽玉挑眉,“怎么不问我爱不爱你?”问了一个晚上的话,怎么改了。 体力不支的穆晓晓躺在地上摇头,语塞心塞。一双大眼睛依旧明亮,心想:问了一个晚上你都不告诉我,那我多说也无益。 薄泽玉见她眼神依旧凌厉,俯下身抓住她的腰身,一寸一寸的前进。 穆晓晓惊慌失措的拍着他胸前,“我真的不行了,你出去。”他们从来没有长时间在一起,穆晓晓不知太子的体力那么好,以前也有失控的时候,她哭几声拍他几下也就好了,昨天她把嗓子都哭哑了,手都打肿了,薄泽玉还是不依不饶。 “痛吗?”他问。 穆晓晓当下挤出眼泪,泪眼婆娑:“痛!”欢愉消退,只有一身疼痛。 薄泽玉勾起嘴角,如地狱而来的使者。浓密的眉峰呈剑型微微上扬,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疏远、冷漠还有丝丝缕缕的邪气。吐气如兰。 “痛就对了!你一定要记住今天。” 后知后觉,穆晓晓才知道无休止的一夜是对她的惩罚。 极致的最后,穆晓晓又昏了过去。 薄泽玉起身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给自己套上,至于穆晓晓的衣服都撕碎了,他想了想又把衣服脱下,套在她身上。 为她穿衣的时候,看到身上许多细小的伤口,他跑去把掉落一地的金疮药捡起为她涂上。 手指划过她苍白的轮廓,所有的埋怨都烟消云散。在额头留下一个浅吻。晓晓,你一定要争气。手摸着她平坦的小腹。一定要怀上,最好生一个儿子,他期待着。 口说无凭的空话他不会再说了。以后漫长的人生,他会成为坚强可靠的男人,让穆晓晓登上后位,让他们的孩子成为继承人。 打消她所有的不安。 像薄泽玉这边有承担的男子不会轻易说爱,可他说了就会一生如一。穆晓晓得到过答案,却一直不敢相信,是自卑使然。 在凉爽的微风中,穆晓晓睁开了眼睛。那微微的颤动,如同一块石头砸入平静的湖水,然后接连不断的水波一层一层呈圆弧状划开。 面前的景象让她痴迷。 修长的身影背对着他,一丝不挂。长发如瀑布散落至腰间,宽阔的肩膀,身上没有一块多余的赘肉,却不给人瘦弱的感觉。匀称有力的肌肉骨骼分明的腿部。完美的比例,却有一道黑色的淤青,从颈部蔓延到尾骨,穆晓晓想到昨天火把掉下来的时候,薄泽玉抱着她逃开撞到了大树上,这个淤青一定是在当时留下的。一肚委屈变成了心疼。 在骄阳中回头。 背后如有万丈光芒,薄泽玉清冷的面容恰似普度众生的天神。 穆晓晓心想,这样的男子她能独占到几时。 一双大掌伸到她的面前,穆晓晓毫不犹豫的将手心伸了过去。两手交叠她才想起他们吵架了,想抽回也晚了。 “能走吗?”薄泽玉拉着她站起来,手一松开,穆晓晓两腿一软倒了下来。 薄泽玉一句话也没有说,打横将她抱起,寸缕不挂。 “你的衣服呢?”穆晓晓靠着他的浅浅的呼吸,说出了疑虑。 “给你了。”他回答的简洁明了。 穆晓晓玩自己身上看,果然衣脚衣袖都大的出奇。 她本想问自己的衣服去哪儿了,一想昨夜种种,脸一下子红了。 “桑澜是李泰然买下送我的,张罗喜事我并不知情。”薄泽玉的解释让她莫名心安。 穆晓晓懊恼的看着她,语气不平:“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白的事情,你昨天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害她气得心肝俱疼。 薄泽玉抱着她冷哼,“疼就对了。让你每次都不告而别。” 愤慨难平,穆晓晓狠狠的在他手臂上咬了一口。 薄泽玉抱着她,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穆晓晓不解气更用力的咬他。 见血了,太子都没有反应。 穆晓晓终于放弃,“你都不觉得疼吗?” “不疼!”薄泽玉颠了颠把她往上提,低沉声又起,“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怎么都好。” ☆、222.第220章 陈星蕊闹脾气 他的一席话,还是让穆晓晓红了眼眶,“你爱我吗?”她痴痴地问。 又是这个问题,薄泽玉并不想回答,可一触她水波粼粼的眼眸,心就软了。 山中空旷,却回荡着太子的响声。 “爱!”此生,下一世,生生世世。 “那就够了。”穆晓晓抱着他的肩膀,哭着哭着笑了。 薄泽玉抱着穆晓晓来到一间林中小屋,里面布满了蜘蛛网,看样子是很久没人来过了,穆晓晓摸了一把桌子上的灰尘,不由皱眉,好厚。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 薄泽玉换了一身普通蓝布农装走了出来,头发简单的抓了一把,看他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个太子,分明是农田里干活的壮丁。 穆晓晓举起自己衣袖,挑衅地说:“我这件衣服能买下你这房子。” 薄泽玉知道她是为了昨天的事情和自己闹脾气,也没有和她一般见识,还帮她倒了一杯水。“你喊了一个晚上,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我……”穆晓晓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总是若无其事的把这种事情说出来。 不等她发作,薄泽玉捡起门口的小木刀,上面还挂着做工粗糙的流苏,他勾起嘴角,感叹时光:“这东西还在。” 穆晓晓看他来去自如,对这儿的摆设很是熟悉,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这儿是什么地方?”竹屋冬暖夏凉,上面还改了一层防雨的屋檐,设计精巧,地处偏僻,方圆几里了无人烟。 “这是我父皇母后休闲时来的地方。”薄泽玉打开窗,让穆晓晓清楚的看到外面种的花菜树木和无人打理枯萎的蔬菜。 外面天气诚然,空气新鲜,果然是个躲避政务的好去处。 穆晓晓大大的眼睛锁定在薄泽玉手中的剑上,指着问:“这是你小时候玩过的?”对太子的孩提时代她真的是好奇的不得了。在她的印象里,薄泽玉从小就该是一个严肃的人,半点笑容都没有。真难想象他玩木刀的模样。 说起木刀,薄泽玉的眼神更加闪烁。看起来心情甚好。 木刀是薄昭帝一刀刀刻出来的,上面的流苏是林皇后一针一针缝上去的。对他而言是最有意义的礼物。 “父皇教过我一套剑法。”薄泽玉的神情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多年不舞,也不知道还会不会了。”说完,翻身跳过屋外。 阳光洒向大地,交错的树叶与它形成明暗交叠的零星。 穆晓晓听着木剑划过的声音,扶着门把走向外面。 蓝色长衫的年轻男子在院落中挥武着木刀,红色的流苏分外鲜艳。 那一招一式都像是练过了几千遍一样娴熟。 一头漆黑的长发高高的束在他的脑际,他武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优美流畅,还有一种感情在他的剑势中呼之欲出,就像是已经到了喉咙口但又说不出来。 最后他收起了剑,安静地擦拭着。 穆晓晓靠着门猜测,太子一定很想念当时的日子,否则他那么要强的人怎么能容许自己流露出悲伤的表情。 薄泽玉收起木刀,转头看到穆晓晓正站在门边看着自己,一双大眼睛满满都是疼惜。他也有过一瞬间的错觉。他非太子,她非天煞孤星。他们是一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夫妇。 薄昭帝和林皇后曾沉迷于安静的小林中,是他逼着二人回宫。 当时他不明白小破屋怎么能和至尊无上的权利相提并论。两个人越活越回去了。 曾不屑的过去变成他遥不可及的梦想。 “我饿了。”穿着大号衣服的穆晓晓摸着肚子惨兮兮的看着他,肚子不断发出响声。 薄泽玉收起木剑,到一旁的树上摘了不少水果下来。 他扶着穆晓晓走到椅子边坐下,简单的擦了擦递给她,“吃吧!” 穆晓晓甜甜一笑,大口的咬着吃。 “晓晓,你觉得皇宫好还是这里好。”薄泽玉试探性的抛出问题。 穆晓晓歪着脑袋认真的思考着,嘟着嘴说:“我觉得这里好。” “为什么?”难得薄泽玉对她的答案有了兴趣。 “皇宫里的人看人都是这样的。”穆晓晓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薄泽玉被她唯妙唯俏的模仿逗笑,脸颊上露出浅浅的酒窝。 玩笑过后,穆晓晓真心的说,“在皇宫里你永远不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一瞬间就能改变很多事情。这里多好啊,没有纷扰,没有仇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逍遥自在。” “所以你一直想离开我是不想在皇宫生活。”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蔓延。 穆晓晓看着他,毅然摇头,“薄泽玉,我每次离开你都是怕被你抛弃。”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悲伤的氛围。 第一次出走前的夜晚,太子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那冰冷的触感她永生难忘,“滚!”、“别过来。”这些狠心的话都是从他口中说出,任何誓言美好从这里开始破碎。 这一次离开是因为太子要娶桑澜。那她成了什么。世人皆知太子妃是陈星蕊,哪有人知道前面还有一个穆晓晓。今后府上的人只会说,太子妃是旧爱。桑澜是新欢。她穆晓晓什么也不是。如此她情愿远走他乡。 “穆晓晓,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我在乎你。事到如今,看不清楚的人只有你。”他面无表情的叙述单调却魄力十足。 让穆晓晓浑身一震。 从头到尾,太子都没有给别的女人机会,她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太子对她日月可鉴。穆晓晓自己也很清楚,可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还是像惊弓之鸟。 手托腮,小声的期期艾艾,“一切都是我的自卑在作祟。”她做了很多让他心寒的事情。可是穆晓晓放弃一切来到京城,不为前途,不为财富,也不期盼能坐上太子妃的位子。她要的只是薄泽玉的心而已。 “我心宽容似海,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只要相信我。”薄泽玉朝她伸出手,穆晓晓欣然牵住,嘴边露出淡淡的微笑。“相信我不会放开你的手。”他保证。 穆晓晓笑着点头,心理满满的,名为幸福的东西马上就要心底溢出来。 此时的太子府已经是修罗战场。 陈星蕊以女主人的姿态坐在最当中,桑澜颤抖着跪在大殿。 遮着脸的面纱早已不见,露出倾国倾城的容貌,衣服单薄跪了一个晚上冷得颤颤发抖。 外面的喜字灯笼已经在陈星蕊的指挥下烧的一个不剩。 “太子妃息怒。”王嬷嬷看她纤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上前为她求情,“桑澜好说也是太子要的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怪罪下来。”之后的事情她不敢想象,太子性格孤僻,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尺。人犯他一尺,他犯人一丈。 “莫慌,一切后果我自会承担。”陈星蕊是为穆晓晓打抱不平。趁着太子没有回来,整死这个女人算了,这般想着,目露凶光,“来人啊!把她给我拖到后花园。” “是!”两三个家丁驾着四肢无力的桑澜往院子走去。 跪了一夜,双腿发麻的桑澜只能咬紧牙关任人鱼肉。 王嬷嬷则是急的满院子踱步,她随便拉了一人问,“太子还没有回来吗?”日上三竿。 “没有!”家丁老实回答。 “那你还不带人去找。”王嬷嬷推了他一把。 家丁带着一队人识相的消失在门口。 王嬷嬷目送远去,急的手绢都要撕裂了。 “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陈星蕊孤高冷清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老嬷嬷马上赶去,这位小祖宗平日里人畜无害,乐呵呵的。发起脾气来几百匹马都拉不回来。 王嬷嬷赶到时,陈星蕊手持长刀架在桑澜脖子上,细嫩的肌肤上划开了一道血痕。王嬷嬷看的胆战心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小祖宗不留神伤了桑澜。 “这是太子造的迷宫,你若能在一炷香之内走出来,我就同意你进太子府,否则你马上给我滚出去。”陈星蕊一派危言耸听后,收起长刀。 桑澜昂着的头放松下来。 王嬷嬷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她跑上去冲着陈星蕊的耳朵说,“太子妃,这样可不行。她是太子带回来的,若是把她放了太子一定会大发雷霆。” “王嬷嬷,我是太子妃,没有我的首肯任何女人都不能留下。”陈星蕊脾气上来了,谁也劝不不了。 二人谈话间,桑澜已经直起身子走进了花园迷宫,强撑瘦弱的身子骨在里面兜兜转转。 脑海里竟是薄泽玉的面容。 眼神凌厉,深邃刀刻的轮廓,眼线狭长,睫毛卷曲而浓密,高挺的鼻子,黑眸漆黑,倒映着不明的情愫。 万花楼救命之恩,她就芳心暗许。 男子强有力的臂弯抱着她安全落地,她的心就注定容不下任何人。 ——你没事吧! 没有感情色彩的话她却难以忘怀。 后来得知他是太子,爱意有增无减。 若是有缘,她一定能走出去。 桑澜瘦弱意志却坚定。 入秋的节气,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衣,还跪了一夜。体力明显不支,还是不肯放弃,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 公子花了十万两将她买下,一定是另有深意。 说不定对她也是情根深种。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桑澜依然没有出来。 陈星蕊拿起一杯水一饮而尽,甚为豪迈,喜笑颜开:“太好了,快进去把她丢出府外。”拍拍手正准备走。 王嬷嬷匆忙拦住她,“太子妃,迷宫的路只有太子一人知道。里面的机关也只有太子一人知道。” “什么?”陈星蕊一愣,“那桑澜不是出不来了吗?”她后知后觉的说。 对于太子府的装潢,陈星蕊从不放在心上,一天到晚就想着去外面玩。偶尔看到过太子和穆姐姐在这儿走迷宫,她还以为大家都认识路。 眼神一变,不行!这样下去桑澜会死在里面。她拉着王嬷嬷的手,一改玩世不恭的模样,认真的说:“太子何时回来?你派人去找了吗?”人真的很奇怪,陈星蕊本来是真的想过弄死桑澜,事情真的到了这个地步,她又胆怯了。 “找了,还没有消息。”王嬷嬷如实相告。 陈星蕊心急也等不了他回来了,飞檐走壁想要跳到墙壁上面,从最高处观察桑澜的行踪。 事与愿违,墙壁上涂满了黄油,陈星蕊根本无法抵达最高点。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 这可怎么办?她虽然不喜欢桑澜,也没真想要了她的命。里面也不知道有没有机关。 长方形大眼睛慌张不已。 “星蕊妹妹!”轻松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陈星蕊匆忙回头。 是太子和穆晓晓回来了。薄泽玉扶着腿脚不利索的穆晓晓踱步而来。 陈星蕊看到救星,快速跑去,“你们终于回来了,都是我的错,桑澜现在进了花园迷宫,也不知道有没有事,你们快去救她。” “怎么会这样?”穆晓晓见她一脸紧张,额头还布满了细汗,拿出手帕为她擦汗,“你别着急。”抽出自己被太子拉着的手臂,拉着他走:“你快去救人。” 薄泽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里面没有暗器,她关一会儿也无碍。” “不行啊!”穆晓晓拍着陈星蕊的后背,“桑澜不出来,星蕊不会安心。” 在穆晓晓再三催促下,薄泽玉不耐烦的进了迷宫。 “人呢?”薄泽玉转了几圈一无所获。桑澜和穆晓晓不一样,遇到困难不会大喊大叫,只会埋头想办法。 瘦弱的她扶着墙壁精神恍惚,已经不知道碰了多少次墙壁,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她只是一味的走,死胡同,退。 周而复始。 一道黑影在她面前一闪而过。 “喂。”一双大掌拍着她的后背。 迷迷糊糊的桑澜费力的转过身。 再落魄美人终是美人。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太子!”说完,头一仰向后倒去。 幸亏薄泽玉反应快,拉着她的手臂往自己怀里带。 桑澜费力的抬头看,只见薄泽玉薄唇紧闭,琥珀色的眼眸,剑眉高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浑浑噩噩中,她感觉太子将她抱起。 之后的事情她就不记得了。 ☆、223.第221章 众人的期盼下,薄泽玉抱着桑澜从迷宫中走出来。 陈星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脚一下子没了力气,幸亏穆晓晓扶着她,不然她一定跌倒在地。 王嬷嬷上前从太子手中接过不省人事的桑澜,问,“太子,她该如何处置?” 薄泽玉甩甩手臂,指着抱着陈星蕊好生安慰的穆晓晓,幽幽开口:“给王妃做丫鬟。” “王妃?”王嬷嬷顺着太子手指之处看去,是穆晓晓善良纯真的脸蛋。心里终于有底了以后该如何称呼她。 “时间不早了,给我准备衣服,我要进宫。”太子说完往院子另一头走了。 王嬷嬷紧张的跟着他跑,“太子,早朝时间早就过了,现在去只会惹皇上不高兴。”其实宫里曾派人来问话,王嬷嬷用太子抱恙搪塞了过去。若此时太子去了皇宫不是揭穿了她的谎言,到时候薄昭帝怪罪下来,她如何承担的起啊! 薄泽玉冷冷的视线扫向惊慌失措的她,一切了然于心。声音和他人一样高高在上,“也罢,你让穆晓晓来一趟书房。” “是!太子。”王嬷嬷松了一口气,跪谢感恩。 “叫她来的时候把身上的衣服还给我。”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而另一处,穆晓晓还在同陈星蕊说话,“没事了!没事了。”她像个大姐姐拍着陈星蕊的后背,好生安慰。 大眼睛方长有神的她眨巴眨巴眼睛说,“我也是气不过她大张旗鼓的进府,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本想搓搓她的锐气,最多把她赶出府,没想杀害她。”说到这里她瞳孔放大,深受打击。 穆晓晓知道陈星蕊只是被宠坏了,心眼并不坏。搂着她的肩膀说,“放心吧!没事的。”她灵光一闪,“星蕊,你忘了吗?我们答应了吴兄和徐兄要把桑澜让给他们。”穆晓晓一语惊醒梦中人。 陈星蕊的眼神马上熠熠生辉,“对!没错!我们还有要事没办。” 看她心情好转,穆晓晓也舒心不少。 “两位主子。”王嬷嬷扶着桑澜走来,陈星蕊心存愧疚,马上帮着她一起扶。 “谢太子妃。”王嬷嬷对她弯腰致谢。抬起头后,笑脸盈盈的看着穆晓晓,“王妃,太子说了要把桑澜赐给您做丫鬟。” “给我?”穆晓晓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眸一转,难道是她昨天一直咬着太子要娶桑澜这件事不放,他才出此下策。 “这事好啊!”陈星蕊对着她挤眉弄眼,“穆姐姐你在府上都没有照看的丫鬟,桑澜一看就是冰雪聪明。” 穆晓晓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马上附和,“对对对!太子英明。我却之不恭了。”以后把这丫头送出府外就方便了。穆晓晓笑嘻嘻的接过桑澜。 却被王嬷嬷阻止,“王妃且慢。” “为什么?”陈星蕊和穆晓晓不约而同的问。到嘴的鸭子怎么能飞了? 王嬷嬷见两人异口同声,不由一惊。 穆晓晓收起不满的面孔,手舞足蹈的解释,“我是说,她是我的人为什么我不能带走?” 王嬷嬷还是疑神疑鬼的看着她,同时也用余光观察心急如焚的陈星蕊。第六感告诉她这两个小祖宗又在密谋些什么。嘴上还是分心回答穆晓晓的提问,“回王妃,太子说了让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拿去书房给他。至于桑澜……”她故意放慢语速,观察穆晓晓和陈星蕊的脸部表情。不出她所料,二人都格外紧张。 “就由我送您屋里。”她迫不及待的从陈星蕊手中夺回桑澜,不停歇的跑了。 穆晓晓摸着光滑的脸蛋,走到陈星蕊身侧,不安的问:“你说她是不是起了疑心。” “一定是!你看她三步两回头。”陈星蕊小声嘀咕,“近期我们不能打桑澜的主意。”话锋一转,“穆姐姐不用担心,太子已经把桑澜上给了你,她跑不掉了。” 穆晓晓赞同点头,“好了,你一定也没好好休息吧!”她揉着陈星蕊眼下的黑眼圈,“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陈星蕊摸着眼眶,愤愤不平的看着穆晓晓,“我可是担心了你一夜。”听她的口气是在指责穆晓晓不告而别。 理亏的穆晓晓只能赔笑说不是:“对不住了,改日我请你吃饭。” 陈星蕊气鼓鼓的脸这才消下,“君子一言!”她伸出手掌。 “驷马难追。”穆晓晓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拍上去。 “那我回去等你好消息。”说完她又奔奔跳跳的走了。 穆晓晓对她甚是无奈,像个小孩似的。一会儿难过一会儿开心。 低下头拍拍身上的灰尘,准备要衣服还给太子。 她径自走回房间,沐浴更衣。 身上还留有昨日激烈的痕迹。 穆晓晓浸泡在水中,浑身放松。 难得空下来,她又开始思考和太子的关系,还有爹爹。 连穆晓晓都看得出来安正浩想要造反,太子这么精明的一个人不可能看不穿。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他一举歼灭,以绝后患。还要把他放了,虽然太子说过是因为他是爹爹的故友,但穆晓晓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薄泽玉生性漠然,以国家为重,从头到尾他只喜欢揽责任到身上,没理由会为了她放了十恶不赦危害天下的安正浩。 这件事情她是如何也想不通。 此外,另她忧心的还有一个人,若千里。 蛇蝎美人,她和薄泽玉的气场太过相近,有时候连穆晓晓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在水中泡的时间长了,穆晓晓的头开始发昏,她赶紧站起来,胡乱在身上擦了几下,拿着衣服去书房找太子。 诺大的太子府,有三四个书房,王嬷嬷也没告诉她准确位子,穆晓晓只好一个个找过来,不负天下孤星的称号,她在最后一个书房看到了敞开的大门。 她勾勾嘴角,提起裙边跑了进去,手上还捧着薄泽玉的衣服。 “太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门栏绊了一跤,穆晓晓头朝地摔了一跤。 “起来吧,你我之间,无需行此大礼。”薄泽玉忍着笑同她说话。 穆晓晓猛地抬起头,怨念的看着他。闷声闷气的说:“我摔倒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落井下石。”太子和她一样都换了一身衣服,白衣飘飘。 薄泽玉被她说得面子上挂不住,放下手中的毛笔,径直走向她,朝她伸手,“怎么样,疼不疼。” 穆晓晓想起昨夜,怪声怪调的学着他的模样说,“疼就对了。” 薄泽玉觉得这话耳熟,大脑飞快运转,很快就想到,是天刚亮他自己说的话。 拉着穆晓晓往自己身上带,固定她的腰身,不怀好意的在她耳边吹气,“怎么,你还想重温。” 穆晓晓因为他不害臊的话羞红了脸,两手抵在二人中间,又气又恼,“谁想了?你快放开我。” 知道她身上还没有恢复,薄泽玉自然不会对她怎么样,识相的松开手。 重获自由的穆晓晓立刻退了几步,和他保持安全距离,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戒备,“你让我来有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薄泽玉走去案桌前,从底下的柜子拿出什么。 穆晓晓忍不住探出头,凑上前看,“你在找什么?” “冷暖玉棋子,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在这里。”正在翻东西的太子眉眼一笑,像是找到了,动作迅速的抽出棋盘,穆晓晓不由张大嘴巴,好通透的棋盘,手覆在上面,一股清泉流入她的心田,在她发呆的时候太子又把黑白棋子拿了出来。 “哇!你还藏着这等好东西。”穆晓晓迫不及待的摩拳擦掌,“可惜这副棋盘,竟被你藏在这儿多年。” 薄泽玉看着一旁的垫子,示意穆晓晓将棋盘搬过去。 她不满的努努嘴,将两盒旗子放在棋盘上。抱着棋盘跟在他后面走。 等薄泽玉坐下了,她才放好棋盘,最后才坐上垫子。 经过了血和泪的教育,她这次学乖了,拿了白棋。 薄泽玉自然的拿走了穆晓晓挑剩下黑子。 事实证明,一副好的旗子在穆晓晓手上只能是白搭。 “别别别!我不走这儿。”穆晓晓又执一棋子堵住了太子的后路。 薄泽玉慑人的眼神看她,顿时心气不顺,“穆晓晓,你悔棋可以,至少要把原来堵着的棋子拿走。”对她已经再三容忍,她还得寸进尺。 穆晓晓听了他的话,小脸写满了‘饶了我这次吧。’ 薄泽玉拿她没辙,蹙眉摆手,“算了!算了!你走吧。”开始到现在他已经不记得被穆晓晓悔了多少步棋。 稳操胜券的穆晓晓笑得开怀,“这局肯定是我赢。”棋盘上的黑子所剩无几。穆晓晓开始得意忘形。 直到太子反击,又把她拖到了谷底,穆晓晓脸色骤变。“怎么会这样!我刚刚……”她支支吾吾。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薄泽玉怕她又要反悔,马上制止。大掌一挥,直接把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混为一谈。 “啊!”穆晓晓悲痛欲绝,眼神都能喷出火,“你都没给我机会看清楚!” “何须看!你只有死路一条。”薄泽玉眼皮不眨的说,还主动收拾东西。看来是怕极了穆晓晓和她再来一盘。 “这不一样。我看清楚了就知道哪里能修改啊!”悔棋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薄泽玉睨了她一样,“落子无悔。”穆晓晓的棋品不是一点差。 “哎!”她沉沉叹一口气,终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青葱的手帮着太子一起做最后的整理,“是我得失心太重了。”以前在穆府,她总以为自己很厉害,大家都不是她的对手,现在想想,可能是别人都让着她。还以为总有一个方面能让太子刮目相看。是她想太多了。 收拾完棋盘以后,穆晓晓又抱着棋子和棋盘放回原处。 太子清冷的声线在她背后响起,“这个月十五该到了去贫民村看看的日子,我们出来京城好一段时间,你仔细想想该带什么东西去看他们。” 穆晓晓阖上橱门,惊讶的站起来,指着自己问,“你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对!”薄泽玉毫无含糊的回答,“要用多少银子你和账房报备一声就好了,不需要通过任何人。”之前他对穆晓晓从未有期待,近来的相处他看到了穆晓晓的成长和她身上许多宝贵的精神。让他寻思着或许该把责任分给她一些。 毕竟穆晓晓以后是要做皇后的人。 “那星蕊呢?”穆晓晓开始是开心的,后来脸色变得难看。她和陈星蕊是好姐妹,万一她因为这事儿和自己不开心了怎么办?毕竟她才是太子妃。 薄泽玉见她犹豫,从垫子上下来,傲人的身高矗立,“她一心只想离开太子府,不会和你计较。” “恩,有道理。”穆晓晓赞同的点头。脸上又绽开笑容,“太子,那我可以问你,贫民村一共有多少人吗?老人妇孺分别有多少?” 薄泽玉见她眼中闪着光芒,心里更加放心,他指着案桌上的书本,“上面都有记载,还有历月来发放的物资,你拿去琢磨琢磨。” “谢太子。”穆晓晓的心底顿时有了底气,拿着书翻了几页,刚劲有力的笔迹似曾相识。她痴痴的问,“这些都是你写的吗?”厚厚的一本书已经记录了一大半,每次的路程都记录在案。不得不说太子心思缜密得吓人。 “闲来无事写的。”薄泽玉风轻云淡的叙述。 穆晓晓又往后翻了几页,小声嘀咕,“分明是花了精力写的。”这么想着,她阖上书,两眼眨巴眨巴的问,“太子,我也要像你一样记录在案吗?” “这是自然。”薄泽玉毫不含糊的回答,还补充着说,“这次我有一段日子没去了,你尽量多置办写东西,用多少银子无所谓,可是每笔银子的走向必须记录在案。知道了吗?” 穆晓晓点点头,“知道了。”虽然太子愿意放权给她是喜事一件,可是她从来只会花钱,从来没有记过帐。 薄泽玉又补充了一句,“进来父皇抱恙,我回去皇宫住一段时间,你要好好的守着太子府。” ☆、224.第222章 穆太子?! 做了以后才知道她接的不是美差,是一份烫手的山芋,事无细小都要来问她。以前有太子坐镇,大家都抢破头争着把事情做好,现在轮到她管事了,事无巨细都推到她身上,连比价钱这等小事都要她亲自上街问。最要命的是太子最近也很忙,每天都带在宫里也不回府,偶尔回来一次穆晓晓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神龙见尾不见首,穆晓晓想找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她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 这一切都是为了替太子分忧,这么想着,心里也舒坦多了。 “桑澜,你是京城人士。可知道那家店的布料比较好。”太子派了一个丫鬟给她,穆晓晓就把她一起带出去了。 自己也没料到会沦落成丫鬟的桑澜兴致不高,不管穆晓晓问她什么都只是摇摇头。 见她如此,站在前面的穆晓晓搔头挠耳自能一家家去问。 桑澜就站在门口顾影自怜,想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京城多少富贵子弟为见她一面抢破了头颅,好不容易被人中龙凤的太子看中,本以为好日子终于来了,不料歹人作祟,离间她和太子,沦落到做丫鬟的地步,水汪汪的一对眼睛随时都能流出眼泪。 她心中所想的歹人是罚她跪了一夜的太子妃陈星蕊。 “桑澜,我们走吧!”穆晓晓拿着笔在小本子上记下了价钱,琢磨着就是这家了,价格公道质量也有保障。老板还送了她一身男装做订金,穆晓晓迫不及待的换上,袍服雪白,一尘不染。料子舒服,样式也好看,贫民村的人一定会满意的。她走到外面,抬头就看到桑澜拎着袖子抹眼泪。 “你怎么了?”穆晓晓赶紧将账本收起来,拉着她的手问,“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没有的事儿。”她强挤出一个笑容。“有劳王妃费心了。”隐忍的模样楚楚可怜。 穆晓晓搂着她的肩膀,好生安慰,“没事儿哭什么?你和我说是不是有什么委屈,你告诉我,我一定为你做主。”穆晓晓从小就正义感爆棚,见不得人受委屈,尤其是桑澜这般我见犹怜的美女。 桑澜见她态度和善,同府上的其他人不同,本打算说出心里话,“我……” 话为说出口,一个闹腾熟悉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姐姐……姐夫!”陈星蕊喊了一声,接收到一个疑惑的目光马上改口。 穆晓晓伸出头一看,是陈星蕊。“你怎么在这儿?”见了她,穆晓晓自然是喜上心头,那里顾得了桑澜啊! 陈星蕊疾步跑到她身边,两鬓的碎发都乱了,今日她又穿了男装,一袭奶白色的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紫金色对襟袄背子。袍脚上翻,塞进腰间的白玉腰带中,脚上穿着黑皮靴,一看就是去骑马的装束。“我刚刚赢了赛马赢了徐兄。你在这里做什么?” 穆晓晓羡慕的看着她,“你真好!我还在为贫民村采办的事情烦恼。”伸出指头,“一个上午我才决定了做衣服的店,还有糕点店、水果店、玩具店……很多很多都没有决定。”以前这些小事都不劳太子大家,本子上自然不会记载。到了穆晓晓这儿,什么都要亲力亲为。 陈星蕊看着她,脸色变得很难看。 穆晓晓也注意到了,她心想:糟了。说了这么多,星蕊会不会觉得是她在炫耀太子把贫民村的事情交给她。“星蕊,我……”穆晓晓想要解释。 “她怎么在这儿?”遭到了陈星蕊打断,方长的眼睛瞪大,一动不动的盯着桑澜。 穆晓晓随着她的视线看去,顺口接到:“她是我的丫鬟啊!”说完才发现,陈星蕊的身边还站着两个男人。 是…… “吴兄,徐兄!!!”穆晓晓心中暗叫不好。 书生吴起韬看到梦中情人桑澜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不由看得出神。 相比之下徐胜宇平静多了,对穆晓晓点头示好。 穆晓晓同样点头示意。 “吴兄!”陈星蕊拉着他的袖子管,“你看的人家桑澜姑娘都不好意思了。” 吴起韬看她面带桃花,眼神闪躲,终于意识到自己失礼了。 他双手抱拳,对穆晓晓打招呼,“书生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太子爷请恕罪。”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引起了许多人的斜眼。 穆晓晓指着自己的鼻子,同样惶恐,“我,太子?你是不是搞错了?” 陈星蕊趁乱一把抓住穆晓晓的手,“这里人多,我们换个地方。”不等穆晓晓反应过来,就被她拉着走。 至于被撇下的桑澜愣了一秒,提起粉色的裙边赶紧追上去。 “桑澜姑娘。”吴起韬自然也跟上了。 只有徐胜宇一人不慌不忙的走在后面。 路中,陈星蕊才告诉穆晓晓真相。 不知为何太子花众金买下桑澜的消息不胫而走,吴起韬和徐胜宇亲眼看到买下桑澜姑娘的人是穆晓晓的夫人。他们自然联想到穆晓晓是太子。 “这怎么行?”穆晓晓一把甩开她的手,“若是让太子知道我顶着他的头衔在外招摇撞骗,他一定会骂死我的。”还把他说成一个女人。 陈星蕊摊开手心,做无辜状,“穆晓晓我在京城只有他们两个朋友。你不帮我瞒着,我就没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了。”她抓着穆晓晓的袖子左右摇晃。“你就帮我这次吧。” “星蕊,我也是你的朋友啊!”穆晓晓还是不愿意,“你可以和我玩啊!” “你每天多忙啊!哪有时间管我。再说了,你也不会马术啊!”陈星蕊一语中的。 穆晓晓无言以对。 在她软磨硬泡下只能点头答应,她想反正山高皇帝远,太子和他们二人也不会有交集。就答应了下来。“我们先说好,桑澜是太子府记录在册的丫鬟,绝对不能随便送给别人。”她可没有权利放人。 陈星蕊懊恼的点头,“我会自己想办法,不会麻烦你的。”她变调转为委屈得口吻。 穆晓晓听着也难过,抿着嘴唇,良久才酝酿出一句话,“好了,等我办完贫民村的事情就和太子讨一个恩典,让他把桑澜赏给那个书生,这样可好?” “穆姐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陈星蕊像个小孩似的抱着她的手臂乐呵呵的笑着。 发生的一切都被墙后的一人看在眼里。 街角的桑澜浑身颤抖。她做梦都没想到二人是一丘之貉。她们都想把她从太子身边赶走。 随后赶来的书生看她脸色惨白,上前询问,“桑澜姑娘,你还好吗?”眼中尽是关切之意。 桑澜惶恐的退开,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你就是那个书生?” 吴起韬还以为她想起自己是和她在船上有一面之缘的书生,开心的点头。“正是在下。” 晴天霹雳,桑澜一下子失了魂魄,跌倒在地。她的命好苦。 不小的动静引起穆晓晓和陈星蕊的注意。 “你着什么急啊!是你的逃不掉。”陈星蕊上前扶起倒地的桑澜,豪气万丈的问,“你没事吧。” 桑澜看着她瑟瑟发抖,敢怒不敢言,“谢太子……” “好了!不要说了。”陈星蕊怕她露馅,捂住她的嘴。 “陈兄,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抱桑澜姑娘呢?”吴起韬正打算上前评理。 穆晓晓赶紧拦在他面前,“不碍事!陈兄请放心。” 太子爷都出面了,吴起韬又能说什么呢?只能长叹一声,背过身不看这一切。 陈星蕊看准机会,恶狠狠的瞪着桑澜,用口型说,“敢乱说话,我就杀了你。” 吓破胆的桑澜听话的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朝一日她见到了太子一定要把二人的恶行一字不差的禀报。 穆晓晓拉着陈星蕊走开,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差不多就行了。” 逃出生天的桑澜对她并无感激,反而是更甚的憎恨。陈星蕊坏也坏得敢作敢当。穆晓晓你是披着羊皮的狼,歹毒下作。 悠闲的徐胜宇也来了,穆晓晓一看到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就害怕。 不知道陈星蕊注意到没有,她们的谎言早就被这个男人看穿了,恐怕星蕊是女儿身的事情徐胜宇也了然于心。穆晓晓觉得很有必要和陈星蕊谈谈徐胜宇这个人。 唯一在状况外的只有吴起韬,迟钝的书生。他双手抱拳,“太子可否将桑澜姑娘许配于我。” “你胡说些什么?”陈星蕊跑到他身边,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他一脚,“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万事她都准备好了,这厮竟然不识好歹。莫名的怒火无处发泄。 穆晓晓也没想到他变得如此激进,清清嗓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一圈,“管事人的是太子妃,我也不能随意将府上的人送出去。”一般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推给太子就万事大吉了。穆晓晓觉得她这么说,书生一定拿她没辙。 就连陈星蕊都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事与愿违。书生扑通跪下,“太子恕罪,我本是读书人,理应为太子分忧。可是天下百态皆因一个情字。还望太子成全。” “书生,你……”陈星蕊看他下跪笔直的愣住,总说男儿膝下有黄金的他为了一个女人坐到如此田地。 “快起来!”穆晓晓拉着他的手想要将他扶起来。可是书生倔强的很,穆晓晓拉了好几次都没用。 与他同行的徐胜宇也没想到他会下跪,淡薄的眼皮皱起,却一言不发。 说真的看他的神情和谈吐,穆晓晓真的想把桑澜给他。得此男子,夫复何求,桑澜也算是找了一个好归宿。 “太子明鉴。”这般想着,另一个当事人瘦弱的桑澜也跪下了。 穆晓晓还以为她要求自己放了她。 同样想法的还有同他跪在一起的书生,他两眼放光,“桑澜姑娘。”痴痴的念着。 娥眉眼含泪眼眸慧黠地转动,“桑澜不愿离开太子府,世间男子皆薄情,我只想安分的做一个丫鬟,此生别无所求。”她一席话如看破红尘的出家人。 “这位公子。”桑澜转身同他说,“您的好意桑澜无福消受。” 穆晓晓本来还在想怎么拒绝他,桑澜这么一说,她正好有了台阶,“好了,当务之急是把贫民村的事情解决了,你和桑澜的儿女私情日后再议。”穆晓晓学着薄泽玉摆出一副决然的表情。 倍受打击的书生依然痴心妄想的看着桑澜,明眸皓齿,“我不会放弃的。”他述说决心。 桑澜只是摇头。她不能什么都没做就离开太子府,水汪汪的大眼睛有看向穆晓晓,朱唇微启,“谢太子成全。” 后来五个人不欢而散,陈星蕊心情低落也没有继续玩闹的心情了,和徐胜宇打了声招呼随穆晓晓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特别不想看到懦弱的书生。 穆晓晓忙前忙后没有心思照顾陈星蕊的心情。 她一个人站了很多,走了很多地方。 白面书生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有些事情要经历了才知道。 她为什么一直给桑澜臭脸,看她不顺眼。一切还不是因为笨书生。 他说世间百态皆因一个情字。分明很有研究的模样,为何唯独不知道她的心思。 穆晓晓问了几家都没有收获,打算回府。 这才注意到,陈星蕊的情绪。她把册子和毛笔都给了桑澜,小声的说,“你先回去吧!我和太子妃稍后回来。” 桑澜心不甘情不愿的接过穆晓晓手上的东西,几日来,她名义上是穆晓晓的丫鬟却一杯水都没有为她倒过,算起来,这次是她第一次帮穆晓晓干活儿。她心里是千百个不乐意。 “是,王妃。”又碍于陈星蕊个凶女人在场,只好悻悻离开。悄悄地把这笔账算到穆晓晓头上。今日之辱,他日百倍奉还。 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着怨恨的光明。 穆晓晓毫不知情。 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罪。 ☆、225.第223章 世间最毒非情莫属 目送她远去,穆晓晓拉着陈星蕊的手问,忧心忡忡的问:“怎么了?”她一直把陈星蕊当做亲妹妹,呵护有加,只要她能帮忙一定不遗余力。 星蕊眼神空洞,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我好像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她对穆晓晓一向是毫无隐瞒。 二人漫步到河边,穆晓晓拉着她坐下,看着平静的水面,陈星蕊心中的戾气也跟着消失。 只是难过无计可消除。 “穆姐姐,我真的很羡慕你和太子。”她突然有感而发,世间千千万万的人,能喜欢上已经是万众挑一,能相爱的又有多少。 “你怎么了?”穆晓晓不明白陈星蕊为何突然悲春伤秋起来,她认识的陈星蕊是孩子气十足的马痴,总是笑呵呵,心无城府。“你不是说你做了不得了的事情吗?说给姐姐听听。” 陈星蕊眼神一颤,抬眸:“我好想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是好事啊!”穆晓晓拉着她的手,很快脸又跨了下来,“可你现在的身份……” “我是太子妃。”陈星蕊凄凉的语调陈述。 她知道她不该坐上这个位子,更不该动情,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 穆晓晓安慰的抱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管怎么样,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情就行了。”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她总觉得怪怪的。 “穆姐姐,我每天都想看到他,找任何理由去见他。”陈星蕊低下头,“桑澜的事情就是我接近他的借口。”每天借着讨论怎么把桑澜从太子府带出来为理由,每日每日去见他。事情真到了那个地步,她又胆怯了。 穆晓晓听完,脸色更加差了。她搂着陈星蕊的肩膀,看着她失落的模样,也不忍心再去责备她,“星蕊,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一起,如果你的身份会给别人带来痛苦的话,若是真的喜欢他,就要远离他。” 陈星蕊长方的大眼睛透着无奈,长长的睫毛在鼻翼处打下一道阴影,“我想过,总是忍不住去找他。” 后知后觉的穆晓晓猜测陈星蕊喜欢的人应该是白嫩书生——吴起韬。 却又觉得他们不搭,一个是满口大道理,一个是信奉自由。他们怎么会擦出火花。怎么看都是救过星蕊一命的豪气徐胜宇略胜一筹。 “好了,别去想了。这事儿姐姐会帮你保密,可你要记住了,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女儿身,明白吗?”安抚好陈星蕊以后,他们携手回府。 王嬷嬷已经在外恭候多时了,看到两位小祖宗回来了,一股脑冲上去,“总算把你们盼回来了,太子刚刚回来了,指名要王妃去寝室一聚。” “他回来了?”穆晓晓喜上眉梢,两眼放光,“我马上去。”想到有爱难求的星蕊妹妹,她又抑制笑容对她说,“我晚上再去找你。” “别骗人了。”陈星蕊看上去并没有心气不顺,大气的拍了她一把,“太子今晚会放过你吗?”暧昧的扯出一个笑容。王嬷嬷听了也跟着笑。 穆晓晓羞红了脸。“你们合起伙来说我。” “穆姐姐。”陈星蕊长叹一口气,换上悲伤的表情,“我是羡慕你。” 原先笑着的老嬷嬷突然停住,这个对话是要反目的节奏啊!她眼神一转,总觉得有暗流在二人之间。太子妃终于看不过太子独宠王妃要想个办法将她赶出太子府了吗?王嬷嬷开始脑补许多宫斗场面,还思考了太子妃和得宠的王妃她到底要帮谁。 “星蕊!”穆晓晓不由分说的抱着她,心疼的拍她的后背,“我明天一定来找你。” 这可让王嬷嬷大跌眼镜。她活着这么久,唯独看不透这对情敌。 “好了!”陈星蕊懂事的拉开她的手,比了比远处,“你快去吧,太子该等急了。” 回过神的王嬷嬷附和,“是啊!您快去吧。” 穆晓晓点点头,迟疑了一会儿就跑了。 “哎!”独留陈星蕊叹气。 王嬷嬷傻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觉得太子妃好惨。 又不想拆散太子和王妃这对小情人。 甚为苦恼。 跑进府里的穆晓晓绕了好几圈终于到了薄泽玉的寝宫,她强压心中的思念,推开门。 引入眼帘的是他修长的背影。 “你跑哪儿去了?”薄泽玉亲自摆放棋盘。想着很久没见她了,陪她下棋,让她开心开心。 “我去街上逛了一圈。”穆晓晓一步一步的走近他,站在他的背后。眼神迷离,我好想你。简短的一句话卡在喉咙口吐不出咽不下。 “好玩吗?”薄泽玉稀疏平常的聊天让她有流泪的冲动。 “好玩。”穆晓晓的心思已经跑远走了。 ——穆姐姐,我真的很羡慕你和太子。 陈星蕊的话历历在耳。 “泽玉。”穆晓晓拉着他的袖子,一点一点把头靠在他的背上,莫名的悲伤袭上心头,手从袖子管抚摸到腰间。我们一定要好好的,看过了那么多离合悲欢,我更想珍惜眼前的幸福。 莫名的太子爷摆放棋子的手一颤,白子落地,享受着穆晓晓难得的主动。 “怎么?想我了?”被她抱着的太子爷转了个身,反被动为主动,有力的臂弯牢牢困住瘦小的她,在她额头浅吻,久久得不到回应,他拉着穆晓晓的手臂,让两人中间留一段距离,吐气如兰:“怎么不说话?” 穆晓晓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用鼻音回答,“恩。”我想你,想疯了。 听到想要的答案,薄泽玉嘴角的笑容更加明媚,左边的酒窝若隐若现。他把头伸到穆晓晓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暧昧的笑着。 气得穆晓晓一把推开他,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回来回来!”薄泽玉张开手臂又将她归入怀中,闻着她的发香,无限温暖。 两个人站了很久。一句话也没有的拥抱,穆晓晓却很心安。 爱,真的很神奇。你疲惫的时候只要一个拥抱马上又有力量了。 “你要想做哪个?”薄泽玉不怀好意的掐着她腰上的肉。 穆晓晓本能的扭了一下,两眼发出渗人的寒光,“我要下棋。”她赌气的指着面前的棋盘。 “好!”薄泽玉一把将她扛起来往里屋走。 倒过来的穆晓晓敲着他僵硬的后背,“我要下棋!” “我要睡觉。”薄泽玉正大光明,毫不避讳的说。 “那你刚刚问我干什么?!”穆晓晓气愤的对着他的肩膀狠狠的咬了一口。 薄泽玉似乎一点感觉都没有,依然平心静气的跟她叫板,“你的意见本来就不重要。” 穆晓晓听了更加生气,下口更狠。 “嘶!”她这次咬得厉害,薄泽玉倒抽一口冷气。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 “太子!”穆晓晓松口,嘴角含腥。她做的太过了,穆晓晓拉开他坐到床上,扒开衣领。 白嫩的皮肤上有两个大小不一的咬痕。中间有一段重合了,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你怎么不说呢?”穆晓晓心疼的掏出怀中的金疮药,大眼睛炯炯有神。 薄泽玉抓着她拿药的手,眼神肆意。张口咬住穆晓晓的水唇,从唇边扫起,一层层递进,不由她反抗。 穆晓晓的手贴在他的胸口,思考着是推开还是被推倒。 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薄泽玉吻着她的嘴角,柔声细语,“闭眼。”她的目光过分澄清,神圣难以侵犯。 “你爱不爱我?”她一逮到机会就问。 薄泽玉相思一愣,心想,回答了这么多遍,这丫头还问。细密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穆晓晓依然坚持。 “你爱我吗?”眼神中的期待,悲哀、不自信还有对他的信任。 “我爱你。”他拿起穆晓晓的手,反复亲吻。“你相信我吗?”可能是和穆晓晓呆久了,薄泽玉学着她的口吻反问。 “我信。”穆晓晓不假思索的回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欺负她背叛她侮辱她,穆晓晓都不会放在心上。只有薄泽玉和爹爹不可以,因为她深爱这两个男人。 “为什么?”薄泽玉将她额前散落的头发撩到脑后,露出她圆圆的脸和大大的眼睛,还有被他吻红的嘴唇。 穆晓晓拉着他的衣袖,拉着他靠近自己。 不熟练的描绘他的唇形。此时无声胜有声。 为什么?你知道的。 因为我更爱你。 我愿把天下最好的奉献给你。 为你而生,为你而死。 她的意志很好的传达到太子心里。 绫罗轻解,红纱落,花灯起。 室内一派温情。 薄泽玉怀里抱着酣睡的穆晓晓,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太子,时候不早了,该回宫了。” “知道了。”他的声音很轻,生怕吵醒了穆晓晓。 看着她酣睡的模样,忍不住用手掌摸她的黑发。 自古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这句话不对。 谁动我衣,断其手足。 小心翼翼的把手臂从她脑袋下拿出,掀开被子,纵身一跃,蜻蜓点水般的落地。利索的穿上衣服,窗外已经黑压压一片。 薄泽玉还披了一件虎皮披风。 临走前,他依依不舍的回来了,撩开穆晓晓额前的碎发,在她脸颊上轻轻的嘬了一口。 “晓晓。”他常年练剑手心粗糙,不敢轻易去碰脆弱的她,只能用黑眸看着,里面是从未有过的疑惑和悲伤,“我接下来做的事情会伤害你很深。”深到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国家和穆晓晓之间,他必须做出正确的选择,有担当的选择。手心摸着她乌黑长发,自言自语:“说一千遍我爱你,你会原谅我吗?”言语间竟有几分祈求的意思。 怎料心高气傲的太子爷也会有今天。果然情是世间最毒的毒药。 薄泽玉小心翼翼的离开,阖上门,听到身后有动静。眼神凌厉,“是谁?”他生怕惊扰了穆晓晓,刻意压低了声音。 新月中,走出一位婀娜妙龄女子,双目含泪。声音似水如歌,清澈动听,“太子,我是桑澜。” 薄泽玉往前走,终于看清楚她的模样,的确是桑澜。“你在这儿做什么?”他冰冷的语气并没有让桑澜害怕,打退堂鼓。 “民女有冤。”她扑通一声跪下,泪水纵横,“太子妃、王妃说要把我送给一个书生。”她在外等候多时,就是想要将穆晓晓和陈星蕊的恶行告诉太子,“望太子为民女做主。”如今,她依然将太子当做命中注定的良人。 不想薄泽玉对她的惨境并无相助之意,还无情的将她推入谷底。 比寒夜更寒冷的言语从他俊朗的面容下流出,“我已经把你送给王妃,她想如何我都不会过问。” 他的话折断了桑澜最后一点念想。她跌倒在地,泪如泉涌。 薄泽玉只当她是无聊的人,没有实施半分眼神给她,笔直的越过。 “太子,您难道对桑澜没有一点怜惜之情吗?”难以相信的桑澜一步并两步追上去,模样狼狈不堪。 薄泽玉依然不看她,黑眸无边无际,“我再说一遍,让开。”声音比之前更加冰冷。 “当日您花了大把银子把我从万花楼赎出,难道都是假的吗?”她美眉紧蹙,伤心欲绝。 “你误会了。”他处变不惊。“我是不想和王妃再为了你闹不愉快才把你买下。” 一个‘买’字将二人之间的纠葛分割清楚。备受打击的桑澜浑身颤抖,咬着下嘴唇恨意难忍。 薄泽玉见她无话可说,毫不怜香惜玉的撞开她,往前走。 桑澜动了一下肩膀,差点跌倒在地。 “太子!”她从逆境中站起来,两眼充满了报复欲,“民女还有一事相报。” “你只要好好听王妃的话便可,多余之事不要做。”薄泽玉察觉到桑澜对穆晓晓的不友善,有意提醒她不要作茧自缚。 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桑澜早就失了思考能力,不管不顾的说,“王妃和太子妃都与京中一对男子交往过密。” 她的话成功引起薄泽玉的注意。“何解?”漠视的眼中终于起了波澜。 面脸泪痕的桑澜捂着胸口,一步步向他走去。将这些天她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月光下,二人的影子无限拉长。 ☆、226.第224章 小人常戚戚君子坦荡荡 翌日醒来,穆晓晓身边空无一人,她换了一身衣服往外走去,“太子呢?”遇到府上的丫鬟便询问。 “回王妃,太子昨夜回宫了。”她毕恭毕敬的回答。 “回宫?”穆晓晓终于弄明白了,太子手头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是抽空来看看她。 “你先下去了。”她对丫鬟挥手。 “是,王妃。”丫鬟听话的离开。 穆晓晓起得早,就在府里转了几圈,正好遇到了同样早起的陈星蕊。 她正在喂鱼,飘逸的长发间插着一根珠钗,粉色长裙更衬她青春无敌。 “星蕊妹妹,鱼都要被你喂死了。”走近才发现,她的魂魄早已飘去远去。她的所思所想穆晓晓也猜到一二。 回过神的陈星蕊这才发现,手中的鱼食扔得太多了,鱼儿们的肚子都涨鼓起来。 她匆匆看了穆晓晓一眼,“太子呢?你们怎么不在一起。” 穆晓晓学着她坐到栏杆上,翘起腿晃荡,“他走了。”言语间流露出落寞,太子第一次不辞而别。尽管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多睡一会儿,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感觉。 穆晓晓发现,她最近要的越来越多了。 阳光如水般音符一样灿烂的流动,湿澈了不同的妩媚的忧伤。润红的娇阳为晴天添加了一抹色彩。今天是秋季中鲜少温暖的日子。 “这样啊!”陈星蕊嘴上回答穆晓晓的话,心思已经飘向远处。 细密的阳光勾勒出一张人脸。 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白灰色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 一月前,她出门骑马射箭,一个不留神被野马摔下,寻思着这下不轻,自己肯定要在府里躺个一年半载。 幸的路过的男子,徐兄将她从马上救下来以后,稍微擦破了一点皮,手背流血。 “这位公子,你受伤了。”陈星蕊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站着,他一个大男人拉着她的手在边上唧唧歪歪,一会儿要去挖草药冰敷伤口,一会儿要给她点穴止血。他一惊一乍的反应让星蕊忘了疼痛。 有生以来第一次和有学识的人打交道。 他每天都有一大堆的大道理侃侃而谈,开始觉得特别有趣,后来是钦佩。 她脾气火爆时常发作,书生就曾和她说过一个故事。 有一日,老和尚携小和尚游方,途遇一条河。见一女子正想过河,却又不敢过。老和尚便主动背该女子趟过了河,之后与小和尚继续赶路。小和尚不禁一路嘀咕,师父怎么背一女子过河?一路走,一路想,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说:师父,你犯戒了?怎么背女人?老和尚叹道:我早已放下,你却还放不下! “所以呢?”陈星蕊不知所谓的看着他,“我和别人吵架,同老和尚背人过河有何关系?” 他一身正气,甩袖说:“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心胸宽阔者,遇事拿得起放得下。” 陈星蕊没有读过书,可他说的道理简单通俗,她竟然听明白了,之后与人置气的次数越来越少。 一点一滴,回忆在心头。 穆晓晓看她一会儿笑一会儿难过。迟钝如她也明白,星蕊是在想书生。 阻止的话到了嘴巴又无从开口,她是握住幸福的人,又怎么能阻止别人的幸福呢?就算是错,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她。 想了想,穆晓晓还是安静的陪在她的身边。 “穆姐姐。”日上三竿,陈星蕊先开口,长方的眼睛顾盼有神,音调酥软人心,“我想再去看他一眼。” 这时候穆晓晓应该阻止她。 “答应我,最后一次。”可她没有,反而纵容。 可能是同情陈星蕊第一次爱上一人却无功而返。 最后一次。 这四个字依然灼伤了她的心头,千言万语总是悔恨,“请姐姐务必要答应我一件事情。”抬眸,如水涌动。 人非草木。穆晓晓点点头,陈星蕊那么要强的人,终难过情关。 陈星蕊迟疑了,可还是一字一顿,把该说的话都说完。“把桑澜指给吴兄吧。” “星蕊!”穆晓晓不想看她勉强自己,拉着她的手腕,认真的说,“别说桑澜是记录在册的丫鬟,光是成全他们一事,你心中可有不舍?” “他幸福,我就开心了。”每次谈到桑澜他眼神中无法隐藏的爱慕都像一把利剑刺痛她的五脏六腑,是难以言喻的痛楚。当时的她不明白,只觉得书生是痴人说梦。如今,她要助他美梦成真。 你的梦,我来为你完成。 未来的路,你要连带我的份一起幸福。 世间百态。爱也有不同的姿态。穆晓晓和薄泽玉的忠贞不渝。薄昭帝和林皇后的相濡以沫。李悠然和戵璞的愿你安好。陈星蕊一人的单相思。 “你若执意如此。”穆晓晓心疼她为爱付出,言语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姐姐一定帮你达成心愿。”她一向敬重有情有义之人。 “多谢姐姐。”陈星蕊对着她强硬的挤出一个笑容。 水波粼粼,两人清瘦的倒影映在湖中,围绕着解不开的忧愁。 下午穆晓晓要带着桑澜出府被疑心重的王嬷嬷拦了下来。 “王妃,我让府上别的丫鬟跟您走吧!桑丫头精通古琴,我让她教教府上其他的丫鬟。”两个人各拉桑澜一条手臂。 “我们去去就回!”穆晓晓死也不肯放手。 王嬷嬷的第六感告诉她,松手了以后就见不着她了,之前就觉得太子妃和王妃为了桑澜进府之事在策划些什么?身为府上的管事嬷嬷,她说什么也不能放人。 被抓痛的桑澜眉头紧锁,不知该怎么办。 “你们在做什么呢?”换好男装的陈星蕊从里面冲了出来,拿圆扇打开王嬷嬷的手。 她是习武的行家,王嬷嬷被她打了一下,手腕生疼。 “桑澜我带走了,有什么事我一人承担。”陈星蕊心高气傲,凭着太子妃的头衔横行太子妃早就不是一两天的事。 王嬷嬷也知道这个主子和王妃不同,不是好惹的主儿。只能夹着尾巴悻悻离开。 穆晓晓见她走了,长舒了一口气,“太好了,你再不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了。” “解释什么呀!穆姐姐,都是你人太好了,她们才不听你的。”陈星蕊传授做人之道给她。 “是是是!太子妃威武。”穆晓晓攀岩附和。 引得她一阵白眼,“你别嘲讽我了。”她才不愿意做太子妃呢。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去了。”穆晓晓察觉自己说错话了,想要转移话题。 陈星蕊一想到最后一次见书生,自然心生忧伤。手死死的掐着长扇,不舍的说:“走吧!” 古道外,长亭下。 四处幽静,是个谈话的好去处。 书生吴起韬和徐胜宇早早就到了,他一袭白衣,外套是灰色的白鹭。发间用一根白绳圈住,浑身上下透露一股书卷气。 男装的穆晓晓和陈星蕊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桑澜姗姗来迟。 远远就看到书生从位子上站起来,坐立难安。 反倒是徐胜宇冷静有礼,修长的身姿和书生比肩而站,更加威严俊朗。 穆晓晓这么也想不明白,星蕊妹妹为什么放着男子气概的徐兄不喜欢,却对唯唯诺诺的小书生一往情深。她看人的眼光可不比看马的眼光。 矮小的陈星蕊为了掩盖自己的伤心,不停煽动手中的长扇子。 没走近一步,心就空洞一层。 她答应了穆姐姐,以后不会再见书生。 世间怎么又这样痛的事情。爱情本来就如此吗? 偶然爱,时常痛,常常想。 看着书生疾步向前,陈星蕊动摇了,扇扇子的手不停颤抖。 然而,书生笔直的越过了她,心痛无法抑制,表情惨淡。 此情,徐胜宇尽收眼底。 “桑澜姑娘,你终于来了。”书生看到女神便不管不顾。 陈星蕊背对着他,心里竟然有了几分怨恨,最终只能看着天空。 “公子有礼了。”桑澜客气的虚寒,眼神依旧空洞无神。 “吴兄。”陈星蕊打起精神对他挤出一个笑容。“我和太子商量过了,桑澜姑娘就拜托你了。” “什么?”桑澜一脸错愕。 与之不同,吴起韬甚是欢喜。“多谢太子,多谢陈兄。”双手抱拳。 “太子!”桑澜再一次跪在穆晓晓面前,“桑澜不想离开太子府。” 穆晓晓人容易心软,她看到桑澜的表情就快要哭了,马上改口,“那你……” “不行!”陈星蕊态度坚决,“太子的话岂是你一个丫鬟能质疑的。”她都觉得自己伟大,撮合情敌和自己爱的人。 说真的桑澜是怕了陈星蕊,只能拿出手绢嘤嘤哭泣。 吴起韬半跪在她面前,“桑澜姑娘,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我发誓。” 桑澜只哭不说话。 “事情解决了,我们走了。”陈星蕊大度,此情此景却超出了她承受范围。她不愿看到桑澜被书生感化,幸福相拥。 “对,我们该走了。”穆晓晓附和她说,心里十分同情陈星蕊的遭遇,也十分敬佩她的气度。 “且慢。”桑澜从地上站起来,眼眶红红,我见犹怜。 穆晓晓打断她,“对不起,桑澜姑娘,我们不能带你走。”她也知道这样做对桑澜不公平,可是亲疏有别,她更不想星蕊走上不归路。 “太子误会了。”桑澜抹泪摇头,“这段日子多谢太子的照顾,仔细想来我从没有为您倒过一杯茶水,我只希望临别前,能最后也是唯一伺候您一次。” 她说得情真意切,穆晓晓难以推辞。 就这样,穆晓晓接受了桑澜的招待。 也难得她在荒凉的条件下做了几道可口的饭菜。 穆晓晓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桑澜姑娘果然是才女。”她招手,“大家一起吃吧。” 几个人纷纷落座,桑澜依旧站在穆晓晓身后。她说,最后一次就按照府上的规矩来。 穆晓晓也不为难她,想着以后也见不到了何不顺了她的心思。 “好吃!”书生不遗余力的称赞。 陈星蕊尝了一口,没有说话。 饭桌上难得安静,书生不习惯的看向她,终于发现她面如死灰。关切的问:“陈兄,你怎么了?” “食不言寝不语。”越是到最后,她越是恨。为什么你不能爱我。 他搔头笑说:“看你和我呛声我就舒服了。”方才他说好吃,陈星蕊没有反驳,他还觉得不习惯。两个人从认识就意见相左,他说什么,陈星蕊就反着做,说来也奇怪,徐胜宇总是站在她那边,搞得他孤立无援。 陈星蕊听到他的笑声,所有怨恨消失不见。 仇恨蒙蔽了她的双眼,从一开始真正无法做出保证的人就是她。 如果书生和她相爱了,以后的人生才是万劫不复。 或许,现在对他们而言就是幸福最美的模样。 “徐兄。”陈星蕊倒了一杯水举起手,“今后我答应了太子会同她去城外游历,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了,在这儿陈某以茶代酒感谢二位的照顾。”仰头一饮而尽。 书生紧接着站起来,一脸错愕。“你不回来了吗?” 看着他流露出的不舍,陈星蕊却连否定的机会都没有。 “不回来了。”她强撑一个笑容,“你以后千万不要忘记,是我帮桑澜姑娘送你到你身边。”也不要忘记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后会有期。”徐胜宇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书生还痴痴的端着茶杯,欲言又止。是错觉吗?他在陈兄眼中看到了星光的泪珠。 桌上的菜一口一口下肚。 穆晓晓却觉得头越来越晕,身体内有一股奇痒难耐的感觉。火烧一样的欲望蔓延全身。 抬头一看,其他人似乎和她一样,脸红彤彤。 她这是怎么了,手劲无力。 “我的太子爷,您终于察觉不对劲了?” 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朝发生处看去。 桑澜病态的捂嘴笑,一声更比一声响。 ☆、227.第225章 爱情不可能是三人行 无名欲火将她焚烧,穆晓晓抓着胸口,面犯桃花,“桑澜,你到底做了什么?”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 “我做了什么?”桑澜翘起兰花指,优雅的摸着手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万种风情。“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你们的饭菜里我加了合欢散。”眼神凌厉,笑声阴险。 “合欢散?”穆晓晓满脸错愕,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她不能呆在这里。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桑澜,你这个贱人。”气急攻心的陈星蕊想站起来给她一拳,浑身却软趴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有原始的冲动。睁开眼睛,闭上眼睛都是书生的脸,耳边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桑澜姑娘,你为何如此。”在吴起韬心中,桑澜是完美无瑕没有缺点的善良女子,出淤泥而不染,神圣不可侵犯。怎么会有如此歹毒的想法。 “为何?”桑澜仰天长笑,声音却悲伤。“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她抓住陈星蕊的头发,牢牢揪住,面目可憎,“你,阻止我和太子大婚。害得我成了太子府得丫鬟。” 陈星蕊面红如血,心中的欲望掩盖了发间传来的疼痛,倔强的看着她,咬牙切齿。“我只恨当初没有杀了你。” 被激怒的桑澜更用力的抓住她的头发,用力扯。“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 硬气的陈星蕊疼得五官都扭成一团,依然半声求饶都没有。 拉扯间,她扎头发的发圈掉了。 乌黑的长发倾斜而下,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忧伤,眉如黛眼似水。 迟钝的书生这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你是?女的?”回想起这些天经历的种种。她虽然不拘小节,表面上大大咧咧,偶尔的确会流露出女孩子的神情,也会有女儿家的小心思。这一切在意料之外,又像是在意料之中。 陈星蕊与他对视,含情脉脉。“书生。”柔弱的声音似无声的邀请,水唇微张,她现在什么都想不到,她隔着桌子慢慢靠近他。 感情像是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手腕处一阵疼痛,陈星蕊绕了一个弯,稳稳的躺在另一个怀抱中。 两个人体内有同样的燥热。 “星蕊,不可以。”穆晓晓通红的脸快要爆炸了,不断掐自己的手臂保持清醒。 陈星蕊听到有人喊她,稀薄的意识一点点回来。 睁开眼睛,错愕。与她对视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了,他的眼神陈星蕊并不陌生。 只是,非她心中所愿之人。 “徐兄。”她才说了两个字,意识又开始扩散,两个人忘情的缠绕在一起。 “星蕊。”穆晓晓趴倒在地,支撑着身子想要爬到陈星蕊身边。 “去哪儿?”她的动作很慢,一下子就被桑澜抓住了。 “你放手!”穆晓晓动怒之下,眼神中带着太子平日慑人的感觉。 桑澜先是看的一愣,马上又气的发抖。低眉:“穆晓晓,天下好事都被你占了去,我倒是要看看今天过后,你和太子又该如何相处。”她住着穆晓晓的脚腕用力拉到书生面前,扯下她的头绳。对着意识薄弱的吴起韬说,“你还在等什么?” 斯文的书生眼中闪着红光,常年拿笔杆子的手一下子充满了力量,抓住穆晓晓死不松手。 药物之强,无人能抵。 “不要!”无处逃脱的穆晓晓撕心裂肺的喊着。抵抗却一下不如一下。 她离幸福那么近,那么近了。 薄泽玉的脸浮现在心头。 耳边传来衣服被拉扯的声音还有桑澜病态的笑声。 “穆晓晓,好好品尝地狱的滋味。”桑澜挺着腰站在不远处,看着酒池肉林。 想起昨天她和太子说穆晓晓与别的男子有染。 “住口。”薄泽玉毫不犹豫的给了她一巴掌,他说,“我的女人我比谁都清楚。”他拂袖离开,再没给她任何机会。 我亲爱的太子爷,你的宝贝儿马上就会变得残破不堪。 亭子上,一道黑影翻身而下。 穿着长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布衣,快速将穆晓晓和吴起韬分开,并打昏了二人,在二人手腕处拉了一道血口子,殷红的血从手腕处连绵不断的流出。 “你在做什么?”桑澜一下子慌了神,她只想让陈星蕊和穆晓晓做出出格之事,然后以此要挟,扶摇直上成为太子府的女主人,从未想过要她们的命。 毕竟一个人当朝太子妃,另一个是太子视为珍宝的王妃。死了那个她都人头不保。 黑衣男子利索的挑开了缠绕在一起的陈星蕊和徐胜宇,并在二人的手腕处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一开始的燥热随着热血流走,无法排解的欲望也跟着消失了。 穆晓晓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人,她全身乏力,嘴唇发白。 一睁开眼便是一阵地转天旋,良久才适应过来,天色已经暗了。 面前有一个强大而可靠的背景,在昏迷前她隐约看到了他的脸。 穆晓晓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扯动嘴角,“戵大哥。”有气无力的喊着。 “感觉好些没?”戵璞和太子相近的声音,总是能给穆晓晓莫大的安慰。 “好多了。嘶!”清醒后,手腕处的疼痛席卷而来。穆晓晓低眉,手腕处绑着白纱。透着猩红的血迹。 戵璞怕他们失血过多会冷,在中心搭了一个火堆,让四人身体暖和。 他背对着穆晓晓,将柴火扔进去,看着火越烧越旺,眼神依旧冷漠。“今日之事,都怪我粗心大意,回府以后,我自会向太子请罪。” “不!戵大哥。”穆晓晓挪动身子,坐到他的边上,拉着他的袖子管,真诚的说,“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以后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太子。”她都不敢想象桑澜的阴谋得逞了,她今后该怎么过。 想到桑澜,穆晓晓侧头问,“桑澜呢?” 拿着柴火的戵璞指了指外面,“她被我绑在柱子上,已经昏过去了。”准确的说是看到那么多血以后惊叫昏过去。 穆晓晓点点头,又做还原处。 戵璞用余光看了她一眼,脱下身上的衣服,递给她,“你披上。” “戵大哥,我不冷。”穆晓晓耸动肩膀,脸色苍白。 “天马上就冷,”戵璞展开衣服,搭在穆晓晓身上,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落落大方,穆晓晓也不再推辞。“谢谢戵大哥。” 戵璞目视前方,再无半句话,尽职的烧火。 穆晓晓坐在他边上,百般无聊的折柴火。 “戵大哥,你刚刚去哪儿了?”穆晓晓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敏感的戵璞自动忽略了她的后半句,“是我对不起你。”他若晚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别说穆晓晓会和太子抱憾终身,他也会无法原谅自己的失误。 “戵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穆晓晓挥挥手,“好了,不说这个了。”她是憋得慌想聊聊天,不料戵大哥一点也不放松,反而更紧张了。 “今天的事情就不必让太子知道了。”穆晓晓看着脚尖轻描淡写的说。 “你不必为我担心。”戵璞知道穆晓晓心善,不想看他受罚。“我没有尽到责任,太子任何惩罚我都愿意承担。而且……”戵璞看了一眼天,完全暗了下来,空中还挂着零星的闪光,“我已经飞鸽传书到宫里,过不了多久太子就会赶到。” 穆晓晓蹭的站起来,“什么?你都说了!”她这才注意到外套已经残破不堪,这幅样子被太子看到还得了,他一定会杀了桑澜还有书生,到时候星蕊该怎么办。 “穆姐姐。”陈星蕊虚弱的声音从后面冒出来,穆晓晓和戵璞对视了一眼,马上跑了过去。扶着她的肩膀,柔声问: “你怎么样了?手疼不疼?” “手还好。”黑暗中,陈星蕊的声音如此清晰,“我的嘴巴好疼。” 陈星蕊还小定力不足,方才动情时分的事情都该忘了。穆晓晓可不一样,说起来还真要谢谢薄昭帝,罚她是抄了几百份佛经,让她的定力与常人不同。当时还有意识的她还记得陈星蕊和徐胜宇忘情热吻的场面,一想到脸有红了。 “好了,你醒了就好。”穆晓晓随便说了几句,搪塞过去,“快去火堆边上暖暖身子吧” “等一下。”陈星蕊阻止了她,反过来拉着她的手,两眼含着泪光,“穆姐姐,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等会儿太子来了,书生的性命难保。我求求你了,带他走吧!越远越好。”迟疑了一下,张口又言,“把桑澜一起送走。书生喜欢她。” 陈星蕊的无私奉献深深打动了穆晓晓的内心。她竟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沉下心,摸着她苍白的脸,动了动嘴唇:“你如此待他,值得吗?”分明没有未来,也要这般吗? “我无怨无悔。”夜空下,陈星蕊笃定的话语久久难散。 穆晓晓抓着她的手,长叹一声,“傻瓜。” 身后的戵璞早已扛起二人准备带着逃走。 却被穆晓晓阻止,“不行啊!戵大哥,你放了桑澜,太子就会怪罪你一人,到时候你怎么办?” 戵璞高挺的站着,一身正气凛然,“我不碍事。” “戵大哥。”陈星蕊用软绵绵的声音小心翼翼的说话,“你也别回来了。到时候我自会和太子解释。” 穆晓晓一拍额头,恍然大悟。“这个办法好!戵大哥,就这么办。” 两个女人决定合谋骗太子,戵璞没有回答。带着书生和桑澜走了。 陈星蕊的目光随着他远去,直到什么也看不到。 大大的眼睛写满了失望,她漫长的人生将会在等待中度过。 那也好,至少她爱过。 “星蕊。”穆晓晓将戵璞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搓着她的冰冷的手心,“你不后悔吗?” 她摇头,“我的人生从成为太子妃的那刻开始就万劫不复了。” 穆晓晓蹙眉看她,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原来你是太子妃。”倒地的徐胜宇爬了起来,脸上也是没有血色。他径自走到火堆旁做起了戵璞的工作。 穆晓晓和陈星蕊对视一眼,星蕊低头道歉,“以前是我骗了你们。” “不碍事。”视错觉吗?穆晓晓总觉得徐胜宇的语气中透着凄凉。 有些事情呼之欲出,她抱着陈星蕊,嗅到了爱情的味道。 也许徐胜宇一直都喜欢星蕊,所以他洞察力惊人的他一直不把星蕊是女儿身的事情说出来是不想她和自己生分。 若真是这样。这三个人的感情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穆姐姐。”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穆晓晓因为陈星蕊拉着她的袖子管不停摇晃回过神,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明媚动人。“你看,是火光。” “火光?”穆晓晓第一反应是柴火灭了。后来定神往远处看去,大片的火海向他们袭来,“这是什么?”穆晓晓眯着眼睛看的不真切。她松开星蕊的肩膀,面色苍白的站起来。 她忘了自己失血过多,一下子起的太快,头昏眼花。手本能往前抓,却只能抓到虚无的空气。 脚步不稳,往后退。 笔直的倒在僵硬的怀抱中,一双手从后面抱住她的肩膀,穆晓晓摸了一下黑暗中的手掌,轮廓分明且熟悉。 如此沉重的呼吸,他一定来的很着急。 此刻穆晓晓竟然有流泪的冲动,分不清楚是他的汗水还是她的泪水,是她的哭声还是他的喘息声。 所有的害怕和委屈她都想一一诉说。 “穆晓晓。”薄泽玉简短的三个字,包含了道不清数不尽的情感。他一直知道穆晓晓是不让人省心的料,她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找上她,不该将她一人留下。 陈星蕊和徐胜宇识相的离开,给他们腾了一个地。 人走开了,薄泽玉将她转到自己面前,拿袖子帮她擦眼泪,捏着她的鼻子,无奈的说:“吃东西以前你都不用银针试一下吗?不会看着别人吃好没事以后再吃吗?” 听着他日常的暴躁,穆晓晓竟然觉得开心的不得了。 完蛋了,她有被虐症了。 ☆、228.第226章 也不可能是独徘徊 远处的火光是薄泽玉带来的大批军队。他们领队看到陈星蕊以后纷纷下跪,“参见太子妃。” 虚弱的陈星蕊无力摆摆手,心情不佳,“都来吧。” “谢太子妃。”众人起立,手上的火把摇曳生辉。 站在她身后的徐胜宇面色苍白。感慨万千,原来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有些话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也没有对自己坦诚过。 例如,他的眼里早就容不下别的女子。 “请问太子妃可有看到太子殿下。”侍卫长上前询问。太子薄接到飞鸽传书后就让宫里的公公吩咐大批人马赶来。 “他在那里。”陈星蕊青葱的手一指。 侍卫长视线随之看去,不由一愣。 生性淡然的太子竟然抱着一个女人,还格外亲昵。 他举着火把站在远处看。 一直板着脸没有表情的太子爷也会露出温柔的神情,受到不小惊讶的侍卫长傻站着都忘了上前请安。 “手腕怎么了?”薄泽玉看了很久终于在她身上找到了伤痕,厚重白纱缠着的手腕处还渗出红血零星,他小心翼翼的拉起穆晓晓葱白细嫩的手端看。 穆晓晓任由他牵着,一双大眼睛闪着零星的委屈,又恰似一滩春水,享受他难得的温柔。心中翻江倒海,百感交集。“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两个人离得近穆晓晓都能看到太子慑人眼神下的疲惫还有布满血丝的眼睛。 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穿得这么正式,一定是从宫里赶来的。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一定没有好好休息。 “我没事。”他摁着穆晓晓的肩膀仔细看她身上是否有别的伤痕。眼尖的他脱下盖在身上的外套,看到她被人撕得残破不堪的衣物呈丝状垂在腰间,里面的内衬虽没有损坏也是慌乱不堪。活了十几年,他一直心如止水,自认为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可是事情已波及穆晓晓,他所有的理智和原则轰然崩塌。 经由他提醒,方才发生的一幕幕又像是幻灯片浮现在眼前。文质彬彬的书生如同豺狼虎豹扑向自己的场景再次被唤醒。穆晓晓身子一颤,薄泽玉感觉到她的异样,马上把披在她身上的衣服盖回去,将她嵌在自己的怀抱中,似水如歌的嗓音犹如天籁,至少对当时的穆晓晓来说,是最好的良药,“有我在。” 他强有力的发言让穆晓晓感动得一塌糊涂。 “你爱我吗?”她极度缺乏自信的时候就喜欢问这个。 这次薄泽玉几乎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快速回答。“爱!”经验已经告诉他发生了什么,如今他怎么忍心不回答她的问题。 宽阔的掌心抚摸着穆晓晓的后背,把下巴搁在她的头上,一站就是半个时辰,他却丝毫不觉得累。面对文武百官抛出的一百个问题,他总能迎刃而解。朝堂上的人都说他将来是合格的君王。薄泽玉对于这些称赞照单全收。 可他的野心不止如此。他要成为可靠的男人。 “无论何时,我都能包容你的一切。”容纳百川,心胸宽阔的男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薄泽玉告诉自己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虽然知道,还是想听她亲口说。 穆晓晓一双大眼睛曝露在黑暗中,里面是同样的暗沉。 她虽然难过,却没有一滴眼泪,只有迟疑。 实话实说,戵大哥和书生都会被牵连在内,她应该怎么做呢? 随着眼皮越来越重,穆晓晓的身子飘飘然,意识也开始涣散。 她想着,若是这么昏过去也好。 “晓晓。”幸好薄泽玉托着她的身子才能没有让她跌倒在地。打横将她抱起来,往外走。 多名站在前面的侍卫看到冷淡不近女色的太子爷抱着女人走来都吓了一跳,连大气都不敢出。纷纷感慨,人活久了什么都能看到。 “穆姐姐!”坐在石头上的陈星蕊看到薄泽玉抱着昏迷的穆晓晓走出来,马上关心的跑到他身边,担心的问,“穆姐姐怎么了?” 薄泽玉看了她一眼,嘴角红肿,往下看,在脖子靠近发丝处有一个淡淡的印记。他是有经验的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还有陈星蕊也衣冠不整,薄泽玉越来越好奇他们遇到了什么。“你跟我来。”他眼神凌厉,陈星蕊看的心里发麻,悻悻低头跟着走。 薄泽玉走了几步,余光扫到一个不熟悉的身影,他停下步伐,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看着跪在地上的徐胜宇。声线冷清:“你是谁?” 帝王之气压得徐胜宇头都抬不起,近来他遇到了太多隐藏身份的人。气息和尊贵是无法隐藏的,就像面前的男子,他深信是真的太子。 “回太子殿下,我是参加武状元考核的徐胜宇。” “离考核还有几日。”薄泽玉悠悠的问,听着似乎无关紧要,其实暗涌无数。 徐胜宇试着猜测他的心思,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他自认为看人很准,比如他一眼就看出陈星蕊和穆晓晓是男扮女装,还有在陈星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喜欢上吴起韬时,徐胜宇就先一步看出她的女儿心思。 然而太子爷的想法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大胆,快回答太子的话。”侍卫长见他迟迟不说话,穿着沉重的盔甲,晃动腰间的佩刀想要吓吓他。 他自以为是的行为引来薄泽玉不屑的斜视。 自知逾矩的他低下头,站回原处。 徐胜宇双手抱拳,“还有七日便是初试。” “好!”薄泽玉收了收手臂,更紧的抱住穆晓晓,“把他带走。”上一秒还客气的太子爷,下一秒就将他变成了阶下囚。 侍卫长为了挽回颜面亲自为他上拷。 “等一下。”个性强硬的陈星蕊一把推开他,敢怒不敢言的侍卫长再次悻悻离开。 “太子!不可啊!科举三年一次,错过了这次,他又要等三年了。”陈星蕊下跪帮忙求情。 “我有说过不让他参加科举吗?”薄泽玉冰冷的眼神射出无数小刀。 陈星蕊仔细想,好像是没有这么说过。转念一想,不对啊!带去太子府后错过科举怎么办?她眼神一变,坚定的看着他:“七日后,你就会放了他?”她不确定的问。 “恩。”薄泽玉首肯,“若是他配合明日就能离开。”话锋一转,“不配合就等在太子府呆一辈子。”说完对侍卫长使了一个眼色。 得到讯号的侍卫长对陈星蕊欠了欠身子,“太子妃得罪了。”笔直的越过她,将徐胜宇抓了起来。 陈星蕊满面愁容的站起来,长方形大眼睛顾盼有神,“徐兄,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她惹恼了桑澜他们一行人也不会落得如斯田地。 徐胜宇并无反抗,乖乖的拷上了手链脚链,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不必为我担心,我和你不同,不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陈星蕊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惊讶的说不出一句话。难到他早就醒了,她和穆姐姐说话的内容都被他听到了。 眼神中骤然暗淡,徐兄一定会觉得她是没有操守的女子,分明已经嫁个了太子,还心心念念别的男人。 她的一举一动徐胜宇看在眼里,马上就解读出来。低沉的声音如沉寂了百年的寒冰,畏寒且冰冷,“你不必觉得难堪。我们彼此彼此。”爱慕有夫之妇的他也非善类。这么想来他们还挺般配的。 被带走前,他留下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里面是陈星蕊想破脑袋都看不透的心思。 跟着他的背影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 他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很不堪,而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吗? 怎么觉得,他好像是在骂自己。 陈星蕊撅起嘴巴,对他心生埋怨,亏得刚才她向太子求情。拍拍膝盖处的泥土,摇晃着身子跟着军队走了。 将书生和桑澜带到安全之处的戵璞毫无停歇的准备走了。 “她会怎么样?”一路装睡的书生终于按耐不住,在他临别之前说出了疑虑。 戵璞倒是有几分惊讶,他本以为他会装睡到底。想不到还有些良心,便和他多说了两句,“处罚是逃不了,命应该能保祝”依照他对太子的了解,陈星蕊一定完好无损继续做太子妃,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味道。 他寻思着一定是和穆晓晓在一起久了,变得爱多管闲事。这几天来,他一直躲在暗处保护穆晓晓,他们几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他最清楚不过了。 “那你带我回去。我亲自和太子解释。”书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血液不流通又跌倒在地,扶着脑袋蹙眉闭眼。 “你真的想帮忙。”戵璞突然想给他一个机会。算是考验他和陈星蕊的考验。 “我手无缚鸡之力,能做什么?”书生顾影垂怜,他也不知道这样的自己何德何能让陈兄,不,陈姑娘如此对待。 “你把她绑起来。”在他思绪飘零时,戵璞从腰间拿出一根绳子丢给书生。 白面书生拿到绳子先是一愣,然后看着到底昏迷的桑澜,闭着眼睛静谧的她美如画。“桑澜姑娘。”他依旧痴心念着。 “你如果有信心将她绑到太子府就能解她燃眉之急。”戵璞又说,“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想救谁?”面对他的步步紧逼,书生一时说不出话。 一个对他情深意重,一个他愿甘倒涂地。 自古情谊难两全。 “你好好想想!”戵璞看天色已经暗了,外面的星光璀璨,周围的环境还能看清。 “名字。”身后的书生痴痴的念着,抬眸,眼中的光芒不输给天上的星辰,“她的真名叫什么?”一直她都以男装示人,从头到尾也就说了一个姓氏。或许他对她的了解太少了,亦或者,他从来没对她上过心。读圣贤书行仁义事的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残忍的人。 他总说喜欢桑澜,却什么都做不了。还一直拜托陈姑娘替他想办法。 真的很残忍。 “陈星蕊。”最后戵璞并没有说陈星蕊是太子妃的事情。看透沧桑,唯有情难以勘破。 戵璞走了,室内一片明亮。 书生坐在地上,看着手中的绳子。 “陈——星——蕊。”他念得很慢,一字一停顿。 ——今后我答应了太子会同她去城外游历,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见了,在这儿陈某以茶代酒感谢二位的照顾。 ——你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 回头再想,她今天是来告别的。 ——你以后千万不要忘记,是我帮桑澜姑娘送你到你身边。 她最后悲伤的表情,他分明看到了。为什么无视了! ——穆姐姐,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等会儿太子来了,书生的性命难保。我求求你了,带他走吧!越远越好。 她说的话他全部听到了。当时震惊大于感动。 ——把桑澜一起送走。书生喜欢她。 陈星蕊,你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送饿我离开。 你将我陷入不忠不仁不义之地,我不能让你这样离开。 他没有绑住桑澜,一个人走出了荒野。 对于桑澜他并不是留恋,可心眼歹毒的人长得再好看,再有才情也是丑恶。 一直以来他都被桑澜楚楚可怜的外表欺骗了。 有些人,她们表面很强势,生气的时候连眼神都不肯输半分,吵架的时候,嗓门从街头响到街尾。不温柔没才情,说话也不讨人喜欢。就是模样还过得去。可她比任何人都善良,比任何人都清楚要的是什么且义无反顾。 也许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就不是桑澜,是他心中的理想型,而桑澜恰巧符合了所有除了出生,他便认为这是爱情,一往情深。 陈星蕊他和自己想象中的另一半大径相庭,打破了他对女子原有的印象。 他不是不爱,是不敢爱。 那一夜,繁星作证,每个人都心思澄明,大家都找到了该走的路。 ☆、229.第227章 穆晓晓中毒 “杨太医,她怎么样了?”薄泽玉换了一身便装,过腰长发简单的束起,长亭归来后他派人把陈星蕊送回太子府,穆晓晓则是跟着他回到皇宫,他决定再难也要把她留在身边。徐胜宇被送去宫里关禁闭的屋子严加看管,薄泽玉打算在穆晓晓好些后去盘问他。 至于陈星蕊,她心气硬,她不想说的事情,谁逼她都没用,还有一点就是穆晓晓视她为亲妹妹,薄泽玉又怎么忍心对她过分严苛。 今夜的夜色如同他幽深的痛苦,暗沉无光。 一番严密的诊断过后,杨太医看上去似乎面色不佳,他开了一副方子。揉碎,丢进垃圾桶里。又开了一张。想想还是不对。还在看守穆晓晓的薄泽玉听到动静就跑去大厅。 正好看到他为了开药方一事想破了脑袋,便上前询问。 杨太医看到太子来了,毕恭毕敬的请安,“回太子的话。王妃的脉象十分混乱,我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此症。” 由他提醒,薄泽玉也想到了穆晓晓之前怪异的举动。琥珀色的眼眸深不见底:“我之前曾给她服用冰蚕玉凝丸,可是她伤口愈合的时间越来越慢。”玉凝丸乃大补之药,是皇宫里的宝物,寻常人家不可得。一般人有任何伤痛吃一颗药到病除,穆晓晓昏迷的之后,薄泽玉给她吃了大半瓶都不见效果。 “哦?”杨太医也是第一次听说,惊讶的张大嘴巴,“还有此等事。”他放下笔杆子,跑去里屋又给穆晓晓把脉,依然脉象混乱。可他毕竟是国内最好的医生,结合太子所说的话,对穆晓晓的症状也有几分了解。 他闭着眼睛,骤然睁开。白胡子跟着说话快慢连绵起伏:“王妃的体内确实有一股化不开瘴气。”玉凝丸是百年圣药,照道理对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除非像太子先前一般,无事饮用或嵌入体内才会发生异样。他收回手,对薄泽玉欠了欠身子,缓慢的伸出双手,毕恭毕敬的问:“太子所持有的玉凝丸可否给我看看。” 薄泽玉蹙眉,他的确没有乱扔东西的习惯,照道理用完的药罐应该好好收着。可之前他受了伤,穆晓晓帮他找玉凝丸的时候,发现瓶子已经空了,一气之下就把装药的瓶子扔了,事后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我扔了。”薄泽玉替穆晓晓把责任担了,又从杨太医的只言片语里听出了端倪,双手环胸:“你是怀疑有人在我的药里下毒。” 杨太医对太子敏锐的观察力所折服,双手抱拳,“正是,除此外微臣想不到别的可能。或许太子还能记起王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服药不顺利?” 什么时候?他的提问着实让薄泽玉苦恼了一番。他手放背后,举步在屋内踱步。突然停住脚步,一双眼睛比寒冰还要冰冷,脑海中浮现一个妖娆的身影,羽毛扇遮脸,红衣盖体,素腰一束,翩翩然。露出雪白的脖颈,折纤腰微步往下走,如青蛇般扭动。他咬牙切齿的喊着:“若千里!” 药效失灵都是从一赌坊休出来以后,穆晓晓被鸿渊的寒气所伤,当时他着急给穆晓晓疗伤,给了若千里下毒的机会。 还有,安正浩说过,若千里学过医术,是漳州最好的大夫。 所有的一切似乎迎刃而解。 “杨太医,王妃体内的毒可有方法解了。”薄泽玉目光如炬,不由他拒绝。 面对他威慑力十足的眼神,杨太医依旧坦诚相告:“臣才疏学浅。” 确实,世间任何人对此症束手无策,除了下毒之人。玉凝丸的制作耗时耗钱,很少有人知道制作方式,也非一般毒药可以侵蚀。下毒之人却能准确的用玉凝丸无法消除的药,她的本事说不定在他之上。 薄泽玉横眉,大手一挥,抓住了杨太医的肩膀,微微用力,他便满头大汗,“你是京城中最好的大夫,怎么可能没办法?”他掐住杨太医脖子的手威胁意味十足,加上一双冰冻三尺的眼眸。 杨太医不得不低头,“回太子,微臣只能暂时压抑毒性,若真想解读。”他停顿了一下,更低的弯腰,“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看得出来,太子是真的对了杀他的心思,年迈的他吓得两腿打颤。 平日里他总是仗着自己是京城第一名医横行无度,薄昭帝念他是一个人才诸多忍让。这位太子爷倒好,对他丝毫不客气,还动了杀机。 “这么说,非找到她不可。”薄泽玉压低声线,显然是动怒了。他抓着杨太医肩膀的手一点点松开。 逃出生天的杨太医一骨碌跪在地上,往日的傲气消失殆尽:“太子!微臣还有一事禀报。”拂袖擦去满头大汗。 “说!”薄泽玉步调沉稳,撩起衣摆,威严的坐在床边,把穆晓晓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里。 杨太医唯唯诺诺,他本不想说。可是太子对王妃似乎特别重视,而且他可不想太子为了玉凝丸的事情扒了他一层皮,为今之计只能将事情引回王妃身上,“依微臣之见,王妃体内还有一种毒。” 薄泽玉眼神凌厉,隔着被子看穆晓晓受伤的右手,余光瞥向跪在地上的杨太医,“和她手腕的伤有关。” “太子英明。”杨太医为求自保不遗余力,“王妃体内的另一种毒虽然已经解得差不多,额血液里还残留着合欢散的症状。”穆晓晓的心跳依然迅速,还有脸色发红,证明余毒未清。 “我知道了。”薄泽玉回答得风轻云淡,像是了然于心的模样。其实看到她第一眼他就知道她被人下毒了,也猜到是诸如此类的药。可是亲耳听到心中依然有些不痛快。 “还好施救及时,王妃划开手腕让热血流走才免于此难。”该说的杨太医硬着头皮都说完了。 薄泽玉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穆晓晓,没有移动半分。良久,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音色低沉,宛如街头苦难人拉的二胡声,“给她配点戒毒的药。再派人手脚麻利的丫鬟给她手腕上药。” 他驾轻就熟的从穆晓晓怀里掏出大把金疮药。 “微臣遵旨。”杨太医逃似的离开。 诺大的房间又剩下他们两个人。 薄泽玉听到关门声,手指一颤,拉着穆晓晓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就像往常。 他从来不知道害怕,也没有多余的感情。因为有了牵挂人就会变得软弱。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认为,也是这么做,断情绝爱,不给别人伤害他的机会。 一双无欲无求的眼睛看着远处,拉着穆晓晓的手不断收紧,他感觉到一股暖流填满了心田。 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穆晓晓终于还是成了他的弱点。 致命的弱点。 若有人将她抓去,叫他拿天下去换,又有何不可。 错认时,一声落落大方的“大人?” 相处之既,生分的“太子。” 委屈的时候,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和他置气,又像是和他示好,闷声闷气的喊着,“太子爷。” 掩盖身份时,她古灵精怪的喊他,“大王。” 熟络倾慕后,越发亲昵的“泽玉。” 她那么吵,每天都在他耳边说好多好多的废话。他竟然莫名其妙的习惯了。 薄昭帝曾对他说过,泽玉人活着就会有弱点。你自以为刀枪不入,其实只是时候未到。 可父皇说得不对,他一直认为的真理也是错的。 爱不会让人软弱,正好因为有了要保护的人,他才会更加强大。 在穆晓晓看不到的时候,薄泽玉总是用温柔的眼神看她,看久了,眼神中更多的是惭愧。 他紧紧抱着怀中静谧睡容的女子,喃喃道:“晓晓,你一定要原谅我。” 他保持这个姿势到天亮。 刚有睡意,穆晓晓的手指微微一颤,轻叹从喉咙口发出。 薄泽玉侧开身子将她平躺放在床上,握着她的手心,轻声呼喊,“晓晓,醒醒。” 那一眼如晨光洒进屋内,整个世界都明亮了。 “太子?”一睁眼就看到他守在自己身边,对他扯出一个笑容。动动手,力气都回来了,她的脸也慢慢有了血色。 穆晓晓看着一点也不熟悉的房间摆设和屋内的装潢,警觉的从床上爬起来,一双大眼睛不安分的打量四周。抓着薄泽玉的袖子问,“这里是哪里?” “皇宫。”薄泽玉泰然回答,还为她擦去额头的汗水,擦完汗的手并没有方向,往右边转移,使劲捏了一把她的脸。 穆晓晓吃痛的叫了一声,拍开他的手。“很痛啊!”大眼睛充满了责怪的意味,薄泽玉毫不示弱的瞪回去,没多久穆晓晓就败下阵来,闷声闷气的问:“你为什么带我来这儿?” 薄泽玉拉着她受伤的手腕,提醒她。“你受伤了。” “哦。”穆晓晓的眼神固定在他拉自己的手上,分明是熟悉的感觉为什么如此陌生。 “是错觉吗?”她总觉得太子好温柔。抬头对上他琥珀色的瞳孔,是她不曾见过的柔情。 ☆、230.第228章 血红的欲望 “是错觉吗?”她总觉得太子好温柔。抬头对上他琥珀色的瞳孔,是她不曾见过的柔情。“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穆晓晓忍不住朝他的方向伸手,触及薄泽玉冰冷的目光有迟疑了,思前想后,抿嘴鼓起勇气,轻轻的摸他的脸,见他没有反抗,便大着胆子在他脸上来回搓揉,嘴角带着得逞的淡淡笑容。 看到她恶作剧般的笑容,薄泽玉又好气又好笑。他一把拉过穆晓晓胡闹的手,眼神依旧冰冷。 随着他的动作,穆晓晓跟着颤了一下,她也觉得自己太过得寸进尺,低头准备接受他的批评。 却久久听不到他暴怒的声音,穆晓晓试探性的摸摸耳朵,动动腰身,揉揉鼻子,吸吸鼻涕……无所不用其极。 她不正经的动作落在薄泽玉眼中也只是换来一个蹙眉。 换做平时,薄泽玉肯定会把她拖到一旁严厉的教育,“你一点王妃的样子都没有,以后怎么服众?” “你到底怎么了?”穆晓晓受不了他过分的容忍,还是平时凶巴巴的太子爷比较好。她已经习惯了以前的薄泽玉,骂也好打也好,她都愿意受着,只求他不要再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薄泽玉对她的不解风情很是无奈。 “你看不出来吗?”薄泽玉反问,不等她回答主动勾起她的下巴,无限靠近,两个人的鼻子都碰到一起,穆晓晓紧张的无法呼吸,内心又隐隐期待。 “我心疼你。”不等她细细思考他话中的含义。 缠绵的吻应声落下。 与之前的狂风暴雨不同,这次的吻很温柔,穆晓晓沉醉其中。 抱着他的后背,不熟练的回应。 太子离开以后,太子府变得毫无生气,她每天每天都走过二人过去转过的每一个过道,期待着在下一个转弯能看到他。 夜幕降临,她分明知道太子不会来了,依然黯淡的辗转反侧等待着。 她告诉自己,就算等上一千年,一万年。能等到他就足够了。 我这样算不算很爱你。 薄泽玉睁开眼睛,看着穆晓晓长长的睫毛刷过自己的眼窝,细长的眼睛闭着。 他却想象着,这双眼睛睁开的模样。明净清澈,灿若繁星。 昨天她一定吓坏了,想到眼泪从她的眼睛里一颗一颗的掉下来。他慌忙得不知所措。 他该这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方式。 拥着她拉下帘子,吻从额头、眼睛、脸颊、脖颈一路往下。 衣服慢慢被拉下。 穆晓晓突然想到这是太子第一次没有撕坏她的衣服,不禁笑出了声音。 “你在想什么?”薄泽玉翻身而上,自己也脱得差不多了。 害羞的穆晓晓摇摇头,“没事。”她才不会告诉他,府上的人总在背后议论太子爷一遇到她就变成了野兽,穆晓晓每次装得楚楚可怜去王嬷嬷房里领衣服,大家就会说上好一阵子。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有漂亮的新衣服穿。还能听到大家说太子坏话,何乐而不为。 “那继续。”不等穆晓晓同意,他就吻住了她的嘴唇。 “哎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穆晓晓却一把推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想起来!星蕊呢?她怎么样了?”这个傻姑娘送走了书生,她一个人肯定躲起来难过了。 薄泽玉被她吓了一跳,还没反映过来整个人被穆晓晓推倒在地上。 难堪极了,这要是传了出去他这个太子还不如下台算了。 隐忍不发作的脾气终于喝止不住。一双眼睛喷出火。 “穆晓晓!”他咬牙切齿,“竟敢推我。” 粗枝大叶的穆晓晓飞快的将衣服套在身上,三下两下就穿好了,捧着薄泽玉的脸颊在上面狠狠的亲了一口,胡乱的拍着他的后背,“别生气了,我先去看看星蕊怎么样了,马上来找你。”还像哄小孩似得跟他说话。 薄泽玉抓着她的手腕,恰好是她受伤的地方,一个不注意鲜血又涌了出来。受伤位子本身就比较尴尬,血脉流动处弄不好会出人命。 她痛得眉毛拧成一团麻花,刚想喊出声。 人又被拖了回去,薄泽玉捂住她的嘴巴,狠狠的撕碎了她的衣服。 穆晓晓听着布料声在耳边响起,手腕处又疼得难以忍受。 还有濒临奔溃的欢愉。 她的思绪像是被分成了一块块。 “动啊!”薄泽玉突然抱着她转了一个圈,穆晓晓稳稳的坐在他的身上,突如其来的紧密让她难以招架,一下子趴在他身上,动都动不了。 歪着头,看自己的手腕已经将红色的床单染成了深红色,虽然看的不真确,她还是依稀能分辨出来。 手无力的拍打薄泽玉的胸口,他却兴奋的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还更亢奋了。 穆晓晓嘴巴一张一合,想要说手腕流血了。试了好几次,都只能发出令他兴奋的呢喃。 额前的碎发贴在头上,每次因为失血过多快要昏迷了,都会被太子用更加激烈的方法叫醒。 穆晓晓的身体凉的快要成冰块了,被他碰触的地方却烫的快要爆炸。 后来还是薄泽玉闻到了血腥味才发现她手腕不断流血。 和穆晓晓的命相比眼前短暂的欲望算什么?他撤出她的身子,捡起地上被他撕碎的衣服给她包扎住。 血还是不断涌出来,染红了布料。伤口因为剧烈的运动扩散开。 “穆晓晓!”薄泽玉拍着她惨白的脸颊,拿出杨太医给的玉凝丸送到她嘴边,“快咽下去。”这瓶是杨太医刚给他的,里面一点肯定没有毒。 穆晓晓吃进嘴里,试了几次都咽不下去。刚刚消耗了她太多体力,怨恨的瞪了薄泽玉一眼,“水啊!” 薄泽玉没有和她置气,听话的倒了一杯。还服务周到的送到她嘴边。 好不容易咽了下去,穆晓晓又被水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薄泽玉无奈的拍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说,“你小心点。” 穆晓晓是有口难言,只能在心中默默的念着。我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玉凝丸果然是圣药,不一会儿,穆晓晓的血就止住了,伤口也在愈合。 薄泽玉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抱着穆晓晓,让她躺在自己身上,胸口剧烈的跳动着。刚刚真的把他吓得不轻。 可能是红床单的缘故,穆晓晓的脸色看起来依然很红润。 血也和红床单融为一体,他根本发现不了。 要不是他嗅觉过人,穆晓晓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都怪母后,没事搞那么花哨的床单干什么?! “你心跳那么快就别抱着我了,还想不想让我休息啊!”穆晓晓嘟着嘴说。 听她的口吻像是在怪自己。薄泽玉搂着她的肩膀将她凌空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穆晓晓有气无力的问。 “这里脏了,我们换个房间。”薄泽玉拿外套将穆晓晓裹了起来。 “我真的不行了,你放过我吧。”穆晓晓以为他还满意,马上求饶。 薄泽玉收了收手臂,将她固定在怀里,“你真当我是禽兽。” 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房间,让她在干净的床上休息,太子还很仁义的让宫里的侍女帮她换了一身新衣服。 坐在床上的穆晓晓脑子里却回荡着太子说的话。 ——你真当我是禽兽。 她仔细琢磨了很久。原来他们在背后说他坏话,他都知道啊! 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薄泽玉命人把案桌搬到穆晓晓的床前,看上去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奏折,其实余光却一直停在穆晓晓身上,早就发现她好几次欲言又止。 “恩……”很长一段停顿过后,她才切入主题,“你都知道啊!平时府上的人私下说的话。” 薄泽玉翻页,眼睛装作从未离开过奏折,“你记住,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太子府从头到尾都在他的掌控中。 “那……”穆晓晓掀了掀嘴皮子。 还没有说完,薄泽玉就顺口接下去,“我知道,是你一直在坏我的名声。” 穆晓晓听完,自己都震惊了,他竟然知道。那为什么不说呢?不像是他的作风啊!疑惑的看着他,又不敢轻易出声,怕打扰他看奏折。 烦恼着,烦恼着。她就睡了过去。 薄泽玉听着她清浅的呼吸,优雅的放下奏折,迈开步子走床边,帮她盖上被子,看了好几眼又坐到案桌前,之前他根本没看进几个字。忙活了大半天一本都没有看完。有些疲倦的按着额头。 没看几个字,不远处传来她翻身的声音。 薄泽玉不用看就知道,她的被子肯定掉了。 再次放下手中的奏折,回到她的身边,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牢牢的盖在她的身上。 深深叹一口气,他现在越来越像穆晓晓的老妈子了。 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又觉得实在贴切。 抬眸看着她安静的睡颜。 也罢,老妈子就老妈子吧,只要她平安就好。 就像他纵容穆晓晓说他坏话一样,只要她开心就好。 掐掐睡梦中她的脸蛋,薄泽玉又回到案桌前认真的看奏折。 他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休息了,强撑着眼皮为黎民的福祉尽力。 ☆、231.第229章 惊涛骇浪 后半夜,穆晓晓翻身的时候压倒伤口,本该睡到自然醒的她被疼痛吵醒。她吃力的坐直,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尤为明亮。虽说是被痛醒的,可感觉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服用玉凝丸之后,她能感觉到手腕处的伤口真的愈合迅速,现在转动手腕只能感受到丝丝疼痛,她从小就容易受伤也服用了不少药材,这般神奇的还是第一次见。她好奇药效,便自说自话的解开白纱。露出娇嫩的肌肤,上面只有一条淡淡的痕迹,透着零星的血迹。 她不由张大嘴巴,“哇!好厉害。”冰蚕玉凝丸果然是疗伤圣药。 她怀疑玉凝丸还有帮助睡眠的作用,一觉醒来她精神无比,睡意全无。大大的眼睛在黑暗中尤为明亮。 “咦?!”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四处张望,房间里空空如也。一骨碌爬了起来,光着脚丫往外面走。 穆晓晓探头探脑的在大房间里打转,太子呢?她分明记得睡觉前他还在房间里看奏折,怎么一睁眼人就不见了。 不习惯黑暗的穆晓晓在房间里慢慢的挪动,终于在紧闭的房间内发现了灯光。 她嘴角泛起从容的笑容,她想太子一定是不想吵到自己才换了一个地方看奏折,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往里面瞧。太子一手拿着奏折,另一只手撑着头,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隔得老远就能看到呈扇形展开,在鼻翼处打下一道阴影,不苟言笑的他在睡梦中都保持严肃的表情。 穆晓晓怕吵醒他,蹑手蹑脚的往里面走,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今天也是难得,她人都走到了太子身边都没有吵醒他,若是换做平时他早就戒备的看着她,一双眼睛透着慑人的寒光,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穆晓晓在他不远处站定。慢慢弯下身子,与他面对面。以前都没有好好看他,总觉得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觉得他是无所不能的人。 仔细悄悄他,发现太子眼睛下方的黑影越来越厚重,穆晓晓猜测他一定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在太子府时,她府上的下人说起薄昭帝出宫办事,宫里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太子一人打理。 他虽然聪明也有魄力,可天下的重担一定很难挑起。 看着他睡着了都蹙眉,心中定有郁结难舒,穆晓晓顿时有些心疼了,青葱的手指按着他的眉心,轻轻的点化。她什么也不会,不能帮他解忧,还到处给他惹麻烦。往事种种,仔细想来,都是她的错。 泽玉啊!相识至今,你可曾后悔过。 若现在陪着你的是别的女子,她们应该都能做的比我好。光是运气方面我就输了。 天煞孤星四个字如同一把利剑刺痛她的心胸。 一瞬间,她的愧疚到达了顶点。 一双大眼睛透着悲伤,黑瞳中倒映着薄泽玉静谧的睡脸。 凭他的修为就算是睡着了,旁人也休想靠近他。可这次她都走到他身边了还碰了他的脸,他都没有醒,想比他一定是累极了。 夜里更深雾重,穆晓晓脱下身上的外衣,轻柔的挂在他的身上。 她也想过把他喊醒让他到床上睡一会儿,转念一想,依着太子的倔脾气醒了就会继续看奏折,哪里还会去休息,倒不如让他这样多睡一会儿。 “啪!” 她不小心碰到了桌子,薄泽玉摇晃了一下,长臂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稳稳的落在案桌上,手中的奏折掉落在地,穆晓晓心虚的捂住眼睛,她想,完了,太子肯定醒了。 漫长的等待过后,没有预料中的腥风血雨。 屋内安静的连心跳声都十分清晰。 她慢慢放下手,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到太子依然再睡,双目紧闭。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后怕的拍着自己的胸脯,心想,刚刚好险,幸好没把他弄醒。 退开两步,弯下腰想要帮他把掉在地上的奏折捡起来。 手指却在离奏折两厘米之处停住了,青葱的手指忽然颤动起来,脸色比受伤前更加苍白,奏折上面的字如符咒将她圈住。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去捡。 另一只骨骼分明的长手赶在她前面捡走了奏折。 穆晓晓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孩,心跳都慢了半拍。如慢镜头回放般抬起头,大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刚睡醒的薄泽玉眼中依然布满了血丝,他现在的脸色与穆晓晓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看到了什么?”他低沉有力的声音在黑暗中宛如一把利剑狠狠的刺进了穆晓晓的心窝。 依然处于恐惧中的穆晓晓掀了掀嘴皮子,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眼神从太子的脸上转移到他手中的奏折上。 薄泽玉心存芥蒂将奏折藏到背后,扬起下巴,“你先出去。”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毫无招架之力的穆晓晓乖乖的走了,每一步都十分艰难,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空洞如灰。 阖上房门,所有的力气就像是被掏空了,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嘀嗒!嘀嗒……” 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至下巴,跌落在她的手上。 脑海中挥之不去奏折的内容。 漳州襄沪穆天恩造反一事,证据确凿。 每一个字都像毒虫蚀骨碎心,她咬着自己的手背,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尤其是奏折最后的呈递人。 戵璞! 戵璞? 戵大哥。三番四次就她玉水火中的戵大哥,是她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他怎么会参爹爹一本。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爹爹想要造反和安正浩的狼子野心,只是从来不敢细想。 最想遗忘的问题终于爆发了。 爹爹的养育之恩,她不得不报。太子的情真意切,她不得辜负。 最爱的两个人却水火不容。 之后她该何处何从,谋反是大罪。万一成立了,别说王妃,就是太子府上她都不能呆了。 一面知道结果,一面她又好奇太子会在奏折上写什么?杀无赦吗? 那么,他不就成了自己的杀父仇人。 放爹爹一条生路吗?将事情掩盖过去吗? 手背已经被咬出了一道口子,穆晓晓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依然用力的咬,好像这样心痛就会少一分,红通通的眼睛不断涌出泪花。 穆老爷是她唯一的亲人,世间最后一位留着相同血脉的人,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你还好吗?”隔着门薄泽玉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已经在外踱步很久了。 他听到了声音,也猜到了穆晓晓在做什么?自己却连安慰她的资格都没有。 以前她苦闷的事情,他全部都能解决。 这次,事关重大,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痛苦。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法说。 “太子,晓晓从来没有求过你。”穆晓晓松开手,嘴边还挂着血迹,哭声无法抑制,凄惨悲天悯人。“我只有爹爹一个亲人了,你不要夺走他。”穆晓晓知道她是在为难太子。可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爹爹送死。所以她知道他的难处还是要为难他。 薄泽玉却沉默了,隔着纸窗,穆晓晓能看到太子垂下高昂的头。 悲伤将她的理智全部占去,所有的负面感情一次爆发。她多么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他,或许这样他们谁都不会为难。 认识薄泽玉是她这一生最痛的事情,是从小到大所有的痛苦加起来都漫长、遥不可及的痛楚。 “晓晓。”薄泽玉似乎做出了决定,长臂摸着门,终究没有勇气打开。低沉有力的声音清脆嘹亮:“我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给戵璞一个交代。” “戵大哥为什么要杀我爹?!他一直对我很好。”背叛痛苦如洪水将她淹没,她眼中世间所有都变成了黑色,无边的痛苦像个漩涡,她深陷其中。 薄泽玉蹙眉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动容。 他也是人不是神,也有想要保护的人,有拥有权利后想要维护的感情。他做了一万件正确的事情,错一样又如何。他本想瞒着穆晓晓等一切都淡了,事情到了无法改变,她为自己生下一儿半女之后将事情告诉她。到时候,木已成舟,她也无可奈何。 不料,事情都被她知道了,杀穆天恩就作罢吧。 “别哭了。”心意已决的薄泽玉推开门,黑暗中穆晓晓双手环住膝盖无助的像个孩子,眼泪从澄清的眼眶中大颗大颗的流出,手背的肉都快被她咬下,嘴角挂着残留的血迹。 而他竟然就这样把她丢在门外,放纵她伤害自己,也放纵自己狠心去伤害她。 咬着牙,收起伤心。步伐沉稳的走到她身边,缓缓蹲下,琥珀色的眼眸里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他说,“我会保他性命。”一把擦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穆晓晓脸上的眼泪,承诺,“我在一天,谁也别想动他。” “太子。”穆晓晓顺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哭得更加声嘶力竭。“对不起,对不起……”我总是让你为难,总是向你索取,鲜少为你付出,今后的人生我一定好好弥补你。 ☆、232.第230章 话少的人并不说明他不会说谎 “为什么是戵大哥?”穆晓晓音色平平,双手抱膝,侧着头靠在薄泽玉宽阔的肩膀上。她哭了很久,眼睛都肿了,鼻子也红红的,狼狈不堪。 薄泽玉学着她坐在地上,挺直腰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听她的声音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薄泽玉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呼出。声音好似一口回甘的苦茶,苦涩过后透着甘甜,“你可听说过东城戵家。”这是皇宫最高机密照例说,他实在不该透露给穆晓晓听,可他不说,晓晓就会怪戵璞一辈子,这并非他想看到,毕竟日后戵璞依然要在暗中保护穆晓晓,两人如果心存芥蒂,对穆晓晓的生命安全并无好处。 尤其是像她这般容易招惹祸事的人。 穆晓晓眼神空洞,说起戵璞时依然透着一股淡淡的悲伤,“听爹爹说过,二十几年前,东城戵家所有人皆因造反一事满门抄斩。戵大哥也说过他是东城戵家下人的孩子,父母因惦记着戵老爷的恩情就让自己的孩子跟着过世的戵老爷姓。” “他说谎。”薄泽玉一语道破。 靠在他肩膀上的穆晓晓颤抖了一下,薄泽玉戛然而止,耳边听到她独自呢喃。 “戵大哥的话并不多。” 薄泽玉琢磨了一下穆晓晓话中的意思,她是不相信戵璞会说谎。长臂环住她的肩膀,用宫中的经验像个过来一样,告诉她,“话少的人并不说明他不会说谎。” 他的话说的很对,穆晓晓无言以对,只能动了动脑袋,点点头。 得到她的认可后,薄泽玉继续往下说,“这是宫里的最高机密,你一定不能泄露半句,否则到时候我也难保你。” 穆晓晓从喉咙口发出简单的音节,“恩。”音色依然带着哭腔。 薄泽玉这才放心的说,“当年戵家造反证据确凿,文武百官逼着父皇手刃戵家上下一百口人。无奈之下,父皇只能下令灭其九族。不过这都是一个幌子,父皇当然不会相信三朝元老的戵家会有谋反之心,他偷偷将戵府的人送到关外,并承诺终有一天会为他们洗刷冤情。距离事情发生后两年,戵家夫妻生了一个孩子,并把他送到宫里,希望他能为自己的家族重振雄风。” “那个孩子是戵大哥吗?”穆晓晓终于明白了,戵璞不是东城戵家下人的孩子,他根本就是东城戵家的少东家。 戵大哥是觉得当初害的他们一家差点被灭族的人是她爹。 他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家族,难怪他要跟自己回江南,还主动透露了假的身份给爹爹,她还傻呵呵的以为戵大哥是真的想要娶她。 其实他是把自己当做接近爹爹的踏板。 一水大眼睛蒙着雾气,原来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是这种滋味。她环着太子的腰身,把头埋进他的胸膛,你千万不要骗我。 薄泽玉拍着她的后背,不一会儿就感觉到胸前湿了一大片。 她和戵璞也算是生死之交,他不在的时候,戵璞对她诸多照顾。穆晓晓是懂得感恩的人,她现在一点很难过。 “戵大哥说得证据确凿是什么?”穆晓晓脑海中有想到奏折的内容,心痛的无法呼吸,她一想到爹爹会造反,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呀!爹爹分明知道她对太子有情。就算他先前有这个念头,在看到他们相爱之后就该收手啊!又怎么会给戵大哥抓到把柄。 薄泽玉从腰间掏出一张烧了一半的信纸,“这是你被陈星蕊抓走之后,你爹修书给安正浩的信件,虽然已经烧了大半,只言片语还是有迹可循。” 穆晓晓正襟端坐,双手颤抖的接过修书。 大眼睛匆匆扫过,的确是爹爹的字迹。 ——正浩,小女被擒,举兵刻不容缓。 当中有很长一段都被烧掉了。重要的信息分毫不差。爹爹的确是要造反。 但她没有资格去责怪他,短短几行字,全是为了她。 穆晓晓一遍又一遍看着上面的字迹和内容,难受的呼吸困难。 她爹是乱臣贼子,却把所有的一切毫无保留的给了她,光是这份沉甸甸的父爱,穆晓晓就无以为报。 “我爹确有造反之心,那也不能证明当年害的戵家差点被问斩的人是我爹啊1穆晓晓依然不相信爹爹早在二十年前就有了谋反之心。 “你可曾记得在漳州安正浩把你丢进了一片森林,你和戵璞逃出时经过的水洞。”薄泽玉想把一切告诉她也无妨。 “记得。”穆晓晓点头,那段回忆她永生难忘。 “戵璞在洞中拣到一根棍子,他觉得材质眼熟,之后便找人验物。是西域的圣物。当初戵家被污蔑造反就是因为由他家保护的西域宝物在造反的王爷家中被找到。”一双凌厉的眼神看着单纯无物的穆晓晓,“之后戵璞曾返回勘察,发现了一群带着面具的人在岸边打捞宝物。其中发号施令的就是穆老爷。” “真的是我爹。”穆晓晓的眼眸开始剧烈的动荡,她相信太子说的话。事情变成这样,他没有仔细调查过是不会轻易告诉自己的。 薄泽玉没有说话,可是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我爹对不起戵大哥,对不起东城戵家。”错了就是错了,不管理由是什么。“我是他的女儿,我愿意为他承担所有的过错,若戵大哥郁结难舒,我愿意以命相抵。” “我劝你还是活着好。”薄泽玉浓密的眉峰呈剑型微微上扬,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疏远、冷漠。他现在的模样是穆晓晓不曾见过的,她看的心里发麻。 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魅惑,“否则不管东城戵家,江南穆家,我一个都不留。”她以为自己是为了什么为难至今,还不是她。但她丝毫不领情,还将生命视如草芥。 说他不心寒那还是假的。 穆晓晓也意识到自己自考虑到了自己并没有顾忌太子的感受,沉重的悲伤到了最变化为一声,“对不起。” “你永远不要和我说对不起。”薄泽玉挑起她的一撮发梢拿在手中把玩,对于缓解气氛一事,他一向不在行,遵循本性:“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便好。” “恩。”穆晓晓抓着太子的衣袖将他拉到自己的身边,环住他的脖子。 她现在除了感激没有别的想法。 戵璞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他的父母,他的仇恨,太子一直看在眼里,说不定太子一直很想帮他的家族洗刷冤情。 在情义两难全的情况下,太子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她,抛弃了和戵大哥十几年的友情。 这份恩情,她无以为报。 “这一辈子,下一辈子,生生世世。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你身边。”他拥有了世间所有幸运,或许陪伴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薄泽玉伸出手臂绕过穆晓晓的两臂,紧紧的抱住她,闻着她脖颈间的香气才有活着的真实感。 他从来不知道穆晓晓那么能哭,安慰的话一句也没说。 有些事实太过残忍,她无力招架是正常的。 西郊太子府。 夏日的阳光如水般音符一样灿烂的流动,湿澈了不同的妩媚的忧伤。润红的娇阳为晴天添加了一抹色彩。今天是秋季中鲜少温暖的日子。 陈星蕊一袭白衣,发间插了一根简单的珠钗,矮小的她站在鱼池前,思绪早已不知飘到何处。 穆姐姐已经被太子接走了,诺大的太子府又剩下她一个人。 “太子妃,外面有一男子求见。”王嬷嬷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爱热闹的陈星蕊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笔直的站着,音色清脆,“告诉他太子不在。”她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 “他说要见您,陈星蕊。”王嬷嬷支支吾吾的说。 陈星蕊低眸一下子抬起,谁会直呼她的性命。脑海中浮现一个优雅入画的男子,他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 仅一秒,眼中的神采便消散。不可能,现在他已经和桑澜远走他乡,怎么可能回来找她。 “太子妃,您说如何是好?”王嬷嬷迟迟得不到答案上前询问。 她想说不见,可是话到了嘴边就变了,“我和你走一趟。”说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明明说好要忘记,怎么又想起了。 一边懊恼,一边跟着王嬷嬷走了。 老远,她就看到秋季柳树下修长的身影。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 陈星蕊不由红了眼眶,他竟然回来了。 这一生,她对谁都没有期待过。唯独他。 吴起韬也看到了向他走来的陈星蕊,兴奋的对他招手,还一度想要进入太子府都被守门的侍卫拦了下来。 少年头发乌黑,衬着脸色更加苍白。 “你怎么来了?”陈星蕊看到他的喜悦被担忧所替代,方长的眼睛写满了哀切。 在层层侍卫的阻隔下,书生无力反抗,只能隔着长长的距离和她说话:“我怕太子为难你。”他开始上下打量陈星蕊,发现她并没有大碍。 “大胆!”王嬷嬷自然不会允许别的男人用‘下流’的眼神看着太子妃,挺身而出站在她前面,凶神恶煞的说。 ☆、233.第231章 你为什么总是叫我走 “大胆!”王嬷嬷自然不会允许别的男人用‘下流’的眼神看着太子妃,挺身而出站在她前面,凶神恶煞的说。“竟敢对太子妃无理。” 书生的眼神从讶异到失落,“你不是太子妃的妹妹吗,怎么成了是太子妃?!” “胡说些什么呢?”王嬷嬷吩咐手下的人把他赶走。 “让他进来。”被陈星蕊制止,她青葱的手指向书生。 白袍胜雪的他们站在太子府的屋檐下,漫天小雨飘零而下,两侧站在守门的侍卫。 是她的错觉吗?陈星蕊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失落的感情,这份情感她比任何人都熟悉。曾有无数个瞬间,她就是这么看着书生想念桑澜。 一想到桑澜,陈星蕊沸腾的心一点点冷却。她终究非他所爱。 “你怎么来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有任何动摇。 书生心中不甘,有千百个问题想要问她。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烈火,可是在她生分的态度中消散。以前跟着自己后面叽叽喳喳,无比聒噪的陈兄真令人怀念。 而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一张鹅蛋粉脸,长方形大眼睛顾盼有神,粉面红唇,明媚动人,同时也无比陌生。“我怕太子归罪于你,前来自首。” “你疯了吗?”陈星蕊的情绪激动,方长的眼睛闪着怒火。她是抱着什么心情把他送走的。他怎么可以回来,还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 “吴起韬!你的命是我给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送死。”陈星蕊表情严肃,话语偏激。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的一句陈兄就能让我缴械投降。 她努力瞪大眼睛,装作凶神恶煞的模样。 书生被她的气势吓到,黑白分明的眼眸动荡不安。 少年瞳仁灵动,透明如晶珠一样的动人,“读圣贤书行仁义事。我不能让你一个姑娘为我担责任,请太子妃通报一声,我要见太子。” 这是书生第一次喊她太子妃,陈星蕊竟有心酸的感觉,那是比看到他和桑澜站在一起更疼痛的事。原来人活着真的能遇到更难跨越的苦痛。“你走吧!”陈星蕊背过身之前总是想着见他,现在她连他的声音都不想听见,声音清澈动听,“我不会让你见他。” 她恨,她怨。她对自己无能为力。对他仍有爱意。 这一世她不后悔,下一世她绝不这样过 “太子妃,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在下决不能连累你。”若不会他对桑澜痴迷入魔,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一步。若是他能狠下心把桑澜绑过来,事情便会是另一番风貌。 “你没有连累我?”陈星蕊嘴硬,她潇洒的留下一个背影,“是徐兄代替你被太子抓走了,不过他和我说过,一定会把事情如实告诉太子。你若想活命就快走吧!”抬眸,看着太子府的屋檐,稀稀疏疏的雨滴不知在何时变成了倾盆大雨,差点将她的声音淹没,“我没关系的,我很好。”她这番话像是说给书生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陈星蕊害怕自己会奔溃,倾斜着半边身子往前走,不回头。 “我不走。”书生强硬的说,他故意和陈星蕊作对,目的是想让她对留一会儿。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他要的是什么?在来这儿之前,他觉得自己对陈星蕊这样默默付出的姑娘心存爱意,见到她以后又觉得方才的情感不过是瞬间到达顶点的感动。 尤其是在得知她是太子妃以后,更是难以接受。 难以想象,和他走了那么好长一段路的人,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和外表柔弱,内心狠毒的桑澜有何区别。 他们都欺骗了自己。 照例说,他应该愤怒,让她离开。 为什么他还是绞尽脑汁想留下她。 陈星蕊不知道书生听到了她和穆晓晓之间的对话,以为他并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还装作残酷的说,“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不过你别忘了,你是家中的独子,你要是死了你的父母一定伤痛欲绝,你忍心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陈星蕊以为自己这么说,书生就会知难而退。 可他偏偏迎刃而上,“那有劳太子妃替我向太子通报一声。” “你!”陈星蕊转过身,同他面对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明眸皓齿的他不避反进,眸子是清澈如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反正我是死是活与你无关。”他浅描淡显将自己的性命看的很淡。“让太子杀了我,大家都……安心。”他狠心的话说在陈星蕊红了眼眶后变得结巴。 书生自我反省。他总把读圣贤书行仁义事挂在嘴巴。满口仁义道德,却在为难用全部保护自己的女子。 “星蕊。”吴起韬似乎意识到自己逾矩,马上改了称呼,“太子妃恕罪。”他低下头,内心有一个声音在说,这不是爱,是暂时的迷惑。她是太子妃,你不能对她有非分之想。 陈星蕊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却没有一点水雾,如空谷幽兰:“你走吧!不要回来了。” “太子妃,徐兄是我的兄弟,我不能不管他!”他依然想留下。 “我会看着办,你走吧。”陈星蕊一再赶他走,以为她怕书生再不走,自己就舍不得放他走了。 天知道!她再次看到他出现,内心有多激动。 多想放弃一切和他远走天涯,就算只是朋友她都趋之若鹜。 没错,她是更喜欢他了。 可他偏偏不能成为她的。 被伤过九十九次的心,总能因为他的一个笑容元气满满。 也不知道何时能把想要留在他身边的贪心全部扔掉,变成原来快乐的自己。 “你为什么总是叫我走?”吴起韬忍不住爆发,他的态度不再彬彬有礼。 陈星蕊也不顾侍卫在旁,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步步紧逼,咄咄相问,“那你可以留下吗?能带我走吗?如果不行,我哭我闹我怨我恨能改变什么吗?你依然会走。”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雨中,天空像是要垮下来一般,大雨倾盆。 两个人浑身都湿了。 也要感谢这场雨掩盖了她的声音,让除了书生以外的人都没听到。 还要感谢这场雨掩盖了她的眼泪。 雨水顺着书生的脸颊,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没想到陈星蕊会如此坦诚,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只要你说,让我等上一辈子我都愿意。”她可以选择轻松的活,可以为了他与天下为敌。“可你并不爱我。”她说话的语气令人心碎。 书生站在雨中怔怔的望着她虚空的背影,远去。 无力阻止。抓着胸口的布料。在陈星蕊说你不爱我的时候,这里似乎有什么要迸发出来。 他刚刚从桑澜的阴影中走出来,还没有准备好投入另一个阴影里,一个可预见的悲剧中。 雷声响过,大雨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地往下落。倾盆大雨下个不停,从房檐上流下来的雨水在街道上汇集成一条条小溪。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 陈星蕊站在太子府的最顶端,看着书生屹立在雨中。方长的眼睛不断流出断了线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顺着脸颊滑落。 她试着说一千遍喜欢,也试着像孩子一样哭。他还是不能给她想要的答案。 在他心里桑澜始终挥之不去,她曾幻想过,书生会厌恶心肠歹毒的桑澜,会念及她的好。可这一切偏偏是她该死的幻想。 “太子妃,进去吧!”王嬷嬷是太子府的老人,她经历过的事情比陈星蕊吃过的米还多,儿女情长她自然看的也多。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两个孩子分明是在相互试探,他们的心里都有彼此。 倘若陈星蕊是府上的丫鬟,她一定想着法子让他们在一起,不遗余力。毕竟星蕊是个好孩子,单纯善良真诚。 那个男孩子看起来也很老实,就是木讷了些。总是在失去才知道对自己有多重要。 可惜,他们缘分浅薄。 “王嬷嬷。”陈星蕊没有听她的话进房间,眼睛依然盯着雨中的人,空灵的说,“你给他送把伞。”他浑身湿透了。 “是。”照例说她不该牵涉其中。但王嬷嬷对太子妃有信心,她一定能把持自己。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与爱擦肩而过。 她这样的女子一定会得到太子的青睐,到时候什么男子她都会忘了。 站在高处的陈星蕊看着大雨磅礴,王嬷嬷将伞送到书生的手上,还不忘和他客套几句,“孩子,你走吧!这样对你对太子妃都好。” 半推半就下,吴起韬拿了王嬷嬷送来的伞。 他醒悟,不管他爱不爱,陈星蕊都不能和他走。 推开伞柄,薄荷色的长伞上有画满了盛开的花蕊。 隔着百花齐放的油伞,吴起韬发现了站在长楼上的陈星蕊无光暗淡的眼眸。 他撑伞的动作停顿,一股苦涩直逼眉睫,蔓延全身。 ——可你并不爱我。 她说的……对。 他不爱。 大雨中,他撑着伞离开。 陈星蕊也回到了房间,跌跌撞撞坐在椅子上。 试着恨他。 ☆、234.第232章 甘愿被拖累 得知真相的穆晓晓彻夜未眠,薄泽玉和她并排坐在地上,直到天明。 “早朝时间到了。”薄泽玉疲惫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蔓延,穆晓晓呆滞的眼神伴随着他的声响变得澄清。 “那你快去!”她歪着靠在他身上的头摆正,身子也坐直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明晃晃的看着他,生怕耽误了他的事情。可一触他不满血丝的眼睛,穆晓晓又开始自责。 她总是让他疲惫,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没事。”薄泽玉强撑一个笑容,手指穿过穆晓晓的长发,指尖穿过她乌黑的秀发,“你呆在这儿,那里也别去。”他心系穆晓晓,上早朝也不安。 穆晓晓对他眨眼,快速点头:“我知道。”她也不想总是让他操心。 太子是有远大目标的人,她真的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 她希望自己能和他有共同努力的方向,遥望同一片天空。 薄泽玉还是有几分不安,他怕自己走了,穆晓晓一个人呆着会难过。 穆晓晓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率先起来,拉着他去洗漱。拿着雕龙的梳子帮他梳头,拾起铜镜边上的嵌宝紫金冠,帮他戴在头上。 还主动为他递上衣服。薄泽玉张开双手等着她帮自己穿衣。穆晓晓愣了一下,嘴角含笑,耍赖的往他怀里钻,抱着他的腰身,浑身又充满了力量。 薄泽玉任凭她胡闹,他只希望穆晓晓能早日走出悲伤。 虽然他承诺保穆老爷一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之后穆晓晓会很辛苦,他也不能保证每时每刻都陪在她身边,为她排忧解难。 这么想着,薄泽玉的手轻轻搂着穆晓晓的肩膀,他说,“你不是担心陈星蕊吗?我等会儿让她进宫陪陪你,好不好?”只要穆晓晓开心,他什么都愿意。 “好。”听穆晓晓的口吻像是来了兴致,她钻出薄泽玉的怀抱,乖巧的为他穿上衣服。 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一件二色金龙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 穆晓晓手忙脚乱下,太子爷黄袍加身,胸前的龙虎虎生风。她站的远些看他,大眼睛看的发直。 他琥珀色的深邃眼眸,俊美非凡的脸庞,举手投足在在都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有叫人难以抗拒那野性的魅力。 穆晓晓越看他越觉得他是天生的帝王。手中还拿着沉甸甸的腰带,中间还有一块硕大的和田玉。掂掂分量,该有七八斤重,相比价值连城,往前几步来到他的身边,低下头亲手为他扣上。 两个人挨得很近,薄泽玉一低头就能闻到她发间的香味,有些沉迷的闭上眼睛,身体疲惫,可他的感官却跟着苏醒。 房外,一个细腻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想了起来。 “太子,时间到了。”以前侍奉薄昭帝的老公公已经在外守候多时。他纳闷一向守时不劳他操心的太子爷怎么起晚了。 还想着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太子都不守时。 紧闭的大门毫无预兆的被打开。 “太子千岁千千岁。”老公公和身后一众服侍他洗漱的丫鬟黑压压的跪倒一片。 跟着薄泽玉后面出来的穆晓晓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235.第233章 穆晓晓的好心!! 薄泽玉矗立在最高点,身披黄袍,俯视众生。他总是一副凡是尽在掌握的表情,不过仔细想想,的确没有什么能让他为难的事情。 除了…… “哇!我现在才觉得我来到了皇宫。”穆晓晓在他背后小声呢喃,大批宫女有规律的跪成一片,严谨整齐。 跪在最前面老公公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抬了抬帽子,偷瞄太子爷。 发现不近女色的太子爷身边跟了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娃。他从薄昭帝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侍奉,在宫里的是长辈,多少大风大浪他没见过。连当年五位王爷三位公主联手造反他都经历过了,自认为除了薄昭帝偶尔露出的骇人眼神,他便再无可怕之事。想他在宫里三十载就没经过太子薄和谁靠的近过。 他们太子爷从小自我保护意识就强,话不多笑容更是罕见。 而今,他似乎对身后的小女孩笑了,还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不是讽刺的冷笑。 真难得!真难得! “你先进去。”薄泽玉带她回宫的事情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也不想声张,不一会就把好奇的穆晓晓赶进了大殿。一双琥珀色的深瞳透着丝丝寒意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尤其是刚刚在前面偷看的老公公。“今日之事不许声张。” “遵命!”本就跪着的人把头埋得更深。在首位的老公公浑身一颤,他们太子爷的眼神之凌厉与薄昭帝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悠长的白璧楼梯在众人井然有序的顺位显得更加整齐。 薄泽玉每走一步,头顶的嵌宝紫金冠垂下的珠帘就跟着抖动。他比平时走得更慢,因为穆晓晓不熟练,不!她的捣蛋,薄泽玉就像顶着易碎的金碗,步步惊心。 老公公似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主动上前,来到他的身侧,“太子爷,是否需要老奴的帮忙。”他在后面看也帮太子捏了一把汗。今天太奇怪了,照例说吹毛求疵的太子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第六感告诉他一定和大殿里的丫头有关系。 “好。”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点也不想需要帮忙的样子。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在得到太子的首肯以后,老公公伸手去扶他头顶的嵌宝紫金冠。 手还未触及,太子薄浅淡却不容抗拒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去一趟太子府,把太子妃带去大殿。”虽然不舒服,可他对于穆晓晓的‘好心’还是照单全收了。 老公公举到半空的停住的手,和他愣着的表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直到太子薄和大批人走远了,他才后知后觉的跪在地上,口口声声喊着,“遵旨。太子千岁千千岁。”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公公从地上爬起来挠挠脑袋,突然灵光一闪,拍着额头!他怎么给忘了呢?脑海中浮现了二十年前的一些画面。 记得那时候林皇后突然性情大变,以前不喜不怒的花瓶一下子成了浑身带刺的小野猫,让薄昭帝每天都气到七窍生烟。 难得宫里消停了几天,还是因为林皇后生病了。说来也奇怪,每天都嫌她碍事的薄昭帝竟然主动要去看看她。 就这样,他跟着薄昭帝前去探望。 “皇上驾到!”他尽责的通报。 林皇后正在闹脾气不肯喝药,看到薄昭帝来了,老实了不少,虽然小下巴一直高昂着,上上下下的打量。 一身龙袍的薄弈很是威风,看上去很老成,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他精致的面孔却带着一点孩子气,他的身上很完整的诠释了,男人和少年的转换。 年前的巧儿欠了一下身子,毕恭毕敬的喊着:“皇上吉祥!”顺便顶了一下沉默的林皇后。 从观赏帅哥的世界回来,她有些惊愕的看着巧儿,然后迟钝的挥挥手,露出洁白的牙齿,“嗨!” “大胆!”没等薄弈、巧儿缓过神来,年轻的他当时还是个小太监,见不惯皇后轻薄的态度就怒斥说,“怎么可以对皇上如此轻薄。就算有病在身,也要喊声吉祥!” 病怏怏的林云瑶听到有人大呼小叫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开始活跃起来,太好了终于有人和她唱反调了,日子好像没有那么无聊了,“你才大胆呢!皇上都没有开口,你着急个屁啊!”云瑶觉得皇宫里终于有点事情可以做了,她躺在床上,眼睛发亮,等着小太监来骂她。 小太监果然不负重望,展开架势,准备和她理论。 云瑶也摩拳擦掌,来呀!好久没有和人吵架了,她也无聊呢! 一个不识趣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好兴致,“够了,随她的便。”薄昭帝摆摆手,如果每次都要问她不守规矩而生气,他早就把她拖出去斩了。 此时的林云瑶犹如斗败的公鸡,又病怏怏的躺了下了去,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我要休息了,都走!”一把拉过被子盖在头上。 好可惜,不然她一点可以把那个小太监骂的狗血淋头,分不清东南西北的。 蒙了很久,她都觉得快喘不过气了,撩开被子的一个角,爬了起来。 红漆桌边坐着一个人,手握茶杯,姿态翩然,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贵气,林云瑶努努嘴,大哥,喝杯茶而已,你有必要搞成这样吗? “醒啦!”薄昭帝始终没有抬起眼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茶上面。 她没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总觉得看他喝茶的样子好像很享受的样子,不仅也有点口干舌燥了,半跪着对着薄昭帝,舔了舔嘴唇,试探性的问:“好喝吗?” 薄昭帝勾了勾唇角,头一仰,整杯茶顺着他的喉结而下,看的林云瑶都吞了一口口水,他的答案呼之欲出,一定很好喝。 “我也要。”虽说薄弈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却也没有多大的架子,对她也算得上是百般放任,除了出宫。 阳光从窗口照了进来,打在薄昭帝身上。 刺眼的白光中,她看到薄弈白皙的面容,他的唇角轻轻的勾着,漆黑的眼底里有一丝邪气闪闪发光…… 他们之间围绕着不可思议的情愫。这一点都被站在角落的小太监看的清清楚楚。 ☆、236.第234章 我分明还爱着你 爱情就是一种传承。于之薄弈林云瑶,于之薄泽玉穆晓晓。可是在恩爱的夫妻也会有不愉快的时候。 高耸华丽的云梯上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她一身金银首饰加起来能买下城中最好的街道,她得到了最好的一切,成了皇后,得了独宠,生了皇子,孩子被立,如此完美的一生,流传于世,万人艳羡的故事。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开心。 摸着自己的脸,垂下眼帘。虽说她平时善于保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好几岁,依旧风姿绰约,可眼角的细纹是骗不了人的。 云梯尽头的大门被推开,巧儿姑姑迈着沉重的步子像她走来,看着桌上丝毫未动的饭碗,无奈的叹气。“娘娘,您多少吃一点吧。”近乎哀求的口吻。她都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巧儿很担心林云瑶身子撑不住。至少在巧儿眼里,林云瑶是这样的人。身娇肉贵,吃不起半点苦。 “我知道了,你放着吧。”林云瑶敷衍的应答着,眼神一如既往看向远处。 巧儿再次摇头叹气,把饭菜放到器皿中,带下去命人做一份热菜。她怕打扰皇后蹑手蹑脚的退出房门,没有多说半句话。 她并不聪明,承蒙皇后不弃,把她留在身边,这些年下来对她也有了诸多了解。能让叽叽喳喳喜欢热闹的林皇后死气沉沉的人只有一个,就是薄昭帝。 自从江南回来以后,他们两个就像陌生人一样,就算在同一个走廊遇到了也会熟视无睹的走过,尤其是林皇后还会假装开心的和她攀谈,可是一转过街角,她的脸马上垮下来,会说话的大眼睛除了难过别无其他。 开始巧儿觉得这不是大事,毕竟皇后和皇上吵架也不是一天两天,是常有的事情。 他们和好也快,有时候巧儿都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又黏在一起,大部分时候都是薄昭帝给皇后买了些好玩的玩意,放她出宫走两天,皇后马上就开心的不得了。 这次好像不同,薄昭帝连出宫的事情都没有告诉皇后,甚至他走后连一个传口信给娘娘的人都没有。还是她和别人聊天的时候听说皇上离宫了,急急忙忙跑回来告诉娘娘。她仅一瞬间惊讶,马上又恢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口是心非的说,“我和他半毛钱关系,以后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告诉我了。” 之后,娘娘每天都在皇宫的最高处张望,她估计是在看薄昭帝什么时候回来,每天风雨无阻的等。 娘娘分明很在乎皇上,又嘴硬不肯说。 关门的声音将林云瑶从悲伤中拉了回来。 她站的腿酸,就走到里屋坐着,伸长脖子,眼睛依然看向远方。 薄弈,几时回来。 想当初他们一起站在云梯上,诉说豪情壮志。 那时候薄弈还很年轻,挺拔的身子立于天地间,他说,“我要成为明君,可靠的丈夫,严谨的父亲,最好的统治者。” 他身边站着一抹倩影,顾盼生姿,流光溢彩。 白色的衫衣轻薄如无物,发间插着一只简单的珠钗。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那时候的林皇后黛眉弯弯,一双黑眸如天上的星辰一般闪烁。脸色不同于死人的惨白,是接近于桃花的嫩粉。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间印证了一句话,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你累不累啊!这么多责任揽在身上。”林皇后崇尚及时享乐,对为国家死而后已的薄昭帝翻了一个白眼,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也嘲笑自己,怎么喜欢上这么不通人情的狗皇帝。 往事历历在目。 林皇后的腿似乎不酸了,她站到云梯上,衣摆随风飘舞。 高底花盆鞋,拖地长衫,华丽昂贵的束腰,垂在两侧的手握成拳,外面披了一件轻薄的外套,再往上,是被泪水模糊的脸庞,眼角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她早已风华逝去。 能维系他们之间关系的总就不会爱情,是昔日的情分。 以前太后就和她说过,云瑶,盛宠过后,皇上就不再是你的守护神,他只是一个残忍无度的君王。 那时候她不懂,现在她似乎明白了。 在皇宫里,没有了皇恩,她就是输家。 她也知道自己和薄弈的问题是出在薄泽玉和李微然的婚事上,只要她点一个头,服个软。看在昔日的情分上,薄弈还是会善待她。 可是,一想到薄泽玉和李微然成婚,她的心就像被刀锯一样疼。 她比谁都清楚近亲结婚的后果有多可怕,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儿子万劫不复。 双手扶着栏杆,让风吹过她的脸颊,心痛却没有减少半分。 她和薄弈做了二十余年的夫妻,他想什么她了然于心。 表面上他给林家许多权利,让林家成为宫里的参天大树。可她知道,薄弈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林家膨胀无法消化的时候,给他致命的一击。 而这个机会就是薄泽玉娶李微然。 一想到这里,她的心更加痛。 薄弈心思整密,他筹划此事已经多时。她也不知道凭她的力量可以阻挡多久。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心中的苦闷无处述说。 薄弈以为她舍不得林家这个大靠山,要和他唱反调。 太后以为她不顾及林家的未来,一心想要拉拢皇上。 爱她的人,她爱的人都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最可气的是,薄泽玉并不领她的情。 林云瑶却依然坚挺在三人中间。 她真的累了,想要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 林云瑶细细长长的眼睛不断涌出泪珠,一颗一颗的无声落下。 她最近总是想起,薄昭帝临行前和她说的话,“云瑶,我们携手面对梅贵妃、丽妃、锦妃和笑中泪这些敌人。为什么跨越所有障碍以后,我们成了宿敌。我分明还爱着你。” 如果当时她知道,薄弈是来和她道别的,她一定不会说出那么伤人的话。 大串大串的眼泪从明眸中不断涌现。 耳边的风中传来她不真切的声音。 “那你大可另寻新欢,废了我。” 以及薄弈虚无离开的时扶门的背影。 她做错了。 ☆、237.第235章 情敌见面 有一些错误可以补救,有一些错误却只能一错再错。 太子走了以后,穆晓晓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大殿,短暂忘却的悲伤因为他的离去浮上心头。 眼神澄清,脸蛋红红,倒是有几分莲花的姿态。撩起长袖子,一寸一缕都是她的担心。太子说会保爹爹的命,却没说会赦免爹爹的罪。 她知道做人要知足常乐,她分明是知道的。手指不自觉嵌到肉里,长长的印子泛出殷红的鲜血,穆晓晓却一点也不觉得疼,嘴唇刷白。等她回过神来,手心早已皮开肉绽。 用红木掩住的木栓被人推开,紧闭的大门发出咯吱声,被人打开。 一道光芒射入屋内,暖洋洋。 随后闪过一道人影,穆晓晓来不及为自己包扎,跑上前看。 一抹倩影缓步前行,玲珑有致的身段,黑亮的长发,白皙的皮肤,手中还提着三层的红木饭盒,她婀娜多姿的像她走来,嘴角还挂着肆意的笑容,仿佛来到了自己的家,又像是对未来胜券在握的自信。 然而这一切在二人对视之际,消失殚尽。 “穆晓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再三确认,依然动摇,“你真的是穆晓晓?”的确有听太后姑婆说过,穆晓晓回来了,可亲眼所见依旧震撼如初。 穆晓晓看到她也跟着一愣,匆忙把手放到背后,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看着她。“李微然,你怎么进来的?”穆晓晓比了比远去的大门。自从她回到京城以后,基本上就没有出过太子府,时间久了,都忘了有这么一个情敌了。 李微然似乎没有听到她的提问,浓眉大眼死死的瞪着她,好像要将她拆骨剥皮吞到肚里方能解恨,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你竟然穿着太子的衣服。” 经由她提醒,穆晓晓低下头看。身上的衣服绣着栩栩如生的白鹤,裤脚管也长的出奇。昨天太子把她的衣服扯坏了,她就把他的衣服拿来套着穿。难怪她躲在太子身后看宫女太监的时候,大家都用见了鬼的眼神看她。 想到这里,穆晓晓的脸不由红了。她藏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垂在两侧。 眼尖的李微然看到穆晓晓手上的斑斑血迹,马上联想到当日在寺庙她和李悠然一起陷害她砍伤自己手臂一事。李微然警觉地向后退,她怀疑穆晓晓想报复她。化着浓妆的脸开始泛出冷汗,她说,“穆晓晓,你别太过分。” “我哪里过分了?”穆晓晓听得一头雾水,寻着她紧张的视线往下看。殷红的鲜血从手腕处往下滴,羊皮貂裘地皮上已经红了一大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手腕处的伤口也裂开了。 穆晓晓毫不迟疑的拿出随身带的金疮药,幸好她又先见之明,换衣服的时候把药都拿好了。当白色纱布将伤口团团包裹住以后李微然忧心忡忡的脸终于放松了。 原来她没有想陷自己于不义。李微然心中满是不屑,穆晓晓你可知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眉眼间透着阴狠毒辣的感情。 ☆、238.第236章 分外眼红 李微然一身惨绿罗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说实在话,她是林家后裔中最像林云瑶的孩子,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有林云瑶年轻时候的风韵,尤其是一双眼睛简直和林云瑶一模一样,闪烁如天上星辰。可她却是林云瑶最不喜欢的孩子,总喜欢仗着自己的后台强硬为虎作伥。 她趁穆晓晓为自己包扎伤口,蹑手蹑脚的把手中提着的三层的红木饭盒放在地上,从腰间掏出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锋利的剑身倒映着她狠毒的眼神。 步步前进,直逼穆晓晓洁白的脖颈。 房间突然变得很安静,连呼吸声都变得尤为响亮。 从小被誉为天煞孤星的穆晓晓自幼被人袭击惯了,她预知危险的能力异于常人。抬起懵懂的大眼睛,靠着本能向另一边倾斜。 而李微然的刀与她相隔分毫。 穆晓晓眼睁睁看着她的刀锋和自己失之交臂,一瞬间怒火还有诸事不顺的烦躁到达了顶点。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情。 她用肘部击打李微然的手腕,忍受不了疼痛的她看着短刀落入穆晓晓的手中。无能为力。 仅一秒,局势转变。 穆晓晓持短刀死死抵在李微然的脖劲处。 自知理亏的李微然害怕的浑身颤抖,扬起高高在上的下巴,一双眼睛泛着泪光,支支吾吾的抽泣,“你别杀我,我给你道歉。” “李微然。”穆晓晓义愤填膺,毫不退让的说,“你一而再再而三想置我于死地,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手中拿的的短刀已经抵在她的脖子处拉开了一道血痕。 害怕的李微然感觉到脖子处有液体往下流,差点吓得昏厥过去,慌乱中,她大喊,“你杀了我,太后不会放过你的。”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穆晓晓已经听不见任何话。 世人皆视我为不祥之人,对我唯恐避之不及,世间真心待我的人屈指可数。 爹爹为我散财无数,戵大哥三番四次救我性命,当朝太子位高权重真心待我。 他们都是我爱的人。却一个两个都背叛我。 爹爹想要造反推翻薄帝王朝,戵大哥为匡扶自己家业利用我扳倒我爹。 漫长人生中,只有太子从未辜负我。 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穆晓晓眼神凌厉,手起刀落。 从李微然的眼中看到一抹嫣红,之后她便失去跌坐在地上,无法动弹。 匕首落地。 穆晓晓摇摇晃晃的往后退,转动眼珠,拖着沉重的步伐空洞的往外走,长长的裤脚管拖在地上,卷起的袖子管一寸一缕的往下掉,她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就像是背上肩负着千金重担,一步一停,一步一空虚。 恍惚中,她想起在私塾里的先生说过的话。 人之所以称之为人,是因为他有自控能力。就像你站在桥上不会往下跳就是有约束力,但你失去了约束力,你就不能称之为人。 她跨过门前高高突起的门栏,离开之际。 惊恐万分的李微然撑着身子跌坐在地上,垫在身下的羊皮貂裘地皮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滴滴答答的血迹连绵消失在穆晓晓离开的转角。 目送她远去,心中的害怕依然有增无减。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有一丝疼痛。她连跪带爬的跑到镜子前,看到浓妆艳抹的自己脖子上有一道浅浅的粉红色印记马上吓得花容失色。 这张脸是她的命!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从前李家林家最先预想的皇后人选并不是她,而是比她小两岁的妹妹李悠然。大家都说悠然灵动有神,以后必然能母仪天下。而她只能站在角落为妹妹拍手称赞,羡慕着悠然的人生。 大家也以悠然为豪,忽视她的存在。 在年幼的李微然记忆里,李悠然是她最疼爱的妹妹,也是最讨厌的敌人。 有一天,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的悠然被宫里的人拖了回来,浑身都是被打过的淤青,灵动有神的大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躺在地上宛如失去了精神的洋娃娃,美得支离破碎。 尽管如此,太后姑婆的贴上太监依然不依不饶的对爹说,“李大人,好生管教女儿。” 当时爹是什么表情她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爹他把重伤的妹妹又毒打了一顿,心气高傲的李悠然纵使满身伤上加伤还是没有哭一声。 她的倔强害了她一次又一次。 最后还是娘亲把他拦住才阻止了这场悲剧。 她至今都忘不了,悠然在众人的搀扶下,浑身是血离开的场景,还有那一地的殷红,比夕阳还要红的血浸染了她之后的人生。 而悠然因为不满爹的毒打,在一个阴雨天偷偷跑了出去,虽然最后她还是回来了,可是家族已经抛弃了她,她再也不是被视为掌上明珠的李家二小姐。 阴差阳错下,她们两姐妹所处的位置互换。 不受重视的她成了爹娘还有林家重点培养的对象。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李悠然成了家里最受瞩目的女儿,她不要!死都不要回到以前。 李微然突然想得了失心疯,拿起镜子前的粉扑疯狂的往自己脖子上的印记擦,嘴里还振振有词,“爹娘,姑婆你们不要抛弃我……”她的眼神已经失去了焦点,来来回回就重复这几句话,放在瓶子里的粉大部分已经被用完了,她脖子手臂还有衣服上都沾满了白花花的一片,插在发间的竹簪掉落在地,乌黑的长发像疯子一样凌乱。 坐在外面深刻检讨自己的穆晓晓听到声音往房间里走去,她刚刚竟然对李微然动了杀机,她都忘记了好不容易求太子饶爹爹一命,自己却差点把这最后一点希望都搭上了。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理穆晓晓探头探脑的往房间里看。 只见李微然手上拿着一团白色的不知名的东西不停往脖子上抹,原本细小的伤口被她自己抓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印,而她为了掩盖血印不停地用粉饼扑,让伤口不断扩大。 穆晓晓见了马上冲过去,拉住她自残的手,“你在做什么?”两个人碰撞下,她身上的粉弥漫在空气中。 “太后,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嫁入太子府,您不要生气。”她猛地抱住穆晓晓的腿,跪在地上哀求。 ☆、239.第237章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穆晓晓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整个人都愣住了,就看着自视甚高的李微然跪在地上不断朝她磕头。等她反应过来,是外面的门被人推开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穆晓晓拽着李微然把她扶起来,“你怎么了?” “太后,我错了!……”她也不回答,眼神闪躲,满身的白粉在空气中蔓延,她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奇怪异常。 随着大门被打开,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李微然现在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是被穆晓晓折磨过。可她分明什么也没做。此时的穆晓晓也慌了阵脚,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在的场景。 浑身铺满了白粉的李微然脚步不稳,整个人都贴在穆晓晓身上,浓妆早就被泪水浸湿,她现在的模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看起来还有几分渗人。 在穆晓晓的注视下,一双粉色雕花的花盆鞋迈了进来,穆晓晓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还没有准备好说辞。 一个熟悉的女声紧随其后,“穆姐姐。” 身着玫瑰紫缎子水红锦袄,绣了繁密的花纹,衣襟上皆镶真珠翠领,外罩金边琵琶襟外袄,系一条粉霞锦绶藕丝缎裙的陈星蕊如一朵娇嫩欲滴的花蕊般行走。一双眸子璀璨繁星。 本来她赶走书生以后,心中郁结难舒,很想找人说说话,又得太子召见入宫,便想和穆晓晓说。可她万万没想到,一进到偏殿,就看到穆晓晓拽着浑身洒满了白面的李微然,还有落在地上的短刀。 她脸色一变长臂一挥,将后面的人拦在身后,“好了,我有事要和王妃说,你们先回去。” 当时低着头离开的宫女如果抬起头,就会看到陈星蕊颤抖的双手。 “星蕊。”穆晓晓从她的脸色看就知道她误会了,马上撒手放开李微然。 浑身无力的李微然就笔直的从穆晓晓的身上滑下来,跌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她,一下子又开心的笑了,“太后,我一定会杀了穆晓晓和陈星蕊。我才是太子妃。哈哈哈哈!”她突然仰天长笑,脖子上的血和浑身的白粉勾勒出一幅恐怖的画面。 穆晓晓不由向后退了两步。瞪大眼睛疑惑的看着她。 “哐”一个响声过后,大笑的李微然两眼一翻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依然在震惊中的穆晓晓迅速抬起头,只见陈星蕊还没有抬着手臂站在李微然身后,眼中还有复杂的神情。 “你干嘛打她?”穆晓晓蹲下身子把晕倒的李微然扶起靠在自己身上。 陈星蕊听她言语间还有责怪的意味,无奈的看着她,好像在说‘你这个笨蛋’,吐气如兰。“穆姐姐,你不打晕她,难道看着她发疯,脖颈上的经脉尽断而亡。”一边说还摸着自己的脖颈比喻。 她言之有理,穆晓晓跟着点头。懵懂的从腰间掏出手绢,将李微然脖子上一圈白粉擦拭干净,还涂上了自己常用的金疮药。 而陈星蕊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短刀。刀尖上还留着斑斑血迹。刀身清楚的映着她鹅蛋粉脸,长方形大眼睛和红润的嘴唇。 “穆姐姐,可是你出手伤了她。”陈星蕊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在她的印象里穆晓晓柔弱善良,从不会伤人。 “是我。”可她坦诚的回答,让陈星蕊对她往日所建立起来的印象轰然倒塌。 “你怎么会伤她?”陈星蕊将短刀放在桌子上,好奇的蹲在穆晓晓身上。 穆晓晓抿了抿嘴唇,惭愧的低下头,“我当时太生气了。”现在回过头想想,冲动真是魔鬼。她差点就害了自己也害了爹爹。说不定连太子都会被她牵连在内。 “好了,我们先把她扶到床上。”陈星蕊提议说,她看穆晓晓已经很自责了也不忍心再逼问下去。 两个女孩子费了不小的劲才把晕厥的陈星蕊拉到床上。 穆晓晓帮她把身上的白粉拍了拍才盖上被子。 她们怕李微然醒过来再自残就决定留在屋子里等她醒来。 年纪小的陈星蕊倒了一杯水先给了穆晓晓,随后才为自己倒了一杯。她可以降低声线,忧心忡忡的说,“她醒了不会和太后告状吧。”她刚成为太子妃的时候对谁都不熟悉,李微然可没对她少使坏心眼。她也在李微然身上栽了不少跟头。多少次都想把她吊起来打一顿,都被太后镇压下来。 说实在的,今天出手打晕她,还真解气。就恨自己没有更用力一点,把往日的仇恨都报了多好。 “应该不会。”穆晓晓也降低声音,手托腮,“是她先动手,我是自卫。” 陈星蕊也猜到了是这样,她相信穆晓晓是不会主动伤人。“这样丫头越来越过分了。” “是过分了。”穆晓晓摇了摇茶杯,换了一个话题,抬眸问,“她刚刚把我认作太后,一直重复同一句话。”穆晓晓换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学着李微然的模样说,“太后,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嫁入太子府,您不要生气。” “自古以来,家中的女子都是维持自家地位的筹码。”陈星蕊见惯不惯,耸耸肩膀,“你看看我就知道了。”打从太子下江南开始,她爹就使劲浑身解数要把她送进宫来,丝毫不容她反抗。 “原来做官宦人家的女儿也没什么好处。”穆晓晓一仰头,水一饮而尽。 陈星蕊点点头,心中愤愤不平,结合自身受的委屈,又想到李微然今日对穆晓晓痛下毒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眼眶转了一圈,灵机一动,“不如我们吓吓她,如何?” “不好吧!”穆晓晓不愿同流合污,拒绝了陈星蕊的提议,“你看她刚刚都发疯了。”想到李微然拉着自己的裤脚管求饶,她还有些过意不去。 “哎!”陈星蕊摆摆手,继续诱惑她,“你对她好,她不会领情的。只有好好整顿她,给她个教训才能制住她。” 穆晓晓瞳孔晃动,似乎有被说服的模样。 陈星蕊乘胜追击,“你放心,她如果还发疯。我就把她打晕送回李府。” “那好吧!”穆晓晓看她眼光闪闪发亮不忍心拒绝,便犹豫着答应了。 ☆、240.第238章 最毒妇人心 银杏树张开灿烂的双手怀抱秋日少见的艳阳,混着璀璨的树叶凋零落下。 一片片旋转落入树下比肩而站二人的肩头。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一件二色金龙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的太子爷看起来威武大方,配上浓眉大眼还真有几分帝王风范。 他身后长的是白色囚服的徐胜宇,额前落魄的一缕长发随风飘去,他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薄泽玉却迟迟不开口,等到银杏将大地铺成了黄色的阶梯。他才幽幽开口,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没想到你是徐大人的儿子。” 他说的徐大人以前是镇压皇亲国戚造反的有功之人,后来薄昭帝害怕他功高盖主引人瞩目就封他为王,定居河南远离京城。这下年来,他倒也尽心尽责,并无怨言,也没有要回京城的意思。薄昭帝曾多次在他面前提及,要是宫里多几个像徐大人这样的贤臣就好了。 昨夜他收到快马加鞭的文书,是徐大人亲笔写的求情信。纵他薄泽玉手握天下大权,也要给徐大人几分面子。 这不刚下早朝就命人将徐胜宇带来了。 跪在身后,看着他背影挺直腰板的徐胜宇不卑不亢,眼神无欲无求。“太子明鉴。”他昨天想过了,就算陈星蕊不是太子所爱的人,可她毕竟是太子妃,是生是死都是薄家的人,这一点他无法改变。 他会放弃。 再晚一点放弃。 “太子若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薄泽玉对他的反应尤为满意,本以为这件事情会不了了之,真是天助他也。 银杏纷纷的时节。 徐胜宇冷清的声音为一片生机勃勃点燃了一把火,“府上的桑澜对我们下了毒,随后以为黑衣人把我们救了还带走了桑澜,至于他是谁,相信穆姑娘比任何人都清楚,您不妨去问问她。”在没有放弃之前,他会为陈星蕊扫清一切障碍。 薄泽玉双后放在背后,头顶串珠随着他起伏,“我知道了。”他慢悠悠的转过身,琥珀色的眼中倒映着一地黄叶和跪在其中的徐胜宇,“你若想留在朝中,我可以为你破例一次。”对于给予他情报的人给点甜头倒也不碍事。 他高扬下巴,“启禀太子,不日后我便会参加科举,到时候自然会来到朝堂上。” 薄泽玉见他心高气傲,也没有强求,直接把他放走了。 他觉得徐胜宇颇有乃父之风,将来必成大器。 可他的忠心还有待考察,见惯不少场面的太子爷心中明朗,他对自己还有隐瞒。 “太子。”老公公上前禀报,“太子妃请来了,你看是否去偏殿坐坐。” “不必。”纵使情深,也有不想见的时候。薄泽玉明白他不可能放开穆晓晓,也明白他必须要给戵璞一个交代,十几岁的人表情却像是阅历颇深的老人,声音也十分稳重:“去大殿。” “摆驾。”一行人声势浩大的离开了。他的脚踩在松软的落叶上,听到树叶咯吱的声音,心里却满满都是穆晓晓的眼泪。 今后的路不再一帆风顺,若与你同行,天上地下,九霄龙泉又有何惧。 此刻被薄泽玉深深思念和保护的穆晓晓正和陈星蕊酝酿一场恶作剧。 凉风习习,躺在床上满身白粉的李微然揉着昏昏沉沉的头从床上爬起来,她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好像被人打过一样,一边叫唤着一边晃动脑袋,浑身上下每一个器官都在叫嚣着疼痛。 她脸上的妆混着白粉匀成一滩黑一滩白。 放松脖颈的她朦胧中睁开黑眸,整个人一下子镇住了。 盖着床的纱布上血迹斑斑,李微然吓得惊声尖叫,人不断往墙角靠。 整个人开始剧烈的颤抖,为什么会有血。 “来人啊!”她抱着膝盖撕心裂肺的喊,青筋暴起。 可是没有人理她。孤立无援的她只能沿着口水瞪大眼睛,连发丝都在颤抖。 她拼命回忆,只能记起穆晓晓拿刀抵着自己的脖子。她赶紧拿手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有一丝疼痛。她抱着侥幸的想法,或许那血是她自己的。 以前在府上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大夫说是她内心杂念太多,欲望太深,要抛开杂念,不要胡思乱想。这病她也好久没犯了。 这么想着,她不受控制颤抖的手缓缓撩开纱帘。 “啊!”不料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花容失色。 铜镜,地上被染成了鲜红的一片。而穆晓晓……穆晓晓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两眼还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杀人了。李微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可是马上她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黑白分明的眼珠从震惊恢复到冷静,漠然。 黑瞳闪着危险的光芒。 打从一开始,她就打算了解了穆晓晓,就算过程她不记得了,结果还是一样。再说她是皇后的侄女,没有人会将此事声张出去。 这么想着,李微然起伏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她抓着床沿咬牙站了起来,抑制着心中的害怕挪动脚步往前走。 不得不说穆晓晓的死相十分下人。嫣红的鲜血仿佛被人撒上去一样,浸透了浑身上下,还有额头的血顺着脸庞往两侧分流,以她身体为中心,涌出大片的血。 看着最大的敌人死了,她的内心还有几分雀跃。 唇齿微张,“穆晓晓,你就不该回来。”李微然不知道,她狼狈的模样也比穆晓晓好不到那里去,可她根本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恐怖。依然以为自己美貌依旧。 心肠歹毒的她捡起被血泊围绕的短刀,牢牢握在手里。她没空去检验穆晓晓是否真的死了,不如将她开膛破肚,一了百了。 手中握刀的力气有加重了几分,“你别怪我,这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和我抢太子表哥。” “哼!”目露凶光,李微然毫不犹豫的捅了下去。 ☆、241.第239章 感情之所以磨人,不是因为难忘 “住手!”躲在外面偷瞄的陈星蕊破门而入,以腰间的玉佩做暗器,打掉了李微然手上的短刀。 震惊之余,李微然更害怕她做的坏事被人发现,蹭的从地上站起来,瞪大眼睛,慌忙撇清关系:“穆晓晓的死与我无关。” “鬼话连篇。”陈星蕊万万没想到,她连死人都不放过,拾起桌子上的水杯打在她的左臂上。 “啊!”吃痛的李微然看着她,不料后续的攻击接踵而至。她一面躲避陈星蕊的攻击,一面往外逃。 和她在圆桌上绕了几圈,陈星蕊故意放她走。 听到屋内没有动静了,已经‘死了’的穆晓晓半眯着眼睛,确定她走了,一骨碌从血泊中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听到陈星蕊自言自语,“这丫头心肠如此歹毒,连已死之人都不放过。” 穆晓晓拾起毛巾走到铜镜前,小心翼翼的擦拭脸颊,大眼睛炯炯有神,“这就歹毒了?”她不以为然,“你可曾见识过她妹妹李悠然的本领。”她一边说一边把脸擦干净了。 起身去里屋换衣服。 故事听到一半的陈星蕊意犹未尽,跟着她跑了过去,却被眼疾手快的穆晓晓关在外面,长方形的眼睛圆溜溜的像小狗一样楚楚可怜,哀求着说,“好姐姐,你怎么不说下去了。” 里面的穆晓晓已经脱了里衬,拿起白色的衣衫套在身上,脸色并不好看。她怎么突然提到李悠然了。 其实穆晓晓一向如此,嘴比脑子快。很多事情不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 现在她深刻反省,怎么说李姑娘也是戵大哥的意中人。 而戵大哥虽然告发了爹爹,可仔细想想他也是为了家族并没有错。日后太子还要保爹爹一命,难免对他有失公道。 得到想要的一切以后,穆晓晓开始同情别人。 “穆姐姐,你就告诉我吧。”陈星蕊在外焦急的敲门。 穆晓晓飞快的扣上最后一个口子,将长发从衣服中撩出来,模样撩人。 “你急什么?”趁她松懈,穆晓晓打开门。 陈星蕊赔笑得看着她,“嘿嘿,好姐姐。”她捧着穆晓晓的胳膊上蹿下跳,毛茸茸的脑袋一直往她身上蹭,“好不好?” 穆晓晓依然不为所动,一双澄清的眸子处变不惊,应该是和薄泽玉在一起久了,声音中也带着老成的感觉,她把手一点从陈星蕊的怀里抽走,对上她无知的神情,一本正经的说:“你还是想想自己怎么办吧?” 见她依然一脸茫然。 穆晓晓补充说,“徐兄还被关在牢里,你不打算救他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陈星蕊片刻晃神,虽然只是稍转即逝,穆晓晓还是捕捉到她眼底的失落,听到她漫不经心的回答:“哦。”还有窘迫的低下头。 穆晓晓对她心中所想也猜出了几分。 感情之所以磨人,不是因为难忘。 而是因为反复记起。 一个片段,一个相同的场景,甚至是一个与他有关联的人物。 都能让黯淡的痛苦重新沸腾。 ☆、242.第240章 但说无妨 漫长的停顿过后。穆晓晓听到陈星蕊大口呼吸的声音,她像是沉入湖底无法呼吸的人,可悲可叹。 “书生。来找过我了。” 她的话无疑是平地一声雷,穆晓晓猛地抬头看她,“他不是应该和桑澜双宿双栖了吗?”这么好的机会那小子舍得放弃,之前总是桑澜姑娘长,桑澜姑娘短的。如今美梦成真了,他为什么又回来了找星蕊了。 难道…… 她澄清的眼眸闪闪发亮。 书生觉悟了,他发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星蕊。 揣摩出大概情形的穆晓晓也不知道该为陈星蕊开心还是难过。 毕竟她如何选择,日后走得路都太过坎坷。 穆晓晓把椅子拉到她身边,伸手拉着她因为紧张牢牢纠缠在一起的白嫩手背,安抚的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她一直把陈星蕊视为亲妹,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会帮助她。 娇小的陈星蕊苦笑一声,绝望的口吻,悲伤的看着穆晓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就在太子府孤独终老吧。”她不怨任何人。期初她是自愿嫁给太子,后来在相处中,她并不觉得太子妃的头衔有多好,反而像一层层枷锁限制了她的生活。后来遇到了书生,总是把大道理挂在嘴边矫正她所有错误的人,她家里世代都是武官,还是头一次和有文化的人打交道,那感觉很新鲜。 “说不定我是错把新鲜感当做爱情了。”她宽慰着说,方形的眼睛看着地面,声音像是从远处飘过来的,不知道是说给穆晓晓听还是自己听。 见她自欺自人,穆晓晓倍感心酸。她懂爱一个人却不能承认的滋味。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直到日落。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将伤心事全数吐出,陈星蕊感觉心里的大石头轻了不少,眼中的神采又变回了往日。 “你住一晚上吧。”穆晓晓想要留她,陈星蕊质疑不肯。 “不了。”看着富丽堂皇,装饰曼妙的大厅,“姐姐,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好不容易轻松的神情又变得凝重。 “但说无妨。”看着她得模样,穆晓晓也跟着紧张。 “太子愿意把你接进宫里自然是证明他心中有你。可是他怎么能让你住在偏殿,说得难听点,这里是客房,是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的,再怎么说他也应该让你留在大殿啊!”陈星蕊满脸严肃,好心为她打抱不平。 关于皇宫里的规矩穆晓晓是一窍不通,她入宫也是瞎打误撞,一开始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 说实在的,她对住在哪里并不在意,只要可以看到太子就够了。 可是,她也是个十分要面子的人。 同一件事情,自己领悟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也许穆晓晓从未发现,面对薄泽玉的时候她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变得自卑。 在最开始相处的时候,穆晓晓天不怕地不怕,勇于和他叫板,而被他教训过几次以后,她的气焰大不如前。 ☆、243.第241章 不爱自己的男人 在大殿内的薄泽玉正在奋笔疾书批阅奏折,对于穆晓晓现在的想法毫不知情。 “太子,人已经带到了。”常年侍奉薄昭帝左右的老公公毕恭毕敬的叩拜。 薄泽玉拿笔的手戛然而止,撩起长袖子,放下笔。鹰眼一抬,“宣。”简短的一个字充满魄力,令人心悦诚服。 在老公公看来,这位太子爷已经是合格的帝王接班人。 “是!”拂尘一摆,中气十足的向外喊,“宣。” 重重宫闱大门一扇扇接踵打开。 在外面站着笔挺的身影,他穿着黑色的外套,长剑背在身后,黑靴格外显眼。暮然回首,鹰鼻高挺,眼神慵懒,眉峰浓密。 是戵璞! 漠然的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带头套的红衣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他抓着女子,如往常踏入大殿向太子复命,“回太子,人已经带到了。” 高高在上的薄泽玉看着她蹙眉,大手一挥,从案桌上站起。此刻大殿所有人都跪拜在地。 他步伐有条不紊,恍如大权在握的君王。无比威严。 逼近到女子身边,她本能的向后退一步。 薄泽玉却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无处可逃。 另一只手缓缓举起,摘下套住她的头套。 白皙的脖颈曝露在空气中,微张曼妙的嘴唇,高挺的鼻子,还有魅惑人心的美眸。 两个人对立而站。 女子看到他也甚是惊讶,下一秒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 率先开口的是手被绑住的若千里,她宛如孩童般的表情配上成熟的打扮尤为不搭,声线依旧低迷,“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兴致勃勃的她举起被绑的双手。 昨夜她被人抓去,不到一天的时间久从漳州来到了江南,想必带她来的人本事一点不小。她环顾四周,除了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便再无其他。 若千里蹙眉,人呢?刚刚还在这里。 她四处张望的模样没有逃过薄泽玉的法眼,幸亏他有先见之明再打开头套前支开了戵璞,让他躲到屋檐上。大掌拍在若千里高举的双手,压制着,口气不佳的说:“你不是客,是我的阶下囚。”他霸道的宣告。 那无往不胜的模样落在若千里眼中,有些碍眼。 有些帅气。 “你想怎样?”她强撑意识,将不入流的想法抛诸脑后,清醒的和他对话。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在他脸上流走。 他们相见的每一次都弥足珍贵。她多想将他每一个画面刻印在脑海中,就算闭眼都能想起。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把你混在玉凝丸中的解药给我。”薄泽玉挺直腰板,凶狠的看着她,“你最好放聪明点,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聪明如他,怎么会看不穿若千里心中所想,女人一旦有了牵绊眼神就会不一样。可他不在乎,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自认为隐藏很好的若千里只是牵动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要解药我必定双手奉上,可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死也不会把解药交出来。” 薄泽玉看她信誓旦旦的模样一点也不想骗人。 ☆、244.第242章 诱人的条件 人生苦短,何不肆意而为。 “来人啊!”薄泽玉勾动嘴角,看着眼神明亮的若千里,一句一顿,“把她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见。” 门外的侍卫闻声进来,架起若千里被绑住的手臂,将她拉出殿外。 谈判失败的若千里并不着急,和衣服一样红艳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她承认自己就是喜欢薄泽玉高高在上的姿态。 看着她衣角的红布料消失在眼前,薄泽玉挺直腰板,双手放在背后,刚硬的神情被茫然若失所代替。 穆晓晓中的毒非常棘手,连冠绝天下的杨太医都束手无策。如果关了她一段时间,若千里还是不肯说,他必定还是要去找她。 还在思考怎么撬开她的嘴巴,躲在屋檐上的戵璞如一道黑影一窜而下,抱膝跪地,“参见太子。”迟来的问候。 薄泽玉点点头,大手一挥,“起来吧!”他走回案桌,遣散两侧的侍卫包括薄昭帝身边的亲信公公。 直到大殿内留下他们二人,威风凛凛的薄泽玉才卸下威风凛凛的表面。 “师兄。”率先打破死寂的是金銮宝殿中央的薄泽玉,他靠在龙椅上,半眯着眼睛,像一只危险的豹子等待猎物,其神态不容对方反抗。 许久未听他喊自己师兄,戵璞自觉堂皇,低下头,“太子言重了。”薄泽玉的性子他虽不能说完全掌握,几分了解还是算得上。 一般他喊自己师兄都是有事相求。 而且都不是好事情。 撇开他生分的回应,太子薄撑着下巴冷漠的声音充斥着房间每一个角落,“你写的奏折被穆晓晓看到了。” 戵璞心里‘咯噔’一下。 他的肢体动作没有逃过太子的法眼,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穆晓晓生性单纯总是一口一个戵大哥,甜甜的喊着,有时候他听了都觉得腻味。何况是戵璞,相比在他心里一直把穆晓晓当成妹妹来对待。又或者在他的心里穆晓晓早就占据了一席之地。 “我答应了她,不会赶尽杀绝。会留穆天恩一命。” “太子。我戵家绝不容许仇人活着,望三思。”关于这一点戵璞不肯有丝毫退让,就算穆晓晓是他疼爱的妹妹也不行。 若是穆老爷死了以后,穆晓晓心生怨恨,他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给她。可是戵家的仇,父母的怨恨只有用仇人的血水才能洗涤。 手撑脑袋坐在龙椅上的薄泽玉歪着脖子,对戵璞的回答尤为不满,又不能发作。 “师兄,你曾在客栈对我说,不该觊觎属于我的人。”语毕,跪在下面的戵璞抬头,很快他又想起那天的情景,是护送护送穆晓晓和穆老爷来漳州的时候,当时他还让太子乔装成镖师。 薄泽玉看他的模样似乎是想起来了,继续侃侃而谈:“当时我还误会你对穆晓晓有情。今日你能毫不犹豫的手刃穆天恩,我想当时你觊觎的女子并不是穆晓晓而是另有其人。” 太子惊人的记忆和反应力让戵璞无言以对。 而他的沉默更加坚定了薄泽玉的想法:“这样吧!只要你肯放过穆天恩,我就批准你和属于本太子的女人结为夫妇。” ☆、245.第243章 前有林云瑶,后有穆晓晓 戵璞是为了洗刷戵家冤屈而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选择自己生活下去的权利。 可若说起目前为止最遗憾的事情,只有一样,就是无法回应李悠然的感情。 他违背自己的心意将悠然推到千里之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极端,身陷囹圄,一想到这里他的手就不由自主的颤抖。 很快又被他强制镇定下来。 隐藏内心千万般不舍,戵璞牵动嘴角,绝决的话从他口中吐出,“请太子为戵家主持公道,不可让奸佞之人逍遥法外。” 戵璞知道这是他和悠然最后的机会。但他依然一如既往的选择家族。 斜坐在龙椅上的薄泽玉葱白的手指有节奏的击打在案桌上,慵懒的声线迷人,“你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无情。”调整姿势,端坐在大堂中央,瞬间他又变成了万民心中值得期待的储君,“放心吧,本太子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他沉默了一阵儿,又说:“最近你就不要呆在穆晓晓身边了。下去吧!”嘱咐完毕,薄泽玉又埋头批奏折。 跪在大殿的戵璞笔直站起,双手抱拳,“是太子。”拿背后的斗笠盖在脸上离开。 转过身,从不后悔的英雄脸上也流露出落寞的神情。 他一直说自己是没有感情的死士,为太子为戵家而活的木偶。 却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 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荆棘上,疼痛难忍。 往事种种恍如隔世。 悠然,忘了我,回到最初的自己。 然后找个好人家嫁了。 生一堆小孩儿。 我不能给你的,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你未来的夫婿能全部给你。 这一世,我对得起爹娘,对得起神恩浩荡,对得起列祖列宗。只负了你。 辜负了我深爱的你。 沉重的大门一扇一扇的被关上。 阻隔了戵璞和薄泽玉之间的距离。 看到外面的光线被阻隔,薄泽玉放下手中的奏折,心事重重的看向远处。 眉头紧锁。 他不是在担心穆老爷的安危。 穆天恩一事,他若是有心包庇谁也拿他没辙。再说愈加之罪何患无词,到时候把一切罪过都按在安正浩身上,穆天恩最多是一个从犯,没收他全部身家即可。 只是戵璞心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沉思中的他突然灵光一闪。 穆晓晓总是和戵璞一搭一唱,或许她知道其中的端倪。 “来人啊!”薄泽玉扔下笔杆子,大步流星往前走,拿起挂在一旁的外衣,披在身上,一身浩气。 守在外面的太监公公闻声赶到,还没有对薄泽玉行跪拜之礼,就感觉到他恰似一阵风从自己身边飘过,匆匆留下一句话,“别跟着我。” 神色像是高兴又像是震怒,伴君多年的老公公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能听话的弯腰答应,“老奴遵旨。” 话音未落,太子爷早就跑的不见身影了。 他寻着薄泽玉远去的身影往前走了几步,挥动拂尘。 踮起脚尖遥望,心想:自从王妃入宫以后太子行事和之前大不相同。 在这方面他和薄昭帝真是太像了,心神总是被一个女人牵着走。 真可谓。前有林云瑶,后有穆晓晓。 ☆、246.第244章 有爱必有恨 送走了陈星蕊,穆晓晓独自坐在大厅椅子上,看着一地嫣红的鲜血。脑子里反复想着她说过的话 ——太子愿意把你接进宫里自然是证明他心中有你。可是他怎么能让你住在偏殿,说得难听点,这里是客房,是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的,再怎么说他也应该让你留在大殿啊! 她自知没有背景,在京城也没有家人,从娘家带来的财产也被林皇后没收了。她只是一个女子,一个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只身来到京城的女子。而她所爱之人是权倾朝野,未来的储君。她所承担的也要比一般人多得多。 最后的一缕阳光伴随着开门声一起离开。 坐了很久的穆晓晓没有抬头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是谁来了。 她有一刻的慌神。 想着这一地的嫣红被他看到了稍有不妥,可下一秒又觉得这些事都变得无关紧要。 来人踏着威风的步伐而来,在她身边停驻了很久,确定那一地的嫣红和她一身的‘红血’并非是她的,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回荡在大厅。 薄泽玉调整气息,走到她的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他看着远处的墙壁蹙眉,从胸口掏出一块白色整洁的手帕。低下身子不由分说的帮她擦脸。 穆晓晓摇头晃脑任由他摆弄。 二人身边的气场都尤为僵硬。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穆晓晓越来越迷茫,眼神也越来越空洞。 她好想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或者回到江南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明明这是对他们最好的方法。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放手。 穆晓晓问自己。痛吗? 很痛。 还要爱吗? 爱啊。 她怎么能不爱。 自视甚高的太子爷屈尊降贵蹲在她面前,捧着她的小脸,小心翼翼的擦拭被红色染料弄脏的小花脸。他认真的神情像是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宝物。 一触及他的眼神,穆晓晓所有的不确定和心中的彷徨都消失不见了。 世间人千千万万,能有缘相识的人不过一百。能相知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更何况相爱。 如此渺小的几率都让她碰上了,她死都不能放手。 云霄九天,碧瑶九泉。 我们就算相互折磨也不要相安无事。 穆晓晓用眼神描绘他的脸庞,熟悉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长密的睫毛,因不耐烦抿着的嘴。 “你爱不爱我?”她痴痴地问。 薄泽玉拿手帕的手停在半空中,停顿过后是一声无奈的笑声。 原本有些紧张的氛围,因为她直白的提问被打破。 “这问题我都回答了多少遍了。”薄泽玉惩罚性的用手帕擦她的脸。 “嘶!”穆晓晓痛的咬牙切齿,一把推开他的手。葱白的手攀上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她都怀疑自己的一层皮被他擦去。 薄泽玉看她的脸已经被擦干净了,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手架在她的肩膀上。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风轻云淡的说,“女孩子别矫情,不要总把情爱挂在嘴边。”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穆晓晓听了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你总在床上问我舒不舒服就不矫情了吗?”穆晓晓也是一时气昏了头才会口无遮拦,说完她自己也后悔了。 薄泽玉更是笑得十分暧昧。 ☆、247.第245章 你可听戵璞说过他喜欢过谁 “原来你都记得。”他噗嗤笑出声,若不是说出来的话太不入流,穆晓晓肯定会为他偶尔的笑容晃神。“我还以为你舒服的昏过去。”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穆晓晓,丝毫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穆晓晓也没有让他失望。整张脸涨红得堪比红石榴。 “你怎么不说话?”薄泽玉对她的反应特别满意,忍不住继续逗逗她。 长手特地绕过穆晓晓的身侧,身体持续贴近。她不由自主的挺直身板,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警惕的看着他。 直到他的呼吸完全喷洒在她的脸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差一纸之隔。 他的脸无限放大在自己面前,穆晓晓紧张得无法呼吸。 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捏成拳,紧闭双眼。 一阵似有若无的碰触,让穆晓晓浑身一颤,每日每夜的床笫之欢的画面竟让她除了害羞以外,心底还起了期待的想法。 她好喜欢,好喜欢太子。 如果幸福可以珍藏起来,她最希望把这段日子打包收藏。 他们那么辛苦才认定了对方,获得了父母的同意。彼此坦诚相待。 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幸福呢。 她轻轻嘟起嘴唇,水润丰盈。 过了很久,她保持这个动作有一段时间。耳边听到桌椅搬动的声音。第六感告诉她,此事不妙。 穆晓晓抿嘴睁开一只眼睛。 眼前的事实差点让她咬舌自尽。 薄泽玉玩世不恭的坐在椅子上,勾起嘴角,翘着二郎腿露出得逞的笑容。 穆晓晓尴尬的清清嗓子,身子往后坐。她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敢情这厮是在和自己闹着玩,本意是想要拿自己身后的椅子。穆晓晓越想越生气,气鼓鼓的两个眼睛瞪得像铃铛,死死地盯着他。 薄泽玉无视她眼里的愤怒,拍着穆晓晓的大腿,询问:“你可听戵璞说过他喜欢过谁?” “没有!”穆晓晓毫不迟疑的否认。戵大哥虽然为了自己的家族参了爹爹一本。可说到底还是穆家对 不起他,穆晓晓没有立场去怪他。更何况太子答应了自己,会留爹爹一命,这样就够了。剩下的债她会慢慢还,一笔一笔的还,决不食言。 她尽力绷紧脸颊,不让自己露出一点难色。 “是吗?!”薄泽玉皮笑肉不笑的说。心中已有答案,穆晓晓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哎!笨丫头。薄泽玉都不忍心拆穿她,其实穆晓晓每一个心里动作都充分的暴露在她的脸上。 亏他以前一直和她说。你的表情太过于坦诚,我很难当做没看到。 都白费了。 “我劝你别为了一时的情谊害了穆老爷。”有些事情他本不想告诉她。不过事情的严重性不告诉她,依着穆晓晓的性格是不会说的。 他的话像一把利剑刺进穆晓晓的心口,她不安的问:“你这什么意思?和爹爹有什么关系。” 薄泽玉的表情变得严肃,琥珀色的眼眸透着寒光,嘴巴一张一合:“我刚刚和戵璞说过了,他不愿意 放过穆老爷,坚持要始作俑者血债血偿。他是个无牵无挂的人,我不知道该拿什么和他做交易。”薄泽玉停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认为话已经说的很明确,足够让穆晓晓理解。 ☆、248.第246章 各自打算 ——该拿什么和他做交易。 这不是交易。是在威胁戵璞。 穆晓晓分明知道这一点,她最不齿威胁别人。 可是嘴巴却不由自主的张开了。 又因为道德的禁锢阖上。 ……反反复复好多次。 “晓晓。”薄泽玉拉着她的手腕,抬头和她对视。“你爹的命和戵璞的仇恨,你只能帮一个人。” 穆晓晓眉头紧锁,道义上她当然知道是爹爹做错了,应该受到惩罚。 仁义上,她不能放弃任何能救自己亲人的机会。 薄泽玉给了她充足的时间思考。 良久之后,穆晓晓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我说了,你会把那个女子怎么样?”她亏欠戵璞的不是 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 若是可以,她愿意把命交出来换爹爹晚年无恙。 这是痴人说梦,她自己也知道。 没了她,爹爹会疯,福叔会伤心,星蕊妹妹会难过。而太子会让所有和这件事情相关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煞孤星的她有了许多无法割舍的牵绊。 对着她澄清的眼底,薄泽玉释怀的扯出一个笑容。他低沉的声音在室内久久回荡,“你只要告诉我她是谁。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你什么也不需要知道。”就算脏了我的手,我也要护你周全。 单纯的穆晓晓却不懂他话中的深意。只觉得太子说了这样的话。自己若是把李悠然抖了出来,悠然一定会饱受折磨。 所以说感情之事,当局者迷。 他们都想要为对方好,却把彼此陷入了不仁不义之地。 “你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穆晓晓知道为了爹爹,最后她一定会说,李悠然一定会遭殃。 所以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说不定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不一定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或者她可以去找爹爹问问清楚,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薄泽玉抓着她的手慢慢松开,他一看就知道穆晓晓心中所想。 却不得不浇冷水,“若有其他办法我绝不会来找你。” 穆晓晓双手抓着膝盖上的布料,她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现在的模样。 “你好好想想,尽快答复我。”薄泽玉特别看不惯穆晓晓沉默的样子,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她低着头不说话算什么。 地域上的区别,和从小接受的不同教育对他们来说依然是需要磨合的挑战。 生气归生气。 心疼的还是要心疼。 “去换一身衣服,回家了。”薄泽玉的手扣在她瘦弱的肩膀上,目视前方,中气十足的说。 穆晓晓猛地抬起头,“你要送我回去?” “不!我带你回寝宫。”薄泽玉环视一室狼藉,“顺便你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原来不是要送她回去。穆晓晓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的态度引得太子不开心,大眼睛刚闪过一丝松懈。 又闻薄泽玉的声音传到她耳中,“跪着解释。” 得!他就是不开心。 穆晓晓拉耸着耳朵踱步跟在他身后。 手拉着手一起走进了大殿。 她下次看到陈星蕊一定要和她说,今天她睡在大殿,不是偏殿。 ☆、249.第247章 硝烟 距离穆晓晓中毒一事又过了一段时间。阳光明媚,微风习习。终于到了检验穆晓晓工作成果的日子。五辆马车承载着给贫民村赈灾的物资。 对于尽心尽责的穆晓晓,太子爷只给四字评价。 铺张浪费。 忙活了好几日的穆晓晓马上拉耸耳朵垂头丧气。 没想到更让她丧气的时候远不止如此。 送物资小队还迎来三位贵客。 分别是李微然、李悠然和李泰然。三兄妹。 也不知道太子爷是怎么想的,还让李微然李悠然和自己坐在一辆马车上,而他倒好骑着白马走在最前面。一开始穆晓晓是拒绝的,她死活要和太子共骑一匹。薄泽玉冷冷的看着她,薄情寡义的说:“你有本事自己骑马。” 穆晓晓不满瞪着他。悻悻低下头。他分明知道自己不会马术,根本就是为难她。 之后,她还是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看到浓妆艳抹的李微然落落大方的占了大半个位子,不施粉黛的李悠然好像没有看到她一样眼神呆滞。 此时此刻,穆晓晓的内心是不愿意和她们共处一车。她最后回过头可怜兮兮看着太子爷,大眼睛扑闪扑闪,就像下一秒就能流出眼泪的模样。 薄泽玉和她对视一秒,马上拉着马绳掉头走。 目睹一切的穆晓晓完全死心了,心灰意冷的上了马车。 “让开!”心气不顺的穆晓晓把气都撒在李微然身上。毫不客气的将她占了大半个位子的脚推开,给自己找了一块容身之地。 自以为是的李微然没想到穆晓晓会反抗,一时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头上的流速都甩到脑后,惊魂未定的看着她,嘴巴一张一阖,“你……”可能是惊吓过度,也可能是没想好说什么,失措的她指着穆晓晓重复。 “你……你什么你?”穆晓晓丝毫不畏惧她,脸眼神都顶了回去。以前她没打算长久留在太子身边,所有对她们的所作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她知道李家姐妹是皇后的侄女,她心生忌惮。 今时不同往日,她的身份背景已经完全表明。薄昭帝和林皇后也认可了她。 而穆晓晓也发现了李微然是养不熟的狗,对她再好也没用,只有比她凶比她狠才制得住她。 哼!再说她现在是王妃,需要怕这两个丫头片子? 她突然的转变让安静坐在一旁的李悠然也露出一同与往日的神情。 盘算着唯唯诺诺的的穆晓晓怎么会变得如此嚣张。 还跌倒在地上的李微然被她的话气的浑身发抖,一双眼睛随时都是喷出火焰。 同样的穆晓晓也不慌不怕的瞪了回去。 直到马车开始动了,三个人的气氛依然紧张不已。 而打破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是真正的战争。 马车突然剧烈颤动,车轮子不知是撞到了石头还是木头,匀速前进的马车突然停了。 外面传来阵阵枪林弹雨。 木制马车因为被弓箭射中开始剧烈起伏。 还有几只箭传过窗户薄纸直逼车内的三个人。 ☆、250.第248章 弥漫 队伍最前端的两个男人各骑一匹马,许久未露面的李泰然依旧潇洒,他驾马毫不逊色的与薄泽玉并驾齐驱。若说薄泽玉是王者风范。那李泰然就像他的名字处之泰然、不卑不亢的存在。 “姑父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李泰然口中的姑父自然是当今圣上薄昭帝。 颠簸的路上,薄泽玉因为他的提问掀开眼帘,因他所驾的宝马对去贫民村的路线十分熟悉,一直以来他都十分放心的闭眼前行。若不是李泰然贸然发问,他这一路都不打算睁眼。 堪比雄鹰锋利的视线看的人心里发毛。 “我说错什么了?”挂着友善笑容的李泰然宛如清泉般清澈的声音响起。 薄泽玉冷冷的回答,“没有。”转过头。 他冰冷的态度并没有让李泰然知难而退,反而迎难而上,“对了,你最近睡眠可还好?”他开始打感情牌,希望薄泽玉能想起以前一起饮酒作乐的日子。 “恩。”他却不领情,用鼻音毫无诚意的回答。使气氛再次陷入尴尬。 太子疑心重,就算是家常话都会仔细推敲很久,以至于再没有认识穆晓晓以前患有严重的失眠症。长长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眠,后来杨太医给他开了一门偏方,酗酒。也是从那时开始,他和李泰然流连万花楼。此事被薄昭帝发现后,他大发雷霆,足足关了太子一个月的禁闭。 不知不觉中,空气中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 驾马走在最前面的薄泽玉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大手举起,“停。” “怎么了?”毫不知情的李泰然拉住马匹凑上前询问。之间薄泽玉蹙着眉警觉地扫视四周。手中还握着挂在腰间的宝刀。 危机感十足的他手伸到马背后,拿起弓箭,跟着一起环视四周。 他们来到了山中腹地。四周高耸的树林和高居的岩石很好的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方圆外,一块石头从山上滚下来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泰然毫不犹豫的拉开弓箭,手长力大的他将弓拉出一个满月。离弦之箭飞快的射了出去,有破石之势。强有力的一击将躲在两块岩石之间的敌人射了下来。 伴随着凄惨的喊叫声,无数弓箭如毛毛雨向他们袭来。 薄泽玉挥舞着手中的剑躲避攻击。 手持长弓的李泰然躲在马背后,以良驹为堡垒,伺机而动。 这次是来赈灾,他们也没有带多少士兵。一众太子府的下人都来不及反应命丧九泉。 三个姑娘坐的马车突然剧烈颤动,车轮子不知是撞到了石头还是木头,匀速前进的马车突然停了。 外面传来阵阵枪林弹雨。 木制马车因为被弓箭射中开始剧烈起伏。 还有几只箭传过窗户薄纸直逼车内的三个人。 幸好李悠然从下习武在密封的空间挡下了不少攻击。 穆晓晓和李微然只能躲在她的身后。 马车三面都是封闭的,只有前面一处用布遮挡,以她的功力足以抵挡一阵,可不是长久之计。 ☆、251.第249章 是我们死定了 “把椅子拆下来。”一面抵挡弓箭攻击,一面出谋划策。淡薄的李悠然在关键时刻值得信赖。 穆晓晓和李微然听了她的话纷纷动手把椅子拆下来,用作挡住攻击的护栏。 “你受伤了?!”顺着血迹穆晓晓发现李悠然的垂着的手臂不断流淌鲜血。 情急之中,她吹响了哨子,声音之大令百里外的鸟儿纷飞。 “你做什么?”李悠然百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露出了愤怒之色,用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截住她,严厉的问。 在混战中最忌惮的便是成为众矢之的,而穆晓晓所为无疑是自寻死路。 百年不变的真理,枪打出头鸟。 被她制止的穆晓晓单手握着哨子,如实相告:“我让戵大哥来救我们。” “戵……戵大哥1戵璞。听到有关她的消息,李悠然除了心痛再无其他。 “你们看!”躲在最里面的李微然露出得救的表情,“外面没有声音了。” 穆晓晓撇过头倾听,脸上露出了同样的笑容。“是真的。”她们得救了。 “不!”李悠然放开抓着穆晓晓的手,面色凝重。一字一顿:“是我们死定了。” 不等穆晓晓和李微然露出惊慌的表情。 无数的弓箭像是说好的一样,从不同地方袭来,直直的落在马车上。 比之前剧烈许多倍的震动,让马车里的三个人发出惨烈的喊叫声。 “微然!悠然!”得以喘息的两个男人,眼睁睁看着弓箭将马车射成马蜂窝。 请在第二轮剧烈攻击前面,薄泽玉死死的挡着攻击。“这里有我,你快去看。”看起来冷静沉着的他挡弓箭的招式以不如之前凌厉,他的心神早就在穆晓晓一声哀嚎下乱了。 穆晓晓,你要活着。为了国家未来的安危,你必须活着。 没有你,我要整个天下给你陪葬。 “悠然!微然!”李泰然迫切的跑了过去,颤抖的双手毫不迟疑的撩开帘子,无数块射成蜂窝的木板挡在他面前。他心里害怕会看到妹妹的尸体,快速的动作变得缓慢、迟疑。 直到安静的马车里也传出丝丝动静。这让毫无希望的李泰然欣喜若狂。他移动木块。 “哥!”搬开重重木板,李微然怯生生眼眶红红的看着他,“我差点就死了。”她一把抓住前来营救的李泰然,仿佛抓到了水中最后一根稻草。 紧随其后,受了伤的李悠然不苟言笑的说,“快带她走。”她的眼神中没有害怕,稀疏平常的叙述。不等李泰然说话,一向冷漠的她抢先一步,“我受了伤跟你们走只会成为累赘。”刚才她用了全部的内里注入木板内,勉强挡住了猛烈的攻击。 “不行!”李泰然坚决的拉住她的手,认真的说,“你是我的妹妹!我不能抛下你。”血浓于水,就算悠然近几年性子越发冷漠依然是他记忆中最可爱的小妹。 李悠然不说话,眼睛看着李泰然抓着自己的手,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多想死……” ☆、252.第250章 时间紧迫 李泰然眼看着她挣脱自己的手,坚毅的眼神变得柔软,声音竟带着苦涩:“悠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他的肺腑之言换来李悠然冷哼,“好一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淡棕色眼瞳比寒冬还要冷,“曾将我打得不能动弹,令我生不如死的正是生我养我的父亲。”如此悲伤的故事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像吃饭睡觉一样普通。 “悠然……”京城才子竟哑口无言。 没错,悠然身上的伤全都是被利欲熏心的爹打的。怪只怪当时他还是个孩子不能为妹妹出头。也因为这样,他不能看着悠然再一次身陷危机。“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扔下你。”李泰然单手抓着李悠然瘦小的身板,想要把她从马车上拖下来。 悠然空无的眼神任他摆布,浅浅的呼吸,嘴巴一张一阖,“李泰然聪明如你,怎么会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任谁都看得出来,照这样下去,他们三个只有死路一条。 本来坚持要把她抱下来的李泰然听了她的话浑身一震。孰轻孰重,他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为兄不能放任你自生自灭。” 自皇宫出来以后,李悠然嫌少真情流露,面对李泰然愿意以死为代价陪着她,铁石心肠也该融化了。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焦点,稚嫩的声线:“你这个疯子。” 责怪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变成了这几年来的关心和不舍。 李泰然搂着两个妹妹露出释怀的笑容。 手足之情,血浓于水。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最前面抵挡凌厉箭弓的薄泽玉百忙之中回头看,发现李家三兄妹抱在一起,丝毫没有逃生的意思。强压怒火告诉自己,现在也不是指责他们的时候,估计等第二轮箭弓上来,除了他能勉强抵挡,其他人必死无疑。 薄泽玉节节后退,趁一个喘息的机会从马背上拿出一个信号弹,点燃后,五彩烟花化作黑烟蒙住他头顶的青天。 “啊!”黑压压的一片士兵从远处的山坡上跑过来,一下子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薄泽玉看准时机驾马而去,一把推开勾肩搭背的李泰然李悠然,眼神中充满了愤怒,“还不快走。”亏他抵挡多时,李泰然竟然一个人都没带走。 以为死定了的李泰然面如死灰转动脖子,他终于发现了周围的局势大变,虽有少许弓箭手依然向他们射箭,但凭他们的身手,都能轻易的躲开,只是眼下情况并不乐观,他最多只能带走一个人。寄予的看向可靠的太子爷,抱拳将妹妹托付给他,“悠然就拜托太子了。”最后看了李悠然一眼,不做停留离开了。 “穆晓晓呢?”薄泽玉并不在乎李泰然说了什么,焦急的想要上马查看。一只冷箭防不胜防的朝他们袭来,薄泽玉轻而易举的打开弓箭。 “太子此地不宜久留。”李悠然手撑在门檐,马车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变得脆弱不堪。“再不快走,车子就散架了。”她淡然的眼神闪过若有似无的坚决。 薄泽玉锐利的眼神和她对视,期间马车又中了两箭。时间紧迫,他放弃了查看马车内穆晓晓状况的念头。 “驾!”薄泽玉把自己的宝马和马车系在一起,带着她们走了。 ☆、253.第251章 出发前的金銮马车变得狼狈不堪,大大小小的窟窿,翻起的木屑。薄泽玉是骑马的好手,对加马也是一上 手就通透,他穿梭在无数弓箭之中,坚定不移的看着远处的一点奋勇而去。 他走过的一路上,马车里留下一条血痕。 李悠然手中拿着一只银色的箭,绕着手指转了一圈,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稳稳地,不偏不倚 的落在昏迷的穆晓晓手臂上,鲜红大片大片的晕染开。 她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这剧烈的痛只是让她皱了皱眉,并没有其他过激的反应。这点痛和先前李悠然拿她做挡箭牌抵挡的时候比起来,简直轻如鸿毛,连抓痒都不算。 原本眉眼间充满生气的她变得奄奄一息,嘴唇发白,半边身体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穆晓晓都能感觉到碎掉的骨头因为马车的动荡在自己体内移动,生命力似乎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 还没死。李悠然不耐烦的从马车上随手拔下一根箭,眼神凌厉的扫过穆晓晓。 没有起伏的声线宛如一杯白开水,“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成了薄泽玉的女人。”李悠然举起弓箭,漠然的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同的神情。她淡淡的言语间终于带着人情味,“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遇到戵璞,亦或者她没有爱上他,更甚对他没有刻骨铭心的追求。或许她活得很自在,就像穆晓晓一样。乐观,待人真诚。 戵璞也曾说过,年纪小的李悠然和现在的穆晓晓很像,一样天真烂漫。 在固定的成长下她们发生了分歧,尽管穆晓晓深受天煞孤星称号的折磨,她在亲人的支持下依然健康快乐的成长着。 悠然却在利益熏心的爹手中受尽折磨,在戵璞身上尝尽苦涩,对自己无能为力。渐渐地笑容被阴霾取代。 同样乐观的她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银光一闪,精力快被耗尽的穆晓晓眼睁睁看着她手起刀落,没有一丝犹豫,耳边传来她地狱般的呢喃,“放心,痛苦很快就过去了。” 李悠然飞快的刺向她。箭划过她的脖子,娇嫩的皮肤流淌鲜红。 经历着常人难以忍受疼痛的穆晓晓闭上了眼睛。这一世我们的缘分刚刚开始,已经灭了。 还是差了一点。李悠然将箭扔在地上,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最后关头,太子爷及时勒马,动荡的车厢内李悠然失了手,只划破了穆晓晓一点皮肉。 “穆晓晓呢?”逃出后的薄泽玉连忙赶到车内。 “她没事。”李悠然依旧挡在门口不让他进去。 “滚!”薄泽玉所有的耐心都被耗完了,抓着李悠然的肩膀一把将她从马车上拽下来。 内里耗尽的李悠然毫无还手之力,摔在地上腿脚不能动弹。赔了她的命不说,还没有拿下穆晓晓的性命,她怨念的抓着黄色的土地,细碎的泥沙混入她的指尖中。 就差一点,她就能脱离李家。无欲无求的眼神里充满了恨。 ☆、254.第252章 穆晓晓命在旦夕 马车里弥漫着血的味道,薄泽玉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可是从骨骼分明的手指尖就能感受到他无法遏制的愤怒。 昏暗中依稀能感觉到她微弱的气息。薄泽玉拿出玉凝丸,小心翼翼的塞进她的嘴里。 她伤重咽不下去,薄泽玉嚼碎了以口对口喂她吃下去,看到她浅薄的喉咙微微蠕动,他悬着的心终于好过了些许。 很快她身上的伤开始愈合,除了刺在身上的箭无法除去。伤口无法愈合。 薄泽玉蹙眉,“晓晓,忍着。” 宽阔的手掌停留在半空中,看她浑身上下都是箭。薄泽玉也不知道该碰她哪里,他没有办法狠下心。 这些箭若是在他身上,他必定毫不犹豫的拔了。 可穆晓晓太过脆弱,他于心何忍。 “穆晓晓。”轻声呼唤,却无法使她睁开眼睛。 他习惯她在耳边吵吵闹闹,习惯了她千奇百怪的想法。 ——你爱不爱我? 习惯了她每次问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明媚的期待和扑闪扑闪的害羞。 “我爱你。”指腹轻触她的脸庞,威震天下的太子爷万年冰山的脸上有了些许变化,有抑制不住的愤怒和无法隐藏的悲伤。 重伤的穆晓晓在玉凝丸的药效下渐渐恢复了意识。 “啊!”她痛得失声大叫,“好痛啊!”无数的伤口不断愈合,可是箭依然留在体内将新长好的肉再次割开,周而复始。 穆晓晓痛得浑身冷汗直冒,浑身不断抽搐,到后来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咬住。”薄泽玉从马车上拆下一块板放在穆晓晓嘴里,覆在她的耳边说,“你忍着点。”小心翼翼的将平躺的穆晓晓从地上拉起来,浑身拉扯的每一寸伤口都让她痛不欲生,咬着的木板已经印上了她整齐的牙印。 薄泽玉深吸一口气,运程丹田。一股暖洋洋的内力如汪洋大海涌入穆晓晓的体内。 “太子。”原本痛得说不出话的穆晓晓终于有了些起色,虽然说话的声音依然有气无力。 “别说话,我帮你把箭逼出来。”听他说话的声音尤为吃力。 穆晓晓疑心往身上看,深入体内的箭以非常缓慢的速度一点点移动。伤口附近愈合的血肉像是有了生命避开穆晓晓体内锋利的箭尖。 “阿泽,快停下。”穆晓晓竭力喊住他,眼眶泛红。她虽不是习武之人,也知道抑制内力最容易走火入魔。若他用全部功力一次将所有的箭都逼出来只会在短时间内消耗他的体力,可他这样渐渐将功力给她,不止会元气大伤,说不定十几年的功力也会毁于一旦。 薄泽玉毫不理会,冷汗不断从额头冒出,额头青筋暴起。此时此刻,他终于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不是权力象征的皇位,也不是流传史书的名誉。 而是穆晓晓的性命。 纵观天下,竟没有能与她相比之物。 “啊!”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在轿子内扩散。 在外双腿无力跌倒在地的李悠然亦侧头看去。 ☆、255.第253章 爱惜自己 “啊!”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在轿子内扩散。 痛得昏过去的穆晓晓面前摆着一只入肉三分的血箭,她垂在一侧的左手心一片殷红。惨白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一身的上,一地的血,她就像是失去生命的尸体。 “穆晓晓!”薄泽玉收回内力,抱着她纤弱的身子,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地上的血箭,波澜不惊的声线,“为什么这么做?”可他的背影又极为落寞和声音极为不同。习惯用冷漠武装自己的他正一点一点的为穆晓晓敞开心胸。 又开始无限生长被割开的血肉之痛让穆晓晓又醒了过来,她无法抑制的嚎叫:“啊!痛!” 薄泽玉刚打算用内力帮她续上。耳边传来穆晓晓强硬的话语,“不可以为了我耗损自己的内力。” 尽管她不愿意,薄泽玉依然秉持自己的意志,如大海般宽阔的暖洋涌入她的体内,所有的疼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情况好转的穆晓晓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手又攀上了箭支。“太子。”原本明亮闪烁的眼睛变得黯淡,“你还记得璞玉花吗?”说道这里,她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继续往下说,“我已经毁过你一次功力,不想毁第二次。”后面的话她已经没有力气说了,也不知道太子听见没有。 “如果不是我,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我喜欢的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你,没想到我竟然将你摧毁成普通人。” 之前薄泽玉是靠着一身硬气、傲气和自尊活着。 认识她以后,太子的世界就绕着她团团转。 这倒是好还是不好。 她已经无法去想了。 “啊!”又一只血箭混着她的血肉不规则的扔在地上。 周而复始,穆晓晓晕了又醒,箭拔了又拔。 一地的血红。 “我给你一个痛快。”薄泽玉实在看不下去,紧蹙眉头。运足全身功力。 原本如汪洋大海般暖洋洋的真气一下子如同无边无际的海啸疯狂袭来。 穆晓晓在清醒的状况下承受了所有痛苦,眼睛瞪得圆圆的。张大嘴巴,却痛得喊不出一个字。 自以为是在为对方好,可结果却是两败俱伤。 薄泽玉怀抱穆晓晓,从袖子里又拿出一颗药给她喂了下去。 “晓晓。如果你多爱惜自己些,我可能不会做到如此地步。”琥珀色的眼瞳布满了忧伤。他卸下所有心房。不在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握着她纤悉嫣红的手,一股苦涩直逼心头。 活蹦乱跳的她不管是内心还是身体都因为他变得残破不堪,可他多次故意无视她隐藏的难受,只看到她外表的乐观。 他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抬起血红的鹰眼,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李、悠、然。” 都是她把穆晓晓害成这样。 薄泽玉小心把穆晓晓平放在地上,期间牵动了她的伤口,“嘶!”她皱着眉头发出吃痛的声音。 “晓晓,你身上的伤我会千百倍的为你讨回来。”他阴沉着脸,打开帘子走了出去。 ☆、256.第254章 这一世不后悔 薄泽玉生气腾腾的出现,一双鹰眼锋利无比,像是要把李悠然看穿。 一袭白衣腿脚受伤的李悠然动了动褐色的眼珠子,虽然没有阳光的照射,还是发出黄灿灿的光芒,她的声音比夜更加寒冷,“你最好一掌打死我。”无欲无求的闭上眼睛。 在李悠然出府之前,李大人曾向她承诺,只要扫荡所有挡住微然太子妃宝座的人,他就同意让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多么大的诱惑。一向冷静不急不躁的她也按耐不住,最后暴露了自己让太子抓到了把柄。 或许这一生,她和戵璞真的没有缘分。 从小开始,她就一心一意的看着他,只看着他。仔细想想,这一生为了爱她,自己放弃了多少东西,又得到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李悠然心中泛起苦涩。她放弃了家族的期待,放弃了唾手可及的太子妃之位,放弃了她的骨肉之亲。得到的只有戵璞的冷眼相对。 枉她聪明一世,还不是栽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手上。 闭上眼睛,一笔一画,在脑海中描绘他的模样,刚硬的五官,细长的丹凤眼,鹰鼻高挺,眉峰浓密,面孔白皙,薄唇紧闭,剑眉高挑,孤傲的看着她。 若是我死了,你能有一丝丝难过,这一生就值得了。 到最后,悠然依然爱着不断伤害自己的男人。 她告诉自己。这一生不后悔,下一世绝不这么过。 “找死!”竟然毫无悔意,本来还想念在同门的份上,饶她一命,没想到她不识好歹。“既然求死,我就成全你。” 薄泽玉举起手,运足真气,怒目圆睁。 这一掌下来,李悠然必死无疑。 她无欲无求的闭上眼睛。 另一侧冒出一个黑影,薄泽玉来不及看清来人的脸迎面劈来一掌。 一股强劲的掌风向他袭来,根本就不及躲避,他虽然及时错开身子,还是挨了半掌。体力不支的跌倒在马车内,刚刚为穆晓晓运功疗伤已经耗费了大半功力,现在他体内的真气十分混乱,刚想爬起来,一口血从嘴角溢出,略懂医术的他知道自己伤了内脏。 慌忙中他手心向天,一面闭气凝神,一面思考着来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出手伤他却不要他的命? 相比此人一定不是敌人。那他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是从自己的手上救走李悠然。 难道是李泰然折回救李悠然,不对!他的武功修为和自己相差甚远,根本进不了他的身,更别说伤他了。 当今世上知道他今天去贫民村的人并不多,其中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回去以后一定要好好调查。 薄泽玉蹙眉双手画圈,强压下胸口的不适。 等他再出去时,李悠然早就不见了,地上只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脚印。 此人究竟是谁?薄泽玉疑惑难解,半蹲勘察地形。 走了几步无果,又返回轿子内。 在玉凝丸的药效下,穆晓晓身上的伤口都在恢复。 脖子上淡淡的疤痕马上就要愈合了。 薄泽玉伸手将她额头的碎发撩到脑后,露出她整张脸,苍白毫无血色。 ☆、257.第255章 两个坏消息 等她身体好些了,薄泽玉将她抱回了宫里,贴身太监见他抱着浑身是血的王妃进来,吓得六神无主话都说不清楚,“太……太子千岁……千岁……” “传杨太医。”走了很长一段路的太子爷气不喘心不跳,留下这句话笔直的越过他。 还保持跪拜动作的小太监连忙跑向外面,大喊着:“召杨太医觐见。” 屋内薄泽玉已经将穆晓晓平放在床上,吩咐宫女帮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等杨太医到的时候,薄泽玉坐在床边寸步不离的看着她,两人的手交错折叠。 “太子。”杨太医放下医箱,轻轻的喊了一声。他没想到冷静的太子会对一人用情至深。 “恩。”薄泽玉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他。琥珀色的眼瞳中只有穆晓晓静谧闭合的眼,低沉阴暗的声线再次响起,“她受了箭伤。”该绝决的时候薄泽玉从不婆婆妈妈,他眉也不皱松开,退至一旁。 杨太医对他弯腰致意,坐到薄泽玉先前的位子上,攀上穆晓晓露在外面的手腕,替她把脉。 薄泽玉静静的站在一旁,脸色十分难看。 先前帮穆晓晓运功时,他就发现她体内有一股化解不开的瘴气,而且十分浓厚。 结合杨太医先前说的,应该是若千里下的毒开始在穆晓晓体内发作。 然而,他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闭眼诊断的杨太医猛地睁开眼睛,浑身一颤,扑通跪倒在地。一口一个,太子饶命。喊了不下十遍。 “有话直说。”耗费过多精力的薄泽玉没有力气和他纠缠,现在,他只求一个真相。 跪在地上的杨太医挺直腰板,眼神闪躲,“依微臣的判断,王妃的毒随着外来的内力已经深入骨髓,不出三日必定香消玉殒。” 此事在意料之中,薄泽玉只是点头。 若千里已经落入他手里,想要解药无非就是答应她几个无理的条件。 “微臣还有一事禀报,事关重大,请太子恕罪。”杨太医突然低下头,微胖的他早已汗流浃背。 “但说无妨。”太子手一挥,“恕你无罪。” 杨太医将头低得更低,支支吾吾眼神闪躲:“王妃她似乎有了孩子。”说到后来,他的语调越来越轻,“孩子在母体内也中了毒。” 听力过人的太子爷低眉,不自觉咬紧牙关,他将视线转移到穆晓晓身上,心底燃起一股绝望。飘向远处的声音如梦似幻:“你的意思是,这孩子留不得。” 杨太医沉默了很久,“是。”颤抖的回答。 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手背青筋冒出。 “知道了,你下去吧。”大局已定多说无益。 “谢太子。”报告了两个坏消息的杨太医逃似的离开是非地。 屋内又留下了他们二人,薄泽玉手背放在后面,眼神笔直的看向窗外,落叶凋零。 他的话像是在安慰穆晓晓,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我们都还年轻,孩子总会有的。而你只有一个。” 道理他都懂,留不住的强求不来。 只是,时间慢一点流逝,让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时间能更长些。 毕竟是他期待已久的孩子。 ☆、258.第256章 薄寒盺最绝情的男人,没有之一 薄泽玉这样的男人隐忍而强大,他肩上扛着的担子是穆晓晓这一生难以想象。也因为他的强大,穆晓晓总是将很多过错归结到他的身上,然后恨他。 其他人亦是如此,只是他不在乎罢了。 朗朗乾坤,一位数月未出现在宫中的大人物出现了,他孤冷的表情下隐藏着狂风骤雨。 众多宫人看到他一骨碌跪成一团,吓得头都不敢抬。 在薄昭帝和太子薄下江南时,掌管宫中大小事务,管理朝政的人正是他。薄情王爷的独子——薄寒盺。他冰冷的目光和薄泽玉如出一辙,准确的说,薄家人除了薄情王爷面色和蔼,其他人的眼神都如夜里幽邃的狼一般,寒彻心扉,又带着致命的魅力,不容人反抗,趋之若鹜。如穆晓晓,三番四次的离开,一次又一次的回来。 “小王爷万福金安。”所有人有序的向他问好,薄寒盺受命管理宫中以后,许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暗箱操作都被他斩草除根。大家一致认为,他是皇家人中最绝情的人,没有之一。 薄寒盺挺拔的矗立在大殿外,阴沉的脸不苟言笑,微微侧开头,眼神扫向跪在最前面的人,“告诉薄泽玉,我来了。” 他说话不带一丝感情,听得小太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唯唯诺诺的回答他,“启禀小王爷,太子说任何人不得入内。”深惧薄寒盺气场的小太监颤抖得把话传到下来,说完,他额头冷汗直冒。 薄寒盺冷冷扫视一圈,冰澈寒冷的声线响起,“我到要看看谁敢拦我?!” 此话一出大部分人都将头低得更低,期间有一小部分誓死效忠太子爷的人欲出列阻止他。半弯着膝盖,还没有完全站直。 用余光将一切尽收眼底的薄寒盺动了动眼珠,周遭的气压又低了几分,带着坟墓气味的低音宛如魔音般刺耳,“不要命就试试。” 致命的胁迫让原本站在薄泽玉这边的人都全数跪回原地。 薄寒盺不苟言笑的脸没有一丝变化,迈开步往大殿走,漫长枯燥的一节节楼梯被他踏在脚下。摆出胜利者姿态的他站在门口。毫不迟疑,大力推开。 里屋听到不同寻常开门声的薄泽玉不满的蹙眉,放下握着穆晓晓的手,走出来看发生了何事。他倒要看看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打扰他。 到了大厅触及波澜不惊的眼神,眼中的厌恶加深,“你怎么来了?”他口气不善,现在这个时间段他是看谁都不顺眼。 薄寒盺无视他的提问,环顾四周,像是在参观:“这里还是老样子,太子别来无恙。”此大殿是历代君王居住之所,薄寒盺代理朝政时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而他的问候在薄泽玉听起来更像是挑衅。 心情不佳的他无心和他纠缠,一句话不说往里屋走。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在下逐客令。 薄寒盺偏偏不让他称心,薄唇轻启:“你下令缉拿悠然。”肯定的口吻,“还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的话成功引起薄泽玉注意,看着和自己相似有不同的脸,步步逼近,“宫里有你安插的人。”用同样肯定的口吻,“你还敢说你对皇位没有非分之想。”他刚刚拟定的旨意还未公布,就连林太后都没有得到消息,他薄寒盺却捷足先登。 他早就有觉悟,历史总是重复上演,之前几位王爷联手造反,现如今他薄寒盺也对皇位虎视眈眈。 面对薄泽玉如狼如虎的眼神,薄寒盺毫不畏惧,且不卑不亢的与他对视,一字一句抑扬顿挫,“我不会看着你残害同门而坐视不管。” 相貌姣好的两个人互不相让,平日都阴沉的二人爆发出强大的气场。 正如小时候练剑,他们总是把彼此当做对手,将打败彼此作为刻不容缓的头等大事。 关于这段同门之谊,不得不提的是促成这份姻缘的人。 林太后。 她十三岁入宫,游刃有余的在后宫和朝堂中游走,独揽盛宠,让林家扶摇直上成为朝中独大。之后她将自己的儿子辅助上皇位,自己的侄女成为了当朝皇后。就这四点而言,说她是人生赢家也不足为过。可她的野心绝不点到为止。反而越发膨胀。 她要让自己的家族更加壮大。 独具慧眼的她一眼就看中了自己血脉下的李悠然,她说,“此女这一生绝不平凡。” 送入宫中以后,她为了让薄泽玉和李悠然朝夕相对,特地找了老师教他们剑术,另外还找了两个孩子充数,让自己的用意没有那么明显。 可惜她机关算尽,还是漏算了青春这回事。 薄泽玉一心学剑,对儿女私情没有半点兴趣。 倒是另外三个情窦初开。 在观摩他们练剑的时候,眼尖的她一眼就看出薄寒盺对李悠然存心不良。 事后,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将他赶出宫去。还把戵璞送去暗部,想着兴许这样,悠然和泽玉的进展会顺利些。 哪知李悠然竟然私自离宫,被抓回来以后,一双眼睛布满了对自由的渴望,不管自己说什么,她都不肯听。 林太后一狠心将她吊在树上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每日还要鞭打。非人哉的对待,她一声也不哼。 听着手下人的报告,她喝了一口苦茶,轻叹一声:“这孩子算是毁了。”留下这句话,太后就走了。李悠然也被遣送回府,后来李微然一夜转运成了她提携的对象。 只是午夜梦回,她总是能梦到当初被她捧在手心,同样也是被她推入谷底的孩子。 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眼睛笑起来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没错,她至今都深信不疑,李悠然此生定不平凡。 林太后自认一生没有看错过一个人。好比第一次见到穆晓晓她就知道,这丫头会成为微然未来最大的牵绊。每次看到她,都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掐着她的脖子,心气不顺。 这一生,她自认没有看错一个人。 其实,她千算万算,机关算尽还是有一条漏网之鱼。 戵璞。 ☆、259.第257章 不是只有你痛苦了八年 那个她认为最听话,最容易摆布,最没有主见的孩子。在她眼里戵璞连人都不算,充其量是个可有可无的傀儡。可他漠不关心的表情下隐藏着一颗火热的心。 获救的李悠然任凭来人把自己带到荒芜之地,腿脚不便的她坐在地上,连一个谢谢都没有。直到身边起了一个火堆,袅袅白烟不断往上冒。她才动了动纤长的睫毛,无欲无求的眼神闪着火光,“你把面具摘了吧。” 正把小树枝往火堆里扔的‘救命恩人’指间一颤。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这丫头应该不会认出自己。无视她的话继续烧火。 李悠然动了动嘴皮子,眼神依旧:“戵璞。”看似波澜不惊的两个字包含了她太多太多感情。偷偷算了一算,这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八年。 “你怎么知道是我?”惊讶之余,戵璞摘取面具,他早已满头大汗,伸手不拘小节的将裹得死死的衣领扯开。 李悠然眼也不抬,疲惫的说,“感觉。”世上有千千万万个人,只有你让我悸动难安。 她曾看过一本书,名字不记得了。其中一句话,至今难忘。只要你出现,所有人都黯淡无光。在她看来眼中,除了戵璞其余都是无关紧要,都是黑白背景。 被识破后,一直以来强调自己对她只有同门之谊的戵璞,开口解释,“我是听到穆晓晓的哨子声才赶来,没想到看到太子想要杀你。”后半句话他说的缓慢,听起来像是在为她担心。 “那是我咎由自取。”李悠然不冷不淡,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让戵璞生气。 “照你这么说,是我多管闲事。”他回击。 李悠然空洞着眼神,“恩。”淡淡的回答。她在奢望什么?每次见到戵璞都弥足珍贵,她恨不得让时间暂停,可今天她一点也不想看到他。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除了火柴崩裂的声音再无其他。 天也暗了,戵璞知道把她送回去是往绝路上推,他定然不会这么做。脑海中不停思考把她安置在何处最为恰当。 “太子要杀我的时候,是我八年来最放松的一刹那。”李悠然贪婪的回忆一霎的舒心。 嘴边的笑容刺痛戵璞的眼睛。他们认识了八年,可他却连安慰她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人回应,她还是自顾自的往下说,眼神中毫无期待,“太后,爹。娘在我身上留下了伤疤。而你在我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多么可笑,亲人爱人朋友。回顾一生,她得到的只有李泰然的怜惜。 戵璞看似不为所动,实际上内心翻江倒海。他一次又一次逼自己狠下心,逼她离开。如今,她被自己逼成这副模样,他怎么能继续拿为她好做借口掩盖自己的错误。 只是,一步错步步错。他不能回头了。 “我不求你爱我。”她停顿,“这些年是我贱。”给了你无数次伤害我的机会,依然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若是李悠然此时抬头,或许能看到隐忍的戵璞脸上早已有了变化。 “看在同门的份上,我想求你一件事情。”最后……最后是你就好了。 戵璞强忍抱住她的念头,手中的柴火都断了好几根,被他一一扔进火堆内,保持冷静的,“什么事?” 把他一举一动都映入脑海的李悠然轻而易举的听出他话中参杂着与往日不同的感情,可她依然低着头不敢看他。就像鱼一直装玻璃,撞多了就会害怕,就算有一天人把玻璃拿开,鱼还是不敢游到被伤过领域。她曾无数次抱着希望看他的眼睛,每次都落空,他的眼里只有不屑和冷漠。 有时候她都怀疑,戵璞知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吐气如兰,“杀了我。”她的话在夜空中尤其清晰。 这三个字如一把刀插在戵璞的胸口,郁结难舒。 李悠然!你疯了吧!内心早已波涛汹涌,还是装出一副漠然的模样,“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呵。”李悠然嘴角扯出似有若无的苦笑。现在她听这些残忍的话都不会心痛了。“那你大可不必救我。”她是说戵璞把她从太子手下救出一事。 戵璞语塞,为什么求死?我真的让你如此痛苦吗?“为什么是我?”爱别人不好吗?以你的才貌和太子又是青梅竹马,太子妃之位非你莫属。你本该锦衣玉食,俯视天下。为什么在我身上耗尽所有。 李悠然以为他是问,为什么选他杀了她。如空谷幽兰般:“因为你是我所有痛苦的源头。”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抬头看,无法望见他眼中毫不避讳的哀伤。 所有痛苦。戵璞在心里默默把她的话念了一遍。 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迫切希望她幸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分歧南辕北辙。 “你一定觉得我把所有过错强加在你身上很不公平。”李悠然呢喃软语,“你没有做错,不爱我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他顺口接下。如果不爱你不是我的错。那爱你就是我的错。 李悠然心灰意冷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 她仔细推敲戵璞话中有话,是否他是在默认,他爱她?! 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戵璞不会的,八年了!他把自己拖入痛苦的深渊已经这么多年了,谁能如此狠心。 “我原谅你。”她从来就恨不起他,“你杀了我,这八年我们两清了。”痛苦挣扎的日子她受够了。 可能是夜色正浓,他看醉了。也可能是他终于想明白了,一直把她往外推只会徒增她的哀伤,并不会给她幸福。破天荒,戵璞竟没有狠狠用语言攻击她,“李悠然,这八年不是只有你痛苦。”这八年,谁比谁好过,还说不定。 她做梦都想要得到戵璞的爱,她这一生将戵璞放在最高的位置。她的所有情感都和他紧密相连。她可以独自坠落,她可以一个人舔舐伤口,她甚至可以一个人安然赴死。 痛苦的八年,噩梦般的八年,生不如死的八年。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害怕的是得不到他的爱。 到了这一步,她才发现,她最害怕的是得到他的爱。 戵璞,若是你爱我,怎么舍得让我活在地狱里。 若是你爱我,我会恨你。 ☆、260.第258章 把衣服穿上 戵璞,你不要改变。就像现在这样一直把我推开。李悠然在心里祈祷。 寂静的夜,她在一旁用平淡的语气陈述:“我害穆晓晓中了十几箭,还差点砍下她的脑袋。”她情愿把自己所做所为说出来,让戵璞厌恶她,也不想听到动人的情话。 戵璞安静的听她叙述,眼神中的失望越发明显。而偏偏李悠然在此时抬头,对上他失望的眼眸,被伤了无数次的心还是会疼。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最好了。戵这样璞不会爱她。 “我有话要和你说。”出乎意料,戵璞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很平静。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太子要对李悠然动手,一直在暗中保护他们的他最清楚,穆晓晓对于薄泽玉意味着什么?!矢志不渝的爱。 李悠然见他态度温和,只当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想着,或许一会儿戵璞便会忍不住拿刀杀了她。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渐渐低下头。不知道她的血会不会弄脏他的刀。 “想必你一定知道我的背景。”当初拜师的时候,师父为了让大家尽快打成一片,就让各自都说一个秘密,他当时说得就是自己的身世。 悠然点点头。当时她指着薄泽玉的鼻子说,“我的秘密就是要做太子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的直截了当把师父和师兄们都弄得哭笑不得。 一向比同龄人都早熟的薄泽玉也被她说得慌了神,敷衍的说,“等你长大再说。” 也许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约而同的发出轻笑声。 两个人对视,一阵酸楚又涌上心头。悠然匆匆低下头。 戵璞不慌不忙的将她所有情绪尽收眼底,继续刚刚的话题,“最开始我把你当做妹妹,时间流逝你成了可以并肩作战的队友,一直以来我都不想因为任何的原因影响我们的同门之情。我们一起长大,一起练剑。你对于我而言是最特别的存在。但是,这些年下来,你的性子越发冷漠古怪。现在还有了极端的想法,我本以为疏远你便会让你恢复原样,离开你让你寻找自己的天空是对你最好的方法。不料你变本加厉,还想伤人性命。” 李悠然低着头,在火光照耀下,戵璞似乎看到她红了眼睛,耳边是她的呢喃,“我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她为爱早已走火入魔。 她也想变成原来的模样,只是天真不复存在,真情难以割舍。 所有人都说她变了,可是所有人都看着她沉沦,没有一个人拉她一把,在最悲伤最绝望的时候,她还要承受爹无情的鞭子,家里的人把她关在暗无天日的小屋里,好不容易逃出来,戵璞又把她赶走。 她这一生相信了所有人,却辜负了自己。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戵璞紧张的抓着衣服,手心冒汗,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恐惧,“悠然。”他喊了一声再无下文。 李悠然等了很久,没有听到一丝声音。她稍稍挪动脑袋。 在空中,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如洪水般的翻涌的感情不可喝止的涌了过来。此刻眼神涣散的李悠然有了流泪的冲动,一股苦涩直逼眉睫,她皱着眉,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他当真……爱过。 “若是有一天我能为戵家沉冤昭雪,你可愿意放弃皇亲国戚的身份,与我一同归隐深山,不问世事。”他眼神中除了跳跃的火星还有还有值得信赖的光芒。 那是李悠然梦寐以求。如今唾手可得,只要她点个头,露出一点笑容,她八年的美梦就成真了。 “这些话你之前为什么不说?”明想到她最恨戵璞的时候竟然是此时此刻。 “为了你好。”他言简意赅。 “我好?!”李悠然发出冷笑。葱白的双手攀上一扣,一颗一颗的解开,露出凹凸的锁骨,往下是 雪白的肌肤。 “你这是做什么?”戵璞侧过身子,眼不见。听力过人的他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悠然,把 衣服穿上。” 李悠然不理会他,继续脱。 “戵璞。”半响,她略带苦涩的喊声响起,“你自己看,这些年我过得好吗?” 戵璞蹙眉,他知道这样不合礼数,却鬼迷心窍的转过身。惊讶的得瞳孔不断放大。 一地的衣服衬得她肌肤雪白,李悠然将头发撩到一侧背对着他,触目惊心的疤痕交错延伸,每一道 伤口都留下丑陋的疤痕。戵璞顿时五雷轰顶,眼前所有的东西都看的不真切。 你走吧! 这是他对李悠然说的最多的话。 打着为她好的旗号,一次又一次把她推入深渊。 一丝丝凉意掠过她不平的背部,李悠然动了动脖子,滑落到手腕的衣服顺着她慵懒的动作掩盖住她 一身的伤痕。 “玉凝丸!为什么你不吃?”等她穿戴整齐,戵璞鼓起勇气问。虽说是宫中圣药,可李家是太后一 脉,若他们需要,珍稀之物定能手到擒来。 李悠然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漆黑的眼眸里流淌着流光溢彩,“吃了,然后呢,让他们再把我送去宫 里做太子妃?”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李悠然情愿背负一身伤痕也不愿意入宫为妃。而她在作践自 己的时候,戵璞什么也不知道,还一味的把她从自己身边赶走。 “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震惊之余,他说话的口吻都变了,一改冷漠无情的语气,对她轻声细语 。可惜,这一切都太晚了。伤害已经造成,悠然的痛苦他无法想象。 李悠然对他的提问嗤之以鼻,“你连爱我都不敢承认。你认为我会和你说别的吗?”她一次次把真 心送到他手上,看着他扔在地上,无情的踩踏。家族的抛弃,戵璞的拒绝,她只剩下一点点自尊,难倒她 最后要维护的东西也要送到他面前仍凭他践踏吗?“戵璞,我还没贱到用这种事情逼你爱我。” 坚挺的男子在她唇舌的进攻下体会到地狱的滋味。寒风就快把火熄灭了,一根柴火适时的加入,又让奄奄一息的火焰再次燃起。 “李悠然,犯贱的何止你一个人。” ☆、261.第259章 世间千形百态 昏迷中的穆晓晓错过了很多,没能目睹世间爱的千形百态。戵璞带着李悠然踏上了漫长的逃亡之路,前半生他把为家族洗刷冤屈当做头等大事,如今已经水到渠成,后半生他想为了自己而活。 李悠然脸上并没有露出欢喜的神色,反而更加阴沉了。 之前戵璞问她,“会原谅我吗?” 她没有说话,拄着拐杖越过他伸来的手臂。“不会。”声线异常冷漠。 戵璞为难的望着她的背影。 内心百感交集时,听到她清澈如泉水的叮咛,“我只会给你赎罪的机会。” 放弃所有的信仰,翻山越岭,背井离乡。一切只要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戵璞主动上前抓着李悠然的手臂,无视她眼中的惊慌失措往前走。每一步都稳剑 就像悠然期望的未来,一步一脚印,稳稳当当。 他们的爱情像一把双刃剑,伤了对方也伤了自己。现在锋利的刀刃已经磨平了,他们依偎互舔伤口。 路曼曼其修远兮。看样子化解心结还需要一段时日。 “来人,就算把方圆十里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李悠然给我找出来。”身着盔甲威武不能屈的少年英雄薄寒盺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是!小王爷。”身后无数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波又一波的涌现。 薄寒盺身着不一样颜色的盔甲屹立不动,刚毅冷静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声势浩大、费时费力的举措非他平日的作风,不少士兵也议论纷纷,却依然对他的命令趋之若鹜。 绝情如他,俯视众生,依旧会为了一个人倾其所有。 站在风口浪尖的他没有意思犹豫,冒着和薄泽玉势不两立的危险也要保护李悠然。多年前他没有说的话希望还有机会亲口告诉她。 今后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要把你禁锢在身边。 还有一件事情也是昏迷中的穆晓晓始料未及的。 圆柱状的红木大门被打开,一双干净的鞋子踏入污秽的泥地中,四周阴暗潮湿,伸手不见五指。往前走,传来树枝被踩断的声响,薄泽玉骤然停下脚步,挺直腰板,琥珀色的眼瞳带着一丝不屑和嘲讽,“今日可还好?” “有劳太子关心,我好的不得了。”置气的声音从角落响起。 薄泽玉闻声调整方向站在她正前方,口气不算好也不算坏,可就是听的人不舒服。“你开个条件,交出解药。” 正前方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应该是若千里站起来的声音,她张扬的红在一片漆黑中变得浑浊不堪,“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来了,我还以为要多等个十天半月。” “废话少说,开条件。”薄泽玉对她接下来一系列的废话丝毫不感兴趣。他派了不少经验丰富的衙役审问她,都莫名其妙的死于非命。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的死和若千里有关。再加上穆晓晓命在旦夕,他不得不亲自跑一趟。 薄泽玉绝决的态度让若千里无言,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的模样,经过一段漫长的停顿,才听到她冰冷的声线,薄唇轻启,“穆晓晓我帮你救。我只有一个条件,一命换一命。” ☆、262.第260章 等价交易 耳边传来脚步声,不等他拒绝,若千里来到面前,彼此经历贴的近,他都能感受到她轻浅的呼吸。“你要我死?” 薄泽玉呼出的气全数喷在她的脸上,若千里眼睛一眨不眨,不回答沉默着。 半响,孤高的太子爷率先开口,“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还要为我办一件事。” 他城府极深,若千里早就领教过了,漆黑中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何事?” 缓半拍,薄泽玉不急不躁的回答,“保住晓晓肚里的孩子。”多少险象环生他都挺过去,哪会想到栽在一小姑娘手上。 经历了许多事情,穆晓晓也有所成长,相信她一个人也可以做得很好。 话虽如此,薄泽玉转动琥珀色的瞳孔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哼,不由勾起嘴角冷笑。她怎么可能真的要了自己的命。 在他瞳孔中的若千里的脚步不由自主往后挪动,疑惑的看着他,明晃晃的瞳孔微微动荡,她的声音不自觉提高,“到最后,你还在为她着想。”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穆晓晓,她哪点比不上她。 “自然。”薄泽玉毫不犹豫的顺口往下接,“她是我人生活中唯一鲜活的色彩。”这番话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若千里也算第一人。 唯一。若千里苍白的手抓着自己的衣袖,嘴巴抿成一条线。 她是你的唯一,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唯一。 “你放心。”若千里的声线有恢复往日,傲慢不可一世,翩翩走动,“舒服是给死人的。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眼神中的闪过一抹凶狠。 薄泽玉也猜到她不会真的要自己的命。他天生就有掌控一切的自信。“说,你究竟要什么?” 狡黠的眼睛灵活转动,“解药我给你,你们的孩子我也能帮你救回来。”若千里信誓旦旦,世间还没有她解不了的毒,救不了的人。 薄泽玉对她的态度持怀疑。“你究竟想要什么?”拖得越久他越是不安。若千里就像一条养不熟的狗,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她会不会反咬你一口。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人世间少见。不管是魄力还是手段,配上她倾国倾城的容貌,绝了。 黑暗中,一只手沿着薄泽玉的腹部网上攀升,直至衣领。若千里轻轻用力,他高昂的脖子跟着往下。似有若无的碰触,鼻尖扫过他的脸颊停驻在他的耳畔,吐气如兰:“我要你帮我做两件事。”漂亮的眼睛在黑夜中黯淡。“换穆晓晓和你们孩子两条命,很公平。” 薄泽玉觉得她的提议并不坏,而且主动权本来就不在他的手上。他除了言听计从没有别的办法。“好。” 听到他首肯,若千里松开手。薄泽玉再次挺直身板,居高临下看她。 若千里往回走,坐到远处,拿起一根铺在地上的杂草反复把玩,而薄泽玉就站着,听后她的指示,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未曾想过他也会有这么一天。 趁他神游,若千里婉转悠扬传来:“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情,替我杀一个人。” 薄泽玉抬起下巴,示意她往下说。 “穆天恩。” ☆、263.第261章 薄泽玉动怒 入秋的京城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凉意,空荡荡的皇宫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薄情。 底下打着为国尽忠名号的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为边疆战士的物资吵得如火如荼。坐拥龙椅的太子爷看起来兴致不高,换做平时他总会时不时的损他们几句,指责他们办事不利。今天他连掀嘴皮子的力气都没有。满脑子都是若千里似有若无的笑容和她婉转悠扬的声音。 “我要你帮我做两件事,换穆晓晓和你们孩子两条命。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情,替我杀一个人。穆天恩。” 想到这里,万年无情的冰山脸终于起了变化,本就蹙起的眉头更加靠拢。沉重的嵌宝紫金冠把他压得透不过气,手指抵着眉心,耳边是众大臣喋喋不休的争吵,心底的压抑的怒火无形中又重了几分。 ‘嘣’巨响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大殿至尊所在之处。 一向以冷漠示人的太子爷突然大动干戈,他脸上还有愤怒的余红。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如黑暗中幽邃渗人的饿狼,众人不敢多说半句,一骨碌跪在他面前,大喊,“太子息怒。” 为首的林国舅和其女婿李达对视一眼,都露出茫然的神情,紧跟众人跪下。他们可以说是薄泽玉的亲人,看着他长大,从来没见他为了什么事情发脾气,此情此景还是第一次见。 怒气未平的太子爷手指都快将龙椅上的龙头给掰下来了,还是不能解心头怒气,他抛下命在旦夕的穆晓晓来上朝,不是来听他们像街头泼妇一样吵架,是来听解决方案:“殿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全部给我退下!”心中郁结难舒,他什么也不想听。 “恭送太子。”大批人马如同大赦般毕恭毕敬的俯首称臣。他们都感觉到太子心情不佳,多做停留自己也会遭殃。 黑着脸站起来的薄泽玉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大殿外站着一个笔直挺立的身影。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他身上的龙袍比自己的做工不知好多少倍,和他面对面站着,自己就像一个蹩脚的翻版。 薄泽玉深吸一口气,缓和自己的面部表情。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爽的下跪,紧闭的唇微张,苦涩的声线不带一丝感情:“参见父皇。” 他不小不大的声音不偏不倚的传入殿中所有人耳中,大家纷纷调转方向,抬头看一眼盛气凌人越发凌厉的薄昭帝,心悦诚服的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恩。”薄昭帝很轻的点了一下头,威风凛凛的走向他的皇位。期间没有看薄泽玉一眼。“近日可有大事发生?”他坐上龙椅尽显悠闲自在。 林国舅起身,将近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末了还不忘为自己的外孙美言几句,“京城在太子的管理下日益昌盛并无大事发生。” “哦?”薄昭帝不吃他这套,“可朕听说边疆战士因为天寒伙食和衣物问题甚为严重?”最后还不忘揶揄薄泽玉几句,“此事乃重中之重之事,你们今天就算吵得天翻地覆也要给朕一个满意的交代。” 跪在地上的薄泽玉咬着牙捏紧拳头,良久又松开,嘴角还疑似露出笑脸,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风韵犹存的林皇后。 同样,高高在上的薄昭帝也看到了她,还有她眼中闪着的泪光。 “好了!朕风尘仆仆的回来也倦了,此事重大,你们好好商议,明日早晨务必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一刻从她脸上移开。 在薄昭帝在位期间从未发生过说话前后矛盾之事。 分明在上一秒还说‘此事乃重中之重之事’,不过一会儿功夫怎么又改变想法了。众大臣个个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样,都将视线集中到林国舅身上。 见他起立了,大家也跟着站起来,拱手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拨又一拨有序退朝。 离开前,他们心中的疑惑也解开了。 虽然林云瑶有意纵身避开,可她与众不同的打扮还是一眼就被人出来。她是皇后,也是被天下人成为妖后的女子,不少大臣看她明目张胆的跑到大殿外,无视祖宗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纷纷认为她有辱国体都没有给她好脸色。 还有人发出‘啧啧’的声音。 一向心高气傲的林云瑶手扶着红门自动屏蔽那些声音,低着头红了眼眶,不是因为他们对自己随意的指责,这些有的没有的话她早就听得耳朵长老茧了,她难过的是……薄昭帝回来了,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来看她,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曾将掌握天下权力的权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掌为她支起一片天空的男人已经不再将她视为人生中的第一位。 “瑶瑶。”一声熟悉的呼唤。 林云瑶抱着希望转过身,光阴斐然。在她面前的是林国舅。她毫不掩饰眼神中的失望,“爹。”有气无力的喊着。 林国舅眉眼又多了几条皱纹,起先他还不确定站在这里的人是她,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胡闹!”伸手将她拽到一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很久没有被人训过的林云瑶顿时红了鼻子,一股苦涩直逼眉睫,反问:“那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林云瑶从来没有跟他红过脸,失去理智的林国舅连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不受控制的给了她一巴掌。 头微侧,林云瑶就这么受了一巴掌,微红的眼眶变得通红。 “瑶瑶?!爹……”想要弥补的林国舅伸手想要将自己的女儿拉入怀中。 “别碰我。”耳畔传来她冷漠的声音。“你以后休想我在帮你半分。”他们本来就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要不是机缘巧合下她死去的灵魂附在这具躯壳之上,她绝对不会为了林家脑子被枪打过的理想徘徊在他们和薄昭帝之间。 林云瑶揉了一下脸,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消失在愧疚的林国舅面前。 ☆、264.第262章 混账东西 薄泽玉跪的位置正好将林云瑶和林国舅发生的事情看在眼里。尤其是林云瑶被打的时候,他的身体不由一颤。很早以前,他就能感觉到林太后和林国舅的狼子野心,他们两个人都想把大薄朝变成林家的所有物。这一点相信他高高在上的父皇也了然于心,至于他为什么放任林家人如此猖獗,理由天下人皆知。 一个字——情。 情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掐着他七寸,令他对林家束手无策的人正是林云瑶,他的母后。这么多年来,薄泽玉也不知道林云瑶倒是帮着谁。想相信又怕被反咬一口,所以他对这个母后一直是避而远之。 而今的一巴掌是否预示着母后和林家彻底决裂,他也不得而知。 唯一清楚的只有一样,琥珀的瞳孔向后转动。他的父皇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允许母后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近了。 故作冷酷的薄昭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等着她进来。 林云瑶在屋外没有急着进去,反而是焦急的看着远方,像是在等什么人。 良久一个小黑点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手上还拿着化妆用的粉扑。 “死丫头!我让你拿点东西,你跑到海平面尽头去拿了?”林云瑶一把抢过巧儿手中的粉扑胡乱的在脸上摸了两下,放下问她,“还看得出印子吗?” 还没有缓过气的巧儿姑姑拼命点头,她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在宫里来回奔跑已经是丢了老脸,皇后娘娘还不满意,早知道就让别的宫女去了。 林云瑶把粉扑往她手里一塞,提起裙边往大殿跑去。 她风风火火的模样一如往昔。只是,他们都不再是当初简单的少年。 刚进去,映入眼帘的除了多日未见的薄昭帝,还有……她跪在地上的宝贝儿子。 “泽玉!你怎么在这儿?”林皇后大惊失色,想要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咳咳!”看不下去的薄昭帝假意咳嗽制止她的行为。 换做从前林云瑶一定不管不顾把儿子拖起来,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自身难保。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一个破碎的我怎么拯救一个破碎的你。 林云瑶一狠心撒开手,跟着薄泽玉一起跪。 事情发展出乎他意料,薄泽玉斜着眼看身边同她一起下跪的母后,又歪着脖子看龙椅上面无表情的父皇。心想,难道他们还在吵架。 薄昭帝知道林云瑶是再逼自己,故意不搭理她。 “来人啊!把另一个混账东西带进来。” 另一个混账东西?!林云瑶气鼓鼓的搓揉衣服的不料,这不是说她的儿子也是混账东西吗?此刻她敢怒不敢言,只能像受着林国舅的巴掌一般受着薄昭帝的冷言冷语。 四个士兵将五花大绑的薄寒盺带进了大殿。 当相互看不顺眼的薄寒盺和薄泽玉看到彼此半斤八两的惨样不约而同的发出不屑的冷笑。 对于他们这种五十步笑百步的行为,林云瑶无力的掀动嘴角。 ☆、265.第263章 薄情王妃——苏锦锦 一个国家地位最高的几个人聚在一起的场面甚是少见,尤其是能把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苏锦锦请出来的事情必定非同小可。 左边坐着和颜悦色的林太后,她后面站着乖巧模样的林云瑶。 右边站着薄情王爷和王妃苏锦锦。 林云瑶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她了,见她的脸就像吃了防腐剂一样没有变化,狠狠的在心底把她骂着一边,这生出混账东西的母亲肯定没有专心研究火药武器,肯定在家里偷偷练长生不老之术。 大殿中间,跪着的两个人一个是国家未来的继承人薄泽玉。还有一个是第二顺位继承人薄寒盺。 而中央的至尊宝座上的人依然是大气磅礴的薄昭帝,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你们两个谁先阐述罪行。” 薄泽玉和薄寒盺都不说话。 两个人脾气相近,长相也相差无几。同样浓密的眉峰呈剑型微微上扬,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疏远、冷漠还有丝丝缕缕的邪气。 很多时候林云瑶都感叹薄家人基因的强大。她的儿子除了眼睛和自己有点像以外,别无相似之处。更别说苏锦锦了,那儿子和她没有半点相像的地方。 感受到不友善的目光,苏锦锦警觉地抬起头,在时间沉淀下更加冷峻的目光恍如一道寒冰射入林云瑶体内,她浑身打冷颤。想了想,她是皇后怕她干什么?又扬起下巴不依不饶的与她对视。 苏锦锦心底一阵鄙夷,这混账女人怎么还和二十年前一个德行。都说祸害遗千年,她一定能长命百岁。面对林云瑶幼稚的挑衅,她冷冷的撇过头不再去看她。 自以为胜利的林云瑶更加春风得意。 背后张眼睛的薄昭帝回头没好气的看着她。 上一秒还气焰嚣张的林云瑶马上焉了。 底下的二人却依然守口如瓶。 “盺儿!你快说都做了什么坏事惹你伯父生气。”一向好脾气的薄情王爷嘴角没有带着往日的笑容,有几分严父的模样。 沉默的薄寒盺在父亲的督促下,大开金口,“我私自带了三千精兵出宫。” 此言一出,许多人顿时眼前一黑!三千精兵!!留守在京城的战士不过三万,其中称得上精兵的只有四千!他倒好,一声不吭带走了大半精兵。万一敌寇来袭被灭国都有可能。 老好人薄情王爷也抑制不住脾气,颤抖着手指着他,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逆子!”若不是苏锦锦拦着,他都要拿刀砍人了。 不怕事大的林云瑶站在一侧,摇头晃脑的说,“三千精兵!都能造反了!” 薄情王爷一听,只觉得两眼发昏,扶着额头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林云瑶,你不要太过分。”苏锦锦紧锁眉头,眉心处的一点胭脂红发出红色的血光,她侧着身子避开耳目,手中拿着两根银针。 细小的银针不易被人察觉,而且她所处的位子是一个死角,只有她和林太后能看见。 可是林太后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定然不会察觉苏锦锦手上的暗器。 林云瑶就不一样了,她眼睛视力良好,而且借着反光轻轻处处的看到她手上两根银针前面有一圈黑色的毒素。 ☆、266.第264章 大胆! 说起苏锦锦的过去,那可比林云瑶轰轰烈烈多了。同样是穿越过来的人,林云瑶是灵魂穿越。人家苏锦锦是为国效力时跟着一整架战斗机误入时光黑洞而来,降落时飞机落入海中,她跳伞而下。花了几天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以后为了糊口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枪!给卖了。而买主正是林云瑶。 她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林国舅也就是林云瑶的父亲要娶她为妻,遭到林云瑶百般阻挠。还好误打误撞下,让她和薄情有情人终成眷属,添了一个儿子,苏锦锦自认美满团圆,想着要为百姓做些贡献。值得一提的是,她以前是部队出来的女兵,二等功五个、一等功三个、特等功一个。对坦克、机械的构造十分清楚,可是很多材料都是这个时代所没有的,她不得不较劲脑子用其他材料替代,凭着不服输的劲儿,她把自己关在府里五年之多,终于研究出令周围国家闻风丧胆的大炮。 而薄情王爷的名号也因为她的缘故威振四海。 小小年纪的薄寒盺在宫里学了一身好武功,苏锦锦觉得儿子是可造之材就把他带到军营里历练,没想到真的被他做出成绩了,现在他是大薄朝第四位带兵出征无往不胜的将军。 一家忠烈,个个出彩。 可在太后眼里,他们的优秀成了过错,林国舅时不时挑他们的毛病。苏锦锦思前想后还是把儿子唤回京城。在她研发的大炮威严之下,大薄朝俨然是太平盛世。 薄寒盺对她研究的奇门遁甲、冷兵器之类的东西很感兴趣,他们母子两便一起埋头苦干,很多年没有出过王府。 太后和林国舅这才消停了下来。 没想到多年后,薄昭帝会主动让薄寒盺监国。期初苏锦锦是不愿意的,她不想儿子成为众矢之的,再说多年前她的儿子是被林太后赶出宫的,单凭这一件事情,她一辈子都不会和神经兮兮的老太婆多说一个字,就连国宴,薄泽玉大婚她都没去。 之后,是因为圣旨来了,她不得不从。 薄寒盺也争气,将皇宫上下的风气整顿了个遍。薄昭帝回来以后,对他大肆赞扬。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告一段落。 怎料,他竟然会私自带三千精兵出宫。 苏锦锦面色一沉,一面扶着几近昏厥的薄情,一面询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同样心存疑虑的薄泽玉也侧过头看他。母后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也讲到点子上。带走三千精兵再结合之前他说的话,分明是要造反! 一室的人包括薄昭帝都在屏息凝神等待他的答案。 被众人期待的薄寒盺动了动眼皮,他一向淡泊名利,做的所有事情都非自己本意。进宫习武是太后所迫,离开皇宫也是太后所逼,进军营是母亲所盼,返回京城是母亲所望,替君监国是伯父所托,仔细想想他这一生都在别人的所迫、所逼、所盼、所望、所托中度过。 而他真正想要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从出生就被指给太子的女人。 闭上眼睛还能想起她当时的容貌。红彤彤的小脸蛋,白嫩的皮肤,还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淡棕色眼瞳中流动的溢彩。 离开过,逃避过,回归之后依然相见她。在得知她有难之后,所有的理智忍让都变成摆设。 “我从没想过要夺皇位。”他不可一世的漠然并不把皇位放在眼里。林太后因他的话露出欣慰的笑容,心里暗想,还算这小子有自知之明。 薄昭帝一向喜怒不形于色,难以形容的冷静,“自始至终你都没有说为什么带三千精兵出宫?” 原本放松的气氛因为帝王的一句话,空气中有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苏锦锦和薄情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不卑不亢的薄寒盺深色的瞳孔越发黝黑,紧闭的嘴唇慢慢开启,“我的所期所盼只有一个人。”漫长的停顿过后,“李悠然。” 这三个字让在场所有人再次惊讶的合不上嘴。 “不行!”林太后声严厉制止他之后的发言。在她心底悠然依然是未来的太子妃,谁也不能动。 身后的穆晓晓神情复杂的看着太后。 薄昭帝对他们的爱恨纠葛不感兴趣,依旧冷静的分析,提问,“她和你带三千精兵出宫有何关联?” “这事太子再清楚不过。”薄寒盺冷笑将话题抛给薄泽玉。 原本置身事外的太子爷因为薄寒盺的三言两语被推上风口浪尖。还好他习惯称为众人目光的焦点,不慌不忙的解释,“一日前我在去贫民村的路上遭到了伏击,李悠然趁乱伤了穆晓晓。本来我是要亲手解决了她,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人将她救走了。我便下令让人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一字一句如同噩梦环绕。 林云瑶不由心里一紧,她的儿子突然变得好陌生。悠然和他一起长大,做不成夫妻也不能起杀心,难道真的被薄昭帝说中了生一个孩子是错误的决定。 “泽玉,你好糊涂啊!”林太后按耐不住从位子上站起来,怜惜的看着自己的孙儿,“悠然再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妹,穆晓晓不过是一个外人,你何必如此对她。” “皇奶奶。”薄泽玉直勾勾的看着她,声音清脆嘹亮,“她不是外人。晓晓她怀了我的骨肉。”高高在上的薄昭帝轻易的看到薄泽玉脸上泛起不易察觉的笑容。 林太后先是一愣,继而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薄昭帝打断:“好!算你有理。” 有了他的支持,薄泽玉更加挺直后背。 在场除了林太后,还有一个人面如死灰。 一直以来运筹帷幄的薄寒盺低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从他身上散发出不可抑制的怒火不容小觑,薄泽玉和薄昭帝一拍即合,那么悠然的性命必然不保。“如果能够保住她,我什么都愿意做。包括……”他漆黑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薄昭帝身上,一字一顿,“夺、皇、位。” “大胆!”不等薄昭帝发声,薄情王爷挥着手向儿子走去。 苏锦锦遏制他,“住手。”她也受够了。 ☆、267.第265章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毫不夸张的说大薄朝能有如今的地位和苏锦锦发明了大炮有了密不可分的关联。这样的女人连薄昭帝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而此刻她的眼中的仇恨足以令一个国家翻天覆地,纹丝不动的站在薄寒盺身前,严声厉色,“我们一家为了大薄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要一个李悠然有何不可?”在苏锦锦的血液里流淌着护犊子的血脉。 同样是传奇色彩的林太后不吃她这套,用鄙夷的口吻说,“苏锦锦,你好大的口气,不要以为发明了几个小玩意儿就能为所欲为,别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这两个字刺中了苏锦锦的痛楚,她没有背景所以比一般人努力千百倍,到头来还是得不到林太后的认可。不!是他们一家人都得不到认可。薄情和薄昭帝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只因为薄昭帝是嫡长子受尽宠爱,薄情成了不关紧要的二皇子,连带他们的孩子也不受重视,被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这些年的新仇旧恨猛地将她的理智摧毁。手中的银针随着手臂动作抬到了胸前。她波澜不惊的瞳孔中暗涌波涛。 “够了,为了一个女人何须如此。”识破她动作的薄昭帝将一份奏折扔到她面前。 苏锦锦被怒火掩盖的理智逐渐回来。她抬眸与高高在上薄昭帝对视,心如明镜的他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其实他大可以拆穿自己,以她的罪行就算是命丧当场都死不足惜。薄昭帝偏偏又给了她一次机会。感恩的苏锦锦向他鞠躬,退回原处。 还跪着的太子爷低沉的声音响起,“李悠然罪大恶极,理当问斩。”他绝决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林云瑶听到他冷酷的发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真的不相信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儿子一点血性都没有。她开口循循善诱,“泽玉,法外不在乎人情,悠然是你的表妹,和你一起长大,就不能法外开恩放过她这次吗?” “玉儿。悠然一定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你何必赶尽杀绝。”林太后和林云瑶统一战线。说话的口气立马从不容更改变得慈善和颜。 苏锦锦最看不惯她这样两套标准对待孩子。心气不顺的撇过头。 在林云瑶和林太后期盼的眼神中,薄泽玉依旧不冷不热的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李悠然不可活。”伤害穆晓晓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他冷血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剑刺在林云瑶心头。她没有指望薄泽玉能成为伟大的君主,她只期盼儿子能成为仁君,受人爱戴。如今所盼与现实背道而驰。而且薄泽玉不是一般的冷血。 同样和他并排跪在地上的薄寒盺抬起冰冷的视线,仇深似海的看着他。薄泽玉终有一天我要让你体会不得所爱的感觉。 “好!”出人意料,在场竟有人赞同他。龙袍跟着拍动的手掌挥动,“不愧是我的好儿子。”虽是表扬的话,可薄昭帝不咸不淡的态度,僵硬的表情一点也不像赞许。 ☆、268.第266章 凶徒落网 “来人啊!”诺达的大殿回音不断,“把这次密谋杀害太子的人带上来。”薄昭帝手一抬,所有人俯首称臣。 薄泽玉狐疑的抬起头,想要在他脸上寻找答案,可惜道行太浅,一无所获。但他心里明白,薄昭帝说的话是一个圈套,而自己已然成为瓮中之鳖。 在随身侍卫的带领下,脚链手链发出碰撞声。听步伐是两个人,听力度一个人是年迈的老人,另一个是年轻力壮的青年。 不祥的预感犹如一道闪电见他钉在原地,恍惚间,他看到龙椅上的薄昭帝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见到圣上还不下跪。”一旁的侍卫拿手中的长剑拱了一下犯人的后膝。 二人双双下跪,同时说,“参见皇上、皇后、太后、王爷、王妃、小王爷……”一阵简短的停顿,“太子。” 薄泽玉漠视冷淡的面孔随着他们的话语更加阴暗。他移动高贵的脖子,用余光将他们尽收眼底,复杂的点头,薄唇轻启:“穆老爷,安正浩,好久不见。” “罪犯已经缉拿归案,剩下的太子你看着办。”薄昭帝下令将所有事宜交给薄泽玉全权处置。“至于李悠然就交给薄寒盺处置。”青葱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桌面,预示着他的话还没有结束。在场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仿佛在他们面前的男子不是他们的亲人,而是洪水猛兽。 然,他正是。 “记住天子犯法与庶民。退朝!” 薄昭帝走了,可所有人都用眼神中的恐惧诉说着,薄昭帝回来了。 “你这样做是在为难泽玉。”林云瑶跟着他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鼓起勇气和他说话。 薄昭帝给了她一个挺拔的背影,字正腔圆:“慈母多败儿。他从小到大过得太舒坦了,应该让他经历风雨。”他认为,偶然失败对盛气凌人,目空一切的薄泽玉是好事。 “恩。”林云瑶觉得他言之有理,没有再做纠缠,一双黑眸如天上的星辰,里面倒映着他的背影,“这几日你去哪儿了?”这才是她真正想要问的。 但她在云梯上看到他平安回来,坚毅的面孔一如往昔,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是的,很想你。 迫不及待的想要来到你的身边。 澎湃的心情却在薄昭帝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一句话中消失殆尽。 “你在乎吗?”他反问。 往事历历在目。思念的感情被堵在嗓子眼,她一个音节都发不出。璨若星辰的眸子终在他离开后黯然失色。 薄昭帝可以给她至高无上的权利,也可以在顷刻间给她无边地狱的痛苦。 另外痛心疾首的还有一个人。 在打牢里的薄泽玉眼神空洞的看着穆天恩一言不发。 杀…… 还是不杀。 他摇摆不定。 “晓晓过得怎么样?”穆老爷坐在草地上,恬静安逸的问,一点也不像是接受惩罚的人,他的行为像是在家里的院子晒太阳。 薄泽玉看不惯他悠然自得的样子,黑着脸说:“她中了毒,深受箭伤,命在旦夕。” ☆、269.第267章 难以割舍 穆老爷听到女儿中了毒受了重伤,褶皱的皮肤更加沧桑,口是心非,“我们晓晓从小伤祸不断,她能挺过去。”穆老爷衣冠楚楚,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他走去,“太子殿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薄泽玉威武挺拔,“说。”说实话,当他知道穆晓晓是江南首富穆天恩女儿的时候,内心欢喜,在身份地位上他们又近了一步。时间推移,如今他们在天牢相见,穆晓晓势必会被牵连。他还情缘晓晓是初见时无父无母的孩子。 穆老爷紧绷的脸露出一丝坦然,“杀了我。” 黑眸一闪,黑暗的灯光下,他满是严肃,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薄泽玉不动声色的问,“你想赎罪,放心吧,本太子大人有大量,不会放在心上。” “不!”穆天恩弯曲着腰,扶着湿漉漉的墙壁,中气十足,“我死了,你和晓晓的孽缘也就结束了。”他还是那句老话,穆晓晓不能和薄泽玉在一起。 “我不可能放弃晓晓。”薄泽玉坚挺的站着,眼中的光芒不闪不躲,丝毫不减,“她有了我的孩子。” 年迈的穆老爷瞳孔放大,马上又恢复无动于衷的表情,“区区一个小毛孩儿,我们穆家还是养得起,不劳太子费心。” 一向冷漠的薄泽玉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所激怒,宽阔的手掌握成拳,“为什么不让我们在一起?” “太子聪明一定深知我心。”穆老爷生分的说,“我是反贼,晓晓若是继续留在宫里,她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那又如何?我是太子,今后是皇帝。我会让穆晓晓重新坐上太子妃的位置,以后也会让她成为皇后。”此生若只能与一人携手,处穆晓晓以外,他再也想不到其他人。 他的雄心壮志和保证并没有改变穆老爷的心意,“你所说的并不是晓晓想要的。” “是你错了。”薄泽玉毫不退让,“和我在一起就是她想要的。” “就算是她想要的,也是她走不了的路。就算她走过去了,也是满目疮痍。”穆老爷激动的脸色发红,“通向幸福的路千千万万,穆晓晓不需要挑一条最难走的路。”若是要拿性命去赌爱情,他情愿穆晓晓一生无爱。 他眼睛通红,情绪激动。薄泽玉依旧如一滩湖水般平静,“穆晓晓中毒你早就知道了,在漳州分别以后,你一直在等这一天。”他打从一开始就打算拿自己的命阻隔他和穆晓晓。 穆天恩沉默。良久巍巍颤颤的站直,昏暗中看不清楚他的模样,“每一个父亲都希望儿女能过得好。”他所做的只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 “我成全你。”太子爷嘴部曲线抿成一条线,若千里一定是受了他的指示。穆天恩不死,穆晓晓就会没命。“你真够狠心。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算计了。”之前对他客气是看在穆晓晓的份上,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 穆天恩闭上眼睛,“我只是难以割舍。” ☆、270.第268章 安正浩的来历 “来人啊!把门打开!”巧儿姑姑进来和侍卫说了几句,他们开了门以后纷纷退下。 带着头纱的女人等人走了差不多了,优雅的走进来,巧儿姑姑见了她,弯腰问候,“娘娘,我已经把人支走了,你大可放心。” “好。”面纱下的脸波澜不惊,“你也下去吧!”拿下面纱,来人正是当朝皇后林云瑶,她脸上不喜不怒,应该是和薄昭帝闹不愉快了。 巧儿姑姑看安正浩身上都是链条,想他也不能对皇后做什么,毕恭毕敬的鞠躬,离开这里,到门外守着。 昏暗的空间只留下他们二人。林云瑶拖着长长的裙摆来到他身边。 安正浩和穆天恩不同,没有薄泽玉这样的大人物撑腰,他进了天牢以后直接被人用刑。沾水的鞭子没有停歇的在他身上留下斑斑血痕,狱卒一个接一个不知疲倦的抽打。可他仅凭血肉之躯连一个痛都没有喊过,昂着下巴,眼神中没有恐惧,反而有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自傲。他越是这样狱卒越是来气。 现在的他浑身布满了吓人的伤口,盘膝而坐。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云瑶走到他正面,在安正浩的注视下缓缓蹲下,“你身上挂的玉佩使我们林家之物。”她有!庶出的妹妹也有。 安正浩满身是伤,嘴角挂着血,苍白的吓人。一开口,就有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神依旧凌厉:“我是林水瑶的儿子。”说完,他眼睛一闭,直挺挺的倒下。 林云瑶伸手把他接住。地牢幽暗,她泪眼婆娑。 看到玉佩的第一秒她就猜到,这个拥有与自己相同眉眼的孩子是水瑶姐姐的孩子。 “你是姐姐的血脉,我一定会保住你。”在陌生的世界里,水瑶姐姐的出现就像是冬日一股暖流,她的温暖林云瑶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就说安正浩没那么容易死吧!”一墙之隔的若千里趾高气扬的对薄泽玉说。 他们带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从安正浩被鞭打开始,之前薄泽玉认为若千里对安正浩多少会有感情,可他猜错了,安正浩被打了那么久,她一点不舍的感情都没有。 “好了,协议破裂。”若千里扶着墙站起来,眼睛在黑暗中越发明亮,“穆晓晓的时间不多了,你还是赶快把穆天恩杀了。”她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姑娘,心肠歹毒无人能及。 薄泽玉拂袖离开。他走到安正浩大牢前矗立了一会儿。 被奉为传说和妖妇的林皇后哭了。母后一生鲜少流泪。 怀着不安糟乱的心情薄泽玉出了天牢。没走几步又退回来,“姑姑,你就当做没看到我。” 躲起来的巧儿姑姑从门后巍巍颤颤的走出来,如小鸡啄米般点头,“谨遵太子口谕。” 薄泽玉走了,巧儿姑姑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满是心疼。觉得这孩子活得越来越累了,肩膀沉重的担子快要把他压垮了。 因为薄昭帝说把穆天恩一案交给他全权处理。薄泽玉便使了些小手段,让穆天恩住到比较舒心的屋子里,四面环树,风景宜人。 年迈的穆老爷穿了一件马甲正在为花草浇水。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她取名穆晓晓吗?” ☆、271.第269章 穆天恩辞世 薄泽玉白衣飘飘,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花花草草。他去过穆府,里面都是奇珍异宝,美不胜收。其实,在那里终老也是一件幸事。吐气如兰:“未听晓晓提及。” 穆天恩放下手中的水壶,看着蓝天白云,牵动嘴角,细密的皱纹堆在眼角,“我是为了纪念晓晓的娘,在我的印象里,她是个饱读诗书的女子,她说话含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希望晓晓也能变成这样的人,用感情来打动别人的心,讲道理使别人明白。” 年迈的他扶着栏杆转过身,同他面对面,“晓晓不适合皇宫,你应该放她走。”活在刀尖的日子,提心吊胆的日子,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走。 薄泽玉抿嘴。他无法回击,在他看来,穆晓晓的确不适合在皇宫生活,她不谙世事。“晓晓是我见过最美的风景,我怎么能移开视线。”将她放走。 穆天恩叹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反吗?” “不知。”他两眼发光,这个问题萦绕在他心头良久,照例说穆天恩已经是江南首富何必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够,冒着生命危险反朝廷。 “十六年前,天生异象,晓晓出生。”回忆往昔,穆天恩的脸更加阴沉了几分,那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日子,亲人接踵离去,他要抚平伤痛也要接受命中带丧的女儿,“路过的大师说过,她是天煞孤星,克人克己。期初我不相信,事实却是我的亲人一个一个离开,不得已下,我又去拜见大师,他和我说,只有北斗星移,天翻地覆,我们晓晓才能保住性命。” 薄泽玉侧身往前走几步,眼神一变,“他口中的北斗星移,天翻地覆是什么?”心中已有几分答案。 慈眉善目的穆老爷说,“改朝换代,推翻薄朝。” 这八个字,加上一个穆晓晓是他半辈子奋斗的目标。 他的苦没有人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只会被扣上反贼的头衔,遗臭万年。那又如何,他早就不在乎了,只要晓晓活着,她依然动人明艳的微笑着,他做什么都趋之若鹜。 薄泽玉挺直背,一言不发。他应该说穆老爷迷信还是怪他对女儿没有原则的爱。 “现在我没有能力对抗朝廷,唯一能做的就是斩断你和穆晓晓之间的孽缘。”穆老爷看了一眼他腰间的长剑,“你来的目的不就是杀了我吗?动手吧。” 薄泽玉无法否认,今天就是他和若千里约定的日子,若是他还犹豫不决,穆晓晓和孩子的命就都没有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人,可是遇到了穆晓晓以后,他越来越明白自己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也想要被爱,也想要和喜欢的人厮守在一起。 若天有不公,请善待他所爱之人。痛苦他一力承担。 抽出腰间的长剑,刀口抵着穆天恩的脖子,“你有什么话要我转告晓晓的吗?” 穆老爷闭着的眼睛再听到穆晓晓的名字以后,轻微颤动,“回江南。” 以后的人生,你要好好过。爹,只能陪你到这里了。不要怕黑,爹爹会在天上看着你,保护你。晓晓,我的孩子,你可以照顾好自己吗? ☆、272.第270章 第二个要求 当薄泽玉将穆天恩的尸首抬到若千里面前,她没有得偿所愿的开心。反而面色一沉,笑中带泪,隔着牢门,若千里明亮的眼睛不复存在。骄傲的她靠着墙倒下。 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难看。薄泽玉往前一步,“这不正是你期望的吗?哭什么?”女人,不可理喻。 若千里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侧头一颗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是啊!这是我一直期待的。我为什么要哭。”因为穆天恩欠她的已经还清了,她再也恨不起他了。却开始恨自己,手段非常,伤害了自己的亲人。 “你说过,会救晓晓。”三日大限已到,穆晓晓之事不能再拖。薄泽玉问看守监狱的衙役要了钥匙,想要打开打牢。 “等一下。”瘫坐在地上的她目光空洞,闪着泪光,“你还欠我一件事情。” 薄泽玉站定,确有其事。“我答应你,过去的事既往不咎。” 她摇头,生死她早就不在乎了。“我只有一个要求。”哭得梨花带雨的她顿了顿,直到听到薄泽玉用鼻音嗯了一声,她才继续说,“我要你把穆晓晓送回江南,这一生都不许她踏进京城一步。”她眼神幽幽的看着穆天恩完全没有血色的脸,苍白的唇。 高挺的男子在昏暗的地牢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周围缠绕着嗜血的味道。他的强大令人望而生畏,冷酷中还带着温柔:“那我也会跟着她去江南。”他在穆晓晓身上学到的除了爱还有珍惜。 他们都曾背叛过爱情,都尝过分离的痛苦,也坚决不会试第二次。 若千里扶着墙站起来,“你别忘了,你的手沾满了穆天恩的血。” 她声嘶力竭的模样还是第一次看到,薄泽玉不偏不倚的走上前,贴近牢笼,一字一句:“以后我还会杀更多人,只要能让她留在我身边。” 他冰冷的视线将若千里周围一圈的温度冰冻,她看得出来,为了掩盖这件事情,他会杀尽所有同此事有牵连的人,比如她。 “把解药交出来。”薄泽玉青葱的手伸到她面前,若千里垂眉从腰间拿出一瓶药丸。一一打开,里面放了不下二十颗,在此之中只有一颗才是真的,其他的都是致命的服药。 但她将唯一的解药拿给他的时候,眼中充满了看好戏的神情,“薄泽玉,我不相信你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皇位。” “我当然不会。”他笃定的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若千里双手把这门,懊恼的问,“你想出尔反尔。” “荒谬!”薄泽玉小心翼翼的把药丸放在盒子里,斥责她,“我是未来的一国之君!岂能出尔反尔。我是想把帝都移到江南。”京城虽好,他也看腻了。 他天马行空的想法将若千里吓傻了,“这怎么可能!” 回答她的薄泽玉胜券在握的微笑,“怎么不可能,薄昭帝只有我一个儿子。”单凭这一点,他就是翻天覆地又有何不可。 若千里听了他的回答,震惊的脸一下子变成嘲讽,“太子殿下,你还不知道吧?!”她笑得妩媚,致命。 ☆、273.第271章 安王爷 有时候别人看得到都是假象。生活可以看起来光鲜亮丽,也可以萎靡不振。个中滋味却只有自己知道。 “林云瑶!朕真的是把你宠坏了!”多年来未见薄昭帝如此生气,眉毛拧成一团,周围散发出浓烈的杀气。“你竟然把压入天牢的人放了出去!快说,安正浩在哪里?!”叛国之罪,只有死路一条。 林云瑶举目顾盼生辉,“皇上。”视线不由自主的往书房正中间的位置看去。上面挂着一幅画像,其中的女子与自己十分相像,同样的眉眼,同样的薄唇,唯一的差别就是她看起来更加纤细,还有眉心的一点红痣。时光荏苒,“安正浩是林水瑶的儿子。” 她目光潺潺,薄昭帝震惊不已。“林水瑶?!”有些恍惚的问,“林贵妃?”曾背叛过他的女人。 在薄昭帝的注视下,林云瑶微微点头,“正是。”众人造反的时候,她的姐姐林水瑶曾经勾结四王爷将薄昭帝抓起来,之后她有心改过还牺牲了自己的清白把把薄昭帝救了出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被关进了冷宫。直到林云瑶生了儿子才把她放出宫去。当然这件事情薄昭帝事先不知道,因此他们还吵了一架,薄昭帝还给了她一记耳光。 那时候,林云瑶忽然明白了,她不过是一个替身,在薄昭帝心里最爱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林水瑶。她不过是拥有和薄昭帝最爱之人相似面容的人。 一想到这里,她的视线不由自主转移到大殿内的画像上,“安正浩说,水瑶姐姐死了。” 薄昭帝抿着唇,平静中带着一丝哀切。“安正浩多大了?”这次下江南就是扫平所有谋反之人,他也曾见过安正浩,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穆晓晓目光看着一个点,手中攥紧衣服的一角,细密的皱纹不满眼角。“安正浩不是你的儿子就是四王爷的儿子。” 薄昭帝冰冷的视线一沉。林云瑶的话勾起他最不愿意回忆起的一段往事。 “你不看在死去姐姐的面子上,也要念及他是你们薄家人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林云瑶并不是个心胸宽阔之人,让她说出这番话也是需要很大勇气。 水瑶姐姐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也是个令人心疼的姑娘。她爱了薄昭帝一辈子,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是她借着姐姐的光顺风顺水。 “好了!事情朕都知道了。你下去吧。”薄昭帝重新把头埋入奏折中,林云瑶站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等她走了以后,薄昭帝抬起头,目光温柔。傻瓜,她一定误会林水瑶才是自己心中的最爱。放下奏折,高高在上的帝王也露出了疲倦的神色。“云瑶,再等等,让朕把我们的孩子教成一个真正的继承人。”薄泽玉恃宠生娇,仗着他是唯一的继承人为所欲为。 这一次,他一定好好挫挫他的锐气。 第二日,安正浩入住皇宫,薄昭帝还封他为王爷。 得到消息的薄泽玉终于明白为什么在天牢,若千里话中的含义。他们此番前来就是夺回自己应有的东西。 他倒是无所谓,只是……母后。 ☆、274.第272章 林皇后的如意算盘 “泽玉,你不能走。”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把林云瑶压得透不过气,她每日每夜都睡不着觉。 薄泽玉直视她眼中的伤悲,决然的低下高昂的头,“母后,我欠晓晓的太多了。”若千里的解药穆晓晓已经服下了,过不了几日就会苏醒,到时候他会信守承若和穆晓晓一起回江南,再也不踏入京城半步。 “你不是疯了?安正浩回来了!薄昭帝也认可了他的存在,你太子的位置危危可及,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走!还让你父皇把皇宫迁到江南,你是在痴人说梦。”林云瑶抓着他的袖子,几缕青丝落在额前,“答应我,别做傻事。”她哀切的目光,“你不是最喜欢权利了吗?” 薄泽玉冷静的目光闪过一丝凌厉,不悲不喜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不是喜欢权利,是皇宫太过无聊,曾经的我盲目的追求众人想要的所有东西,金钱、权利、名声。”他侧身宛如一尊石像,“这些都无法填补我心中的苦闷。” 林云瑶走到他的身边,一双星辰美眸闪着泪光。“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的,你为什么要改变现状,和世人一样有什么不好?!你本在凡尘中,何苦自缚茧。” “因为我看见了五颜六色的另一种生活。”在没有遇到穆晓晓以前,他的人生只有两个颜色,黑白。可是她出现了,一个眼神就轻而易举的的打破了他所有的堡垒,从未有过的感觉,是他不曾有过的喜悦和忧愁,它们结伴而来,让他的人生不再孤单。 “还是因为穆晓晓。”看着薄泽玉眼神中不一样的神采,她就猜出了原因。虽然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可和自己并不亲近,她知道是因为林家的狼子野心让他对自己心存芥蒂。她目中无人的儿子眼神中透露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和穆晓晓息息相关。 薄泽玉挺直腰板,轻轻的点头。“她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穆老爷说,你们不能在一起。不惜以死为代价。 可爱情尤其是人力可以挽回。 “泽玉!你当真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皇位。”在林云瑶的注视下,薄泽玉背对着她点头。 深受打击的林云瑶苦着眉头,低下头,“早知如此,我就该听你父皇的话,多生几个孩子。” “母后。”薄泽玉孤高的嘴一张一阖,“儿子对不住你了。”服软的话他第一次说,“以后你多多保重。”他不会带着晓晓踏入京城一步了,迈开步子往外走,刚打开门,一支冷箭刺穿了他的手臂。 薄泽玉捂着伤口跌坐在地板上。鲜血流淌在地上,汇聚成殷红的血水。“有刺客!”他强撑起身子把门关上。 刚回头。 林云瑶站在后面冷冷的看着一切。 “母后!”豆大的汗滴从额头留下,他不明所以的看着反常的林皇后,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他都忘了,戒备森严的皇宫怎么会有刺客。 直视他怀疑的目光,“泽玉,箭上有毒,你很快就会忘记有关穆晓晓的一切。” ☆、275.第273章 情路坎坷 女人狠起来,连自己都算计。 林云瑶拿着布面无表情的为他包扎伤口,期间薄泽玉反抗,她的手顿在半空中,“我若是放你走才是害了你。”她腾出一只手拉住的受伤的手臂,“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的走出皇宫吗?就算我放过你,你父皇!太后!你外公!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你。”林云瑶五官纠结成一团,“我是林水瑶的替代品,你决不能是她儿子的替代品。” 这几年过得安稳,她都快把假象当成真相了。可是安正浩的出现,就像一道雷把她劈得体无完肤。既不能违背良心看着他死,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拉下来。 说到底,她也是个俗人。 想透过安正浩的存在看看薄昭帝是否已经忘了水瑶姐姐。 是她的自私害了她的儿子。 包扎完毕,空气中还弥漫着血味,点点樱红绽放在他白色的纱布上,薄泽玉头痛欲裂。耳边传来不真切的声音,“晓晓在我房内,你去看看她。”当她决定把安正浩的身份告诉薄昭帝以后,她就做好了所有准备,以后有一场硬仗等着她。 薄泽玉手低着头,可一听到穆晓晓的名字,眼睛又闪着光亮。瘫坐在地上的男人挣扎着从站起来,额头已经有一层薄汗,拖着手臂的伤,一步一步的走。 林云瑶背对着他,悲伤的难以自己。唯一的皇后又如何,她还是输了,输在一个死人手上。薄弈,你也输了。今后的日子我们相濡以沫,相互折磨。 龙凤呈祥的被单,干净整洁的房间。瘦小的穆晓晓包裹其中,她本来没有血色的脸变得红扑扑,长长的睫毛在鼻翼处打下一道阴影。 宽厚的手掌附上她单薄的肩膀,“晓晓。”薄泽玉轻轻晃动她。 以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历历在目,她调皮、吵闹和自己置气、乖乖认输的模样他都记得。 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昏迷了三天的穆晓晓终于醒了。 睫毛微颤,那一瞬间,薄泽玉的世界都明亮了,他暂时忘记头痛。 “太子!”穆晓晓的记忆还停留在满上箭伤的时候,劫后余生的她马上红了眼睛,撑着床两侧坐起来,“我不是做梦吧!”她苍白无力的小手摸着他的脸颊,上面有一层薄汗,穆晓晓以为他热,并没有在意。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同样,薄泽玉也看着她,现在的每一瞬间都弥足珍贵。 “晓晓。”薄泽玉反手握住她的手,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把一件件事情交代给她,“过不了多久,我会派人送你去江南。” “为什么?”穆晓晓的心一下子悬到嗓子眼,“是爹爹出事了吗?” “没有!”薄泽玉伸手把她搂到自己怀里,让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是你怀孕了。我答应你爹爹第一个孩子会姓穆。”他低沉的声音宛如魔咒,将她包围在幸福的天空中。 “我怀孕了?”紧接着她又问。 “你舍得把第一个孩子给穆家吗?是儿子也没关系吗?”她高八度的声音表达她此刻内心的喜悦。 穆家人丁凋零,爹爹之前从来没想过要把她嫁出去。跟了太子以后,她也不再想拥有一个穆家的孩子,她只觉得拥有他人生已经无憾。没想到,她还能更加幸福。 穆晓晓张开手臂,抱着他的后背,闭上眼睛感受触手可及的幸福:“我这一辈子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跟你回京城。” 薄泽玉抱着她,手指尖不断颤抖,就是这双手斩断了穆天恩的性命,斩断了他们的幸福。“你要记得……”说到这里,他竟觉得眼眶湿润。 “什么?”耳畔叮咛她听得不过瘾,想要爬起来看看他现在的模样。 薄泽玉先一步摁住她的脑袋,穆晓晓挣扎间,感觉到脖子上有一滴水,冰寒彻骨。她一下子定住,浑身的血液流到一处,脑子嗡嗡作响,话到了嘴边,她还是不敢问。薄泽玉是坚强的男人,绝对不会流泪,一定是她感觉出了问题。 她安分的躺在自己的臂弯里,薄泽玉脑海中的她却不断流逝,“你要记得,我爱这个孩子。” “当然!”穆晓晓咧开嘴角,拍着她的后背,“因为这是你的骨肉。”她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身上的伤口也都愈合了,一定也不疼了,除了饿得没力气。 薄泽玉摇摇头,“我爱这个孩子是因为我爱你。”把头埋进她的脖颈,在她锁骨上亲吻,虔诚的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是为了你好。”他也自私一回,以后的事情不去想,珍惜当下。 太子是个内敛的人,他不说情话。偶尔听听很动人。 “你再睡一会儿!”薄泽玉松开手臂。 穆晓晓乖巧的躺在床上,她身体还未完全痊愈,马上就闭了眼睛。 薄泽玉隐忍的看了一会儿,把手上所有的玉凝丸都塞到她怀里,看着她安静的睡脸退出房间。 守候多时的林皇后看他出来,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包罗星辰的眼睛透着幽幽光芒,像是地狱最后一根稻草。 薄泽玉和她面对面站着,头突然剧痛,他难以忍受,半跪在地上。穆晓晓的脸越来越模糊。 “儿子!”林云瑶跑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肩膀。 血红着眼的薄泽玉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穆晓晓在休息。“穆晓晓?!”他猛地为自己的念头感到莫名,穆晓晓是谁?他眼底澄清。 “啊!”吃痛的轻哼,额头青筋暴起,“晓晓!”他的眼中又充满了感情。 反复多次,林云瑶抱着他,热泪盈眶。 “母后,孩子给晓晓,护她周全。”今后她独自承担的事情太多了,他忘记的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 薄泽玉满脸通红,眼睛还死死的看着林皇后,直到她含泪点头,薄泽玉才安心的闭上眼睛。手臂处的袖子管已经殷红一片。 如果身上的血流光了,可是记住她。那该有多好。 从今以后,他又变成到独孤的一个人。 “泽玉!是母后对不起你。你走了,你父皇再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每条情路都苦不堪言。 ☆、276.第274章 离别 伤刚刚好转的穆晓晓在巧儿姑姑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靠在马车内,一双无神的大眼睛无时不刻闪着希望的光芒。穆晓晓是个简单的孩子,她的所思所想巧儿姑姑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是在期待太子来为她送行。 可惜,她不知道,太子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她这个人了。 “丫头!”巧儿姑姑从怀里掏出一大包药,放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穆晓晓懵懂的眼睛看着她,“这是补药,你一路舟车劳顿多吃点药对你、对肚子里的孩子都好。”巧儿姑姑一向是个感性的人,她看穆晓晓今后无依无靠而不自知的模样忍不住流下眼泪。 “姑姑!”靠在窗口的穆晓晓撑着身子帮她擦眼泪,苍白的脸扯出一个笑容,“你别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又期待的看向外面。紧闭的城门没有丝毫动静。 泽玉,你真的不来了吗? 扑闪扑闪的眼睛露出失望的神色,我还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你,也想要替爹爹和你说一声谢谢你,让我们穆家后继有人了。 “穆丫头,姑姑不哭了。“巧儿姑姑看到怀有身孕的她也跟着自己难过,马上胡乱的在脸上擦了两下,拿出毯子给她盖上,”昼夜温差大,你一定呀多穿点,怀孕的时候伤风感冒吃不得药。” 穆晓晓收回视线,直勾勾的看着她,点头。她有时会想,有一个娘是什么感觉,会想巧儿姑姑一样对待她吗?穆晓晓灵光一闪,突然很想撮合她和爹爹在一起。 “姑姑,你……”后续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心心念念的城门打开了。 大病初愈的穆晓晓眼神突然闪闪发亮,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驾马而来的人,高大的身躯!无与伦比的剪影!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强烈的心跳,不受控制的脉搏。 如春雨播撒入土,大地回春,天山化雪,万物复苏。 走近,看到来人薄唇紧闭,剑眉高挑,孤傲冰冷。她的期待也付诸东流,头又轻轻地靠在窗子上,失望之意难以言表,“戵大哥。”她痴痴地喊着。“你怎么来了?” 骑在马背上的戵璞点点头。他已经是被朝廷通缉的罪犯,这是京城街知巷闻的事情,除了昏迷多日的穆晓晓不知道以外。“我是来保护你的。”声线冰冷。 他今日前来,完全是因为林皇后拿他家人的性命相要挟,他不得已点了李悠然的穴道将她留在林外小屋,自己回来受死。本以为此次回京死定了,谁知道林皇后告诉他,可以帮他找一个栖身之所,要求是他在,穆晓晓在。 他死,穆晓晓也得活着。 虽然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自觉告诉他,穆晓晓今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看着他两眼发直的穆晓晓率先低下头,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爹爹做了对不起戵家的事情,还有什么脸让戵大哥保护自己。“不用了1穆晓晓摇头,“我自己可以。” “我是奉命而来。”他的潜台词是自己也不想来,无奈上头的命令无法违抗。 他都这么说了,穆晓晓自然不能多言,低着头剥手指甲,额前的碎发挡住她苍白的小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277.第275章 谈之变色 巧儿姑姑看二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不便多言,拉着戵璞到最边上,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戵璞的面色由不为所动变成惊讶,他是个极其冷漠的男子,能让他谈之变色的事情一定非比寻常,穆晓晓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依然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是望见他们指着自己身后的轿子谈论了很久。 巧儿姑姑还在指手画脚的和戵璞说话,可他的心神早就飘到远方一抹白色的身影上面。 “戵璞,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独自长了半天独角戏的巧儿姑姑终于发现他心思早就飘去了远处。 高挑秀雅的身材轻微颤动,他无边无际的黑瞳内倒映着无限美好。 穆晓晓跟着他沉寂的视线看去。 远处站着一抹倩影,举着伞站在荷花池边,恬静美好,光是看背影就是个美人。 她看的出神,身后的巧儿姑姑喊了两声戵璞。 等穆晓晓再回头的时候,戵璞已经如同离弦之箭飞了过去,稳稳的站在那位姑娘面前。 这是穆晓晓第一次看到戵璞的脸上露出怜惜的表情,她似乎猜到那个姑娘是谁了。 她记得戵大哥和她说过,他和李悠然之间有太多的阻碍,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不可攀登的山崖,高不可攀的花枝。手托腮,如今他们相拥在一起。 终于得偿所愿了。这一段坚持的爱情让她动容。 也许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还在默默祝福的穆晓晓不争气的闭上了眼睛,脸色苍白。 到了后半夜舟车劳顿,她醒了一次。 看到把自己当成箭靶子的李悠然悉心的照顾自己。 和戵璞一样没有表情的脸,再看到她醒了以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穆姑娘别来无恙。” 穆晓晓也对她扯出一个笑容,她的身子骨虚弱,靠在窗边无奈的赔笑,“谁会想到,我们两个会如此和平的相处。”李悠然曾是将她逼到悬崖边上的人,因为她,穆晓晓二度险象环生。 李悠然落落大方的点头,“人生在世,万般皆有可能。”她明媚的眼眸不再是一潭死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我听说穆姑娘有了太子的孩子?”李悠然从小和薄泽玉一起长大,总觉得他对女人没兴趣,虽然之后他身边一直带着穆晓晓,可李悠然心底依然觉得薄泽玉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不得已带着她。 别看李悠然平时不怎么说话,她莫名其妙的想法可多着呢! “真的!我只有太子一个人!”不明所以的穆晓晓以为李悠然是怀疑她和戵璞的清白,记得她一下子从椅子上坐起来,举起双手双脚以证清白。 李悠然见她一副以死明志的模样,表情又变得严肃,不咸不淡的问:“穆晓晓我不是善妒的女人,而且我对戵璞很有信心。”当然除开戵璞说要娶穆晓晓的时候。 脸色苍白的穆晓晓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已经领教过李悠然的厉害,不想再承受第三次,她怕她的小身板承受不住。 “来喝口水吧!”李悠然亲切的递过水杯。 ☆、278.第276章 圆满 在李悠然的细想照料下,不知好歹的穆晓晓越来越为所欲为。她的作息时间异于常人,白天呼呼大睡,晚上总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李悠然,使唤她干活儿。而将穆晓晓惯坏的罪魁祸首就是一直驾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戵璞。只要穆晓晓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就赶过来。好几次李悠然想狠狠地收拾她一顿都被戵璞及时拦下来。 这天晚上,吃了一大碗饭的穆晓晓偏说肚子饿,吵着要吃野味,驾马的车夫都睡了。戵璞没办法独自驾马跑到深山里给她找野味。 等戵璞一走,李悠然的脸色也变了,她恶狠狠地瞪了穆晓晓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跳下马车。被她盛气凌人的动作下了一跳的穆晓晓后怕的拍着胸脯,早知道就不该让戵大哥走了。 李悠然撩起裙摆,不施粉黛依旧清秀的脸蛋在繁星下耀眼夺目。林家人中就她的美貌能和年轻时候的林皇后相提并论。 夜晚纺织娘孜孜不倦的叫着,她心里却莫名的心安。在李府只有透不过气的讶异,连一只苍蝇煽动翅膀的声音都没有。无边无际的寂寞像一张网将她牢牢裹住。 老实说,每天被穆晓晓使唤来使唤去,她心里并没有怨言,反而很充实。活着这么多年,她终于放下了心中沉重的担子。 耳畔传来马蹄声。 李悠然回头,看到戵璞一手牵着马绳,一手拿着野味。满载而归。不由露出笑容,每一天只要有你在身边,那就是我的归宿,我想要的未来。 “怎么出来了?”戵璞走进以后,坚毅的五官露出一丝温柔的神情,“冷吗?”说着将自己的衣服给了她。 李悠然摆摆手,“不冷。”态度依旧冰冷。 被她拒绝的戵璞并没有坚持,拿起马背上的柴火点燃,呼唤她来坐着。 落落大方的李悠然坐在他的身边,璨若星辰的眸子倒映着火苗,她低着嗓子问,“穆老爷的事情你打算几时告诉晓晓。”李悠然能对穆晓晓无限让步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了穆晓晓所不知道的真相。 正在烧柴火的戵璞手顿一下,又续上。“等她身体好了,肚子里的孩子也稳定了。”真相残酷,他真怕穆晓晓接受不了。 李悠然心头一软,倾斜身子,幽幽的说,“温室里的花朵很脆弱,都经不起折腾。” 听她说话的口吻像是感同身受一般。戵璞不由想起悠然身上的伤。心中唏嘘,在没有遇见自己以前,她也是一枚花骨朵。 感觉到他的身体变得僵硬,李悠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不是一个喜欢博取同情的女子。摆正姿态,往边上挪开一步,“可比起一帆风顺的人生我更喜欢惊涛骇浪的一世。这才不枉在人世走了一遭。” 良久,她听到身旁的男子简单的应了一声,粗狂的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温暖可靠:“李悠然,你受苦了。” 这番话在李悠然的意料之外,她反复斟酌还是红了眼眶。 她和戵璞认识八年了!原以为是噩梦的开始。 经历了相知相离。 她终于圆满了。 这一生若能相守,我甘之如饴。 ☆、279.第277章 吃很多的穆晓晓 下江南的一路上,他们停的时间比走得还要久。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三分之一的路都没有走完。还很悠闲的穆晓晓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喊了一碗饭。 李悠然挺直腰板,手撑下巴,气定神闲:“穆晓晓,这已经是第三碗了。第二碗你说是宝宝要吃,这第三碗又是为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穆晓晓的错觉。她总觉得李悠然说话特别欠尤其是配上她这张皮笑肉不笑的倾城容貌,让她又恨又嫉妒。 “戵大哥!她不给我吃饭。”见风使舵的穆晓晓刚看到戵璞拿着白米饭过来就打小报告。 戵璞踏着威风凛凛的步子过来,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把饭递给穆晓晓以后就走了。 留下倍受打击的穆晓晓在风中凌乱!!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平时戵大哥多少会说李悠然两句!!昨天晚上她太困了,野味都没有吃就睡着了!!那短短一个晚上她错过了什么!! 这莫名其妙的反差是怎么回事!难以理解的穆晓晓只能化悲愤为力量,吃完一碗!又一碗。 后来她又美美的睡了一个午觉,等她准备上路的时候天都黑了。戵璞临时决定留宿一晚,他本来就不想那么早去江南。他希望晓晓肚子里的孩子更加结实些。 “戵大哥1一声喊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恩?”戵璞简单的回应,面前出现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闪闪发亮。 “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穆晓晓问。 戵璞摇头,“你说什么了?” 穆晓晓无奈的有重复了一遍,“我是问你,跟在我后面的马车里坐的是谁啊?他怎么从来都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仔细想想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穆晓晓把着门好奇的问。 戵璞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稍转即逝,连在他面前的穆晓晓都没有来得及看见,马上恢复往日的冰山脸。“是朝廷钦犯,脸被火烧毁了,你还是不要看为妙。” “这么吓人啊!”穆晓晓露出惊慌的表情。 “怎么?你想去看看吗?”神出鬼没的李悠然突然冒了出来,抓着穆晓晓的手腕,“我带你去看看。”没走几步,穆晓晓就吓得逃跑了。 等她走远了,戵璞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别吓她。” 李悠然勾着嘴角玩世不恭的笑容淡去,愁容不展,“我是怕你露出马脚。”说完,她转过身和戵璞不约而同的垂下头。 “晓晓天真烂漫,是个好姑娘。”李悠然直言,“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光靠她一个人是难以立足的。”以前她有一个疼爱她的爹爹,后来又维护她的丈夫。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需要她照顾的孩子。 戵璞往前一步,气宇轩昂,“迫于生活,我相信穆姑娘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软弱。” “但愿如此。”李悠然吐气如兰。和穆晓晓相处的几日,她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江南人身上热情淳朴的特点,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她。 ☆、280.第278章 闻到阴谋的味道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三个月了,穆晓晓的小腹微微隆起,里面的小生命总是让她措手不及,干呕难以入眠已经是家常便饭。亏得李悠然贴身照顾,穆晓晓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在路上她也去了医馆问诊,大夫都说孩子很健康,这终于让担心的穆晓晓安心不少。 只是……偶尔……她会想念孩子的爸爸。 阿泽,他在做什么呢? 尽管我们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相通的空气,我依然不满足。想要看到你的脸,想要依偎在你身旁,就算你整天板着一张脸,说话也很难听,都无所谓了。我只是想要见你。 撩开窗子,正好看到李悠然和戵璞坐在草原上有说有笑。 穆晓晓心生羡慕。这两个人都是冷淡不喜欢说话的类型,怎么一聚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手托腮,闷声闷气的说,“就是因为成天看着这对狗男女,我才那么想吐。”一想到吐穆晓晓还真的难受的不行,她捂着嘴飞快的跑下马车,不知她是故意还是无心,草原如此空旷,偏偏要跑到戵璞和李悠然身边吐。 让原本相谈甚欢的两个人都傻了眼,率先反应过来的戵璞起身扶着穆晓晓,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穆姑娘,你还好吧1他头也没回就对身边的李悠然说,“快去拿水。” 李悠然点点头,跑去拿水。 在他们的照顾下,穆晓晓终于缓了过来,她两眼泛泪光,“江南还有多远啊!我想回家。”她突想要见见爹爹,想要闻家里的花香,还有看着她长大的福叔,就连小时候喂过她的满姨都想念。 戵璞和李悠然都沉默了,两个冷淡的人都露出难言之隐的神色。他们都在等穆晓晓肚子里的孩子更加茁壮,最好是出生以后再回到江南,到时候木已成舟,穆晓晓什么办法都没有。不然依着穆晓晓的性子,说不定会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再说穆老爷死于太子之手的事情已经全国通报了,他们一直往人迹罕至的小路走就是怕走漏风声。 之前也算是天从人愿,穆晓晓并未想速速回府,在路上蹉跎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她马上又改变了主意。 “你们怎么不说话?”脸色苍白的穆晓晓狐疑的看着二人。她虽然粗枝大叶,还是能感觉到不对劲的氛围。“是不是我爹出什么事情了?”她有了身孕不想纠结于爹爹和太子的恩怨里,有意迟点回江南,为了宝宝好,她已经把该承担的责任抛开太久了。 已经是入冬的季节,穆晓晓身穿厚重的华服,身上披着宫里定制的毛绒大衣,却以为情绪激动掉落在地上。 孕妇情绪起伏大,任由李悠然如何安慰她,穆晓晓都当做听不到,精神恍惚,嘴里振振有词,“我要回江南!我要回江南……” 李悠然劝不住她,求助的望向戵璞。 “穆姑娘,得罪了!”戵璞一狠心往穆晓晓的后颈劈了半掌。穆晓晓头一仰昏了过去。 眼明手快的戵璞捡起地上的衣服将她裹住,抱着她上了马车。 ☆、281.第279章 寺庙 一座静谧的房间,宽阔的大厅。 正中央躺的是昏迷已久的穆晓晓,伴随着清晨刺眼的阳光,她的眼睛跟着睁开,本能的用手去抵挡倾泻而下的阳光。 恍惚间,她想起来昏迷以前和戵璞的对话,浑浊的意识一下子变得清醒。她猛地睁开眼睛,掀开被子坐在床边匆忙的穿鞋往外面走。 打开门,被外面的景色吓了一跳。 只见远处有一座迷蒙的巨峰突起,周围还有几十座小石峰。一座座山峰呈墨蓝色。紧接着,雾霭泛起,乳白的纱把重山间隔起来,只剩下青色的峰尖,真像一幅笔墨清爽、疏密有致的山水画。群山环绕,一池碧水,云遮雾绕,苍翠的松林,淡淡的雾霭。美不胜收。 穆晓晓感觉这个地方她来过,仙山云雾缭绕,空气新鲜。她拖着步子走了两步,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耳畔传来木鱼钟声。 所有的回忆像是海峡一样奔涌而来。 她走到石板中心,四面转悠。 没错!!这是祭天大典来过的寺庙,当时李悠然和李微然联手想要了她的命。 还沉浸在回忆中,远处走来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手上还拿着许多吃的东西。摇曳生姿来到她的身边,一双美眸没有以前的杀气,反而多了几分关心。 俗话说得好,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你醒了,要吃点东西吗?”她不咸不淡的口气依旧带着欠抽的意味。 穆晓晓推开她送上门的食物,“我想见戵大哥。”李悠然是个小狐狸,除了面对戵璞这样有原则且不动摇的人没辙以外,她简直是神一般的人物。多次在她手掌中死里逃生的穆晓晓深有体会,自己肯定是玩不过她,还是找戵大哥最靠谱。 “你别想了。”李悠然悠闲的拿着食物,走在前面。穆晓晓四下张望,一个人也没有,只能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走。 “李悠然,你什么意思啊?”这个人好生奇怪,话永远只说一半,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 李悠然不理她,走近房间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坐下,头微侧,眼神示意她把饭吃了。 穆晓晓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和她对视,“我吃了,你就把戵大哥找来。” 李悠然斜眼一瞪,敢和她谈条件。眼底露出不屑的笑容,“看我心情。”她见穆晓晓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可是你不吃的话,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此时戵璞应该已经到了襄沪。她之前就说过,穆晓晓这丫头好容易骗的,你说什么她都会相信,可是戵璞太老实不会说谎,还容易露陷。她思前想后还是让他先回襄沪处理穆老爷的后事,置于穆晓晓的安全,有她在,谁能伤的了穆晓晓。 收回思绪,穆晓晓已经在乖乖吃饭了。一口接着一口,急急躁躁。 “慢慢喝!记住我心情不好什么也不会说。”她气定神闲的看着穆晓晓平复心情,慢悠悠的将米粥往嘴里送。 ☆、282.第280章 方丈 等穆晓晓吃得直打嗝,李悠然甩下一句心情不好就走了。素雅的房间里又留下穆晓晓一个人,她眼神呆滞,显然还没有从打击中清醒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心中又恼又怒,想要找她算账,又怕被她报复,只能默默的把这笔账算到戵璞身上。饭后,寺庙里的和尚给她送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对她鞠躬朝拜,“女施主,方丈有请。” “好,我知道了。”穆晓晓捧着衣服心里纳闷,我又不认识方丈,他找我做什么?可表面上还是笑嘻嘻的答应了。 几日的舟车劳顿在简单的洗漱后,同样神清气爽,穆晓晓本来就不是娇气的孩子,她特别容易满足。穿上朴素的僧侣服饰,秀亮黑长的头发如瀑布散在腰间,原本平坦的小腹因为孕育了一条小生命变得圆润。穆晓晓第一次认真审视自己的肚子,不敢相信的附在上面,手心还有一点冷汗,她真的要做母亲了。 看着窗外秋叶飘落,望眼欲穿,似乎看到了几个月后春意盎然的季节。 “祈儿!”穆晓晓摸着肚子痴痴的喊着。“你想不想爸爸?”这是薄泽玉取得名字,他说男孩儿女孩儿都叫薄祈。分开有一段时间,她的思念越来越浓厚,像化不开的愁容。 说实在的爹爹犯得是大错,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所作为,现在她能做的全部就是相信太子。 “女施主,衣服换好了吗?”小和尚听屋内迟迟没有动静,又来询问。 穆晓晓听到声音,匆忙穿好鞋袜往外走,“好了!” 打开门,小和尚礼貌的和他点头。 穆晓晓也同样礼貌点头,“久等了。” 小和尚没有说话,带着穆晓晓往前走。 一路上穆晓晓咿咿呀呀了问了许多问题,他都是一笑而过。 说多了,穆晓晓也就放弃了。可能学佛的人都惜字如金。 来到大殿,缕缕青烟她仿佛置身仙境,小和尚不知何时走了,穆晓晓一个人向前摸索,耳边传来经文声。她怯生生的问:“有人吗?” 念经声戛然而止,一个身披红色加沙,手持权杖的老和尚拨开云雾走了出来,穆晓晓见他眉开眼笑,笑得和蔼可亲,不由自主的扯出一道笑容。 四周的佛像金碧辉煌,静谧的闭着眼普度众生。 “贫僧受太子所托,要为王妃念经七七四十九日作为给孩子的祈愿。”老和尚笑容可掬,“王妃是否愿意和贫僧一起为孩子祈福。” 自己的孩子含泪也要养大。穆晓晓自然愿意,“请方丈多多指教。”她虚心受教。 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和李悠然所想的一模一样。 穆晓晓会在这里跎蹉很长一段时间。她站在山顶,一览众山小,心中包罗万象。她坚毅的目光看向一处,眼神幽幽又坚定不移。 北方。 她目光所触及不到之处是她的家乡,土生土长的京城。 最开始的噩梦,结束后眷恋的土地。 此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回去看一眼!强硬的她眼神中带着几分柔软。 ☆、283.第281章 祈福 方丈说穆晓晓心思不够澄明,难以达到祈福的标准,不过勤能补拙。只要多停留写日子,多做练习,假以时日一定能达到祈福的标准。 初为人母的穆晓晓对方丈的话铭记于心,明天伴着一缕阳光起来打坐,天色完全暗了才离开。看到她潜心学佛,李悠然甚是安慰。 这一日天气凉爽,穆晓晓穿着厚厚的僧侣衣服,迈着有些笨重的步伐往前走。眉宇间有母性的光辉,眼神比之前更加清澈明亮。走过长廊,她听到悲鸣般的念咒声。回眸,悲伤油然而生! 本该笔直走的她移动脚步往悲鸣处进发。她总觉得有一只手牢牢的掐住她的脖子,难以呼吸。 威武壮丽的大殿外,海天一线。穆晓晓记得这里曾经百花齐放,站满了文武百官,抚摸着洁白的切玉往前走,没错,这里是祭天大典的地方。当时,她站着第一排的位置,薄泽玉就站在她触手可及的身旁。 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心田流过一阵温暖。她记得,在灯火通明,烟花盛开时。她心爱的男子曾许诺对她说,终有一天我会让你站在最高的位置,和我一起享受众人的朝拜。 她本无心留恋,她本性纯良,不喜欢争抢。 遇见他以后,想要贪恋他的温柔,想要得到他的一切。 走过长长的阶梯,穆晓晓看到方丈绕着轿子一圈一圈的走,口中振振有词,一排十个反正的和尚坐在地上跟着念咒。 这轿子眼熟,穆晓晓忍不住多看几眼。终于她恍然大悟,这是几日来跟在她后面的轿子,戵大哥说里面是朝廷重犯。 奇怪,为了一个重犯有必要劳师动众吗? 基于尊重,穆晓晓等方丈做完法式,走回去休息的时候上前询问。她对着满头大汗的方丈鞠躬,“方丈,我有一事相问。” 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王妃有话不妨直说。” 穆晓晓点头,方丈慈眉善目,一直对她很亲切。“我相问轿中的人是谁?” 在穆晓晓期待的目光中,方丈紧闭双眼,一直和蔼可掬的他嘴巴抿成一条线,“不可说。” 几日求佛下,穆晓晓自然知道不可强求的道理。她微微笑,和方丈师父一起走回大殿为她腹中的孩儿祈祷。 只是连这好几日,她依旧心绪不宁。 念经的时候常常开小差。 方丈师父看在眼里,把她叫到跟前,轻声细语:“王妃,可有兴趣听贫僧讲一个故事。” 无心打坐的穆晓晓点头。 方丈目视前方,思绪飘到了很久之前,“十几年前天灾刚过,一位父亲来到我庙门前说是有事相求。贫僧的弟子将他的话传给我,我便为他算了一卦,此乃下下签。我便派人将他赶走,谁知道他一步一磕头浑身是伤满头是血的来到了寺庙前。贫僧被他所感动,破例将有违天道的解决之法告诉他。” 方丈语毕,穆晓晓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师父,我能问你,来人所求为何吗?” 穆晓晓看着方丈嘴巴一张一阖。 走去大殿后,她神情恍惚,她终于知道这几日掐住自己脖子的压迫感是什么了? ☆、284.第282章 襄沪穆天恩 穆晓晓看着方丈嘴巴一张一阖。“襄沪穆天恩是也。” 一个画面穿插在穆晓晓脑海中。挺拔的穆老爷一步一磕头冒着烈日前行。养儿方知父母恩,她在有了孩子以后才体会到父母极致天下之美好给孩子的感受。 小时候,她就听福叔说过爹爹为了她吃了很多苦头。 穆晓晓垂眉,伤感的说,“方丈师父,我就是穆天恩的女儿。” 袈裟缠身的方丈突然瞪大眼睛,“穆晓晓!”命格易数,阴年阴月阴时出生,是至阴至寒之人。奇怪,照道理来说,她体寒应该无法怀孕。 “王妃,可否让贫僧把脉看看。” 穆晓晓点头,伸出手臂。 方丈撩起衣袖,半闭着眼睛为她把脉,脸色十分诧异,“荒天下之大谬。”收回手,依旧诧异,“王妃体内的寒气已经全部驱散了。” 穆晓晓不明所以的问,“晓晓不知方丈何出此言。” 方丈师父看她一脸迷茫便知道穆老爷没有把她的命格和自己卜下的预言告诉她,基于对穆老爷的尊重,他守口如瓶:“阿弥陀佛,往事无须再提。生命本来就是传承,穆天恩施主对你宠爱有加,你要向他学习,集中精神诵经为孩儿祈福。” 方丈的话简单易懂,是希望自己向爹爹学习。穆晓晓点头谨记于心,“最近我的确心事太重。”说到这里,穆晓晓不由胡思乱想,戵大哥一去不复返,李悠然擅长打太极,她经常什么都没有问道就被赶回来。她完全不知道爹爹现在过得怎么样,一双大眼睛写满了担心。 方丈师父开导她,“王妃可听过佛家有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 这些道理她也懂,只是很难做到。可是方丈师父说话轻声细语,又十分有穿透力,带着无法抗拒的色彩让穆晓晓无法不服从,如低迷的魔咒在她耳畔旋绕。 说来也奇怪,接下来的几日穆晓晓像是着了魔一样,打坐念经,再也没有想起过爹爹的事情。 李悠然觉得奇怪,私下也找方丈谈过。 老和尚坐在大殿中央,抿着的嘴角往上翘,慈眉善目,普度众生。“王妃意志不够坚定,容易被人左右,我稍加点拨就言听计从。”这是穆晓晓的缺点,性子软弱与世无争却是她的优点。 李悠然对方丈的回答并没有很满意,“王妃本性单纯,容易被人利用。我希望方丈能适可而止。”一路上她都在培养穆晓晓的独立性,没想到被老和尚这么一搅和都乱了套。 试想,若是穆晓晓知道穆老爷被太子杀了,又有人从旁挑唆,说不定她也会走上叛国的后路。 “阿弥陀佛!”方丈师父双手合十,“李施主多虑了,贫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妃好,她的心结难舒对胎儿的生长十分不利。” 李悠然站起,一甩手,高傲的说:“最好是这样。”迈着步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慈眉善目微笑待人的方丈师父收起笑容,眉眼间透着淡淡的杀气。 ☆、285.第283章 大雪纷飞 几月来的修身养性让穆晓晓的内心更加清冷明朗,肚子也一天一天的大起来了。冬天不期而至。 鹅毛大雪止不住往下落,穆晓晓站在栏杆下抚摸着短暂停留的雪花片,身上披着红色的大衣,细碎的刘海落在额前,圆鼓鼓的肚子突兀在外。 一株梅花盛开在不远处,暗香袭来。 她突然想到太子府迷宫内也又一株梅花树,她还不曾将它盛开过,是否也想寺庙里的花朵一样清香怡人。 地上已经有一层厚厚的霜,可大雪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穆晓晓看着天空的双眸更加明亮,她拉紧身上的衣服往外走,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俯视众山,白雪皑皑。 多么壮丽的景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美丽。我多想让你也看到。 她也曾桀骜不驯,向往自由。在遇到薄泽玉以后,却只想留在他身边。 是的!不得不承认很想你,身上的每一处器官都想的疼痛难忍。 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有没有一刻也会想起我。 “穆晓晓!”身后传来响亮的喊声,由远及近,不停地喊。 她转过身,视线模糊。等人走进来才依稀辨认出是李悠然,她不悲不喜的脸上正露出担心的神色。 “你没事吧!”李悠然焦急的扶着穆晓晓的手腕。 穆晓晓不知道她现在脸色惨白,快要和一地的雪花融为一体了。本能往身下看去,脚下流淌着红血。难怪她一直觉得很痛,手握住胸口,挣扎着倒在李悠然的怀里。 昏迷前,穆晓晓才算了算,她才怀孕七个月。 人来人往,寺庙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一切只因为穆晓晓早产了。 里屋传来她痛彻心扉的叫声,“我生不了!我不行了。” 一众和尚在外面帮她诵经祈祷,李悠然看着一脸盆热水一脸盆热水往里面送都无济于事。心急如焚的她硬闯了进去。 产婆陪在边上鼓励着穆晓晓,浑身力气用尽的穆晓晓瘫软在穿上,满头大汗。 “李姑娘,你不能进来!”一个小丫头试图把她赶出去,直接被她一个甩手扔出门外。 “情况如何?”李悠然匆匆洗把手,上前询问。 产婆看到她来了,急忙站起来,她也是一头汗水,“夫人已经没劲了,再这样下去会难产,大人小孩儿都会有危险。” 李悠然眼神凌厉的看着她,“进去前你还说七灵八落,这个孩子肯定有福气,保证母子平安。”若不是情况紧急只找得到她一个产婆,李悠然一定一掌劈了她。 也许是感觉到她眼神中带着的杀气,产婆危襟正坐更加卖力的帮穆晓晓加油打气。 日出,日落!一天一夜过去了。穆晓晓精疲力尽,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产婆的嗓子也哑了,汗水浸湿了衣服。 看穆晓晓的样子是要放弃了。李悠然一把拉过她的领口,在她耳边大喊,“穆晓晓,你的孩子只有一点大,他根本没法儿靠自己的力量出来,他只能靠你!你给我加把油!” 她的话比产婆一百句都管用,奄奄一息的穆晓晓再次用力。 这一次,清脆的孩提声划破天际。 薄祈出生了。 ☆、286.第284章 为人母 穆晓晓肚子争气生了一个儿子,可她并不满足。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孩子长得很丑,不像她也不像太子。有时候她会和送饭的李悠然探讨这个问题。李悠然总是摆出一副别说话,我现在很烦的脸孔。说真的,对着她这张欠钱不还脸,穆晓晓简直毫无胃口。 想想孩子还要靠她喂,才勉勉强强的吃了两口饭。 停下来端详儿子的睡颜,哎!还是一样难看。 “喂,我们什么时候回襄沪?我好想爹爹?好像告诉他我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孙。”穆晓晓还没有把饭完全吞下去,口齿不清的问。眼神中充满了骄傲,自古以来母凭子贵,当然这孩子没办法和他爸爸一样成为未来的霸主,不过呢,江南穆家的生意都会交给他打理,富甲一方也很逍遥自在啊! 一旁板着脸的李悠然因为她的提问有一阵晃神,又马上恢复原样,装作不经意的回答她,“等你出了月子。”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抢过穆晓晓的饭碗。 她动作粗狂吓得穆晓晓赶紧乖乖坐好,两只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为了吃饭这个问题李悠然不止一次和她生过气,多次鉴于穆晓晓生了孩子,身子虚弱而不了了之。可是今天这个矛盾被激发出来了吗?就在穆晓晓脑补了一大串后续事件之后。 李悠然丢下一句,“反正你也吃不下,我先走了。”便离开了。 没错!!穆晓晓揉揉眼睛,她真的走了!!耳畔传来的关门声也不假。 摸摸长得既不像爹又不像娘,还有些笨拙,身子软趴趴的儿子,这触感不像是做梦。 怀中的小婴儿不悦的皱眉,动了动手腕,小脸涨红。初为人母的穆晓晓晃动臂弯,让他安分下来。用手点点他的嘴角,皱巴巴的小婴儿马上裂开小嘴吧唧吧唧,穆晓晓看他着急的模样一定是很饿。苦着脸说,“对不起宝宝,我今天也很饿。” 唯独今天,她想多吃几口饭。 “孩子,你要像你爸爸一样坚强隐忍。”她对着刚出生的孩子讲道理,远远地看过去有点像疯子。 外面的李悠然随手把盘子交给了路过的小沙弥,她表情严肃的踏进了佛堂大殿。 不绝于耳的经文听得她耳朵都要掌老茧了,“方丈!” 红色的金缕格子袈裟将他紧紧包裹住,放下手中的杵,敲木鱼和念经声戛然而止,大殿出于意料的安静。 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李施主此番前来所为何事?”他如弥勒佛一般的笑着。 李悠然也跟着笑,不过是带着讽刺的微笑,“你之前给穆晓晓下了蛊让她不再提穆老爷之事。”虽然对穆晓晓不公平,可的确是因为这件事情,孩子安然无恙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可是今天,她主动提起了穆天恩。”李悠然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信任,“当初是你说能让她对你言听计从。” 方丈微笑,“李施主说错了,贫僧从未对王妃下蛊,只是见她意志不坚从旁稍加点拨罢了。至于她提起穆老爷一事,想必是她做了母亲以后,意志坚定了,贫僧之前说的话自然作罢。” ☆、287.第285章 穆晓晓的反击 李悠然是个聪明人,她打从见到方丈的第一眼就觉得他有问题。每天笑眯眯看起来普度众生,对凡尘毫无眷恋,看她感觉得到,老和尚的眉眼间有薄昭帝的影子,也可能是她多虑了。 人心隔肚皮,她不得不防。 他的话滴水不漏,李悠然只能悻悻离开。当然这并不表示她完全信任他,是没有找到把柄罢了。高傲的眼神居高看着门窗背后的人,若是狐狸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只要他居心不良,总有一天她会抽丝剥茧将他一举歼灭。 她阔步向前,背后传来迷离念经之音。面色凝重的李悠然像是赴死的英雄,她肩负保护穆晓晓和刚出生孩子的使命。这是戵璞的期待,她配上性命也要保护好他们母子。 带着刚毅的表情下殿。 多年前还是天真烂漫的女孩已经成长为值得信赖的人。 人不会一夜之间长大,永远都是量变后才会发生质变。经历的越多成长越快。 宫里的孩子都是如此,薄泽玉亦是,戵璞亦是。 只有穆晓晓在穆老爷的细心呵护下成长。也许她曾为了天煞孤星的称号受尽白眼,不过这等事情在薄泽玉李悠然他们眼中不过尔尔。 鹅毛大雪下了整整一个月,穆晓晓很久没有出去过,就连开窗都会被李悠然说,“天寒地冻,万一受寒怎么办?你想把感冒穿给孩子吗?” 李悠然说话的态度不讨喜,可是道理都在她那里,穆晓晓也无可奈何。 试想在你生孩子快要痛死的时候,每个人都给予你真诚的鼓励。只有她一个黑心人危言耸听。 “已经快一个月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启程回襄沪了?”穆晓晓捧着一口未喝的姜茶小心翼翼的问。 李悠然听后,凌厉的眼神扫向她,“我打算让你做双满月。”说完一把夺过穆晓晓手中的姜茶走了! 留下震惊的穆晓晓!!双满月?!!什么意思! 之后她私下问过产婆什么是双满月。 产婆手舞足蹈的给她解释,“双满月啊!就是做两个月的月子,这样对产妇的身子更加有益,宝宝也更加强壮……”她说着说着就发现穆晓晓更加暗沉的脸色。“夫人,你怎么了?” 穆晓晓颤抖的芊芊玉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眼神冒火,咬牙切齿的说。“帮我把衣服拿过来!我要去找疯女人理论。” 产婆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穆晓晓就已经跳下床,离开温暖的被窝她被冷空气吓得一颤,反应过来的产婆赶紧把大衣给她披上,里三层外三层将她裹住。 “夫人,外面冷,我去帮你把李姑娘叫过来吧!”产婆已经自动把李悠然和疯女人画上对等号。 产婆还没跑开几步就听到穆晓晓在后面喊,“不!我要亲自去找她。”这疯子把她关在庙里这么久了,好不容易孩子出生了月子做完了!来之不易的自由又要被她剥夺!实在是忍无可忍。提起裙摆气冲冲的往外跑。 后面的产婆紧紧跟着,从旁劝阻,“夫人,李姑娘说了要我好好照顾你,窗户都不能开,更别说让你下床走动了。” 往前走的穆晓晓突然停下,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生气的说,“论官阶我比她大!她看到我应该叫一声嫂嫂!凭什么我要被她压在下面。”这一次她说什么也要维护自己的权益! ☆、288.第286章 穆晓晓的反击(二)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走过长廊,穆晓晓被眼前的景色说震惊。 立于最接近天际的庙宇中,纯净的雪融于山川中,白雪皑皑将秀丽江山囊括其中,微光透过云层洒在顶端,金光灿灿的一片,美不胜收。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生过孩子的原因,才出来走动一会儿她就有些累了,穆晓晓扶着边上的栏杆眺望远处。 翻山越岭的北方的他在做什么?此良辰美景好想给他看到。 “夫人,要不您先回去吧!”产婆看穆晓晓已经累了,大冬天额头已经开始冒虚汗,好心的建议。 “不!”一想到要去找李悠然算账,她一下子又变得精神抖数!难得抓住她的小辫子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穆晓晓告诉自己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 她坚持,产婆拦不住,只能跟在后面好生伺候着。 绕了一大圈,她终于来到李悠然房门口,静雅别致的小院子,和她这个人一样冷冷清清!别看穆晓晓平时对她唯唯诺诺的,那是仅限于不占理的时候,今天不一样!她底可足了! 深吸一口气,大力的拍打紧闭的房门。房檐的雪都跟着颤抖。 “李悠然,你出来!”穆晓晓扯着嗓子喊,一扫颓态。 没拍几下,李悠然裹着厚厚的衣服出来了,脸蛋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样子。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光是被她盯着就有万箭穿心的感觉。 顿时,穆晓晓觉得两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她安慰自己,这不是害怕,是生完孩子以后体虚!对,没错!她只是体虚。 不安颤抖的双手双脚深深出卖了她。 “怎么了?”李悠然现在的脸色十分难看,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怪物,穆晓晓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偶尔在空中交汇,心中一颤。 “你!”青葱的手指越过穆晓晓,落在身后的产婆身上,“我不是让你看好她,不许她下床走动吗?”眼泛凶光。 李悠然严谨的态度将产婆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李姑娘饶命,我是……”就在产婆差点出卖穆晓晓之前。 “别怪她了!”穆晓晓挺身而出,不卑不亢的挺起胸膛。 她视死如归的态度改变了产婆对她以往的认知!此刻的穆晓晓看起来格外高大! “我就是来看看你”穆晓晓狗腿的满面笑容。 而她在产婆心中的形象轰然坍塌。俗话说得好,狗……改不了吃屎。 李悠然细细的打量她,穆晓晓依旧保持笑容。良久,她松口:“看够了,就回去休息!” 穆晓晓和产婆两个人像是得到了大赦一般,逃之夭夭。 之后的一个月穆晓晓格外的安分。 还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她的儿子从开始的红黑皮肤变得白白嫩嫩,起初睁不开的小眼睛在某一天变得和她一样炯炯有神。 要不是薄祈天天和他睡在一起看着他一天天的变化,穆晓晓就要怀疑有人把她儿子掉包了。 山顶冰雪融化的一天。 “出发!”李悠然率领大部队往襄沪出发。 已无大碍的穆晓晓兴奋的看着两边的风景,丝毫不知不可避免的痛苦真相在等着她。 ☆、289.第287章 戵璞来了 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渡河,刚出生的小宝宝很乖巧,不吵也不闹。穆晓晓还发现了一点,她儿子特别不待见李悠然,每次李悠然握他的小手,或者萌生想要抱他的念头,小薄祈就会使出吃奶的力气哭。 每当这时候,穆晓晓内心不知道有多爽。她表面内敛,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悠然,孩子小不懂事,你别和他计较。” 李悠然恶狠狠的瞪着他们母子,败兴而归。 来到地面,穆晓晓换了一身长衫,长发盘起,稚嫩的脸庞有了成熟的韵味,外面过了一件灰色的大衣,从头到脚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身后的李悠然倒是潇洒,红色披风一甩直接上马动作迅速一气呵成。 地面接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抱着孩子的产婆走了出来,穆晓晓赶紧上前抱过孩子,他小脸红彤彤,大眼睛圆溜溜,模样越看越可爱。 在岸上等了一会儿,一路车队由远及近的过来了。 没等穆晓晓看清楚,李悠然就驾马而去。短短的一瞬间,穆晓晓却在她脸上看到了肆意的笑容,她们相处了近一个月,她都没有看到李悠然真心笑过。而世间能让她如此微笑的也只有戵璞一人了。 不去想他们的情意绵绵,耳鬓斯磨的模样。 “祈儿,我们到家了!去看外公了。”穆晓晓抱着暖绵绵的儿子,心事重重的笑着。天空中又飘起了小雪,洁莹剔透,她先拉了拉裹着薄祈的衣兜半掩着他的小脸,在把自己衣服后面的帽子拉上。 风景如画的襄沪,山水连成一线。一道瘦小的身影驾马狂奔,在遇到大部队以后停止。 “戵璞1李悠然翻下马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她的前方站着挺拔的人,俊朗的五官,身上是她最熟悉的不羁。 多日来他们都是靠着书信交流。此刻他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面前,思念犹如大海翻涌而来。 “悠然!”戵璞看她的眼睛宛如月牙儿,肌肤胜雪。拥她入怀,“辛苦你了。”他嘴笨,思前想后只想到了这四个字。 可他不知道,有他这个笨拙的拥抱。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他一声令下,她李悠然万死不辞。 他的身体慢慢抽离,冷空气进来,李悠然的思绪也跟着飘回来。 耳畔传来他迷离之音,“穆晓晓呢?” 女人的直接让她浑身一震。片刻后,她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仰起头,葱白的手指指向后方,“在哪里?” 仅一个动作,戵璞便松开了她的手臂,朝着她所指的方向奔跑过去。 天寒地冻,李悠然打从心眼里冒冷气。璨若星辰的眼睛黯淡无光。 她又一次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手指尖开始颤抖。我怎么能不胡思乱想。 戵璞,你看到穆晓晓以后就像鬼迷了心窍,在你心里到底是爱我多一些,还是爱她多一些。 他们每日往来的书信内容都是以穆晓晓展开,他对她的问候只有一笔带过。 她早就怀疑,在戵璞的心理,对她只有责任,而穆晓晓是变质的爱。 ☆、290.第288章 归来 戵璞远远的靠近,伸手拉了拉穆晓晓滑落的帽檐,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穆晓晓看到他还有些不自在,毕竟是她的爹爹害了戵家一门刚烈。 “戵大哥……” “你不必说。”大雪天,戵璞的声线更加冰冷,“往事不用再提。” 穆晓晓有些激动的问,“你不恨他了。”戵大哥帮了她很多,爹爹就更别说了。他们两个如果有仇恨,穆晓晓夹在当中最是为难。 飞雪飘飘。粘在戵璞的身上,他的黑发上。轻颤微颔首,他真的都放下了。眼神无意识的飘向从船上抬下来的轿子。面色沉重。 反倒是穆晓晓笑颜如花,她献宝似的举起怀中刚满两个月的儿子,甜甜的说,“戵大哥,你看小宝贝像我还是像太子。” 他不答,沉默以对。 穆晓晓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头轻触孩子的脸颊,“我希望他能更像太子。”脑海中浮现一张无可挑剔的脸。男子浓密的眉峰呈剑型微微上扬,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疏远、冷漠还有丝丝缕缕的邪气,他的鼻子很挺,看上去孤傲的很,弧度优美而又轮廓到位的嘴唇散发着几许酷酷的邪佞之气。 她抱着孩子望向北方。大雪纷纷挡住她的视线。 我从未想过,会如此想念你。 屹立在风雪中,穆晓晓保持这个动作很久了。 戵璞往前一站,高大的身躯挡住她。在穆晓晓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深沉的看着她,有怜惜也有复杂的情感。 等穆晓晓反应过来,抬起头的时候,戵璞又换上冷漠的神情。“天寒地冻,我们先回去。” “恩,我很想念穆府,想念爹爹和福叔。”她抱着怀中的孩子,往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薄祈,你可以见外公了。我们长大了跟外公学做生意好不好。”她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期盼说出来。 从远处走过来的李悠然听到她说的话,脸色跟戵璞一样黯淡下来。 之后,穆晓晓坚持要跟他们一起步行回家,顺便看看一路上江南的风景。 不想只是短短一年时间,江南变得狼藉不堪。街道上满满都是乞讨的人,大多数衣不蔽体。还有许多乞讨的孩童,穆晓晓初为人母,看到孩子们饥肠辘辘,身体消瘦的模样于心不忍。就把身上所有的物资的拿出来分发。 一时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如汪洋大海涌了过来。 戵璞李悠然虽然身怀武功也无地施展。一来是怕伤了良民,二来是顾忌穆晓晓和孩子,不想让他们在慌乱中受伤。 僵持中,穆晓晓裹着脸的帽子被人挤掉了。灰色的披风掉在地上。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天煞孤星回来了!” 之前喊她菩萨心肠的人猛地都变了一张嘴脸,“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回来!害得天灾不断,大雪连绵!你快滚!” 诸如此类的话不绝于耳。怀中的安分的婴儿突然放声啼哭。 慌乱中穆晓晓更紧的抱住孩子,眼神惶恐。 两道身影不约而同的挡在她面前,耳边传来剑出鞘声。 “都退下!”戵璞天生自带的距离感和李悠然眼神中射出的冷箭逼退了一小部分人。 ☆、291.第289章 得知真相 如狼似虎的眼神像一场噩梦,后来穆晓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不知道的是噩梦并没有结束,众人盼望她不得好死的眼神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方圆五里无人问津的宅院充满了悲痛欲绝的哭声,还不等穆晓晓发问。 “小姐。”福叔跌跌撞撞的跑出来。 “福叔,怎么了?”穆晓晓把手里的孩子交给产婆,两手扶着泪如雨下的福叔。一年没见,福叔老了很多。 福叔泣不成声,只能指着身后宏伟的建筑。 穆府虽然人迹罕至,却一点也不影响它占据最好地段的事实。最近的四条接到繁花似锦,车水马龙,无一不彰显江南首富的威望。 在穆晓晓的想象力,穆府是最辉煌的存在。 灰色的帽檐挡住了她的视线,白皙的手指一点点挑开帽子。 眼睛无限放大,其中是白色绸缎包裹住的穆府金字招牌。 “是谁去世了?”穆家老人自她出生以后相继离世,只有最后一人同她相守十六载。至于穆晓晓为什么明知故问,其中伤心之处不必多言。 豆大的眼珠从她眼帘滑落。 “晓晓,穿上它。”不知何时身后的人都换麻衣,头戴白巾。 泪眼朦胧的穆晓晓看着戵璞递过来的麻衣白巾,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口,几番张口都被哽咽所替代。 “小姐。”穆府原来的丫鬟和家丁站成一排,痛哭流涕的喊着她。 愿这只是一场噩梦。穆晓晓闭着眼睛,睁开。重复多次。 泪水糊了视线,红彤彤的眼眶没有往日的生气。 “为什么会这样?”她悲切的哀鸣令刚出生的婴儿啼哭不止。李悠然让产婆把孩子抱到远处去,因为接下来的事实,穆晓晓更难以承受,她眼神怔怔的看着,流露出难得的怜惜。 “小姐!”福叔激动的从怀中掏出皇榜,“是当初搅合你和姑爷婚事的太子爷,他说老爷密谋造反,人人得而诛之……”府上的人并不知道太子和穆晓晓的关系,穆老爷从漳州回来以后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当时他有信心能把穆晓晓和薄泽玉拆散,所以连最亲近的福叔都不知道穆晓晓和薄泽玉直接的纠葛,他只知道戵璞是穆府的姑爷。 福叔接下义愤填膺的话穆晓晓是一句也没听到。 直勾勾的看着皇榜上写的话。 江南襄沪穆天恩密谋造反,人人得而诛之,占据确凿。在审讯期间,由太子亲手了结,为民除害。特此为例,以儆效尤。 穆晓晓手捂着胸口,张口却痛的一定声音都发布出来。人笔直的滑落到地上。 竟然是薄泽玉! 愤怒,背叛感无止境的向她袭来,穆晓晓浑身除了痛没有其他感觉。 为什么是你!!! 一直跟着她的轿子被抬到她的身边,李悠然看戵璞站在她身后,目光哀切。只能自己上前,用难得温柔的口吻说,“晓晓,先把你爹的后事办好了。”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轿子。 两旁的人将布撩开。 所有穆府的人全都跪成一片,“老爷!”福叔捶胸顿足的大喊,“老爷!” 穆晓晓回头,轿子外面裹着红布,里面的白皮椅子上有一个石灰盒,边上有一块牌匾,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穆天恩。 穆晓晓顿时,眼眶发红,泪如泉涌。“爹!女儿不孝,许多蛛丝马迹都没有细想。” 方丈绕着轿子做法式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了。一路上她心惴惴不安,她分明已经有预感了。 ☆、291.第290章 滚出来 穆晓晓的状态特别不好,她不哭不闹,眼睛无神的盯着一处。任戵璞和李悠然如何叫她都没有反应。 昨天她还是一方富甲的独生女,当朝太子心爱的王妃。只过了一天,一切都变了。她成了逆贼子女,最爱的人是她的杀父仇人。 周围一切变得寂静。穆晓晓陷入了轮回的噩梦。 “现在该怎么办?要请大夫吗?”李悠然喊了穆晓晓很多遍未果,跑来和戵璞商议。 戵璞两眼定神看着她,充满歉意,穆老爷之死和他有莫大的关联,若不是他把证据上呈给薄昭帝,事情并不会发展如此迅速。“把孩子带过来。” “孩子?”李悠然侧头往产婆的方向看,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李悠然招招手,有些吓蒙的产婆带着孩子小跑而来。 “李姑娘这都是什么事啊?”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措手不及。 而她只是一个外人,更别说穆晓晓此刻的心情了。 “你不必多问。”李悠然一把抢过她怀里的孩子。手刚刚碰触到薄祈的小手,他便没完没了的哭了。 凄惨无力的悲鸣划过天际。 穆晓晓依旧面如死灰,可是戵璞注意到她的手指轻微颤动。 这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又怎么忍心无动于衷。 几番颤抖,穆晓晓的睫毛也微微煽动。 紧闭的嘴唇打开,小声的嘀咕,“孩子……”眼眶微红。 “晓晓。”戵璞半跪在她面前,一把抹去她脸上的泪痕,“你要坚强,现在有人需要你的庇护。”他声音低沉,宛如魔音传入穆晓晓耳中。 “戵大哥,我爹真的是被太子杀害的吗?”穆晓晓含着泪将话说完。 戵璞站起来,居高看着她。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此刻的穆晓晓像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她站在那里随时都有支离破碎的可能。 李悠然抱着孩子站在远处,心情复杂。她知道此刻不该胡思乱想。可从她眼睛里看到的不是戵璞安慰穆晓晓,是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 那一天,大雪纷飞。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所有人都悲痛。 穆晓晓换上麻衣白带,捧着穆老爷的骨灰,眼眶发红,却没有一滴眼泪。 她不像是从噩梦中醒来的人,更像是从死亡之地回来的人。 戵璞和李悠然像是两个门神站在她左右,为她保驾护航。 “穆晓晓!滚出来!”仪式还没有开始,外面就传来多人喧嚣的声音。且越演越烈。 捧着骨灰盒的穆晓晓面无表情的往外走,戵璞伸手把她拦下,“别去。”难听的字眼不绝于耳。 “穆晓晓,你克死了全家,襄沪不欢迎你!快滚!”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过分!”戵璞拦住了穆晓晓,却没有拦下同样怒气冲天的李悠然。 眼看着她一脚踹开大门。 所有衣不蔽体,饥寒交迫的人都站在外面。 看到他们的模样,本想要杀一两个人杀鸡儆猴的李悠然竟然狠不下心来。 “穆晓晓滚出来?”一个妇孺抱着两个孩子大声喊,“都是你把天灾引来了,你还我丈夫命来。” ☆、292.第291章 穆府沦陷 忽然之间,她从天堂掉落了地狱。本来她有子有夫有父,位高权重家财万贯。一瞬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什么都没有了,最爱的丈夫杀了她唯一的亲人,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到底是该手刃家族的仇人还是认祖归宗。在福叔的搀扶下,穆晓晓如同一个牵线木偶。 在穆晓晓回来以前戵璞已经把醉云坛的天机道长请来做法是。他神神怪怪的在到台前忙前忙后的糊弄一番。结束后拿着一张写满文字的指头交给穆晓晓,说,“这是哀悼先人的致辞,务必要读。” 目光呆滞的穆晓晓垂着手臂,并没有要接过纸张的意思。 福叔摇着她的手臂,声泪俱下,“小姐……”她毫不所动。 “我来。”低沉的男声响起。 戵璞依旧是众人眼中的穆家姑爷,穆晓晓萎靡不振,他有义务挺身而出。 随后清冷的声线在雪天里响起,“今天我们相聚在此是为了悼念一个人,他一生勤劳人皆赞,慷慨解囊为大家……” 在他的靡靡之音中,穆晓晓红着的眼眶毫无预料的留下眼泪,且无法喝止。 只有她知道戵璞的声音和薄泽玉的声音有多相像。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他。 薄泽玉,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们拥有美好的未来,看得见的幸福,你为什么要亲手撕碎。难道我和孩子加起来都不能换我爹爹一条命吗? 在你心里,我穆晓晓到底处于什么位置。你真的爱过我吗? 顶天立地的戵璞念到最后几句,“追悼先人,虔诚……” “穆晓晓!滚出来!”仪式还没有开始,外面就传来多人喧嚣的声音。且越演越烈。 捧着骨灰盒的穆晓晓面无表情的往外走,戵璞伸手把她拦下,“别去。”难听的字眼不绝于耳。 “穆晓晓,你克死了全家,襄沪不欢迎你!快滚!”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过分!”戵璞拦住了穆晓晓,却没有拦下同样怒气冲天的李悠然。 眼看着她一脚踹开大门。 所有衣不蔽体,饥寒交迫的人都站在外面。 看到他们的模样,本想要杀一两个人杀鸡儆猴的李悠然竟然狠不下心来。 “穆晓晓滚出来!?”一个妇孺抱着两个孩子大声喊,“都是你把天灾引来了,你还我丈夫命来。” “大家都冷静一点。”李悠然放弃武力,只能口头劝说。 “你让我们怎么冷静!”情绪激动的人涌上前,其中不乏老弱妇孺,李悠然不想伤及无辜,命令府里的人把门关上。 “且慢!”说话的是一直沉默的穆晓晓,她挣开戵璞铁壁走上前,期间戵璞曾伸手拉她,可穆晓晓像是有预感一样,收回手腕,继续往前走。 她走到大门口眼眶红红,披麻戴孝,好不狼狈,“今天是家父的忌日,各位有话不能明日再说吗?” 开始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应该是估计穆老爷身前为了襄沪做了不少善事。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句,“他是反贼,死有余辜。” 接下来讨伐声一阵高于一阵。 “关门!”李悠然虽发号施令,还是晚了一步。 大门已经被攻陷,所有人冲进来,准备把穆府洗劫一空。 “弓箭手准备!”戵璞凌空翻身,置身前方,两眼凌厉。 ☆、293.第292章 穆府撤资 先不说穆天恩做善事的出发点是不是为了穆晓晓是天煞孤星一事。光他每年捐出去的银子就够一城人吃穿,亏得他生意广布天下,还找到了传说中的漳州古墓的宝藏,早已富可敌国。 望着一屋子红眼他们家财力物力的村民,一股无名的怒火由心而生。她大眼睛马上就要瞪出来了,从前他们家里死了一只鸡都要怪到她头上,这次天灾她定是大家眼中罪魁祸首,没关系,她习惯了。可是爹爹不一样,他把一生都给了江南,谁家有难处他都会慷慨解囊。 他不是反贼,是大英雄。 屋顶的弓箭手在戵璞的指挥下将来穆府撒泼人团团围住,凶神恶煞的民众都停住脚步,一圈圈向中间靠拢,嚣张的气焰全无。 “你没事吧!”戵璞一把拉过被人群挤倒的李悠然。 一向孤高的她衣服上沾了很多灰尘,依然无法阻挡她的美丽,“我没事!”她一如既往不需要人担心。 “站过来!”心有余悸的戵璞抓着她的手把她护在身后,两眼警戒的看着暗涌的人群。虽然情况暂时控制住了,不过人流数量巨大,就算所有弓箭手同时出击也不能保证穆府所有人的安全,更何况,他从没想过要伤人性命。 看他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李悠然在如此紧要关头心却飘到了远方,她看着和戵璞紧密相连的手心,突然满足的想要流泪。她很怕,一觉醒来发现这是一场梦。也许今后的日子对穆晓晓来说是十八层地狱,对她来说只有满当当的幸福。 终于,我等到了你。这一路心酸艰苦总算没有白费。 戵璞惴惴不安,李悠然感慨万千。原将穆府围得水泄不通的人放弃了抵御。 空气中出来焦味,弥漫在漫天飞雪中。 是披麻戴孝的穆晓晓在烧纸钱,她跪在地上,不大不小的声音正正好好落在所有人耳中。“爹,你看到了这些愚昧的村民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穆晓晓,你引来了天灾还在这里大言不惭。”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话。 低头烧纸的穆晓晓手轻微颤动,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刚刚的话是谁说的?”她低沉着声音,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脸色惨白如雪。 人群在无人吭声。 穆晓晓冷哼,都是敢做不敢当的东西。“我知道你们都很讨厌我,觉得我活着是最大的威胁。” 所有人哑口无言。这场沉默比寒风更令她心寒。 情况得到控制以后,李悠然和戵璞比肩而站,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决定静观其变。 “既然如此,明天我就会撤下穆府所有接济灾民的驿站,还有把穆府名下的所有店铺都关了,尤其是米铺,口粮衣物都运回来。”她每说一句话,在场村民的脸色暗沉一分。可她依旧不依不饶,“我们穆府绝对不会插手襄沪任何事情。我穆晓晓保证,你们全死了,我都会好好活着。”后半句话她是咬着牙说的。 “滚!”她歇斯底里的吼,似乎要把所有的难过都喊出来。 “晓晓!”戵璞一把拉住失控的她。 雪地中二人纠缠,耳边是穆晓晓声嘶力竭的喊声,“今天是我爹的丧礼,你们吃我们家的和我们家的!还敢来这里闹,你们这么做还算人吗?你们不怕祸及儿女?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在天灾出生?我克死母亲家中高堂与你们何干……” 那一天,集合三个男人才勉强抑制住了穆晓晓。 李悠然站在雪地中看着发生的一切,悄无声息的抹去眼角的泪花。 ☆、294.第293章 我的可笑成全你的博爱 之后的日子里遭受巨大变故的穆晓晓生病了,她躺在家里有一个月之久。期间穆府周边荒无人烟的草坪建起了楼房,同戵璞一起下江南的一千精兵扎营入寨。 李悠然曾问过一次,这些精兵都是从何而来。 戵璞手持长剑,缓缓的擦拭。目光如炬,“是太子派来的,自从遭遇刺客以后,他就下令将手中的一对兵马分给穆晓晓。”要说薄泽玉对穆晓晓无情,他还真不敢相信。 屋内一阵沉默。 良久,李悠然冷清的声音响起,却和她的脸色一样苍白无力,“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杀了穆老爷?” “或许是逼不得已。”戵璞从小和太子一起长大,后来受命保护他。天下最了解他的人莫过于自己,这位傲视天下的太子爷在遇到穆晓晓以后心境转换他都看在眼里,曾视人命如草芥的他内心变得更加强大温暖。 “那他为什么要娶新王妃。”李悠然黑着脸走到戵璞侧面,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充满愤怒。 葱白的手沾着白色毛巾擦拭长剑,嘎然停止。“我说过不要再府中谈论此事。”戵璞脸色一变,对李悠然摆谱。 前几日他们上街查看民情。才过了十天,因为穆府的撤资,不少人冻死街头。还真映了穆晓晓那句话,“就算你们都死光了,我也会活的好好的。”没错,她是活下来了,行尸走肉的活着。 不少人冒死来穆府偷东西,都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精兵赶了出去。 这样下去,死伤会越来越多。 突然,街头巷尾突然来了一群人施粥,李悠然和戵璞跟着人群往前走,站在远去看到是官府的人。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拿外套遮住脸,虽然林皇后曾说过会护他们周全,可现如今他们依然是逃犯。 躲在街口,听着前来施粥的人拿出圣旨,大声朗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本朝太子将迎娶江南女子,特赐江南人民一月口粮,每家每户可领布料良匹。钦此。” 躲起来的二人听到后,不约而同产生质疑。不过,三日后,大街小巷贴满了皇榜。他们不得不相信,薄泽玉有新欢。 穆府内的人在戵璞的授意下禁止谈论此事。 “为什么不能说,晓晓躺在床上,穆老爷丧期未过,孩子还不满周岁!他薄泽玉怎么可以如此薄凉。”李悠然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了,她为穆晓晓打抱不平。 “别说了!”戵璞放下手中的布,严厉的瞪了她一眼。“太子不是这样的人。” “你不必为他辩解,男人都是一丘之貉。”李悠然不屑的眼神看着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悠然明亮的眼眸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吐气如兰,“戵璞,你摸着良心说,在你心里,是爱我多一些还是心疼穆晓晓多一点。” 斗志昂扬的戵璞因为她一句话败下阵来。 他的沉默宛如一把利剑捅在她的心田。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不想失去我,也不想穆晓晓回到太子身边。”她平淡的叙述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可嵌入手心肉,变得惨白的指甲出卖了她,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令她痛彻心扉。“你是心胸宽广的男人,能同时爱上两个女人,真博爱。” 李悠然发出刺耳的笑声,“我呢,简直可笑。” ☆、295.第294章 离家 穆家全面撤资等于是延缓江南十年的发展,不少达官贵人都上门拜访,希望穆晓晓能改变主意。可她卧病在床,府上所有的事情就都交给福叔打理。有些实在是无法拿主意的事情就去和戵璞商议,无奈戵璞是个武痴,每天只会舞刀弄枪,还好府上有一个聪明人,李悠然。她倒是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帮了他不少忙,这丫头难得可贵,有大智慧也有小聪明。福叔对她是赞不绝口。 可近日不知怎么了,这丫头也魂不守舍。府上能帮忙的人是一个也没有了。每天就看着他忙里忙外,不得清闲。 福叔只能盼着三个月的小少爷快快长大,和他一起打理生意。 “福叔!”包裹得厚厚棉衣的丫鬟笨拙的跑来,手上高扬着白色信封。 “怎么了?”他询问。 丫鬟摇摇头,“门外有人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务必交给小姐。” “那人呢?” “走了!”丫鬟一本正经的回答。 “走了?”福叔讶异,府上乱成一锅粥,谁会给小姐写信。摆摆手让送信的丫鬟先行离开。犹豫再三还是走去里屋,打算把信交给穆晓晓。 卧病在床的穆晓晓比之前又消瘦了许多,圆圆的脸颊早已不复存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尤为显眼。 “小姐,您的信。”福叔看桌子上的饭又是一口未动,深深的叹一口气,“孩子,你多少吃一点吧。” “我吃过早饭了。”她淡淡的回答。 “现在都快入夜了。早饭早就消化了,你起来再吃点。”福叔扶着她坐起来。 穆晓晓不想听他絮叨,勉强吃了几口。菱角分明,她的五官更加立体。乍一看真是楚楚动人。 “福叔,你不是说有我的信吗?”她很好奇,是谁会来找她。内心隐隐起了期待。 最近她躺在床上,总是反反复复的想起以前的事情,内心涟漪不断。说到底感情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弑父之仇虽不可不报,可若是其中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误会,她愿闻其详。 “在这里。”福叔从衣服中掏出一纸信封。 穆晓晓暗淡的目光闪着异样的光芒。太子曾说过一定会留爹爹一条命,他一向信守诺言。说实在的,穆晓晓真的不相信是太子杀了她爹。 颤抖的手握着信封。 上面写着,穆晓晓亲启。 短短的五个字。她所有的期待又被打入地狱。太子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这上面的分明不是他的手笔。 抱着是太子命手下人写的期待,她还是打开了信封。 短短几行字,穆晓晓却看了大半天。 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不敢相信。不知不觉她红了眼眶,声音颤抖的问一旁的福叔:“太子娶亲了?”在她痛苦难忍,还要绞尽脑汁为他开脱,说服自己他没有杀爹爹的时候。 “是啊!不过姑爷吩咐我们不许说。”福叔如实回答,他看到穆晓晓突然呼吸困难,开始大喘气,连上拍着她的背顺气,“晓晓,你没事吧!”福叔对穆晓晓和薄泽玉的事情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此刻穆晓晓心如刀割。 眼泪不间断的留下,她所相信的世界观轰然坍塌。 “他为什么要骗我?”情绪激动的穆晓晓死死拽着胸口的衣物,痛苦哽咽。 ------------------------------------------------ 第289章得知真相被隐藏了。我会发在评论里,大家觉得不连贯可以去看。^_^ ☆、297.第295章 珍惜眼前人 我们走了那么长一段,却不得不,天各一方。 当天晚上,穆晓晓只身一人离开了穆府。 接下来的几日里,戵璞将江南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她。接踵而来的担心让他乱了方寸,竟然将一切罪责怪到送信的福叔身上。 路过的李悠然看到,不免和他又是一场争执。 整个穆府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终日在一片压抑中度过。 年复一年,春暖夏热秋爽冬寒。反复四季。 一个矮小的肉球从府里滚出来,身后跟着的一群丫鬟惊慌失措的跑上前,叽叽喳喳。 “小少爷,您没事吧!” “来人啊!小少爷跌倒了。” “……”肉球在众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眼中含着星光,死死咬着下嘴唇愣是没有哭出声。 一双锦绣鞋踏出府外,随后婀娜的裙摆跟着出来,高挺的身姿,还有四年来未曾改变的容貌,长如丝的秀发被风吹起根根分明,白色的纱裙自由摆荡,眼眸依然璨若星辰,她是大薄王朝第一美女林云瑶的侄女,也是公认最像林云瑶的人,一颦一笑美不胜收,就是这样一位美人,却不喜笑,成天板着一张脸。 “你们都是怎么看孩子的,五个人都看不住一个奶娃娃。”长发盘起,她也有了少妇的风韵。 “二夫人教训的是!”几个丫鬟纷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在李悠然来到穆府的第二个年头,她就和戵璞成婚了。一方面是外界流言蜚语是在太过龌龊,另一方面是因为穆祈需要一个母亲。 世事难料,她本以为此生和戵璞注定劳燕分飞。突然他们就在一起了,只是她也不知道是因为爱还是因为责任。 插在发间的珠钗随着她的动作晃动,“把孩子给我。”李悠然一副不爽的模样。穆祈是她一手一脚带大的,他的心情脾气自己最清楚不过,这孩子不痛的时候喜欢瞎叫唤,痛的时候就忍者。这一点不知道是想穆晓晓还是她那没心肝的表哥。 “我不要!”正当抱着穆祈的丫鬟准备把孩子交给李悠然的时候,小肉球抵触的喊,小手奋力抱着丫鬟的脖子。 粉嘟嘟的脸颊,鼓起大腮帮子,皱眉的模样和她那没心肝的表哥一模一样。 一如既往,从婴儿时期他就不要李悠然抱。 被干脆拒绝的李悠然压抑着内心的愤怒,小白眼狼!“把孩子给我。”李悠然强硬的从丫鬟手里抓过死不撒手的肉球。 原来强忍着眼泪的肉球突然大声哭了出来。“我不要!我不要……”撕心裂肺。 几个丫鬟低头不敢说话。说来也奇怪,二夫人对小少爷极好,点点滴滴大家都看在眼里。不知道为何小少爷就是不待见二夫人。 其实说来也要怪穆晓晓,她怀着穆祈的时候就成天看李悠然不顺眼,孩子生出来以后像是带着这一份情绪,无论李悠然这么做,孩子都和她不亲。 李悠然面无表情的夹着小肉球正准备往屋里走。 一顶红色的轿子突然停在外面。 小肉球一看到轿子,急忙蹬脚,小手不断拍打李悠然的腿,拼命的喊,“爹,救我。” 轿夫轻抬,阳光倾斜,一道熟悉的剪影从里面走出来,蓝色的长衫包裹住一身的英雄气概,瞧他现在的模样,长袍加身,哪里还有半点江湖侠客的模样。至于他最爱的宝剑放在家里的房梁上,应该快生锈了。还有精致的剑鞘成了穆祈的玩具。 “悠然,把孩子放下!”戵璞手放背后,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 福叔紧跟着从轿子里出来,拍着手大喊,“二夫人,您这是做什么?”穆老爷去世,穆晓晓离家以后,他把穆祈看的比什么都重要。都忘了自己已经年过花甲,没拿拐杖就奔过去。“快把孩子给我。” 见到福叔的小肉球张开双手,咿咿呀呀的喊着,“爷爷救我。” 李悠然看家里的管事的人都回来了,自己必定处于下风,也没有多说什么,松开手,将小肉球交了出去。 福叔年纪大了,自然抱不动他。小肉球就伸出白白嫩嫩的胳膊搂着福叔的大腿,甜甜的说,“爷爷,你给我买吃的了吗?”这次戵璞和福叔到西边打理生意,呆了三天,小肉球知道他们今天回来急急忙忙的守在府外。 还特别穿上了李悠然新给他做的衣服。小唐装配一顶小帽子,看起来特别喜庆。 好在穆晓晓怀孕的时候吃了很多苹果,所以这孩子白净,穿什么都好看。 “买了!爷爷进去就给你。”说完,牵着他的手往里走。 小肉球走了两步回过头对李悠然做鬼脸,有一瞬间,李悠然在他身上看到穆晓晓活泼的样子。 敢怒不敢言的李悠然气的直跺脚。 她暗暗发誓,下一次他们出差,她要把他吊起来打,按一日三餐的次数折磨。 几个丫鬟识趣的离开。 这一季风轻云淡,阳光正好。 一箱箱的物资往家里搬。 福叔对小肉球的宠爱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整整三辆马车都是给穆祈买的食物和玩具。 李悠然在清点物资的时候,翻了一个大白眼,没好气的对戵璞说,“你也不知道拦着点,吃的东西也就算了,这么多衣服买了简直浪费,穆祈长得快,三天两头就要做新衣服。” 刚回来的戵璞站在她边上,不急不躁。刚开始扛起穆家的担子和福叔四处跑生意,他总是一副别人欠了他钱的脸,后来在福叔不断提点下,终于有了笑容。现在他脸上没有半点昔日的冷血,满满的都是人情味。搂着李悠然的肩膀,依旧玉树临风:“下次我会注意。” “你每次都这么说。”李悠然又白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情啊!爱啊!到头来还不是那么回事,我爱你,我不爱你。能做的除了算了吧,就是凑合吧。她也不想要轰轰烈烈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好。 原现世安好,岁月静好。 ☆、298.第296章 人群一眼 京城连绵小雨,浸湿了大片皇城。天子脚下国富民强,街头车水马龙彰显雄厚的国力财力。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单薄的身影趁着桃色伞漫步在雨中,地上泛起的涟漪将她的裙摆染湿。没有打伞的人匆匆忙忙的往回跑。 蓦地,女子停下脚步。 回过头。 “穆姐姐!真的是你!”混乱中陈星蕊眼睁睁看着穆晓晓笑着离开,雨伞掉落在地,那场雨混着她的眼泪落下,“穆姐姐!”她站在大雨中痴痴的念着。 “太子妃。”昔日的武状元,如今的兵部尚书徐胜宇鹤立鸡群,打着伞站到她身边。 陈星蕊转过身,满含热泪的看着他,“我看到穆姐姐了,她回来了。” 她激动的咬着下嘴唇,留下一块毫无血色的白,“穆姐姐。”当初她们匆匆分别,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事后她才知道穆姐姐的爹被太子处死了,她也曾派人多次下江南找她都毫无音讯。 陈星蕊不知道,穆府周围有一千化作寻常人生活的精兵,有他们在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穆府更别说一个活生生的人。尤其是在穆晓晓走了以后更加严加看守。 “这件事情我会调查。”手握重兵的徐胜宇四下看去,并没有任何发现,照例说穆晓晓不应该回到京城。 在徐胜宇的护送下陈星蕊安然回到了太子府,她心事重重的模样让人担心,徐胜宇站在门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她。”街角走出一位打伞的女子,明眸皓齿。 徐胜宇闻声,侧脸看她,带着鄙夷的口吻,“你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听徐大人所言,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遮住脸的伞一点点挪开。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还伴着几分流光溢彩,不变的是依旧澄清的眼底。此人正是失踪已久的穆晓晓。 徐胜宇气宇轩昂,用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的掩盖住穆晓晓柔弱的身躯,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说,“你只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别的你什么也不需要知道。” 穆晓晓昂起下巴,大眼睛在他脸上流连,“很可惜,我什么都知道。” 徐胜宇额头青筋冒出,大力的拉着穆晓晓的手腕往无人问津的街道走去,毫无怜惜的将她甩在城墙上。由于惯性,穆晓晓手上的伞落在地上,散了架。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嘴角挂着一抹肆意的笑容。 徐胜宇看她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就气的牙痒痒,“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 威胁的话对穆晓晓没有丝毫作用,她靠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你说在陈星蕊心里可还有书生吴起韬的位置。” “穆晓晓!”铁拳狠狠的打在穆晓晓身后的城墙上,不一会儿地上一片殷红。穆晓晓可以清楚的闻到血腥味。 她深呼吸,貌似很享受的模样,“你不必吓唬我,我们相互利用,你断然不会伤害我。”她眼神的中笃定让徐胜宇无所适从。 良久,雨未停,夜未央。“走。”他无力的低语。 被淋了一身雨,依旧神清气爽的穆晓晓笑着跟他离开。 这四年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她的脸庞依旧如孩童般稚嫩,却比之前更有魅力。 ☆、299.第297章 重逢 三日后,徐胜宇约陈星蕊到餐馆一聚。他托人传口信的时候,说起有了穆晓晓的下落。 光是这句话就让陈星蕊马不停蹄的去了,身为太子妃的她竟然在繁华的街头驾马而去,明知道回来必定有一顿太子的责骂,依然如此。此刻,在她心里穆姐姐比什么都重要。 来不及拴马她就跑到楼上,风风火火的模样吓坏了不少正在吃饭的客人。 打开紧闭的大门。 看到熟悉的故人,奔腾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她缓缓移动步伐,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浑身抖得有多厉害。 坐着的穆晓晓从位子上站起来,嘴角挂着虚伪的笑容。“星蕊,好久不见。” “穆姐姐!真的是你!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人的。”陈星蕊一开口就哽咽的难以自己。 徐胜宇欠了欠身子,给她们腾地方。 陈星蕊一把抱住穆晓晓,悲痛的大哭起来,“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告诉我你过得好不好?” 傻姑娘,当年她也是临危出宫有怎么有机会和她告别。 星蕊啊!我若是过得好就不会回来了。我若是能给你写信,也不会站在你面前。 穆晓晓拍着她的后背,无言。她一直知道陈星蕊是个好姑娘。如果可以她一点不想把她牵扯进仇恨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别哭了。”才说了一句话,穆晓晓就停了,她讶异自己竟然也有了哭腔。 奇怪了,都四年了,她像木头一样铁石心肠的活着,突然就有了感情。 “穆姐姐,你别走了!”陈星蕊哭得伤心,穆晓晓走了以后她一个人要扛的事情太多了,连一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了,追求幸福的权利也没有了。她突然抬起头,胡乱摸了两下脸,一本正经的说,“你要走也没关系,我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皇宫里的人都是会吃人的怪兽,他们每天都用绿油油的眼神看我,巴不得我马上就死。” “星蕊!”穆晓晓一把抱住她,表情松动,像是极力压制心中的感情,“你放心,我回来了,你再也不是一个人。”她曾以为真心待她的人全部背叛她,她曾相信的人都辜负了她的期待,爱她帮助她的人非死即伤。这一笔笔账,她要都记得,现在是他们还债的时候了。 “星蕊。”徐胜宇上前拉开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陈星蕊,温柔的说,“你想听听穆姑娘为什么回来?她可有事情拜托你帮忙。” 陈星蕊听了他的话,马上停止哭,抽泣的问,“穆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说,我一定帮你。”当年的事情她也略有耳闻,皇后下令不许穆晓晓踏入京城一步,否则必诛之。 穆晓晓看着她眼中的担心并不假。 内心感叹,四年过去了,陈星蕊依然仗义,苦难并没有改变她的性格。穆晓晓的心底竟然开始羡慕她,伸手擦去她脸上晶莹的泪水,淡淡的说,“星蕊,我这次回来是要调查我爹当年造反的案子,你能帮我吗?”穆晓晓抓着她的手楚楚可怜的问。 “你说什么呢!”陈星蕊一把甩开她的手,“这个忙我一定会帮啊!我从来不相信穆老爷会造反。在漳州我就听说过穆老爷乐善好施,帮了地方官员不少大忙。” 穆晓晓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差点以为陈星蕊要拒绝她。换上和善的笑容再次握紧她的双手,“星蕊,太谢谢你了。” “姐姐,你别这么说。”陈星蕊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我一定会帮你翻案。” 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明,穆晓晓一瞬间语塞。 旁边的徐胜宇出来打圆场,“那我们可要好好筹划一番,造反可不是小事。” 穆晓晓听到他的声音,思绪又飘了回来,赞许的点头,“没错。事关重大,必须从长计议。”她心里比谁都清楚,造反案和爹爹脱不了干系。而她此行的目的另有其他。 “你要我把穆姐姐带进府!”陈星蕊一听马上站起来,“不行啊!府里耳目众多,他们万一认出穆姐姐怎么办,你别忘了林皇后曾说过不许穆姐姐踏入京城一步。” “你先别急。”徐胜宇稳住她,“你只需说穆姑娘是你娘家的人来京城散心,这路上被匪徒划伤了脸即可。” “这样可以挡住我的容貌。”穆晓晓补充一句,赞许的点头,“别人就不会怀疑我的身份了。” “不行啊!”陈星蕊依然摇头,“就算骗得过所有人,太子一定会发现不同的。”陈星蕊到现在都认为薄泽玉的心里还有穆晓晓的一席之地。她没有看见他们爱情的开始,却看到了太子失去穆晓晓以后完全变了一个人,如果这都不算爱,她还有什么可以相信。 抱着同样的期许看向穆晓晓,“穆姐姐!”陈星蕊有些不敢相信的喊她,“你怎么了?”为什么她在穆姐姐眼中看到了深深的不屑。他们不应该是最相信对方的人吗? 穆晓晓澄清的眼眸看着她,一字一句:“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我爹罪犯滔天,太子未经调查就杀了他。后来害怕我会阻挡他的仕途,还服下了忘情水,旨在与我恩断义绝。”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事实,现在都能娓娓道来。“所以就算我站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时间能治疗一切。可是你欠我的,必须还。 “太子当真如此无情。”陈星蕊歪着头似乎还是不敢相信的模样。“当初你身受剑伤,我曾去皇宫探视过一次,他几乎不曾合眼,没日没夜的在你身边守着,衣服也好几天没换,头发乱糟糟,他如此颓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刚刚还大吐苦水的穆晓晓突然无声无息。往日的鹣鲽情深,情意绵绵的画面全部涌入脑海中。 他当真一点也不念及往日旧情。 ☆、300.第298章 不期而遇 ——你要记得,我爱这个孩子。我爱这个孩子是因为我爱你。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是为了你好。 分别的话语如靡靡之音传入耳中。 穆晓晓的瞳孔开始剧烈晃动。 “事实如此。太子为了皇位服用忘情水一事宫中不少大臣都知道,只是皇上明言谁敢议论就诛其九族。”徐胜宇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看穆晓晓。确定她情绪稳定以后松了一口气。 陈星蕊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安抚的拉着穆晓晓纤细的手,满眼心疼的说:“穆姐姐,你瘦了。放心,这件事情我赔上这条命也要帮你完成。” 看着交叠在一起的手,穆晓晓僵硬的内心竟泛起了一阵涟漪。若……若是可以,她多想回到当初无忧无虑的年纪,赏花开,心欢喜,做自己。 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卡在喉咙里化作简短的一句话。“有劳妹妹了。” 她最后还是要利用信任她的人。 穆晓晓对着陈星蕊露出淡淡的笑容。 所有的情难自已,言不由衷都到此为止了,她早就不是以前的穆晓晓。 翌日,穆晓晓顶着太子妃娘家姐姐的身份住进了府里,她们按照徐胜宇教的话骗过了府里所有人。 头几天穆晓晓以身体不适为由,天天躺在房间里。可陈星蕊热情邀她出去看春暖花开。穆晓晓拗不过带着面纱就出去了。 打开门就连空气都弥漫着熟悉的味道。在蜿蜒的府邸走了很长一段,她和陈星蕊走散了,穆晓晓也不着急找她,反正这个家她依旧了如指掌。 再次回到太子府的她站在长亭里看着熟悉的场景心头有说不出的感觉。毕竟这儿曾经是她想要落地生根的地方。 走过熟悉的长廊,穆晓晓看到奇珍异花争先开放的花园。 曾被她当做野草拔掉的璞玉花又重新发芽,白白嫩嫩的细芽宛如昨日。这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每到一个地方她仿佛都能看到自己和薄泽玉走过的模样。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一座迷宫面前。穆晓晓仰起头,参差不齐的树叶下,她看到了四个字,“花园迷宫。”牌匾上有力的字迹让她停下步伐,那刻骨铭心的一笔一画,带有独特个性的弯钩。连穆晓晓自己都没有发现,仰着头的她眼眶两侧湿润了。 薄泽玉,我一次又一次的问你爱不爱我。怕的就是有一天你会抛弃我。 人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早知我们会有今天,那宁可从未见过你。 “何人?”一阵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一柄长剑不期而至的抵在她的喉咙口。 穆晓晓昂着下巴,余光瞄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想要回过头证实心中所想,刚刚转动脖子,就感觉脖子上冰冷的触感又近了一分,只好乖乖回答:“我是太子妃的姐姐,来府上休养。” 身后的人迟疑了一秒,收回长剑。冷漠的说,“此处乃禁地,以后不可来。” 等穆晓晓回过头只看到他一个高挺的背影,乌黑的发高高梳起,白衣长衫虚无缥缈,不久前抵在她脖子上的长剑背在身后。 果然是他。穆晓晓怒目圆睁,红着眼眶像是要把他后被看穿。指甲盖掐着发白的肉。 “姐姐!”陈星蕊及时赶到,拉着她的袖子。“你到哪儿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她说了半天才看到穆晓晓眼神中强烈的恨意,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不是……早起练功的太子吗? 陈星蕊望着面前陌生的穆晓晓松开了手,痴痴的喊着,“姐姐。” ☆、301.第299章 怎么又和林皇后、安正浩有关 年少轻狂,我们都曾爱过不该爱的人,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真情在人间。在爱与被爱间,试图寻找平衡,最后却发现早已被爱折磨得遍体鳞伤。 若能早点醒悟他非良人该有多好。穆晓晓后悔没有好好珍惜为自己操劳了一生的父亲。反而选择了能带给自己悲痛的男人。 她曾多次梦到二人的重逢。想过要把在自己身上发生过的痛苦千百倍的加诛在他身上。 等到真的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除了恨,她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他。 你为什么没有珍惜,深爱我的你? 为了你我曾什么都不要,为了你配得上你,我学习管账。你知道吗?我爹曾请了好几个师父教我学,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却因为你的一个眼神不分昼夜的苦学。 也许,从始至终,我对你的爱情,只感动了我自己。 否则,你又怎么会忍心忘记我。 一低头,一股苦涩用上心痛。真不甘心,为了这样的男人害死我唯一的亲人。 “穆姐姐,你还好吗?”陈星蕊看到她眼眶发红,默默地掏出了手帕。 穆晓晓摇头。她不会为了他流泪了。若是哭了,也是为了以前的自己感到可惜,为了逝去的天真难过罢了。 一路上穆晓晓兴致不佳,陈星蕊跟在后面大气都不敢出。她内心也翻涌波涛。穆晓晓变得她完全不认识了。以前他们无话不说,如今陈星蕊看着她,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是她变了吗?还是穆姐姐变了。 “星蕊。”走在前面的穆晓晓突然停下步子,转过身,和她面对面。捂着口鼻的面纱跟着她的谈吐呼吸轻轻颤动,“你怎么会突然想到拉我出来?”穆晓晓说出心中疑问。 陈星蕊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她拉着衣襟,吞吞吐吐的说,“我看府里的花都开了,想让姐姐看看。” 她目光闪烁,言辞躲闪,穆晓晓自然不会相信她的鬼话。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不说话的模样更具有威慑力。 “好啦!”没过多久陈星蕊就败下阵来,她低着头,小声呢喃:“太子娶的侍妾太过嚣张,终日不把我放在眼里。” “所以你想我帮你出口气。”穆晓晓看着陈星蕊楚楚可怜的模样,替她把难以启齿的话说出来。 陈星蕊如实点头。 “她是谁家的姑娘,怎么能不把你看在眼里?”穆晓晓心里明白,地位不过是过眼云烟,薄泽玉根本不在乎。就像她出生在寻常人家,陈星蕊是朝中大臣的女儿,照例说她本该屈于其下。 可是薄泽玉对她诸多宠溺,所以陈星蕊看到她还是要客客气气的喊一声姐姐。 其实朝中大官在他眼里都是蝼蚁一般低下的人,他从来不放在眼里。 “她是皇后钦点的王妃,什么来历我也不知道。”陈星蕊如实以告,“不过,她出嫁的时候是从安王府出发。我想她和安正浩一定脱不了关系。” 穆晓晓听了以后,饶有兴致的挑眉,“怎么又和林皇后、安正浩有关?” ☆、302.第300章 府外巡视 穆晓晓并没有因为陈星蕊算计自己生气,毕竟以后是她欠她多些。 “星蕊,你都在府里呆了四年了,还不清楚每月十五之前,太子都会添置些衣服和食物给贫民村送去吗?”以前是她帮着打理,现在应该是新的王妃在忙这些繁琐的事情。穆晓晓突然想知道,是自己做的好些,还是新的王妃做的更好些。 “哎呦!瞧我这记性。”陈星蕊拍着额头恍然大悟,然后拼命为自己开脱,“这也不能怪我啊,府上的事情都不用我管,太子也不放心我经手。”说着,她楚楚可怜的看着穆晓晓,闷声闷气的问,“姐姐,我有那么不可靠吗?” 穆晓晓没有说话,笑着将她耳畔的头发撩到脑后。“可靠。” 但他的眼里终究看不到你的好。 其实穆晓晓也很好奇薄泽玉新娶的王妃是谁? 太子府内池塘荷花盛开,一朵一朵,美不胜收。 府外一派繁华的景象。 转角走出一位秀气的公子。 青萝外套将瘦小的身体裹得死死的,一柄长扇握在手中,下面还有一串流苏,想来必定是贵重之物,一只披着的长发高高梳起,额头上还带着一条丝带重心还有一块珠光宝玉,也是价值连城,腰间还别了一把长剑,一看就是练家子。 而他身后跟着一位蒙面的妙龄女子,白色的衣服飘飘然,长发散落在脑后,发间插了一只简单的珠钗,落落大方的姿态看起来十分惬意。 两个人站在一起,女子要比身旁的男子高半个头。 这样奇怪的组合总是引来旁人的斜视。 就算男子打扮的陈星蕊拼命垫脚依然矮得出奇。 穆晓晓蒙面下的嘴角微微翘起,以前以为陈星蕊年纪小还没有到长个的时候,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怎么还是这个身高。 “穆姐姐,我们这样太招摇了。”陈星蕊打开扇子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你蹲下来点。” 穆晓晓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亏你想的出来。”一路蹲着走,她不得累死啊! 陈星蕊一听拉耸着耳朵,垂头丧气。长得矮又不是我的错。 “好了,别苦着脸。你快看看可疑人在哪里?”穆晓晓安慰的拍拍的她的肩膀。 “也对!”本愁闷苦脸的她一下子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一蹦一跳走在最前面。 穆晓晓跟在后面,无奈的摇头。她还是老样子,跟小孩儿似得。 今天她们主要的目的是抓住京城内最为猖狂的匪徒,帝都脚下,本该国泰民安。 可一连三个晚上,五家大户人家被盗,听说还死了几个人。在天子脚下出现此种丑闻,薄昭帝自然怒不可遏,命守卫加强巡逻,务必要将犯人缉拿归案。 好打抱不平的陈星蕊知道了这件事情,非说要为国家尽一份绵薄之力,一定要出来找凶手。穆晓晓也没拦着她,陈星蕊的武功她是一百个放心。 还主动请缨跟她一起出来,一方面是想看看京城的变化,另一方面是想碰碰运气,能不能遇到薄泽玉新纳的王妃。 ☆、303.第301章 入虎口 不知不觉,夜色降临。陈星蕊拉着穆晓晓兜变了整个京城,终于在一户大别院外停下了,陈星蕊拍胸脯保证说,“今晚被盗的一定是这家,家大业大,守护也不森严,摆明让人来偷。” 穆晓晓跟着躲在树丛旁,露出圆溜溜的眼睛向外看去,府外真的没有一个看守的人,更奇怪的是,这么大一个府邸竟然没有一盏灯笼,里里外外都是漆黑一片。她勘察四周的情况,街道蜿蜒曲折,根本没有一个人经过,也没有野猫野狗。总之这个地方就很奇怪。 “星蕊,你能翻墙上去看看里面的情况吗?”穆晓晓提议。 “可以啊!不过为什么?”陈星蕊好奇地问。 穆晓晓歪着脖子,回答,“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这里怪怪的。”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陈星蕊对于穆晓晓的要求从不拒绝,蹑手蹑脚的走出草丛,翻了一个神就到了府门口,摸着墙壁轻轻一跃就上去了。 她趴在上面往下面看,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样子。一向单纯的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在好奇心作祟下,她直接翻身进了屋内。 在外面草丛中目睹一切的穆晓晓心里着急,这死丫头这么就进去了。她焦急的探出头往外看,心想也许她过一会儿就会出来了,再等等吧。再说星蕊武艺超群,就算有十个男人同时上也不是她的对手。 在外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她生怕陈星蕊有什么闪失。 穆晓晓安慰自己,都过去四年了,星蕊应该不会那么冲动了,她也不是孩子了。 “呀!有种都给我出来!” 从府里咆哮出来的吼声她十分熟悉,绝对是陈星蕊的。 穆晓晓觉得之前想的都是白搭,陈星蕊和以前相比,身高没变,脾气性格还是这样。 “嗖嗖!”也许是周围特别安静的缘故,她能清楚的听到里面传来的箭声。 “星蕊!”穆晓晓一下子从草丛中站了起来,匆匆来到府门前。耳边的箭声更加清晰,她难忘被十几根箭刺穿身体的感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站在门口的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危在旦夕的感觉反复就在身边。 “哎呀!”里面突然传出男子的哀嚎声,穆晓晓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她一脚踹开大门,径自往里走,周围黑漆漆的一片,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往里面走。 耳边的箭声消失了打斗声也没有了,穆晓晓猜想一定是陈星蕊把人都打败了,她的胆子也放大了。脚步匆匆往里面走。 突然一只手钳住了她,“星蕊!”穆晓晓惊呼一声。 “抓到了!”是陌生的男声。 还有突如其来的灯光,暗沉的大院一下子灯火通明。 穆晓晓不习惯的拿手挡住眼睛,再放下时,眼前多了许多陌生的男子,他们都穿着府上家丁的衣服。 “你们……”穆晓晓呆滞的看着他们,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就像要被折断了,“你们做什么?我并非匪徒。”难忍的疼痛阵阵袭来。 ☆、304.第302章 折返 “我们知道!”为首的家丁发出猥琐的笑声。 一时间穆晓晓忘记了手背上的疼痛,她仔细一看,这些家丁身上穿的衣服都大不相同,都说相由心生,他们各个凶神恶煞。 难道他们是被盗府上的家丁,穆晓晓明亮的大眼睛扫过每一个人,哼,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此话甚是不假。 “死丫头!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说,你有没有同伙?”为首的人钳住穆晓晓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 听他的话似乎是把自己当做先前闯入的陈星蕊。穆晓晓转动眼珠,并没有发现其他人。猜想陈星蕊应该已经逃出去了,穆晓晓不由长长舒一口气。 “大哥,这丫头伤了我们不少兄弟。”身后清点伤员的人凑上前说,还不忘恶狠狠的瞪穆晓晓。 “死丫头!”领头魁梧的男人不停咒骂。 穆晓晓清楚的看到他满口黄牙,还有身上传来的恶臭味,不由让她皱眉。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应声而下。 她头微侧,脸颊火辣辣的疼,不可遏制的愤怒冲上脑门,她一个眼神瞪了过去,魁梧的男子有一瞬被她的气焰压制住,随后让人把穆晓晓抓起来。 被打的穆晓晓红肿着半张脸,死死的咬住下嘴唇,她明白硬拼硬是不行的,她没有任何胜算。只能等陈星蕊找人来救她了。 都怪自己不好,干嘛要闯进来。 屋里面站满了人,穆晓晓也不敢想凭自己的能力逃出去,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比星辰还璀璨,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脚尖。 “大哥,这女人怎么办?”耳畔出来毫不避讳的攀谈声。 穆晓晓瞬间抬起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他人手中。 唤为大哥的男人粗粗看了她一眼,不耐烦的摆手,“我们求财而已,这女人就杀了。” 身后的人发出可惜的咂舌声。 作为‘鱼肉’的穆晓晓咬紧牙关,她不能死在这里。“我……”话音未落。 “等等!”未见其人只闻其声。 不多久,一道黑影翻墙而来,潇洒的姿态立于众人面前。手中的扇子翩翩而动,腰间价值连城的玉佩发出清脆的响声。眉清目秀的脸庞露出刚毅的神情。 府上灯火通明,穆晓晓毫不费力的就认出来人是女扮男装的陈星蕊。 彪悍的大哥浑身都是油腻的肌肉,背上还印着可怕的疤痕,穆晓晓猜是府上的主人所为。他牵动嘴角,露出渗人的笑容,“你是哪根葱?”他绝对不会把瘦弱的陈星蕊当做对手。 “我要你把人放了!”气宇轩昂的陈星蕊挺直腰板,往前挪步。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一串鄙夷的笑容从他口中发出。一低头,凶狠的表情写在脸上,“你们进了这个门都别想活着离开。” 突然,他以光速朝陈星蕊冲过去。他灵敏的动作和他的体格完全不成比例。这让被绑起来的穆晓晓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可她低估了陈星蕊的实力。 灵动小巧的她轻而易举的的躲过铁拳,美目一横,拿扇炳狠狠的往彪形大汉的肚子上连续捅了三下。 ☆、305.第303章 救人 若非亲眼所见,穆晓晓绝对不会相信,比对方矮了一个半头的陈星蕊竟能在几秒钟内决出胜负。 气势逼人的大汉就这样跪倒在陈星蕊面前。娇小的她宛如一位女皇,一脚踩在失去意识的大汉身上,眼神不屑的扫过在场所有人,“你们谁还想试试本公子的厉害?” 她口出狂言,却把所有人镇住了。 看大家默不作声,陈星蕊豪气的往倒下的大汉身上狠狠的踹了一脚,她平日里就正义感十足,对坏人从不心慈手软。 意识全无的大汉被她恶狠狠的踹了一脚,一点反应也没有,除了身上的肉跟着晃了一下。 “你们还不把人给放了。”陈星蕊武艺高超,生活阅历却欠缺了些。她没想到这些歹徒并没有害怕的下跪求饶,然而拿刀子抵在穆晓晓的下颚。 狰狞的表情在烛光的照耀下更加丑陋,“你若不想她受伤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话音未落,他已经在穆晓晓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殷红的痕迹,再往下几分就该伤到经脉。 陈星蕊看到一点红,瞳孔不由放大,她死死扯着衣摆,尽量保持平静。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一定能想办法把穆姐姐救出去。这般告诉自己,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你们若是敢伤她,我就杀了你们的大哥。”又是一脚狠狠的落在大汉身上。 他依旧纹丝不动。 穆晓晓目光无所畏惧的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陈星蕊还是太年轻了,这些人都是冒着死罪打家劫舍怎么可能为了别人的性命放弃眼前的利益。 “哈哈哈!”果然不出穆晓晓所料,周围的人发出不屑的笑声。仰天大笑,“我说这位小爷,我们大哥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至于这位小妹,你到底是要保命还是保她,您可要好好考虑考虑。” 冰凉的触感让穆晓晓本能抬起头,可她眼里没有丝毫惧色。没有人知道她曾受过多少伤害,柔软的心肠经过多少历练变得刚硬如铁。 “禽兽!”陈星蕊低头狠狠的骂了一句,一脚踹开倒地的彪形大汉,别看她瘦小,这一脚把大汉直接踹到了墙角。目光如炬,“你们想怎样?”她一身浩气,脊梁骨挺的笔直,有大将之风。 “我们想……”拿刀抵着穆晓晓的人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突然间手中的匕首扔了出去,直勾勾的飞向陈星蕊。 “小心啊!”穆晓晓担心的大喊,身子往前倾,无奈整个人被绑在柱子上根本无法移动半步。 好在陈星蕊眼明手快,毫无差错的抓住了匕首,她瞪眼:“你卑鄙!” 身在官宦之家的她从未接触龌龊之事,平日听到此类事情也是愤慨难平,几乎没有一丝迟疑,她又将匕首扔了回去。 紧接着她又后悔了。因为她并没有取人性命的意思,这一刀正好给了他伤害穆晓晓的理由。陈星蕊眼睁睁看着匕首插在他的左臂上,顿时,他发出杀猪的叫声。 “啊!”尖锐刺耳。 周围的歹徒看到陈星蕊有心反抗竟然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 ☆、306.第304章 相遇 陈星蕊双拳难敌四手,保得了自己却难保护和自己相隔甚远的穆晓晓。 眼睁睁看着三四成群的人挥舞着短剑超她冲过去。 短短的一瞬间,刀光剑影闪过,她心知肚明这次在劫难逃。穆晓晓有一刻竟然觉得是一种解脱,她闭上眼等待着。 脑海中盘旋着往日甜蜜的回忆。 爹,我很想你啊。 女儿累了,倦了,不想恨了。 以前什么事情她都不必去考虑,只要她说,穆老爷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后来另一个靠山出现了……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她曾描绘了千百次的容貌。 浓密的眉峰呈剑型微微上扬,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疏远、冷漠还有丝丝缕缕的邪气,高挺的鼻子看上去孤傲的很,弧度优美嘴唇散发着几许酷酷的邪佞之气却是她心中最想念的浅笑。 “把人都给我拿下。”低沉的男声在她身边响起。 这声音好熟悉!好像是……太子。 穆晓晓蓦地睁开眼睛,宽厚的肩膀挡在她面前。男子反手抓住困住她的绳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扯开。由于惯性穆晓晓往前踉跄了几步,笔直的靠在男子的身上。 闻着熟悉的味道,她几乎可以确认眼前的人是她这一世噩梦的源头。 “你没事吧!”薄泽玉穿着侍卫的衣服手上的剑沾着鲜血,有些急切的问,声线依旧冷清。 穆晓晓看着他,攥紧衣服,澄清的双眸渐渐充满了恨意。薄泽玉,你杀我爹的时候是否也是这个摸样。 刀光剑影,一双而过。薄泽玉都来不及看清楚穆晓晓眼中浓烈的恨意,就拉着她一跃而上,飞檐走壁,“你帮我抓住逃脱的匪徒,回京必有重赏。” 耳畔出来他高傲的叮咛,还有陈星蕊心急如焚的喊声,“姐姐!” 一阵阵冷风吹过她的发丝,吹动她的面纱,可她的视线却落在薄泽玉腰间的长刀上,那股熟悉的寒冷,她难以忘怀,是鸿渊。 鸿渊是普通人难以驾驭的宝剑,就算薄泽玉从小调理身体,泡过无数药酒,也只能坚持半个时辰。能让他出动鸿渊,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放开!我没见过匪徒。”穆晓晓并不想帮他的忙,挣扎着要离开。她此番来到太子府是另有所谋,并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 薄泽玉见她不安分只能停下步伐,一脸不耐烦的抓着她的手腕:“我在外观察了许久,你一定见过匪徒。”很早之前他就在外布下天罗地网,可惜都被陈星蕊和这丫头搅乱了。 为了营救她们还不得以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都说了我没看到!”穆晓晓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 穆晓晓才发现他们还保持相拥的动作,她推开近在咫尺的胸膛,挣开他的手臂,往后退开三步保持一米距离。 四下看,这里本来就是荒野之处,薄泽玉脚程快,他们已经到了忙忙荒野中。 满天星辰像一张大网将他们牢牢困在其中。 他依旧是印象里的七尺男儿,威风凛凛不减当年,逝去的年华令他更加稳重,借着星光穆晓晓清楚的看到他的眉眼还是往日的模样,只是这侍卫的衣服似乎略小了些,裹不住他精壮的身躯。 “这衣服怎么不合身?”说着,穆晓晓竟然主动上前帮他整理领口。 她近乎本能的动作让一向漠然的薄泽玉都忘记了躲避,要知道平日里他最讨厌别人碰他身子。 ☆、307.第305章 若非你伤我太深 手还停留在他的领口,穆晓晓的表情由关切变成诧异,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手指顺着弧度往下坠落,一同往下的还有她无法抑制的感情,沉入心底。 穆晓晓紧接着退回原处,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抑制内心的情感:“当时天色太暗,我真的没有看见歹徒的相貌。”说完这段自白,她没有停留的往另一处走。 恍恍惚惚,她的心就像被一把刀刺了又刺,说不清楚哪里痛,就是浑身不舒服,。 他们曾无数次分别,却没有一次重逢值得庆祝。 薄泽玉若不是你伤我太深,我又怎么舍得帮着外人对付你。 “且慢!”靡靡之音回荡在无边无际的荒原上,穆晓晓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和腰间长剑和盔甲碰撞的声音。 坚毅的薄泽玉来到她身后,拔剑指着她,“你今日不帮我找到凶手,就视为贼人一同处置。” 冰冷的剑锋离她有一段距离,鸿渊的寒气却抵在她后背,穆晓晓没想到这么快就和他兵戎相见。她怨恨的转过身,薄泽玉你杀了我爹还想要我的命!“你……” 只说了一个字,马上被湮灭。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箭插在二人的脚边。 本安安分分躲在草丛中萤火虫全部都飞了出来。 满天星光,亮若晨曦。此情此景,他们都没有心情欣赏。 薄泽玉不知道敌人身在何方,漫天的萤火虫挡住了他的视线,下一轮攻击不知会从哪里来,引以为傲的听力在回声无穷的荒野也是无用之物。 “怎么回事?”穆晓晓发现薄泽玉不停环顾四周,越发紧张的问。 “敌在暗,我在明。”他挥动黑袍,“你找个地方躲起来。”这女人总是个大麻烦。 穆晓晓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气直逼薄泽玉。 她从小就被人偷袭惯了,警戒性无人可比。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是万万不会救他。 只可惜,穆晓晓的头脑运转终归还是比本能反应慢了一拍。 “走啊!”穆晓晓一把推开了他,飞射而来的箭刺中她的肩胛。过往万箭穿心的疼痛回忆用上心头。重创的穆晓晓跌坐在地,咬紧牙关,不肯发出一丝吃痛的声音。 “趴下!”一双手拉着她倒地,穆晓晓投入了一个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 身体很痛,仇恨很苦,可她竟然奢望这一秒可以变成永恒。 眼前飞过的萤火虫上带着血迹斑斑,她猜自己一定留了很多血。 后来也有几只箭从多出位置射出来,都离他们很远。 熬到天亮,薄泽玉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他勘察四周,人早就逃跑了。 他这才俯下身将穆晓晓打横抱起来,她伤重,早就失去意识,大片殷红染红了她的半边身子。 “喂!”薄泽玉晃动手臂,面无表情。 穆晓晓蹙眉,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惨白的嘴唇竟然勾起一丝微笑,满是鲜血的手缓缓攀上他的脸庞。 他波涛不惊的瞳孔对上她安详的眼眸。 在穆晓晓完全失去意识以前,他读懂了她眼神中的寓意。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308.第306章 心有不甘 有些伤痛你以为都过去了,其实一直埋藏在心底,只要一个小小的碎片就可以全部想起来。万箭穿心之痛丧父之痛亦是如此。 穆晓晓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后的晌午,明亮的大眼睛配上苍白的脸色显得愈发有气无力。 “你醒了。” 屋内传来熟悉的男声。 穆晓晓像是见鬼了一般猛地从床上爬起来,看到他就坐在自己的床位,抱着剑冷冷的看着自己。 双目对视,她似乎听见了心中某一块角落坍塌的声音。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时间停止,所有物品都变为莫须有,只有他深不见底的琥珀色眼眸。 蓦地,许多画面切入她的脑海中。 鹤立于轿子上的一个石灰盒,边上有一块牌匾,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穆天恩。 福叔义愤填膺的将皇榜展开在她面前。江南襄沪穆天恩密谋造反,人人得而诛之,占据确凿。在审讯期间,由太子亲手了结,为民除害。特此为例,以儆效尤。 眼神中的零星被汪洋仇恨所替代,眼眶不自觉红了。你是我的仇人,毁了我一切的祸源。 “你恨我?”薄泽玉挑眉问,态度依旧冷淡。前几日天色暗沉,他没有看清楚她眼中的仇恨,今日朗朗乾坤,他没有错过她眼中一丝一毫的变化。 “我是为了救你受了伤,你竟没有半分感谢。”穆晓晓明白现在还不是暴露自己的时候,薄泽玉过于强大,她想杀了他一定要学会忍耐。 穆晓晓说了一个足够让他信服的理由。 薄泽玉冷淡的看了她的手臂一眼,生性薄凉的他出口伤人。 “是你要救我,我不曾求你如此。”口舌上薄泽玉是半分不肯相让的类型和他与世无争的脸丝毫不同。他侧着头,高昂下巴:“再说,我已经为你包扎过了。” 穆晓晓抬起头看着他波澜不惊的眼眸,转头又看到自己裹得牢牢的手臂,只有一点酥麻的感觉并无疼痛感。 “多谢。”不想与他纠缠,穆晓晓起身准备离开。 剑鞘横在她面前。 穆晓晓有些恼怒的瞪着始作俑者。 她突然注意到薄泽玉并没有穿往日朴素的衣服,反而是穿着一身极为不合身的禁兵官府。穆晓晓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要可疑隐藏身份。 还没有想明白,一双白净的手递过一块纱布。 穆晓晓低头一眼就认出来是她为了掩人耳目蒙脸的纱布。她紧张的摸脸,果然空无一物,她脸一板,怒气腾腾的看着薄泽玉:“你为什么拿下来?” “自己掉下来。”他不屑的冷哼,“我素来对琐事没有半分兴趣。”放下纱布,他从床尾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她,“桌子上有笔墨,你把犯人的容貌画下来自然可以走了。”说完,盘旋着往外走。 刚刚复原的穆晓晓坐在床上,捡起他扔下的纱布。 黑眸波澜不惊。 是啊!对于他而言自己已经是一个陌生人了。 只是有一霎那的时间误以为他会把自己认出来。 我真傻。薄泽玉本来就是极其冷漠的人,没心没肺。 轻轻将面纱再带上。 动作极其缓慢,内心隐隐的期待着。 在无法触及的地方,那么多次来不及时…… 一双脚落地。是的,我不甘心你就此忘记我是谁。 ☆、309.第307章 光阴交错 穆晓晓身受重伤,情急之下,薄泽玉带她来到了京城外的宅子。里面空无一人,也没有条条框框的规矩。薄泽玉清闲的在院中独自下棋。 黑白棋子互不相让。四年来京城内因为一个安王爷暗涌不断,他的狼子野心薄泽玉闭着眼都能猜到,皇位之争在所难免。无奈多年来,他始终抓不住他的狐狸尾巴。好不容易抽丝剥茧查到京城内的抢劫案和他有半分联系,他说什么也要追查下去。 为了掩人耳目,他还扮作禁军统领。 无论如何,这一次一点要把安正浩的狐狸尾巴揪出来,且一击即中! 黑子落,白子满盘皆输。 身后传来微弱的呼吸声,刚打算收拾棋局的薄泽玉停顿一秒,不咸不淡的问:“怎么?画像画好了。” “没!”穆晓晓如实回答,“我说过没见到凶徒。”她自说自话的坐到薄泽玉对面,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将一颗白子置放在满盘黑子中。 倒也奇了,不仅救活了一片白子还铲除了不少黑子。 薄泽玉对她投去丝丝欣赏的目光,嘴上依然不依不饶:“你可记得我说过你若不帮我找到凶手,就视为贼人一同处置。” 黑子落。步步紧逼。 穆晓晓不慌不忙持白子和他追着跑,“容我提醒一句,您再不把心思放在棋盘山就要输了。” 适时薄泽玉才认真琢磨棋盘,的确如穆晓晓所说,他的大好局势以一去复复返。说来可笑,他师承名满天下的大学士,怎么能被一个女人赢了。 薄泽玉重振旗鼓,一路追杀,势必要把穆晓晓逼到绝境。 你来我往,周而复始。 “姑娘的棋路很少见,师承何处?”几个回合下来,薄泽玉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落子极快,就像是知道了自己下一步会往哪里走,任凭他算计的再精妙她都能一样看出圈套所在,避开不说,三下两下就能化危为安。 更让他不解的是,越是深入了解她的棋路,越是觉得和自己一脉相连。如同坐在对面的是另一个自己。 “我无师无故,自学成才。”这般说,脑海中却总是想起她缠着他下棋的情景。生硬的嘴角硬是泛起一个稍转即逝的微笑。 记得他每次下早朝累的眼皮子都睁不开还是勉强和自己下几盘,很多次下着下着他就睡着了。 她的小动作尽收薄泽玉眼底,“是吗?”他冷清的声线没有一丝温度,心中却有不一样的感觉,为何看着她低头浅语的模样深感恬静美好。对这样的画面如此熟悉,好像在很久之前看过千百回似得。 黑棋白棋交错而至。 结局自然是太子略高一筹。 穆晓晓本来还想要求再来一盘,却在薄泽玉慎人的眼神下一溜烟的回到了房间。面对一张白纸她不知从何起笔。 要说歹人的容貌,她多少还记得些,可是画下来真是难为她了。 就这样穆晓晓看着日落,房间内晕染上一层薄薄五彩雾气。 在不远处的一座假山石上站着挺拔的身影,珍惜光阴的他竟然在这里耗了一天,却不觉得厌烦。 ☆、310.第308章 合理吗? 涟洏而下的雨水顺着房檐不断往下落,穆晓晓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天,桌面的白纸依旧如一。外面雨声不断,屋内她饥肠辘辘。 终于坐不住的她打开沉重的红木门往外走,绕过蜿蜒曲折的小路,她的思绪又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其实,这座太子隐秘的私宅她曾经来住过几天。 那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比现在大很多很多,期初她只是有些不舒服就没有放在心上,府上的人也不在意她,病越拖越重。等到太子回来的时候,她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薄泽玉为此大发雷霆,让府里所有人都跪着没等到他回来都不许起来。他生气之余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独自驾马带她去了太医院。那段路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大风好几次吹起门帘,虚弱的穆晓晓总能看到风雨中湿透的背影,那时候她真的感觉到天长地久此情不移。 后来太医给她配了一点药,薄泽玉就带着她来到这座宅子,他说不能太早回去,否则这群下人长不了记性。 如今走在雨中的她已经湿透了,但嘴角微微上扬。 我相信当时的你是真的把我放在心上。 一步一回头,林间小路上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和他。 一颦一笑,点滴在心头。 我亦是爱你的,只是恨更多些罢了。 从未忘记你对我有多好,是你抹去了我们的过去,那么我们之间只有杀父之仇。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薄泽玉居住的寝室。 “姑娘。”闻其声带着零点温度。换了一身便服的薄泽玉打着伞走向她。 沉浸在过去的穆晓晓猛地清醒过来。她厌恶的蹙眉,以前以前又是以前!穆晓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要活在过去。 她自责的时候,薄泽玉悄无声息的来到她的身边,带着怀疑的口吻:“你究竟是谁?” 穆晓晓抬眸,浅吸一口气,装作无谓的模样,“我是太子妃的姐姐,陈星……”她一时语塞,忽然想起荒原中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马上接着说:“陈星莹。” 薄泽玉嘴巴抿成一条线,让人看不清楚他信了还是怀疑了,空气中传来压抑的气氛,穆晓晓的手心不由起了一层薄汗,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 那一小段时间,她都快忘记呼吸了,心想若是在这里被他揪出来就什么都完了。 “我们可曾见过?”漫长的等待后,薄泽玉终于开口了,听声音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而他的一句话让穆晓晓心中死去的念头如燎原之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燃烧起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双眼睛止不住的闪烁。 “我们见过。”她眼神中的光芒不假。“何时?”薄泽玉茫然地看着她。 她眼中的燎原之火瞬间被熄灭。失落的挪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假山石,苦涩的回答,“在太子府的时候。”不给他提问的机会,穆晓晓调整心态,不悲不喜的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太子贵人多忘事,肯定不会记得我这个不速之客。”说完,心情低落的穆晓晓转过身往回走。 她以为自己的情绪再也不会被他左右。 举起满手是汗的手心,她自嘲的冷笑。简直是自欺欺人。 身后的薄泽玉跟着她的步子走了几步,又停下了。一路上他都紧随其后,眼看她丝毫不差的走到他居住的寝室,这绝对不是巧合那么简单。可是这座宅子极其隐秘,他也从未带人来过。 眼前的一切用巧合来解释。合理吗? ☆、311.第309章 被关 薄泽玉的耐心消耗殆尽,穆晓晓依然没有画出画像,他就把她丢进了大牢里,丝毫申诉的机会都不给她。薄泽玉!你丧尽天良! 好在陈星蕊知道以后,风风火火的赶来救她。 “姐姐!”两人重逢时,陈星蕊正可谓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她还以为穆晓晓有什么不测。 “星蕊,你小心点。我手臂受伤了。”穆晓晓侧开身子,躲开她强力的拥抱。 “受伤了?!”一下子陈星蕊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绕着她上蹿下跳,端着她手上的手臂,脸一跨又要哭了。“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穆晓晓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肩膀,“不关你的事。当时我被人抓起来,还要多谢你来救我。”说真的,陈星蕊对她真的很好,一直以来帮了她不少忙。 “好了,我们先回去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陈星蕊反手擦去眼泪,搀着穆晓晓往外走。 她夸张的举动令穆晓晓有些汗颜,“星蕊啊!我受伤的是手不是脚。” 陈星蕊看着她,方长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眨着,像无家可归的小狗。 拿她没辙的穆晓晓点点头,任由她搀扶着自己走。内心不由感叹,星蕊真是个好姑娘。 回去的路上陈星蕊告诉她,自己为了救她和太子大吵了一架,可是太子死活不可放人,说什么不把歹徒的画像叫出来就让她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陈星蕊当时急坏了。后来转念一想,当时自己也在场,歹徒的模样她也记得。马上画了一张给太子,他才愿意放人。 知道事情始末的穆晓晓心中难念愤慨不平。尤其是那句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他竟如此狠心。 果然,你和以前不同了。 穆晓晓垂眉,很多事情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和自己亲身体验是不一样的。半日的相处,她真真切切的感受了,薄泽玉已经把她当做事不关己的陌生人。 “姐姐,你为什么不肯画?”心思简单的陈星蕊并没有估计穆晓晓此刻的心情,依旧不依不饶的问。 她软趴趴的声音让穆晓晓暂时从怨恨中出来,平静的回答她,“我夜间能见度低,再加上情况混乱,真的没有看清楚歹徒的相貌。” 陈星蕊没有多想,点点头,吐气如兰,“我就说嘛,穆姐姐怎么可能帮着罪大恶极的歹徒呢?” 看她无忧无虑,依然如此相信自己,穆晓晓内心很不是滋味。星蕊,等事情都结束了,你如果还愿意叫我一声姐姐的话,我一定把所有真相说给你听。 到了府门口老当益壮的王嬷嬷一口一个太子妃你怎么能去打牢!多不吉利啊! 陈星蕊听得烦了扯些别的堵住她的嘴,“王嬷嬷我肚子饿了!想吃你做的点心。” “我的祖宗啊!别说吃点心了,快用柚子皮洗洗澡去去晦气。”一边说一边拉着陈星蕊往里走。 这场景穆晓晓见惯了,以前她犯了错事,王嬷嬷也是这般对自己。 府门口的石狮子十年如一日,依旧威风凛凛的看着一出闹剧。 陈星蕊三步一回头,嚷嚷着,“姐姐你也记得用柚子皮洗澡啊!” 尾音跟她这个人一起消失在转弯角。 ☆、312.第310章 你可曾见过他 笑容已在嘴边,却因为突然响起的声音收了回去。 “娘家人也来了,看来我们失宠多年的太子妃想要重新崛起?”酸溜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穆晓晓站直台阶上,冷眼看旧人。 方才说话的是府中丫鬟,一副尖嘴猴腮相。 而她身边站着的人分外眼熟。 红衣盖体,素腰一束,翩翩然。露出雪白的脖颈,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从骨子里透着妖媚。 “若千里。”穆晓晓低吟,原来她就是薄泽玉新纳的王妃。 “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敢直讳王妃的姓名。”身边的丫鬟跳出来打抱不平。 “好了!”若千里喝止她,眉眼间有了女主人的风范。“你先回去。” 丫鬟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若千里用眼神镇住,悻悻低下头:“是,王妃!” 退开两侧的人若千里撩起裙摆一步一阶梯往上走。 是错觉吗?穆晓晓竟然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张还有她不敢细想的思念。 等她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风情万种的眉眼依旧带着多年前没心没肺的微笑,食指划过她脸上的面纱,如痴如幻的低音,“好久不见。”眼中倒映着她憔悴的容貌,慢慢贴进,“穆晓晓。” 再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她心底竟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可看着她摆出胜利者的姿态,穆晓晓又有一种恍然隔世的失落感。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以前她觉得有了薄泽玉就拥有了世上所有,那时候她很弱小,弱小到就算他杀了爹爹,她都没有勇气去恨他。 还是那句话,若非你伤我太深,我又怎么舍得帮着别人伤害你。 “真没想到你会替他做事。”若千里冷嘲热讽的本事有增无减。 穆晓晓也非往日的小女孩,她内心波澜不惊,不再为一点小事情气得跺脚,思绪清晰的回答她:“你和我有和区别,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多日不见,你也变得牙尖嘴利起来。”若千里也不恼,还欣赏的评价她。“不错。不过……”她皱眉,话题一转,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几分调皮,几分淘气,“你方才看到我貌似很吃惊。”顾盼生波的望着她,“怎么安正浩没有告诉你我是薄泽玉的王妃。” 穆晓晓攥紧衣摆,没想到自己行为,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四年没见,她依旧心思通透,内心一般害怕一半庆幸。害怕是一位自己曾与她为敌,庆幸是她成了自己的联盟。 “安正浩做事一向只说一半,他真正的目的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她面前并不逊色的穆晓晓不卑不亢的看着她,侃侃而论,“你不就是因为不知道我来的目的为何,所以在此套我的话吗?” 语塞。 若千里蹙眉退开一小步,认真的打量眼前的人,真不敢相信曾天真烂漫的穆晓晓竟然变成了一只小狐狸。 穆晓晓见她无话可说,转了一个身往府里走。 “慢着!”身后的若千里喊住她,警惕的问,“此番回来,你可曾见过他?” ☆、313.第311章 第二个安正浩 以前穆晓晓什么都不需要管,前有穆天恩后有薄泽玉。这两个男人替她把所有的难事都办妥了,她只需要坐享其成。 离了他们,穆晓晓只能靠自己。她从来不知道人心在遭遇苦难后会越来越冷酷,这些年她所学到的是原来轨迹上的自己永远不会触碰到的。 既然生活给了她苦难,死不了就硬着头破上。 毕竟她背负的是血海深仇。 白衣飘飘的穆晓晓宛如山间一株野花不卑不亢,仍外界风吹雨打毅然不动。 红衣绫罗的若千里美艳而不可方物,她矗立在哪里,哪里便是一道无法移开视线的风景线。 两个人对立站着,又像是在交错时间中的另一个自己。 “见过又如何,没见过又如何?”穆晓晓说话的时候刻意放慢了速度,尤其是在说‘见过’二字时,不出她所料,若千里当时的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或许在她心里自己的威胁一如既往。睫毛煽动,默想,事过境迁,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自知失态的若千里咬住下嘴唇,心里甚为恼怒,这丫头果然不容小觑。“你们到底有没有见过?”破罐子破摔,她凶狠的怒瞪,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把穆晓晓拆骨吞肚。 四年来在安正浩手底下跌怕滚打的穆晓晓早已不害怕此等小小威胁。白纱遮面显得大眼睛更加明亮,好像在她的眼神中所有掩藏的秘密都无所遁形:“我离开多年无心和你争抢什么,陈星蕊也不是你对手,已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你到底害怕什么?” 面对伶牙俐齿的穆晓晓,若千里竟被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已经拥有了薄泽玉的专宠,为什么要害怕。 “我没有害怕。”她高昂着下巴,依旧是遥不可及的女王。 穆晓晓安静的站着,吐气如兰,“那你为什么要问我有没有见过他?” “为什么?”若千里对她的问题嗤之以鼻:“你竟然问为什么?”不屑的撇过脑袋。 说来也奇怪,她分明是高傲的表情,为什么穆晓晓在其中看到了不甘心和悲伤。 若千里却不打算说下去,挺直背脊笔直的略过穆晓晓往府邸里走去,短短的熟悉的几步路,却宛如一个世纪般遥远。 子非我,焉知我心。 有些话她埋藏在心底,不可与人说。因为就算说了也不会会又人信。 她的确非常爱这座府邸的主人,就在四年前,一赌坊休里,他为了救穆晓晓坚决的眼神令她动容。 当时她问过他两个问题。 ——你有休妻的打算吗?那纳妾呢? 可惜都被他拒接了。 看似无心其实有意。 当时她好生羡慕穆晓晓能别人疼爱着,那时候她便想若是能有一刻被他如此对待,就算是立即死了也值得。 为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梦,她违抗安正浩的命令通过和林皇后做交易留在太子府。 原本她以为自己离梦想更近了一步,触手可及的时候。 她猛地发现,忘记了穆晓晓的薄泽玉没有了七情六欲,他看人的眼神只有冷漠,没有半分情愫。更令她寒心的是,如今的薄泽玉越来越没有人性。 这些年浑浑噩噩的过,清醒的时候才会想起,她所喜欢的是当初在一赌坊休中全心全意爱着穆晓晓的他,是在重重危机中舍身保护穆晓晓的他,是在身受重伤时不听劝硬是站起来拥抱穆晓晓的他。 而不是第二个安正浩一样的他。 ☆、314.第312章 僻静之所 接下来的五日里薄泽玉依然为了匪徒的事情忙点忙后,他回到府上也只会呆一小会儿,马上又会离开。若千里看他脸庞消瘦,也不知道有没有按时吃饭,吩咐下人多做几道菜并且府上全天都要有热菜备着。 薄泽玉在外奔波,若千里在家里便多担待几分。 倒是陈星蕊这个女主人整日无所事事,吊儿郎当的跟在她屁股后面,一秒钟都不愿意离开。 说真心话,被她这么盯着,总会觉得厌烦,每天有一个时辰穆晓晓是不希望看到她的。 这一天,趁陈星蕊被王嬷嬷叫去量身做新衣服,穆晓晓跳窗逃了。 太子府虽然大,可是却没有一个藏身的地方,总有来往的丫鬟家丁走动,穆晓晓暗叫不好,这样下去陈星蕊总会找到她的,到底要躲到那里去呢? 什么地方是大家都不会去的,又或者是大家都进不去的。 穆晓晓半撩起面纱,习惯性的咬指甲,一双大眼睛不安分的晃动。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想。 花园迷宫。 对!就是那里!薄泽玉从未将路线告诉府中的人,大家也不会靠近那里。 她一想到就往花园迷宫的方向跑去,快到的时候四下张望。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这里不会有人来,再说薄泽玉也不在府中,她躲进去陈星蕊一定找不到她。 穆晓晓扭头再三确认没有人,猫着腰,蹑手蹑脚的往里走。 一路上花香四溢,到入口处自然地抬头,看了一眼薄泽玉亲笔提的字,长吁一口气。亏了他还能有一个清闲的地方。 来到了条条框框的空间,穆晓晓凭着以前的记忆摸索前行。 当初她总说太难了,记不住。 哪里会想到过去四年,这些石子路还像是在昨天。 曾经的成双成对,如今的形影单只。 穆晓晓来到迷宫内的一处歇脚点,看着四四方方的石头,还有层层墙壁,她内心还是泛起了涟漪,这里一点变化都没有。 简单的两张石椅,一张圆桌。 神游归来的穆晓晓轻车熟路伸手往圆桌下面摸,摸了好几下都是空的。她记得以前是摆在这里,难道太子换地方了。她伸长手臂往另一侧摸去。 有了! 严肃的神情被一丝笑容所代替。 大力一拉,是一盘棋。 薄泽玉的珍藏冷暖玉棋子。 手指腹摸过积灰的棋盘,原来都废弃了这么多年了,心头涌过一阵酸楚。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找不到下棋的人。 宫闱内的生活她曾见过,有资格说上两句。大家都看到了他们的光环,羡慕他们的权利,却不知道在其中生活有多累,薄泽玉贵为太子还不是样样要学,样样精通,从小到大真正属于他自己的时间很少,能说话的人更是寥寥。 眼看着棋盘上的灰尘擦得差不多了,不经意间穆晓晓的指甲都快要嵌进去了,双眼通红,像是在极力隐藏内心的情感。 你可知道,我曾经想要陪在你身边,替你赶走所有的孤单寂寞,一辈子。 到头来,我唯一的亲人被你亲手杀了,我最为珍贵的回忆你却不屑一顾。 她站起来,狠狠的把棋盘棋子扔了一地。 你活该一辈子活在孤单寂寞里。 ☆、315.第313章 你在桥上看风景 愤怒的穆晓晓看到一地狼狈无辜的棋子轻敲自己的脑袋,真是的!弄成这样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弯下腰将一地的棋子收回盒中,期间她不止一次反省太过冲动。 等把残局收拾好了,天色也暗了,穆晓晓猜测陈星蕊应该找她找急了,在纷乱的迷宫中穆晓晓也有些恍惚,多花了一些时间才走了出来。 躲在出口四下张望,确定没有人,她才一溜烟的跑了。 “陈大小姐!陈大小姐!……”天色已晚,府上的人举着火把,连成一片再找她。首当其中的自然是最不放心她的陈星蕊,由于天黑穆晓晓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不过动动脚指头就知道她一定急坏了。 穆晓晓胡乱捣腾了几下头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不好意思,我刚刚在花园里睡着了。”她带着歉意的笑容出现。 白衣胜雪,身形轻盈。 “姐姐!”陈星蕊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拉着穆晓晓的手臂心头所有的恐惧终于卸下,强忍的泪水不断涌了出来,“你都急死我了。” 穆晓晓于之陈星蕊可不是简单的朋友,她们一见如故,在远离家乡的日子里彼此照顾,穆晓晓承担了许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视她如妹,而她的心底也把穆晓晓当做亲人。 就是如此重要的存在,一夕之间成了太子府的禁忌,生不得知,死不从查。 好不容易她们见面了,陈星蕊发誓堵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好她。她心里知道此次进京,一不小心穆晓晓的身份暴露,她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陈星蕊揪着穆晓晓的袖子嘤嘤哭泣。 “别哭了,我没事儿。”一瞬间穆晓晓的愧疚感到达了极限,她只在意自己的感受,都忘了星蕊这么紧张的盯着自己还不是害怕她出事。星蕊虽是官宦家的女儿,却一直被养在马背上,血性儿女。 “人都找到了就被堵着了,都散了吧!”手持火把的人一圈圈的让开,是若千里踏着婀娜的步子走来,她今天没有穿鲜艳的红衣,外面就裹了一件长衫,里里外外连脚趾头都包得牢牢的,是错觉的吗?穆晓晓觉得她现在的打扮很匆忙。不!她一定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是害怕府上少了人薄泽玉怪罪下来吧。 上一秒围得水泄不通的家丁,下一秒就从都散开了。 陈星蕊红着鼻子和穆晓晓往另一头走。 穆晓晓拖着步子走了一段,总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再看她,猛地回过头。 月色迷离,架在两畔的桥上站着孤零零的一个人,边上的人举着火把,穆晓晓凭着微光能看到一点点若千里的表情,扑闪扑闪的眼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她不敢相信的揉揉眼睛,等她再看的时候桥上哪里还有人影。 刚刚一定是她的错觉。若千里怎么可能为了她难过流泪。 “姐姐,你在想什么?”陈星蕊紧张的问神情恍惚的穆晓晓,一双方长的眼睛写满了担心。 “没事!”穆晓晓含笑,是的,没事! ☆、316.第314章太子回府 薄泽玉从未受过如此冷淡的待遇,回到府上一个人都没有,他冲着府里喊了好几声,“来人啊!”,“人呢?”都无人答复。 踏着盛怒的步伐往外走,走过圆形拱门,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他就等在转角,阴着脸。 几个走在前面的一转身就看到他,吓得火把都掉了,一骨碌跪在地上,后面的人看到他匆忙跪成一片,“太子吉祥!” “哼。”薄泽玉眼尖发现这些人都是侍奉若千里的,鼻子发出不屑的冷哼,原本熙熙攘攘的人一下子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的跪着,头也不敢抬。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的膝盖开始发麻,耳边传来他低沉的魔音,“又是太子妃惹事了。王妃呢?” 这样的场面他见了不少,陈星蕊本事大,总能把府里搞得鸡飞狗跳。怪就怪在若千里怎么会陪她胡闹,平日里她的人总归还是本本分分。 “回太子!”最前面的人颤颤巍巍的磕头,带着颤音回答,“是太子妃的姐姐不见了,王妃让我们都帮忙找找。” “太子妃的姐姐?”薄泽玉脑海中浮现一张小巧的脸,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尤其印象深刻。“找到了吗?”接触不多,感觉上这丫头脾气倔强,关进打牢也难从她嘴里套出一言半语。 太子爷素来不是好事之徒,他询问穆晓晓是否找到令他们出乎意料,心中多多少少有些疑虑,可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找到了,她在花园里睡着了。” “花园里?”出人意料,薄泽玉又把下人的话重复了一遍,他平常可不会这样,几个侍奉若千里的人心里起了疙瘩。 薄泽玉也意识到自己又是分寸,大手一挥,“你们都回去吧!” 他往反方向走,看样子是要去花园求实一遍。 难怪他觉得眼熟,不日前他练功的时候曾在迷宫花园门口看到过她。 究竟为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附近。 身为建造者,薄泽玉对花园迷宫的建筑和路线了如指掌,当初为了防止有人用轻功看清楚上面的路线,他曾吩咐人在其中种下无数颗大树,借由枝蔓和树藤挡住路口。 没有人可以独自穿过迷宫。 除非是他亲自带领,有此殊荣的人从头到尾只有薄寒盺一人。 其实他也不清楚当初为什么要建迷宫,可能是一时兴起…… 好像又不是,他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少了点什么,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从古桥上面下来的若千里正好看到薄泽玉目不斜视威风凛凛的往前走,黛眉弯弯心中愁绪万千,这个男人分明离她那么近,却总感觉连望着他的背影都是一种奢侈。 “王妃,要去和太子请安吗?”身侧机灵的丫鬟上前询问。 若千里撇头,“不用了。我也没有梳妆打扮,不想让他看到。” “王妃天生丽质,不施粉黛都美丽动人。”丫鬟嘴甜的说,尽管如此只获得主人一抹苦笑。 若薄泽玉像普通男人一样肤浅多好,只看重女人的外表,她就不会如此艰辛。世人都说薄泽玉对她宠爱有加,那是因为世人都不曾见过他对穆晓晓的情真意切。 “你去吩咐下人把菜都热一热。”当薄泽玉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若千里淡淡的说了一句。 ☆、317.第315章 阿泽 有些爱一开始就刻骨铭心,有些爱在突然的某一天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种子一般以无法想象的姿态在心底疯狂的生长。 月色迷离,在无边无际的空间笼罩一层薄薄的纱。 挺拔孤傲的背影屹立在层层包裹的迷宫中,趁着月色看到他较好的面容露出一抹难色,这么多年了,很少人能从他的脸上捕捉到任何表情。 他手上的棋子在光线的折射下泛出冷冷的寒光。显然是作案人没有把证据都藏好。 ——是太子妃的姐姐不见了,王妃让我们都帮忙找找。 ——找到了,她在花园里睡着了。 她来过。 单凭几句下人的口供加上一串自己的臆想,他难得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那么确定一件事情。 陈星莹到底是什么人? 抱着疑问薄泽玉将棋子抛到上空,淡然离去。 ‘哐。’白色的棋子在空中转了几圈稳稳的落在地上,依旧冰冷了一大片。 “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恋恋不舍的陈星蕊在带了一个时辰后终于离开了。 穆晓晓靠在门口和她道别。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穆晓晓牵强的笑容终于演变成自责。今天她又伤害了一个相信自己帮助自己的人,而且日后她依然会伤害她。 陈星蕊不谙世事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脑海中,把着门的手指甲深深的嵌入门板中,她却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几片手指甲都断在里面,殷红的血顺着门板往下流。 穆晓晓关上门,慢悠悠的去室内拿药,小药盒里面依然满满当当什么都有,她撩起手臂,红紫色的大片淤青,她蹙眉,这又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还没有来得及给自己上药,窗户外传来击打的响声。 穆晓晓警惕的转过身,紧紧掩住的窗户上不停有小石子打在上面。 恶作剧?一定是若千里派人来找她晦气。穆晓晓第一反应就是不和她一般见识。 可是外面的人似乎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有节奏的击打声听久了格外厌烦。 她已经为自己包扎好,外面的动静依旧不减。 穆晓晓一生气倒了一盆水躲在窗边,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她决定好好整顿一下府上的下人。 听了许久她已经掌握了小石子的节奏,趁其不备,飞快的打开窗!“呀!”一盆水倾囊而出! 躲在外面的人似乎料到她有这么一出,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她瞪! 他挑眉! 两道视线在空气中牢牢地纠缠在一起,就像他们复杂交错的人生。 穆晓晓手上还拿着残留水渍的脸盆,吃惊的张大嘴巴!“阿泽!” 她失误的喊声不偏不倚的落入薄泽玉耳中,他平静的面孔产生了一丝疑虑,“你说什么?” 意识到口误的穆晓晓懊恼的想要咬舌自尽,天知道该死的薄泽玉会在外面。她紧张的拉着不锈钢做的脸盆。 “啊!这可怎么办?”急中生智把‘阿泽’拆成两个字。 虽然薄泽玉的表情并不好看,也不像是相信她鬼话的样子。 穆晓晓尴尬的拿着脸盆傻笑,事到如今,走一步算一步,能瞒多久是多久。 ☆、318.第316章 从熟悉到陌生 地上的水还未干,随着细缝往下流。穆晓晓脸蛋红彤彤,手搭在阳台上面,可能对于薄泽玉而言她是一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可是在穆晓晓看来,眼前的男人曾是她的全部。她不知道怎么用陌生人的口吻和他说话。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薄泽玉挺拔高傲的站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同样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红。他是故意的,喜欢看她尴尬到无地自容的模样。 两个人站了很久,月上枝头还保持同样的动作。 穆晓晓都不敢看他的眼睛,站到腿麻了,她才想起来薄泽玉非普通人,忍耐力和体力都是惊人的变、态。她扶着窗台,双手移到边窗户边缘,微微一笑,“太子,天色也不早了,我……”话还在嘴边。 站了很长时间的薄泽玉竟然动了,他一步一步踩在地上同样也踩在她的心上,踱步而来。他的手攀上窗台,放在不久前穆晓晓手摆放的地方。 他靠近了。 隔着一堵矮墙,穆晓晓的心疯狂的跳动,瞳孔不受控制的闪烁。 薄泽玉懒散的靠着,他的长发被风吹起,牵引到穆晓晓的面前。 有几根会落在穆晓晓的鼻翼上,她有个不好的习惯,紧张的时候喜欢抠手上的东西,刚刚上好药的手指又开始流血了。 “你,不请我进去坐。” 分明是询问的话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无法违抗的命令。 鬼斧神差的是,穆晓晓竟然无意的应了一声。 得到许可,薄泽玉消失在窗边。 从他的位置走到门口花了几秒钟的时候,穆晓晓懊恼的抓自己的头发,她现在悔得连肠子都青了。穆晓晓,你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 待薄泽玉从正门进来,昂首阔步,到了桌子旁他也是毫不客气的坐下了,就像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穆晓晓心里想,他还这是毫不客气啊!不由露出厌烦的神情。 “恩!”薄泽玉的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及时的瞪过去,还把她抓了一个现行。 穆晓晓想抵赖都不行啊!只好乖乖的站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你这儿可有茶叶!”他站在外面时间久,体寒。 “没有你喜欢的。”他冷不丁的提问,穆晓晓也就顺口就接了一句。 说完,两个人都愣住了。 薄泽玉煞有介事的挑眉,“你知道本太子喜欢什么?” “我听星蕊说过。”穆晓晓的脑子越转越快了,她也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 “哦?!”薄泽玉像是第一次听到,“原来太子妃还关心我的喜好!”言语间充满了挑衅。 “当然,她一直很关心您。”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薄泽玉没有拆穿她的谎言,递上水壶,“用你这里的茶叶就好。” 穆晓晓见无法推脱,勉为其难的拿起面前的茶壶,转过身,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狗改不了吃屎,恶人改不掉喝茶。 心中千般不愿意,动作还是很利索。就像过去千百次为他奉茶一样。 ☆、319.第317章 他留下了 她为太子倒好茶水以后又退到远远的角落。房间里弥漫着压抑的氛围。至少对于穆晓晓来说度秒如年,她的手腹不停在冒手汗的掌心打圈,圆溜溜的大眼睛望天花板望地板就是不和薄泽玉有一丝一毫的接触。 她欲盖弥彰的态度更加令心思缜密的太子起疑。顺手拿起桌面上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甘甜留在舌尖。他有些惊讶的挑眉,照道理来说他对平淡无期的茶水应该尤为厌恶,为什么味觉并不讨厌,反而十分怀念。 薄泽玉端起茶杯反复查看,这份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而在离此处相隔数座房屋内,若千里正在听手下人将遇到薄泽玉和与他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叙述。 听到后面,她内心无形的压迫感油然而生。终究,失去记忆的薄泽玉还是对她与众不同。 当初她为了进太子府花了多少心思,和安正浩林云瑶做了多少交易。爬到今天的位置她有多不容易。穆晓晓为什么要回来!手不由握拳,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愁思涌上心头,她就站在幸福的门外,谁也不能阻止她。就算是她的妹妹也不可以。 “王妃!”一个侍从跌跌撞撞的往屋里跑。 正在气头上的若千里一掌打在桌面上,怒目圆睁,“你还知道规矩两个字怎么写吗?” 侍奉她一年有余的丫鬟一眼就看出她想要做什么,一巴掌挥在侍从的脸上,“大胆,还不下跪!” 被打蒙的侍从唯唯诺诺的跪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王妃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给我继续打!”若千里依旧心气不顺。 会看眼色的丫鬟伸长手臂,毫不留情的一掌一掌打下去。 若千里倚在长椅上,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穆晓晓我有意放你一马,是你死不悔改。 微妙。 同样气氛紧张地方是穆晓晓的房间。 她看薄泽玉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不争气的眼皮却一直往下掉。 外面风声‘沙沙’作响。 就在她快要倒在地上之前,薄泽玉冰冷的声线像一道催命符在房间里响起,将她所有的睡意都打跑了,“姑娘可有雅兴。” 惊醒的穆晓晓猛地瞪大眼睛,正好看到不知何时摆放好的棋盘,眉眼和顺。 真难得,他会主动找自己下棋。 反正他不打算走,就陪他玩几局。 穆晓晓迫不及待的点头,自觉地坐到他的对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我先走。”她不客气的抱过白色棋子。 薄泽玉一手撑着脑袋淡淡的看着她,尽管已经是三更天,眼中没有半分睡意。 穆晓晓的棋路本来就是从薄泽玉那里学来的,加上这些年安正浩有时会和她切除切磋,不夸张的说京城内她已经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薄泽玉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围棋高手,他擅长布局。每一步都牵引全盘变化。只是多年未下,难免有些生疏了。 他们你来我往,甚为精彩。 不知不觉壶里的水已经见地了。 “再去倒点。”薄泽玉将茶壶推到她面前。 不知道是因为天色太晚了她真的有些累了,还是太过投入了,穆晓晓竟然一口拒绝了他,“不去!” 她思量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步好棋,指尖碰到冰冷的棋面,不自觉露出微笑,却迟迟不见薄泽玉下子。她疑虑的抬起头,看到他也用同样疑虑的眼神打量自己。 “怎么了?”她本能的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320.第318章 你是我的 薄泽玉看着她不说话,深沉如海的眸子此时此刻看起来更加幽深,像是要把她看穿一样,穆晓晓被他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他先前让自己倒水,她好像还拒绝了。 “我这就去倒!”穆晓晓慌慌张张的从位置上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茶叶用完了?白开水可以吗?” 令她措手不及的是,薄泽玉竟然笔直的朝她走来,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宛如地狱归来的撒旦。 直到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一拳,他才停下来。穆晓晓的脸不争气的红了。 “你是谁?”他声音低沉,眼中充满了疑问。 很奇怪,为什么每次看到你,你都用爱恨交织的眼神看我。为什么每次听你说话,熟悉的感觉久久不散。我们就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可我清楚地记得,过去的二十一年里,你从未进入我的生活。 “我是陈星蕊的姐姐。”他眼神中的怀疑对上穆晓晓自然的微笑和回答。 “我们之前见过吗?”鹰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丝毫不放过穆晓晓眼神中的任何情绪。 关于薄泽玉看人准这点,穆晓晓一直深有体会。她尽量保持冷静,自然的回答,“我是第一次入京,不过星蕊和太子成婚的时候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其实这是穆晓晓真正的愿望,若一开始我们的缘分只是一面之缘,接下来我的痛苦就不会发生了。 四年里,穆晓晓终于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就连薄泽玉也没有看出端倪。 他已经不记得多少个日夜里,他曾为穆晓晓过分坦诚的目光担心。 “再问你。”薄泽玉的戒心有所松懈,微微向后仰起脖颈,不可一世的模样,“你可曾去过花园迷宫?” “没有!”她越发坚定的回答。 得到答案的薄泽玉反身而归,坐回原处认真打量棋盘,刚刚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他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穆晓晓本来还以为他会离开。 恍恍惚惚的倒了一壶水,过程中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抖动。 过去的记忆翻腾的涌上来。荒原上,他们曾袒露心扉。 ——认识了你以后,我变得爱说谎。 ——即使如此,也要和我在一起吗? 当时他的一声‘恩’给了穆晓晓无限的勇气。 往日的甜蜜竟然成了如今最痛的伤口。 你知道吗?离开你时候,我也变得爱说谎了。 最后心事重重的穆晓晓一路败北再次输给了薄泽玉。 她拿着棋子轻敲棋面,面对他,自己永远都是输。 “没想到天都亮了。”薄泽玉一声感叹,穆晓晓也跟着抬头。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时间流逝如此快。 “我该走了,你好好休息。”他起身,依旧挺拔,一点也不像熬夜的人。望着熟悉且可靠的背影,穆晓晓竟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们经历了太多离别,多到没有办法走回原点。可惜到只有我一个人记得旅途中的风景。 蓦地,薄泽玉回头,正好看到面纱下她通红的眼睛。他没有动,就这么站着,冷冷的看她假装打哈欠,不点破。“就因为你总这么看我,让我不止一次怀疑,你是我的。” ☆、321.第319章 阴差阳错 未到寒冬腊月,可若千里的房间里随处都透露着刺骨的寒气。 她眼睛紧闭着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歇息着。打人的丫鬟依旧不敢松懈,她的手掌已经肿胀成猪蹄,被打的人更为严重,整张脸都肿成猪头,想必连说话都会受影响。 “好了。”若千里平淡无奇的声音响起,打人的人和被打的人都跪地谢恩。 她妖娆的倚在靠垫上,指缝间缠绕着她的长发,从骨子里散发出妖媚的气息,蛇蝎美人配她再合适不过。“说吧,何事慌张?”她低迷的声音绕梁三日。 被打的家丁一张口就吐出一口血,身上殷红了一大片,还来不及擦嘴角残余的血渍张口就说,“王妃,我看到太子进了太子妃姐姐的房间。” “什么?”听到薄泽玉去了穆晓晓的房间,若千里一下子坐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几时。跟我走!”素日里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的眼眸被连绵不绝的恨意所代替。 腰微步往下走,到了门口侧头,“差点就忘了!你!”狠狠的瞪了前来报信的家丁一样,“办事不利!”随意指派了两个人:“你们把他给我往死里打!” “王妃饶命啊!”已经受了极大痛苦的家丁苦苦哀求。 若千里置若罔闻。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穆晓晓和薄泽玉纠缠在一起的模样! 她怨恨自己,当初就不该给她留一条生路,应该让她和负心汉一起上西天。是她的一时心软造就了穆晓晓的无法无天。 外面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已经准备离开的薄泽玉又停下了脚步。 而穆晓晓的脑子里总会晃荡着他之前说过的话。 ——就因为你总这么看我,让我不止一次怀疑,你是我的。 曾经,的却如此。 只是,你不记得了。 算了,你的,我的。都是过眼云烟,就算当初我们拼命的抓紧对方的手,死都不肯放,到最后也就是过眼云烟。 她带着面纱,眼眶依然红红的,嗤之以鼻。“太子多虑了。” “不是多虑。”薄泽玉看着她,冷静的说,“是疯了。”疯了才会放着歹徒不去抓,和她下了一个晚上的棋。 穆晓晓苦笑,我又何尝不是。明知道你是我的杀父仇人还是期待这一秒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长到天荒地老。 她把棋盘收好,紧跟着站起来,缥缈的衣摆随风动,风停衣止。她走到了他的面前,保持礼教的距离,生分的朝他弯腰,“太子,我送送你吧。”这五步路,她花了几秒,却恰似她的青春。 她的爱情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薄泽玉紧抿嘴唇,不言不语,甚至不动。 难得有耐心的穆晓晓陪他耗了很久,还是忍不住提醒,“太子请。”礼貌的伸出一只手。 薄泽玉一直用打量的眼神看她,却看不出任何不妥。深宫跌爬滚打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人绝对有问题。 “你……”薄泽玉正准备将穆晓晓拖到面前好生盘问。紧闭的门毫无预兆的打开了。 ☆、322.第320章 风水轮流转 “哐当!” 白粥撒了一地。站在门外的人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陈星蕊和陪她同来的王嬷嬷,而她的身后站着若千里和手下一众丫鬟。 十几双眼睛盯着他们。薄泽玉飞快的收回着想要拉穆晓晓的动作。 而他欲盖弥彰的动作更加加深了若千里的误会,美目都快射出火焰来了。 “姐姐!你们……”陈星蕊不顾撒了一地白粥,吃惊的指着面前脸色都很奇怪的二人。 事情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穆晓晓本打算跟她解释。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陈星蕊却没有给她机会,抢先一步,“你们又在一起了。”言语间还有止不住的雀跃。 她一说完,若千里和穆晓晓都心头一紧。 “什么叫又?”薄泽玉并没有遗漏她话中的深意,疑问的挑眉。 这才意识到说错话的陈星蕊张着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紧张的揪着衣摆。 心存疑虑的薄泽玉又把视线转移到穆晓晓身上,他不屑的冷笑,没有一丝迟疑一把抓过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拖到自己的面前,冰冷的视线扫过她,“你到底是谁?”他的耐心已经全部用完。 过去的四年里,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却有说不上来。自从她来了以后,这样的感情越发强烈。 穆晓晓不挣脱任凭他紧紧的抓着,从手腕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她全部熟视无睹,眼神里的倔强不减一丝一毫,紧闭牙口。 “太子,你放开姐姐,有话好好说。”陈星蕊看到穆晓晓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连忙上前求情。 一直陪着她的王嬷嬷可咽不下这口气,拽着陈星蕊不许她上前,“太子妃。此人显然背叛了我们,你不要再帮她说话了。” “嬷嬷,你误会了!她才是……”情急之下陈星蕊差点要把穆晓晓的身份说出来。 预感到她将会成为突破口的薄泽玉转动灵活的脖子。 “哼,为何大惊小怪。”一直站在后方的若千里摇曳生姿的走上前来,早晨还有些微冷,她外面套了一件红色的斗篷,明亮艳丽。 她走得每一步发间的珍珠发钗就会跟着颤抖。 “王嬷嬷,我和太子妃膝下无儿,就算让太子再娶一个又如何?”若千里的态度着实令人大跌眼镜,众所知周太子膝下无儿也不娶妾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尊大佛不肯点头,曾不止一次和林皇后争锋相对,与太后也是死磕到底。 今天她是吃错药了还是脑子里的筋搭错了,竟然主动说让太子纳妾。 “如此甚好啊!”陈星蕊没头没脑的附和,笑得牙龈外露。 就在大家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含笑的若千里眼中露出一丝狠色。她当然没有要给薄泽玉纳妾的准备,她之所以这么说都是为了试探穆晓晓。 如果穆晓晓同意了答应嫁入太子府,就别怪她不顾及姐妹之情,到时候她自有办法让她在成婚之前死无葬身之地。 若是她能知难而退,饶她一命也不是不可能。 是生是死!都在一念之间。 若千里抛下的橄榄枝,陈星蕊眼中的雀跃,王嬷嬷摇头的叹息。 纵使风水轮流转,勾心斗角依然存在。 ☆、323.第321章 切断所有关联 这还是他的太子府吗?薄泽玉打心底里厌恶发生的一切。就像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唯有他被排除在外。厌恶的心情不断加重,他手上的力道便又加重几分。 穆晓晓吃痛的紧,微微挣扎。 微弱的动作令薄泽玉更加恼怒,他一回头,不分青红皂白恶狠狠的瞪着她。 他眼中带着还不掩饰的厌恶。 在之前对视中连一个眼神都不肯输的穆晓晓竟眨眼撇过头,抑制不住的难过涌上心头。他厌恶的眼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过去,他从来不曾这么看过自己。 穆晓晓清清嗓子,淡淡的声音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多谢太子妃、王妃抬爱。”若千里的脸色难看几分。 “不过,我只是一个寡妇。” 听见她的自白,不少人在场的人倒出一口冷气。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太子爷都不由睁大眼睛。 “姐姐。”陈星蕊低眉喊了一句,再无下文,眼中只有满满的心疼。看来她是不打算和太子破镜重圆了。 唯一露出喜色的只有若千里,红妆浓抹,笑颜如花。 穆晓晓抬起头再次对上薄泽玉深不见底的黑眸,转动手腕,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出来。隔着面纱微微一笑,“我和太子昨夜下了一晚上的棋,仅此而已。” 她落落大方的态度抓住所有人的视线。 陈星蕊在下面看着她,除了心疼还有钦佩,这些年下来,穆姐姐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其中的心酸又有谁知道呢? 愤怒涌上心头,薄泽玉仇视她。心中更多的是无奈。 “我是真的疯了!”留下这句话,薄泽玉头也不回的离开,穆晓晓猜他现在一定很懊恼自己和一个寡妇纠缠不清。 黑脸薄泽玉阔步向前,经过若千里身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 心满意足的若千里也不恼,带着手下一众人也走了。 吵吵闹闹的早晨终于结束了,陈星蕊来到她身边,而王嬷嬷在门外捡起落了一地的碎片。 “这样好吗?”陈星蕊询问。毕竟她切断了和太子所有的可能。 “至少比现在好。”她很累了,不想和同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 陈星蕊不再多言,可她打心眼里觉得穆姐姐和太子应该在一起,他们以前多般配。 “你别总是为我操心,多想想你自己。”穆晓晓手环胸,煞有介事的看着她茫然的表情,她伸出三根手指头好心提醒,“别忘了,三天以后是钦天监给你和太子算的圆房之日。” “就这个啊!”陈星蕊听完摆摆手,“你放心吧,若千里可是个狠较色,她总有各种各的计谋。”她也开始认真的掰手指,“钦天监给我卜了八个日子全部都被她搅和了。”陈星蕊开怀大笑,她丝毫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穆晓晓知道,她没心没肺的背后还不是因为一个情字。四年过去了,她还是放不下啊! 眉头紧锁,眼中倒映着陈星蕊凄凉的笑容。 星蕊,这一次林皇后是动真格的了,非若千里一人之力就能摆平的,否则我也不会来这里。 小时候,我们哭着哭着就笑了。 长大以后,我们笑着笑着就哭了。 陈星蕊拿袖子挡着脸,哭得泣不成声。 穆晓晓却不敢上前安慰,因为不久以后,自己就会成为令她痛苦的帮凶。 ☆、324.第322章 千万别说爱 快到钦天监给陈星蕊和薄泽玉测的圆房之日,若千里果然不负众望的整出了不少幺蛾子。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恶鬼作祟、盗贼夜袭诸如此类都被林皇后拍到府里的姑姑搞定了。 穆晓晓呆在自己的房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从陈星蕊口中听这些那位姑姑是如何把若千里整出来的幺蛾子一一破解,便不觉得烦闷。 直到圆房前一天,陈星蕊才变得忧心忡忡。 她拉着穆晓晓的手,整张脸都垮了下来,闷声闷气的说,“穆姐姐,你知道吗?今天他们把圆房的衣服送过来了。” “然后呢?”穆晓晓接着问,手还温柔的摸着垂头丧气的陈星蕊。 “然后,若千里不小心把衣服给弄坏了。”说到这里她依然情绪不高。 “然后?”一切都在穆晓晓意料之中,若千里定不会就此罢手,说不定今天晚上就要派人来暗杀陈星蕊。 说到这里,陈星蕊一头倒在桌子上,生无可恋的说,“然后新来的姑姑就给我准备了八套喜服!” “哈哈!”穆晓晓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这位姑姑是何方神圣能把若千里气成这样。” 郁闷不已的陈星蕊把脸从桌子里抬起来,疑惑的看着笑容灿烂的穆晓晓,手托腮,“你在意的是那位姑姑?不应该是我和太子吗?”她始终不相信穆晓晓已经放下薄泽玉了。 穆晓晓用斜眼瞥她,“我说你啊!以前不是总说想要给若千里一点教训了,现在如愿了还闷闷不乐。” “这不一样!”陈星蕊急的拍桌子,“府上谁不知道我和太子名存实亡!我还指望着那天他把我遣出府去呢?这个该死的太子妃我做得够久了。”说完,她又趴了下去。 看她有气无力的躺着,穆晓晓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背。“星蕊,你进了太子府的大门,背负的是你们陈家的门楣,不管你想或者不想,都要为家人考虑。” 纵使身不由己,也要义无反顾。 “姐姐!我还不够为家人考虑吗?”她愤愤的举起手掌,“要不是为了他们,我早就一走了之了。”她长叹一口气,“有时候我真的想离开这里,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穆晓晓学她的模样趴在桌子上,冰冷的感觉传遍全身,“如果我能选择,为了家人,就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前来诉苦的陈星蕊意识到自己勾起了穆晓晓的伤心事,抬起头,支支吾吾了半天只挤出几个字,“姐姐,节哀。” “我没事,就是累了。”在桌子上趴久了眼睛越来越酸,过去的事情却越来越清晰。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了。”陈星蕊识相的先行一步。 听到轻微的关门声,穆晓晓才慢慢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含泪迷离。“星蕊,你真是一个好姑娘。我不该伤害你。”她眉头紧锁,愁容不展。 可是转念一想,谁说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才是幸福,才是完美的结局。她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努力爱,拼命抓住对方,最后换来至亲离开。 她踱步走到窗台边,女人啊!还是找一个爱自己的好。 ☆、325.第323章 宫里来的姑姑 圆房当天,整个府里的人都开始忙上忙下,根据五行八卦阵不断改变摆设的方向,不知何时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穆晓晓手撑花扇站在门外看着王嬷嬷和其他人忙前忙后,还有喜服加身的陈星蕊不安的来回踱步,相信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若千里能整出幺蛾子。 雨滴顺着伞往四面八方倾斜,滴在水中,打散了穆晓晓的影子。她一席白衣飘飘然。嘴角挂着莫名的微笑,也许是在想他们大婚的时候府上的人是不是也这般忙活。 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弯腰和穆晓晓打了一声招呼,急匆匆又走了,直奔王嬷嬷身边,小声的低估了几句。 不巧被身边的陈星蕊听见了,只见她愁云密布的脸一下子放晴了。她扯着嗓子喊,“太子还没有回来!哈哈哈!”开心的她张着血盆大口开始吃饭。 穆晓晓撑着伞往外面走,大脑飞速运转。 薄泽玉怎么还在外面,照林皇后的态度她对此次圆房抱了很大的期待,怎么可能不派人把太子找回来呢? 她一边想一边往外走,到了拱门口听到两个争锋相对的声音。她觉得耳熟,便躲在盆栽后面偷听。不一会儿,她就分辨出其中一个人是若千里。 “姑姑,可否行个方便,让我见见陈……”话没有说完,若千里识相的改了一个称呼,“太子妃?” “不可以!你回去吧。来人啊!给我看着她,不许她离开自己的房间半步。” 之后若千里说的话穆晓晓已经无暇再听。 因为她清楚的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蓦地瞪大眼睛。 竟然是……巧儿姑姑!脑海中浮现昨夜陈星蕊说得话,宫里来了一位姑姑把若千里气得直跺脚! 难道星蕊口中的姑姑就是巧儿姑姑。 穆晓晓心中疑虑不减,眉头深锁!她认识的巧儿姑姑对谁都是格外的好,真心对待每一个人,又怎么会和若千里这般狡诈的人对着干,还占得上风。 他们的谈话似乎结束了,整个空间除了淅沥沥的雨声,她什么也听不到了。 猜测他们已经走了,穆晓晓才撑着伞从盆栽后面走出来。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穆晓晓抬起灵活的脑袋,瞳孔中的巧儿姑姑由远及近,她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眼神更加锐利了。 面对她眼中不友善的质疑,一股无边无际的苍凉涌上穆晓晓心头来,以前姑姑一直待她很好,可现在连寒暄的资格她都没有了。 一串脚步声跑来。 “姑姑,她是我姐姐。”陈星蕊从里屋窜了出来,她着急出来也没有打伞,红色的嫁衣马上被水染湿了大片。沉重的发饰因为她一路小跑发生了严重的倾斜。 “快给太子妃打伞!”巧儿姑姑手下的丫鬟一个个都冲到陈星蕊身边,而巧儿姑姑自己则是站在雨中。 穆晓晓一个箭步走上去,帮她挡雨。 “姑娘,谢谢你。”巧儿姑姑回头对她一笑,突然,她僵硬的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京城的雨很大,她拿来蒙面的面纱已经湿了大半。穆晓晓赶紧把伞往她手里一推,独自跑了出去。刚刚一瞬的对视,她的心跳已经不受控制。她害怕姑姑会认出她来。 ☆、326.第324章 雷火交错的夜晚 雨势很大,穆晓晓才跑了几步身上就被雨水浸湿了,她一心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躲雨。脚踩过的地方会留下一串脚印,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就像是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冒雨前行,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面前矗立许多密密麻麻的大树和弯弯曲曲的迷宫。 穆晓晓放下挡雨的手,置身茫茫自然中,她显得无比渺小。 明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 一别四年,本就挺拔的树木更加茂密了,可以为她遮风挡雨。回到太子府以后,她前前后后也来过几次,都没有好好观赏过。 脚步不受控制的往里走,脑中牵引着自己的名为理智的线断了。 她还可以完整的背出迷宫的口诀,多希望过去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走完这条路,薄泽玉就在外面等着她。 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隐忍着脾气,眉头紧锁。 一边喝着茶,一边对从迷宫里走出来的她说,都教了你那么多遍,还要花这么久时间出来,回去再多走几遍。 然后她拉耸着耳朵,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稀疏平常的以前,已经遥不可及了。 睁开双眼,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四周都没有人,她可以放下所有戒备,浅叹一口气,美目深锁,“你可曾后悔过?”凄凉的声线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穆晓晓突然想到薄泽玉已经失忆了,自嘲的冷笑,垂下头哀切低语,“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一定是这里有太多回忆才会这样,穆晓晓振作精神准备往外面走。 走到了门口,隐约看到外面灯火通明,耳畔传来众人的喊声,“太子!太子……” 穆晓晓不由蹙眉,怎么?薄泽玉还没有回来。 没可能啊!林皇后都把巧儿姑姑派来了,怎么会漏算了太子。 雨刷刷的下,穆晓晓依旧苦恼,照计划,若千里先把太子迷晕,再整出些大动静,最好能让府上鸡犬不宁,她就负责趁乱把陈星蕊带出去和徐胜宇里应外合。 现在最大的变数下落不明。 突然,一股寒气直逼穆晓晓身后,她本能的回过身。 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可是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事情。 穆晓晓往墙壁上靠,伸长手臂四处摸,她记得这里有火把和引线。 手臂不断乱甩,终于在角落处摸到了她想要的东西,飞快的打磨引线,点燃火把!她长臂一甩,瞳孔中除了冉冉火光,还倒映着男人的较好的容貌。 她清楚的看见他嘴角似有若无的笑。好像在说,我终于抓到你了。 而穆晓晓就像是被雷击中了,目瞪口呆的站着。她死活都想不到外面找翻天的太子爷会在这里出现,更令她绝望的是,她根本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细雨绵绵,外面的人一口一个太子。火光雷光交替而来。而穆晓晓现在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惊恐的瞳孔里除了错愕就是薄泽玉的脸。 ☆、327.第325章 你放开 在爱情里没有对与错,只有爱、不爱。所以对于爱情,穆晓晓并没有责备薄泽玉的意思,怪只怪她用情太深。可是有一样,她无法原谅。为什么要杀了我爹?为什么要抹去我存在的记忆?到底我的存在有多让你难堪和不愿想起。 无法原谅,你伤我至此。我还是不能停止爱你。 她眼中的爱恨情仇太过复杂,就算有火把照着,薄泽玉也不能全数分析出她在想什么。 昙花谢。 穆晓晓侧开头,不愿与他对视。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外面,流进她的心理。停止不了的爱,就绝口不提。她相信自己能做到的。 “你不打算解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薄泽玉的脸一半藏在阴暗中,一半曝露在灯光下,忽明忽暗,依旧阻挡不住他眼中的好奇和轮廓分明的半边脸。 穆晓晓无法解释,她只能扯开话题。“你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星蕊在等你。”洞内的火光开始剧烈颤动,原来是穆晓晓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抖动,而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面对薄泽玉,你很难保持理智。 注意到她不寻常的太子爷强势的扯过她的手腕,逼着她和自己面对面。毫不掩饰的用一探究竟的眼神看她,眉眼中透露了几分凶狠,“你为什么能在这里来去自如?”花园迷宫的路线只有他知道,小心如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为什么眼前人来了几天就能掌握路线。 穆晓晓的手腕被他牢牢抓住,眼神却不肯输半分。薄泽玉花园迷宫的路线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多可笑,当初是你自愿忘记这些,为什么如今要来问我!你休想从我嘴里知道半分过去。 “星蕊在等你!”她用力的瞪他,最后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么一句。 薄泽玉也不是好惹的主,他更用力的将穆晓晓拖到自己面前,两个人中间只隔了半拳的距离,他们能听到相互的呼吸声,本该是唯美的画面,二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一触即发的怒火,互不相让。“你别跟我提陈星蕊,她从来不会等我。” 他的气息迎面散在穆晓晓的脸上,争吵时连眼神都不肯输半分的姑娘终于忍不住败下阵来,脸颊红扑扑。“你先放开我。” “哼。”薄泽玉不屑的冷哼,“害羞?” “你放开!”穆晓晓有些急了。 “不放你又如何?”薄泽玉嘴上这么说,手劲却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穆晓晓退开两小步和他保持一定距离。现在让他走也不是,不让他走也不是。送陈星蕊出府的计划成败就在她一念之间。 火光忽明忽暗,他们站在出口处,风向自然更大些,穆晓晓的手冰凉透彻,嘴巴已经冻得发紫,可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而薄泽玉挺拔的身子,由上至下清楚的看见她的每一个动作,波澜不惊的表情下担心她会冷。 他是极其冷静的男子,他是心如磐石的狠心人,他是绝对坚守原则的人。一个寡妇,哼,寡妇。 穆晓晓一直拿在手上的火把掉在地上,火光消失之前是她瞪大的双眼。 ☆、328.第326章 我不说 他是极其冷静的男子,他是心如磐石的狠心人,他是绝对坚守原则的人。一个寡妇,哼,寡妇。 穆晓晓一直拿在手上的火把掉在地上,火光消失之前是她瞪大的双眼。 寒冷在一瞬间被驱散。他……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 穆晓晓还没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就听到耳畔出来薄泽玉小声的呢喃,“我一定是疯了。” 疯了!他们都疯了。 那一瞬间,剧烈的心跳早就分不清楚是她还是他。 或者,是他们的。 外面的喊声不绝于耳,一道道响雷应声而下。 洞内却是一派温柔。 过去种种,恍如隔世。一幕幕她以为翻篇的往事一股脑涌上心头。举案齐眉、生死契阔。 穆晓晓马上就要被他们的过去淹没了。所有回忆却在见到爹爹墓碑的一刹那全数瓦解。本举到半空中快要碰到薄泽玉背的手再次无力的下垂。 “松开。”她冰冷的声线没有一丝温度,就像她的心一样寒冷。 她喊了,薄泽玉充耳不闻。 穆晓晓推他,他也不动。 懊恼,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脸皮那么厚了。 “我是寡妇!”她再次声明。 两个人紧紧依偎,她分明感觉到薄泽玉身体僵硬了一下,却没有后续,依旧没有放开她。 “你为什么这样?”穆晓晓不明白他究竟想怎样? 一直沉默的薄泽玉打破了宁静,他低迷的声音萦绕在穆晓晓耳边,久久不散,“是你先闯入我的禁地,我警告过你不许靠近,你为什么要来?” “我是为了躲雨!”穆晓晓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手臂。 “在追捕刺客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替我挡箭?”薄泽玉声线依旧没有起伏。 一直安分的穆晓晓却停止了,变得乖巧。她咽了一口口水,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具完整的话。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的黑发,凄凉。薄泽玉,如果你没有失忆,会知道我当时的选择是不自主吗? “你是我妹妹星蕊的夫婿,当朝太子,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她胡诌了一个理由。 薄泽玉依旧不肯松手,“你为什么知道迷宫的路线?”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终于有了变化,透着丝丝狠意。 “我碰巧罢了。”穆晓晓蠕动身体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无奈他力气太大,无处可逃。 “碰巧?”薄泽玉冷哼,“你想骗谁?”他的双手由穆晓晓的后背掐上她的脖子,“说你来太子府的目的是什么?” 他前后反差太大,令穆晓晓不由倒抽一口冷气。“你……”很快穆晓晓就想明白了,他是在试探她,软硬兼施。打从一开始他就是引诱自己说出来太子府的目的。 她一直都知道薄泽玉城府深,可她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对自己下套。曾经我未曾看见的你的其他面孔,现在终于有机会看看了。 穆晓晓有骨气的昂起下巴,“我不说,你就真的会杀我。” 薄泽玉没有回答,手上的力道重了几分。 穆晓晓顿时感觉呼吸困难。生死一线间,她完全可以肯定,薄泽玉是认真的!他真的会动手杀了自己。 雨声很大,雷声响亮,他眼中有嗜血的光芒,而她无力反抗。 ☆、329.第327章 你过来 穆晓晓一直都知道薄泽玉心机深,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狠毒的一面。可能是薄泽玉有意隐藏自己的另一面。 氧气一点一点的从身体里被抽离,她通红的双眼倒映着他没有表情不顾她生死的脸庞。 薄泽玉!!你杀死我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模样! 黑暗中的穆晓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踹在薄泽玉的膝盖上! 愤怒的力量连薄泽玉这样的堂堂七尺男儿都难忍疼痛,他发出痛苦的闷哼声,随即松手放开了穆晓晓。 重获氧气的穆晓晓拼命呼气,太过用力的情况下,她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更加红了。 她难受,还是拼命从地上爬起来,向着外面奔去。薄泽玉是魔鬼!是地狱来的使者!她一秒钟都不想和他呆在一起。 可是不管她怎么跑,一个回头总能看到他的身影,如影随形。 穆晓晓害怕的脸色刷白,“救命!”她扯着嗓子喊,断断续续总是被自己的咳嗽所打断。 刚下完雨,地还很滑。 她一个踩空,摔在地上。听着身后的脚步越来越近,她顾忌不上腿上的疼痛,白嫩的手抓住高低不平的石块奋力向前爬。她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死!更不能死在他手上! 她已经很努力地逃命。 势在必得的薄泽玉跟着她,步子也慢了下来,他胸有成竹,一脚踩进混着穆晓晓血的雨水中。 “你以为你还逃得掉吗?”薄泽玉一脚踩在穆晓晓的裙摆上。一袭白裙在地上拖行早就变得破旧灰尘。 穆晓晓都不敢回头看他,冰冷的夜,冰冷的人。她会命绝于此吗? 后面传来衣料悉悉索索的声音,薄泽玉半蹲在她身后,阴沉的脸更加黑,“只要你说实话,我就会放过你。” 穆晓晓的手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她紧紧咬住下嘴唇,一个音节都不肯发。心中愤愤不平,薄泽玉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可以! “再不说,我就先废了你的腿!”薄泽玉威胁她,手攀上穆晓晓纤细的小腿。 穆晓晓依旧紧紧咬住下嘴唇,牢牢闭上眼睛。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恨充斥着她的大脑。 “还嘴硬!”薄泽玉眼神骤变,刚打算用力。 府内的侍从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太子!不好了!太子妃被人掳走了!”他远远的跑过来,未看到倒在地上的穆晓晓。直到走到薄泽玉面前,才注意到当在地上流了一地血的穆晓晓。 他吃惊的捂嘴,“这不是太子妃的姐姐吗?” 处变不惊的薄泽玉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低沉的说,“她也被歹徒袭击了,把她带走吧!” 骗子!穆晓晓在心里骂他。怨念的回过头瞪他,举起血肉模糊的手,“你过来!”她朝薄泽玉做了一个来的手势。 薄泽玉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予她。倒是身边的家丁急忙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受伤的穆晓晓站不稳,一直往下滑。 家丁虽然是个男子,身子十分羸弱,根本不能靠一己之力将她扶起。 反复几次,薄泽玉半蹲身子前去帮忙。 “啪!” ☆、330.第328章 纠缠不清 “啪!”手起,一记耳光丝毫不差的落在他的脸上。 顿时,薄泽玉的脸上留下一个血手印。 他还未作反应,身边的侍从突然发出杀猪的尖叫声! “啊!”侍从吓得撒开手。 就这样,受伤神志不清的穆晓晓稳稳的落入被她打得薄泽玉怀里。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美目紧锁。 “恨你……”她软趴趴的在他耳边留下这两个字便昏了过去。 而他们的纠葛并没有为此结束,反而交集越来越深。 “太子……”侍从上前打断了陷入沉思的薄泽玉,他本能的一眼瞪过去。吓得侍从一骨碌跪在地上,“太子饶命!”生怕殃及池鱼。 “好了,你先下去吧!”薄泽玉说完将昏迷的穆晓晓打横抱起来。 如释重负的侍从刚站起来,薄泽玉如地狱来的魔音再次响起。他侧过头,露出一半精致的脸,鼻梁高挺,“你把王妃叫到书房来,再多派几个人去府外找太子妃。” “是!太子。”被吓破胆的侍从经由他的提醒才想起来,他来这儿的目的是来找太子妃。 “快去!”薄泽玉看他站在原地,不禁严厉几分。 “是是是是!”侍从连滚带爬的退下。 看他慌慌张张的模样,薄泽玉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外面雨已经停了,空气却依旧冰冷,穆晓晓身上还沾了水,本就寒气重的身子一点温度都没有了。 每次她能看到的时候,薄泽玉对她都极为严厉,也没有摆过好脸色。 可是,她昏迷看不到的时候,太子爷却是真真切切的在关心她。 薄泽玉找了个幽闭之处,将真气传入穆晓晓体内。 没过多久,嘴唇冻得发紫的穆晓晓脸色红润。虽然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不过面色已经变好很多了。 运功结束,薄泽玉将穆晓晓抱在怀里,伸手量她的体温,还是有些偏冷。他眉头一皱,再次将她抱起往房间走去。 面无表情的太子爷抱着她大步流星走过大厅,所有人都被此情此景震惊的说不出话。天啊!冷血无情的太子爷竟然抱着一个女人! 这些诧异的目光都被薄泽玉自动屏蔽了。 他从来不介意别人的想法! ——恨你。 蓦地,她昏迷前的话无端进入脑海中。 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鼻翼处打下一道阴影,额前破了一块皮,还渗出丝丝血迹,再看她身上还有许多伤口,透过衣服殷红了一大片。 闯入房内,将她放在床上。去外面随便找了一个丫鬟帮她把衣服给换了。 等他再进去的时候,穆晓晓安静的躺着。薄泽玉上前将她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坐在床沿边上细细打量。 并不精致,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可他为什么一直很想看到。 明明每次看到她都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薄泽玉扪心自问,他处事决绝,也有很多次可以置她于死地,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她。 可能她不知道,在那片雨中,他走在后面,看着她在雨中爬行,竟然有一丝心痛。 ☆、331.第329章 为什么不是她 纤细白净的手撩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让人一看就很舒服的脸。薄泽玉嘴边疑似露出淡淡的笑容,心想,如果不是个寡妇,收下做妾也不是不可能。 薄泽玉并非心善之人,他虽没有要杀穆晓晓之心,可是的确有想要废了她腿的意思。 阴雨天,他冷漠的性子配上少有的容貌总是能让万千少女前仆后继的涌上来,冷酷如他,总是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予。 很难想象他这般冷酷的男子竟然也曾经为一个女人甘倒涂地。如果有一天他想起来一切,是会嘲讽过去的自己还是接受过去的自己,都不得而知。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他对又穆晓晓产生了兴趣。为什么出现在迷宫还能来去自如,为什么她总是给自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太子。”薄泽玉还在思考,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敲门声,“王妃在书房恭候多时了。”丫鬟一口气说完。 薄泽玉正好打开门,黑着脸,低沉冷漠:“知道了,你先进去照看她。”说完,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走了。 丫鬟听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才悻悻抬起头,拍拍自己的胸脯,大口喘气,站在太子面前她连大气都不敢喘,可想而知薄泽玉有多可怕。 书房的茶凉了又烧,烧了有凉。周而复始。 不变的是一袭红裙的若千里,她顾盼生媚的眸子盯着外面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嘴角挂着一抹得逞的笑容。 她善于用毒,将一屋子的人迷晕易如反掌,只要薄泽玉不在,她想做什么都可以,何况是把一个区区太子妃送出府。 大门突然打开,得意的她一下子收敛笑容。 气宇轩昂的薄泽玉大步流星。 若千里一看到他,便笑脸盈盈的迎上去,吐气如兰,“太子。” 薄泽玉居高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波动,“看样子你心情不错,你可知太子妃不见了。” “什么?”她装作吃惊的模样,瞳孔放大。“怎么会这样?”她扯着薄泽玉的袖子管询问。 处变不惊的太子爷依旧一副不理不睬的冷面孔。 做戏的若千里望着他深入湖水的眼眸,一瞬间心虚了。 不得不说,薄泽玉有一双看透世事的眼睛。 就好像四年前。 他中了自己给林皇后的忘情草毒昏迷了好几日。获得林皇后信任的她在安正浩的指示下接受了杀薄泽玉的命令。 可她下不了手,直接再加了一记催、情、药,生米煮成熟饭。 薄泽玉醒来以后,就是用现在这样所有事情了然于心的眼神看着她。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她都感到心慌。 尽管如此,背叛了全天下人,她还是不后悔!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死她也甘之如饴。 “能把陈星蕊从我太子府带出去的人,身份绝对不一般。”他一边说,一边不露痕迹的把手从她的掌心抽回。“府上有权利的人,只有我,陈星蕊,你——若千里。” 他有理有据,若千里无从反驳。 明亮的大眼睛堂皇的看着他,掀动嘴唇,“为什么不能是太子妃的姐姐?”她嫁入太子府以后,薄泽玉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和她争论。为什么穆晓晓来了,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332.第330章 千里,留在我身边 为什么不是穆晓晓!为什么不怀疑她!若千里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她从小就没有爹疼爱,而穆晓晓独占了这一切,长大以后,还拥有了薄泽玉全部的爱。为什么,她一直要被穆晓晓压制住,论才貌,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年来,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可你不曾像对待穆晓晓那般对待过我,在你眼里我是一个花瓶,一个玩偶,根本不是爱情。 她目光中毫不掩饰的伤痛映入薄泽玉眼底,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冷漠如一颗石头。 若千里觉得自己可笑,无言低下头,美目紧闭,眉头紧锁。她花了四年时间去爱,终究抵不过穆晓晓存在的一年。 看似波澜不惊的薄泽玉把她的反常看在眼里。冷冷的吐出一句话,“当时她和我在一起,有不在场证明。” 他的话像是一道雷狠狠的劈在若千里心中,那份煎药一下子变成世间最苦的毒药,她的五脏六腑都像被揪着一边痛不欲生。 她不信命,所以用尽各种方法要把薄泽玉抢过来。 可是到最后,她做了那么多,只是为了证明,薄泽玉穆晓晓之间是天定的缘分吗?那她是什么?跳梁小丑! 她不自觉握紧双手。 外面刚刚下过雨,空气中还弥漫着新鲜的空气。 此情此景就像她嫁入太子府的那天。 林皇后发现她和安正浩是一伙的,气得直跳脚,想方设法不让她嫁入太子府。而安正浩这边也不同意她走。 那是她少见安正浩发火的日子,一壶热水被他倒在地上,怒目圆睁的看着一身嫁衣的自己,呵斥道:“若千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滚烫的热水流向她的脚边,一双不卑不亢的眼眸直视他,“我嫁过去为你做卧底不好吗?” 怒不可遏的安正浩上前钳住她的肩膀,一脸认真的嘶吼,“我不需要我的女人去给别的男人做妾!” 他脖颈青筋暴起,哪有半点往日掌握一切的神采,后知后觉的若千里红唇微张,“安正浩……”她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在没有下文,除了震惊她没有别的感觉,他们相依为命近二十年,这份感情如何也舍弃不了。 而她不知道,原来,安正浩心里一直喜欢她。 “千里。”他的态度突然软了下来,也许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强大如安正浩他也一样无计可施,轻柔的将她拥入自己的怀抱中,在她发间留下一个浅吻,“千里,留在我身边。” 若千里,千里。如此平凡的名字在她身上如此相得益彰。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栽在那个女人手里。 若不是穆天恩问他说,正浩,你可曾无法自拔的爱上一个人? 他可能到现在都不敢直视对若千里的感情。 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天空雾蒙蒙的,就像若千里此刻的心情。 外面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将若千里一下子从震惊中拉了出来,她侧过头往声音源处看去,眼眸中充满了渴望。 她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 ☆、333.第331章 我会助你 迎亲的队伍来了。 对安正浩,她只有敬重。他把自己捡回来养,如兄如父,虽然他一直很忙冷落了自己,她能有今天除了报仇这个理由,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希望安正浩能注意到自己。 她也曾误把这当做爱,想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在遇到薄泽玉以前,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爱情可以那么痛,那么甜。置身于狂风暴雨中身不由己,这是以前她不曾有过的感情,在遇到薄泽玉以后每天每日都在重复上演。她天真的以为时间可以抚平这段感情,不料愈演愈烈。 初见薄泽玉只觉得他有一副好皮囊,对妻子很好。别无其他,到底是从那天开始,爱情在心底肆意生长,她也不知道。只是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无药可救。 没有薄泽玉她不会死,但她一定会被痛苦的漩涡折磨致疯。 轻轻掰开安正浩环住自己的手,她睫毛轻颤,一股苦涩涌上心头,“我会助你等上皇位。”她说。 安正浩依旧面色凝重,因为他听出了若千里话中有离别的滋味。 果不其然,她抬起头,红妆已被泪水浸湿,“你可以放我走吗?” 安正浩轻抿着唇,琥珀色的眼神宛如黑夜中的玛瑙。他的心痛无人知晓。最心爱的女人对他提出的唯一要求,是放她走。 千里啊!我可以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呢?离了你,我今后有该怎么过。 你毫无预兆的闯入我的生活,成为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却毅然决然的要离开。 外面传来敲门声。若千里有些急了,她胡乱的往脸上摸了两把,妆有些花了,依旧挡不住她的美丽。“我走了。” 她着急的模样让安正浩心底起了厌恶感。 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到自己面前。 安正浩从怀中掏出一颗药。冷漠的说,“吃了它,我放你走。” 外面敲门声越来越急,若千里也顾不得那么多,她本以为这药是用来控制她的蛊毒,然而是她想错了,熟知百药的她放到鼻息处一闻,双目不由瞪大!这是藏红花! “没错,吃了它你一辈子都别想要孩子了。”安正浩看着她的神色说道,琥珀色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他认定了若千里不敢吃。 “姑娘,时辰到了。”喜娘在外喊了一声。 若千里脑海中闪过薄泽玉的脸,一咬牙吞了下去。其实,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命为薄泽玉生孩子,夹在安正浩和薄泽玉这两个鬼神中间,她的命就像案板上的鱼,能过一天算一天。 “你……”安正浩想要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 “行了吧!我走了。”若千里挣开他的手,提起裙摆往外跑。 门被打开,光线进来。门关上,光线消失。 安正浩一个人站在原地,保持刚刚的动作。 哼。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正因为若千里所作所为中出乎他的意料,所以自己才会对她情有独钟吧。 千里,你将会与我相隔千里。 寂寞如潮。 外面传来敲门声,安正浩死去的心再次复苏,“千里?”他的嘴角溢出一道微笑。 “王爷,是我!小王,门外来了一个人。”府上的人走近他,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安正浩大为震惊,“穆晓晓?” ☆、334.第332章 交替而来 走了一个他爱的,来了一个薄泽玉爱的。哼,他和薄泽玉之间的缘分还真不一般。 “让她进来吧。”安正浩背过身挪动脚步,往阴暗的地方移动。 ——正浩。 他突然想起穆老爷富裕满满的眼神和话语。 ——如果穆晓晓没有逃婚,你们便是相敬如宾的夫妻。 一派胡言。 ——在若千里身边你只能做安正浩,在晓晓身边,你却能感受到一片净土,成为普通人。 那就试试看吧。他昂起头颅,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转过身瞳孔发出幽蓝的光芒。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紧闭的红木大门打开。 “王爷,人来了。”耳边传来低迷之音。 身心俱疲的穆晓晓带着宽大到挡住五官的帽子站在他面前。青葱的手拉开系在脖颈前的细绳,手指往上轻轻推了一把帽檐。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知道真相以后的她日夜饱受折磨,日渐消瘦,五官却日益加深,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眉似远山不描而黛,唇若涂砂不点而朱。 安正浩看着她,恍如在看多年前瘦瘦小小,卖身葬母的若千里。 谁说,她们不像姐妹。 原本被阴霾笼罩的天空出现一道光芒,直直的打在穆晓晓身后,从安正浩的角度看来,她就像是初入凡尘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的确,送走了若千里。上天又把同她相似的穆晓晓送还给了他。 安正浩垂下眼睑,或许,这就是天意。 长长的沉默终被打破。 “我要报仇。”她穿白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莲花,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的一排白色海水,云图锦锦。 才说了四个字。眼中竟满含泪水。自尊心极强的她咬住嘴唇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隐忍的模样看得人心疼。 极为淡然的安正浩轻抿着唇,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我现在锦衣玉食,官阶为王爷。”他摊开双手,黑底白线勾勒出一幅祥和仙鹤图,挑眉问,“你觉得我有必要为了一个故人赔上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吗?”他嘴角含笑。看着像是拒绝穆晓晓,却有留了一大片空白时间给她。 饱含热泪的穆晓晓咬牙不说话,她亮晶晶的眼睛如黑宝石般晶莹,清澈如湖水般纯净。她强忍着不让泪水留下来,根本没有说话的力气。 只能这般看着他。 安正浩当然不会让她走,于情于理,于她是穆天恩之女,若千里之妹。他含笑的眼睛终于变得深沉,一步一步走向她,大力板过她的脸,暖暖的泪水划过他的手指腹,安正浩浑身竟入触电一般。 终究他松开手。 泪水纵横的穆晓晓趁他松开手,胡乱往脸上抹泪。 同时,听到低沉的男声绕梁三日。“你,能为我做什么?” 穆晓晓抬起头看他,脸上还有没有擦完的眼泪。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这算是同意帮她报仇了吗? 她一脸认真的说,“我能助你登上皇位。” 皇位。安正浩控制不住的大笑。 正对姐妹真是惊人的相似,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想要皇位。既然如此,就去争吧,就抢回来,就让我看看你们姐妹有什么本事能助我登上皇位。 身边站着不明所以的穆晓晓。 ☆、335.第333章 我要你 初晨的光线打在龙飞凤舞的被单上,睫毛如羽翼般轻颤,放在两侧的手指蜷动。 她还没有完全苏醒,隐隐约约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太子,她醒了。”一阵脚步声和关门声。 等她倚着床沿爬起来,身边坐着不喜不悲的薄泽玉。 他依然神采奕奕,反观自己伤痕累累。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一想起在雨中他对自己痛下毒手,穆晓晓就拿警戒的眼神看他,虚弱的问,“为什么不杀了我?” 在阳光照射下,薄泽玉琥珀色的眼睛流淌着七彩流光,他低头思考一番,挑眉,“不杀你,自然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嘴角上扬,露出得逞的笑容。 面色如白纸,娇弱的穆晓晓被他气得一双大眼睛瞪到极限,因为生气,脸颊鼓鼓,顿时气色比之前好很多。 穆晓晓咬住下嘴唇,他竟如此歹毒!“不管你希望我做什么,我都不会如你的愿。”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一掌送你……”他威胁性的举起左手,挑衅的看向穆晓晓。 早已领教过他手段和心肠硬的穆晓晓情急下拉住他的手臂,只着单衣的她看起来十分瘦弱,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眼神却十分凌厉和坚决,声声铿锵有力:“你不能这么对我!” “为什么?”薄泽玉反问。 穆晓晓张着嘴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本蕴含强烈情感的眼睛一下子软了下来。抓着他手臂的手也垂了下来。失望的抱着被子躲到一角。 她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早就不是当初的薄泽玉。而他们也早就回不去当初了。 薄泽玉见她迟迟不回答,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他十分好奇她埋藏在心底一直不肯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穆晓晓也问自己。她一直绝口不提的话。无非就是那么几句。 你曾是我整个青春的爱,我曾为你生下一个儿子。 事过境迁,这些事情他不记得,她也不想提及。 把头蒙在被窝里,穆晓晓闷声闷气的说,“我是陈星蕊的姐姐。” “我总觉得,你刚刚要说的并非此事。”薄泽玉洞察力惊人,岂是她能随便糊弄过去的。 依旧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的她破罐子破摔,“事实如此,信不信随你。”她撂下狠话,踢开被子,横躺在床上。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留下这句话,穆晓晓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说话了。 点到为止的薄泽玉也没有继续纠缠,他依然坐在原处,平静的看着将自己裹成茧的穆晓晓,语气平平:“既然你声称自己是陈家人,那我所托之事,你务必要完成。否则你们陈家必会家道中落。” 在漆黑被窝里的穆晓晓心突然咯噔一下,究竟何事如此重要。 碍于她有愧于陈星蕊,穆晓晓松手从被窝里钻出来,百般不愿的板着脸,“我要怎么帮你?”在计划送走陈星蕊的时候,她就预料到陈家会发生大变故。 她不是狠心人,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陈家平安无事。 薄泽玉双手环胸,靠在栏杆上,眼中闪过一丝戏虐,“我要你……” 穆晓晓瞪大双眼。 薄泽玉侃侃而谈,“成为太子妃。” ☆、336.第334章 送入地狱 当所有回到原点,我们却早就不是当初的对方了。穆晓晓曾千方百计的想要离开抛弃太子妃的头衔,也曾为了夺回这个头衔奋不顾身。如今她早就对这一切漠不关心,那个遥远的头衔却像是命运的玩笑,又一次扣在她的头上。 “你放心,我是要你假扮陈星蕊。”他翘起二郎腿,眼神定定看着她。 穆晓晓早已凉了一半的心更加冰冷,在她的眼中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声音沙哑:“我知道,我是寡妇。我不会贪婪不属于我的位置。” 能说出这番话的穆晓晓早就不是以前叽叽喳喳的小女孩了,她经历了许多苦难,成长了许多。而她现在最大的梦想是把将她推入深渊的男人送入地狱。 薄泽玉琥珀色的眼睛,较好的脸庞慢慢靠近她,对上她仇视的目光,冷哼一声。“你恨我?”他明知故问。 “是!”穆晓晓无间歇的回答,表情僵硬。 明知结局,薄泽玉心底还是升起一股不舒服的心情。他收回视线,从床上站起来。不耐烦的伸出两根手指头指向她,“休息够了,就跟我出来。” 脸色苍白的穆晓晓掀开被子,动了一下脚腕,痛的皱眉,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薄泽玉居高临下看着她,无视她的痛苦,从桌子上拿起丫鬟送来的衣服丢在她的面前,故作潇洒,“把它换上。”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直到他紫色衣摆消失在穆晓晓的视线范围内,她才开始龇牙咧嘴的喊痛,偶尔会冒出几句不敬的话。最后,尽管很痛,她还是把衣服穿好了,还不忘带上面纱。 毕竟身上的痛和心里的痛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 穆晓晓垂下头看到华丽的汉服上面还镶着金线,有一瞬间,她真的觉得一切回到最初,她刚刚进府的时候。 唉。 往事不必再提。穆晓晓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打开门。 阳光洒进来,暖意绵绵。 一身紫色外衣的薄泽玉手背在身后站在外面,身姿挺拔,相貌堂堂。他面无表情,但在看到穆晓晓出来以后嘴角疑似露出笑容。 淡淡的光在他身上打下一道光晕,穆晓晓的手还保持推门的动作,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心里想,不管重复多少次,自己应该都会爱上看起来完美无瑕的他。 “走。”薄泽玉向着阳光走去。 穆晓晓一如既往跟在他的身后。 她想起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祈儿。 他现在应该有四岁了,会走会跳,模样会像她多一点,还是薄泽玉多一点。笑容是灿烂些,还是更喜欢板着脸。 一瘸一拐的她不自觉泪目。 狠心抛下孩子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孩子是她和薄泽玉之间唯一的联系,她是该恨还是爱。她没有信心可以做一个好母亲,所以把责任推给了别人。 血溶于水。这些年她尽量不去想他。再遇薄泽玉后,她却一直在想,如果没有爹爹这件事情,他们一家人该有多幸福。 ☆、337.第335章 你为什么恨我 绕过花园的时候,薄泽玉余光看到了草木丛生中的迷宫。他把眼眯成一条线,深不可测的回过头,恰好看到穆晓晓来不及拭去的泪光,他不友善的目光一下子软了下来。 措手不及的穆晓晓拿手背擦眼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刚刚有一阵风。” 薄泽玉静静听着她的说辞,把手背在身后,转过身,给她整理心情的时间。说来可笑,一向不解风情的他竟然还懂得怜香惜玉。望向东边,今天太阳该打这边升起来了。 听到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他特有的低沉嗓音缓缓传入穆晓晓耳中,“你为什么恨我?”他想不通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什么会有纠缠了许久的感觉,而且她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是毫不掩饰的仇恨,可他每次陷入危险,她又会奋不顾身的舍命相救。女人不可理喻,难以捉摸。 “我不恨你。”她的说辞自己听起来都显得无力苍白。 薄泽玉更是嗤之以鼻,“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穆晓晓低着头看他们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埋藏在心底的回忆再次被翻了出来。其实,他们曾经很幸福,很幸福。 “现在不说,以后你也不必再说了。”不知何时薄泽玉来到她的面前,一本正经的威胁。 穆晓晓依旧垂着头,小声的嘀咕,“我不恨你。”我们之间的纠葛岂是一个恨就能概括的,凭你的才智没有失忆的话能三言两语道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她冷淡的态度让薄泽玉拂袖离去。 他走了,刺眼的眼光照射下来,穆晓晓却连伸手挡得力气都没有了,她站在后面看着远去的他。心里默想:薄泽玉,我们变成这样都是你一手促成的,你有什么立场生气。 两个人各怀心思来到大厅。 还是想以前一样,太子府的人密密麻麻跪成一团。 这样的场面穆晓晓见怪不怪了,不过还是会在心里抱怨两句,过去四年,你的方法还是千篇一律。 “太子!”若千里看到他便迎上去,却没有看到其身后的穆晓晓。 穆晓晓也是个识相人,乖乖的躲到一旁。 薄泽玉无视若千里热情的呼唤,笔直越过她坐在重心的椅子上,他后面挂着一幅画,花团锦簇,和他现在的摒气仿佛处于两个时空。“听着太子妃失踪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 底下的王嬷嬷着急的磕头,“太子,太子妃失踪一事刻不容缓,您应该派人去找,不是将此事极力掩盖。” “你放心。陈星蕊武艺高超,世间少有人能伤她。何况,她身份尊贵,自有天佑,是不是啊!王妃!”薄泽玉冷眼一扫。 若千里只能尴尬的赔笑,“是。” 站在不远处的穆晓晓看到这一幕,心里无限感慨。曾经骄傲的若千里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竟会渺小如尘埃。她看着不和谐的二人,心里流过一丝酸楚。 世间人都说王妃若千里享尽太子恩宠,冠绝五台山,其实也不过如此。 也是,薄泽玉本来就是无心的人。只要是对自己构成威胁的事情,就算你全心全意爱他,怀着他的孩子,他都能抛弃你。 ☆、338.第336章 替身太子妃 太子府众人愁眉不展,只有一个人他永远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如果换做以前,穆晓晓一定爱惨了他运筹帷幄的样子,然而现在她多么希望将他的自信狠狠踩在脚下。 这么想着,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薄泽玉朝自己走来的步伐。 他直视穆晓晓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心中又多了几分考量。 两个人越靠越近,僵硬站在原地的若千里心里很不是滋味,方才她疏忽了,没有注意到穆晓晓也来了,美目一横,像是要喷出火来。 她恨自己没有早点杀了穆晓晓,她怨自己看着他们越来越亲密却无能为力,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薄泽玉居高临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就由太子妃的姐姐暂时接管太子府。” 点到为止。极其隐晦的告诉众人,他要穆晓晓假扮太子妃。 府上几个聪明人一点就通,缓过神的穆晓晓扫了一眼府上跪成一片的人,一半朝上都露出明朗的表情,少数人还在云里雾里。她沉心一想:薄泽玉果然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三言两语就能控制局面。 “还有,这件事情不得外泄,也不能在府上谈论,否则杀无赦。”最后三个字薄泽玉着重说。 打量众人的穆晓晓猛地抬起头,毫不退让的和他对视,眼中还有几分不敢相信。 被她这么看着,薄泽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面无表情的情况下,再次细想刚刚说的话,确定并无不妥之处,他冷冷的转过身回到大厅中央,衣摆的仙鹤栩栩如生。“听懂了就都退下。” 人群稀稀疏疏的离开,穆晓晓混在其中,跟着人群走了出去。外面一丝阳光照在她身上,极力驱散她心中的阴霾。 圆亮的眼珠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淡淡的光芒,长宽的眼皮不适应的翻折,她走到门口处停住了,红唇微张。她认识的薄泽玉做事果决,却是个有血性的男子汉,会在每月十五为贫民村送物资。虽说四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他变得如此阴毒,是穆晓晓始料未及的。瞳孔不断晃荡。 她不知那位冷漠的男子曾将所有的热血奉献于她。为了她学会善待他人,为他人着想。 存有疑虑的穆晓晓缓缓转过头,她开始怀疑自己认识的人和他是不是同一个人。 “太子。”视线交集以前,若千里先一步挡在薄泽玉和穆晓晓之间。“你让太子妃的姐姐接替太子妃之位,那星蕊妹妹可该怎么办?” 薄泽玉挑眉,“我都不知道你会关心陈星蕊的死活。” 若千里微微一笑,“怎么会呢,我和星蕊妹妹一直以姐妹相称,感情十分融洽。” 坐在椅子上的薄泽玉把着扶手,露出不屑的表情,“你们的事情我不想知道,所以她的事情你也不必过问。” 薄泽玉一直不相信她,这件事情若千里心知肚明,她的目的无非就是隔绝穆晓晓和薄泽玉,既然目的达到了也就乖乖退下。 ☆、339.第337章 你是一个好孩子 树遮斜阳,余光零散。 “姑娘。”沧桑感十足的声音传入穆晓晓耳中,她戴着面纱看去。 眼角细纹加深,眼圈变黑的王嬷嬷正满面愁容的看着自己,看她疲倦的样子一定为了陈星蕊失踪的事情操碎了心。 穆晓晓不自觉皱眉,挺起身板问,“嬷嬷,你有什么事情吗?” 王嬷嬷的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无力,往前一步拉起穆晓晓的袖子,一脸严肃的说,“你跟我来。”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穆晓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差点忘记了,王嬷嬷是家里的老人,阅历和见识都在普通人之上,也许她早就看出了些许端倪。 怀揣着不安的心情,穆晓晓跟着她来到一片寂静之处。 矮小的拱门像是把太子府隔绝开,她从来不知道太子府还有如此安静的地方。 王嬷嬷松开穆晓晓的袖管,黑着脸说,“这里没有人会来,你实话告诉我太子妃失踪一事是不是你干的。” 她直截了当的问。更加证实了穆晓晓心中所想,她眯着眼,压着嗓子,“你知道我?” 王嬷嬷着急的表情僵硬着,久久过后,表情松懈下来,她淡淡的开口,“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了。”眼中升起一阵雾霭,“穆姑娘。” 她曾是见证穆晓晓从太子妃之位辗转到王妃之尊,最后被下令此生不许踏入京城的见证人。穆晓晓这一生起起伏伏,她都看在眼里。其实从陈星蕊把她带回来的第一天,她就从种种蛛丝马迹中辨别出她的身份。 听到久违的三个字,怀着沉重心情的穆晓晓竟有种释怀的心情。“你为什么不去告发我?”她说出心中疑虑。 王嬷嬷僵硬的表情起了变化,情绪激动的质问,“因为你是一个好孩子!你一直都安安分分,没有半点逾矩。我以为你只是想见旧人才回来。”一开始她真的相信穆晓晓和陈星蕊是姐妹情深,可是事情的发展超过了她的想象。陈星蕊失踪,穆晓晓顶上位。她很难不去想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 “是你把太子妃藏起来了?”在某种程度上王嬷嬷是相信穆晓晓的为人,她永远都记得,穆晓晓善待府上的人,一直帮着瘸腿的丫鬟雯雯做主,是个善良乐观的姑娘。 可是她这么问,在穆晓晓听来只有不信任和怀疑。 “星蕊失踪不是我干的。”她最多算是个知情者,并没有插手其中。 “那你为什么回来?”王嬷嬷不给她任何一丝喘息机会提问。 穆晓晓看她眼神迫切,心生一计。“是太子叫我回来的。” “太子!”王嬷嬷的瞳孔睁大,倒映着穆晓晓不为所动的脸。 王嬷嬷颤抖的声音问,“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太子一手策划的。”关于穆晓晓离京,薄泽玉失忆一事她所知甚少。自然而然,将陈星蕊失踪一事扣到薄泽玉头上。 此刻的王嬷嬷,联想到方才薄泽玉在大堂的一番话。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就由太子妃的姐姐暂时接管太子府。还有,这件事情不得外泄,也不能在府上谈论,否则杀无赦。 难道太子是打算把穆晓晓送回太子妃的位置。 ☆、340.第338章 刺眼的幸福 王嬷嬷倍受打击,她觉得眼前一黑,无力地往后退两步,咬着牙吐出两个字,“作孽。”她忍不住摇头,太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比谁都清楚薄泽玉的心肠有多硬,他既然决定把穆晓晓带回来,那么陈星蕊就性命堪忧。毕竟,她深深的望了穆晓晓一眼,心中感慨,一山不容二虎。 穆晓晓从王嬷嬷的反应来看,她应该相信自己的话,开始怀疑薄泽玉了。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正如嬷嬷想的,我和星蕊情同姐妹,我一定会打探出她的下落。”穆晓晓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无计可施的王嬷嬷听了她的话,眼中还闪烁着几分感动,“此话当真?”在她的记忆里穆晓晓还是曾经的模样,不曾改变。 “自然。”穆晓晓顺藤而上,“只是我人微言轻,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嬷嬷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 一环扣一环,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以至于王嬷嬷并没有起疑,且表示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奸计得逞的穆晓晓心中洋洋得意,她的复仇计划终于有了起色。 而后的几天里,薄泽玉出府抓歹徒,穆晓晓接手操持府上的琐事,而若千里安安分分的待在府上做她的王妃,并没有找穆晓晓麻烦。 太子府平静的如一潭死水。 直到有一天,穆晓晓接到宫里的请柬,她才失了方寸,吩咐府上的人速速将太子找回来。 她呢,拿着请柬在大堂来回踱步。 红纸花边的请柬上,写着皇后邀请太子妃进宫一叙。 因为这件事情穆晓晓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且不说她假扮太子妃一事,若是被林皇后发现她回来了,那就是一死啊! “太子回府!”不知谁在外面吼了一声。来回踱步的穆晓晓猛地往外面跑,飞快的跨过门槛,着急的往他必经的长廊跑去。 手上握着宫里传来的请柬,飘逸的裙摆随风舞动,腰间的束带飘扬在空中,绕过弯弯曲曲的过道,她来到了漫长的石阶尽头。 风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气喘吁吁的她就站在路的尽头。 看着长路对面穿着厚重铠甲,高高束起长发,露出剑眉威风凛凛的薄泽玉,和依偎在他怀里一脸幸福的若千里。 他们看来很幸福,幸福的好碍眼。 穆晓晓手中攥着的请柬被揉成一团,她转过身,回到阴暗的角落,与来时不同,迈着沉重的步伐,眼神空洞的前进。 原来,痛苦的人只有她。 力气被抽空的穆晓晓拖着步子,漫无目的走着。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不会再为薄泽玉伤心难过了,看来是她想错了,穆晓晓嘴角扯出一道弧度,讽刺自己的冷笑。 穆晓晓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他和你永远走不到一起,你们不是一路人,是对立的状况。 道理她都懂。 只是薄泽玉和若千里相拥的画面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她不想去想,却抑制不住去想。 就像被困在海底,无法呼吸,无法呼救。 世上竟有如此痛的事情。 ☆、338.第339章 有些遗憾 不知不觉穆晓晓走到了花园迷宫门口,望着这座薄泽玉为她建的迷宫,发生的一切痛苦又变成了甘甜。那一刻穆晓晓发现自己从来都不曾真正的恨他,在她心底最深的期盼并不是看到他痛不欲生,只是想要他……一句安慰,一个道歉,一个拥抱。 她总是把杀父之仇挂拿来当借口,掩饰她内心自私狭隘的恨他忘了誓言,娶了若千里。 真可笑,那些令她痛苦难以磨平的伤口,却只有伤害她的薄泽玉能抚平。 日出日落。 她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冷风吹不走她心底泛起的丝丝苦楚和绵绵甜意。 爱一个人比恨一个人更难。所以她才会选择去恨吧。 她沉浸其中,却没有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 “你很喜欢这里吗?”低沉熟悉的男声。 穆晓晓都不用抬头看就知道她是谁,心底丝丝的苦楚和绵绵的甜意好似又放大了几百倍,心跳不受控制的乱蹦,她却极其简单的会了一个,“恩。”假装从来不曾有过半分情感。 换了一身简单装束的薄泽玉居高侧头看她,长长的睫毛在鼻翼处打下一道阴影,他平淡的说,“可是我不喜欢这里。”他指着面前偌大的迷宫,“我都想不起为什么要建它。” 他的一句话,让穆晓晓心中流淌的甜意被奔涌的苦涩所替代,她尽量保持平静的问,“那为什么不拆了它。” “不是没想过。”薄泽玉手放在背后,眯起眼睛细细打量这座熟悉而又陌生的迷宫,“是我心底总有一个莫名的原因在抗拒我这么做。”说完,他自己都笑了,“听起来是不是像一个疯子。”他发现在她面前,自己说得最多的话就是,我是疯了。 他目视前方,错过了穆晓晓极力隐忍眼泪的表情。只听到她很小声的再说,“的确像一个疯子。” “对了!”薄泽玉回归主题,“你派人找我回来所为何事?” 穆晓晓猛地想起来,将手中揉皱的纸头重新展开给他看,“是皇后召我入宫,这可怎么办?” 相比穆晓晓紧张的神色,薄泽玉明显淡然多了,他匆匆扫了一眼,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本来圆房未成,她就会召陈星蕊入宫,好好说她一番。” “那我怎么办?”穆晓晓指着自己,“我去了不就暴露了吗?” 薄泽玉看她皱着眉头紧张的模样,玩性大气,“你带着面具去,没有人会发现的。” “怎么可能不被发现!”穆晓晓伸出一只手比了比陈星蕊的身高,“她和我差了半个头,就算隔着十米远,林皇后也能发现我是冒牌货。”穆晓晓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而更令她生气的是,薄泽玉竟然摆出一副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的表情。 她被气的差点就要吐血了,“薄泽玉我告诉你,我被揭穿了就把你抖出来,让你也吃不了兜着走。”穆晓晓咬牙切齿的说。 薄泽玉先是一惊。 穆晓晓以为他怕了,挑起下巴,挑衅的看着他。 哪知道,等了半天,薄泽玉直勾勾的看着她,只说了一句,“你竟然直呼我的姓名。” 穆晓晓眼一闭,摆摆手,先行告退。算了吧,她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和他说话,简直对牛弹琴。 ☆、339.第340章 有些痛苦 入夜后穆晓晓坐在昏暗的窗前,边缘摆着一壶酒,月上枝头,对影成三人。 今天她特别有感触,很想找一个人说说心里话,却发现诺大的太子府除了已经离开的陈星蕊,她竟然没有第二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是不是特别可笑。 她自认为一生真诚待人,没有害人之心,也没有强取豪夺的习惯。 为什么她总是被所有人拒之千里之外。 在江南大家顾忌她命格太硬,在京城,她还被下令此生不得踏入一步。 到底,她做错了什么?要承受颠沛流离,没有落脚的人生。 芊芊手腕抓起面前的酒壶,狠狠往嘴里灌。 回顾往昔,总有一个人陪着她分担她的苦痛,前半生有爹爹,后半段有薄泽玉保驾护航。 寒风穿过窗细缝吹进穆晓晓的脖子里,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愣愣的看着远处烛光一点,星星闪闪。 她已经想不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失去了所有。 寂寞流入她的血液中,侧着头靠在窗沿上,圆滚滚的大眼睛空洞,比夜空还要深渊,透露着无法抹去的悲伤。这些年,她把该流的眼泪都流干了,现在一点一滴都没有了。 望着面前一片无比熟悉的太子府,她默默的想:泽玉,我们一起死吧,去地狱给我爹赔礼道歉。 那一晚她靠着窗伴着冷风沉沉的睡去。 翌日。 挂在天空中刺眼的阳光没有吵醒她,是屋内不断传来的走路声和喃喃声将她吵醒了。 穆晓晓伸出一只手揉着眉心一点,两条眉毛拧成麻花。一定是昨天晚上喝多了还吹了冷风,头才会那么痛。她开始检讨自己,不该喝那么多。 “你喝酒了?”一个低沉熟悉的男声。 酒后疼痛的神经突然消失不见,穆晓晓浑浊的大脑变得清晰异常,她放下手,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他带着同样疑惑的眼神和没有瑕疵的脸庞。 他们的鼻子就快要贴到一起了,忘记躲闪的穆晓晓能感觉到自己胸口有一种充实快要溢出来了,她差点就要忘记呼吸了。 “先洗漱!”薄泽玉挺直腰板和她远远地隔开一段距离。他嘴角扬起一丝冷笑。果然女人都是一样肤浅,容易被男人的表面所迷惑。原以为她会与众不同,毕竟她眼中的恨那么真切,哼,原来也不过如此。 涨红脸的穆晓晓紧紧接着在他身后站起来,不料双腿发软,直接跪在地上,前几日她的伤口还未痊愈,电流般强劲的疼痛令她无法自行站立。 宽厚的双眼皮折成两条褶子,翻成了三眼皮。 “嘶!”她倒抽一口冷气。模模糊糊间,听到他不真切离开的声音。 一道黑色的人影从她面前划过。 他就这么熟视无睹的走过,没有半分要帮她的意思。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疼痛都消失了,就连悲伤的过程都没有,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太子妃,您没事吧!”几个丫鬟上前把她扶起来,穆晓晓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乖乖的顺着她的力量坐到梳妆台上。 稍后赶来的王嬷嬷手中拿着一件做工华丽的正装跑了进来。 ☆、340.第341章 就该埋在心底 “我找了好久,幸好当时留下了。”王嬷嬷一边说,一边欣喜的走向穆晓晓,展开手上拿的长裙。 坐在梳妆前的穆晓晓余光撇,这条裙子…… 瞪大双眼,一尘不染的白,胜雪。腰间有一长条束带,飘逸又显纤瘦,衣领如层层半月型递进,胸前颗颗粒粒的璀璨水晶都是宫里最好的手工师傅亲手钉上去的,衣服的里衬也是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这衣服怎么还在?”穆晓晓掀动嘴唇,惊讶的问,眼神一直跟随着王嬷嬷手中的衣服晃动。 王嬷嬷将衣服挂在梳妆前,平铺展开,在没有光线的室内依旧熠熠生辉。 穆晓晓的眼中闪着动人的光芒,这是薄泽玉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她很喜欢却极少穿,因为珍惜。 “就是啊!这衣服怎么还在。”王嬷嬷站在穆晓晓后面也是感慨万千,四年前她收到命令将有关穆晓晓的一切都销毁掉,府上的人经过潜移默化的四年也焕然一新,可是一直都留着这一件衣服。可能是当时穆晓晓隔三差五就要把太子送的衣服拿出来炫耀的模样太可爱了,她不忍心将最后一件有关于她的记忆扔掉罢了。 说真的,她从来没有见过太子爷送人礼物,就算每年皇上皇后过生辰,他都是把琐事全权派给府里的人,不闻不问。可是这件衣服,是他亲自挑选,改了又改的杰作 王嬷嬷当时还给了他些建议,太子也是斟酌认同了。 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可她知道太子对穆晓晓是真的上心了。 简单施妆后穆晓晓看起来更加水灵,尤其是一双明媚的大眼睛,见过便难忘。 她安静的站在梳妆前,手指腹轻轻滑过衣服的边角。 当时的雀跃她还记得,嘴角绽开一道弧度,一股苦涩油然而生,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叫物是人非。 “换上吧!”王嬷嬷替她把衣服拿下来,穆晓晓却阻止了她。 “不必了。”她轻轻柔柔的声音波澜不惊,眼中却闪烁着明亮的光线。 “怎么了?”王嬷嬷不解的问,以前这可是她最喜欢的衣服。 穆晓晓水唇掀起,目光依旧在衣服上流连,吐气如兰:“太美好的东西就留在原地。”不要去碰触了。已经过去的感情就不要重复提起了。 不知怎么的,薄泽玉和若千里抱在一起的画面撞入她的脑海中。 痴痴微笑的穆晓晓收起笑容,飞快的缩回在衣物上流连的手。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安。 她不能继续活在过去,痴想妄想不可能的未来。 “把衣服收起来吧。”她没有留恋的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王嬷嬷被她前后截然不同的反差吓了一跳,思索了一番还是将衣服收了起来。哎,现在小青年谈恋爱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再次回归的穆晓晓似乎变了一个人。 看到穆晓晓走出来,两旁的丫鬟为其打开门。 一束光打进来,迷眼的光晕缠绕在外面银杏树下的薄泽玉身上,无限美好。 可是穆晓晓知道,再美好也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341.第342章 不想说话 “你来找我做什么?”穆晓晓一步步挪到他的身后,平静地问。 薄泽玉没有回应,深蓝长袍勾勒出他健壮的体型,孔武有力的手臂按在光秃秃的银杏树上,轻轻拍两下,漫不经心的说:“进宫给母后请安。” “什么?”身后的穆晓晓这才开始紧张,“你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穆晓晓走到他面前,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 薄泽玉处变不惊的琥珀色深眸里倒映着她气到涨红的脸,他刚想回答。 穆晓晓就伸出一只手挡在面前制止他发言,被气到血液逆流的穆晓晓瞪大双眼,发射出慑人的寒光,咬牙切齿的说,“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就是一个冒牌货。”临走前,她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她没大没小的行为落在薄泽玉眼中竟有几分可爱,他的目光随着她小跑离去的步伐,光秃秃的银杏树在风中抖了一下。风中低沉的男声,“我一定是疯了。” 午时前,穆晓晓和薄泽玉不约而同的出现在太子府门口,门外有一辆黄色的皇家专用马车。他们中间隔了长长的距离,互不看对方。 “你……”薄泽玉思量再三,有些话还是非说不可。 心气不顺的穆晓晓又伸出一只手,拦下正要说话的他。潇洒的甩了一把飘逸的秀发,转过身对后面的王嬷嬷说,“嬷嬷,麻烦你告诉太子,有什么话请通过第三者告诉我,我现在非常不想和他面对面的说话。” 王嬷嬷略显尴尬的站着,她活了五十年,早就看出来穆晓晓和太子吵架了,就是想不到会殃及池鱼。“太子,太子妃让我告诉你,有什么话通过老奴传达就是了。”身为下人她不能反抗穆晓晓的命令,只能违心的传达给薄泽玉。 其实,薄泽玉站的位置和穆晓晓不远,她刚刚说的话,自己不偏不倚正好能听见,而且照他的脾气应该火冒三丈,把她打一顿都不足为奇,可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有些甜蜜的感觉。薄泽玉再一次感觉自己是真的疯了。“你告诉她,进了宫就坐在轮椅上,不要说话,不要有面部表情。” 王嬷嬷没想到太子不仅没有生气还十分配合穆晓晓,她只能把不正常的一切解释为穆晓晓效应。毕竟太子为了她做了许多不符合身份和他脾气的事情。 她踱步到穆晓晓身边,还没有开口。 边上的穆晓晓就不停碎碎念,“不要说话,不要有面部表情?去告诉他,那要不要我停止呼吸啊!”她话中带刺。 王嬷嬷传达给薄泽玉的时候,总是说得十分委婉,“太子妃说,她做不到。” “唔……”薄泽玉别有深意的挑眉,“这世上还有她做不到的事情。” 他们两个人的距离不远,可以清楚的听见对方说的话。 还不等王嬷嬷前来转达,穆晓晓已经气的直跺脚,圆溜溜的眼睛随时能喷出火,手握成拳,又无能为力的放下。 “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快进宫吧!”王嬷嬷拉着穆晓晓往马车上去。 后面跟着嘴角含笑的薄泽玉。 ☆、342.第343章 气氛尴尬 他从来不相信巧合,而太子妃这位姐姐来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出现的地点也太过微妙。所以薄泽玉对她总是多一个心眼,时间久了,竟然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离不开她。就拿陈星蕊不见了以后,他出府缉拿凶徒,那几天,他是不是就会想起穆晓晓的脸,尤其是萤火虫纷飞的夜晚,她为了保护自己被箭刺伤的那一幕,总会莫名其妙的冒出来。那一刻,他分明感觉到心里流淌过一疼痛。接着,他就会想起,她是一个寡妇,然后所有甜意都会趋于平淡。 只是他不知道,越是压抑自己,之后的反作用力越是会成倍成双的返还。 大清早,王嬷嬷终于把两位菩萨送出去,还来不及喘口气。一回头就看到妒火中烧的若千里死命瞪着远去的马车。 她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恨,总是令人胆战心惊。 王嬷嬷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受到从她眼中传来的咒怨。她摇摇头,在皇族妻妾成群的年代,善妒的女人往往没有好下场。 马车上,穆晓晓依然是气鼓鼓的模样,而薄泽玉也是板着一张脸,他恰好想到穆晓晓是个寡妇。 只是苦了车上的另一个人,他也是不善言辞的主儿,尴尬的拿着一张照着陈星蕊刻得面具,一脸措手不及。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他甚是想念在战场上与敌人浴血奋战的情景。 好半天,太子爷打破了这场沉默,“寒盺,你帮她带上。” “寒盺?”穆晓晓低眉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苦恼过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眼神中闪着零星的光芒,做作的问:“你是薄寒盺?薄情王爷的儿子?” “是。”薄寒盺容貌上和薄泽玉有几分相似,不过皮肤更加黝黑。 穆晓晓毫不掩饰的打量他,让久经沙场的小王爷也青涩了一把。 她闪闪发亮的眼神在薄泽玉看来是恨不得掐灭的光源,“时间紧迫,给她戴上。”薄泽玉一把抢过薄寒盺手中的面具打算给穆晓晓带上。 还在与他怄气的穆晓晓再次伸出手掌挡在他面前,半分眼神都不施舍于他,反倒是对着薄寒盺甜甜一笑,“有劳小王爷了。” 无比尴尬的薄寒盺将视线转移到薄泽玉身上,发现他一直冷漠疏离的皇兄竟然气的发抖,他赶紧向穆晓晓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而穆晓晓也是欣然接受了。 他们两个人眉来眼去,薄泽玉忍着脾气将面具塞到薄寒盺手中。对着穆晓晓口出恶言,“你记住了,回去以后我废了你两只手臂。” 这次穆晓晓终于同他对视了,虽然两个人都是没好气的瞪眼。 薄寒盺坐在他们中间,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算了,做好自己的本分。“姑娘,先把面纱摘了吧。” “哦,好的。”穆晓晓一下子软了下来,甜甜的微笑,飞快的解下自己的面纱,嘴巴不停的说,“我以前一直听大人说薄情王爷手段高明,和各国使节关系融洽,小王爷也是少爷英雄,驰骋战场……” ☆、343.第344章 漂亮的事物总是引人多看几眼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说得眉飞色舞的穆晓晓完全没有注意到整理好面具的薄寒盺眼中早就没有笑意,反而蕴藏着巨大的波澜。 终于与他对视了,穆晓晓手舞足蹈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僵硬,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她手足无措的问:“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她开始在脑海中搜索,并没有想起曾和薄寒盺见过面,倒是遇到过一个假扮小王爷的骗子。没错,她确信他们没有见过,本飘忽的眼神越发坚定。 薄寒盺虎着脸,言不由衷的说,“漂亮的事物总是引人多看几眼。” 穆晓晓喜上眉梢,腼腆的将碎发撩到脑后。 同在一辆马车上的薄泽玉假意闭目养神,可额前凸起的青筋已经深深地暴露了他。他心想:以前怎么不知道薄寒盺那么会说话,还真是小瞧他了。至于那个寡妇,只要是好听的话不论真假都照收不误吗?难怪年纪轻轻就要守寡。 “姑娘是哪里人,叫什么?”薄寒盺突然大胆起来,打探穆晓晓的家境。 他堂皇的举动让穆晓晓有些错愕,可她还是乖乖的回答了,“我是江南人,命唤陈星莹。” 薄寒盺听了她的回答,没有再开口说话,熟练的帮她把面具贴好,嘱咐了几句,“切不可又大幅度的面部表情,最好不要说话。” 这番话在离府前,薄泽玉也说过。穆晓晓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朝他看去,见他正闭着眼睛休息,又回过神对着薄寒盺点头。脑子里却一直在想,原来薄泽玉不是毫无准备的带她入宫,她低着头,有几分自责的意味,方才她应该听他解释的。 转念一想,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算什么,他们之间早就分不清楚谁对谁错,谁欠谁比较多了。 皇宫到了,薄泽玉猛地睁开眼睛,恰巧看到穆晓晓眼中来不及掩盖的悲伤,不等他追问,穆晓晓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薄泽玉虽然心中存有疑虑,却没有相问。 他先下车,让人把轮椅拿过来,紧接着穆晓晓下车了,脚刚刚跨出门外,一双手就迫不及待的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耳边风声沙沙作响,可她眼中鬼斧神差的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阳光交错,在他脸上打上一道深色的阴影,自此穆晓晓的视线无法从他脸上移开。 “太子,轮椅卡住了,您稍等一会儿。”侍从前来报告。 薄泽玉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他抱着毫不费力的抱着穆晓晓,小声的说:“我知道你讨厌我,不过戏要做完整,你先忍着。” 恨?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穆晓晓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恨他了。双手不由自主缓缓环住他的脖子。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太子爷都吓了一跳。低下头,却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和发间的香味。 抱着她,软软的,身上还有女子特有的清香,平时就觉得她清瘦,不料身上的骨头倒是软得很。 站在宫门口,他头一回觉得回皇宫也没有那么差。 ☆、344.第345章 林皇后 午后甘甜,却总有那么两个煞风景的人。“太子,轮椅来了。”薄泽玉故作无谓的放下她,身后的宫女上前推着穆晓晓往前走。 宏伟的宫门、壮丽的城墙、冷漠的人情。这是穆晓晓对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的定义。 经过羊肠小道就是林皇后的寝宫。 一想到林云瑶,穆晓晓平静的心沉寂了几分。若说她这一世萧条是拜薄泽玉所赐,那她一切痛苦的开始就是林皇后一手促成。 进宫成为太子妃她也曾风光一时,当时那个时候她和薄泽玉只是两个陌生人,是林皇后拼命把他们撮合在一起。 二度回归,她降级成为王妃,好在日子逍遥自在,可是林云瑶送她归乡养胎是假,驱逐京城是真。 花香四溢,林皇后的住所就在不远处。 垂眉的穆晓晓抬起零星的眼眸,想到了以前的一些小片段。 她曾躲在假山后面听宫里的人闲聊,他们在说林皇后那么着急为太子选妃是因为不想让李微然进太子府。 虽然穆晓晓不知道林皇后为什么这么做,可是她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要在大街上把初次见面的她抓回来做太子妃。 因为当时的她十分迫切的希望有一个挡箭牌替她挡下李微然这尊大佛。 继而她花了四年时间也不能准确的猜透为什么林皇后要把她送回江南,当时她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家唯一的血脉,薄昭帝唯一的孙子啊。 终于,他们来到了大殿门前,看门的太监尽心通传,“太子携太子妃给皇后娘娘请安。” 太子妃这三个字从宫里的公公嘴里说出来,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曾拥有的,曾经错过的失去的美丽,一幕幕不停在脑海中闪过。 最后,只能沦为一声叹息。 她曾经来过,也曾被放逐过。 “泽玉,星蕊。”林皇后闻声而来,她不愧是四海第一美女,虽然老了举手投足间依旧风韵犹存,淡妆抹抹总相宜。大紫色大红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不禁不会落得俗套,还更出落得年轻。 唯一有些许变化的是她脸上的笑容多了一份阴霾。恰好,穆晓晓对这份阴霾深有体会,那是对爱人的失望。 “给母后请安。”薄泽玉欠了欠身子,假扮陈星蕊的穆晓晓看到边上有一道阴影颤动,也跟着弯腰鞠躬。 “星蕊腿怎么了?”林皇后远远的就看到她坐在轮椅上,不免关切询问。 薄泽玉替她回答,“几日前在雨中摔倒了,还感染了风寒,大夫说最近都不要走动也不要说话。”他三言两语就帮穆晓晓打好铺垫。 坐在轮椅上的穆晓晓听着他老练的谎言,有一丝心痛,又有一丝怀念。 四年前,她就是这样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要相信他就好了。只可惜她信错了人,最后只能落得被背叛的下场。 “那我让太医来帮星蕊把把脉。”林皇后笑容可掬的说。 “不必了。”薄泽玉一口回绝,精明的眼睛透着寒光,“母后让我们来的用意我已经猜到了,不如简明扼要的说了。” ☆、345.第346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薄泽玉挑衅的态度让带着面具的穆晓晓片刻慌神,怎么说她也做了林皇后一年多的儿媳妇,对林皇后的脾气多少有些了解。她虽贵为一国之母,度量却极小,总是揪着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一半时间都处于暴躁阶段,然她美貌举世无双,却仍是一代贤帝唯一的败笔。 坏脾气的林皇后又怎么会容忍儿子对自己这般态度。 就在穆晓晓觉得脸色涨红的林皇后快要暴走之时。 林皇后却压制住脾气淡淡的一笑,落落大方的说,“泽玉,你和星蕊都二十有余,是时候该有个孩子了。”她竟然苦口婆心相劝,这是穆晓晓始料未及的。 她明亮的眼睛微微颤动,没想到,曾如同斗鸡一般的林皇后也会变得世故。 可她不知,林云瑶笑容背后的不得已和无奈,自从安正浩被封为王以后,皇位多了一个有力的争夺者,最让她唏嘘的是薄昭帝的态度,他们夫妻在无形中生分了许多,一向自持甚高的林云瑶自然不会主动低头,就这样他们坚持了四年,其中酸楚已经把她的脾气磨掉了一半。 至于薄泽玉,她更是心存愧疚。茫茫人海,遇到爱的人该有多难,尤其是像她儿子这样漠视天下的男子。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她的自私才散了他们。每每想到这点,她就无颜面对忘却一切的薄泽玉。 而所有的考量中还有最后一点,就是她已经失去了丈夫的包容,怎么能失去儿子呢! 朗朗晴空,朗朗乾坤。 薄泽玉笔直的矗立与天地间,孤冷的气场感染者周围的人,三月天,穆晓晓却觉得莫名的寒冷。 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不慌不忙的响起,“母后的意思我懂了,我和星蕊就先回去了。”他抓着穆晓晓轮椅的手腕微微用力一转,穆晓晓就顺时针朝后面转去。 有那么一刹那,她看到了很多以前的画面。每次见到熟人,都会敲击出很多她觉得快要忘记的事情。 “等一下!”林皇后略显慌张的喊住了他们,她的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悲伤,看到薄泽玉停下步伐以后,她苦涩的问了一句:“要留下来一起吃饭吗?”她接到消息薄泽玉也要来的时候,吩咐了宫里的厨子做了很多色香味俱全的菜。 可是,薄泽玉头也不回的说。“不必了。” 冷漠的像一堵墙,刀枪不入。 “泽玉!”林皇后站在门前又呼唤了一声。 悲切的声音让穆晓晓的心都重重的沉了一下,她也曾享受过天伦之乐。她小幅度的煽动嘴唇,“留下来吃一点吧。” 头顶传来薄泽玉冷哼声,“你现在吃不了饭。” 穆晓晓恍然大悟,他此时此刻的冷漠都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被揭穿。 不知为何,心里暖暖的,有苦涩的令她心痛。 “你让宫女送我回去,你和皇后吃一顿饭吧。”可怜天下父母心。 ☆、346.第347章 缘起 “闭嘴。”头顶传来薄泽玉冷若冰霜的答复。 他命令的口吻并没有吓退穆晓晓,反而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泽……”刚发出一点声音就停止了,她的身份已经不允许自己这么喊他了,“太子。”穆晓晓改口,胸口闷闷的,“树欲静而风不息,子欲养而亲不在。” 推着穆晓晓往前的薄泽玉在她的劝说下停了下来。他一向冷漠看不出有任何表情,可是声音却是骗不了人的:“我不回去你势必不会闭嘴。”薄泽玉转个身推着穆晓晓往回走。 穆晓晓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害羞的意味。阳光斑驳,她的脸忽明忽暗,内心百感交集,她不确定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她给了杀父仇人和亲人团聚的时间,着实可笑。 “母后,星蕊还不能进食,你派人把她送回去,我留下来陪你吃饭。”他突如其来的决定令林皇后喜上眉梢。 她不断点头,连声答应:“好好好!”回过身对身旁的丫鬟说,“快送太子妃回去。” “皇后娘娘,让我去吧!”巧儿姑姑主动请缨。 “好!”林皇后心里开心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巧儿姑姑推着穆晓晓往回走。 一路上她们都没有交流,可是穆晓晓看似平静的内心涟漪不断,要知道四年前唯一对她真心的人只有巧儿姑姑,她离开京城的时候也只有巧儿姑姑相送。现在想想姑姑那时候的眼泪是心疼她即将承受的真相。 “太子妃,老奴又要问你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了。”巧儿姑姑不好意思的笑着,穆晓晓竖起耳朵认真地听。 风夹着她轻柔的声音,“你可有晓晓的消息。” 穆晓晓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幸好她背对着巧儿姑姑,她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忍着心酸穆晓晓摇摇头,她就知道巧儿姑姑是最疼爱她的人。 身后传来姑姑失落的声音,“是我多嘴了,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太子妃身体不适不能说话了。” 接下来这一路上她们没有交流,巧儿姑姑心不在焉的推着轮椅。 而穆晓晓只能强忍着回头看她的情感,手指死死的扣着轮椅。 人情,她已经很久体会不到了。 深宫内,薄泽玉和林皇后久违的饭席结束了。薄泽玉放下碗站起来,“多谢母后款待,儿子走了。”这顿饭食不知味,他总觉得和林皇后单独吃饭怪怪的。 在宫里面,母子间的感情也是如此薄凉。 “泽玉啊!”林皇后紧跟着放下碗筷,她面露难色的看着薄泽玉。 “母后有话不妨直说。”心思缜密的薄泽玉一早就看出她有话要说,他不点破就是在等林皇后主动开口。 “如果是关于孩子的事情,母后就不必再说了。”洞察先机的薄泽玉发现她的口型先生要说孩子,马上打消了她的念头。 林皇后黛眉弯弯,一双黑眸如天上的星辰一般闪烁,摇摇脑袋,吐气如兰:“母后不是催你和星蕊生孩子” ☆、347.第348章 义子 薄泽玉见她目光坚定不像是说假话,权衡再三又坐下了。他紧抿着唇,心想如果势头不对马上离开。 坐在他对面的林皇后察觉了他的心思,紧张的手关节死死揪着绫罗绸缎。睫毛如同蝴蝶煽动翅膀一般颤抖,“泽玉,你父皇最近十分倚重安正浩,他还说祭祖的时候要让他认祖归宗。” “恩。”薄泽玉不以为然的回应。就算他再不喜欢安正浩都不能改变他身上流着和自己相同的血,认祖归宗一事无可厚非。 林皇后见他回答的爽快,脸上的表情越发阴沉。“你一定也不在意?”她试探的问。 薄泽玉挑眉,“母后,安正浩居心不良我们都知道,父皇没有理由不知道。”就算薄昭帝现在看起来像是在袒护安正浩,可是他绝对不相信最后父皇会把皇位传给狼子野心的安正浩。 而林皇后不是那么想的,她深深的叹一口气,“你不知道安正浩的母亲,我姐姐在薄昭帝心里的地位。”她虽然三千宠爱于一身,心里却清楚的很。在薄昭帝书房中央的画像却是林水瑶,二十年前她不过是去冷宫探望了一次林水瑶就被薄昭帝打了一巴掌,之后她更是将冷宫的林水瑶放出宫去,薄昭帝大发雷霆。 这些年,她得到的是宠爱。 林水瑶得到的是薄昭帝所有的不理智。 冷眼旁观的薄泽玉见林云瑶陷入深思,琥珀色的眸子透着冷冷的寒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母后,父皇对你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你们二十年的夫妻情分,岂是一个区区林水瑶可以动摇。” 薄泽玉难得说了安慰人的话,可是效果并不佳,林云瑶依旧扯着苦涩的笑容。他见她不信,高傲如他,便不再多言。心想:是不是女人都爱胡思乱想。 蓦地,一张脸浮现在脑海。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 自从陈星蕊失踪以后,他有意无意的疏远若千里。平日善妒的她应该气坏了吧。 眼神撇过一桌子的丰盛的菜,他又想起穆晓晓还没有吃饭,不做停留起身准备离开。“母后,我先走了。” “泽玉。”林皇后又喊住了他,薄泽玉对她投去疑惑的目光,他觉得今天的林皇后十分反常,有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不得不说,薄泽玉犀利的眼神和他父皇薄昭帝有的一拼,看的林云瑶心虚的很,她舌头打结的说,“我自作主张替你收了一个义子。给母后一个面子,带回去养。” 站在门前的薄泽玉重复着说,“义子?母后怎么会想到帮我收义子。”不知为何,他觉得今天种种蹊跷都和林皇后口中的义子脱不了关系。 摆弄裙摆,林皇后站了起来,目光和蔼:“我听人说,我见这孩子无依无靠怪可怜的就把他带了回来,你也知道皇宫里怎么能养闲杂人等呢,在你父皇没发现以前,我必须把他送出去。而且,这孩子和你小时候长得特别像。” ☆、348.第349章 难道不是你的吗 和巧儿姑姑告别以后,穆晓晓就独自一人坐在轿子里,一同前来的薄寒盺早已离去。她揪着座椅上的垫子,眼神空洞,没有灵气。 爱情,她早就舍弃了。 还以为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令她动容,就算是陈星蕊带到徐胜宇身边,她都照做了。以前善良的穆晓晓早就不见了,她的心肠越来越硬,人性越来越浅薄。 可是她听到巧儿姑姑打探起自己的消息,就像有一滩暖暖的小溪水流过自己的心田,她竟然无法自拔的念想那些烙印在心中的过去,还有无法抹去的深情。 在她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的时候,马车微微震动了一下。 帘子被拉起,一束光不合时宜的照进来。 穆晓晓明亮的眸子轻颤,缓缓抬起头。 被眼前的景象一惊,瞳孔放大。 面前有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孩子,穿着厚实的衣服,腰间别这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牌,皮肤白皙。而令穆晓晓目瞪结舌的是,他的相貌和薄泽玉简直是一个磨子里刻出来的。 “小孩,你坐下。”马车又发生倾斜,薄泽玉翻身而上,他吊起的死鱼眼说明内心有多烦躁。 穆晓晓的眼神始终落在默不作声的小男孩身上,浅浅的询问薄泽玉:“这是谁的孩子?”她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是薄泽玉的私生子,不然怎么解释和他长得那么像。 “一看不就知道了。”薄泽玉板着一张脸,在离穆晓晓最远的一边的坐下。 轿子只有那么点距离,再远也就一个手臂的长度。 小男孩看到陌生人一直用警戒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而穆晓晓则是一脸失了魂的表情。她认为薄泽玉是间接承认了这个孩子是他的。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苦涩。 冷眼旁观的薄泽玉按耐不住性子,眯着眼透露着危险的讯号,“陈星莹,你实话告诉我,这是你的孩子吗?” 运用假身份的穆晓晓还没有意识到薄泽玉再喊她。 一双大眼睛依旧瞪着圆溜溜的。 看不下去的薄泽玉一把扯下她脸上的面具,露出毫无瑕疵的奶白皮肤。 一直没有表情的小男孩看到面具被撕下来,吓得跌坐在地上,紧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 面具没有预兆的被撕下来,穆晓晓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怒瞪,“你做什么?”看这个孩子的年龄,她很难不去想薄泽玉在更早之前就背叛了她。 “我再问你,这个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薄泽玉眼睛通红,像是在隐忍着极大的怒火。 穆晓晓觉得他无理取闹,不屑的冷哼,“你疯了吗?他和我能有什么关系。”她的确有一个孩子,不过如今只有四岁还被留在江南了。 “你骗谁?这孩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薄泽玉指着小男孩。 穆晓晓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像我?”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这分明是跟你一个磨子里刻出来的。” “真的不是你的?”薄泽玉疑惑的问。虽然母后也曾说这个孩子和他长的是相像,可看到他的第一眼,他的脑海里只能想到她! 穆晓晓也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和薄泽玉似乎产生了一些误会,“难道这孩子不是你的吗?” ☆、349.第350章 一手策划 “既然如此,就把这个孩子送去贫民村。”薄泽玉几近冷漠的口吻说。 穆晓晓不接话,煞有介事的看着躲在一旁的小孩子。经由薄泽玉的提醒,她越看越觉得这孩子的眉眼和自己有相似的地方,奇怪的是,他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又像是薄泽玉的翻版。 恍恍惚惚,她想到了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无力的苦涩遍布全身,如果当时她放弃报仇,留在江南,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番风貌。 小男孩之前受了惊吓,之后就平静多了,他无欲无求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害怕。 薄泽玉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其实留了一条缝细细的打量他。毕竟能让母后看中的人一定有不同寻常之处。而他忘了,第一个被林云瑶看中的人不是其他人,就是和他坐在一顶轿子里的穆晓晓。 “下车。”一到太子府门口,薄泽玉就命令穆晓晓下车。 她都来不及反应就被薄泽玉拉下马车,临走前,她眷恋的看了一眼躲在马车一角的小男孩。 薄泽玉毫无慈悲的对车夫说,“把他送去贫民村。”如果想要做他的义子就得通过他的考验。 马车走了,卷起一阵风沙,穆晓晓站在后面良久离去。 当天夜里,穆晓晓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总是想起那个和她和薄泽玉都十分相似的孩子。明明除了相貌,时间地点和年龄都不对上号,为什么她心里总有一种和那孩子血脉相连的感觉。 又翻了一个身,穆晓晓压着心脏,还是抑制不住它疯狂的跳动。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清醒点,那不是你的孩子。 可是感性总是想要压过理性。 她能听到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停的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个声音越来越响,穆晓晓根本无法忽视,就算把被子蒙过头顶依然没用。 对穆晓晓而言,她最对不起的是死去的穆老爷,要是当初她听话跟薄泽玉一刀两断,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了。而她最惭愧的事情则是没有好好陪在祈儿身边,看着他长大。 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吱!”不知怎么了,房间里传来一股焦味,穆晓晓警戒掀开被子。 她被眼前的景象一惊,瞳孔放大,明亮的双眼中倒映着火光。 穆晓晓顾不上穿鞋,一路小跑到门口,烟已经呛得她红了眼眶,奋力推开紧闭的红木大门。 一团火熊熊烧进来,幸好穆晓晓反应快,及时退后了两步,只烧着了用来抵挡火势的袖子。 她没想到火势那么猛,都已经烧到门口了,掩住口鼻往窗户的方向跑去,穆晓晓奋力推窗户都没有用,一个念头闪入她的脑海中。 有人把她的窗钉死了,黑白分明的瞳孔闪着紧张的意味,这场火灾不是意外,是有人一手策划的。 她再次将视线头回门口,火已经蔓延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牢牢堵住口鼻还是不能阻止滚滚烟云,她觉得头越来越重,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350.第351章 火势蔓延 深夜中太子府上下都进入戒备状态,除了保护薄泽玉和若千里的侍卫,就是帮忙救火的家丁。熊熊火焰在每个人眼中燃烧。 不时会有烟灰飘出来,糊了救火人的眼睛。 一桶又一桶的水依然在火龙的咆哮下被吞噬干净。 不施粉黛的若千里穿了一件浅薄的外套,比肩站在薄泽玉身边,时不时偷看他的表情,发现他冷得像一块冰块,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心中难免怀疑,难道他对穆晓晓真的没有感情了吗? “太子!”王嬷嬷老泪纵横的跪倒在薄泽玉身边,扯着他的裤脚管,痛哭流涕:“您快想办法救救这孩子吧。”眼看火势蔓延迅速,穆晓晓已经危在旦夕,王嬷嬷情急下只能向薄泽玉求救。 被拉住裤脚管的薄泽玉跟着王嬷嬷牵扯的幅度晃动,一双染着火焰的眸子却不曾离开被火势掩盖的房子。他的目光过于深沉,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若千里是被安正浩训练过的人,她也看不透薄泽玉所思所想。是人就会有情绪,若千里狠下心一定要看到薄泽玉的情绪波澜,就算是逼出来的,她也在所不辞。 婉转悠扬的嗓音,“王嬷嬷。”若千里甜甜的喊了一声,装作为难的说:“火势那么大,你也不想太子深陷其中吧。”她一边说,一边仔细的观察薄泽玉的变化。 “可是凭太子的武功修为,救一个人不过是举手之劳。”王嬷嬷苦苦相求。 “嬷嬷,话可不能这么说。”若千里轻摆罗裳,“太子是何身份,若是有一分闪失,那该由谁来承担。”杏眉一横,“你当得起吗?” “我……”王嬷嬷被若千里问的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可细心地王嬷嬷却发现若千里现在的表情也极其难看,一点也不像占上风的模样。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一直以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薄泽玉没有任何征兆的走进了大火中。 “太子!”有几个人想要上前拦住他,都晚了一步。薄泽玉看似慢悠悠的走,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碰到他。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火光中,若千里觉得那夜阵阵袭来的凉风像一把刀割在她的身上。原来薄泽玉对穆晓晓的态度一直都没有变过,是她总是看不清楚罢了。 “回寝宫。”若千里犹如斗败的公鸡,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 “娘娘,太子怎么办?”身边的侍女不合时宜的询问。 另一个跟了若千里许久的侍女给了她一个眼色,让她住口。 可是覆水难收。 若千里面色凝重的停下步伐,她感觉有一股苦涩卡在喉咙口,吐不出咽不下。最后,她说的话中还带着一丝哽咽:“太子进去了,就不用担心了。”他们一定会得救的。 难得她说完这番话,没有把多嘴的侍女打死。 虽然不想她的风格,可是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王妃是真的伤心了。 远处还能听到救火队的呐喊:“快点!快点救火!太子还在里面。” 若千里的心情更加低落了。薄泽玉你为了她还要奋不顾身几次?我能等到你心里只有我的那天吗? ☆、351.第352章 鸿渊再现 滚滚浓烟直冲天际。在外面的人都熏得不行,何况是被大火包围的穆晓晓。 她早就意识模糊,眼睛里倒映着红彤彤的一片。 都说人在最危急的时候想到的人是自己最爱的人。 而此刻穆晓晓的脑中充斥着和薄泽玉过去的点点滴滴,她无力的抱着膝盖,不知是被烟呛得还是其他原因,一串串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她不甘心尝遍人间苦楚以后就这么离开了。 屋里居高不下的温度已经突破了她的承受范围,穆晓晓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依然能感受到脸上的皮肤火辣辣的疼。 四面楚歌,她已经无路可逃。 她最后的遗愿已是改了又改。从一开始的想要和薄泽玉一起下地狱到如今……想要重新喜欢他。 烟越来越大,空气稀薄。 穆晓晓的眼睛慢慢的闭上,抱着膝盖的手臂缓缓松开。 从没有和这一刻相比更接近死亡的时候。 浑身被火的温度烤得通红的皮肤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宛如置身于冰雪之地。刺骨的寒冷毫不怜惜的将她包围。 冰火两重天的极致,把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穆晓晓拉了回来。 她的睫毛上有一层薄薄的冰霜,煽动的时候像一只冰蝴蝶。 “你没事吧。” 耳畔传来他轻描淡写的问候。 脸上脏兮兮都是灰的穆晓晓抬起头。 薄泽玉居高看着她,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孤傲的不可一世,手上握着至寒宝剑鸿渊。 可能是因为以前被鸿渊伤过,所以穆晓晓一看到它手掌就莫名的疼。 “能站起来吗?”他还是一脸不为所动的表情。 “可以。”孱弱的穆晓晓凭着自己的毅力站了起来,但她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 薄泽玉看着她,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叙述,“要离开这里你必须靠自己走,鸿渊寒气太重,如果我们隔得太近,你会被寒气所伤。” 此刻的穆晓晓已经受伤很重了。她只能简单的听见薄泽玉说得几个词语,稍作联想。良久才点点头,要活命,靠自己。 周围的大火因为鸿渊的寒气止步不前,虽然没有继续蔓延也没有消失的迹象。 薄泽玉手持鸿渊在前面为她开路。穆晓晓拖拉着腿走在后面,长发凌乱的散在脑后。 鸿渊所指之处,火势都变小,更甚消失了。 木头被烧得咯吱咯吱作响,薄泽玉正准备和穆晓晓说房子要塌了,必须快点走。一个回头,房梁塌了下来。 “小心啊!”一直以冷静自持的薄泽玉竟然慌了神,他将鸿渊一扔,扑向走路不稳的穆晓晓,将她的头护在胸前,往一侧翻滚。 “咚”一声巨响。 浑身骨头快要散架的穆晓晓挣扎着从他怀里钻出来,打算撑着地站起来,手掌却摸到一片湿热,她定神一看,鲜红的血。她担心的往边上看,薄泽玉闭着眼睛躺在她边上,双目紧闭,她害怕的手指腹都在颤抖,轻轻的拍拍她的背:“薄泽玉。” 轻声呼唤到声嘶力竭。他都没有反应。 在救她的一瞬间,薄泽玉的头就被倒下的房梁狠狠的撞击了。 ☆、352.第353章 原来你 世界上有三种东西无法隐瞒的,第一是咳嗽、第二是贫穷、第三是爱。 你越是想掩盖,越是欲盖弥彰。 已经回到寝宫的若千里安静的坐在扑着貂裘的座椅上,华丽的背景和她凄凉的神情形成对比。 一个在她身边陪伴许久的侍女关上窗以后十分不习惯的看她有气无力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上前相劝,“王妃,太子相处险境,我们不该离开。” 听到侍女的声音,若千里微颔首,“馨儿,你说今天在火海里的人是我,太子他会进去吗?” “当然!”名唤馨儿的侍女有些激动的回答,“王妃对于太子而言是不同的!馨儿看得出来。” “与、众、不、同。”若千里缓缓地把这四个字断断续续的重复着,自嘲的冷哼,高昂的下巴低入尘埃。她多想反驳说,如果你看过薄泽玉曾经是如何对待穆晓晓就不会这么说了。 失去有关穆晓晓记忆的薄泽玉,又变了曾经冷漠无情、傲视天下的男子。可能在别人看来,她得到了薄泽玉最多的爱。 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 可她心里清楚,穆晓晓拥有的是没有失去记忆以前薄泽玉全部的爱。 而她想要的就是那份全心全意的爱。为什么他就是给不了? 若千里懊恼的闭上眼睛。心里有一个声音响起:承认吧!你喜欢的是深爱穆晓晓的薄泽玉,你所感到的无力感不是因为得不到他全部的爱,而是你想念那个在风雨中断然拒绝你的深情少年。 紧闭的窗外依然哀嚎声不断,“太子!太子!” 所有人的心都被揪着,保护太子不利,他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大火燃烧的屋内,薄泽玉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穆晓晓慌张的用手扶着,妄想堵住伤口。血却从她的手指缝里流出来。 “薄泽玉!”她颤抖的喊着,“你醒醒啊!”声音里竟然带着哭腔。 没有了鸿渊的庇佑,火势不断朝二人蔓延。 “疯子!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她无力的拳头落在昏迷的薄泽玉胸前,室内的温度已经不能动摇她分毫,“疯子,你不知道我克死了多少人吗?”穆晓晓摇晃着他的身体。 你所厌恶的现在是你以后追悔莫及的曾经。 直到失去,穆晓晓才意识到,她再讨厌这个人,再厌恶这个人,也不想他永远醒不过来。 满脸是灰的穆晓晓瞪大眼睛,暗下决心。 瘦弱的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背起满脸是血的薄泽玉艰难的前行,走过木桩后,她望着地上熠熠生辉的鸿渊,其周围一圈冰寒如铁。而穆晓晓的手掌隐隐作痛,心一横,弯腰捡起地上的鸿渊,透彻心扉德尔寒冷一鼓作气将她全身都覆盖,穆晓晓差点就要昏厥了。唯一支撑她的就是把薄泽玉带出去,她怎么样真的已经无所谓了。 靠在她身上的薄泽玉有气无力眼睛的睁开一条缝。 大火还在燃烧,身体却感觉不到任何热度。 “泽玉!你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头昏昏沉沉的他总能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在叽叽喳喳的嘀咕。 吵得很,感觉却不错。 ☆、353.第354章 你是我的…… 大火之后三日,薄泽玉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杨太医凑上前,伸出五根手指头,“太子,你可看的清楚这是几?” 对于他弱智的问题,薄泽玉根本不屑一顾,扶着床沿吃力的坐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虚弱的滋味了。 “泽玉。”一声声轻柔的呼唤撞击他的脑门。“嘶!”他拼命想要追溯声音的起源,大脑却在抗议。他扶着额头,咬紧牙关。 杨太医上前劝阻,“太子,您脑袋受了重伤,失血过多,不宜用脑过度,您快躺下休息把!”说罢,他扶着薄泽玉缓缓躺下来。 还没有触及到枕头,薄泽玉猛地瞪大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眼神笃定中透露着丝丝狠意,“说!太子妃人在哪里?” 薄泽玉严肃的表情吓得杨太医节节败退,滚倒在地上,他不敢抬头,浑身颤抖冒着冷汗,支支吾吾的说:“微臣不知,王嬷嬷把人带走了,说什么也不让我见。”他说完很久见薄泽玉依然没有反应,偷偷抬起头往上看。 懵了!太子早就不见了。床榻上空空如也。 长廊内,薄泽玉只着单衣疾走,额头渗出丝丝血红,走到一半他想起来穆晓晓住的地方已经被烧成灰烬,他想了一下转头往客房走去。 果然,在南院厢房看到了两个侍女守着门,他快速走上前。 侍女看到薄泽玉不约而同的低头请安,“太子吉祥。”两个人都低着头,心里则好奇,一向注重礼仪的太子怎么会只穿了一件白色单衣就四处晃悠,这可不是他平日里的作风。 “太子妃在里面吗?”薄泽玉的呼吸有一丝紊乱。 二人点头,“在。” 陈星蕊消失后,薄泽玉就一直喊穆晓晓为太子妃,一方面是想让府里的人演戏演的全面,另一方面是他想这么做。 白皙的手举起,推开门。 阳光打进屋内,他的一只脚跨进去。薄泽玉又一次问自己,我是疯了吗? 屋内的王嬷嬷听到动静从里屋走出来,她看见薄泽玉并不惊讶,惊讶的是一向注意仪表的太子爷,竟然衣冠不整,头发也乱糟糟的就来了,看他的模样应该是伤势有加重的趋势。 “太子。”后半句,您还是先回去歇着吧,都没有说出口,就目送薄泽玉走向里屋的门。王嬷嬷想了想决定退出房外,给他们二人好好相处的时间。 她……伤的重吗?王嬷嬷不让杨太医为她诊治的原因,薄泽玉已经猜到了,是不想让陈星蕊失踪的消息走漏风声。 关心则乱。薄泽玉此刻心乱如麻。他堂堂大薄朝太子爷,连推开一扇门的勇气都没有。 在他犹豫不决时,门猛地被推开。 穆晓晓手上拿着刚吃完水果的盆子,嘴里还在咀嚼。看到薄泽玉以后,有片刻诧异,然后口齿不清的问,“你怎么来了?”薄泽玉现在的模样四年前她见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没事了?”薄泽玉反问。 “恩,当然。”穆晓晓一边说,一边无意识的往薄泽玉盯着薄泽玉额头的血红看,心里有一点难受,又极力装作事不关己的模样。 表情快要瞒不下去时,她转过身往里面走,“哦!对了,王嬷嬷把你的玉凝丸偷来给我了,你都不知道杨太医找这药找了多久,王嬷嬷胆子小又不敢送回去。”她打开柜子把藏在衣物里面的白瓷药瓶拿出来,不慌不忙的递给他,“你也吃一颗吧。”穆晓晓风轻云淡的一笑。 薄泽玉笔直的站着,没有伸手接,一双鹰眼扫视看她。奶黄色的衣服更称她肌肤如雪,简单打理的黑长发落在脑后,露出红润的脸庞。她看起来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了。 但他脑海里总是记起,她奄奄一息的模样。 “拿着啊。”穆晓晓动动手臂。 薄泽玉举起手臂,很好的错开白瓷药瓶,抓住穆晓晓纤细的手腕。一个巧劲,将她拉到自己面前。 没有准备的穆晓晓还踉跄的一下,撞在他的胸膛前,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他,“你怎么了?”她觉得薄泽玉现在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长久的沉默,他缓缓开口,“我想听实话。” 穆晓晓快要被无言的气氛憋死了,她猛点头,“你问!”只要你能放开我什么都好说。 他紧紧抿着的嘴唇动了一下,不容抗拒声音传入穆晓晓耳中:“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自己性命救我。”荒野中箭,火场逃生,一幕幕历历在目。 “我说过了,你是我妹夫,未来的……”穆晓晓还没有说完,薄泽玉抓她手腕的力量又加重了几分。 他有些沉不住气的吼:“我说过了,我要听真话!”他苦苦建立起来的冷漠堡垒恍然倒坍,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发脾气了。 穆晓晓被他吓得一愣一愣的,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等她大脑开始正常运作,薄泽玉的耐心已经磨光了。 他松开穆晓晓的手。 不等穆晓晓松一口气。 强而有力的双手钳住了她的肩膀,穆晓晓浑身一颤,而薄泽玉无视了她的害怕弯着身子,同她平视,那双喜怒无常的眸子变得温柔。 他说:“我换一个方式问你。” 鬼斧神差下,穆晓晓点点头。 他迟疑一秒,再次开口:“你爱我吗?” 伴随着他的每一个字,穆晓晓的瞳孔一点点放大,心脏开始疯狂的跳动。 为什么会这么问?她满腹疑问。 “回答。”说真的,薄泽玉真的特别看不起整天把爱挂在嘴边的人,他觉得男女之间哪里会有爱情,所有感情都是虚有其表。 一见钟倩,明明就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不过是权衡利弊。就连白头到老,都只是习惯使然。 而他竟然会问这种问题。看来他是真的疯了。 “我是寡妇。”穆晓晓再次重申。 她天真的以为,这么说薄泽玉就会放过她。 可她想错了,这次太子爷的眼中没有半分犹豫,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不温不火的态度,“我知道。” ☆、354.第355章 从我第一次看到你 “你都知道,那就不要再问无聊的问题了。”穆晓晓挥了挥手臂,从薄泽玉的钳制中逃了出来,囵囤的咽了一口口水,无力的低下头,眼眶微湿。 从大火中逃出来以后,她就通过各种渠道联系到了安正浩,准备离开太子府。她本来很自信的认为不会再对薄泽玉又别的感情,可她错了,那场大火让她看清楚了自己,给她一万个机会,她都不可能对薄泽玉下毒手。 穆晓晓,你没用。杀父仇人在你面前,你都报不了仇。 她的手指蜷缩在一起,狠狠的咬住嘴唇。 “没事了吧,你可以走了!”穆晓晓下逐客令。 “有事。”薄泽玉偏偏和她唱反调,琥珀色的眼睛牢牢的盯着穆晓晓垂着的头顶,语气不善:“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穆晓晓一抬头触及他幽深的目光马上缴械投降。千言万语,只能化为三个字,“你走吧。”她拉过薄泽玉的手腕,将药瓶放在他的手掌心,毅然决然的转过身。 薄泽玉不依,直接从后面抱住穆晓晓,手绕过她的肩膀,横在她胸前,毫无血色的太子爷将她一点一点往自己怀里带。 准备离开的穆晓晓像是被施了咒语一样,朝他的方向靠近,细碎的头发在额前飘动,眼神中写满了惶恐,等她反应过来,马上伸手想要拉开薄泽玉环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放手。” 掰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穆晓晓抿着嘴唇,无力的垂下手,“你到底要怎样?” “女人。”薄泽玉悠扬的声线漂浮在上空,穆晓晓一下子就安静了。“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的眼神很熟悉。”他陷入了回忆,把下巴架在穆晓晓的头顶,“在你的眼中我看到了愤怒和恨。”说着,他的手覆上穆晓晓的肩膀,“可你义无反顾的为我受了一箭。” “这不能证明什么?”穆晓晓故作冷酷的昂起下巴,她告诉自己,一定很心软,一定不能心动。 “那这个呢?”薄泽玉抓起她的手。 屋内昏暗。可穆晓晓手上密密麻麻的伤疤还是一览无余。 为救薄泽玉她拿起了寒气逼人的鸿渊。要不是王嬷嬷及时拿回冰蚕玉凝丸,她现在回天乏术。 那一幕幕可怕的回忆一股脑的冲入她的脑海中。穆晓晓颤动着嘴唇美目含泪。 “告诉我,你当时在想什么?”薄泽玉低沉的声音如魔咒循循善诱。 穆晓晓在他的蛊惑下,越陷越深。不由自主的回答道,“我想,你活着。” 只要你活着,我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听到穆晓晓的回答,薄泽玉更紧的搂住她的肩膀,声音中还透着少年般的兴奋,“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深信不疑。” 后知后觉的穆晓晓猛地反应过来,她一把拉开薄泽玉的手,退开好几步,和他面对面的站着,一脸认真地说,“太子你误会了,我希望你活着并不能证明我爱你。” ☆、355.第356章 我就知道 每次和薄泽玉对视,穆晓晓都会看到他额头的伤口在流血。她压制住上前询问他伤势的心情,极力的和他撇清关系。 “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薄泽玉胸有成竹的说,“你是爱我的,我看得出。”一个女人为了自己连性命都不顾了,这还不算爱? 穆晓晓气急败坏的跺脚,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静下心来想,她连自己都骗不了,又怎么能骗精明的薄泽玉。她轻叹一口气,“我嫁过人,你是一朝太子,我们之间的距离比我这一生走过的路还要遥远。”穆晓晓停顿数秒,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呢喃软语:“趁一切还来得及,你走吧。”她的口吻出现一丝哀求。 这一生,我不会再见你。我们之间再也不要有任何纠葛了。 若是做不到不爱,就此生不复相见。 ‘你走吧!’是他听到穆晓晓说得最多的话,这三个字听起来不像是在赶他走,而是向命运低头,正好,他不信命。 薄泽玉浓密的眉峰呈剑型微微上扬,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疏远、冷漠还有丝丝缕缕的邪气,眼中倒映着穆晓晓垂头丧气的表情。 清脆的步伐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手冰冷彻骨,不给穆晓晓一丝反抗机会捧起她的脸,毫不犹豫的低头吻住她的嘴唇,轻而易举的撬开吃惊的她的嘴巴,含住她柔软的嘴唇。 空气中出来口水的吧嗒声。 同时穆晓晓听到了脑中神经崩裂的声响。 她回过神,眼神楚楚,伸手拍打薄泽玉的后背,身子不断往后仰。 薄泽玉利用身高优势,一个低头又将她的嘴唇控制在自己的范围内。 一来一回,他将混着两人唾液的口水送还穆晓晓口中,逼着她咽了下去。 “你……”一吻结束,穆晓晓开始剧烈咳嗽,她揉着喉咙,愤愤的瞪着他,混蛋,竟然让她喝口水。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不知怎么的,一个念头闪入穆晓晓的脑海中,或许这些事情都是若千里教他的。 穆晓晓脸颊绯红,他几近残暴的吻让她想起过去甜蜜的回忆,心中有几分苦涩又有几分甜蜜。 “陈星莹。”薄泽玉压着嗓子喊她的假名字。 穆晓晓听到他不对劲的声音浑身一颤,这个感觉她十分熟悉。 薄泽玉红着眼抓住她的肩膀,穆晓晓能感觉到他身上高的吓人的温度。 素日里的薄泽玉冷若冰霜,只有在情,欲爆发的时候,身体温度惊人升高。 紧张的穆晓晓伸出双手抵在他的胸口,舌头打结的说,“薄……太子,你……你冷静一点,我……我嫁过人,我是寡、妇。不吉利的!对!我是不祥之人。”此时此刻,她害怕自己远超过害怕薄泽玉,如果事情再发展下去,她已经没有信心可以抽身离开。 “你留在我身边。”薄泽玉抓住穆晓晓的手往自己的腰间带去。 ☆、356.第357章 让我留在你的过去 他的情话如绕指柔牵引着穆晓晓向他靠拢。那幸福的感觉快要将她淹没了,差一点穆晓晓就觉得或许她可以得到幸福了。 罪恶感却油然而生。 是的。薄泽玉忘记了一切,她没有。 她是一个不配拥有幸福的人。 “太子。”她的手还环在薄泽玉的腰间,看着他渐渐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的眼神越是冰冷如二月寒冰,抬眸冷冷的说,“我已经过了为爱不顾一切的年纪了。如果你想要我留在你身边,请给我一个理由。” 薄泽玉的鼻梁和她交错着,她的气息喷散在他的脸上,令他有些意乱情迷,“我会给你名分。”他可能是醉了,竟然许下如此荒唐的承诺。 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可以,可他自己的心却在说,你要是错过了她,一定会后悔的。 大火飞扬的那一夜,当他为了救她推开房梁自己受伤的那一刻,他就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在无形中狠狠的越过自己的底线,深埋在其中。 薄泽玉闭上眼睛想继续。 穆晓晓却不合时宜的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往后退开好几步,冷言冷语:“名分?不过是妾罢了!我告诉你,我不会给别人做妾。” 薄泽玉的手还举在半空中,保持原来的动作,琥珀眸子翻动,不温不火却有火药味十足的问,“那你想要什么?王妃?太子妃?你能改嫁给我应该感恩戴德才对!”说道后面,一向以冷静自持的太子爷变得咄咄逼人,火冒三丈,他是在怪穆晓晓不识好歹。 “不管做什么,我都不做妾。”穆晓晓被他慎人的目光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依然不依不饶。 “女人!”薄泽玉强硬的将她扯到自己身边,额头的青筋清晰可见,“你最好识相乖乖听话。” 对面薄泽玉威胁性的言语,穆晓晓依旧高傲的扬起下巴,不怕死的回答他,“你做不到的话,就离开这里。” 还是第一次,穆晓晓敢这么和薄泽玉说话。 不管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他们都不曾那么不留余地的争执。 面对不可低头的穆晓晓,薄泽玉气得咬牙切齿,好半天他才闭上眼睛,试图压制脾气,消气以后,他睁开眼睛,又变回来处事不惊的薄泽玉,他松开穆晓晓的手腕,薄唇一张一阖:“你该庆幸,你不是我的,否则我一定把你吊起来打。”说完,他拂袖离开。 穆晓晓站在他后面依旧高傲的扬起下巴。 直到关门声响起。 伴随着一颗豆大的眼泪滑下,她大口大口的喘气,整个人的力气像是被掏空了,靠着桌椅滑了下来。她终于做到了,摧毁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关联。 青葱的手压着胸口,一股苦涩直逼眉睫。为什么她的心空荡荡的,她不该开心吗?摆脱了一个大麻烦,日后老死不相往来。 多好啊! 她试图安慰自己,胸口的难受的像是要炸开了。 不管这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都的接受,就当是惩罚好了。 你走吧,去更加明朗的未来,就让穆晓晓留在四年前,留在你忘记的过去里。 她从地上爬起来,面如死灰。 ☆、357.第358章 故人相见 “穆姑娘。”从薄泽玉相似的音色从她身后的屏风响起。穆晓晓倔强的拂去泪光,沙哑的回答,“恩。” 威武的男子从阴暗处走出来,简单的灰衣长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麻衣,衬得他面孔白皙,背后的长剑配上他修长身子。 而他后面跟着一位曼妙女子,唇红齿白,发间插着一支清雅灵秀的簪子。 两个人站在一起如同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这么多年,他们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穆晓晓装作若无其实的模样,婉转悠扬。“好久不见,戵大哥,悠然。”她微微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 戵璞背着长剑,眼神慵懒。 他虽然不喜欢说话,却擅长思考。在薄泽玉来之前,他和李悠然率先到了,虽然没有来得及和穆晓晓说几句话,薄泽玉就来了,而他们匆匆躲了起来将之后薄泽玉、穆晓晓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几乎可以断定他们旧情复燃了,至于穆晓晓为什么不答应他,是因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还是碍于他和李悠然在场,那就不得而知了。 纵使他看过世间百态,依然不能参透情关。 相比不吭声的戵璞,李悠然直截了当多了,她眼都不眨直接提问,“穆晓晓,你和太子又在一起了?” 穆晓晓尴尬一笑,“你不是都听见了吗?我拒绝他了。”有一些话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依然痛彻心扉,看来时间并不是最好的良药。 而她的伤口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愈合,反而愈演愈烈。 李悠然一脸不相信,“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做戏给我们看。” 她依然一针见血。穆晓晓的瞳孔开始不安的晃动,其实刚才有很多个瞬间,她都想和薄泽玉重新开始,不得不承认戵璞和李悠然在这里的确给了她很多压力,也是她拒绝的原因之一。 但是…… 穆晓晓沙哑的音色,低迷如影,“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和他在一起了。”一时的迷惑过后,她还是会离开。 她曾经那么相信一个人,却被无情背叛。最相爱的时候,他都能选择将她忘了,那么不管重来多少次,他还是会选择放弃她。 李悠然的火眼金睛分辨出穆晓晓所言非虚,马上态度软了下来,“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怎么又回到这里了?”她也心疼穆晓晓的经历,这些年也试图找过她,可是结果都不尽人意。直到突发事件,她没有办法才和戵璞回到京城,本来是想找穆晓晓原先的好友太子妃陈星蕊帮忙,没有想到打听到了下落找到的竟然是失踪四年的穆晓晓,他们有诸多疑虑还来不及问就被太子打断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得不让她多想。 穆晓晓面露难色,她不知道该从何说出,最后抹去了关于安正浩的事情,只说了遇到薄泽玉之后的事情。 戵璞和李悠然聚精会神的听着。 说完后,穆晓晓奉上热茶,细细打探,“你们又为何回京城?” 拿着茶杯的李悠然戵璞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358.第359章 自欺欺人 眼神商议下,还是决定让女中豪杰李悠然来说,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眉眼间有几分林皇后年轻时候倾国倾城的相貌,声音如同黄莺出谷,婉转悠扬,“我和戵璞冒着被通缉的危险前来,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找到穆祈。” “祈儿?!”血浓于水,穆晓晓一听到穆祈不见了,她手中端着的茶杯都掉了,碎成一地的茶杯就像是她操碎了的心。这个孩子没能在她膝下成长已经成为一大憾事,她又怎么能继续袖手旁观,穆晓晓着急的抓着李悠然的手,焦急的问:“你们来京城是因为查到祈儿在哪里了吗?” 李悠然任凭她握着自己的手,可是心底里却是十分抵触,毕竟穆晓晓并没有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责任,祈儿虽然小,脑子去和她无情无义的太子表哥一样好使,心思也是山路十八弯,好比自己对他那么好还是讨不了他的欢心。 说不定在那孩子心里,一直惦记着生母,所以对她一直不亲近。 今日见了穆晓晓就好好为祈儿讨个公道,她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一双眼睛发出淡淡的冷光,冷哼:“没想到你把他扔下这么多年,如今倒是关心起他的安危来了。” 穆晓晓自责的垂下头。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戵璞也终于说了句话,“悠然,别说了。” 穆晓晓低着头,声音像是从底下冒出来,“戵大哥,你被阻止她。李悠然说得没错,是我对不起祈儿。”她抹了一把脸,吸了吸鼻子,将头发撩到脑后,虔诚的致歉,“我欠他太多了,如果能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我一定万死不辞。”钻牛角尖的她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孩子是无辜的。 李悠然刀子嘴豆腐心,她虽远离家乡,好在父母健在,所以她不能体会穆晓晓心中所痛。 她虽然苦恋一人多年,好在圆满如意,所以她不能体会穆晓晓被爱人背叛的滋味。 将心比心,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责备穆晓晓呢。 “好了,我们还是谈谈祈儿吧!”她主动言和,穆晓晓的眼中立马闪着感动的光芒,戵璞则是无奈一笑。 “半月前,有五名以上的黑衣人掳走了祈儿,其中四人同我和戵大哥交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趁我们苦战偷偷带走了祈儿。我和戵大哥思前想后,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绕过重兵还派出能和我俩不分伯仲的人只有宫里的人。”李悠然有条不紊的分析。 穆晓晓认真听着,提出心中疑问,“我一直都想问,看守在穆府附近的重兵到底是谁派来的?皇后?”当时安排他们走的人就是林云瑶,一定是她。 说到这里,李悠然又将目光投向戵璞。小事情她都能代劳说,至于跟太子相关之事,她还是要听戵璞的,又或者她心里还有另外的想法。 就是,这些年下来,戵璞的心里是否给穆晓晓留了一席之地。 “没错,是林皇后。”戵璞冷漠的音色响起。 穆晓晓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而李悠然则是落寞的抿嘴。 她告诉自己,戵璞不过是可怜穆晓晓罢了。 但她心里明白,人啊!不喜欢别人骗自己,却喜欢自欺欺人。 ☆、359.第360章 每个人都有苦衷 “祈儿一定是被林皇后带走了,我一定要去宫里一探究竟。”穆晓晓目光坚定看着远处,虽然不知道林皇后带走祈儿的用意是什么,但她猜测一定不是坏心,毕竟林皇后知道祈儿是她的孙子。 戵璞不咸不淡的说:“三日后,是林太后寿诞,太子必定会带你一同前往,你伺机将我和悠然带入宫去。” 李悠然眼神复杂的看向他,原来戵璞早就有了万全之策。她一直觉得自己最聪明,戵璞不过是一介草莽,是她一直太自以为是了,心里冉冉升起一股失落感。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再联系你们。”穆晓晓对二人之间不寻常的电流一无所查,她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祈儿在哪里。 眼神一转,突然想起,李悠然和戵璞的处境也不比自己好,她忙问:“你们也是朝廷的钦犯,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太后寿诞一定会被人怀疑?” “大不了就是一死。”李悠然直言不讳,“我这次来,目的只有一个,见穆祈。”说到穆祈李悠然的眼神总会比平时柔然许多,“只要亲眼看到穆祈没事,我怎么都无所谓。” 她这番话令穆晓晓羞愧至极,生儿容易养儿难。跟李悠然相比,她差的太远了。 戵璞见天色不早了,背起放在椅子上的长剑,淡淡的说了一句,“走了。”毫无眷恋的掉头离开好像这四年他从来不曾在意穆晓晓是否存在。 可是这故意的无视在李悠然看来,简直是欲盖弥彰。 他们各怀心思的跳窗走了。 穆晓晓确保没有人看到后,关上窗户。 那一夜,她有没有睡着。 薄泽玉、祈儿的小脸总是接替出现在她的眼前。 当大火快要烧到她面前,薄泽玉如同天神出现的时候,她真的很想放下一切仇恨跟他重新开始。 听到薄泽玉说,‘我就知道,你是我的。从第一眼看到你开始,我就深信不疑’时,穆晓晓就想拉着他的手说以前的故事。 可是穆祈失踪又成了一个新的转折点。 也是另一个他们必须分开的理由。 祈儿不仅是薄家唯一的血脉,也是穆家的独苗。她绝对不能让爹爹在江南的家业化为乌有,祈儿一定要回江南。 这里的穆晓晓难以入眠。那边的薄泽玉来到了若千里的屋内。 两侧侍女都退下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大病初愈的薄泽玉依旧很虚弱,可身边的气场却不曾减弱一丝一毫。 若千里站在他面前总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得她大气都不敢喘。 “千里。本太子有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他发问,轻抬眉。 若千里惊慌,“太子对臣妾很好,并没有对不起臣妾的地方。” 薄泽玉目光凛凛:“那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本太子身边的女人下毒手。” ‘身边的女人’这五个字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手指关节泛白,她肯定穆晓晓再一次渗入了薄泽玉的心。 被嫉妒蒙蔽双眼的她气得嘴唇发抖,还是一口咬定此事与她无关,“臣妾不知道太子说什么?” ☆、360.第361章 太子召唤 薄泽玉的嘴唇泛白,脸颊毫无气色,横躺在若千里的太妃椅上,一双眼睛折射出慎人的光芒,一言一语,如魑魅魍魉:“不管做了什么,只要被我抓到一丝破绽,决不轻饶。” 若千里身不由己的往后退开了两步,一脸错愕,他现在是为了别的女人警告自己吗?薄泽玉,你和她重新认识才多久,我已经陪在你身边四年了!难道,在她面前,你当真一点情分都不顾吗?若千里伤心的垂下头,陈星蕊失踪那么久,薄泽玉对她都只有怀疑之心。穆晓晓虽然受伤,可是都已经痊愈了,薄泽玉却来找她兴师问罪。 心漏跳一拍,她突然间很害怕,在薄泽玉心里穆晓晓的地位已经远远高于自己。 不!应该说如此下去,就算现在薄泽玉心里还是她略胜一筹,难保之后她也能稳操胜券。 一个歹毒的念头油然而生。穆晓晓万万留不得。 她的指甲盖嵌在肉里,留下深深的红印子,牙齿不由自主的打磨。 横躺的薄泽玉觉得身体越来越虚弱,摆摆手,“传杨太医。” 若千里毕恭毕敬的行李,“臣妾这就去。”走出大门,她妩媚的眼神中透露着凶狠的杀气。 穆晓晓,是天不容你。你千万不要怪我。 那一段长廊将若千里的身影淹没其中。 等杨太医来的时候,薄泽玉已经陷入昏迷,好在他从小身强体壮,还喝了许多药酒,很快又苏醒了。恍恍惚惚间,他想起了模模糊糊的片段。 那些好像经历过又好像没有经历过的片段。 府上的侍女忙前忙后的为他煎药。 薄泽玉则是安静的躺在床上,看着上方白色的天花板。 自言自语,“难怪觉得她很眼熟。原来一直出现在我的梦里。” 天空泛起鱼肚白。 正在吃早饭的穆晓晓听到薄泽玉昨天夜里昏迷了。 拿着的勺子都掉了。 一双明目闪着不安和彷徨。仔细回忆,昨天见到他的时候气色的确很不好,她还说了那么多惹他生气的话。 一想到这里穆晓晓马上食不知味。 来送达消息的王嬷嬷替她拾起掉地的勺子,轻叹一口气,“怎么?不打算去看看他。”作为府上唯一的知情人,王嬷嬷轻而易举的猜测出穆晓晓的想法。 而她偏偏喜欢逞强,“他现在没事就好了。”可是舀粥的手明显在发抖,她自己也发现了,干脆放下勺子,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吃饱了。”然后往里屋去了。 坐在梳妆台上,拿起梳子,一下一下的梳头,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就连王嬷嬷进来站在她身后,她都没有发现。 还是王嬷嬷出声,穆晓晓才察觉到她的存在:“您就去看看太子吧。” 穆晓晓看着镜子里的王嬷嬷有一丝迟疑,紧接着又摇摇头,“我不去。”他们之间是已经可以预料到的悲剧,那就不要浪费笔墨来晕染了。 “太子妃。”一个侍奉在薄泽玉两侧的丫鬟匆匆忙忙赶来,脸上还挂着汗珠,不停歇的说:“太子说要见你。” 此刻穆晓晓坐在梳妆台上,陷入了迷茫。 她忘了,感情是双向的。她决定放手,薄泽玉却不愿。 ☆、361.第362章 捉摸不定的他 穆晓晓被动的走向薄泽玉的寝宫,正好和从房间出来的若千里打了一个照面。 两个女人都一愣,先反应过来的穆晓晓默默让了一个位置,方便她过去。 若千里却不领情,反手关上房门,伏在穆晓晓耳边小声的说,“你别得意的太早,这次是我先遇到他。”说完在侍女的陪伴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穆晓晓面部僵硬的矗立在门前,心里的苦闷无法排解。可能现在她不想留在太子府都没有人相信了。穆晓晓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往里走。 既然不能回头就硬着头皮上了。 推门进去,薄泽玉并没有虚弱的躺在床上,反而气色不错的坐在椅子上喝茶,一改昨夜的颓态,额前的伤痕也已经愈合了,她想一定是玉凝丸的功效。 闭目养神的薄泽玉眼皮也没抬一下,手指抵在茶杯上,冷漠的说,“坐。” 穆晓晓摇头,“不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她表现得十分疏远,其实一直都在默默观察薄泽玉的伤势是不是真的没有大碍了。 薄泽玉虽然不满意穆晓晓说话的口吻,却并没有指责她。“三日后是太后寿辰,你到时候见机行事。” “恩。”穆晓晓还以为他喊自己来又是要问,爱不爱他。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过去薄泽玉总是问她,为什么一直要把爱挂在嘴边,放在心里不就好了吗? 当时她没有说的话以后也没有机会说了。 其实,泽玉啊!我一直问你爱不爱我,是在害怕你有一天会忽然不爱那个笨笨的、只会依赖你的穆晓晓。 人,怕什么来什么?之后你真的抛弃了我。 她叹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可惜。或许当时你做了另一个决定,我们……这一家该有多幸福,是我无法想象的幸福。 辛酸苦楚那么多,真正能得到圆满的又有几个。 只是,她还是会想,如果薄泽玉看到这些年她流的眼泪和穆祈出生的情形,他会不会后悔呢? 那一室的阳光,温暖和煦。 恩,一定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想离开。 目光却始终落在薄泽玉身上。 “你是在关心我的伤势吗?”虽然闭目休息,薄泽玉依然能察觉到穆晓晓的目光。 他惊人的洞察力令穆晓晓失去了否认的权利,她沉默不语。 薄泽玉放下手中的茶杯,转动身子和穆晓晓面对面,睁开眼睛,一双琥珀色如汪洋大海的眸子,“如你所见,我很好,你可以走了。”他骄傲的下逐客令。 穆晓晓感到惭愧,脸颊通红,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 在薄泽玉冰冷的注视下,穆晓晓来到了室外。 看着开了一院子的花,她的心情依然没有好转。 安慰自己,算了,找到穆祈以后,她也离开,到时候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嘴角划过一个弧度,这或许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穆晓晓远去的背影落在不远处往窗外眺望的薄泽玉眼中,他目光深沉,难以捉摸。 ☆、362.第363章 每个人都有难以忘记的人 直到太后盛宴当天,穆晓晓才再次与薄泽玉见面。她感到特别奇怪,薄泽玉不应该同自己各种纠缠,逼着自己承认爱他吗?为什么他一直表现得很平静。 走在前面的薄泽玉甚至没有和她说一句话,上了马车以后,她见到了小王爷薄寒盺,他手上拿着当初的陈星蕊的面具。 “小王爷,多日不见,你依旧俊朗。”她还以为就她和薄泽玉两个人搭乘马车,还在想这一路上该有多尴尬,幸好还有一个薄寒盺挡在当中。她露出笑容,坐在他边上。 薄寒盺对她也是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不算明媚的笑容,“陈姑娘好!”他将面具平铺在穆晓晓脸上,淡悠悠的说了一句,“记住不要说话,不要有面部表情。” 已经有过一次经验的穆晓晓点点头。 之后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过话。 穆晓晓曾偷偷看薄泽玉的表情,发现他一直都无动于衷,紧闭双眼休息,不知怎么心里还有点失落。 下了马车以后,薄泽玉也是径直离开。穆晓晓下了马车以后,只能看到他远去的背影,那一刻她心里空荡荡。 “太子妃请坐。”两个宫人送上轮椅。 穆晓晓看着熟悉的两个人瞪大眼睛,因为戴了面具不能说话。她只能不停眨眼睛,戵大哥!悠然! 趁着穆晓晓发呆,李悠然直接把她拉上椅子,态度极其恶劣的推着走了。 穆晓晓重重的摔在轮椅上,还要保持表情不动,差点流出两行眼泪以示痛苦。敢怒不敢言的她只能任凭他们摆布。 今天是太后盛宴,宫里森严比往日还要严厉。每走几步就要经历一番盘问,好在走在前面的薄泽玉还算有良心,会帮她解释两句。所以穆晓晓这一路也算是畅通无阻。 他们慢悠悠的前进,消失在宫门尽头。 “让开!”一道黑影飞快的穿过重重阻拦,所有士兵都还来不及看清楚他的模样就被撂倒在地上,光速前进的他停在穆晓晓一行人消失不见的宫门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扶着拱门的手指关节泛着白,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迫切的希望。 “来人啊!把他抓起来。”前来帮忙的侍卫拿着长刀将他团团围住。“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皇宫。” 扶着墙的黑影,气喘吁吁的抬起头,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众人纷纷缴械下跪,为首的人率先喊了一句,“小王爷,是我狗眼不识泰山。您请进。”他心里想死定了,按照薄寒盺残忍的性格一定会把他扔进河里。 万万没想到,他只不多喘着粗气问了一句,“太子往哪里去了?” 为首的侍卫颤颤巍巍的说,“去了西边宴会。” 他不停歇,好似一阵风又离开了,眼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渴望。 没错!那个背影,他不会忘记,更不会认错。一定是悠然,就算出了太监的衣服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停下寻找她的脚步也不曾忘记她的相貌。 ☆、363.第364章 每个人都有难以忘记的人(2) 如果说李悠然的童年和现在都是围绕戵璞展开的。那薄寒盺额童年和现在就是围绕她展开的,也许当她一门心思扑在戵璞身上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身后的薄寒盺一直默默注视她。 尽管如此,薄寒盺还是始终爱着她、成全着她。 他知道悠然的愿望是做太子妃,所以他在离开皇宫以后毅然决然的去驻守边防。 直到有天薄泽玉对李悠然下了杀无赦的死诏,他才放下边防战事赶了回来,从没有想过要和薄泽玉对着干的他,第一次同他撕破脸。 要不是林皇后答应他一定会放悠然一条生路,或许他现在已经走上争夺皇位的道路。 细细想来,这一生,他所有的决定都是为了一个字‘情’。 不断向西边奔跑的薄寒盺满头大汗,却不肯停下脚步,这是他们长大以后离得最近的一次,他说什么都不会放弃。 情到深处,难以自拔。 所有人都一样。 另一面,穿着太监服装的戵璞李悠然到了西边以后交换一个眼色,匆匆离开,留下穆晓晓一个人。幸好他们的武功路数一脉相承,才瞒过内力深厚的薄泽玉。 等太子回过头看的时候,就只有穆晓晓一个人奋力推着轮椅的两个轮子往前走。 不巧经过的地方正好是上坡,她推得十分吃力,一直紧紧咬着牙。 面无表情的薄泽玉站在最高点看着她,前进后退,前进后退……永不知放弃。 那份执着的劲头总让他难以挪开视线,他白皙纤长的手指抱胸敲打着骨关节。 零星光芒下,穆晓晓的每一个动作都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看她吃点苦头,薄泽玉的嘴角浅浅勾起一个笑容,然后越来越深,直到脸颊上出现一个酒窝。 远处跑来满头大汗的薄寒盺粗喘气,他将斜坡上两人的行为尽收眼底,思考着,他该有有多少年没看到太子笑到脸上有酒窝。然后深邃的目光牢牢地锁在穆晓晓身上。 高坡上的薄泽玉迈着高傲的步子往下走,他本想到穆晓晓身边好好揶揄一番,话都到嘴边了。 一双手却抢先他一步握住穆晓晓轮椅上的把手。 两双眼睛同时看着对方,内含着相同波澜不惊的巨浪。 “陈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薄寒盺喊着穆晓晓,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薄泽玉。 对面他的挑衅,薄泽玉若无其事的回过头,往前走。 待穆晓晓再抬头时,只能看到薄泽玉往前走的背影,她看薄泽玉也没有阻止,再说小王爷也是有分寸的人,就点点头。 得到首肯的薄寒盺推着穆晓晓转一个圈,同薄泽玉背道相驰。 有一瞬间,穆晓晓后悔了,原来薄寒盺在她眼中并不是调节她和薄泽玉气氛的人,她之所以产生错觉只是因为有薄泽玉在。 头一次和薄寒盺独处原来如此有压力。 薄寒盺推着穆晓晓来到一处幽静之地,他半蹲在她面前,额前还有闪亮的汗珠,字正腔圆:“太子妃,好久不见。” 穆晓晓慢半拍的点点头,她注意到薄寒盺没有喊她陈姑娘,而是喊她太子妃。 一个不详的念头深入她心。 ☆、364.第365章 每个人都有难以忘记的人(三) “四年前。”薄寒盺薄唇吐出三个字,让穆晓晓浑身一震,她的心脏急速跳动,手指不由自主的钳住轮椅,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穆晓晓害怕的咽口水,可心里还抱着几分侥幸,她笃定没有见过薄寒盺,而他接下来的话却粉粹了穆晓晓的笃定。 她的反应令薄寒盺十分满意,他冷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穆晓晓不安的瞳孔,不给任何喘息机会继续往下说:“我见过你。” 穆晓晓瞳孔放大,害怕之情溢于言表。 男子低沉恐怖的声音不断传来:“你受了箭伤昏迷的时候,我曾去探望过你。”也是他和薄泽玉撕破脸的那天。 穆晓晓戴着面具不能说话,只能通过眼神表达心中的疑问。 接收到信息的薄寒盺牵动不染而朱的嘴唇,娓娓道来:“当着太子的面揭穿你就太没意思了。” 不能说话的穆晓晓看他的眼神越来越警惕。她不曾想过薄寒盺看起来人畜无害,心思却极其深沉难以捉摸,无奈她有把柄在他手上,只能任凭他差遣。 薄寒盺双手扶着穆晓晓的轮椅,将她拖到自己面前,眉头紧锁,让穆晓晓有一瞬间以为他才是处于劣势的那一方。“你只要告诉我一件事就好。” 在爱情面前,架子摆的再高的人都会缴械投降。 穆晓晓点点头,她想不出来自己能知道什么薄寒盺想知道的事情。 春暖花开,幽静之地开满了鲜花,被满园春色萦绕的二人却无暇顾及。 尤其是眼中容纳无尽深不见底海洋的男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如此的他却为情所困,低沉的音色喊着魂牵梦萦的名字,“悠然!”眼神坚定,“你告诉我李悠然在哪里?”世人皆说他无情,世人却不知,他早就将一世情深给了记忆中的女子。 他和李悠然相识多年,并无深交,日积月累,情根深种。 望着薄寒盺眼中迫切的渴望,穆晓晓断定她一定是喜欢李悠然。 心中又是一阵感慨,小王爷反复无常,时而温柔,时而腹黑,时而深情,如此多变和李悠然倒是很般配。 不过有一个前提,如果没有戵大哥的话,她一定会将李悠然在哪里如实相告,她叹一口气,真是太可惜了。 穆晓晓在他的注视下摇头。她不能出卖抚养穆祈的悠然和戵璞。 再说,他们两个能在一起有多不容易,她都看在眼里,怎么能拆散他们!就算自己的身份被揭穿,死无葬身之地,她都不能出卖他们。 没想到阴冷的薄寒盺并没有生气,还摆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拉着穆晓晓的手上放在自己的胸前。“你最好别乱动,不然面具就该坏了。”他言之有理,穆晓晓不能反抗。 薄寒盺又言,“本来看在你是悠然朋友的份上我不该这么对你。”他一只手钳住穆晓晓的双手,空出来的一只手撩开穆晓晓耳边的碎发,不顾及一脸厌恶的穆晓晓,手穿过她的黑发摁住她的后脑勺,逼着她向自己靠近。 穆晓晓瞪大眼睛,保证面部表情不动的情况下小幅度反抗。 然,于事无补。 她一脸惊恐的看着薄寒盺靠近自己,鼻子划过她的脸颊。 ☆、365.第367章 中计 她一脸惊恐的看着薄寒盺靠近自己,鼻子划过她的脸颊,两个人越靠越近,她的头已经碰到椅背不能后退,薄寒盺嘴边挂着冷冷的笑容,抓着穆晓晓头的手掌用力往自己方向靠近,两片薄唇贴在一起。 穆晓晓的脑子像被雷劈过一样,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还没有缓过神,整个身子突然向后一震。有人将她的轮椅往后拉,隔绝了她和薄寒盺之间的距离。 而这一下将她所有的思绪都震了回来,回过头,眼睛却被刺眼的阳光灼伤,只能看到背对阳光晕染开的熟悉人影,穆晓晓看不见他的样子,却能真真切切的听到他的声音。 “看来本太子来的不是时候。”他眼神凌厉,深邃刀刻的轮廓,表情依旧冷酷如寒冬。 穆晓晓听到薄泽玉的声音,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就像被丈夫抓奸在床的女人,一股燥热从头烧到底,不知如何辩解的她只能低着头听候发落。 另一位当事人薄寒盺则是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知太子前来所为何事?” 低着头的穆晓晓不由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这是什么鬼问题!当然是来突击检查的!心思一沉,转念一想。薄寒盺是在激怒薄泽玉,包括刚刚的事情也是在触碰薄泽玉的底线,一双清澈的眼眸制止看着他,心里不断在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老成的薄泽玉握着穆晓晓轮椅把手的指关节嘎嘎作响,若是几年前,他才不管什么场合,一定会把薄寒盺打趴下为止。而眼前有了安正浩这个麻烦,他必须忍耐。“宴会开始了,我要带太子妃走了。”他着重太子妃三个字。 腹黑的薄寒盺偏偏和他对着干,朝穆晓晓一笑,呢喃软语:“陈姑娘,有劳你假扮太子妃了。我一定尽快找到陈星蕊,带你出府。”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薄泽玉已经带着穆晓晓转身走了。 带着面具,有苦难言的穆晓晓气的牙痒痒。这个小王爷太恶劣了,她气得大喘气。不知道为什么每个喜欢李悠然的男人都喜欢拿她当挡箭牌。 听信薄寒盺花言巧语的薄泽玉一路上对穆晓晓冷嘲热讽,“难怪你会拒绝我,跟着我不过是一个妾,跟着薄寒盺你还能混个王妃当。你算得真好。” 以为自己刀枪不入的穆晓晓听着他讽刺的言语,心还是会一阵阵绞痛。 他一如既往,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不相信她。 心那么痛,那么辛苦,那么失望。 却还在渴望他的信任。 面和心不合的两个人被推向耀眼的中心。 许多熟悉的人又站在了一起,他们是这个国家最中心的权利,权位最高的几个人。 依旧威风凛凛的薄昭帝坐在宴会中心,左边坐着风姿绰约的林皇后,右边坐着盛装出席的林太后。 两旁有独自前来的薄情王爷和几位大臣。 而穆晓晓眼中只看到了台阶下占据第一个位置谈笑风生,宫人正在为其斟酒…… ☆、366.第368章 皇权反复(一) 台阶下占据第一个位置彰显他无与伦比的身份,一身尊贵官袍加身,和众人谈笑风生,细柳盈盈般的宫人正在为其斟酒,感受到穆晓晓的目光后,他嘴角挽起一道弧度,握住酒杯朝她敬酒。 坐在轮椅上的穆晓晓有些诧异,要知道她带着面具,早就面目全非,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不由感叹,这四年还真的要感谢他,陪自己熬过来了。 她还处于感动中,轮椅又被大力的往后拉,坐着的穆晓晓都踉跄了一下,她本能的朝后面的人投去凶恶的眼神。 面无表情的薄泽玉浑身去发出阴冷的气息,将气势汹汹的穆晓晓又瞎了回去。 在各方面都不占上风的穆晓晓只能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还为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这不是害怕,是不和俗人一边见识。 薄泽玉拉着穆晓晓先去给太后拜寿,“祝皇祖母福寿与天齐,孙儿带了些礼物来,望皇祖母喜欢。” “好好。东西先放到一边。”太后的态度并不热情,甚至可以说很冷淡,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太子。 身边的大臣四下议论发出唏嘘声。 坐在轮椅上的穆晓晓朝薄泽玉看去,他还是那副不死不活的样子,看不出悲喜。 “太后怎么了,对太子如此冷淡?” “是啊!太后一直对太子疼爱有加,怎么说变就变。”两旁大人的小声议论,穆晓晓都能准确地听见,她的双手放在腿上打圈,心思澄清。她跟在安正浩身边的那几年,无关意愿的情况下,她得知安正浩打算以太后为突破口,正式打响夺嫡之战。而和太后拉近关系最重要的一个人就是李微然。 太后曾经想方设法想要把她塞进太子府,都被我和星蕊阻止了,太后早就对太子府恨得牙痒痒,无奈薄昭帝又只有一个子嗣才忍耐至今。 如今安正浩也认祖归宗,相比他和李微然也有了眉目,所以太后才会对太子冷淡至此。唉!一门血脉也比不过一个姓氏来的重要。 一想到皇宫人情如此薄凉,她更加坚定要带穆祈走的决心。 并不恼怒的薄泽玉一转身和林皇后请安,“请母后请安。” 心疼儿子的林皇后上前将他扶起,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眼神脉脉。 薄泽玉是坚强的男人,他反过来宽慰林皇后,“今天是太后生辰,母后应当开心点才是。” 林皇后见他这么说,含笑点点头。 最后,薄泽玉面色凝重的和薄昭帝请安,“愿父皇龙体安康。”只有在气势吞云的薄昭帝面前,漠视天下的薄泽玉才会低着头,摆出略低一筹的姿态。 “太子许久不见,清瘦许多,来人赐坐。”薄昭帝胸前的龙栩栩如生,大手一挥,有天下霸主的威严。 轮椅上的穆晓晓眼睛睁得圆溜溜,呆若木鸡。怎么回事?薄昭帝这些年来,明明对薄泽玉十分冷淡,一句赞赏关心的话都没有啊! 满是疑心的穆晓晓朝薄泽玉方向看去,正好看到低着头的他嘴角勾起冷笑。 ☆、367.第369章 皇权反复(二) 许多事情稍微推敲一下就都明白了。她刚嫁入太子府就发现,这位太子爷太过嚣张,仗着自己是薄昭帝唯一的子嗣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兴许是薄昭帝看不惯他目中无人的样子,找了个法子治治他。 这个世界上最稳定的关系就是三角关系,多一个不成立,少一个会坍塌。薄昭帝、薄泽玉和安正浩三角鼎立,这些年薄昭帝一直稳定二人之间的平衡,以此来牵制皇权,哪一方处于劣势他就会站在那一方,之前几年都是薄泽玉占上风,如今风向调转,他也跟着调整。 她本以为薄泽玉城府极深,没想到薄昭帝更胜一筹。看样子,安正浩这些年受的赏赐都是假的,是牵制薄泽玉的手段罢了。 下了阶梯,她和薄泽玉坐在另一排的第一个位置。和安正浩平行又相隔甚远。 戴了面具她只能小幅度的掀动嘴唇,抑制不住心中的疑问,伸手拉扯薄泽玉的衣袖,缓缓问:“你是不是故意处于下风,想要试探皇上?”她心有余悸,若真的是这样,薄泽玉比她想的更加难以捉摸忍。 薄泽玉的眼睛停留在穆晓晓拉他袖子的手上,淡淡的回了一句,“你先回答本太子一个问题?” 穆晓晓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转过头去不再继续说话。她的眸子却倒映着一室的灯火,薄泽玉想要问什么,她动动脚指头就知道了,无非就是薄寒盺。 真相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两个人各自转过头,貌合神离的看着大殿宫人卖力的表演。 穆晓晓多了一个心眼,环顾四周,众大臣对也开始调转风头频频和薄泽玉示好,时不时和他敬酒,一旁的安正浩比起来就清净多了,只有宫人再侧为他倒酒,看他的样子是动了肝火,拿杯子的手都有些不稳。是啊!一路扶摇直上本以为拔得头筹,忽然间又坠落原地,换做谁都不开心。 相比现在太后的心情也不好过吧,刚刚成立新联盟又要瓦解了,更难的是,她偷偷瞥了正在和户部大人喝酒的薄泽玉一眼,心思一沉,太后一定很后悔驳了太子的面子,薄泽玉表面上云淡风轻,却小心眼的很,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不过,此刻有一个人应该开心坏了,穆晓晓假装脖子疼,手扶着往后转去,不出她所料,感激涕零的林皇后早就抛弃女子的矜持,拖着椅子坐到薄昭帝旁边,一边感动的抹泪,一边送上面前的美食。 薄昭帝面无表情,和薄泽玉一样是个面瘫,可是林皇后送上的食物他还是会吃上两口,偶尔也会表达自己明确的喜好,“换一个。” “好嘞。”林皇后二话不说换了榴莲。 薄昭帝眉头紧锁,“云瑶,换一个水果,不是换一片。” 穆晓晓收回视线,别有深意的看着身边的人,他就坐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却怎么也看不真切,她不明白薄泽玉为什么要用最看重的前程去搏。假如皇位不是他最想要的,那么在他心里什么才是最无法割舍的? ☆、368.第370章 联手 晚宴结束了,先是太后眉头紧锁的离场,然后帝后携手离开。伴随着林云瑶的活跃,大家猜测宫里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接着薄泽玉也起身,拖着腿脚不便的太子妃往外面走。 经过安正浩身边的时候,他站了起来,伸手拦在穆晓晓前面,笑里藏刀的说,“太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穆晓晓的脑子顿时五雷轰顶,她忘了找人让安正浩救她离开太子府,可是现在她还不能走,穆祈还在这里!她抬起头,不断挤眉弄眼给安正浩传递信息。 安正浩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露出一个‘你放心’的笑容。 有口难开的穆晓晓不断摇头!不要!不要带我走啊! “来人啊!把太子妃先带上马车。”薄泽玉松开手和安正浩往别出走。 穆晓晓则是百般无奈的被人带走了,她拿手撑着额头。怎么办?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真不想承认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远处,薄泽玉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嘲讽道,“安王爷找我有何贵干?” 安正浩也跟着他笑,百般无奈的拂袖,“我现在大势已去,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日后太子贬我为庶人。”他也闹心,为了皇位捣腾了那么久,不过是被薄昭帝当猴耍。 薄泽玉对他的提议嗤之以鼻,“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有啊!”安正浩眼神一变,他从来不会让自己没有退路,轻吐二字:“林府。”树大根深,赏无可赏,野心勃勃的林府。 他的回答倒是让薄泽玉满意,他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林府一直在拉拢我们两个中的一个,一定想不到我们会联合起来对付他们。”安正浩挺直腰板,“计谋不在于多精密,更胜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薄泽玉琥珀色的瞳孔变得深邃,安正浩说的不无道理。出其不意总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林府一定会自乱阵脚,到时候一举歼灭不在话下。 不等他回答,安正浩又提出了一个要求,“太子殿下英明,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林府败落之时,就是我退出朝堂之日。” 薄泽玉眼也不太抬,低着眼睑问,“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为什么不和林府合作与我拼个鱼死网破? ” 安正浩又是一笑,“太子一定知道我安插了眼线在你身边。我只想要请你将她还给我。” “你要若千里?”薄泽玉的眼神变得警惕,“她断不会和你走。”四年来,若千里就算有再多不是,也是全心全意陪在自己身边的人,虽谈不上爱,也是心里欢喜的人,他不可能拱手相让。 “太子错了。我说的不是她。”安正浩嘴角的笑容不见了,在薄泽玉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我说的是太子妃,今日的太子妃。” “滚!”薄泽玉二话不说,拂袖离开。 心中的愤怒到达了极点。他黑着脸走出去,期间一脚踹开了安正浩之前坐着的位置。 他发这么大脾气还真是少见,身后的安正浩只是笑。 走过长廊上了马车,见穆晓晓已经脱去了面具,露出清纯动人的脸庞,一双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好像对刚刚发生的事情特别好奇。 ☆、369.第371章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薄泽玉更加生气!恨不得扒了她一层皮!多次奋不顾身救他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还串通若千里演了一出苦肉计,你对自己都那么狠心,为什么不让那场大火把我给烧死! 他的眼神过分炙热,就算在黑夜中也璀璨明亮。穆晓晓无法视而不见,薄泽玉没有来之前她一直在祈祷安正浩真的读懂了她眼神中的意思,可是看薄泽玉此刻的眼神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一定是坏事了。最惨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安正浩说了些什么,她如果想要解释,还得把握分寸的说,多说了一句就可能万劫不复,少说了一句又可能会被薄泽玉当场打死。 穆晓晓陷入两难,只能低着头看自己的手背,一言不发,连大气都不敢出。 炙热的视线一直看着她,空气中的温度都降到了零点。 穆晓晓如坐针毡,她思前想后,跪在马车中间。 盛气腾腾的薄泽玉先是看傻眼,然后心中涌上一阵怀念之前,将先前的火气都卷走了,耳边传来一个低迷的女声,小心翼翼的喊着,“太子,我错了。”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记忆突然和面前的她重叠在一起。 安分跪着的穆晓晓酝酿了一番感情,可怜巴巴的喊,“太子,我错了。” 她一直低着头,错过了面瘫薄泽玉此刻精彩多变的表情。 久久得不到回应,穆晓晓侧着脑袋,偷偷瞄他。 与此同时,薄泽玉出声了,吓得穆晓晓赶紧又把头低下了。 “你到底是谁?”似曾相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穆晓晓不敢抬头只能从字里行间分析他的意思,不安的猜测,难道安正浩将她的身份都说了吗?说到什么程度了?她紧紧抿着嘴唇,跪着的腿开始颤抖,“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穆晓晓抬起头,打算破釜沉舟。 “那什么重要?”薄泽玉觉得自己变得很可笑。 穆晓晓跪着直起腰板,如空谷幽兰:“重要的是,你想要知道什么?”他问,她答。他不问,她不答。 “好!”薄泽玉弯下腰,和穆晓晓平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呵斥道,“为什么要背着我和薄寒盺卿卿我我?为什么你要和安正浩扯上关系?”他咬牙切齿,将穆晓晓拖到面前,“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不喜欢。”穆晓晓没有一丝犹豫,事到如今,我为了你失去了那么多,哼!怎么可能喜欢你。 她的毫不犹豫的回答,令薄泽玉眼中的怒火赫然消失,抓着她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他眼中的失望深深刺痛了穆晓晓的心。 “我爱你。”穆晓晓淡雅干净的音色打破了马车的沉寂,她哽咽,“不是喜欢你,是爱你。” 从一开始的哽咽到后来无法抑制的放声大哭,眼泪怎么也擦不完。 她曾经为了恨抛弃爱。而今为了恨承认爱。 内心矛盾终究逼得她奔溃,除了离开,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薄泽玉片刻晃神,从垫子上坐到地上,将穆晓晓抱在怀里,满意的笑了。 ☆、370.第372章 暗中行动 穆晓晓哭得厉害,却死活不肯让他抱着,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推开他,“求求你,让我一个呆着。”她什么都没有了,就连最后的一些傲气和自尊都抛弃了,就在她承认爱的时候。 薄泽玉坐在暗处,手中拽着穆晓晓衣边一角。 红着眼眶的穆晓晓移动身子,强硬的掰开他的手关节,咬着下嘴唇倔强的离开。 走下马车没几步,在外等候的王嬷嬷的上前扶着她往里走。 等薄泽玉下车的时候,只看到穆晓晓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背影,狭长的眼形如雾如幻,无法捉摸,而背在身后的手牢牢握成一个拳。 女人,承认爱我有那么令你难以忍受吗? “太子,起风了。该进去了。”身旁的侍从提醒。 薄泽玉这才发现身子的确有些凉了,他理了理领口,往屋内走。 他进去以后,一道黑影翻墙而去,直去里屋,看黑衣人的样子对太子府十分熟悉,一定不是第一次来了。终在若千里房外停下,里面正好出来一个丫鬟,她见了黑衣人也不慌张,还弯了弯身子,毕恭毕敬的说,“王爷您来了。” 黑衣人没有回答她,扯下蒙面黑布,眉角上翘,“你看着门,有情况及时通知。”不待丫鬟回答,他侧着身子从门缝进去了。 屋内还在等薄泽玉回来的若千里正在室内来回踱步,当她看到安正浩来了,眼睛不由放大,战战兢兢的问,“你怎么来了?”现在是非常时期,薄泽玉怀疑她的心思越来越重了,不能被他抓到一丝把柄。而安正浩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修长高大却不粗狂的身姿屹立,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千里,好旧不见了。”最后,他算计了所有人,却不忍心伤害她。 若千里来不及和他叙旧,跑到他面前,直奔主题,“你不知道薄泽玉已经怀疑我了吗?你快走!”她不由分说的将他往外面推。 安正浩无奈的勾起嘴角,事到如今,说不难过是骗人的,他还以为若千里看到自己来了多多少少会喜悦,可他清楚的看见她眼中只有惊恐和厌恶。“他已经知道你是我派来的卧底。” “啪!”若千里微喘,右手来不及放下依然高举着,她眼中射出的恨意更像一把刀插在安正浩身上,压低声音愤怒的低吼:“你为什么出卖我?”她为了留在薄泽玉身边费了多大的劲,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所有麻烦都来了。 她虚脱似得往后退,眼中朦胧着一股雾气。 都说陷入爱情的女人全是蠢货。此话倒也不假,安正浩头微侧,脸涨红,指腹抹去嘴边的殷红。千里,亏你是我教出来的人,打从你大婚从我府门出来那一刻起,不管你做多少事情,薄泽玉都不会相信你。 “既然他都知道了,你现在就和我走吧!至少我能保你一命。”安正浩不打算跟她解释了,一心只想将她带离太子府。 “我不走!”若千里毅然决然的闭上眼,如赴死的囚犯。 那夜风声沙沙作响,她清澈的声音如鸣佩环:“我赌他,爱我。”就像他爱穆晓晓那样包容她的一切。 “千里。”安正浩对上她坚决的眼眸,心疼沉闷,“你会后悔的。” 外风依旧沙沙作响,他却消失不见。 另一头,穆晓晓房中也有不速之客。 ☆、371.第373章 薄寒盺的另一面 回到房间的穆晓晓依然泪流不止。王嬷嬷在边上胡乱的帮她抹泪,“大姑娘,太子欺负你了?”她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穆晓晓哭,以前不管太子再凶再严厉,她都忍下来了,这回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穆晓晓蜷缩在椅子上面泣不成声。 她曾经在爹爹的墓碑前发过誓,一定会手刃薄泽玉。她以为他们之间只有恨了,她能狠下心,一路走来,她决定放弃报仇,甚至还承认了爱他。 可悲的是,那爱不是撒谎,是不权宜之计,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那她在爹爹墓碑前的誓言成了什么? 理性、感性双重煎熬下,她瘦弱的身躯快要被压垮了。 自古,你有多恨这个人就有多爱这个人。 只是造化弄人,把相爱的人硬生生拆开。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王嬷嬷轻拍穆晓晓的后背,“大姑娘,我去看看谁来了,你把眼泪擦擦。”说完,一路小跑走了。 悲痛难以自拔的穆晓晓昂起头,胡乱的抹了两下。这个时间段,来找她的除了薄泽玉就是若千里。 而她并不愿意在其中任何一个人面前示弱。 拿起镜子前的粉往脸上拍,将脸上的泪痕盖去,吸吸鼻子也往外走,“嬷嬷是谁来了?” 穆晓晓脚刚跨出房门就觉得一阵阴风阵阵,她仔细观察四周,王嬷嬷站在门口,手还保持开门的姿势,而外面却空无一人,“嬷嬷?”穆晓晓又喊了一声。 王嬷嬷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穆晓晓小心翼翼的往前,指尖绷紧。从小训练出来的警觉性告诉她有危险。 “嬷嬷?”她的声音明显比之前轻了很多。 案牍上的蜡烛晃了一下,屋内明暗参差。 “是谁?!”穆晓晓仅凭自觉认为屋子里其他人。 她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暗暗期待是李悠然和戵大哥来了。又觉得这股阴森的气息无法解释,所以她迟迟不敢做声。 “啪!”屋内吹起一阵邪风将门给关上了,最后从缝隙中看到是穆晓晓惊讶的脸。 她上下仔细查看,威胁道:“你再不出来,我就喊人了。” 话应刚落,从房梁下翻下来一个人。 吓的脸色苍白的她还是轻而易举的认出来他,颤抖的喊着他的名字,“薄寒盺?!”分明是他的脸,为什么和马车上温润如玉的他截然不同,此刻的他黑着一张脸,像是从地狱而来索命的使者。 眼一抬,他毫不怜惜的掐住穆晓晓的喉咙,凶神恶煞的问:“告诉我悠然的下落?” 穆晓晓的双脚已经离开地面,想要撬开他的手,却只是无奈的在空中摆动了一圈,血液倒流:“你做梦。” 她本以为魑魅魍魉的薄寒盺会当场了断她,闭上眼睛。 双脚落地,空气回来了。 再睁开眼,只见他冷漠的站在自己面前,薄唇一张一阖,“穆晓晓,你别以为我拿你没辙。你不告诉我李悠然的下落,就等着看薄泽玉身败名裂吧!”他知道穆晓晓不怕死,唯有换一种方法。 穆晓晓无谓的抬起下巴,“你最好说话算话。”她下不了手杀他,亦不会帮他,穆晓晓转身把王嬷嬷扶到椅子上,发现她被人点了穴道,一双美目直直看着薄寒盺,“快放了她。” 薄寒盺冷冷的笑,往门外看了一眼。 他来了。 ☆、372.第374章 太子随笔 太子殿下随笔。 薄昭二十六年三月二十日(即京城失窃案发生日)。 管他主犯是谁,抓到以后严刑逼供,全部画押把屎盆子都扣到安正浩头上。 薄昭二十六年三月二十八日(即在花园看到穆晓晓之日) 追了那么多天都抓不到犯人我还是回府休息休息吧!怎么有人站在迷宫前面,看着还挺生分,没人告诉她这里是禁地吗? 薄昭二十六年三月三十日(即陈星蕊和穆晓晓一同出府抓贼之日) 今天是我谋划已久的捉贼之日,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他们一网打尽。等一下,怎么来了两个不长眼的东西。恩?那不是把脑子当摆设的陈星蕊吗?她怎么来了,还带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笨蛋。 周围的人都在问我,要不要救她们,一一被我否决了,我的目的只有匪徒,这两个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算了,一个笨蛋就快死了,我还是搭把手。 哎呦!这死丫头还不领情,敢瞪我。 哼!还不告诉我匪徒长什么样子,你活腻味了吧。 恩?这女人有病吧!怎么又来帮我整理领口了。 扯远了,我的目的是让她说出匪徒的相貌,先吓吓她。 哪里来的暗箭?!这女人为什么要救我,流这么多血该不会真的要死了吧。 薄昭二十六年四月三日(即穆晓晓苏醒之日) 看她总是带着面纱,一定很丑,趁她昏迷,我偷偷拿下来看看她长什么样。啧,还不错。 哎呦!她醒了,快把纱布扔了,扯两句走人算了,不过这女人看我的眼神怎么充满了仇恨。 下棋的本领不错,我又忘了把她带回来是画歹徒的画像,我还是在门外监督她。 她没画好怎么又出去了。 这院子她难道不是第一次来?走得如此顺畅。 又不说实话,也罢,丢去宗人府吧,让她吃点苦头。 薄昭二十六年四月五日 陈星蕊你放着好好地太子妃不做,整天找我晦气有意思吗?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废了。 薄昭二十六年四月二十日 有人来过迷宫,是她吗?去问问。 走门不好吧!还是从窗户走吧。 嘶!哪来的一盆水!幸好我动作快。 嘴巴挺老紧!就让你先爱上我,到时候还怕你不说实话? 啧!原来嫁过人,是寡、妇。 薄昭二十六年四月二十日(陈星蕊薄泽玉圆房日) 母后在宫里不受宠爱,整天就把心思放在我府上,这样可不行,我要找个机会让她和父皇重修旧好,先去迷宫里躲着吧。 恩?里面有声音,怎么又是她!她到底怎么回事,这里也走得畅通无阻。这从一定要问清楚原由。 软硬兼施都不行!杀了!杀了!省得心烦。 罢!罢!罢! 留她一命吧。 薄昭帝二十六年四月二十一日 陈星蕊不见了?若千里终于露出马脚了。 问题是,有没有帮凶? 薄昭帝二十六年四月二十三日 府上大小事务不能再让若千里一人做主了。我要培养新的太子妃,那寡、妇苗子不错。 薄昭帝二十六日四月三十日(进宫给林皇后请安) 恩?她怎么没穿王嬷嬷拿进去的衣服,不过,这样也不错。 呦呵!和我闹脾气,磨人的小妖精。 以后没有事情不能让她和薄寒盺有瓜葛。 和母后吃饭好无聊,想要见她。 母后哪里捡到的小娃娃,怎么和她长得那么像,流落在外的儿子?送去贫民村。 这房子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王嬷嬷竟然让我去救人,是不是傻!不到最后一刻出现,她怎么会印象深刻。 我去!应该早点进来,现在生死难测了,千万不能便宜了安正浩那厮。 薄昭帝二十六日五月三日 我没死!那她呢? 怎么回事,我竟然想要把她抱在怀里,还不够,吻也不够!都不够! 她,太不识好歹! 薄昭帝二十六日五月十日(太后寿辰) 比无情,我认第二谁敢人第一。我不理你,看你到时候怎么求我。 薄寒盺又来了,真想把他踢出轿外。 竟敢带着我的女人走,当我是死的!不行,我要冷酷。 装不下去了,回去看看。 呀!绿帽子带到我头上了!他一定是活得不耐烦了,我要把他送去边关,五千里外。 今天气死我了,唯一能轻松点的只有母后和父皇和睦了,剩下的事情回去解决吧。 薄泽玉随手拿起案子上的日记。 他自嘲道,“这都快变成陈星莹观察日记了。”朝身边的侍从招招手,“去太子妃那里。” 侍从将薄泽玉话回炉重造了一遍,太子爷终于要把陈家姐妹一锅端了,他明智的替主子做了一个决定:“太子,您刚刚回来,还是先洗漱好了再去吧。” “不用了。”薄泽玉撩起袖子管,补充了一句,“反正还是要流汗。” 这下子侍从无话可说,只是默默的竖起了大拇指,爷就是爷,总能想到他人想不到的地方,果然是面面俱到。 “对了,你准备一下毒药、鞭子还有刺刀。”薄泽玉边走边想落下了什么,回头又说了一句,“笔墨纸砚伺候。” 这回侍从不止是竖起大拇指了,他忍不住给他们家太子爷鼓掌,“太子果然是男人的楷模啊!”玩这么大啊! 虽然薄泽玉有想到侍从误会了他的意思,但他一点解释的念头都没有。穆晓晓和薄寒盺都给他扣绿帽子,他败坏她名声有何不可。 只是还没有走出府门,娇滴滴的若千里就来了,她哭得眼睛都红了,“殿下,臣妾做了一个噩梦,今天我不想一个人睡。” 看到她从远处走来,薄泽玉心底不由感到一丝恶心。“那你就和侍女睡。”他都没睁眼看她,笔直的越过去,无情的冷哼,“别来烦我。” 伴随着他的话音,若千里眼中最后一点生气都消失了。她转过身,眼神中透着刺骨的恨意! 薄泽玉!你无情无义!这么晚了还要去找穆晓晓,却连敷衍我都不愿意。 眼眶渐渐红了,和方才的做戏不同,这次身边的人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哀怨。 她真的,真的有那么好吗? ☆、373.第374章 不相信爱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地狱使者薄寒盺一把将穆晓晓拉到自己身边,刻薄的问:“我再问你一遍,李悠然在哪里?”他眼神中射出的恨意令人心惊胆战。 穆晓晓不是高风亮节的人,她气短的往后仰,眼神中透露着丝丝害怕。 脑海中闪过一个邪念,马上又打消了。 她清楚的知道李悠然为了和戵璞在一起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委屈,穆晓晓打从心眼里佩服她,一个女子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社会敢于不忘初心的爱着一个人是多么可贵。 穆晓晓害怕的同他对视,压低声线:“你想对他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别想用薄泽玉来威胁她,她巴不得他身败名裂。 她死也不能说出李悠然的下落。薄寒盺太过可怕,戵璞和悠然怎么能与他抗衡。 “穆晓晓!”薄寒盺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她的名字,手掌一收,穆晓晓跌跌撞撞的倒在他的怀里,他冷冷的嗤笑,“你信不信,我有一千种方便让你生不如死。” 做出决定以后,穆晓晓整个人都镇静多了,坦然面对薄寒盺近乎病态的脸,点头,“我信。” 薄寒盺听着她倔强的口吻,火冒三丈的拉着她的长发,逼着她弓着身子往后仰。 穆晓晓吃痛的张着嘴。 忽然,一股莫名的压力欺身而下,狠狠的咬住了她的嘴唇,男子有力的臂弯禁锢得她无法动弹。穆晓晓瞪眼,一狠心,张口就咬,不一会儿一股血腥味就在两人的口中弥漫开。 薄寒盺像是不知痛的野兽,更紧的抓着她,贴着她的嘴唇,细语道:“你信不信太子爱你?” 他的话如魔咒在穆晓晓脑中炸开来,有一阵儿她都忘了反抗。 爱。 她曾深信不疑。 尤其是薄泽玉对她的感情。 直到有一天,皇位和她起了冲突,薄泽玉在她怀孕昏迷时,杀了她爹,用药忘了她。 那时候,她才知道男人的爱,肤浅经不起考验。 都怪她太年轻才会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世界上只有亲人才会无底线的包容自己。 爱情这玩意儿,她早就舍弃了。 “分开!”怒不可遏地的吼声像沉雷一样滚动着传到‘难舍难分’的二人耳中。 听到他的声音,穆晓晓的腿一软倒在地上,从下往上瞪大眼睛吃惊的望着他,掀动嘴唇,“太子。” 薄泽玉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怒火在胸中翻腾,他手中的剑已经刺穿了薄寒盺的胸口,一片殷红绽开在穆晓晓面前。 被箭刺穿胸膛的薄寒盺不为所动,还得意的扬起嘴角,挑衅的问:“太子是打算为了一个女人杀了我吗?” 薄泽玉没有回答,只是用眼睛严厉地瞪着他,转动手腕,薄寒盺的身上多了一个窟窿。 这次穆晓晓清楚的看到,薄寒盺上扬的嘴角往下,眼角疑似痛苦的抽动着。 薄寒盺是最年轻的边疆将军,他是大薄朝子民心中大英雄,他的父亲薄情王爷不仅是薄昭帝胞弟,还辅助皇帝近三十年,他的母亲苏锦锦虽是一介女流,却发明了不少武器,为边防和国家抵御外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若是薄泽玉在这里杀了他,皇位将和他永远失之交臂。甚至还会落入安正浩手中。 ☆、374.第375章 小王爷受伤 愤怒已经将薄泽玉的理智淹没,他眼中发出嗜血的红光。 而穆晓晓却看着薄寒盺眼中得逞的笑容猜到他的计划。 陈府极深的他是在等自己救她,借此击垮她和薄泽玉薄如蝉翼的关系。 穆晓晓的视线从他诡异的笑容移到他被鲜血浸透的胸口,温热的鲜血顺着长剑滴在她的脚边,薄寒盺是在赌自己会救他,会为了薄泽玉的前程救他。 穆晓晓转过头,简直可笑!这次回来就是要毁了薄泽玉,把他拖下最为看重的皇位。 薄泽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可手上的剑却一点一点的收了回来。千钧一发,他收手了。 越过薄寒盺和穆晓晓,走到王嬷嬷身边替她解了穴。 一时没有缓过来的王嬷嬷突然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住口!”无法隐藏的怒火伴随着怒吼喷涌而出。 王嬷嬷吓得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太子恕罪。”她的记忆十分混乱,根本不知道薄泽玉什么时候来的。 努力将火气压下去的薄泽玉撇着头,闷声闷气:“小王爷受伤了,待他下去疗伤。” “是。”王嬷嬷扶着小王爷往外走,心里对此刻的情况十分茫然,可是碍于太子正在气头上只能咽下肚去。 门一关一合。 房间里的气氛再次降到零点。 薄泽玉正视背对自己的穆晓晓,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温不火的说:“你还真会做戏,不久前在说爱我,马上又和别的男人打得火热。” 他讽刺的言语总能让穆晓晓心一阵抽搐,“太子还是去看看小王爷伤势如何。”她慢腾腾的从地上站起来,手脚还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薄寒盺可怕,薄泽玉更可怕。 “怎么,不待见我?是否因为本太子伤了你的情郎?”薄泽玉三步并两步走到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 穆晓晓始终低着头,不想和他纠缠,冷淡的说了一句,“我累了。” 拖着步子越过他,不依不饶的薄泽玉又拽着她的手臂,逼着她和自己对视。 眼中充血,积压的怒气如火山一样爆发,“我竟然不知你如此会说谎。” 被他贬低得一文不值的穆晓晓,冷嗤一声,“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你早就抛弃了我。 做错了事情还理直气壮,薄泽玉恨不得将她活活掐死,以泄心头只恨,“安正浩的派来的奸细,薄寒盺的情人,说!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眼中的熊熊怒火势必要将穆晓晓吞噬。 生气之余,还看到了她红肿的嘴唇一角破了皮,泛出丝丝血红。她和别的男人亲热的画面又闪入他的脑海中。 翻天覆地的怒火将他仅有的理智踏平。薄泽玉抓着穆晓晓往里屋去。 从他手掌居高不下的温度,穆晓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多年前许多旖旎的画面反复记起。 “薄泽玉,你疯了吗?”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扔到了床上,后劲差点将她击晕。 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她又坐了起来,身子刚刚探出一半,薄泽玉欺身而上。 ☆、375.第376章 在同一个人身上栽跟头 “薄泽玉!我嫁过人!我是陈星蕊的姐姐!”她拼命推开他,而他就像一块巨石一动不动的任凭她推搡,眼中血红的欲望不减半分。 穆晓晓力气用完了,他才伸手轻轻一推,轻轻松松就把穆晓晓推倒了,她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事后诸葛亮,她这才发现,他一直在等着自己把力气用尽。 看来,就算她和安正浩若千里三个臭皮匠加在一块儿,也不是薄泽玉的对手。穆晓晓有些沮丧的扯着被单挡住自己的脸。 薄泽玉强硬的扯过被单,抓住她都下巴,狠狠的吻上去,磕得穆晓晓的后脑勺生疼。 他侵略性的吻让穆晓晓无法招架,她从抵抗到放弃,甚至有些神志不清。 一个漫长的深吻,他们的呼吸都有些乱了。 冷空气的介入,让穆晓晓清醒了不少,她红着眼冲薄泽玉大吼,“你不是人!”想推开她,却发现双手已经被牢牢控制。 薄泽玉眯着眼睛,扣住她白嫩的下颚,目光如炬:“那你背着我和薄寒盺见面就不觉得伤风败俗吗?!” 他的手顺着穆晓晓的下颚往下,一把抵在穆晓晓脖子的大动脉上,危险的呢喃,“我早就该掐死你。” “现在也不迟。”她轻飘飘的声音就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薄泽玉掐她脖子的手一紧,穆晓晓的眉毛马上打成一个结。 说实在的,她还不想死。穆祈还没有找到,爹爹的仇也没有报……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可她依然选择激怒薄泽玉,逼他杀了自己。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又一次无法自拔的爱了,如果这一次她和薄泽玉越过了界限,她心中的仇恨就被越来越模糊,她的底线会越来越远。到时候,别说报仇,她连拒绝他的立场都没有了。 比起无边堕落的自己,她更愿意死了一了百了。 “啊!” 几近昏厥的穆晓晓被另一种更强烈的体感震醒。 她一双眼睛快要射出火来了,想要骂他,可是一张嘴就是娇滴滴的喊声,她连忙堵上自己的嘴。 薄泽玉精壮的身躯压在她的身上,抓着她的手臂举高头顶,审视的看着她,冷冷的问,“你和薄寒盺没有……” 话到一半,穆晓晓充满仇恨的眼神如同一把剑射了过去。 薄泽玉抱着她软嫩的身体紧贴在自己的胸膛,在她发间留下一个浅吻。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掐死她。 穆晓晓却对薄泽玉先前的态度十分失望。薄泽玉,你把我当作什么人!我说过爱你,你却总是不相信我。 她抛弃了尊严换来的只有他的猜忌。 穆晓晓,你又在同一个人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 渐渐地,她的眼眶开始湿润。 他们紧密相连,心里却依然无比寂寞,甚至比之前更加空虚。 薄泽玉匆匆结束以后,趴在穆晓晓身边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天花板晃神。 穆晓晓则是拉起被子一角把自己的身体包了起来,她告诉自己,这没有什么,他们孩子都生过了。 ☆、376.第377章 原来他很清楚 “我派人去了江南。”薄泽玉感觉到身边人身体一震,他瞥了一眼紧张的穆晓晓,安抚道:“你不必慌张,我并不想把你怎样。”他早就怀疑穆晓晓联合陈星蕊骗自己,且不说两个人长相没有一丝相似。试想他老丈人这个身高怎么可能生出这么高的女儿。 躺在他身边的穆晓晓紧张之余,又有些通透了,难怪他突然发疯了,原来是积怨太多,她清了清嗓子,“那你能放我走吗?”她试探性的询问。 薄泽玉不由蹙眉,低沉沙哑的回应,“等我想明白一件事情以后。” “何事?”她不满的问。 屋内烛光闪烁。 薄泽玉换了一个手臂枕在脑后,深思过后,“你,时常会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一颦一笑,一怒一挑眉都十分清晰的烙印在我的脑海中,基本上,你一个眼神我就能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他清楚的描述穆晓晓给他的感觉,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 听得人感触良多。穆晓晓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乱跳,侧着脑袋看着身侧的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爱我吗?” 薄泽玉低眉想了很久,慢慢转过脑袋同她对视,“我不知道。你就像是我身体里缺少的一部分,比起爱,更像是我的血肉。”他伸出手,在穆晓晓脸上来回轻抚,“我只知道,如果不爱你,我亦不能爱别人。” 这话真好听。穆晓晓从来不知道她可以留这么多眼泪,她快要把一生的眼泪流光了。心中的堡垒却越来越高,薄泽玉,你可知道,过去你的也是这般嘴上说着爱我,却在我重伤的时候夺去了我唯一的亲人。这一次,我只有穆祈了,我一定要带他走。 薄泽玉抚摸穆晓晓的手停顿了一下,眉头紧锁,漫不经心道,“就像现在,你为我流着眼泪,我却总觉得你想离开我。” 他的话差点让穆晓晓身体一僵,还好她很快调整好心态,并没有发出不妥之事,为了不让他看穿自己的心思,饱含热泪的穆晓晓主动凑上去,咬着他的嘴唇,反复雕琢。 薄泽玉冷眼看她,更加坚定了她要离开的想法。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穆晓晓睁开眼,还没有看清楚他眼神中的话语,就被他夺去了主导权,裹身体的被单洋洋散散的扔在一旁。 风云又起。 第二天,薄泽玉走了以后,装睡的穆晓晓才爬了起来。她望着还温热的被单,百感交集。 或许,薄泽玉真的是爱她的,只是比皇位差了点。 不!她甩甩头,将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都抛之脑后。 她预想的是对的,越过了这条线,她的心就会不由自主的往薄泽玉那边靠拢。 “太子妃。”王嬷嬷拿着洗脸水笑脸盈盈的进来,不等穆晓晓问,她就自己说了,“太子走的时候特别嘱咐我,要好好伺候你。”她拿着毛巾走到穆晓晓身边替她擦脸,疲惫的穆晓晓没有反抗,还听着王嬷嬷絮叨,“昨天我出去的时候还以为太子要杀人呢!是我多虑了。” 穆晓晓只是苦笑,他一定动过杀她的念头,在她怀疑自己和薄寒盺有染的时候。 越是想到这儿,她的情绪越是低落。 ☆、377.第378章 她来了 “嬷嬷。”穆晓晓眼神空洞的躺在床沿边上。 正在给她擦拭脖间零星痕迹的王嬷嬷嘴角含笑应了一声,“恩。”丝毫没有发现穆晓晓低落谷底的心情。 脸色苍白的穆晓晓掀动朱唇,“我现在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事情。你先下去吧。”她有气无力的说完,又裹着被单回到被窝,背对着一脸错愕的王嬷嬷。 隐约感觉到异样的王嬷嬷识相的拿着脸盆和帕子下去了。 室内安静极了,穆晓晓的心空荡极了。 她不知道薄泽玉意欲何为,是真的对她动了情,还是想要从她身上获取别的信息。 反复将他昨天说的话,一句一句的删减过滤,想要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陈星蕊是个不管事的太子妃,若千里又是安正浩的人,所以薄泽玉才把她提拔到这个位置?不对,这样的话,在他知道自己也是安正浩派来的奸细,他应该杀了自己才对。 难道,他是认真的。 被窝里的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千万不能在同一个人身上跌倒三次!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穆晓晓以为是王嬷嬷折返,依然躲在被窝里,冷冷的说道,“嬷嬷,你怎么又回来了?” 穆晓晓感到床边一角发生塌陷,敢坐在她床上的人! 她心一惊,赶紧爬起来,手牢牢抓住裹着自己的被子。 只见对面之人一双明亮的眸子,趾高气昂的冷哼,“你怕什么?” 自说自话拿起桌子上一个苹果直接往嘴里塞。 穆晓晓看到是她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之前还以为是薄泽玉回来了。心里松懈了,手上也松开了被单,“你来是先告诉我祈儿的消息吗?” 她话应刚落,李悠然啃着的苹果也掉了,明亮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葱白的手指着穆晓晓脖颈和手臂上的红印子,一开口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穆晓晓!我和戵璞拼死拼活给你们找孩子,你们两个倒是忙着生孩子啊1 穆晓晓对她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你看我手上的淤痕,我才是受害者啊!” 李悠然半信半疑的端起她的手腕详细检查,还发现她脖劲处一个拇指印,看深浅程度,穆晓晓的确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她这才满意的点头,“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穆晓晓觉得和她说话自己都快要内伤了,突然怀念起以前默不作声的她,念旧的穆晓晓不免又想起以前的日子,她感叹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还真的是十分奇妙,李悠然曾三番两次想要置她于死地,现在她们却坐在同一张床上恍如知己般聊天。 自从和戵璞在一起以后,李悠然的性子是越来越活泼,她还和穆晓晓开玩笑,“你和太子再生一个孩子可不要推给我了,自己带。” 她态度强硬,还真看不出是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穆晓晓只觉得十分无语,扯开话题:“你们找到祈儿没有?” ☆、378.第379章 爱情最需要的是陪伴 李悠然的笑容停顿住,脸慢慢板起来,“还没有找到。”她明亮的眼睛闪着光芒,一扭头笑容绽放:“不过进展还是有的。” 穆晓晓带着责怪意味说,“我就说嘛!没有祈儿的下落你会来我这儿。”生娘不及养娘大,祈儿是李悠然一手带大的,她还冒着被处死的风险千万京城寻他,此恩情难以报答。 泰然自若的李悠然翘起一只脚搁在床板上,绘声绘色的描述,“那天晚上,我和戵璞直接打晕了三个皇后身边的侍女,我一一拷问,终于有一个说出了点可靠的消息。”她一挑眉,“林皇后有一段时间常常往掌事阁跑,那里的人可都是她的心腹,我想祈儿一定被她藏在里面。” 听得入神的穆晓晓急迫的问,“那你们去了吗?找到祈儿了吗?” 李悠然换了一只脚翘着,“当然去了,可是没有发现祈儿。” 一脸期待的穆晓晓马上垂头丧气。 李悠然余光看她,努努嘴,安慰道:“你放心,戵大哥还在宫里,他就算掘地三尺也会把祈儿找出来。”说完,话锋一转,“怕就怕,祈儿已经不在宫里了1 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你希望我怎么做?”穆晓晓觉得李悠然话中有话。 李悠然看着她脖间零星,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要你从薄泽玉身上入手,我相信林皇后多多少少会和他说一些祈儿的事情,毕竟祈儿是皇家现在唯一的血脉。” 话已至此,穆晓晓只能咬着牙点头,“恩,我知道了。”没有找到穆祈以前,她本就不打算离开太子府。 “好了,我该去别的地方查查了。”说风就是雨的李悠然猛地站起来。 穆晓晓拉住她,“去哪里?” 李悠然青葱的手指着窗外,“和林皇后相关的人我都要调查一遍。” 蓦地,穆晓晓想起一直逼问自己李悠然下落的小王爷薄寒盺。 她拉着被单,怯生生的探出头,面色凝重的问:“你可记得薄寒盺。” 本打算走到李悠然都踱步到门口了,听到穆晓晓的问题都走了回来,不惑的问:“记得,怎么了?” 听她的口气似乎对薄寒盺并无情愫,可是穆晓晓还是继续往下问:“你对他的印象如何?” 只见她明亮的双眸在眼眶中转了一圈,煞有介事的思考,好半天才给出答案,“他是我们几个同门里面最有出息的一个。” “你对他的评价很高。”李悠然是个挑剔的人,穆晓晓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夸人,还是不带讽刺意味的。 “那当然。”李悠然再次坐下,“当我和戵璞为感情纠葛不清,薄泽玉在宫里巩固势力的时候,薄寒盺已经在带兵杀敌,保护河山。相信不光是我,世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李悠然毫不吝啬赞美之词,“他打小就与众不同。” 判断一个人爱不爱另一个人,看她的眼睛就行了。 当李悠然说起戵璞的时候,嘴角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眼中充满了喜悦和对未来的希望。 可是她说到薄寒盺的时候,却一直在回想,仿佛在谈论一个故人,眼神中充满了陌生。 薄寒盺输了,不在人品相貌,只是在时间上输了。 如果在戵璞拒绝李悠然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陪在悠然身边,如今二人一定是另一番风结局。 ☆、379.第380章 我可能见过祈儿 “你在想什么?”李悠然见穆晓晓目光呆滞,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悠。 穆晓晓眨着眼睛,微微一笑,“我在想祈儿现在长什么样子。”她边说边拉着一角的被单,眼中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习惯性泼冷水的李悠然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本来可以知道的。”说完,她便有些后悔了,穆晓晓经历的事情她一清二楚,生了杀父仇人的孩子,是谁都难以接受。她正欲解释,“晓晓……” 满怀愧疚的穆晓晓打断她,“你不用安慰我,这四年来我一次都没有回去看过他,是事实。”虽然可惜,可她也是在前几天才想明白,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孩子。 淡定如李悠然都有些尴尬了,她不吭声坐在床边。不管此时说什么都是在穆晓晓的伤口上撒盐。 时间流逝,穆晓晓琢磨着薄泽玉该来了,她便仓促的说,“你先走吧,万一太子来了就惨了。” 李悠然觉得她言之有理微颔首,眼睛往天花板看,一副傲娇的模样,“我会走,在此之前,我和你说说祈儿。”她稍稍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穆晓晓一愣,缓缓点头。 李悠然开始大吐口水,“那小子和我一点也不亲近,一定是你怀孕的时候对我怨念太重。” 望着她不甘心的小眼神,穆晓晓噗嗤笑了出来,的确她怀孕的时候最反感李悠然了,她总是不许这个不许那个。因为她,自己这个孕期都过得十分艰难。 “他个小白眼狼也不想想要不是有我看着你,他怎么会长得那么高,足足比同龄人高了一个头。”李悠然比了比穆祈的身高,感叹道,“这小子以后一定会比老爹高。” 陷入回想中的她完全没有看到穆晓晓渐渐苍白的脸色。 祈儿……比同龄人高一个人…… “悠然。”穆晓晓大口喘着气,嘴巴张大,无法合上,“我可能见过祈儿。” 说得眉飞色舞的李悠然一下子正色道,“什么时候?” 不确定的穆晓晓,掀开被单,顾不上穿鞋,小跑着将衣服换上,一边将那日的情形告诉李悠然,“前几日,我和薄泽玉去见了林皇后,她让薄泽玉带一个孩子回去抚养,我当时就觉得那个孩子眉眼像极了薄泽玉,可是个子一点也不像四岁的孩子,所以没有想过他会是穆祈。”手忙脚乱的她穿戴好衣服,准备往外走。 李悠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说话,用唇语说,“有人来了。” 心乱如麻的穆晓晓环顾四周,完全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而门外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 两个女人站在门外紧张地无法呼吸。 可是外面的人突然停住了,隔着门板只能看到剪影,穆晓晓一眼就认出这个轮廓是薄泽玉。 他迟迟不推门进来应该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穆晓晓盘算着让李悠然躲在门后,自己调整呼吸,一把打开门。 正好和外面的薄泽玉‘偶遇’。 “你怎么在这里?” ☆、380.第381章 你可有后悔过 “你怎么在这里?”穆晓晓摆出厌恶的神情,毅然挺拔的薄泽玉眼神闪过一丝惭愧,“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并未关上房门。 薄泽玉视线追随她,步伐有条不紊的走在她身后,“你名字是什么?”走在前面的穆晓晓身体一震,一股苦涩直逼眉睫。 她停下了,薄泽玉走到她身边,脚步沉重,“一直以来你报的都是假身份。”面朝她,声音一沉:“至少该告诉我一个名字。” 穆晓晓觉得这一切都很可笑,他忘记了所有,却再一次被自己吸引,是赌气是故意,她低眉浅语道,“穆祈。” “哦!”薄泽玉的音调往上,满是讶异。 此刻的穆晓晓却无心去想他话中的意思,只想让李悠然快点离开。 门外百花盛开,阵阵幽香。 薄泽玉一笑,“真巧,我曾想过若是有一日我登基为帝,国号就是祈。” 薄祈帝。薄祈。穆晓晓在心里反复念着这两个名字。 往昔的对话浮现在脑海中。 ——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好呢? ——叫祈儿吧!薄祈,男孩儿女孩儿都能用。 穆晓晓侧着身子迈步,同他隔开一段距离,中间还挡着红柱子,她的眼眶渐渐湿润。 原来你也曾期待他的出生。 不一会儿天空中下起了绵绵小雨。 隔着柱子,穆晓晓猜想薄泽玉此刻的神情,是蹙眉还是冷漠如初。 薄泽玉,你后悔过吗?如果你看到我的痛苦,如果你看到我们骨肉分离,你会后悔曾经的决定吗? 多少次的深夜醒来,枕头都被泪水浸湿,我恨不得把你抽筋剥皮,啃你的血肉。 沉重的恨像是枷锁让我忘记你曾经奋不顾身的为我续命,为我和薄昭帝林皇后据理力争。 雨量增大,将地上的娇花无情摧残。 穆晓晓的眼角滑下泪,虽然我们不能在一起了,可我再也不能帮着安正浩与你为敌。 我会好好带大祈儿,也会告诉他,他的父亲很爱他。 “这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了。”两个人站了很久,一向沉默寡言的薄泽玉先出声,“回去吧。” 穆晓晓突然想到祈儿可能在贫民村,胡乱抹去泪,从红柱子走出来,“快到十五了,该给贫民村的村民准备东西了。”每月十五他都会往贫民村送东西,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就能带走祈儿,然后此生不复相见。 穆晓晓打消心底的难过,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选择。 薄泽玉见她眼眶微红,眼神倔强,不忍心点破,附和道,“恩,也是时候去见见母后要我收下的义子了。” 话音刚落,身后准备逃走的李悠然踉跄了一下。 “是谁?”薄泽玉眼中充满了杀气。 穆晓晓一惊,纵身抱住他,大喊,“快走啊!” 李悠然抓住时机一个飞跃,跳上了房梁。 与此同时,薄泽玉甩开了穆晓晓,眼神冒火,“你手腕真高明,薄寒盺重伤躺在家里,昨夜又是同我一道,早上又藏了一个人!你还有多少男人!” 跌坐在地的穆晓晓一点解释的念头都没有。 可她越是这样,薄泽玉越是生气。 ☆、381.第382章 穆祈找到了 那日之后薄泽玉派了四名精兵守在穆晓晓房门口,除了给她送饭的王嬷嬷没有人能进来。而她也不能出去。 曾以为他们和好如初的王嬷嬷拿着摆放好饭碗,轻声细语的叫穆晓晓起来吃饭。 心情低落的穆晓晓和衣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上方,对她摆摆手。 王嬷嬷拿着碗筷站在不远处,宽慰几句,“姑娘,这都过去好几日了,你还没有吃过一口饭,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见穆晓晓日渐消瘦的脸庞,她于心不忍。 穆晓晓神不守舍的摇摇头,她的脸色宛如死人般苍白,脸颊深陷。 王嬷嬷又安慰了几句,见穆晓晓对她不理不睬,只能将桌子上的食物又收了起来,长叹一口气,离开。 屋内的穆晓晓听到关门声,缓缓翻了一个身,眉眼间写满了担忧,不知道李悠然有没有带走祈儿。 京城的天气总是时好时坏,而被关在金丝笼里的穆晓晓对外面发生的一切都无从知晓。 熟不知,府外早已天翻地覆,换了另一番风貌。 得知穆祈在贫民村以后,李悠然翻墙离开太子府后,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四年过去了,贫民村门前栽种的小树苗长大了,上面还挂满了红纸头,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村民的心愿。 天空下着濛濛细雨,贫民村每户人家都锁上了门,心急如焚的李悠然根本不知道穆祈在哪里! 自诩名门之后的她厚着脸皮敲开了第一户人家的门。 不多久,一位婆婆抱着一个小娃娃出来了,和蔼的说,“姑娘要进来避雨吗?”家里能干活的大人都不在,村里留下的都是淳朴的老人和孩子。 从未和不相识的人打招呼的李悠然显得十分青涩,头发因为雨水服帖在额前,眼睛却越发明亮:“婆婆,我想向你打听一个孩子。个子有这么高,眼睛细长,鼻子挺拔,不喜欢说话,是前几天太子送来的。” 听完她的描述,婆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哦!那个孩子啊!”一说起他,婆婆的眉毛都拧在一起,“孩子脾气太倔了,我们多次让他进屋他都不肯,给他的东西也是挑着吃,年纪轻轻很有主见。” “对!”李悠然脸上浮现笑容,“那个孩子在哪里!”一定是穆祈,不会错。 婆婆朝着村门外指了一个方向,“太子的马车就把他放在那里,他一直没有离开过。” 李悠然朝着婆婆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棚,她想一定是村民担心穆祈特意搭建的:“谢谢婆婆!” 迫不及待的李悠然一路跑过去。 鞋子在泥地上留下一道道脚印。 她朝着小棚方向赶去,隔着一段距离开始喊,“穆祈!穆祈!”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迷了她的眼睛的是泪水。 穆祈是她一手带大的,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就超越血缘。 画地为牢躲在小棚里的穆祈听到有人喊他名字,抱着疑惑的心情往外看,细长的眼睛急速扩张。 “娘!” ☆、382.第383章 再见,悠然 小时候的李悠然有一个愿望,她希望能和戵璞在一起。就算过程再艰辛,只要结果是好的,她都能接受。庆幸的是,她圆梦了。 长大后,她的愿望是能和穆祈亲近些,能亲耳听到他喊自己娘。现在她也圆满了。 风雨中,李悠然苍白无力的矗立着,手掌般大小的穆祈由远及近像她跑来,原来倔强的孩子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往下看,胸口插着一柄长剑,难怪五脏六腑疼得厉害,苍白的牵动嘴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着远处的穆祈大喊,“走啊!” 远处的穆祈却不曾停下步伐,笔直的向她跑来。 “你和这孩子着实有缘。”身后传来男子清冷的声音。 还不等李悠然作答,长剑毅然抽离她的体内,空中的雨水混着她的血水流了一地,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转身往下倒。 她的眼窝加深,瞳孔倒映出人映象。 “是你……”她整个人就像蝴蝶一般轻柔的坠入地面。 风雨交加都不是借口,技不如人才是真的。一直以为她把自己想的太强大,不曾想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晚了一步赶到的穆祈趴在她身边,小小的手慌乱的捂住伤口中不断涌出来的血水。“娘!你不能死。”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李悠然觉得冰冷的水不断落在她的脸上,努力睁开眼只能看到穆祈模糊的剪影。 穆祈,跑啊!跑啊! 超负荷的担心令她呼吸困难。 惊慌失措的穆祈竟然向对李悠然下狠手的人求助,他稚嫩的喊着,“你救救我娘。” 雨水将他剑上的血迹冲刷干净,没有一丝停留,他一把抓起哭倒在地的穆祈,拖着走。 “你放开我!”年幼的穆祈拼命挣扎都无济于事,小手奋力伸向毫无血色的李悠然,大声哭喊:“娘!” 在雨中,一声声惨绝人寰。可惜这里离人烟处太远,加上大雨,没有听见他的呼喊。 身上的疼痛丝毫比不上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李悠然抬起头看着他越来越远,努力抬起手臂,到了半空又沉沉的落下。 耳边穆祈的声音越来越轻,她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冰冷的雨水不断落在她身上,寒刺入骨髓。 一桩桩往事,如走马灯在她脑海中闪过。 懊恼的阖上眼。 这一生,她爱过两个男人。纵横她一生的戵璞,无法割舍的穆祈。 雾蒙蒙的天空是李悠然最后看见的景色。 有些话,她没有机会说了,也不知道一直装糊涂的戵璞是否明白她心中所想。 仔细想想,这四年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其实她心里清楚,戵璞的心早就向穆晓晓靠拢,她不过是责任罢了。 如果这四年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除了难受就是尴尬。 这样的结局也许也不错。 如今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穆祈落入歹人手中。 老天爷,这是我最后一个愿望,希望穆祈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在祝福和不舍中,李悠然缓缓地闭上眼。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将周围的血水都冲刷干净,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有人出门发现李悠然冰冷的尸体。 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背着手走出来的老婆婆摇头,怜悯的叹了一口气,“昨日我见过这个姑娘,找人通知太子吧!” ☆、383.第384章 李府丧女 天空迟迟不肯放晴的秋日,一丝寒意吹入在场所有人的心田。 李悠然的母亲,林云瑶的妹妹哭得泣不成声,一口一个,“我苦命的悠然……”同样悲伤的李泰然从旁安慰,“母亲,别哭了,身子会撑不住。” 一向稳重的李大人也红着眼眶,死死咬住下嘴唇。 自私自利的李微然则是站在人群最后端,惶恐的瑟瑟发抖,李悠然的尸体在雨水中泡了一整夜,已经变得浮肿,只有脸上的五官依稀可辨。 谁也没有想到李家二小姐会落得如斯下场,更没有人猜到是谁会对她下此毒手。 将消息告诉众人的太子殿下,站在人群不远处,愁容不展。他不记得李悠然是为了什么被逐出京城,只是有一日突然想起她,却发现身边没有了她的消息,众人也不敢将她的所犯之事告诉他,一切莫名其妙的不了了之。 真可惜,他们许久未见,再重复竟是这番风貌。 忽然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高抬下颚。论武功,李悠然绝对是上乘,能伤她的人屈指可数。此刻,他怀疑两个人。一个是在外逃亡的戵璞,还有一个是心机不纯的安正浩。 “太子。”步路蹒跚的老婆婆打断了他的思绪。 薄泽玉虽心气不顺,还是故作温顺的问,“婆婆,有何指教?” 老婆婆面色凝重的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而薄泽玉恍然大悟,原来凶手的目标并不是李悠然,而是母后交给他的义子,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悄悄离开哭成一片的人群,驾马往皇宫方向而去。 途中偶遇伤势还未痊愈的薄寒盺,他像是没有看到薄泽玉,毫不停歇的驾马而去,脸上的表情是从未见过的阴霾。 驾马的薄泽玉不由朝他多看了几眼,心中虽有疑虑,还是暂时摆在一边,继续飞速像皇宫前进。 到了案发处,薄寒盺的悲愤之情溢于言表,他双手握拳放在两边,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向人群中间。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在战场上受了无数重伤的他连哼一声都没有过,得知李悠然遇害后,他的心撕裂般的疼。 悠然,你太残忍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给我表明心迹的机会。 高挺的男子笔直的矗立着,表情不多的他流露出悲伤的神色,越过李府的人,他打横将浮肿的李悠然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李母上前拍打他,“快把我女儿放下。” 李父认出憔悴的薄寒盺,控制住痛哭不止的妻子,忍着巨大的悲伤,好言相劝,“小王爷,今天我李府丧女,请你不要掺和。” 身为长子的李泰然也出手阻止,他口气坚决:“薄寒盺你不要欺人太甚。” 总所周知,薄寒盺年纪轻轻却手握重兵,连薄昭帝对他都要礼让三分。 自古英雄出少年,他冷漠,他无情,他是所有人眼中的感情绝缘体。 其实不是,没有人知道这个少年见他一生所有的情感都投入到一个女人身上。 ☆、384.第385章 两个男人的争夺 后悔,心痛,失望。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希望她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从没想过要将她放在身边好好保护起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只是,悠然的最后,他不想和别人分享了。 他抱着李悠然的臂弯往里收紧了几分,面无表情的牵动嘴角,“我要娶她。”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悲伤欲绝的李母都忘记哭泣。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李泰然一把揪住他的领口,眼神中透着杀人的狠劲,“我警告你,别开玩笑,不然我倾尽所有势力,也要和你拼个鱼死网破。” 李府有林云瑶林太后两个后台撑腰,在朝堂上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 如果这两户人家火拼起来,那就是文官和武官的一绝高低。 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薄寒盺面部表情的看着生气的李泰然,正色道:“我已经错过她太多次了,这次我不想再错过。” 他是认真的。同为男人,李泰然在他眼中看到了诚意,紧紧攥着领口的手松开了。都说薄寒盺冷血无情,可说起悠然他眼神中的悲伤和普通人无异。 李泰然让开了,李府其他人也跟着让开。 李母依然倒在李父怀里痛哭,她可怜的女儿。 一个又一个的人让开了,薄寒盺抱着李悠然的尸首坚实的离开。 直到,有一个身影挡住了他,薄寒盺才停下脚步,他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让开,我没心情和朝廷钦犯纠缠。” 话应刚落,李府的家丁纷纷拔剑。 戵璞薄唇紧闭,剑眉高挑,落寞的望着没有气息的李悠然,他脸上挂着和所有人相同的悲伤。 就算亲眼所见还是不敢相信。他们昨天还夜闯皇宫,拷问宫女。 他不该让悠然一个人去报信,是他的计划漏洞害死了悠然。 戵璞的手情不自禁的抚摸着李悠然没有一丝温度的脸颊,低吟,“该死的人是我。” 薄寒盺侧开身子,让他的手擦肩而过。 两个男人同时抬眸,瞪着对方。 直觉告诉彼此,他们是不兼容的存在。 “放开她。”戵璞发出猛兽般的低吼。 薄寒盺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让,“你做梦!” 后方的李泰然作为李家的新主人自然有义务主持大局,他冲到两个人边上板着脸,严肃的说,“悠然是我们李家的女儿,谁都别想带走她。”说完,伸手想要去抱薄寒盺怀里的尸首。 戵璞一把抓住他的手,怀着悲痛的心情,一字一句,“她已经不是李家人。” 他的话引来所有人的侧眉注视。 “她早在四年前就嫁给我了,她是我戵家的人。” 随着他的话语,薄寒盺的瞳孔越放越大。 “孽障!”李父突然生气的窜起来,咬牙跺脚!破口大骂:“这丫头死了还丢我的脸。” 戵璞眼一抬,飞快的来到李父的身边,用长剑抵着他的喉咙口。 “放下剑!”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 只有薄寒盺冷眼旁观。 李父仰着脖子,眼神闪烁,“你想做什么?” 戵璞冷嗤一声,“你从来没有把悠然当做女儿,她不过是你拉拢皇权的工具。她的身上包括脚踝都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迹,你是个失败的父亲,根本没有资格说悠然的不是。” ☆、385.第386章 报仇雪恨 李泰然冲到最前面,安抚戵璞激动的情绪,“有话好说,你先把剑放下。”他身上还穿着喜庆的红衣,其实不久以前,他娶了邻国的公主,成了李家新的主人。这四年,薄泽玉依然是太子,薄寒盺还是带兵打仗的王爷,只有他更上一层楼。 戵璞的眼中充满了愤怒,眼睛发出嗜血的红光,咬牙切齿:“我不会杀了你,因为你是悠然的父亲,可是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说悠然的不是。”他收回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依然在李父的手臂上拉开了一道口子。 曾经叱咤风云的李父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他退开两步,呼唤所有的侍从将戵璞拿下。 当众人还在被戵璞凶神恶煞的气势所吓,举步不前之际。 小王爷薄寒盺冷冷的开口,声音中透着一股无法言语的悔恨,“都住手。”他转过身,抱着悠然朝戵璞走去,心中万般不舍,还是将她交给了戵璞,眼神还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戵璞如视珍宝的抱着她,冰冷的触感让他不得不相信,他的悠然真的永远离开了。 “悠然。”他轻声呼唤,希望她能奇迹般的睁开眼睛,却久久得不到回应。低着眼帘,垂下脸庞碰触她浮肿的面孔,唯有在心里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生死两相隔,薄寒盺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他不认为自己的爱比戵璞少,只是…… 悠然,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一定会尊重你。 他心里十分清楚,单凭戵璞之前说的话,就足以证明他和悠然之间关系斐然。遥想小时候,悠然和戵璞悟性差,总是被留堂,他们相处的时间最多,难免日久生情。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他情深似海,终究只能将她拱手让人。 他等待了许多年,感动了自己,却没有真正为她做过些什么。 到最后,他连拥抱她走完最后的一程的资格也没有了。 李泰然挺身而出,“薄寒盺,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无关。” 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薄寒盺低语,“我就是管得太少,才会害死悠然。”他环视一圈,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害怕的神情,他发出不屑的冷哼,“你们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脑子转得快的李泰然断不会让他占上风,“悠然是我们李家的女儿,你今天要是把她带走了,我就去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你也别忘了,皇上曾指派我将李悠然戵璞缉拿归案。”他反击道。 李泰然怒气腾腾:“你卑鄙!” 薄寒盺无视他的话语,对戵璞说,“跟我走。” 不知为何,疑心病重的戵璞竟然一言不发就跟着走了。 远离李府的人后,薄寒盺问他,“你为什么肯跟我走?” 戵璞抱着李悠然的尸首,目视前方,坚定且愤怒,“因为我们的目标一致。” 两个人都停下脚步,看向对方。 没错,悠然的仇一定要报! 那一片寸草不生的土地并不能告诉他们残忍杀害李悠然的是谁,可是它可以替他们作证,不报仇誓不为人。 ☆、386.第387章 去问太子妃 薄泽玉进了宫将事情告知林皇后。 正在喝茶的林云瑶一晃神,茶杯掉了,滚烫的水打湿了衣襟,她却毫无知觉。还是边上的巧儿姑姑率先反应过来,替她反复擦拭,还在她耳边小声耳语,“娘娘,您要镇定。” 镇定?!“我怎么镇定的了!”她猛地站起来将面前桌子上的所有东西推到,嗜血的红眼充满恨意的看着薄泽玉,“我不是让你把孩子带回府吗!为什么他会在贫民村走失?” 不同于林云瑶的暴怒,薄泽玉依旧波澜不惊的双手摆在后面,自始至终都抱着淡淡的口吻,“母后,你认为我太子府是谁都能进的吗?”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林云瑶空虚的向后退了几步,盛怒过后,她只有无尽的心痛,哽咽的问,“你是觉得我派一个孩子来监视你?!”薄泽玉那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伤透了她的心。更令她伤心的是,他抬头挺胸自信的模样。 哀莫大於心死。林云瑶这辈子夹杂在皇家和林家中间,里外不是人,就连亲生儿子对她都充满了质疑。空虚无力感袭来,她像是失了魂魄,滑倒在地上,璨若星辰的眼眸变得暗沉无光。 “娘娘!”巧儿姑姑抱着失魂落魄的林皇后嘤嘤哭泣,胡乱中忍不住多嘴替林云瑶喊冤:“太子殿下,话不能这么说,娘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薄泽玉是个有主见的人,他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帝王家谁是真心,谁是假意,都没有绝对。他跳过诸类话题,“母后,那个孩子到底是何来历?”他想不通为什么有人要抓走他。 身心俱疲的林云瑶虽不想看到他,又无奈自己只能仰仗他才有可能找到孙儿,强忍着心中的不悦,一字一句,直击人心,“你可以回去问问府上的太子妃?!” 有一刻冷静的薄泽玉瞳孔放大,虽然只是一下还是清清楚楚的落在林皇后的眼中。同样惊讶的还有巧儿姑姑,她惊讶的合不上嘴,不日前,太子府上的王嬷嬷曾经派人写了一封信,将穆晓晓的身份交代清楚。她又喜又悲,喜的是晓晓回来了,悲的是皇后不会轻易放过她。 念及旧情,她自作主张将信扣了下来。本以为这一切都做得不落痕迹。 灵光一闪,或许娘娘在太子府中摆放的眼线不止王嬷嬷一个。 心中徒增悲伤,原来太子的怀疑并不是空穴来风。 屋内安静极了,甚少开口的薄泽玉竟主动发问,口吻带着试探的意味:“母后可知星蕊最近不在府中?” 林云瑶没功夫和他打马虎眼,干净利落的一句话。“你回去问问现在的太子妃就知道了。”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了一眼巧儿姑姑,晚了一步反应过来的巧儿姑姑扶着她走向里屋。 走的每一步,都是不可一世的荆棘。 作为一个女人,她是成功的。 作为一个妻子,她是失败的。 作为一个母亲,她是完败的。 今后的人生她只有保持权利在手,至少有一个要成功吧…… ☆、387.第388章 他的目的 那天回来以后,薄泽玉在穆晓晓房门前站了很久,却没有推开的勇气。 他有一个预感,事情的真相远比他能接受的残酷许多。 是懦弱,是胆怯。 总之,他并没有进去。 当局者迷,他是害怕失去她。 穆晓晓在府里面魂不守舍的待了好几日,每天茶饭不思。她想知道关于李悠然和祈儿的消息,苦于无人能托。 直到有一天,若千里来了。 穆晓晓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看到她进来,马上爬了起来,眼中充满了疑惑,“你怎么在这里?”问完,她自己都觉得好笑,陈星蕊堂堂太子妃她都有办法悄无声息的带出来,进一个房间对她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她清了清嗓子,换了一个问题,“你来找我做什么?” 若千里走近她,心不由一紧,穆晓晓又瘦了,本来就已经没什么肉的她,脸颊深陷。也许是血浓于水,她竟然主动伸手去摸她的脸,还不自觉的说道,“吃点东西,我们再说。” 穆晓晓被她反常的举动吓得说不出话,连拒绝都忘记了。 气氛太过压抑,若千里去桌子上拿了一个苹果随便擦了两下递给穆晓晓,“吃了它。” 穆晓晓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她,婉拒:“不了,你先告诉我你来的目的。”很奇怪,若千里分明和她是死对头,为什么却总能在她眼中看到真情流露。 看到穆晓晓眼中的震惊,若千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她强硬的把苹果塞到穆晓晓手中,故作冷酷的说,“你穿上衣服和我走。” “去哪儿?”穆晓晓和她虽然都算是安正浩派过来的卧底。可她们并无深交,她不会那么好心带自己去好地方。 若千里抬高下巴,眼神不由自主的在穆晓晓消瘦的脸颊上流连,“安正浩要带你走。今天太子不在府,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来你这儿。” “恩。”穆晓晓有些落寞的低下头,她本来就是要走的,暂时留下来也是为了得到祈儿的消息,现在她什么都知道,是时候走了。 她不敢直视心中那份落寞是因为薄泽玉。慢吞吞的披上一件外套,穿好鞋子。咬着牙跟着她往外走。 一路上许多人都被若千里迷晕了,她们肆无忌惮的走到白墙边,接应的人拉着穆晓晓到了空寂的巷口。 还有一个人靠着墙看着她下来,嘴边带着淡淡的笑容,看到她安全落地,笑意加深,“看来太子对你并不好。”她瘦的皮包骨头,随时来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 穆晓晓点点头,戴上帽子。“我们走吧,安正浩。” “等一下!”安正浩一跃而上,穆晓晓的视线随着他划过的弧度看去,墙对面传来一声简短的尖叫,等安正浩再次翻墙而过,身边多了一个被点穴的若千里。 穆晓晓抓着他的袖子,眉头紧锁,“你这是做什么?” 安正浩嘴边依然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当然是要带你们走。” 不知为何,穆晓晓觉得他变得十分陌生,更甚是恐怖。 ☆、388.第389章 你一人前来 如果四年的时间还不足以了解一个人,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笨,二是他太过聪明。 “安正浩,你把她也带走了,薄泽玉不会就此罢休!”孱弱的穆晓晓一把抓住他钳住若千里的手,用力掰开,可他就像一块巨石,一动不动。 被点穴的若千里只能翻动眼珠瞪他,心中是诸般不顺。 “你不用浪费力气。”他甩动袖口将穆晓晓推倒一旁,勾起若千里的下巴逼着她同自己对视。双目相对,安正浩嘴边似有若无的笑容冻结了,带着哀怨的口吻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筹码。” 被推倒在马车旁的穆晓晓撑着身子站起来,美目一横,“你想做什么?” 安正浩的视线转移到穆晓晓身上,发出不屑的冷嗤声,“你不想知道在薄泽玉心里最爱的人是谁吗?”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看若千里的表情。 果然她慌神了。 而穆晓晓则是板着一张面孔,对他的提议完全不感兴趣,“我不想知道。” 安正浩不依不饶,“你是不想知道,还是知道答案了。” 对面他的咄咄相逼,穆晓晓的脸色越来越差,“我不过是个冒牌货,若千里才是他的王妃。”穆晓晓告诉自己,薄泽玉爱谁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她现在唯一要想的就是祈儿的安危。 邪气十足的安正浩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容,直言不讳,“我觉得,他更爱你。” 穆晓晓的心因为他的一句话,再次心跳不止。前期做的思想建设全部崩塌。 若千里则是无奈的咽了一口口水。 反抗失败后,两个女人都被安正浩五花大绑的带走了。 等薄泽玉从李府回来一支箭笔直的射向他。 众人来不及反应时,他动了动手腕,杀人的箭变成绕指柔缠绕在指尖,眼尖的他早就发现箭头有一封信,飞快的拆开,动作一气呵成,许多没有从虚惊中反应过来的人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看完信,薄泽玉本就阴沉的脸更加黑了。 此时,王嬷嬷和若千里的侍女不约而同的跑了过来,慌慌张张的喊着,“太子不好了,太子妃不见了。” “太子不好了,王妃不见了。” 薄泽玉握着信封的手一用力,信纸皱成一团,蜷缩在他的手掌中。 王嬷嬷和侍女都能感觉到他强大的气场,纷纷低下头,“是奴婢的失职。” “备马。”他匆匆吩咐了几句,“谁也不许跟来?”就朝着西边驾马而去。 半路上,他将信封扔了。风中飘起,洋洋洒洒的几个字。 你的人都在我手上,要想救她们,你一人前往城边郊宅,新仇旧恨,我们好好算算。 末尾署名,安正浩。 “驾!”薄泽玉马术超群,没一炷香时辰就到了。 郊宅外面布满了蜘蛛网,想必是废弃已久,安正浩能找到这个地方也算是人才。 再往里走,空旷的长廊,地上留着一排脚印。 薄泽玉蹙眉,心想,这地方会弄脏了他的鞋。 这个念头仅仅出现一瞬间,他昂首挺胸的跟着鞋印往里走。 ☆、389.第390章 幕后推手 布满蜘蛛网的门把上有一道痕迹,薄泽玉运足内力,手一扬,一阵掌风将门推开。 若千里和穆晓晓分别被绑在悬空在半空中的木桩子上,他们脚下则是一片荆棘,掉下去的话定会千疮百孔而死。 “太子!”头发凌乱散在额前的若千里带着哭腔喊他。 薄泽玉目光复杂的望着她,良久转到穆晓晓身上,她瘦了。 怀着绝望心情的穆晓晓完全没有求生意愿,随着掉在空中的木桩子轻轻摆动。 外面一片狼藉,里面一尘不染。 在权位的最中心坐着一个人,脸上还带着面具。 薄泽玉严肃的往前走一步,沉重的问,“你是谁?安正浩在哪里。” 面具男赞许的拍手,听声音像是上了年纪的人,“不愧是薄弈的儿子,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安正浩。” 薄泽玉对他的提问甚为不屑,又碍于二人都在他手上,只能乖乖回答:“你若是安正浩何须戴面具。”他又望向穆晓晓和若千里,救一人尚可,若是同时救两个人,他分身乏术。 “你不必想了。”面具男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笃定的说,“今天你们三个谁都别想走。”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手放在面具上,似笑非笑的说,“薄泽玉,你可看好了,我究竟是谁!”他解开后面的扣子,手扶着面具缓缓拿下。 随着面具落下,薄泽玉的瞳孔也跟着放大。 而随着木桩的转动,穆晓晓在非自愿的情况下也看到了面具男的真面目。早已无欲无求的她愣是吓得长大了嘴巴,怎么也合不上。 他不是寺庙的主方丈大师嘛?!祭天大典、怀着祈儿的时候,都承蒙方丈照顾,他不是好人吗?! “你是护国寺的方丈。”薄泽玉虽然吃惊,还是保留一份清醒,“为什么要与我为敌?”护国寺顾名思义保护国家的寺庙。他实在想不到他会和安正浩勾结。 方丈转动念珠,低念一句‘阿弥陀佛’,大言不惭,“你大限将至,我也不瞒你了。”他从阶梯上走下来,站到若千里和穆晓晓中间。 “我本是本朝大皇子。”仅是一个开头就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二十年前惊动全城的造反案首当其冲的犯人就是大皇子薄宗。 他对薄泽玉说,“论辈分,你该喊我一声大伯父。”说到这里,他眼中还闪着稀少的微光。 “先帝曾写下遗诏要将皇位传给我,是你父亲联合林家的人烧毁了遗诏,登上皇位。”说到这里他的声音都开始颤抖,“我联合了兄弟姐妹想要拨乱反正,却被你父亲先发制人。所有跟随我的人都死了,他唯独留下我,将我关在护国寺内,每日青灯古佛。”他越说越激动,“他就是想要我亲眼看到这太平盛世是属于他!而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薄泽玉冷眼看他,淡淡的描述,“所以,安正浩在哪里。” 被悬挂在空中的穆晓晓朝他看去,心跳骤停,她不明白薄泽玉想做什么,他说这话不是故意惹方丈生气嘛! 而令人意外的是,方丈并没有生气,还低声浅笑。 ☆、390.第391章 安正浩现身 “好。”薄宗拍手叫绝,“不愧是薄弈的儿子,既然你对上一辈的恩怨没有兴趣,那我也不多费唇舌了。”他从腰间掏出一只闪着银光的镖,眼露凶光:“这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你选谁?”忽明忽暗的灯光照在他残破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昊然屹立的薄泽玉紧抿着嘴唇,额头冒出细密的汗。以他的修为直接了结了薄宗便可,唯一不受控制的因素就是安正浩在哪里?若是他轻举妄动,难保若千里和穆晓晓会有三长两短。 “快选?!”薄宗迫不及待的催促,脸上的表情变得兴奋。终于有一天他能把薄昭帝的独子玩弄于鼓掌中,他等这一天的到来,等得太久了。 薄泽玉始终没有抬头看,他想要掌控全局,却不知该从何做起,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无能。 被悬挂起的若千里眷恋的看着薄泽玉,她曾经为了拥有他奋不顾身,用卑鄙手段得来的四年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她知道薄泽玉的面无表情下是无法抉择的犹豫,她心中竟然泛起一阵涟漪,终于有一天,她可以和穆晓晓平分秋色了。 人是不知满足的动物,她内心期待着薄泽玉最后的决定是自己。 另一边的穆晓晓脸色越来越差,她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吃东西,被悬挂起来以后更是阵阵头晕。 “你再不做选择,我就把她们都杀了。”薄宗从腰间掏出另一只飞镖,双手同时锁定两侧的若千里和穆晓晓。 处于被动的薄泽玉终于开口,“你的目标是我,把她们都放了。” “太子。”若千里动情的喊了一声,穆晓晓依旧一声不吭。 薄宗则是放声大笑,好半天才拉下脸,“我以为你是聪明人。”他上下摇动飞镖,“要你死有何难,我的目的是要你生不如死。我要让薄弈看到他唯一的儿子臣服在我的脚下。” “你做梦!”薄泽玉额前青筋暴起,风驰电掣间劈出一掌。 毫无防备的薄宗看着掌风朝自己袭来,毫无还击之力。 千钧一发之际,从房梁上翻下一个人,以相同的内里打出一掌,功力相互抵消。 劫后余生的薄宗恼羞成怒,朝着薄泽玉方向飞去两个飞镖。 都被薄泽玉轻松躲过,以退为进,薄泽玉看准时机想要将若千里或者穆晓晓中的一个救下来。 “薄泽玉!你看这是谁?!”安正浩从后方拖出一个矮小的人。 虽然嘴巴被封住了,依然挡不住俊朗外貌,浓眉大眼,简直是薄泽玉的翻版。 想要救人的薄泽玉看到小男孩,只能一步步退回远处。长发在空中飘扬,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怒火,“母后给我的义子果然是你们带走的。” 安正浩的手轻抚男孩的脸庞,倔强的男孩不依转过头,安正浩强硬的将他的头掰过去,带着他从阴暗处走向光明。 无动于衷的穆晓晓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是祈儿。她猜到安正浩和薄宗已经知道了祈儿的身份,心里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期待。也许他们只是将他当做薄泽玉的义子。 她硬是不肯开口,母子相见,却不能相认。 ☆、391.第392章 这孩子是什么来历 怒火攻心的薄宗一把揪过小男孩的衣襟,恶言恶语道,“看我一掌劈了他,你会作何感想?”他高举手。眉宇间透着杀气。 “住手!”穆晓晓大声喊,绑着她的木桩跟着一起摇晃。 安正浩注意到穆晓晓虽然情绪激动,可是薄泽玉一派风轻云淡,难道他还不知道这孩子的真实身份。心怀疑问安正浩从薄宗手里将穆祈救了下来。 薄宗一掌下去,尘土飞扬,他扬眉质问的看着安正浩,“你做什么?” 安正浩并未搭理他,朝着薄泽玉说出心中疑问,“你当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 充满杀机的薄宗不敢置信的看向薄泽玉。 及所有视线于一身的薄泽玉挺直腰板,薄唇轻启,“他是谁?”他厌恶极了现在的感觉,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他被排除在外。 看着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孩子,他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安正浩突然冷笑,仰头朝着穆晓晓方向竖起大拇指,讽刺道:“你还真沉得住气。”他反手将小男孩嘴巴上的封条撕下来。 穆祈虽然比同龄的孩子个高,可毕竟是个孩子,只能一味用小粉拳打安正浩,嘴里还振振有词,“你把娘还给我!还给我!你是坏人……” “娘?!你竟然管李悠然叫娘。”安正浩对这个称呼嗤之以鼻,一把抓住穆祈的双手,逼着他抬起下巴看被高高挂起的穆晓晓,严厉:“傻孩子,她才是你的生母。” 穆祈稚嫩的眼神聚焦,死死的看着穆晓晓。 被悬挂在半空中的穆晓晓不自觉已经泪流满面,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心里却是说了千万遍的对不起。 笑面虎安正浩伏在穆祈耳边,用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就是她,在你还抱在襁褓里的时候狠心离开。” 安正浩一字一句就像针尖刺在穆晓晓心头,她泣不成声的摇头,她当时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他。 年幼的男孩眼神黯淡,安正浩还在他耳边低语:“你的存在是不被祝福的。” “不是这样的!”穆晓晓情绪激动,“孩子,我是爱你的。世上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被安正浩同化的穆祈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小嘴一张一阖,“那你为什么没有认出我。” 那一霎,穆晓晓忘记了哭泣。是的!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她分明怀疑过,最终却选择将那份怀疑深埋心底。 有些恨在沉默中死寂,有些恨却在沉默中爆发。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孩子竟能如此声嘶力竭,“因为你,我娘死了!” “悠然……”穆晓晓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的不真切。 怎么会呢?悠然好不容易能和戵大哥长相厮守了,她终于苦尽甘来了,怎么会这样…… 穆晓晓失魂落魄的样子着实狼狈。 脑海中她璨若星辰的笑容挥之不去,她还有很多感谢的话没有说。 看不下去的薄泽玉正打算开口。 另一个声音从一旁发出。 “安正浩,够了。” ☆、392.第393章 姐妹情深? “安正浩,够了。”若千里为了不让穆晓晓再受伤害,出声阻止安正浩。 安正浩一只手钳住穆祈,缓缓的转过头望向她的方向,露出纯良的笑容,“好一出姐妹情深的大戏。”说完,他注意到若千里大气都不敢出,还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强出头的若千里后悔了,她心有余悸的朝穆晓晓的方向看了一眼,幸好她没有听见,仍处于李悠然之死的悲痛中。 她本想保持沉默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安正浩却步步紧逼,他冷嗤一声,故意放慢语调,“千里啊,你可别忘了,你能有今天都是从打压穆晓晓的过程中做到的。” 安正浩一字一句如同地狱魔音,若千里的心吊在嗓子口,时不时朝穆晓晓方向看去,生怕她听到些什么。 就在她全部心思都在穆晓晓身上时,薄泽玉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这话什么意思?”他觉得自己一直被所有人排挤在外,他分明是这件事情的关键,却总是融入不进话题中。 安正浩邪魅一笑,把视线转移到薄泽玉身上,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在他脸上,惊恐吓人,“你想知道吗?” 薄泽玉最不喜欢任人摆布,一般情况下,他会掉头就走,绝不会让他称心如意。可是今天,他的求知欲快要爆炸了,心脏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迅速的剧烈跳动了。 在若千里哀伤的朱视下,安正浩看好戏的微笑中,穆晓晓失魂落魄的眼神内。 无欲无求,冷漠无比的太子爷百般不情愿的点了点高昂的头颅。他鲜少抛弃原则,所以一股怒火从心底油然而生。 “很好。”安正浩嘴角的笑容加深,他用力的将穆祈丢到薄宗手上。 还是个孩子的穆祈发出吃痛的冷哼。 简短的声响将穆晓晓所有思绪都拉了回来,她心疼的哽咽道,“孩子,你没事吧。” 而穆祈却不领情的将头转向别处。 这一幕落在安正浩眼中甚是可笑,他好心建议到,“穆晓晓这些痛苦和难以启齿的话不如由你亲自告诉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吧。”说完,还毕恭毕敬的朝薄泽玉的方向拱起双手。 在空中,穆晓晓薄泽玉的视线紧紧纠缠在一起。最终穆晓晓只是无力的摇摇头,“安正浩,你想杀了他就动手吧!那些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 这句话听出来伤人,却也是无奈之举。是他自己选择要将记忆抹去,怪不得别人,人生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容易,不是你想舍弃就舍弃,想捡回来就捡回来那么简单。 而且,他现在也有了新的开始。就让她和穆祈活在他不知道的过去,这样对大家都好。 安正浩对于穆晓晓的回答十分震惊,他又问了一遍,“你是说,薄泽玉是死是活你都不在乎吗?”在穆晓晓点头时,他注意到薄泽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安正浩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朝着薄泽玉方向丢去一柄短剑,“既然如此,你就自行了断吧。” ☆、393.第394章 千里之外 被安正浩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的若千里,不停晃动身体,大喊着,“安正浩!你不能这么做!”在她哭喊的时候,薄泽玉沉住气捡起地上的短刀,细细打量起来。这举动更是将若千里吓得不轻,她更剧烈的晃动,“太子,不可以!”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而自始至终穆晓晓都低着眉,没有任何表情,她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方式。只要薄泽玉死了,她能获救,祈儿也能平安无恙。 没错,这是最好的方式。 面对安正浩的死亡提议,薄泽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样子,只提了一个问题,“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告诉我真相。” 不等安正浩开口,若千里迫不及待的喊起来,“我可以告诉你,求求你把刀放下。” 抓着穆祈的薄宗害怕若千里碍事,突然朝她嘴里丢了一颗药丸。 这药一下去,若千里就没声了,还面露痛苦的神色。 “你给她吃了什么?”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笑容的安正浩一下子暴躁起来,像是流走在暴走边缘的豹子。薄宗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带着不满的口吻回答,“你激动什么,只是哑药,只有半个时辰药效。” 听了他的解释,安正浩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深深的看了若千里一眼。还好只是哑药,他还以为是剧毒。 他一系列奇怪的动作落在薄泽玉冷漠的眼眸中。 待安正浩转过头同薄泽玉对视,又换上了虚假的笑容,他指了指薄泽玉手中的短剑,好心建议,“我们来打个赌,如果你朝着这里。”他的青葱的手指爬过肋骨,停留在心脏方向,宛然一笑,“狠狠的刺下去而不死的话,我就告诉你真相。” 同若千里的激动不同,穆晓晓就像死尸一样一动不动。 薄泽玉看着安正浩,却喊了一声,“千里。” 一直努力发出声音的若千里早已泪流满面,她点点头。 薄泽玉眉峰呈剑型微微上扬,那双黑色的双眸像是染上了一层雾气,透着邪气。他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他们初次见面,在一赌坊休,她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在楼下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那时候她就在想这么英俊的男人能属于她该有多好,然后为了这个目标,她舍弃了所有,还好,她做到了,虽然过程很残忍。 男子低沉的声音总是让人沉醉其中,“这些年,我总是怀疑你,从来没有真正的对你敞开心胸,也不曾想过你对我用情至深。”薄泽玉眼眸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如果两个里面只能救一个,我选你。” 虽不知他说的是实话还是气话,若千里已经哭得喘不过气了。 看到他们你侬我侬,安正浩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补了一句,“太子爷可能不记得了,那位姑娘也曾对您用情至深。”最后四个字他故意着重。 薄泽玉沉了沉眉睫,继而看向穆晓晓,“如果我要死了,你可有话要对我说。” 他本以为穆晓晓会继续沉默,没想到她抬起头,毫不避讳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有。” ☆、394.第395章 重拾记忆 穆晓晓抬起头,毫不避讳的看着他,点了点头,“有。”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然后换上冷漠的盔甲武装自己,冷漠至冰道:“你最好死了,一了百了。” 薄泽玉似乎猜到她会说出绝情的话,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甚至有些坦然的意味,轻嗤一声,“我越来越好奇你拼死守护的真相是什么?” 语毕,他竟没有一丝迟疑将短刀刺进胸膛,左膝慢慢弯曲,半跪在地上,瞳孔渐渐失去焦点。 那一刹,若千里几近奔溃,安正浩和薄宗嘴角边带着淡淡的笑容,一直假装若无其事的穆晓晓瞪大眼睛,一颗又一颗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 空气中流动着血腥味。 久久无人说话。 大家似乎都不敢相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就这样死了。 而事实上,薄泽玉的确并无大碍,他在来之前服下过玉凝丸。 瞳孔一震,较好的面容上扯出一丝笑容,丝丝血迹伴随着匕首一起抽离他体内。 他用指腹擦去嘴角的血渍,硬气的站起来,从容不迫道,“告诉我真相。” 在场除了安正浩以外,所有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安正浩仰天长笑,笑声停止,他鼓掌,“我早就猜到你服用了玉凝丸。” 他们斗了这么多年,早就对彼此的一举一动了然于心。 “安正浩,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薄宗对他们后辈间无聊的心理战感到厌倦,他现在只想让薄弈体会丧子之痛。 安正浩冷冷的扫一眼他,“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说话间,他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青花瓷药瓶扔向薄泽玉。 眼疾手快的太子爷不费吹灰之力就接住了,他匆匆打量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把它吃了,你就能知道所有真相。”安正浩好心告诉他。 而薄泽玉的表情并不好看。 他不相信安正浩会这么好心,转念一想,是毒药又如何,他吃了玉凝丸,百毒不侵。 想通后,薄泽玉没有一丝犹豫仰头将药丸吃下肚。 药效来的特别快,刚吃下来,就有许多模糊的画面映入脑海中。 “穆晓晓,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安正浩双手交叉安分的放在前面,眼神中闪着细微的光芒。 穆晓晓对于他的提议如若惘然,她心想,她哪里还有需要知道的事情,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清清楚楚。 安正浩看出了她的心思,补充道,“是关于太子的。” 不出他所料,穆晓晓依然是事不关己的表情。至于若千里,不用看也知道她一定是神色慌张,得意的他扬起嘴角,娓娓道来:“当年太子是中了蛊毒才会忘记你,并非是他薄情寡义。” 安正浩这一句话犹如一道雷狠狠地劈在穆晓晓身上,她惊讶的忘记呼吸,嘴里神神叨叨:“怎么可能?”她恨了这么多年,没理由会恨错。 被绑着的她,连带着绳子颤抖,可见她有多害怕。 安正浩却没有半点放过她的意思,“你也真够傻的!竟然来投奔始作俑者的我。”他仿佛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得意的笑声笼罩在屋檐上方。 穆晓晓在这氛围中感到窒息。 “还有一件事情。”他一步步挪到若千里身边,欣赏着她痛苦的神色,内心因为她的痛苦而快乐,似乎这样就能抚平她背叛自己的伤痛。“穆老爷的死也是我一手策划的。” “你这个疯子!!”穆晓晓歇斯底里的冲他吼。“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安正浩不急不慢的解释,“穆晓晓,我从来没有针对你,只是恰巧和你有关联的人都是我的仇人。”他指了指和回忆做斗争的薄泽玉,“他才是我的目标,而你就是他的软肋,他的缺点,他唯一的突破口。” 软肋、缺点、突破口。穆晓晓哑口无言,安正浩说得对,是她对太子的不信任害了所有人。 明明…… 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 ——你要记得,我爱这个孩子。我爱这个孩子是因为我爱你。 明明太子说过,她为什么不相信。 穆晓晓你所有的痛苦都是活该。 重整精神,她冲着安正浩吼:“我爹带你不薄!你为什么连他也不放过?” “不薄?!”安正浩正视她的眼睛,愤慨,“你错了,他只对你一人好,其他人都是牲畜,是你将来幸福生活的垫脚石。我亦是如此,就连另一个亲生女儿若千里也是如此。” 真相残忍,此刻穆晓晓和薄泽玉都为真相所苦。 知,不知。期间苦痛旗鼓相当。 “穆老爷对你或许无情,对若千里就不一样了。”门口被遗忘的一角发出声音。 薄泽玉大汗淋漓的站了起来,那些回忆如泉水涌了进来,他仿佛再次经历了那段被遗忘的旅程。穆晓晓还有……他的视线落在薄宗手中的孩子身上。 这一次,他感受了血肉之情在涌动。那是他的孩子,他和晓晓的孩子。 “哦?”安正浩对薄泽玉的话提出质疑,“你可能不知道他抛弃了千里母女。” 薄泽玉唇色发白,眼神依旧熠熠生辉,“是你不知道,穆老爷临死前亲口跟我说,是你威胁他,若不死就会杀了千里。他是迫于你的威胁才自行了断。”那日发生的事情,每一个字他都想起来了。 听闻真相,若千里惭愧的低下头。她竟然成为了穆老爷自杀的帮凶。 “安正浩,你不是人!”情绪激动的穆晓晓破口大骂,她原本幸福的生活都被他毁了,她还傻傻的做了他四年的傀儡。 “嘘!”安正浩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大家安静。“今天不是我的案件审理,是你!”他指向薄泽玉,“在这两个女人中间走一个选择,谁死谁活。” 薄泽玉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 “泽玉。”一声简短的呼唤,恍如隔世。 再一次对视,彼此都万分抱歉,穆晓晓眼中闪烁着泪光,“你救救她吧。我爹拿命换来她的性命。” 教书先生说过,死不可怕,活着才可怕,当时穆晓晓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现在她明白了,所有爱自己的人都被自己的无知害了一遍,她怎么有脸面活下去。 薄泽玉离她有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他可以想象这些年她过得如何,有多痛苦。可是晓晓,我又何尝不是,缺失的记忆像一块坏死的伤疤,内心的空洞不断提醒着我、折磨着我。 “别害怕黑暗,光明即将到来。” 太久没有人为她指引道路了,这幅熟悉感让她可耻的眷恋着,可耻的有了活下去的意念。 “少废话!”受不了磨磨唧唧氛围的薄宗对着穆晓晓和若千里同时抛出了飞镖。 薄泽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用安正浩给他的青花瓷药瓶打开了朝着穆晓晓飞去的飞镖。 ☆、395.第396章 公平的决斗 另一只飞镖不停歇的往若千里方向袭来,此刻对她来说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从薄泽玉重拾记忆起,她就注定是个失败者,且一败涂地。 若千里缓缓闭上眼睛,这一世可惜了她的惊世之貌。 “千里!”一声哀嚎冲破屋檐,安正浩时常挂着笑容的脸露出惨痛的神情。 ‘嚓!’伴随着的是一柄长剑破檐而入,打飞了即将要了若千里命的飞镖。 两道黑影在窜入屋内,将绑在屋内的若千里和穆晓晓救了下来。 “是谁?”薄宗还来不及看清楚黑影的真面目,胸口就多了一把匕首,震惊之余,他怒目圆瞪的望着匕首的持有者,嘴角挂着嗜血魔鬼的安正浩。“为什么?” 安正浩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你千不该,万不该碰我爱的女人。” 另一侧,被救下的穆晓晓无力的倒在地上,手攥着黑衣人的一角,虚弱的说,“戵大哥,救穆祈。”说完,多日没有进食的她便昏了过去。 戵璞点头。 在来的路上,薄泽玉遇见了要为李悠然报仇的戵璞和薄寒昕,三人目标一致便一同前来。 可是,大家都没有想到安正浩会对薄宗痛下毒手。 占据优势的薄泽玉好心劝导,“安正浩,你现在投降,我留你一个全尸。” “哼。”背对着他的安正浩冷笑一声,推到薄宗的尸体,“你错了,真正的胜负现在才开始。”他一把揪起昏迷在脚边的穆祈,稚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望着和薄泽玉相似的脸庞,复仇的快感抑制不住的上升。 “安正浩!”薄泽玉感觉有一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无法呼吸,“放了孩子。”沉闷的无力感将他逼入绝境。 “放过他?!”安正浩略带嘲谑的笑,“那谁来放过我?!” 不等薄泽玉说,他自信的说道,“不如这样,让你的走狗都别插手,我们来一场未完成的决战。”多年前他和薄泽玉曾有一战,要不是穆天恩及时喊停,他早就取了薄泽玉的性命,还能容他到现在。 薄泽玉觉得他的提议并不坏,紧压着牙,从喉咙口发出低音,“希望这次是公平的对决。”恢复的记忆告诉他,那场不公平的对决差点要了他的命。 不算冷的节气,却透着阴风阵阵。 薄泽玉手持鸿渊,安正浩带着金丝手套,面带不屑的笑容。 刀光剑影,身手不凡的二人开始一场势均力敌的打斗。 期间薄泽玉曾多次击中安正浩的要害,而他一点事情都没有,隐约从破开的衣物中,可以看见一段段金丝,想必他是把金丝缠绕在身上。 薄泽玉心中愤慨,又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赛。 你来我往,时间久了,薄泽玉渐渐处于下风。 手臂处还被拉了一道口子。 基于诚信,薄寒昕和戵璞都没有上前帮忙,他们心中也有盘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安正浩的每一个动作,不断分析着。 虚弱的若千里看出了端倪,也看到了薄泽玉暂时处于下风,说不定再过几招,他就会败下阵了。 眼中的担心不断加深,她知道金丝并非无懈可击。 ☆、396.第397章 眼不见,心在烦 若千里虚弱的手在空中摆动,拼命抓住薄寒昕的衣角。 专心观察战况的薄寒昕并没有注意到轻微的颤动,直到腰间的佩剑被人抽走,他才警觉的握住了贼手。 两道骄傲的目光纠缠在一起。 身中哑药的若千里死死抓着佩剑,薄寒昕也丝毫不相让,从唇齿间不耐烦的吐出几个字,“滚开。”安正浩一席人是吓死悠然的凶手,他恨不得把他们撕得粉碎。 若千里有苦难言,眼看佩剑要被拿走了,她心一横,抽出剑鞘,锋利的剑锋在她白皙的手掌中留下一道血痕。 薄寒昕被她的行为震惊到语塞。 手掌留着鲜血的若千里拖着空虚的步伐往薄泽玉和安正浩中间走去。 不远处的薄泽玉陷入了苦战。 安正浩抓住一个空隙,往他身上打了一掌。 薄泽玉连退好几步,挥舞鸿渊的手臂已经能感受到阵阵寒气,虽然有玉凝丸护体,还是不敌鸿渊源源不断的寒气,他心中盘算着如何脱身。 一计还未生成。 眼前略过一道熟悉的背影,身上还带着特有的香味。 若千里毫无征兆的扑向洋洋得意的安正浩。 薄泽玉先是一愣,然后看着若千里手摆放之处,安正浩身上的金丝开始溶解。 沧桑总带着苦涩意味的低沉男音,百转千回道:“为什么是我!” 强大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他为什么不是她最爱的人。 论计谋、论手段、论才华。他哪点比不上薄泽玉!为什么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他背叛我。 愤怒的安正浩一把推开若千里,运足气息。 千里,黄泉路。我要你陪我。 “安正浩!”来不及阻止的薄泽玉只能眼睁睁看着若千里受死,无能无力。 掌风迎面而来,若千里静谧的闭上眼睛,她终于要死了。 冷眼旁观的戵璞用剑划开了手,没有一丝犹豫的刺入安正浩的体内。 受了重创的安正浩缓缓地倒在地上。 而若千里像一朵被折下的娇花,安安静静的躺在一边,薄泽玉离她一步之遥,却又像是相隔千里。 安正浩看到骄傲的他依然惺惺作态的绷着脸,讽刺道:“你看她们姐妹多像啊,一样为了你背叛了我。”造化弄人啊! 在悔恨中,安正浩又掏出了一个瓶子,扔到薄泽玉脚边,“她们两个都服下了毒药,可是解药只有一颗,你会救谁?” 瓶子滚到薄泽玉脚边,他狠狠地咬牙,手握成拳。 回头望一眼靠在墙边的瓷娃娃般的穆晓晓,他的心一阵绞痛。 那女孩是他发誓要用生命来守护的,是他甘心放弃皇位的唯一。 应该救她。 拾起脚边的药瓶,一步一步,弥足珍贵,往昔的回忆因为她更加清晰。 薄泽玉半跪在穆晓晓身边,抓着的她手腕为她搭脉,的确中毒了。 将药丸倒出放在掌心。 心口却是空荡荡的。 眼不见,心却跟着若千里动。 他能感受到若千里的气息和穆晓晓一样微弱。 那股无法忘怀的香味再次从他身边略过,大门缓缓打开,阳光不遗余力的洒进来。 他告诉自己不要看,耳畔却是她离开的声音。 ☆、397.第398章 千里迢迢 若千里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到了百花盛开之处,一直到身体瘫软无力才停下。她能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费力的整理凌乱的发饰。 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她错了。 原以为她要的是薄泽玉这个人,但看到薄泽玉恢复记忆以后对穆晓晓的矢志不渝,她才发现,一直以来她要的是薄泽玉对穆晓晓的那份感情。 她煞费苦心、弑父伤人、背叛恩人……种种。 望一眼湛蓝的天空,她心想:这是要下地狱的罪孽。 看着看着,天空的白云就变得通透,好像有了一丝轮廓。 罢罢罢。 这一世,不后悔。 下一世,绝不这么过。 她安静的等待死亡。 薄泽玉留下穆晓晓交由戵璞照料,只身前往。 他找回了回忆,不代表忘记了和李悠然之间的事情。 在大片花田里,红妆艳抹的若千里尤为显眼,薄泽玉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她。 她的嘴角还挂着血渍,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点点黯淡,感觉得到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薄泽玉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又换上面无表情。 安静享受最后时光的若千里看到干净的白靴出现在眼前,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薄泽玉来了,眉眼间透出淡淡的忧伤,她已经没有力气抬头看他,只能虚弱的同他讲,"我又不是穆晓晓。"心里想着生死攸关,他怎么会来见自己,一定是她在弥留之际出现了幻觉。 “我看得见。知道是你。”薄泽玉的嗓音穿透力十足,若千里不得不相信是真人站在她面前。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从薄泽玉漠然的声音中听出一丝眷恋。 她不自信的摇头,一定是她大限将至听错了,薄泽玉这般的男子心里只容得下穆晓晓一人。是她不知好歹试图拆散。 可是,“为什么来?”方才还能听到风声鸟叫,现在听什么都不真切,尽管如此,她对薄泽玉说的话还是真真切切,犹如耳畔。 “想留你。” 没有起伏的心跳,因为这三个字划破平静。 好可惜时间不够了,她还来不及好好回味他话中的眷恋。 原来如此,你肯给我机会,让我爱你。 泽玉啊!我可不可以认为,你默认在遇见穆晓晓之前先和我相识,结局会大有不同。 漫天飞舞的花瓣伴随着清风,毫无眷恋的离开了。 若千里最后的气息消失殆尽。 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深深看一眼,佯装潇洒的离开。 还没走几步,就看到花海边缘的穆晓晓正掩面哭泣,她还没有完全复原,脸色依旧惨白。 薄泽玉看着十分心疼,双手背在身后,拇指和食指间不断磨揉。 经历了那么多,他真的没有把握能给她幸福了。 此番她能活着是侥幸,若是下次,后果不堪设想。 风轻轻拂动。 若千里的身上散漫了花骨朵,穆晓晓依然站在花海边缘哭泣,薄泽玉只是远远的观望着。 三日后。 穆晓晓、穆祈还有带着李悠然骨灰的戵璞收拾行囊准备回江南。 月色旖旎,穆祈和戵璞早就上了马车,穆晓晓姗姗来迟。 小穆祈翘首以待,“爹,她会和我们走吗?” 戵璞扶着李悠然的骨灰面无表情,良久,才问了一句,“祈儿,你想留下吗?在这里,你将是第一继承人。” 穆祈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我不懂。可我知道,我想福叔了,我想江南的家。” 戵璞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心里却在滴血。 小孩子的心境都比他澄清。 穆晓晓离开的时候,他很想去找她,却选择留在悠然身边。 等到悠然永远离开了,他又不想和穆晓晓在一起,只想永远和悠然在一起。 真可悲。得不到的想念,得到的轻视。失去的怀念,留下的怀疑。 ☆、398.第399章 伤别离 客栈内,烛光下穆晓晓的脸忽明忽暗,忧郁的气息迎面扑来。 床上的衣物折好,停顿一会儿,眺望窗外,始终空无一物。 穆晓晓挥动手臂将折叠好的衣服再次拆开,再叠。 她知道自己在眷恋什么,却没有勇气去追了。 “夫人。”门外有人来催促,“时候不早了,该启程了。” 穆晓晓手中紧紧攥着衣服,嘴角微微下撇,苦涩的喉咙口敷衍,“恩。” 最后望一眼窗口,树木跟着风颤动。 他们同在一片星空下,呼吸着相同的空气,赏同一片日出日落,却再难有交集。 提起行囊,垂下眼睑。 泽玉,我多想再见你一面,亲口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直到上马车前,她还在一步一张望。 车轱辘动起来了,车内的二人相对无言,穆祈靠在戵璞身上睡了过去。 望着李悠然的骨灰,穆晓晓的心中升起一股歉意。 轻轻的说:“是我害了她。” 听到穆晓晓所言,戵璞的手指抚摸着骨灰盒,淡淡的回答道:“不怪你。” 多日的苦闷压在心头,戵璞感到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我最近总是会想起答应她却没有做到的事情。如果上天再多给她一点时间该有多好。” 穆晓晓听着戵璞的肺腑之言,又联想到自己和薄泽玉最终还是有缘无分,眼中不有泛起泪光,“世间多少英雄儿女都输给了一个情字。” 马车渐行渐远,窗布被风吹开一个角 在茫茫荒野中的另一边,冷峻的两个男子驾马随行,不知道跟了多少里路,他们好似不知疲倦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停下了。 在前的男子眼眸里装着化不开的浓墨。 后面跟着的薄寒昕因为剧烈运动,伤口再次裂开,衣服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他问前面的人:“你当真舍得她走。” 月光悠悠,青草吹动。 一束长发飘到面前,他宛如雕像一动不动。 正是因为不舍得才会追到现在。 “吁!”拉着马回过身,“回去了。”连一个正眼都不给予身边的人。 回京后,林府的势力在薄昭帝的计谋下一点点摧毁。 曾如日中天的林府一日不如一日,某日,李泰然向薄昭帝请辞,说是打算跟邻国公主回边境生活。 薄昭帝最喜欢他这样的聪明人,马上允了。 随着林府退出朝野,皇权更加稳固了。 而另一个危机依然潜伏着。 林云瑶皇后身穿白衣来到了薄昭帝的案桌前,风姿绰韵的她拿出了一纸休书,面对薄昭帝不满的目光,她不卑不亢:“这是你想要的。”她知道只要她在这个位置上一日,林家人是不可能真的死心。微微笑,眼尾已经有了细纹,“也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 薄昭帝望着写满字的书信,挺直的背变得僵硬,“我说过会和你厮守一辈子。” “你也说过,凡事都会顺着我。”林云瑶假装伸个懒腰,擦去眼角的泪花,“这个皇后我做腻了,我想去看看大千世界。”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的薄昭帝呢喃,“云瑶,我并没有那么坚强,没有了你,这个皇位就没有了意义。” ☆、399.第400章 完结 薄昭帝退位了。其在位期间,造福百姓功不可没。 新皇登基,普天同庆。 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着喜字。 江南穆家亦是如此。 福叔指挥着的丫鬟张灯结彩。 每个人都忙的不亦乐乎,穆晓晓找了一处避静的地方,手上拿着近几年的账本,目不转睛的看着,嘴里振振有词,“真是家大业大,以前爹爹是怎么维系其中关系,戵大哥又是怎么接手的?” 就在她苦恼时,一个丫鬟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大小姐,门口有人找你。” “那人是谁?”穆晓晓合上书本,疾步跟着丫鬟往门外走。 报信的丫鬟摇头,“不曾见过,只知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公子。” “公子?”穆晓晓听得云里雾里,抱着疑问走到门口。 光是瞟道门口的五短身材她就猜到,丫鬟口中的眉清目秀的公子是陈星蕊。 穆晓晓提起裙边走到她身边,揶揄道,“太子妃大驾光临,鄙府蓬荜生辉。” 陈星蕊合上扇子,露出洁白的牙齿,“穆晓晓真爱说笑,全国都知道我这个太子妃已经死了。” 二人相视一笑。 “别站着了,快进去吧。”穆晓晓带着她往里走。 陈星蕊摇头晃脑的参观,嘴上喋喋不休,“你说太子过不过分,我不肯和他回府,隔天就大张旗鼓的替我操办丧事,真想看看那个棺材里躺的是谁。”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穆晓晓看不惯她得意的样子,出言打击,“如果把你五花大绑抓回去了,你可有现在逍遥。” “唉。重色亲友。”陈星蕊白了她一眼。 穆晓晓没有接话,只是苦笑。当初她和徐胜宇做了一笔交易,只要将陈星蕊交给他,他就帮自己扳倒薄泽玉。 当时她还以为徐胜宇会一直将陈星蕊一直困在自己身边,万万没想到,他将星蕊送去了书生那儿。这份胸襟她自叹不如。 走着走着,跟在后面的陈星蕊跑到穆晓晓面前,贼眉鼠眼的说,“姐姐,我这次来是想问你,新皇在哪儿?” 穆晓晓的脸色一沉,说话有些吞吞吐吐,“新皇……我怎么会知道。” 她神情古怪,陈星蕊连声啧啧,“穆姐姐,就你这样还想瞒我。” 眼看瞒不下去了,穆晓晓叹一口气。 薄泽玉登基后没多久,又将皇位传给薄寒昕。 此事成了京城人茶余饭后的最大话题。 消息传到江南时,薄泽玉已经在穆府住了一段日子。 戵璞带着李悠然的骨灰离开了,薄泽玉因为身份特殊只能躲在家里,穆晓晓只能硬着头皮出去谈生意,大大小小的事情快把她逼疯了。 “姐姐,带我去见见他。”陈星蕊拉着穆晓晓的袖子软磨硬泡。 穆晓晓无可奈何,只能带她去了后院,敲敲门,“泽玉,星蕊想见你。” 房中久久没有声音,陈星蕊和穆晓晓忐忑的站在门外。 干脆的音色,没有一丝盘旋的余地,“不见。” “你……”陈星蕊指着门板,气的七窍生姻,隔着门骂,“你别不知好歹,要不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也懒得……” ‘嘎吱’门没有预兆的打开了。 薄泽玉黑发浓眉,眼神依旧凌厉,让陈星蕊要说的话全数咽下肚里,一双长方的眼睛却生生的看着他。 “看到了?” 陈星蕊点头。 “那还不走。”他下逐客令。 猛地关上门,穆晓晓和陈星蕊灰头土脸的出了院子。 平白无故,陈星蕊开始坦诚错误,“我本是想来嘲笑他从新皇沦落为凡夫俗子。” 穆晓晓给了她一个我懂的眼神,“我开始赚钱养家的时候,也想嘲笑他来着。” 感同身受的两个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果然,薄泽玉依旧很变。态。 这一路,花儿含苞待放,在路的另一头,穆祈背着小竹楼朝她小跑而来,小嘴里喊着,“娘啊!爹答应要陪我去抓蜻蜓。” 穆晓晓突然觉得前路并没有那么多艰辛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